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乐李秀宁最新章节内容_窦乐李秀宁小说连载中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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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乐李秀宁是小说《穿越:我苟成了大唐第一功臣》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穿越:我苟成了大唐第一功臣》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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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走过的,路过的爷爷、奶奶、叔伯小公子,行行好,打发三两五两碎银子,可怜、可怜我们爷俩……

大兴城,朱雀大道旁,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青年正在乞讨,他身边破草席盖着一个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小丫头。

相比起这穿着破旧道袍的青年,地上的小丫头若是细看,那破衣之下却是精致的小羊羔皮袄,丝绵衣,鹿皮靴。

这两人脸上的泥污之下却都是白细的人,很显然不是穷苦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看的人有,给钱的一个也没有。

窦乐。

念月音,不过大学四年一直被人叫逗乐。

穿越到这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地方已经有半个月时间了,遇上过乱兵,碰上过野狼,帆布背包早就破旧不堪,自己所有的财产眼下只剩下一只芝宝的打火机了。

芝宝的打火机肯定能换到钱。

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但窦乐相信自己可以创造价值,手上要留下这只打火机给自己作启动资金。

地上破草席包的小丫头窦乐也不知道名字,问了,这小丫头死活也不说。回想半个月前,自己刚穿越之后就被这小家伙救了自己一命,然后两人相依为命逃到了这座大城。

可小丫头却病了,病的快要死了。

无助的窦乐生平头一次乞讨,竟然没有人献上半点爱心,这该死的乱世。

回头看了一眼破草席包裹之下的小丫头,窦乐一咬牙将打火机抓在手中。

他要救小丫头的命,已经顾不得太多了。

就在这时,有人上前,打量了一下草席里的少女:“恩,细皮嫩肉的,这小娘子怕是活不了,给你五百个大钱,我买,拿起去配个阴婚还能用。”

“滚!”窦乐一声暴喝之后跳了起来,抬手就给了说话之人一记直拳,正中对方眼圈。

“反了,给我打。”

一群家丁拿着短棍冲了上来,眼看短棍就要打在自己头上,饿的眼冒金星的窦乐想躲都难。

瞬时,平地一声炸雷起。

“谁敢动我舅舅。”

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冲了过来,那瘦小的身形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三拳两脚就将准备围攻窦乐的人打翻了五个人。

“什么人……”

不等那叫嚣的家伙喊完,只见十几个拿着刀,披着甲的卫士将窦乐与那黑瘦少年护在中间。

一个穿着粉红袍,身上喷香,头上戴花,挑着兰花指的小胖子一摇三晃的走了过来:“疯了,这是疯了。谁这么大胆子敢和咱家小郎动家伙,给杂家叫人,将这些不长眼的文奴货全部抓起来。”

小狼?

窦乐一头雾水,他听的清楚,这小子刚刚冲自己叫舅舅。

那么,此舅舅是不是自己认知的舅舅呢?

或是,别的词?

窦乐只是有点懵。

可刚才准备打窦乐的人,却已经是黄白一片,屎尿都流了一地。

这是给吓的。

站在这里的黑瘦少年,或许不可怕。但这些卫士谁能不怕,谁敢不怕。

这些卫士身上的衣着代表着他们的身份,代表着他们主人的威势。

没等窦乐搞清这些人是谁。

“舅舅。”黑小子又叫了窦乐一声舅舅。

窦乐这次听清了,就是喊自己舅舅,顾不得太多,眼下救人要紧马上喊:“给钱,赶紧给点钱,让我找郎中。”

黑瘦小子一脸呆萌的看着窦乐:“舅舅,什么是钱?”

窦乐:……

倒是那穿粉红袍的小胖子有眼色,高声吩咐:“来几个人去请御医,再来几个人拆块门板抬上回府,再来几个人开道。”

开道。

多霸气的话。

披甲拿刀的人在前面开路,四人抬着门板飞奔。

当窦乐气喘吁吁的跟着跑到一处大宅院门前的时候,两个花白胡子老头已经被两名卫士背着从街口转了过来。

问诊的结果出来了,

还有救,花白胡子老头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窦乐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什么太阳经,什么风邪入体……

不过后面的倒听懂了,先切片参含在舌下,然后准备麻黄汤等等。

接下来的事不需要窦乐半点操心。

穿粉红色衣服的小胖子跑前跑后,光是婢女就叫来十好几人,专门照顾还在昏迷当中的小丫头。

窦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摸出最后半根烟,轻轻一甩打火机。

吐个烟圈,心情是如此的好。

不远处,黑瘦小子正拉着一个小妇人往这边,小妇人被拉着不时的小跑几步。

在小跑的时候,小妇人同时远远的看着窦乐。

手中生火,喷云吐雾。

是方士戏法,还是真人降世?

