王也徐渭熊小说(穿越武当:开局获得风后奇门礼包)-热门小说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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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也徐渭熊是小说《穿越武当:开局获得风后奇门礼包》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穿越武当:开局获得风后奇门礼包》的章节内容

王也徐渭熊小说(穿越武当:开局获得风后奇门礼包)-热门小说在线阅读

北凉王府,听潮亭。

晨光熹微,阳光倾洒,伴随点点金光映射在湖面之上,惊起波澜点点,粼粼如波。

湖边,只见一身形懒散的男子,身着水墨长袍,长发简单竖起,其上点缀点点水泽,洒脱之中有夹杂着些许的不羁与散漫,他一手持杆,一手拿着一本插画。

钓线,顺着手中长杆垂入湖面之中,其上波澜不惊,显然无鱼咬钩。

不过所幸,王也的目的也并不在意,而在手上书记。

其上书名坦荡,字体妖娆,如有美人柔荑,令人爱不释手,其上标明也是清新脱俗。

金瓶梅。

“啊~~!”

王也打了个哈欠,俊逸无暇的面庞之上,浮现出些许困倦之意,手中鱼竿似握非握,另一只手,轻轻拂过插画,书页反转,不过多时,终于来到了末尾。

“雅,字体描绘如有高山流水,行笔勾勒亦是入木三分,只可惜,固守本分,虽有突破之处,仍循规蹈矩,稍显通俗,不过却也雅俗共赏,尚雅尚雅……”

观阅完毕,王也稍作点评,时不时点头,随即将至合上,面庞之上终究浮现少许舒适之色。

几乎在他合上书籍的第一时间,一道字音已然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观阅金瓶梅,奖励阅历点:15】

王也伸展了下身子,顺便伸了伸懒腰,并未因突兀响起的声音而有所动容,反而显得稀松平常,平静自若。

阳光倾洒,一并洒在他的身上,水墨色长衫,在金光之下,倒映出别样风采,倜傥风流,令得周遭走过的一众下人时不时抬眸而望,眸中惊艳,但随即便是很快离开。

“这几年倒是舒适异常啊。”

王也出声感慨,同时也似在总结。

他并非此界之人,准确来说,穿越来此倒是更为合适一些。

如今的身份倒也颇为说得过去,武当亲传,资质绝顶,师从上代武当掌教,师兄洪洗象,乃是上代武当掌教的关门弟子,当然不是那种关大门的,是最后的弟子……

如此穿越而来,比起大部分的苦逼同道,无疑再度证明穿越是一门艺术,最初的王也,随上任武当掌教修行,待遇可称绝顶,一度被上任武当掌教视为未来衣钵传人。

至于自家师兄,还在苦哈哈的思考自己大号密码,天天望天看水,估计没个几十年想不出来。

最初王也感觉凭借自己的地位,怎么说也能混个逍遥快哉,纵使是在这综武大势,四方朝廷、门派林立的混乱天下中也能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王也看着自己这水墨长衫,又望了望远处耸立、巍峨的听潮亭,叹了口气。

正因自身穿越的乃是综武大世,而非雪中一界,造成上辈子的诸般预料之事,除却大致方向外,其余之处,堪称一塌糊涂。

十三年前,诸国混战,王朝更迭,大势之下,兵戈骤起,战火纷飞,人啸马嘶,武当虽为武林正道翘楚,势力广覆,亦是孤木难支。

北莽大军,挥师南下,拓跋菩萨挂帅出征,欲要征伐天下,吞江扩图,而身居北上之地的武当,可谓首当其冲,那一日,武当山外,旌旗蔽空,喊杀如雷,有浩然正气涤荡,有金戈天马纷飞,有无边剑意长啸,有煌煌拳威横压……

当时的王也尚在年幼,却也知道哪一战的恐怖,武当一众长老,死伤十之八九。

一战之后,上任掌教,将他与师兄洪洗象一并叫来,一并跟随而来的,还有一个瘸子,之后那瘸子与上任掌教商谈,似乎是看自家师兄傻傻呆呆时不时发愣朝天,故而寻思了半天指了指自己。

当初王也还以为,武当山将要倾覆,传承不再,师父欲要寻觅一香火留存,直到事后才知晓,自己是被卖给北凉了。

而那瘸子……额,那位男子,便是现如今的北凉王,而自己也从武当绝顶真传,成为了徐家赘婿,至于妻子,自然不可能是大小姐,徐脂虎,而是二小姐,徐渭熊。

念想至此,王也不由微微苦笑,心中倒也未有埋怨,如今的他早已知晓师傅的谋划。

武当欲要存世天地,必须与乱世之中寻得依靠,而在诸国混战之中,战功赫赫,威压四方的北凉王,徐骁无疑是最为恰当人选。

这是一场交易,也是一场扶持与报团取暖。

那日之后,北凉铁骑乘横出,几经斗战厮杀,终于将离阳大军压回边境,自此北凉王徐晓功盖齐天,敕封异姓王,兵权在握,威压北凉,虎视天地。

他师傅也死在了那一日,王也查看过对方的遗体,对方的五脏几被掏空,胸膛之上,伤痕触目惊心,可谓致命之处,无人知晓是何兵器所创,但王也却知晓,那是一杆笔。

一支篆刻天地,挥斥四方的笔。

思绪回涌,王也心神回归,不再愿在多做思考,而是将眸光望向远处,继而也不管一旁上钩、微微触动的鱼竿,直接迈步朝向听潮亭迈步而去。

自从化身赘婿,嫁到徐家,王也已经来了八年之久,懵懂稚童也化作翩翩少年,这八年来,他数十年如一日,尽皆在听潮亭众观阅书籍,无一不看,无一不查。

因为赘婿身份受限,虽然听潮亭被誉为当世武学十大密藏,但他所能观阅的,也仅仅是第一层,在这其中,武学并不算多,更多的则是儒、释、道三家典籍,加之民间杂谈插画一类。

真正算得上江湖一流的武学,最次也是在二楼乃至三楼。

不过这倒也无有所谓,王也并未为此而纠结,对他而言,诸般书籍,只需能看就行了,置于其中武学神功,他倒也并不苛求,毕竟自身这赘婿的身份,只不过是武当与北凉的纽带,属于战略合作关系。

仅靠这点关系,就像在听潮亭中自由观阅诸般神功秘籍,欲要看清北凉数十年积累的看家底,自然是异想天开了些。

不过王也也志不在此,早在穿越之初,他便有了伴生之物,嗯,穿越必备。

无限武学系统。

所谓无限武学系统,其作用倒也通俗易懂。

只需不断阅读书籍,亦或与不同关键人物进行交流都会获得一定的阅历点,根据武学、书籍的品级,以及人物在此界之中的关键程度,所获得的阅历点也多少不一。

而阅历点的作用,便是用于提升自身武学等级,使之不断精进推演,俗称加点升级。

心神沉浸间,王也已然来到听潮亭之中,顺手将手中的金瓶梅放回原处,便是再度收取出一本民间杂谈,随即便是将至翻看。

同时,王也一心两用,心中默念,已是打开自身系统面板。

【宿主:王也】

【境界修为:武者二品圆满。】

【武学修持:风后奇门lv12、纯阳功v10、武当太极剑lv9、折云手lv6、踏雪无痕lv9……】

【阅历点:568】

以上便是他如今的面板,自从得到这无限武学系统至今,也已有了三载光阴,这三年时间,王也顺应系统,不断在听潮亭中观阅书籍典藏,三年如一日,过的倒是颇为规律。

如今三载过去,他所获得的阅历点也不过五百左右,并非是他所读甚少,而是因自身身份所限,再加之听潮亭第一层无有太多高深武学,一般一本寻常武学,所能基于的阅历点,也不过十点左右,唯有一些影响深远之作获可有些许提升,但也颇为有限。

这也是为何,他去观阅金瓶梅的缘故,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毕竟金瓶梅在此间也是传世之作,影响深远,王也自认,他都是用批判的眼光来观阅。

正所谓“君子色而不淫,发乎于情,而乎于礼”正是此然。

不过无论如何,这三载时间,积累了五百多点阅历点,也算是一番收获。

他有预感,当自身积分破千之时,系统必然还会发放另外的奖励,之所以由此推测,那便是因为自身所修持的风后奇门,便是在自身阅历点破百之时所得。

目光在书卷之上行走,王也的心思却已然沉浸在心神之中,这三年时光对他来说可谓安逸十足,但他也知道,随着时光递进,那位北凉世子入世归来,一切都将再度被打破,原本平静的江湖也会再度掀起惊涛骇浪,十三年前,武当之倾覆,今日之北凉,亦是如履薄冰。

心思转动见,王也将眸光凝视在自身所修纯阳功之上,这是武当一脉内功心法,纯阳在握,至刚至猛,乃是一门极其强横的内功心法,早在数年之前,他便依靠自身资质,将至修持到了圆满境界。

lv10已然是纯阳功的极限所在,也是常人修持的极限,但他不同,依靠自身系统,他能够依靠自身阅历不断加点,将至更进一步推演、完善。

他心中盘算,距离徐凤年归来,也要不了多少时日,自己想要在如先前一般水磨功夫怕是难了,风雨欲来,大势倾轧之下,总要做出些许改变,他心中敲定,今夜便将纯阳功尽数加点之上,继而以此之力,成功踏入一品武夫之境,铸就金刚之躯。

当今天下,武学境界,由低到高,为九至一品,此后,又分为金刚境、指玄境、天象境最后便是当世绝顶的陆地神仙。

每一境界,又划分为前、中、后、巅峰、圆满五道小境界。

九至一品,是谓江湖高手,可称一流,但只有真正涉足其中之人,才会知晓,真正的江湖高手,只有这四大境界!更有四境之下皆蝼蚁之说。

正因如此,对于这四境,无数江湖人视之一生追求,未敢有丝毫马虎。

而王也也是亦然,不过以他的资质而言,这些岁月以来,若是寻求突破,想要登临金刚,自是不难,甚至哪怕指玄也是胜券在握,但为了铸就自身圆满之道,他一直在积蓄,为的便是一证永证,既然要入此境,便要踏足此境绝巅!

“十三年那一战,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王也垂眸,眸中闪现诸般情绪,他虽性子懒散,但绝不是碌碌无为之辈,那日一战,师父血洒长天,他自是铭记在心,正因如此,他才对自身境界要求无比严苛。

“拓跋菩萨,我必杀你……”

……

听潮亭第二层,只见一身影倚靠在栏杆之上,对方身着粗布麻衣,形骸放浪,手捧书卷无有丝毫文雅可言,躺在一侧,捧书而观。

魏老道双眸平静,他眸光轻瞥,注意到楼阁之下的水墨长衫,眼中浮现些许凝重之意,心思也变得活络起来。

对于这位北凉赘婿,他自然是清楚至极,其人乃是武当真传,有望成为武当最为绝顶的两人之一,不过因十三年前诸国混战,武当势颓,为了更高依存,武当与北凉结盟,以其人入赘为表率,成功让武当再度屹立。

只可惜,对方这性子,属实懒散,自从来到北凉之后,虽然诸般武学精进不俗,但每日却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好似永远都没有精神一般。

但他却是知晓,这仅仅是对方的外在表现罢了,尤其是自三年前开始,其人修为便彻底凝固在了武夫二品,如有禁锢一般,再无精进突破,不过对方却并未因此而受影响,反而越发出入听潮亭,大有欲要采诸道之长的趋势。

虽然其人境界未有寸进,但魏老道已然步入指玄,他的精神力早已浸润四方,以此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位北凉姑爷的精神愈发饱满,精神抖擞!

“或许,他真的在酝酿什么,只希望莫要再那般缓慢了……”

魏老道长叹一声,眸光透过远处的窗户,望向远处。

这段时日以来,随着世子即将回归北凉的消息传来,不仅仅是北凉,整个离阳江湖都在此刻震动起来,偌大的北凉之地,此刻就仿佛横立于汪洋之上的行舟,稍有不慎,便会倾覆汪洋之下,永不得翻身。

与此同时,北凉王府,一道中年身影自殿堂之中走出,他真行不算魁梧,却不怒自威,玄色衣袍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愈发漆黑。

徐骁抬望眼,看着那一轮圆月,一双虎目斗转不定,似是在思考,也似在盼望。

终于,他挥了挥手,当即便见一道身影款款走来。

“王也那小子最近如何了?”

夜色之中,只见一道青衣身影迈步而出,面容白皙,身姿高挑婀娜,一双清冷的面容不施粉黛,却清美出尘,冷若冰霜。

其人迈步儿来,行走如风,英气果决。

“回王爷,姑爷最近依旧是如往常一般,钓鱼、看书。”

青鸟平静回答,白皙如玉的面庞之上,平静如水,红唇轻启,诉说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听得此言,一旁的徐骁眉头微微皱了皱,旋即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一手攀附在是桌子上,轻轻敲打,默不作声。

“那老牛鼻子不会骗了老夫吧,俩弟子一个榆木脑袋,一个懒散成性……”

徐骁不由出声,声音有些无奈,当初他跟武当上任掌教结盟,从这俩中选了一个看起来颇为机灵点,但如今看来,估计是着了那牛鼻子的道了,什么武当真传,有资格成就当世绝巅,都是那老小子糊弄他玩的……

“就没点别的?”

想了想,徐骁不死心,如今大势欲来,盯上北凉的势力数不胜数,群狼环绕,上有北莽虎视眈眈,下有四方势力觊觎,内部新帝登基之后对北凉也是愈发冷视,朝中削藩之说更是愈演愈烈……

在这种情况之下,徐骁对于任何能够提升自身实力的要素都不愿舍弃。

“姑爷这三年一直在听潮亭中观阅诸般书籍,属下认为,或是在为日后的四境做准备,是在蓄势……”

青鸟想了想,轻咬红唇,再度出声。

闻言,一旁的徐骁不由身子微滞,将眸光看向青鸟,见状,青鸟连忙躬身低头不再言语。

“或许吧,毕竟也是我北凉的姑爷,明日,听潮亭第二层为他开放吧。”

半晌,徐骁缓缓出声,随即摆了摆手,便是欲要回到房中。

“多谢王爷成全。”

身后青鸟躬身而谢,随即却是发现,徐骁的一只脚却是停在了门槛之上,并未迈进,徐骁并未回头,其声传来。

“青鸟,你是渭熊的丫鬟,自渭熊前往上阴学宫,便是你代她在王也身侧侍奉,如今也有三年……但也莫要忘了自身身份。”

闻言,青鸟不由再度躬身,面庞看不清表情,她咬紧红唇,出声回应。

“奴婢清楚。”

……

夜色朦胧,乌云吹拂而来,遮挡月色,好似给整个苍穹披上了一层细密的银纱,模糊不清,氤氲一片。

趁着夜色,王也放下手中书卷,眸光看向远处沉静的湖面,继而迈步而去。

【观阅大金刚经,奖励阅历点10】

【当前阅历点为:540点,是否进行武学推演。】

【已确定武学推演,(纯阳功lv10)】

【开始推演!】

嗡!

几乎在字音落下的同一瞬,王也便是感受到一股浩大的纯阳之气浮现在自身丹田之中,同时苍穹之上风云汇聚,云卷云舒,似有无边之气,于此刻不断积蓄。

一股股纯阳之气,不断涌入王也四肢百骸之间,继而幻化成大片大片能量,涌入王也体魄、血肉、筋骨、窍穴之间,也是于此,王也周身的境界也开始了迅速攀升!

原本滞留在武夫二品的境界,瞬间便是冲冠而上,直接跨入一品境界!

一路高歌猛进,境界进展之迅猛如江河汇入汪洋,水到渠成,根本无需担心境界不稳之说。

这三年以来,王也为等待这一刻,可谓是精心锤炼、打熬自身,一身筋骨、经脉早已被他锤炼到极致,自然无需担忧这些!

同时苍穹之上,伴随王也的诸般变化,天空之云也愈发汹涌,其上闷雷滚滚,似有煌煌之威积蓄其中……

【叮,恭喜宿主,成功将纯阳功推演至lv40!】

伴随字音落下,王也双眸平静,此刻再度运转纯阳功,顿时感觉周遭天地这里在这一刻陡然巨变!

长天之上,大片大片风云翻滚,如有龙卷,其上伴随雷鸣之声,滚滚而来,一股极尽煌煌之威横盖而来,继而将整个听潮亭乃至湖面包围!

而且威势还在进一步扩大,嫣然有着覆压整个北凉王府的趋势!

几乎同一瞬,感知到惊雷炸裂长天,闷雷滚滚,风云汇聚,身居听潮亭第二层的魏老道面色陡变,惊疑不定。

“好生浓烈的天地之力,是谁?!竟能招致此般天地异象?!”

他面色大骇,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之威,只觉汗毛耸立,能够扰动天地之力,此般举止,唯有天象境的高手方能铸就,难不成有天象境存在欲要对北凉出手不成?!

他心中惊骇难耐,正欲动身,但下一刻却是双眸陡睁,直直凝望向不远处的湖面之上,瞳孔如有地震也似!

只见入目所见,一道身影踏湖而行,身影飘渺,周身之上,一股极尽煌煌的至阳之力不断汇聚,似能牵动苍穹,一举一动间更是携带可怖威势,接天引地,那逸散而出气血之力将整个湖面灼烧的翻滚沸腾……

其人面色平静,行走其中,好似与天地冥合,闷雷滚滚,陡然间,一抹惊雷炸裂长天,照亮整个夜幕!

惨白一片!

于那一抹电光之下请,魏老道面色震怖,几不敢置信,声音在此刻颤抖!

“王也?!”

他面色震怖,于他的感知之下,只见王也立于湖面之上,气血滚滚,至阳之气翻滚齐天,好似要将整个湖面煮熟一般,终于其人又一步迈出,境界直达一品武夫中期!

继而,后期!

巅峰!

圆满!!

每一步的迈出其人境界都迅猛精进,滚滚天地之力一并涌入其人身躯,这一幕如有神迹一般,骇的魏老道胡子发颤,手指颤抖。

继而,在对方惊惧已极的目光之下,其人再度迈步而出,一抹无比浑厚的金刚之气涤荡而开,苍穹之上,电舞银蛇,金光迸溅齐天!

“金刚境?!!”

魏老道面皮狂抖,声音都几近失声,自武夫二品直入金刚之境,常人数年甚至十年积蓄都未必铸就的境界竟被对方这般轻易促就……

一瞬间,魏老道都不由感觉道心颤抖。

但此刻比他更为惊颤的另有其人,只见那听潮亭顶端之上,一道身影五指捏在栏杆之上。

李义山双眼布满血色,目光死死的盯在那湖心之上,金光映照的身影,他面色激动,胸膛剧烈起伏。

于他手中,一枚棋子缓缓捏起,手指颤抖,好似这枚棋子,重若千钧,有山岳难负之重!

“啪!”

棋子落盘,棋盘之上,以棋子为中心,道道裂痕扩散而开,辐射八方。

其人胸口起浮,声音夹杂颤抖与激切。

他急不可耐,直接攥起刚刚尚未干涸的墨迹,一手执笔,挥斥方琼,雷光铮铮,照亮其人身影,李义山双眸赤红,于雷声抖落之下,一笔掷出,继而哈哈大笑。

案牍之上,只见字迹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如有龙啸九天,洒脱不羁!

龙出海,神归葬,此上无人,此下众生!

嗡!

似有波澜起伏与苍穹之间,荡开层层起浪,金光铮铮,如若金莲涌现,天花坠边。

王也双眸平静,一手横身胸前,捏合纯阳印,一呼一吸之间,只感觉周身筋骨、皮层、血肉都在不断涌动、蜕变,体内气血狂涌,活似一头倒海覆江的蛟龙一般,迸发“哗哗”之声!

于lv40的纯阳功加持之下,王也只觉周身温如大日,稍作运转,便是引发天地大变,滚滚天地之力涌入身躯,壮大自我。

“这便是,金刚境……”

王也体魄之上迸发金光之色,璀璨如金,若黄金浇铸一般,恍若神佛临世,照应齐天。

苍穹之上,云浪翻滚,金光洞穿片片云层,如有碧霄天宫之上,垂落而下的黄金柱……

诸般气势滚滚而来,动荡着整个北凉王府,方圆数里之地,不知多少人夜幕中惊醒,撇的那一抹金色霞光。

“这是什么?!夜幕之中,竟然有金光乍现?!”

“难不成有仙人降世?还是佛陀行走?!”

“……”

而今,以为北凉王府为中心,不知多少人惊诧望去,大为触动,更有之面色虔诚,纳头便拜。

当然这只是诸般民间百姓的念想与思索,与他们看来,诸般不可思议之举,皆可与仙神佛陀挂钩,自是敬畏之甚。

但北凉王府之中,诸般变动响应的那一刻,已然不知有多少高手惊然而望,面色慎重已极,如临大敌!

“金光现世,照应齐天,这般可怖的压迫之力,莫不是佛门金刚来此?!”

“这可未必,如今盯上我北凉之人,不在少数,未必是佛门……”

众人心中虽惊,却并未慌乱失神,以致慌不择路之态,可见北凉虽这些年来偃旗息鼓,但在北凉王的诸般谋划之下,内部依旧是固若金汤,秩序森然。

王府之内,徐骁夺门而出,一双虎目遥遥看向远处的听潮亭位置,面色惊疑不定,煞是惊然。

虽然心中触动不已,不过他甚为一地之王,涵养自是极深,很快便是收齐惊异之态,面色凝重如水。

今夜,或可有不要命之人夜闯北凉王府,佛门大金刚也好,其余鹰视狼顾之徒也罢,在徐骁看来,他们袭击任何地方都有成功的可能,甚至包括他自己,但唯独听潮亭,他却是毫不担心。

而且那气息激荡长天,虽极尽煌煌,令人望而生畏,但甚为二品武夫的徐骁却并未从中感受到危机之意,无论是自身武夫的警觉亦或是常年征战沙场的直觉,他都能感受到这股气息的变化,无有斗战之意。

即是如此,那……

“难不成?是老剑神!”

似是想到了某人,徐骁虎目陡然一亮,但随即却是自行否决,老剑神之威他自是见过,纵是重出江湖,也不会如此,两者之气,迥然不同。

老剑神,苍然不绝,以绝巅之身,破而后立必然是扶摇直上,气冲千里盖天门;但这股气息却是不同,极尽煌煌,仿若大日横压四方,欲要倾轧寰宇,可谓霸道无比……

“总不可能是那小子吧……”

徐骁没由来的想起在听潮亭中,天天钓鱼看书的浪荡子王也,不由狐疑的摸了摸下巴。

不远处,青鸟的身影也是迅速来到他的身侧,其人手持一柄红缨长枪,气势极尽,英气睥睨,紧紧护持在徐骁身侧,美眸冷视四方,若在此刻有人乍现,必然为枪芒洞穿!

“王爷!”

青鸟轻声低语,警戒四方,枪身轻颤。

相对于青鸟的警惕之态,徐骁却是大手一挥,周遭汇聚跟随青鸟而来的一众甲士也是接连退散。

“不是冲老夫来的,他们若是真的这般行径,老夫倒是轻松许多,收齐兵刃吧。”

听得此言,青鸟点头,将长枪杵在地上,但眸中的警惕之意,依旧未曾减退。

“刚才你回去之时,可曾见到些许痕迹?”

看着去而复返的青鸟,徐骁沉声询问。

“三更天,换作往常,青鸟需要侍奉公子沐浴,不过青鸟尚未在房中见到公子,依照公子行迹,不是在房中,便是在听潮亭中观阅书籍……”

“三更天沐浴?这小子倒是会挑时候……”

听得青鸟的话,徐骁不由嘀咕,虽是如此,但此刻,他已经可以肯定这诸般声势便是王也的手笔了。

倒是未曾想到,这小子三年看书钓鱼,竟然还真个修出了些名堂。

尤其是刚刚那声势,几乎不弱佛门金刚,俨然有着佛门大金刚的趋势。

本以为这小子三年读书,是想沐浴浩然之气,兼修儒道,却不曾想,这小子玩起了炼体……

心中思绪频发,随即便被按耐而下,如今此般声势,当真是为他准备了个惊喜。

只见徐骁沉吟半晌,随即对着一旁的青鸟吩咐出声。

“此夜过后,你告诉他,听潮亭上下,任他观阅。”

……

一夜过后,听潮亭湖心之上,王也盘膝而坐,虽静坐水面,但衣衫却未曾为水分粘湿。

湖面之下,倒映出王也的身影,同样盘膝而坐,天水相接,云层垂挂,如有画卷一般,身后黎明时分,时不时有孤鹜飞过,抬眼而望,其人与天地相融,同归秋色朦胧。

一夜修持,王也的境界彻底稳固在了金刚境中期,体内那如有蛟龙般翻滚齐天的气血也逐渐平息,诸般汇聚而来的力量也彻底将他的筋骨、血肉、经脉改异完毕。

五指缓缓捏合,王也能清晰感受到骨骼窍穴之间迸溅而出的恐怖力道,仿若此刻他一拳落下,便能惊起数十丈的浪涛,挥手一探,便可翻湖倒江……

“我这身体魄,怕是都足以比肩先天大金刚体魄了。”

王也声音平静,感受着肉身孕育的力量,静自出声,眸光远眺,之见听潮亭周遭人影稀疏,比之先前更为稀少,恍无人迹。

显然,昨夜之势,必然惊动了徐骁,此番应当是封锁消息。

对于此般,王也面色平静,尽在所料之中,旋即便见他起身,继而踏波光而行,水墨长衫被对晨光,如若行走在金光莹莹的水面之上,如履平地。

武夫境界,九至一品,在此之上,便是武道四境,金刚、指玄、天象各有强横之处,亦有各道之路。

一如武道四境最初的金刚境,为的便是夯实肉身,使之抵达金戈不摧,水火不侵,巨力延深,横贯天地之状。

于此境界,当以佛门为尊,无他,只因佛门修行,意在苦熬肉身,劳炼筋骨,抵达此景之后,便可称之为大金刚境界,修至巅绝,便可直入陆地神仙,无需再破指玄、天象壁障。

而于大金刚体魄之中的最鼎盛者,便是先天大金刚体魄!堪称肉身之绝顶,臂膀一张一合之间,便有四象不过之力,力能扛鼎负山。

甚至,更有传闻,有霸王身负此体,施展过攥山而掷的壮举!

而如今在自身纯阳功的改异之下,王也也获得了这一恐怖肉身,虽非先天而生,却丝毫不逊之!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王也要走佛门大金刚之路。

肉身乃是存身之本,亦是心神寄存之地,自当重中之重,但并不意味着他要于此彻底钉死。

佛身、道玄、儒浩然。

此为儒释道三家之路,佛修肉身,视为大金刚,道修指玄,炼化神通傍身,儒道修浩然,直入天象,意在清辉盖乾坤……

虽是各有依仗,但在王也看来,这三道,与其说是开辟之法,不如说是缺漏所在。

佛道取肉身,舍天地精神,道修天地,舍肉身与浩然,儒修浩然,舍躯壳天地……

皆是缺漏之法。

不过千载修持之法,必然是自有演化,与其说是缺漏,不如说是无人能将至三者融汇,人力有时尽,取其一道尚且未能达先,遑论三道合并?

但这对于王也来说却是不尽然,他身兼无限武学系统,诸般困处自可加点而过。

这也是王也为自身设想的涉足之道。

于他思索之际,陡然间,已然来至听潮亭前,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倩影,身着青衣,面色白皙素雅,却难掩那一抹英气与清丽,自是等待许久的青鸟。

“公子,王爷许你听潮亭内,随意观阅。”

青鸟的声音空灵,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王也,缓缓出言。

“嗯,帮我泡杯茶,正好需要休息一下。”

王也嘴角含笑,说着伸展了下身子骨,脊椎大龙发出一阵阵咔咔之声,似开龙脊。

随即便是散漫的迈步进入其中,随手拿起一本道藏便是观阅而来,三年时光,第一层的书卷几乎被他观阅殆尽,手中的这本道藏,恰好是最后一本。

如今因加点纯阳功,损耗了大片阅历点,王也自是要补充一番,徐骁为他开放听潮亭,自然在他意料之中,不然,他昨夜又做给谁看?

未过多时,王也手捧道藏,眸光沉浸其中,却嗅到缕缕清香萦绕鼻尖,翻页见,只见一双素手已然将茶水奉上。

茶水清澈翠绿,于鎏金白玉杯中轻轻旋转,如有春意般,朦胧而浸润心神。

“这是小姐自上阴学宫送来,乃是一位大儒栽下的茶树所得,小姐也是偶然所得,颇为珍贵。”

青鸟诉说着茶叶的来历,随即立于一侧,如有松竹。

听得小姐二字,王也翻阅书卷的手指微微一滞,但随即便是翻阅而过。

青鸟口中的小姐,自然是自己的那位未婚妻,徐渭熊。

武当与北凉视为联盟之目的而联姻,徐骁甚身为北凉王亦是人父,对其人而言真正的嫡血之女徐脂虎自是不愿用作联姻,倒是徐渭熊,乃是他所认的义女,又是暗中培养的死士,以此进行联姻无疑是再合适不过。

不过虽是以死士培养,但这些年来,岁月浸染之下,徐骁自是也有着情感所在。

甚至更是耗费资源将至送到上阴学宫求学,而可见对其期望之大,而今更是广闻天下的上阴才女。

虽然王也与徐渭熊对彼此的联姻的缘由自有所知,但却并不影响两人的感情,或是因为同为同病相怜之人,加之徐渭熊生于北凉王府,自幼便是懂得诸般规矩,行事作风可谓刻板甚至是漠然。

反观王也纵是来到北凉王府也是一如既往的懒散行事,两人在一起,虽然有些不搭,甚至是有些令人难以思索但彼此之间的感情却在不断递进。

不然,身为徐渭熊贴身丫鬟的青鸟又怎会负责王也的诸般事宜?

甚至就连最初,王也是钓鱼都懒得钓的,一直都是在听潮亭中吃、读、睡,因为这般懒散不求上进的状态,可没少被徐渭熊说教,最终在对方诸般言语之下,这才走出听潮亭,前往湖心钓鱼,成为了光荣的钓鱼佬。

想到曾经的种种,王也不由嘴角浮现些许笑意,随即轻抿茶杯,顿感一抹澄澈之气清香荡漾在心神只见,充盈肺腑,回味无穷。

二楼的魏老道倚栏凭望,手中阵法之书似观非观,不由瞥向楼下的王也。

须知如今的王也已经得到了王爷的许可,自可抵达第二层观阅诸般武学,高深武艺,但对方却并没有因此而激动振奋,甚至依旧如先前一般,宠辱不惊,不见波澜。

如此行事,如此心境,顿时让魏老道愈发敬然,心中有些钦佩。

毕竟如今算来,对方还尚未及冠,如此年龄便能有这般沉稳的内心,放在江湖之间,足可称得上一句龙凤之姿。

唳!!

一声嘹亮的鹰啼响彻在北凉王府,声音悠长,极具穿透!

侧身而立的青鸟听得此音,不由眸光微变,似有暗光流动。

随即便是将眸光望向窗外,只见一头鹰隼翱翔而来,放声长啼,似在宣告。

其声落下,陡然间,整个北凉王府仿佛被按动启动键一般,瞬间运作起来,隐隐约约,甚至能听到战马嘶鸣,甲片铿锵之音,似有战马践踏地面,铮铮作响!

“凤字营动了,青白鸾,是世子回来了。”

青鸟望着那翱翔的身影,轻吐出声。

闻言,王也眸光平静,亦是将那一抹鹰隼身影收拢眼神之内,眉头确实微微皱起。

倒不是因徐凤年回来而吃惊,毕竟这一点,他早有预料,只不过,对方回来的时间,委实比预料之中,早了些。

徐凤年归北凉,不仅仅预示着雪中的正式开启,同时也预示着各界对于北凉王府的种种谋划尽皆汇聚而来。

当然,若王也所来到的世界仅仅是雪中他倒是无需过于在意,毕竟若要求存,依靠它自身的身份,只需按部就班的发挥作用即可,徐凤年自会循循渐进的成长起来。

可区别就在此间,当今天下,可不仅仅是凉莽二国,更有诸国位列,近处有唐明之疆域,毗邻二国,远处亦有秦汉争霸,宋元互敌……

诸国之间,各存猜疑之心,且位列九五者,无一不是当世雄主,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大元之内,成吉思汗虎视四方,亦有明之在侧,深以“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策略为上,自称上位,名曰元璋。

江湖之上,亦是龙蛇混杂,数不胜数,五岳剑派、少林武当、龙虎全真、明教慈航静斋……

诸国之下,更有直属爪牙,唐之不良人、秦汉之流沙繁多至极。

十三年前,爆发的诸国混战,可不仅仅是凉莽二国,各地战乱四起,兵戈丛生,堪称乱世云集,亦由雄主枭雄望眼四方,虽然当前诸国因上一场战争有所克制,但王也却能认定,诸国所有帝王,都怀揣着,“定鼎中原,逐鹿四万”之意。

欲要真正大一统!

每每念想至此,王也便深感苦恼,诸国争霸,群雄四起,上一届诸国之战,起始于秦汉之争,秦皇嬴政,以百万之军,百十万虎狼骑挥师四方,以武安君为帅,欲要一击横穿大汉……

此后各国蠢蠢欲动,北莽那位帝皇也是趁此之势,令拓跋菩萨马踏中原,倾轧四方,欲要将离阳大片徒土地阁下……

如今上一届混战已过,并未诞生真正的胜利者,秦汉两者各有所伤,明唐宋元亦是暗中积蓄实力,反倒是而如今的离阳之地,却是愈发凋零,其中尤以北凉为最。

北凉王因那一站彻底扬名,享有人屠之名,与武安君杀神之名同列诸国,却也因此遭受朝中猜忌,朝廷内暗中不断收拢、束缚北凉权力,加之上届斗战,极为激烈,十三年时光尚未彻底休养生息。

而今,徐凤年回归北凉,对其是否欲要接任北凉,不仅仅是离阳朝中目光聚集,与诸国只见也是暗流涌动,毕竟北凉所居之地,于各国而言,正是一块莫大的肥肉,加之其人异姓王的地位,很难不引朝中猜忌,如要出兵,有极大的可能性将至拿下。

唯一令诸国顾忌的,便是盯上这块肉的,太多了。

这可不是群狼四顾,而是龙虎夺食。

这也是唯一令他们顾虑之地。

王也坐在一侧,已是将手中道藏翻阅道最后一页,成功阅读完毕。

此刻,依然能听到听潮亭外,隐隐约约的杂乱之声,伴随呼喊由远及近。

“老黄,你快点,不然屎都赶不上热的!”

“没事少爷,我刚把烤地瓜吃完,不算太饿。”

“你特么又偷藏吃的!”

少年的愤恨声与老者戏谑的声音交织一片,随后直接越过听潮亭走进了不远处的殿堂之中,路线直冲北凉王府徐骁住地。

未过多久,便见堂堂北凉王,直接从住所被赶了出来,手里抱着自家世子的靴子,一个劲的躲对方那丢来的另一双长靴。

堂堂北凉王,一地之主,功冠异姓王,更有着“人屠”之名,诸般声明加持,无一不是位高权重,极尽威严者,而今竟然被自家儿子赶出房间,手中抱着对方的靴子,知道的倒是还好,若是不知还以为老子揍儿子。

“小爷我横穿一百多里!走了三个月!在外三年!三年!!你知道小爷这三年是怎么过的么?!”

徐世子中气十足,声音嘹亮,纵是身处听潮亭,也能听得其人之声,可见这三年过的也不是如他说的那般凄惨。

王也无奈摇摇头,缓缓起身,见状一旁的青鸟不由出声。

“公子,您是要去看看世子么?”

王也摆了摆手,嘴角轻笑。

“不用了,这个时候,我老丈人一人受罪就够了,就他那北凉第一纨绔的声明,不来找我的事就不错了。”

“再者而言,这个时候可不恰当,而且我也没有听人家中琐事的那份好奇心。”

说着王也便是超二楼迈进,同时,一手水长衫之下,指尖捏合作印,双耳松动,风后奇门已然悄然施展,此刻王府之中,这一老一少的言语,尽皆汇入耳中,丝毫不落。

不听八卦?开玩笑,这可是难得的趣事!

房间之中,徐凤年叉开双腿坐在主位之上,身旁只见一姿容不俗的女子身着红衣,端来一盘盘酒肉,侍奉在侧,其人雍容典雅,如有仙女也似,肌肤如玉,亦是人间绝色。

徐凤年刚刚拿起筷子,一旁的肥肉已然被老黄一筷子挑起送入口中。

徐凤年嘴角微抽,但看到身侧的红薯倒也未有在意,再者而言,他跟老黄的关系,对方要是不抢他的肉,他都觉得对方是不是生病了。

门外,北凉王微微探头,“哐当!”又是一块茶杯摔在门柱上,崩碎一片,徐骁如同受惊的老鼠,顿时把探出头憋了回去,随后干脆直接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等着自家祖宗消气。

直到徐凤年跟老黄将一旁的酒肉横扫的几乎殆尽,这才有些平缓,见得徐骁蹑手蹑脚的迈进,倒也没有太大动作,只不过嘴角的冷哼一直没停下。

酒足饭饱,徐凤年也懒得找这老家伙的事,但随即似是想起什么,不由瞥向一旁的老黄。

“哎,老黄,白狐儿脸呢?怎么不见她?”

闻言,老黄将最后一块肉塞到腮帮子里,嗦了嗦手指,这才回应。

“少爷,你不知道吗?之前你承诺了她,让她去听潮亭观阅,早在你搁哪砸那花瓶的时候,她就去了。”

“哈?!”

徐凤年微愣,这才回想起,是有这么一出,不过当时自己在气头上,压根没在意,一时想起,不进看向徐骁的眼神愈发不快!

“徐骁!都怪你!”

徐骁见儿子略有消气,正想开口,陡然被对方这句话激的一愣,顿时发懵。

我还没说呢?!

听潮亭,二楼。

王也登上阁楼,只见周遭武藏甚至繁多,远远望去,浩如烟海,若是初次所见,必然是动容异常。

顺着目光大致扫视一遍,王也倒也并不心急,随手拿了本武学,便是开始观阅,在远处魏老道正躺在地上看书,两人倒也并未多说什么,相视一眼,微微点头。

毕竟对于王也而言,三年听潮亭,哪怕只是在第一层,自己与魏老道也是极为娴熟,关系颇为深切,自然无需言语上的诸般交流。

听潮亭二楼皆是徐骁当初横扫离阳境内武林之时,搜刮来的各方秘籍,武学极为不俗,不过对于王也而言,他只观阅并不学习,就算学习也只学一些比较速通或者说实用的武学。

毕竟他虽有系统傍身,能够直接加点,但想要为之加点的前提,乃是先行将之修持到小成境地。

武学境界,自下而上,分为入门、精通、小成、大成、圆满,五种境界。

欲要将一们武学修持到小成,所耗费的时间,纵使是王也,也需要月余时间,而且越是高深的武学越是精进困难,一境迈进,往往需要数以年计,这对于王也而言自然不合适。

对他而言,诸般阅读都是积累自身阅读点的方式,至于武学精进,自己只需选择一些简单通俗的武学修行即可,至于威力问题,直接加点莽上去就行。

亦如他现在的功法,在这个普遍lv10便是人力之极的世界中,他能将至推演到lv40甚至lv100乃至更高!

俗话说得好,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力大砖飞,只要我够莽,什么不是一拳的事?

一拳不行,那就加点完再来一拳。

反正我是没有极限的。

正当他观阅之际,只见楼阁下,开门声传荡而来,只见一白衣女子迈步而今,对方身着白衣白袜白裤,如有雪中仙子,清冷如霜,亦如画中精灵,绝美而清冷,加之面容之上些许不由自主的妩媚之态,一举一动间,如有仙子临尘,美的不可方物。

来者正是与徐凤年达成交易的南宫仆射。

刚刚踏入听潮亭,南宫仆射便是面色微动,放眼四方,只见诸般武学经典浩如烟海,一望无尽,亦是不禁见猎心喜,感慨不愧是当今武学圣地之一,北凉武阁,当真名不虚传。

她所修之道极为特殊,不入儒、释、道三门,更不修肉身、精神、天地,所修所精,皆是自身所创刀法,十九停。

她才情无双,武学资质更是古今罕有,所创刀法极为强大,自认十九停后,有斩尽身前一切之能。

当然,前提是她能将十九停彻底补全、领悟,如今她所自创的十九停,自身真正修持到的,也不过是第九停左右,此后到十二停,也只是有个大概,至于十二停往后,更是思无所思,想无所想。

正因此,她才欲要观阅天下武道神藏,以此取精弃糟,将自身十九停彻底修补圆满,如今听潮亭武籍如此之多,自认能让她长时间内好好研修一番,满足许久,自是心中欣喜。

正当这时,一道水墨身影却是从她的眼前闪过,身影飘渺,似聚似散,既远在天边又近在身前,神异十分!

“北凉,当真卧虎藏龙。”

瞥得那一抹身影闪过,南宫仆射美眸微凝,心中不乏思索。

虽说徐凤年已经许诺自身可以观阅诸般武学,但听潮亭毕竟是北凉魁宝,真正的话事人必然是那位北凉王,而,而且如此珍贵之地,自然不乏守阁之人,那水墨长衫男子,身影飘渺,或许是在借机试探她的境界?

倒不是南宫仆射多想,毕竟听潮亭之影响,于天下间武人之间甚是广泛,加之徐凤年在外声明狼狈,一句承诺也未必真个可信,一时间她觉得对方欲要考较他的可能性愈发深切。

至于为何是那水墨男子,而非不远处的邋遢老道,自然只有南宫仆射知晓。

殊不知,王也之所以如此便是为了尽量不引起这位的注意,他本就是懒散的性子,属实不愿掺和太深,如今好不容易来到第二层,不好好补充一番,脑子有泡才会去找事。

只不过随着他手中武学研读完毕,正欲拿起远处的武学。

陡然间,一股气息已然将自己锁定,那股气息的来源正是南宫仆射!

王也微微皱眉,不过却也并过于在意,脚踏七星步,风后奇门已然演化而来,随即一手朝远处的书架上拿去。

此次观阅书籍,名为《一阳指》,乃是大理段氏看家武功,六脉神剑的前置武学。

几乎在他探出手指的一瞬,一抹白衣身影已然飞驰身前,速度奇快,直朝王也的目的书籍,直接先一步拿去!

这般容易?难不成是自己会意错了?

书籍入手,南宫仆射玉指捏合武学,美眸看向身前的身影,浮现思索之色。

但下一刻!

却见对方手中同样捏着一本武籍,其名正是《一阳指》!

南宫仆射恍然惊觉,不由看向手中书籍,只见正是王也先前欲要放回之书!

怎会如此?!

南宫仆射心中暗惊,以她的实力决计不会拿错,入手之时,她认得清清楚楚必然是一阳指,但随即竟然换成了天山折梅手?!

甚至,她还没有丝毫感觉。

好快的速度,好俊的武功!

未等她欲要出言,只见对方身影已然走远,速度不快不慢,却缥缈无痕,步伐如踏七星五行,叵测难明,深谙阴阳五行之法。

“看完记得放回书架。”

声音传来,懒散而随意,但这早南宫仆射的耳中却变得挑衅十足,是在嘲讽。

南宫仆射虽是女子,但自认不弱世间男子丝毫,甚至心中的要强之心更是胜过世间男儿,自是无法就此作罢,不禁再度踏出轻功,如闪似电,直朝对方手中武学夺去!

还来!?

王也微愣,属实没想到竟然这般难缠,理论上南宫仆射应当是相当清冷的女子,极难为外物所影响,为何今日偏偏跟自己杠上了?

不由步伐再便,一步踏出,脚步之下,如有八卦五行印记延展,陡然间踏出之时,已然与之变换身位,彼此倒置!

如此一幕,不但令南宫仆射心中惊异,甚至就连一旁的魏老道都是面皮一抖,南宫仆射或许目前还无法看出,但他却是不同,于阵法淫浸多年,哪里看不出王也所用之法,乃是阵法之道?!

这三年相处,他可不知道对方竟然还懂得这个!

不对,这绝不是简单的速度!

南宫仆射看着自身置身至此,已然与先前的王也所处之地彼此倒换,如有幻影移形一般。

她心智超群,自认不可能有人速度能够块到如此地步,不但在她无法察觉之时转换身位,甚至连自己都被对方一并传动。

一时她美眸前所未有的凝重,不由转身凝视在远处的那一抹水墨长衫之上,直到此刻,她才彻底凝重起来,将对方视为一位对手。

她倒要看看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念想至此,南宫仆射足见点地,骤然间,身影如有惊雷横扫,亦如电光飞驰,化作道道残影,直接冲身而去,速度之快,甚至引得整个听潮亭中风声大作,似有音爆炸裂又归于寂灭!

见得此幕,一旁的王也不由微微叹气,手中武籍缓缓放下,同时身影微动,虽然细微,但却好似提前预支一般,直接躲过南宫仆射抓来的手掌!

见得对方身影转换,南宫仆射心中沉定,抓来的手掌直接化作掌刀,继而快如闪电,直接横劈而去!

一瞬间,这一掌劈出,迅急如雷,更孕育凛凛刀意,比之刀刃撕扯都要恐怖!

九停!

南宫仆射在先前的比拼之中已然知晓对方的身影诡异叵测,若是比拼速度自己必然无法企及,是故选择在这一瞬施展十九停,她有自信这一击,必能命中对方,将至击退,夺回武籍!

掌刀横来,寒光铮铮,空气都被压缩继而撕裂似要一分为二!

王也面色平静,面庞迎着那如玉横陈而来的手掌,手中武籍背负,一手捏指,直挡而上!

徒手挡我?!

见得对方竟然以手抵挡,南宫仆射心神微凝,虽然自己并未出刀,但纵是掌刀亦是锋芒无比,可断金石,遑论还是施展了第九停!?

对方如此自信不成?

于她心中暗惊至极,只见对方的手指已然扣在自己掌印之上,九停所散发的刀意尽皆被对方五指扣住继而掐灭!

南宫仆射幕露骇色,但不等她惊异,陡然间便感觉一抹大力自对方的手中传递而来,如有山峦倾轧之势,摧不可当!

压下心中惊异,南宫仆射知晓对方意图,竟是要于她对拼肉身,不由心中轻笑。

须知,她生母那是一头背负大运降生的蛟龙,虽是女子之身,却也有蛟龙之力,远超凡俗,甚至不弱先天金钢体魄,于她对拼肉身,只会自取其辱。

当即两人掌印对合,继而五指环扣,澎湃入江的浩瀚力道于扣紧的掌印见迸发而出,力道之猛竟是撼得听潮亭二楼一阵摇摆震荡,如有地龙翻身一般,大片大片书籍从书架之上跌落!

若给此刻两人彼此收力,只怕偌大的二楼都会就此坠毁、崩碎。

王也劲力消散,体魄之中,奔腾如江的气血缓缓收拢,归于平静。

“姑娘,在下一再忍让,莫要得寸进尺。”

他嘴角含笑,但却也有着一分火气,虽然他行事懒散,但也不是受气包,真当他没脾气不成?

南宫仆射一并受力,心中大为触动,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由眸光前所未有的凝重,随即注意到对方已然松开五指,自己的手掌还紧扣在对方的手上不由触电也似的收回五指,脸颊升起一抹淡淡的嫣红。

眼前之人,无论是武学造诣,亦或是自身体魄届时她所见过最为绝顶之人,而且那一身体魄,与传闻中的先天大金刚体魄极其相似,难不成对方便是北凉之中那位身负神力的徐龙象?

但旋即南宫仆射便是否认了这个猜想,传闻徐龙象天性纯良,虽有一身天生神力,却并不通晓武艺,如若稚童赤子,倒是眼前之人,举止儒雅,气质超绝,显然与传闻并不相同。

若是如此,她便真个没有对方的些许信息,只能说北凉王府不愧藏龙卧虎,竟然还有者如此存在。

不过看对方先前言语不似作假,南宫仆射也是之下,先前试探之举,或是自己意想错了,不由微微撤身,随即拱手。

“在下南宫仆射,先前之事,的确是在下有所疏漏,还望阁下勿要介意。”

她声音澄澈,倒也无有丝毫隐瞒之意,将先前自身错意之事,一一道来,颇为坦荡。

“呵,说得轻巧,先是踏入北凉禁地,随后有出手欲伤我家姑爷,岂是你一句疏漏,便可以揭过?!”

只听冷喝传来,青鸟迈步而今,直接挡在王也身前,同时心中也不禁升起懊悔之意。

先前南宫仆射速度太快,以她的修为竟然丝毫跟不上,所幸姑爷实力强横,若是不然,自身当真万死难辞,正因如此,此刻她自然不会给南宫仆射好颜色。

见此,一旁的南宫仆射也知晓,先前冒犯之举,的确唐突,自然不是一句话便可轻易揭过,她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当即便是出声。

“此番是南宫过错在先,公子若有条件,自可提出,只要在情理之中,南宫不会拒绝。”

说着她望向王也,绝美而清丽的容颜,有夹杂一丝妖异的妩媚感,一脸凝重的出声,如此情态,怕是世间无人狠心对其多加苛责。

不同于青鸟的激进,一旁的王也倒是镇定自若,并未有太过气愤之意,当然他可不可能就此一笑了之,而是微微凝眸。

从对方的口中,他自是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南宫仆射,当今天下,天资绝顶之人,其容貌身段更是世所罕见,如若画中仙子走出一般,超然脱俗。

当然南宫仆射不仅美名远播,一身修持更是绝世独立,尤其是自创十九停,号称“六停杀二品,九停杀指玄,十二停杀天象!十六停后佛门大金刚也破开,天人体魄也如白纸,十八停之后其身前没有陆地神仙,堪称先手无敌!”

纵是在这诸强林立的综武大世之中,王也也可肯定,这十九停,必然是最为顶尖的一批巅峰武学。

当即,便是看向对方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既然如此,刚刚那一掌,似是脱身刀法,只是不知……

这刀法可否容我一观?”

他要观摩我的十九停?

南宫仆射心神微动,不由将眸光望向王也,对方面色依旧。

见对方有所变化,王也倒也未有波澜,毕竟十九停乃是南宫仆射自创之法,其中的强横之处,无人比其了解,想要因此事换取这本武学,显然有些差强人意。

不过王也倒也并未对此抱有太大希望,若是不可,退而求其次,让对方做自己一段时间的侍女倒也可以,对方刚拒绝了前者,出于礼数,必然不会再拒绝自己后面的提议。

只要对方答应做自己的侍女,日后修炼必会动刀,届时他一样可以借住自己绝世智慧进行观摩,同样能修行得这门刀法。

只不过时间会长一些,当然在这期间,对方必然就只能当他的侍女。

正当王也都以为对方欲要拒绝之时,只见南宫仆射嘴角轻笑,随意而洒脱,一手揣入怀中,继而便是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随手递了上来,颇为随意坦荡。

“不过是刀法借阅,自然算不得大事,自无不可。”

南宫仆射嘴角含笑,随手将留存余温的册子递到王也身前,王也看着这一幕倒是有些哑然,他倒是忘了,南宫仆射虽位女子,但诸般行事更似男子,尤为重要的是,对方还是个武痴,想来也不会留有敝帚自珍之意。

不由接过册子,入手温润,只是不知,是对方的手中的温度,还是衣襟之内。

王也一手接过,并未触及对方手指,更显风度,也不禁让南宫仆射心中升起一抹好感。

毕竟南宫仆射一路行走,在见到她面容之后,世间男子大多难守心神,如对方般镇定自若,风度翩翩者倒是独一位,至于那为北凉世子,虽然比不少人要强,但却总有一抹纨绔之意,显得玩世不恭。

“先前交手,南宫对公子所施展的武学颇为迷茫,不知公子可否告知一番?”

见得气氛缓和,南宫仆射也终于将心中按耐之事一并说出,先前其人所施展的身位倒换之技,她始终没能看出详细,如今自然是询问一番,诸般武道,包含万千,既是见到,自当请教。

闻言,一旁刚刚翻开一页的王也不由失笑,见状南宫仆射也知晓是自己心急了,不由歉意出声。

“抱歉,是南宫唐突了。”

“无碍,你都将此法拿出,我若不解惑一番,总会有些多占便宜的嫌疑。”

收拢书册,随即便是迈步而走,南宫仆射也不急,跟在他的身后,见得两人从最初的拳脚相向,到如今的谈笑风生,一旁的青鸟却是不有抿了抿嘴,但也并未过多展露,依旧克己守份的如有侍女一般,跟在王也身侧后方。

只是眸光时不时瞥向南宫仆射,目含冷光。

对于青鸟的举动南宫仆射自是察觉,但却并未在意。

王也寻得一处坐卧之地,随意的散漫躺在一侧,显得颇为洒脱,随即伸手示意。

“随便坐即可,不用拘束,青鸟你也是。”

说着撇了撇一旁如松竹屹立的青鸟,不过青鸟却是轻轻摇头,固持己见,见状王也也只能微微摇头,随对方了。

“我刚刚施展之法,并非身法武学,乃是阵法之道,所谓阴阳互换,乾坤倒置,便是此理,居一方寸之地,化天地为己用,御四方而掌五行,知乾坤而易阴阳,如此便可盖衍周天之变……”

“化吾为王。”

听着王也的解释,一旁的南宫仆射不由面色触动,心中颇为动容,阵法之道她自然也通晓一二,只不过如对方所言,倒逆乾坤,更替阴阳之说,属实初次听闻,顿感不明觉厉。

而且在刚刚她便有此猜测,而今听得其人言语,这才心中确定,不过纵是如此也是惊讶异常,眼前之人不但武学超凡,体魄强横,甚至还涉猎阵法之道……诸般汇聚,纵是自认博学多射的南宫仆射都不由甘拜下风。

“公子当真博闻广知,不但深谙武学一道,就连阵法都独树一帜,当真令南宫心中钦佩,南宫这段时间会在听潮亭借阅些许光阴,期间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说吧,南宫仆射缓缓起身,凝重一礼,见状,王也自是起身还礼。

“无需如此,赐教之说倒是折煞在下了。”

宠辱不惊,心智有如此超群,丝毫无有恃才放旷之意,如此之人,可谓仙神之资。

南宫仆射心中不禁评价,好感愈升。

……

【恭喜宿主观阅十九停(残),获得阅历点:150!】

【恭喜宿主与南宫仆射产生交集,并建立一定联系,获得阅历点:100!】

烛火之下,王也捏了捏眉心,看着一旁心满意足缓身离开的南宫仆射,只感觉心身俱疲,南宫仆射不愧是武痴,求知欲让他都感觉头皮发麻,不过一天时间,他这十几年积累的武学知识,几乎被对方榨干了……

他估摸要是南宫仆射再来上三四日,自己只怕真会被彻底榨干。

这对于性格懒散的他而言,无疑是最为困苦煎熬之处,尤其是南宫仆射一副丝毫看不出他疲惫之意,不断索取,不断渴求,可谓是求知若渴,欲拒还迎。

看着一旁都干瘪的茶壶,王也属实有些无奈,倒是一旁的青鸟见得自家姑爷这被强迫授课的无奈感,不由嘴角微微勾起。

毕竟自家姑爷懒散的性子北凉王府周所周知,除了小姐外,还是第一次见到让姑爷这般头疼之人,想到此她嘴角的笑意不由更深,加之清丽容颜,王也无意一瞥,竟也有种一笑倾城,垂天云之感。

“还笑……”

王也无奈出声,话虽如此,但倒是多希望青鸟多笑一笑,对方性格清冷,一言一行堪称徐渭熊翻版,一样的不苟言笑,这般惊艳的容貌,若是不笑着实有些折煞了些。

不过,此番收获倒是真个丰厚。

王也听着系统的主板提示,不过初次接触便是直接得到了自己近乎三年的阅读而来的阅历点,真可谓天降横财。

而且……

他眸光注视而下,只见面板之上,阅历已然增加到了886点。

愈发近千了。

这几日,因为南宫欧阳的到来与诸般借阅,倒也未曾使得听潮亭有所热闹,只是比之以往的寂静而言,多了一抹活络之气。

“呼!”

听潮亭外,王也手持鱼竿,缓缓吐出一口气长气,一气吐纳,如有箭矢也似,冲飞而上。

望着古井不波的湖面,王也眼神深邃,乍然间,只见鱼竿微微动荡,王也嘴角轻笑,五指轻压随即劲力勃发,轻轻一挑!

啵!

湖面陡然一荡,旋即,只见一条摆尾朝天的鱼儿便是纵然跃起在湖面之上!

几乎在鱼儿脱离湖面的同一刹那,王也一手化掌为刃,陡然遥视一横,顿时惊起浪花飞驰,分裂而开!

此事,正立身一侧的青鸟发丝为劲气扰动,双眸一凝。

姑爷明明只是抬掌而出,但在青鸟的眼中,却感觉到了一股极尽锋芒的刀意撕扯而出,抬起的是掌,战出的,却是凛凛刀意!

“砰!”

几乎同一顺,那刚刚腾空而起的鱼儿,便是被一分为二,切面光滑入境,半截的身躯再长天之上彼此摇摆挣扎。

一抹鱼泡落在湖面之上,旋即下方似有吸力浮现,竟是将鱼泡吸入湖面之下,湖面归于平静。

几乎在战出这一掌的同时,王也的眸中也浮现出了一道提示。

【十九停(残,)以达到加点标准,是否进行加点推演?】

见得此幕,王也不由心中吐了口气,不由心中大为宽松,经过数日修行依靠自身的资质,终于将当初从南宫仆射身上得来的十九停残篇修持到小成境地。

虽然王也资质顶尖,悟性超绝,但这几日若非没有每日南宫仆射孜孜不倦的渴求讲解,怕是也没有这般容易抵达小成境地。

或是因为最初与自己在武道之上相谈甚欢,南宫仆射在后面都会在与自身探讨武学之中,将自身十九停一一讲解,希望能够在自己身上找到些许灵感,用于完善她的十九停。

十九停毕竟是当世顶尖武学,若是说王也不动心定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借此他便顺便修持了一番,毕竟对他而言,虽然诸般大势即将迎来,危机不断逼近,但武道之路,一张一弛方位正途。

他虽有系统加身,诸般武道自可逐步加点,但武道一行,武学功力自然重要,但自身的武道之心,身内心境也是不可或缺,两者需兼并而行。

武强心弱,那只能说是一柄利器,是一把刀,为人所把持,终是棋子。

无弱心强,纵谋略万千,亦是孤木难支,机关算计,终究难以近天。

正因如此,王也对自身的诸般修持早已划分的极为明确,先前自身在加点纯阳功的情况下,获得突破的迅猛增长,而这段时间,正好可用于缓冲,不断适应、掌握这一身撼天巨力。

而今,已然能够彻底掌握,也正是如此,他也一并将十九停(残)抵达小成境界。

念想至此,他不有将眸光凝视在系统板面上的十九停武学之上,只见下一刻,面板便是发生变化。

【十九停(残):南宫仆射倾尽心血汇聚天下武学所创,博采众长,有六停杀金刚、九停灭指玄、十二斩大金刚之威……】

(当前已推延至九停,此后之法,尚未明确,其主仍未彻底通晓,顿悟。)

思索半晌,王也便是缓缓伸手,同时系统提示音,也一并浮现耳旁。

【是否进行推演?】

【已确认推演!】

陡然间,王也双眸再度回神,眸光睁开,如有刀光斧影,凌厉异常,就连周身气质都在此刻陡然一变。

一旁的青鸟瞳孔皱缩,颇为震动,不过须臾而已,原本懒散洒脱的姑爷,竟是一改原本温润之意,陡然凌厉凶煞,宛如一尊战场归来的杀神,一举一动都绽放着无可形容的杀伐之气,似能斩断一切!

青鸟自认身位北凉死士,暗中历经的杀伐、斗战不在少数,并不弱于诸般战争洗礼下的将士,但此刻仅仅是望着自家姑爷的身影,便不自禁的升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意,顿感手僵冰凉!

似是察觉到了身后青鸟微僵的身子,王也微微了然,随即身形松散而下,几乎同一刻,诸般可怖之威,陡然消散,回归乌有

他的气息也再度变得温润平静,如有湖面 一般,波澜不惊,令人心神宁静。

但历经先前触动的青鸟自然不会真的以为一切归于无有,她面色凝重,眸中隐有担忧之色,生怕自家姑爷走火入魔,掌心都不由湿润。

“放心,我无忧。”

正当青鸟欲要迈步之时,一道温润之声,从那道身影传递而来,令她心安。

王也回眸一笑,旋即缓缓起身,正当他伸展筋骨之时,一股清香已然吹拂而来,与之一并显现的,还有一抹惊鸿如画的白衣身影。

正是赶来的南宫仆射!

身位十九停的创造者,世间无人比她对那股气息更为了解,乃是九停之上,甚至都已经远超十二停,乃至更为恐怖的境地,直至此刻,南宫仆射都不由心中掀起阵阵浪涛。

以至于,清冷淡漠如她,此刻都不由显得急促几分,她望着王也的身影,纤细修长的玉指不由攥紧,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可想而知,此刻的她心中有是何等震动、震撼、惊异乃至于惊喜。

终于,半晌之后,她迈步上前,她望向王也,欲要开口,殷红的嘴唇却不由停顿,无人知晓,一向冷静果决的她,此刻究竟在思考什么。

等到南宫仆射双眸逐渐回归冷静之时,眸光所见,是王也的身影。

对方一身墨色长衫,其上花纹如有泼墨浸染,不羁而散漫,却透露着一股极为特殊的宁静之感,其人面如冠玉,亦是俊美非凡,如仙神入画,行走红尘。

“南宫姑娘,这十九停,我已尽数参悟。”

看着一旁南宫仆射,王也平静出声,几乎在声音响彻的刹那,哪怕是一旁的青鸟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身体陡然一颤、绷紧,似激动、震撼、惊异诸般情绪混杂其中。

但南宫仆射不愧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才情心性无双,她极快将一切情绪收拢,瞳孔中倒映出王也身影,声音凝重,微微拱手,行礼。

“望公子传授与我,此后,旦有驱使,南宫无一不应,倒山覆海,尽皆景从。”

南宫仆射说出此话,声音掷地有声,铿锵而郑重。

显然,只要王也将此法一一教授,无论事后对方要求为何,南宫仆射必会答应,甚至哪怕身死,也是亦然。

其人精神意志,彰然若揭,饶是一旁的青鸟都不禁动容。

显然她尚不知晓,自家姑爷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让对方露出这般情态。

须知南宫仆射是何等人也,武林天下,疆国无边,无一不对其推崇备至,若是其人答应,任何一方势力,国度都会扫榻相迎,奉为上宾!

无他,只因,江湖传言,一句来自武帝城的言论。

据说南宫仆射在来北凉之前,曾去过武帝城,面见离阳武道第一人,王仙芝,与之论道,后得其赞誉:十载之后,便是天下江湖扛鼎之人,无人可敌!

能让王仙芝,这样一位近乎武道极致之人说出“无人可敌”之言论,可想而知,其中的含金量是何等恐怖,毕竟这个“无人可敌”之中,亦包括他王仙芝自己!

而王仙芝,何等人也,一人占一城,离阳北莽两国斗战多年,直至今日都无有一方,有过起兵武帝城的念想!

纵是诸国,也对之甚为忌惮!

而被这般人物推崇备至的南宫仆射,自然在扬名之时,便成为无数势力,追捧与投放橄榄枝的对象。

对于南宫仆射而言,她修持武道,自创十九停,最初自然不是因为所谓向武之心,而是为了斩杀仇敌。

她母乃是一背负弥天大运的蛟龙,于化龙之时,遭人偷袭,身死异处,所背负大运也被瓜分、蚕食殆尽,此乃血仇,亦是她习武的最初念想。

仇敌有三,虽少可怖。

一位武帝城王仙芝,二为北凉军神拓跋菩萨,三为生父谢观应也是她仇恨最深之人。

也是对方于生母化龙之时,透露消息,为博得天地大运跻身陆地神仙,与其余两人一并杀死了他的母亲,瓜分其运……

这三人,无一不是当今绝巅,离阳武当第一人,北莽江湖第一是军神,谢观应也是陆地神仙,非常人所能及。

是故,为杀这三人,为生母报仇,南宫仆射自甘愿倾尽一切,哪怕是自己。

而十九停则是她报仇雪恨的唯一道路,若无今日相遇王也,她或许会按部就班,入听潮亭十年,待到十九停修行完毕,在出手斩杀三人,但此刻,她不愿浪费丝毫时光!

她固可忍受黑暗,但前提是她不曾目睹光明。

而如今,王也给了她一抹光,璨如烈阳。

也正因如此,她才说出此言。

南宫仆射看向王也,澄澈的双眸,隐有血丝浮现,盯在王也的身上。

见得对方如此,王也不由双眸微凝,他虽知晓南宫仆射的诸般血仇,但此刻仍不由为其人意志浸染,无可想象,对方身为女子,是如何背负这些,并维持至今日之形态。

“我可将九停之后的推演,尽数教授与你,也无需你为我所谓赴汤蹈火之流,但却有三个条件,你不可违背。”

王也双眸平静,看着对方,声音平静。

闻言,南宫仆射瞳中的血色消散些许,眸中浮现一抹诧异,显然她并未想到对方竟会有此举动,但还是果决出声。

“请说。”

王也见状点了点头:“第一,我将之传授于你后,三年之内,你不可报仇,必须彻底融会贯通,无有生疏。”

闻言,一旁的青鸟柳眉微皱,显然不曾想到,这三个条件,第一个自家姑爷竟然用在了对方的身上……

毕竟以南宫仆射的心性与意志,纵是此刻让对方臣服自身,对方也不会有丝毫反抗之意。

南宫仆射听得此言,不由要紧红唇,她资质超绝,若有武籍在前,至多一年,便有信心将十九停推举到十六停之上,甚至更多,两年必能抵达十九停!

而对方却要她三年不可出手……她心中自是知晓,对方的意图。

毕竟她的性子果决至极,只要武功大成,必然会出手,就算尚且无有击杀王仙芝、拓跋菩萨之力,也会对谢观应下手,甚至也会尝试去击杀拓跋菩萨,王仙芝一二……

在这其中,前者或可成功,但后两者,稍有差池,必死无疑!

这也是王也的顾虑所在,南宫仆射的心性他自是了解,果决狠断,将十九停传授对方,对方只怕一年之后便会对这三人出手,过强的自信,只会让自己毁灭。

弱小和无知从来不是生存的障碍。

傲慢才是!

对于十九停的自信,会致使对方将自信提升到一个无可想象的地步,换做正常的世界,王也不会阻拦,但而今综武大世,你有机缘,其余人,便无有么?

更何况,他传南宫仆射十九停,也有其余心思,毕竟日后大势倾轧之下,北凉必然首当其冲,南宫仆射若越强,对他同样有利。

南宫仆射低眸垂思,随即缓缓抬头,轻声道:“我答应你,三年之内,不会寻仇。”

她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此刻心中第一次升起一股一样的感觉,痒痒的,暖暖的,但却如摇曳于空中的微风,看不清,抓不到,想靠近,却又踌躇忐忑。

“至于后面两个条件,便等到日后再说吧。”

见对方同意,王也点了点头,旋即也并不啰嗦,直接便是与之讲解后续十九停的诸般修行之法、思路……

丝毫不在意在传授完毕之后,对方会不认账。

南宫仆射听得入迷,时而点头,而是惊异,只觉王也所言,好似令她醍醐灌顶,诸般思绪好似就是专门为她所创,于她先前所构思的诸般想法不谋而合,只是更为精细,更为细致……

看着对方的面庞,南宫仆射不由有些痴了,难不成自身与他,真的心有灵犀?

不然,他所领悟的十九停,怎回与自己所构想的如出一辙,好似就是为她所衍一般。

……

一番讲解,直接自正午来到了,皓月当空,纵是夜幕垂落,南宫仆射依旧是如痴如醉,时不时抚掌而叹,面容绝美而惊艳,令人心神摇曳,怦然心动。

也就王也心性沉稳,熟读金瓶梅而面不改色,这才不受影响。

“好了,这便是十九停的诸般思路,待你有所顿悟之后,后续修持之法,我自会进一步与你讲解……”

闻言,南宫仆射螓首轻点,很是乖巧,倒是与寻常有些不同,而且不知为何,王也总觉得,而今的南宫仆射再看向自己之时,竟有些不敢与自己对视。

正当南宫仆射欲要离去,确实猛然转型,回过身来。

她惊然道:“后续之法?!”

王也轻轻一笑,身影隐没于夜色之下,声音随和风吹动她的秀发,飘扬于天。

“谁说,我只推演到了十九停?”

翌日,听潮亭,顶楼之上。

几道身影对立而坐,徐骁身着玄色大袍,静坐在一侧,一双虎目深邃而凝重,似是在思索这什么,虽未有诸般动作,但却已然是不怒自威,一抹难言的威严显露而出。

在他身侧,李义山身着粗布长衫,形骸放浪,此时他一把将面前下了十数年的棋盘一扫而空,棋子扫落声,如有雨点,铿锵对碰,随后偌大的棋盘之上,变得空旷而寂寥,将此前诸般布置谋划,一一剪除。

而在另一侧,魏老道立身一旁,面色凝重,心神繁杂。

许久过后,徐骁缓缓出声。

“你是说这几日,王也不但实力大进,甚至还通晓阵法,造诣颇深,并且还几乎收服了南宫仆射?”

身位北凉王,又是置身自身掌控之地,对于此间消息,徐骁无疑是第一知晓之人,但纵使如此,在得知诸般事件之后,他仍是有些心神惊诧,乃至于愕然。

他起身而视,眸光越过窗台,望向不远处的湖面之上,那一抹熟悉的墨色身影依旧在执杆垂钓,一如既往,若给这段时间变化属实频繁,他几乎以为这小子是不是被他人掉包了……

“老魏所言,并无差异之处,当日我虽置身三楼之上,却也能得知一二,不得不说,王爷当初与武当上代掌门的布置,不愧是一门妙手。”

李义山感慨出声,因为王也在这几日骤然转变,饶是是他都感觉局面大好,虽说如今的北凉形势依旧危机伴随,周遭虎狼环绕,但比起前线他禅尽竭虑的谋算而言,属实好上太多。

不但增加了一尊潜力巨大的强者,甚至还附带了一位未来江湖的扛鼎之人的臂助之力。

“这小子,倒是让人揣测不明……不过,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到这一步,连南宫仆射都为之生变……”

徐骁也是心中感慨颇多,对于南宫仆射这样一尊武学资质绝巅,才情无双之人,他自然有着将之收归北凉的打算,本以是想让凤年与之多加相处,加之以听潮亭诸般密藏,未来至少也能博得一份情谊。

如今确是没想到,倒是让自家姑爷直接一步到位。

魏老道出言:“姑爷先前之举的确不错,但终究是缓和了些,若姑爷真的能位置完善武学,依照南宫仆射的心性,纵是姑爷让之彻底臣服,也未有不可……”

闻言,一旁的徐骁,却是摆了摆手。

“诸般谋略,有携利以诱人,有裹势而压人,这些皆可让人趋之若鹜,为王前驱,但天下大才,皆是烈马,等闲之技自是无法使之屈从,王也此举,是要折服其心,没想到这小子懒散的如若死鱼,竟然也懂得权谋之道,帝王权术。”

显然,在徐骁看来,王也此举是要不断折服南宫仆射这匹烈马,降伏其心。

一时之间,他不由想起了自家儿子,虽然凤年深谙韬光养晦之道,这些年来,一直以纨绔弟子自居,自污其名,这才能一直保全自身,但与之相比,终究有些稍显稚嫩。

他十分了解自家儿子,江湖仇怨、快意恩仇更适合他,可若是治理一方,权衡四野,护持一方平安,却不和他的性子。

倒是这看似散漫的自家姑爷,倒是有些可能,而且以他深谙朝堂多年的直觉而定,显然是这小子更加合适。

一时之间,他竟升气了一丝,将北凉王之位传给对方的想法。

但随即,便是被他苦笑摇了摇头,暂时搁置。

北凉王位,倒不是他敝帚自珍,他也不是固守己见之人,认为北凉非要姓“徐”不可,而是当今而言,尚且为时过早。

不过若真有个万一……

念想至此,他眸光深邃,望向湖面之上那静坐垂钓的身影,目光复杂,似有万般念头蕴藏其中,无人可知。

……

王也静坐垂钓,双眸平静如水,早已习惯垂钓的他,无论每日有没有鱼上钩都会来这随便调上一两个时辰,权当闲暇解闷。

毕竟若是一直修持武学,何其枯燥无味,人生一世,自当痛快自身。

正当他思索之时,陡然间,只见不远处,一道身影走了过来,对方身着白袍,莽莽撞撞,手中同样也拿着一杆鱼竿,火急火燎,丝毫不像前来垂钓之态。

王也眸光一瞥,不由有些无奈,打算收勾。

这货一来,莫说钓鱼,估计就是看看湖面都搞不定了。

只见徐龙象踏步而来,手中拿着鱼线,一手执杆,当即便是奋力一甩!

哗!!

臂膀一动,鱼线撕扯长天,好似要迸发音爆一般,切裂空气,煞是可怖,声势浩大!

随即鱼线咋落湖面,顿时惊奇大片浪涛,一时之间波澜翻滚,浪涛叠起。

见得此幕,王也看着一个个肚皮朝上的鱼儿,不由朝远处的洪洗象白了一眼。

这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

或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因为南宫仆射的缘故,引起了不少的注意,刚刚从外界,历经冒险回来到世子,对他也升起了不小的兴趣,不过对方好似选错了勘测对象。

王也觉得,徐凤年的本意应当是想让徐龙象在旁观察他的举动,但徐龙象毕竟是赤子之心,身兼先天大金刚体魄,自发的认为是要徐凤年是要他跟自己比个高低,于是每当他来钓鱼没过多久,这货就拿着鱼竿,好似大闹海底龙宫的泼猴一般,拿着鱼竿一阵抽打。

先天大金刚体魄,不可谓不强,一起一落,自是掀起惊涛阵阵,这两日下来,湖中的鱼儿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肚皮朝天了。

见着一旁的徐龙象又要再度动作,王也不由无奈起身。

“行了,再打,就要死人了。”

闻言,一旁的徐龙象不由一愣,撇头看向王也,似是不解。

显然,他并不理解为何自己钓鱼还会打死人。

闻言王也也是无奈,不由眸光不由撇了撇湖底,隐约间能见到一道身负锁链的身影,在湖底憋得双脸通红,挣扎摇晃。

见状王也也不多想,反正对方一时半会也憋不死,随手将鱼竿递给一旁的青鸟,随手迈步朝听潮亭而去,并对徐龙象发出邀请。

“要一起吗?”

闻言,徐龙象顿时摇了摇头,他对读书可谓深恶痛绝,纵是赤子之心也不愿在里面多待一刻,属实无趣且枯燥。

见状王也也不在意,他眸光平静,眼前已然有系统提示浮现而出。

【当前阅历点已抵达1000,是否开启奖励?】

心中默念开启,陡然间,一抹玄之又玄的意蕴,在王也心田之间蔓延而开,他双眸平静,动作未有停滞,随手以劲力裹挟来一本书卷,旋即坐在一侧,于翻阅之中,接受奖励。

【叮!恭喜宿主阅历点破千,奖励:神机百炼!】

【神机百炼:锻造至极,视为神机,演化万千,需以百炼;修持此法,可点化万千兵刃,为吾所持,为我所驱,亦可御兵附灵,使之通化乾坤,秉承天地。】

神机百炼?

王也眸光平静,察觉其上奖励似有思索与念想,此法极其特殊,虽然不以攻伐见长,但若是积累起来,所能带来的效果,比之诸般武学,要恐怖得多。

无论是那神乎其技的锻造之技,还是神鬼莫测的附灵之法,纵是放在当今天下,也足以引得无数高手趋之若鹜。

天下之兵,凡铁铸就,视为凡兵,大多用于士卒、百姓所用,在此之上,又凡铁提炼,化作玄铁,削铁如泥,视为玄兵,极其罕见,无一不是出自锻造大师之手,一品之下,几无法发挥其中威力。

在此之上,便是天外玄铁,乃是陨世之物,乃天地精粹,可摧山斩海,威能无穷,此物之中,于世间最为通晓的便是一代剑神李淳罡所持木马牛,更是有着“三尺木马牛,折尽天下兵”之誉。

此般兵器,则为神兵。

而附灵之兵,纵是神兵之中也是极其少见,于神兵之中,也绝对是顶尖的一批。

而执掌神机百炼的王也,更是能够依仗此法,随心所欲的点化诸般兵刃,使凡兵入玄,玄兵成神,神兵化灵!

如此手段,若是显露出去,怕是天下之间无数锻造大师都要为之震怖,哪怕是被誉为一代剑道圣地的吴家剑冢也要黯然失色。

心神念想之间,王也双眸会神,不由将眸光瞥向一旁的青鸟。

见得此状,一旁的青鸟微微一愣,有些不知其所以然,只是看着自家姑爷一直盯着自己的脸,一时竟有些发烫,耳垂微微泛红,唇齿轻咬,眸光想要脱离却又难以移动。

一旁的王也倒是未曾在意,也并未顾虑到对方此刻渐动的心:“青鸟,你可有发簪?”

瞥的对方长发乃是有一张浅绿色布条简单束起,王也不由升气了些许心思。

闻言,一旁的青鸟耳垂愈发通红,甚至有着些许燥热,但还是轻轻出言。

“青鸟是侍女,当以保护姑爷为己任,发簪过于繁琐,并不合适……”

她轻轻出言,只是念及自身身份,自认此物并不合适,却并非不想持有,毕竟世间那个女子不爱美?

青鸟虽清冷如霜,果决冰冷,但这却是长期以来环境所致,内心深处自然不如表面这般冰冷、漠然。

王也闻言也是轻笑,不由看了看远处的盆栽,盆中所栽培的乃是檀香木,乃是装饰所用,虽然并不粗壮,但仅仅是做个簪子倒也颇为合适。

当即五指捏合,劲力喷发,径直将一节木枝吸取下来,捏在手中。

旋即,只见他五指之上点起光芒,下一刻神机百炼已然发动。

嗡!

莹莹光晕自指尖浮现,旋即将手中枝条包裹,氤氲而神秘。

见得如此神奇的一幕,青鸟也不由放眼而来,内心升起些许好奇与一丝期待之色。

光芒散去,只见一根木质发簪,已然浮现在王也手中,其上遍布花纹,其中可见一头青鸟立于枝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好似下一刻便要振翅而飞,颇为神异。

王也细细感受,第一次施展神机百炼自然有着些许生疏之处,不过好在并未失败,颇为成功,这发簪之中有这两股力量,其一可供护身之用,足可抵挡指玄一击,其二则为攻伐之技,若面临危险,会自行崩碎,其中蕴含他的如今的一击力道,威能不俗,关键之时,或可起些作用。

只可惜,这攻防二技,受制于材料与自身对神机百炼的掌握程度,各只能使用一次。

说着王也将手中发簪递上,青鸟见得王也手中发展,不由轻抿红唇,心中自是欣喜,但却因身份之限,并未去接。

“怎么,姑爷的话,都不听了?”

“多……多谢公子赏赐。”

见得对方如此,王也只能搬出些许威势,如此青鸟这才缓缓接手去,她声音细如蚊声,白皙的手指不断轻抚而上,甚是爱不释手。

“这发簪我施加了些许手段,必要时,投掷而出,可作庇佑。”

他出声叮嘱,告知对方这发簪的作用,毕竟日后北凉危机四伏,危机常伴而生,有些防护之物,自是要先与之说明。

听得此言,一旁的青鸟顿时微微一滞,不禁紧了紧手中的发簪,心中丝毫没有将至投出的打算。

见得对方如此视若珍宝的模样,王也不禁无奈,告诉对方后面会找个更好些材料给她再做一个,可青鸟却是轻轻摇摇头,很是珍视的将至放如袖口,丝毫没有穿戴的打算。

见得如此,王也不禁心中好笑,他本意是给对方防身之用,可对方的诸般动作,显然不愿如此,颇为珍视。

看她如此喜欢,王也倒也不做在意,毕竟诸般熟练之下,他自然能将神机百炼运用到更高的层次,届时直接给她打造出一件内甲,效果必然比这簪子要好上数倍不止,至于这簪子,便随她心意吧。

正当他思索之际,只见不远处,一旁的魏老道颇为失神的自二楼走下,他眼袋发黑,瞳孔之上遍布黑丝,一脸的憔悴与困乏,精神都是有些萎靡。

见得对方如此,王也不由微微一愣,魏老道常常与二楼之上观阅阵法书籍,秉烛而观直到深夜哪怕破晓都是时常的事,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如此憔悴之态,好似困而不得,遭受折磨。

见此,他不由起身迈步,朝对方走去,毕竟他的诸般系统所得,除却观阅之外,也有着与诸般人物进行交流,以此获得阅历,早在最初他便与魏老道有过不少交谈,彼此之间更是颇为熟知,亦有忘年之交的趋势。

简单的交谈获得阅历自然是早已近乎于无,见的对方如此,他有心为之排解一番,或可进一步得到阅读点,纵是得不到倒也无有关系,毕竟早在他来听潮亭之处,对方也帮衬过他不少。

“老魏,看你的样子似乎遇到困境?”

王也迈步而上,看向一旁的面色疲惫的魏老道,出声询问。

听得此言,一旁的魏叔阳微微一愣,随即颇为苦涩的笑了笑。

“终究是瞒不过姑爷,实不相瞒,的确是遇到了些许困境。”

魏叔阳声音轻叹,随即便是跟随王也寻了处落脚之地,倒也不嫌脏,直接席地而坐。

他面色有些叹然,双眸略显浑浊,或许此刻的他与其是在和王也寻求结果,倒不如说是在与对方排挤心中的困苦。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算小事,不若与我谈谈,说不定我能给你一番建议。”

听得王也此言,一旁的魏叔阳不禁哑然,不由思索起自己所困窘之处,但随即确实微微摇了摇头。

在王也为南宫仆射这等武学奇才推演武学之后,他便知晓自家姑爷武学资质绝非常人可比,可堪武道极致,但他所困境之处,却并非是武道一途……

可刚想到次,魏叔阳正欲出声婉拒,但下一刻却好似想起了什么,不由将眸光死死地盯在王也的身上。

“看样子,你的问题,我是真个能解。”

见得对方布满血丝,紧盯而来的目光,王也声音平静,心中已定,对方注视而来的眸光,其中的眼神,与当初于他秉烛夜谈的南宫仆射何其相似。

魏叔阳看着王也,似是情绪有些激动,连同胸膛都起浮的颇为剧烈,他一手抓在王也的手腕之上,声音有着急促与兴奋。

“公子可否在施展一番,当日与南宫仆射对战时所施展的身法……不,阵法!”

魏叔阳双眸真挚,声音都夹杂轻颤之音。

他一生苛求阵法之道,欲要于此道递进巅峰之姿,他并非北凉之人,本是江湖散修,为让自身阵法之道更进一步这才容身北凉,甘愿做这守阁之人。

他自认阵法一道淫浸数年,深谙其道,自入北凉听潮亭以来,已有三十载光阴岁月,他凭借自身对于阵法一道的诸般见解,自我创出一门独特阵法,以五行为根基,五行相生为骨,以此延展,若是阵成必然能证就一方天地。

只可惜,他推演至今,只瞥的云端一角,管中窥豹,却不知已然深陷其中,一叶障目。

五行相生,亦相克,更何况天地阵法,东西南北,各有俱五行,根本不可忤逆……

正因如此,他苦思一夜,难以合眼,诸般心血所铸就的阵法,尽皆倾覆,如有竹篮打水,皆不过是虚妄而已。

他三十年修持,欲要汇聚一身阵法之能,证明于世,只可惜,在也不再。

如此巨大的打击,比之道心崩碎也不逞多让,可想而知,现在的他是何等的心神倦疲。

但,就在此刻,他心中却是不由升起了一抹希冀之色,须知当初王也与南宫仆射周旋之时,所施展的阵法之道便是玄奥无比,冥冥之神天地四象,却能隔绝其中变化,神异无比。

既然对方能够以此隔绝天地,说不定,也能水中生火,倒转五行,逆行阴阳,若真个如此,他的一番抱负与猜想,未必不能彻底伸展!

王也径自垂听,待到魏叔阳将先前诸般困惑乃至心中猜想一并说出之时,不由嘴角轻笑。

心中已然了解魏叔阳所困恼之处。

世间阵法,乃是巡天恪律,常言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便是此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皆有运转之理,此为天地循环,乾坤变化。

而魏叔阳的猜想的确有着可取之处,与要以五行相生之力,增持变化,若能尽皆伸展,未必不能依仗此法彻底立足指玄之境,甚至若能多加布置,更是能够与天象进行一番周璇谋划。

但可惜,道不可逆,五行相生亦相克,他只求其生自然偏颇阴阳,失了乾坤定数,失败乃是必然之数。

话说如此,但王也的确也有着补救之法,他缓缓起身,看向一旁的魏叔阳,声音平静。

“老魏,天地阴阳循环,五行乾坤常道,此为天地生机往复,周而复始,欲要水中生火,倒逆五行,便是忤逆反天,颠倒阴阳,损天逆道……”

闻言,魏叔阳眸中刚刚升起的希望之色,顿时熄灭,眸光黯然无比。

“不错,此乃阵法入门之理,亦是遵循之道,倒是我过于苛求,乃至心生魔障……”

“话虽如此,但天地阴阳,既能循环往复,如何又不能倒行逆施?”

不等魏叔阳叹然之声说完,王也的声音便是浮现而出,此话一出,魏叔阳顿时微微一滞。

只见刚刚在他身前的王也,须臾间已然来至到了听潮亭之外,他身着墨水长袍,身影挺立,步履玄妙非凡,如踏七星,步星辰法。

随着其人迈步其中,隐约间,魏叔阳只觉得整片天地正在不断变换,不对,应该说,是以王也为中心,天地变得混乱起来,其人命名为列,离火之位,但身下却孕育汹涌玄水,至阴至冷。

如此诡异的一幕就仿佛……

天地以他为中心,为他而变,五行因他而生,遵他所行,阴阳由他所念!

“这……”

魏叔阳面色震撼,瞳孔放大,心中震怖已极,这般诡异的手段,他从未见过。

只见王也身影不急不缓,但每一步的迈出都孕育独特韵律,好似冥冥中契合天道。

一步迈出,脚印之下,竟是生出绿叶,继而有一步迈出,那未沾雨水的靴子,竟是才出一片湿润之印……

王也一连走出五步,五部之下,脚印夯实,烨烨生辉,自旧而心,木、水、铁、火、土五行之力尽皆浮现而出,如有天神行走世间,施威天下。

随后,只见他再度迈步,脚下五行又再度变化,同时伴随其人脚印落下,其声一并传荡而起。

“我所施展此法,剥天离道,自成一方天地,于此天地之中,阴阳五行,乾坤变化,尽在我一念之间,凡我所涉足之地,天地皆为我而变,肆意拨弄阴阳,搬运八卦五行,此为阵法之极……”

“可……可有名字!?”

魏叔阳声音夹杂颤音,瞳孔如若地震也似,倒映着其人身影,巨大的震撼几乎充赛他所有胸腔,裹挟一切。

于他惊惧已极的眸光之下,只见王也已然迈步在湖面之上,下一刻,他转身而来。

身后,水面生火,灼热而璀璨!

“风后奇门!”

风后奇门!

“风后奇门……”

魏叔阳瞳中倒映着王也的身影,于对方身后,那璀璨无比的灼热火焰更是夺目无比,散发的灼热无一不在告知着他,先前诸般所见,皆是现实!

他呢喃着风后奇门四个字,只觉自己的精气神都好似在着一瞬彻底僵硬。

“正因此法有拨弄阴阳,搬运五行之效,这才被称之为阵法之极,所谓:盖衍周天之变,化吾为王!便是此理!”

字音落下,身后火焰骤然消散,除却先前火焰带来的燥热之意,几无人能够望得那滔天火势。

甚至就连周遭,更有着几个仆从手持水桶,欲要前来救火,但此刻一个个却是困惑无比,丝毫不见先前汹涌烈焰所在。

“这风后奇门,惊强横至此,自成一方天地……倒逆阴阳五行……盖衍周天之变,化吾为王……”

魏叔阳激动的身躯颤抖,五指都在抖动,不知是兴奋还是为何,竟是一扫先前颓势,双眸烨烨生辉,如若明灯一般。

见得对方精神重振,王也不由轻轻点头,只见下一刻,他一步踏出,身影如若移形换位一般,骤然浮现在魏舒阳身前,他一手点指,直接点在对方眉心之上。

陡然间,魏叔阳好似魂灵出窍一般,直接失去意识,瘫坐在地。

见得如此一幕,早在一旁的青鸟不由迈步向前,看向倒在地面之上的魏叔阳不禁有些愕然。

“公子……他……”

青鸟眉心隐现担忧之色,显然并不知道自家公子先前做了什么,不由探出手指按向魏叔阳脖颈。

“无须担心,他心中对于阵法之道执念太深,积年修持若非嗔念太重,也不会行僵至此,我将他拉入内景之中,只要他能自我顿悟,必然是一番超脱。”

王也出言解释,闻言青鸟这才点了点头,不过仍是有些困惑之处,不由出声。

“公子,你所说的内景是?”

“类似于武者体内心境,不过内景乃是阵法术士一脉专有之物,其中有着诸般诱惑,由心幻化而生,若能恪守本身明悟自我,亦是一场不小的造化。”

王也如此说到,看着一旁陷入内景的魏叔阳,他倒也无有异色。

其实最初,见得对方诸般思路,他倒是有想过将风后奇门传授对方,不过风后奇门毕竟是阵法之极,对于修士的心境要求极高,老魏虽然在阵法修持之上有了驾驭之力,但心中执念太深,若不能让他明悟自身,传给他风后奇门迟早让他自己疯掉。

毕竟,风后奇门之效,非常人所能驾驭,尤其是心性不坚之人,若是嗔念过重,只怕会永远迷失于内景之中,无法醒来。

当然,若魏老道真的迷失在内景之中,倒也无有担忧之处,若真到了一切都无法收拾的地步。

他自会出手。

随即令一旁的几个侍卫将魏老道搬回房间,王也便是再度进入听潮亭中。

刚刚坐下,一道系统提示已然付现在眼帘之间。

【恭喜宿主与魏叔阳建立浓厚联系,阅历点增加400点!】

整整四百点阅历,倒是不少。

王也心生感慨的同时,也有着诸般预料,想来此后在老魏身上应该也获取不到阅历了,毕竟两人如今的联系程度已然达到了极点,再进一步可就不礼貌了。

倒是南宫仆射,自己与对方的联系还有进一步的可能,为她推演武道尽是其一,而甚为此间关键任务的她,必然有着海量的阅历点供他挖掘。

不过,这倒是需要容后再议,需循序渐进。

王爷看着湖面中心,那盘膝静坐的白衣绝美身影不由心中如此念想,自从当初为之推演过后,南宫仆射便在湖心陷入了悟道修行之路,一直至今。

想来等到她有所苏醒,至少也是修持到十二停左右。

不过王也倒也无有在意,不由缓缓运转了下体内纯阳功,顿时一股澎湃之极的气息便是再度充盈在体表之上,但随即便是一并收敛其中,虽然南宫仆射有了后续武学之后精进必然迅猛,但纵是如此,他也有信心将至压服。

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断修持,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在lv40的纯阳功推举之下不断强横,如今哪怕是先天大金刚体魄,等闲,也难以伤的了他。

……

数日后。

徐凤年手中斜躺在一侧,甚是慵懒,在他身旁数个姿容绝丽的女子在一旁服侍,有人手持鱼竿为之垂钓,有人屈伸双手捧持各色瓜果,有人为之剥皮随后送入口中……种种待遇堪比天上仙人,可谓极尽逍遥。

不过虽然身侧美人环绕,徐凤年却是不假辞色,随即想了想,便是拿出五枚铜钱,在手里垫了垫。

铜钱声铿锵悦耳。

果不其然,不过些许功夫,只见一个容貌极美的女子一脸不耐又气愤的迈步走来,对方板着小脸,微微把白皙如玉的小手摊开在对方身前,声音执拗。

“说吧,什么事?”

姜泥不由出声,看着一旁的徐凤年。

“怎么,这么不乐意啊,让你办个事,不是刮风就是下雨,本想着等你回来后多给你几枚……”

徐凤年瞥的姜泥气呼呼的小脸,不由佯装收回之态,可一个不留神,手中的铜钱已然落入对方手中。

“快说快说,我做!”

姜泥连忙捂住手中的铜钱,好似炸毛的小猫一般,看着徐凤年。

见状,徐凤年倒也不做在意,微微伸展了下身子,便是出声道:“帮我去我那姐夫哪里打听下消息,有信心吗?”

徐凤年回想自己入世之前,自家姐夫比之自己还要懒散,要不是对方天天往听潮亭里钻,没法给他安排个不学无术的帽子,只怕对方跟自己也就半斤八两。

但就在他回来的这些天,对方的变化几乎令他难以相信竟是同一人。

就连自己带回来的南宫仆射,去了一趟听潮亭,听老魏说似乎请教了对方些武学的知识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两人秉烛夜谈,好生活络……

再加上来之前更是听闻,北凉王府气血映天,金光璀璨,似有神佛降世,神异无边……

诸般现象竟然尽皆跟自己这个便宜姐夫联系到了一起,他怎能心中不起些许疑虑。

先前让弟弟徐龙象前去,也是一塌糊涂,自家弟弟根本不是当探子的料。

倒是姜泥这丫头,鬼灵得很,说不定能有奇效……

他如此念想。

“让我去调查王也?”

姜泥小脸一愣,红润的小嘴洋溢着淡淡的光泽,手指指着自己,柳眉蹙起。

“嗯,毕竟你去的话,鬼点子多,没准能有什么发现。”

徐凤年摆了摆手,随即颇为懒散的伸了个懒腰,将眸光看向身侧雍容温婉的红薯,说出缘由。

“毕竟是自家姐夫,我总要找个与我相近却又旁人不知的人前往,最为合适,若是红薯前往,虽然我姐夫不一定会想什么,但毕竟是我姐夫,要是让我二姐知道……”

说到这,似是想起什么,徐凤年禁嘴角微抽。

“呵,堂堂北凉王世子,我还以为你都是无法无天了呢!”

姜泥轻哼出声,调侃似的看向徐凤年,也不在意,垫了垫手中的铜钱,旋即点了点头,便是转身离去。

见得姜泥离开,瞥得对方那逐渐稀疏的背影,徐凤年这才似想起什么,有些恍然,他望向一旁的红薯:“姜泥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学的武功,刚才拿钱那一手,有点高明啊。”

此刻回想,徐凤年这才有所疑色,先前于对方动手之时,他手持铜钱竟然无有丝毫感触,直到看到对方将铜钱拿走这才了然,不禁啧啧称奇。

“世子久未归府,姜泥在这段时间,经常前往听潮亭,所以武学之流应当也学过一些,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她施展武学……”

红薯稍作思量,便是轻声出言。

闻言徐凤年这才了然,旋即再度躺在太师椅上,摇曳着,老神自在,正当他张开嘴示意一旁的侍女为他取来葡萄之时,好似触雷也似,陡然起身!

“不对!”

……

北凉之地,独据一洲十三府,可谓繁华至极,加之背负名山大川,矿产丰富,尤以铁器为最,可以说北凉铁剂二十万,其中主要兵戈铠甲依存便是由此而来。

道路之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吆喝声喧嚣而繁多,人声鼎沸。

只见一道身影身着白衣,姿容秀丽端庄,手持镶金白玉扇,风度翩翩,纵是只是行走在大街小巷之上也是迎来几多瞩目,无不惊异赞叹。

她男扮女装,一身白袍书生装,却英气十足,纵是男儿装扮,也难掩她那惊艳容颜,英姿飒耍,别有一番风度。

“北凉之地,独据离阳一洲十三府,一路走来民生繁华,烟火十足,尤其是官府氛围都是一改往常,肃然而有条,不愧是在封的异姓王之地,当真大开眼界。”

那人双眸环顾,出声感慨。

这白衣女子,不是他人,正是蒙古汝阳王之女,赵敏,亦是蒙古大元的绍敏郡主。

“郡主此言甚是,北凉王徐骁能以一地之域北拒北莽,西御大元自然有着一番实力,不过只可惜北凉之地,虽然兵强将广,但武林人士却是少之又少,昔年徐骁马踏江湖,不知覆灭多少江湖势力,门派传承,而今北凉武林萧条至此,其人难辞其咎!”

身后,只见一人手持木杖,须发皆白,乃是一老者,他缓步而出,眼神阴翳瞥向四方,眸光不屑。

“不错,当今天下,武林亦是不可缺席之一,纵兵多将广亦是孤木难支,无有至强者镇守一地,凭他单单一个徐骁,只怕是必败无疑!”

又是一道苍然之声传递而来,出生之人与先前老者极其相似,不过他的气势更为厚重,比之也更为激进,言辞之间多为贬乏之念。

这两人亦非其他,正是投奔在大元麾下的玄冥二老,专为护持赵敏而来。

赵敏听玄冥二老之言,只是轻笑,并不苟同,在她看来,徐骁身为一方霸主,更是当今天下屈指可数的异姓王,绝不会真个革除武林,只怕是另有念想。

旋即,她收齐手中玉扇,将目光瞥向远处,只见一硕大而华贵的府邸拔地而出,甚是巍峨肃穆!

其上牌匾亦是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北凉王府!

“北凉王府,倒是气派,我家的汝阳王府尚还未能相抗。”

赵敏双眸平静,凝视其上,红唇轻笑。

“呵,不过是表面功夫,郡主来此,乃是他北凉王的荣幸,当今天下,意在北凉之人何其之多,我大元愿出手庇佑,那徐晓必然无一不从!”

“且看我兄弟二人,为您敲一敲门!”

说罢,只见玄冥二老之一的鹿杖客,便是五指捏合,劲气勃发,须发飞扬,欲要强闯而入!

见得此幕,赵敏却是伸出折扇拦在对方身前。

“先退下,终究是王府重地,纵是强者再少也不是你我能随意放肆的,都给我谨言慎行。”

赵敏声音微冷,言辞警告,这两个老家伙自认当初接过中原武当张三丰一掌之后便狂妄无比,接连蔑视天下豪杰,殊不知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何其之多?

她此番乃是携要事而来,绝不能因这两个蠢货而耽搁。

玄冥二老听得赵敏的警告之音,不由身子微滞,面色一僵,随后便是收敛身手,跟在赵敏身后。

“两个蠢货,我们一路走来,自踏入北凉之时,便已被其发觉,如今有如此莽撞,再有下次,想想你们的脑袋。”

赵敏生怕这两人乱了她的谋划,不由再度出言,敲打一番。

闻言,一旁的玄冥二老皆是一愣,心下一惊!

被发现了?!

然不等两人张皇四顾,一旁的赵敏便是冷声喝来。

“别找了,这段时日你们暂且安分守己,寻得一处客栈暂居,这北凉王府我一人前往就够了。”

说罢,只见赵敏运起轻功,脚尖轻点,须臾间已然拔升数丈,径直越过王府高墙而去!

与此同时,百米之外,一处楼阁之巅,一道身着白袍黑甲之人屹立而上,他手持狰狞弯弓,一手搭箭,气息冷冽而峥嵘。

见得玄冥二老收手离开,他这才松开手中满月长弓,嘴角冰冷,面色漠然。

“将军,那大元郡主已入王府,似乎是朝向听潮亭而去……”

一道黑甲身影跃上楼阁,低声禀告。

“无需在意,看住那玄冥二老即可,这段时日,他二人旦有丝毫怪异之举,吾必杀之!”

陈芝豹说罢,将长弓卸下,眸光望向王府位置,眼中冷意消散,极尽复杂。

义父,不知你会如何?

“这便是北凉王府,没想到内部竟然如此之大……”

越过高墙,赵敏眸光微缩,双眸望去,大有一望无际之意,仿佛鳞次栉比,目不暇接,隐约间只能记住一些较为显著的建筑。

其中最为显眼的,无疑是听潮亭,宏伟而肃穆,若非避讳九之极数,建楼九层,必然更为恢宏!

六层之高的听潮亭,自然让这位大元来的郡主颇感兴趣,想要知晓着被誉为离阳第一禁地的听潮亭,有何高明之处。

当然,她行事极有分寸,此番前来乃是奉皇爷爷之命与北凉建立盟约,这些年来蒙古大元与北凉早有联系,不过此番举措,却是明面上的独一次,所以自身的安危她到是无有在意。

毕竟当今北凉因地制宜,堪称兵家必争之地,诸国之中不知多少势力欲取之而后快,若有大元的帮衬,北凉之地必然能缓解许多压力,所以无论是从利益考虑还是从自身存身出发,北凉王徐骁都不会对她下杀手。

甚至还会一定程度上,给予特权,而今她要做的,便是触碰一下,这份特权的底线在何。

毕竟这可是后续谈判的重要依凭,念想至此,她纵身一跃,直朝听潮亭而去。

听潮亭。

湖心之侧,王也执杆垂钓,放眼望去,鱼线之下并无鱼饵,澄澈而空无。

纵是如此,王也却也钓的颇有兴致,大有一副,愿者上钩的趋势,怡然自得。

在他身旁,青鸟依旧侧身而立,她身姿高挑,玉指白皙,手持纸伞为之遮阳。

王也双眸沉定,一手持杆,另一只手则是翻阅这一本枪法武学,将至当作休闲读物,半晌之后,便是缓缓起身,看向一旁为他遮阳的青鸟,嘴角轻笑。

“青鸟,我若记得没错,你最擅长使用的乃是长枪?”

青鸟轻轻点头:“嗯,青鸟自幼对枪法情有独钟,所以枪法倒是颇为偏爱。”

“那正好,我这正好有一枪法,我打给你看,你看着能学几分。”

王也伸了伸腰,随手一掏,便是将一旁的鱼竿握在手中,细长的鱼竿尤以韧性见长,是故但凡提拿,皆会因力而自成弧径,但此刻这足有三丈之长的鱼竿被王也捏在手中却是笔直无比,如若松峰屹立,大有直冲云霄之势。

青鸟修持长枪,其父更是北地枪王王秀,甚为枪王之女,她自幼修习枪法,论及枪法造诣修持,如今或许称不上独步天下,但论及对于诸般枪法意境的眼力,却是自认不输天下任何人!

于自家公子提起鱼竿之时,青鸟便是感受到了一股迥乎于自身所修之法,她所修的刹那枪,意在刹那之间,枪出如龙,尤以“迅”、“急”二字为主,以快求快,乃是颇为极致的枪法之道。

正因如此,所以在枪法威力之上,自然是稍有不足,但仅仅是不足而已。

而今自家姑爷施展的枪法却是凌厉异常,并不以迅急见长,而是势大力沉,举重若轻,似有霸王挥舞,横勇无敌。

王也手持鱼竿,身影屹立,继而只见他手腕轻颤,脊椎大龙迸发吭吭之音,如有雷炸,继而迸发巨力,以此延深臂膀,以臂带肘,肘带腕,以此提枪,不过稍稍一动,便是如若天山横卧,惊的湖面池水震颤崩散!

下一刻,王也身影微动,一步横跨而出,势若千钧,如似有陨星之势,更有猎猎长风随之裹挟,吹动青鸟发丝,只觉好似如若山岳倾轧一般,极尽酷烈!

但令青鸟惊异的是,这一次,于王也脚步落下之时,竟是波澜不惊,水面如镜,好似先前诸般劲力尽皆消磨一般,无有丝毫扩散。

不等青鸟有所回想,只见鱼竿尽头,一抹长线撕扯齐天,继而轰轰声如雷,炸裂齐天,其中更有音爆之声,迸溅而出,铮铮作响!

“这……”

青鸟惊然,只觉呼吸都是一滞,姑爷的动作并不算快,但这一枪的威力却是极尽可怖,纵是力尽长空亦是可怖至极,若是轰砸在人身之上,岂不是血肉崩死,脊骨齑粉?!

怕是玄兵重甲在身,也要归于尘土!

于青鸟心中震撼至极,会面之上,那温和之声一并传递而来。

“枪法之道,虽极尽繁华,各道兴盛,但终究在规矩之内,崩、拨、压、盖、挑、扎这留字诀,乃是入门之功,今日我便将这六子诀一一施展,你可尽心领悟。”

字音落下,只见鱼竿舞动,陡然由缓变急,一招一式之间,与王也的拿捏之下,变得极尽顺畅,好似与天地冥合,枪法时而猛烈如山,时而柔顺如水,时而惊咋如雷,时而横压四野……

隐隐间细长的鱼竿在王也的手中竟是迸发出铮铮枪芒,气发丈二,峥嵘而璀璨,整个天地都好似由此斗转,须臾间,青鸟只感觉自己仿若来到了一片战场之上,兵戈迸溅,旌旗蔽空,唯有那一抹枪芒璀璨的不可方物,如若擎天而立,遮盖所有!

湖面更是惊起波涛涟涟,水浪叠起,似有汪洋汹涌之意,煞是惊人!

直至王也动作停止,周遭天地依旧残留着铮铮枪芒,如若龙吟阵阵。

迈步回到岸边,只见青鸟已然陷入顿悟之中,见状王也微微点头,旋即一手揽在对方腰肢之上,轻轻一推,便是将对方推到自己的椅子之上。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缓缓回身,他负手而立,双眸宁静而深邃。

“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

他声音平静,望向一侧。

听得此言,只见躲在暗处的赵敏顿时心神一惊,煞是惊诧,她的动作极为迅捷,早在对方传授枪法之际,便已隐藏在此,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对方发觉了?

赵敏自认自身武学资质难以企及诸般绝巅人物,所以她并不以武力见长,所修武学大多是以敛息、轻功为主,尤其是敛息之法,更是曾在指玄周遭而不被发觉。

心中不由生出凝重之意,便是欲要走出,然正当她欲要起身之时,不远处一道假山之后,只见一道白衣女子摆了摆手,便是迈步而出。

不是自己?

赵敏心下一松,不由松了口气,知晓自己是多虑了。

也是,北凉虽强,但又怎会处处是高手?

但下一刻,她却是瞳孔骤缩,顿感毛骨悚然,不由螓首微动,只见一道手掌已然按在自己肩头,温润之声已从身后传来。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身后,王也一手按在她的肩头,嘴角含笑,不远处的姜泥见得此幕,不由微愣,似乎感觉自己出来的早了些,心中不由懊恼。

太沉不住气了!

“你……”

赵敏心下惊然,不过她涵养极深,很快便是自惊骇之中沉静下来,缓缓起身。

不过正当她刚刚起身之际,肩膀顿时被对方抓紧,下一刻不等她有所反应,顿感天地倒悬,周遭景色尽皆旋转飞驰,再度看清周遭,已然来至湖面之侧。

而那先前在他身后的身影,也来到了身影之前。

直至此刻,她才得以看清出手之人的全貌。

其人身着水墨长衫,长发简单扎起,散漫中透露着随意,似是行走江湖的浪荡子,更似随心而安的道长。

对方面如冠玉,容貌俊美,纵是一番懒散的打扮,也难掩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似若道骨嶙峋,又宛如仙行尘世。

见得眼前之人,赵敏心神宁静,心中却是思绪百生,不过她并未率先出言,而是双眸轻垂,假借深受震慑之势,察言观色,推测眼前之人身份。

毕竟听北凉王府之中,有名有姓的强者,她自认也识得一些,但绝无与其人相似吻合之辈。

难不成是被北凉王府暗中培育的天骄?

又或者,是北凉王借此像我展露实力,告知我莫要轻视北凉?

赵敏心中思绪百转,最终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暂且不做声势。

与此同时,只见一旁身着白衣得姜泥迈步走来,不同于一旁谨慎至极心思沉重的赵敏,虽然同样是偷窥被发现,但她显然就活络至极,毫无负担。

甚至干脆直接走到王也身侧,一脸好奇的瞥了一眼一旁的赵敏,口中啧啧称奇。

“没想到,现如今竟然还真有人敢到北凉王府插入细作……”

姜泥轻抚下颚,纤细而白皙的手指如若羊脂玉雕琢而成,细腻而精美,好似世间最完美的造物。

说着,不由看向一旁的王也,出手直接拍了一下王也的肩膀。

“喂,知不知道她哪的?”

言语之间丝毫没有寻常侍女的尊卑之序,如有朋友交谈一般,颇为随性。

“说了多少次,我可是北凉王府的女婿,在内纵是不叫公子,你这一句喂属实也过于随意了吧?”

王也不由耸了耸肩,颇为随意,显然只是与之打趣,并无所谓计较之心。

“是是是…北凉王府内称职务,所以她是谁?”

姜泥很是娴熟的敷衍的说了几句,随即便是直接来到王也身侧,再度出声。

不过这次王也倒是未曾出声,只见赵敏轻移莲步,直接来到两人身前,手中玉折扇打开,半遮半掩,声音清越。

“早就听闻,北凉世子归来,今日得见倒是令在下颇有改观。”

赵敏打着折扇,轻吐出声,她心思细腻,已然有了几分猜想。

对方年龄不大,且从两人对话之中她倒也听出一二,这白衣男子似是北凉王的女婿,但她可不知北凉王之女已然出嫁,再者而言看对方的言谈举止,显然对偌大的王府极为了解,再加上这是侍女的态度,赵敏已然心中有数。

“北凉世子?”

王也听得此言不由嘴角含笑,看了眼对方,随即又瞥向一旁的姜泥。

“那你可是认错人了,他要是北凉世子,我可就真就烧香拜佛了。”

姜泥轻哼出声,言语之中有着些许嗔哼之意,似是埋怨。

王也倒也没在这上面过多在意,随即便是走入听朝廷之中,随后声音一并传来。

“跟上。”

闻言,姜泥便是迈步上前,眸光平静,显然不止一次来过此地。

倒是一旁的赵敏,她心性深邃,智谋超群,却是不信两人先前的辩驳,也是迈步跟随而上,听潮亭这武道圣地她早有闻名,自是愿意观摩一番。

踏入听潮亭,王也坐在一侧,随手招来一本书卷,眸光瞥向赵敏,声音平静。

“说吧,擅闯北凉王府,意在何为?”

听得质询之声,赵敏不由心中微凝,不过却是不愿先行服软,反而反问出声。

“我创北凉王府自然有着我的依仗,倒是你,我可不曾听闻北凉王,曾招过女婿,既是询问,自当公开公明,何必故作姿态?”

闻言,一旁的姜泥不由字音微冷。

“这里是北凉王府,擅闯此地之人的下场,我想你不会愿意知晓,所以趁周遭侍卫尚未来临,最好从实交代。”

显然,姜泥很是看不惯对方这强势的样子,打算出言威慑一番。

不过赵敏又岂是寻常人物,自然不会被一言半句吓到,她恍若未听,直接坐在一旁,与王也相对而坐,无疑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见得此幕,姜泥不由面色微寒,小手攥紧,她还从未见过有人敢在北凉王府这般嚣张。

若是让赵敏知晓她心中所想,定会来上一句:“现在你就见到了!”

不过倒是一旁的王也面色平静,他一手抚平手中书卷,平静出言。

“你一路所来行为大胆,看方向当时从正门高墙越过,不可谓不大胆,这也更说明你的依仗非比寻常,所以杀手、细作、斥候之说倒是可以摘除。”

听得对方言语,赵敏勾起嘴角,似是来了兴趣,下一刻竟是从大腿抽出一柄匕首,直直地抵王也眉心,距离仅有三寸。

“这可未必,毕竟我也可能是杀手说不定。”

她好戏谑一般,把玩手中匕首,似是在以此推翻王也的推论。

“不会,你的武功太弱,也就轻功与敛息之法有些门道,但细作、斥候却是谨小慎微之人但当,你行为如此担当,无外乎两种。”

王也平静抬头,看向对方,她手中的小刀对他无有丝毫威胁,甚至以他现在的体魄,怕是连发丝都未必能斩断。

“哪两种?”

赵敏满不在意,心中却是有些凝重,此人心思之深,让她不由郑重。

“其一,你自认依仗之物,远超北凉王府,甚至北凉,所以行事横行无忌,于天下只见能够有如此秉性之人,皆是诸国权贵,甚至王室帝胄。”

最后一句话说出,赵敏的面色已然在无散漫之意,手中的匕首也是微微捏紧。

“看样子,是我猜对了。”

王也见状嘴角含笑,随即再度出声:“即是如此,那以此推论,北凉之地,可谓极凶,等闲之人绝不敢入,除非你身负皇命,甚至早已与北凉王互有传讯,这才如此敢横行无忌,自认就不会有人加害于你。”

“加之如今北凉之地,为诸国虎视眈眈,敢在此时机与北凉互通之国,必然与之毗邻,而与北凉接壤之国,无外乎北莽、蒙古、北宋三者,北莽与北凉有着巨大仇恨,自可排除,北宋之地,尚且稳固,在位之人暂无危机在身,亦无征伐之念……”

“所以,你当是蒙古之人,且身负皇命,有如此年纪、心性……”

话至此刻,赵敏全然无有先前松散随意之态,面色凝重至极,一双眸子盯在王也身上,声音凝重。

“你……究竟是谁?外界传言的北凉世子,绝不可能有你这般心思、谋略!”

“我从未说过我是北凉世子……”

王也拿起一旁早已散热的凉茶,轻抿一口,平静自若。

“武当,王也。”

“武当,王也?!”

赵敏瞳孔微惊,心中思绪百转,随即便是惊然出声。

“莫不是离阳境内,东泽武当山!?”

赵敏心中惊异,波澜顿起,她幼年之时曾经听闻父辈交谈,十三年前,诸国混战之际,北莽军神拓跋菩萨兵压离阳,势要碾碎离阳境内所有武林势力,其中大军一路横推,无数门派宗门随之崩碎、泯灭,其中唯独东泽武当山留存而下。

也是在武当山之地,北凉王徐骁率兵而出,成功保下东泽武当,并将北莽大军压回边境。

之所以称之为东泽武当山,只是因为此间天下,武当有二,其一在于离阳境内,毗邻东泽之地,故城东泽武当山,师从道门先贤,岁月悠久,几不可寻;其二则是西脉武当山,乃是百年前横空出世的一大门派,极为了得,成立不过看看百年岁月,已然不弱少林这一佛门千年古刹。

更是有着当地武林“泰山北斗”之势,其创派祖师名为张三丰,乃是取各门之长继而创立武当,兴盛至今,传闻其人已然有着百岁高龄,依旧存世天地,武学境界之高,鲜有人知。

乃是疑似抵达陆地神仙的绝世人物。

与之相比,昔年因拓跋菩萨攻伐之势位居离阳的东泽武当,已然行将就木,加之长老掌门大多丧生,已然有着垂暮腐朽之态。

所以,在听的其人出自武当之势,赵敏这才不由联想到十三年前那一场诸国之战,东泽武当留存至今的渊源所在。

想来是在当时,北凉王徐骁与上代武当掌门建立了些许约定,这才出兵庇佑,不过而今来看,倒是武当占了大便宜,但这已然不在她的思索之内。

眼前这名为王也之人的洞察力,堪称绝顶,尤其是对于当今天下诸国之势的了解,更是入木三分,若非如此其人怎会轻易猜到她的意图所在?

甚至赵敏都有感觉,对方投来的目光,好似将自己的身份也一并看穿,自己在面前,好似无所遁形一般,一切都被彻底撕开,裸露在外!

当下,她也不做遮掩,毕竟如今依然并不重要。

“不错,我便是蒙古使臣,汝阳王之女,当今大元绍敏郡主,你也可以叫我赵敏。”

赵敏沉定出声,但下一刻,只见一旁的王也已是起身,随即微微摆手,指向远方。

“那里是王府中央,也是北凉王所在之地,你既有要事,自可与之商谈,不送。”

听得王也之言,赵敏不由看了眼对方,眸光明灭不定旋即竟是直接坐在原位,并无离开的意图。

“大元与北凉之事,关系甚广,你既是北凉王女婿,亦是北凉一份子,你就不好奇,这其中有这等信息?”

赵敏双腿交替,一副胜券在屋的姿态,抬起白皙的玉颈,如天鹅般高傲。

她不信,如此重大之事,对方会不好奇。

“不好奇。”

王也都未回身,直接朝楼上走去,一旁的姜泥也无甚在意,不由瞥了一眼坐在原地的赵敏,似看小丑,颇为得意。

“你好奇!”

赵敏微微皱眉,随即起身,自认对方乃是故作声势。

“若你能答应本郡主一件事,或许我便告诉你……”

她不由出声,心中对王也颇为重视,此等人物,暂不说武学之流,仅仅是心境、谋算,这一方面,日后的成就便不会低,若能让之欠下些许人情,必是一番不错的回报。

不过她话音刚刚出口,再度望去,只见对方的身影早已杳无痕迹,只有那平静无畏的声音自二楼传递而来,散漫而无味。

“不好奇。”

这三个字,好似一把利刃,直接插在赵敏咽喉,一时竟是将她噎得有些不知何言。

我就不信了,你当真这般无所在意!

赵敏心中下定决心,定要让对欠下她这一份人情,索性也不离开,直接迈步朝向二楼而去。

反正自己亲身来往北凉,本身就是一种信号,北凉王深谙朝堂,相比此刻早已知晓,如此与之见不见面倒也不是那般重要。

念头落定,正当她欲要扶栏而上之时,只见一旁听潮亭的大门再度被推开。

首先望见的,乃是一双芊芊细手,随即之前一身着红衣,姿容雍美,气质典雅风韵的女子迈步儿来,她容貌精制,身带香风,细腻而甜润,如若名贵糕点一般,令人沉醉。

来人正是红薯,她双眸四顾,瞥得一旁的姜泥,这才面带笑颜,款款走来。

徐凤年在得知姜泥多次前往听朝廷之后,便是恍然若醒,当即便是派她前来,在一侧抚照一翻,显然是生怕这小妮子被蒙骗了去。

对此红薯不由心中轻笑,对于自家世子的顾虑有些无奈,自对方离府以来,姜泥的确是经常前往听潮亭,但却并未如对方所想的那般,而是大多是以寻闲的意图前往。

毕竟姜泥甚为亡国公主,虽然被徐凤年救下,收作贴身丫鬟,但或是难过心中的那道坎,姜泥在与其余之人相处之时往往有着一些难以言明的芥蒂,彼此之间似是隔着一层膜。

倒是这位从武当来的入赘姑爷,于对方而言,同为外来之人,又与北凉并无太过深切的关系,所以便经常前来听潮亭,或是简单唠嗑,又或是请教武学,倒是颇为随意,好似将之当成了一位朋友。

而这位姑爷也是奇怪至极,只要不随便打搅对方,对方还是蛮好相处的,虽然自二小姐离开之后愈发懒散了些,但也算是森严的王府之中少有可以放松心情之地。

而且,红薯感觉,自家姑爷对于姜泥倒也无有其他意图,诸般谈论,更像是对妹妹的正常解答。

不过她对世子的忧虑自然理解,毕竟谁也不希望,离家三年,今朝回来,竟是一副家徒四壁之态。

正当红薯欲要上前之时,却是瞥见不远处正在扶栏而上的赵敏,不由柳眉微皱。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听潮亭?”

“北凉王府中,侍女倒是姿色各异,颇有千秋,只不过我所行事,你一个侍女还没有资格插手吧?”

赵敏不由轻哼一声,她自可承受王也的诸般言语,是因为她知晓其人身份不俗,且才能在前,而对方不过一介侍女,竟敢在此饶舌?

但她话音尚且未曾彻底吐露,陡然间,一本书卷已然抵在她的头颅之上,她长发后扬,书生冠直接抛起!

眼前一道水墨长袍随之浮现身前,其上,冷音传来。

“你若想死,自可再踏前一步。”

赵敏心神惊颤,顿感周身如若一叶浮萍一般,置身汪洋大海,惊涛骇浪之中,巨大的恐怖锁定自身,只待自身有所动作,便会将她吞噬!

赵敏只觉毛骨悚然,全身上下冰凉彻骨,眉心的位置上能感知到书卷的触感。

她面色微僵,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身影,此刻她毫不怀疑,若自己真的有所异动必然会引得对方出手,其人实力强横,自己只身一人,根本无有丝毫逃脱的可能。

一时间她竟有些后悔将玄冥二老调离而开。

终究是小看了北凉王府,不愧是离阳第一禁地。

她心思变幻,迎着那道水墨身影,不由将迈出的腿撤回,随即在对方的注视之下缓步走下楼梯。

“既然听潮亭是北凉重地,那小女便不做冒犯了,其实小女也并不是很想去二楼一观……”

还有你真的很装……

当然这句话实在心里说的。

赵敏口是心非,欲要以此掩饰刚刚心中的惊惧之意,不过身居二楼之上的王也显然未曾因她的话语有所变化,一双眸子依旧平静澄澈,令她压抑。

“在下携皇命而来,既然观摩了听潮亭,便不在此多做停留了,有些要事还要与北凉王商榷,恕在下不能久待了。”

闻言,王也双眸平静,将手中道藏翻来,似漫不经心。

“不送。”

闻言,赵敏轻咬贝齿,顿感颜面扫地,但却并未多加言语,毕竟如今人在屋檐下,旁边的那两个侍女最多也不过是口舌之争,纵是动手,也不敢妄下杀手。

但那人却是不同,在即将登临二楼的那一刹,她是真个感受到了一抹杀意,那种俯瞰一切,蔑视一切的纯粹意愿,没有丝毫情感,在对方眼中杀人如同吃饭喝水一般随意,简直是个恶魔。

当即她便是转身离开,直朝远处的北凉王府中央而去。

见得如此,一旁的姜泥与红薯却是不由轻展笑颜,姜泥双手抱胸,身姿屹立,俏丽而优雅,她嘟起小嘴。

“切,不过是个郡主而已,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不成?”

一旁的红薯倒是并未多言于此,而是将眸光看向一旁的姜泥,眸光似在询问。

随即似是想起什么,这才抬起白皙的脖颈,望向阁楼之上的王也,微微欠身。

“红薯见过姑爷,少爷遣我来此询问你可有时间与他一并垂钓?”

红薯落落大方,声音细腻软糯,仿若邻家知性姐姐,显得从容不迫,于诸多侍女之中也是极其成熟,温婉的一位。

听到此言,王也不由放在手中道藏,侧身倚着栏杆向下看去,嘴角轻笑。

“找我垂钓?那小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听得王也之言,红薯不由嘴角无奈轻笑,但却并未在意出言,螓首微低,不做言语。

见状,王也倒也并不在意,毕竟在他刚到北凉之时,因为联姻之事,徐凤年那小子可没少找他的茬,不过其中大部分都被徐渭熊扼杀在摇篮里。

如此说起来,这一家人倒是有趣至极,上到老子下到儿子,无一不被自家媳妇治的服服帖帖,跟耗子见到猫一般。

至于今日姜泥这妮子蹑手蹑脚的举动,她自然有所察觉,如今紧随而来的红薯,更是让他心中愈发坚定,看来这小舅子还是对自己不太放心。

不过他倒也没什么在意之处,毕竟北凉当今的处境属实严峻,若是换作他在徐凤年的位置上,面对这样一位突然展露惊艳资质的姐夫,也很难不升起些许怀疑之色。

当然,他也笃定徐凤年仅仅是有所疑惑,并非是猜忌,毕竟自己来北凉这般多的时日,又是北凉王亲自选来的,堪称根种苗红,徐凤年脑子抽了才会怀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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