这位年轻的妇人心生疑惑。

半根烟咬在嘴里,窦乐躺在大石头上晒着太阳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人生,窦乐知道那黑瘦的小子肯定是认错人了,这事不知道道歉能不能让那小子的家里人接受。

正想着,两人已经走到了窦乐身旁。

见有人来,窦乐一个翻身跳了起来,没等他开口就见黑瘦的小子扑上来拉着自己:“舅舅,二姐快叫舅舅。”

舅舅?

年轻的妇人也上下打量着窦乐。

同时窦乐也在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妇人。

这妇人的发饰窦乐一看就知道是嫁过人的,一双秀眼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穿着布衣,却有一种压不住的高贵。

这里是古代,盯着一个妇人这样看极为不敬,窦乐赶紧抱拳一礼:“在下窦乐。”

年轻的妇人开口了:“像,果真是极像的。名字也一样,郎君从何而来?”

像,什么像。

窦乐听着糊涂。

至于自己从何而来。

窦乐心说,我说我是穿越的你也未必就知道什么是穿越。算了还是使用穿越人士必备大法,装失忆。

想到这里,窦乐回答道:“我只记得十五天前到现在的事情,之前的……”没等窦乐说完黑小子就急了:“舅舅,就是舅舅。”喊完之后拉着年轻妇人:“二姐姐,舅舅说是去寻仙问道,就是舅舅。”

年轻的妇人亲切的在黑瘦小子脸上轻抚两下:“是,是,三郎说是就是了。”

黑瘦小子得到了自己二姐的肯定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

仔细的打量了窦乐之后。

年轻的妇人轻轻一拍黑瘦小子:“去给姐姐取些水来,再叫人准备些点心。”

“恩。”黑瘦小子快乐的应了一声,飞奔着就去了。

窦乐心说,这是要单独问自己。

所以不等对方发问,直接就说了:“我肯定不是他的舅舅,我的情况是这样的……”窦乐快速又简单的把自己穿越到这里十几天来的经历讲了一遍,从最初那片山崖,还有第一次见到的村子等等。

最后还特别声明:“跟我一起的,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问了好些次,她都不愿意说。还有,我能不能问问,现在是哪一年,这里那里?这个,你们是谁?”

妇人浅浅一笑,走到石凳前坐了下来:“看来郎君也有许多疑问。先回答你第一问,那位小娘子若告诉你名字,不是等于要嫁你。问名,郎君可知是何意?”

这一句反问让窦乐不由的笑了:“是了,是了,是我忘记了。六礼之一。”

妇人以浅笑回应,在她看来窦乐已经忘记了许多寻常人都知道的事情。

接下来妇人又说道:“现在是大业十四年二月十一,这里是大兴城,京兆府。我们姐弟姓李,我夫家姓柴。刚才跑开的是我娘家三郎,我们的爹爹是唐王。”

大业十四年,那么这也是武德元年,也是公元六一八年。二月十七的话杨广还活着,李渊还没有称帝。

夫家姓柴!!!

娘家姓李!!!

爹爹是唐王!!!

窦乐脑袋里闪出一连串的感叹号。

难道是,难道是。

不用难道,肯定是。

初唐之前,若说这世上女强人有一个排名的话,面前这位稳进前五,甚至说前三也不过份。

李秀宁,未来的大唐平阳昭公主。

昭这个谥号在窦乐心中甚至不足以称赞这位公主的威武。

但,那个三郎,不可能吧。

若是那个李家三郎,就应该李玄霸,依历史记载在此时已经不在人世了。

窦乐的表情有一种兴奋,却很快变的疑惑,然后一副沉思的神情,这反应让妇人多少有些好奇:“郎君在想什么?”

窦乐快速的盘算了一下此时的情况,自己是被误认是某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这家人,若说这宅子或许是自己穿越之后的第一个落脚点。

这么粗的大腿,要不要抱紧呢。

不急,有些事情窦乐决定先问清,因为这个三郎的存在,这里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历史呢。朝堂之上的刀光剑影窦乐还是有些怕的,先打听清楚再作决定不迟。

更何况,作为一名前世零零七的社畜,窦乐此生绝对要让工作量减到每天不超过六小时,一周还要休息三天。

当然,打听清楚当下的情况还是非常重要的。

问问。

想到这里,窦乐问:“我知道你家身份不俗,有些话我可能问的失礼,但不问的话我心里不安。”

妇人微微点头。

窦乐看到对方点头,这才问:“我想问的第一件事,刚才那位是不是叫李玄霸,这个,有传闻,他应该在大业十年,怎么说呢,就是那个,那个。”死这个字窦乐怎么想都感觉说出来不合适,同时也用了传闻一词。

妇人眼神变了,这件事情是李家最大的秘密。全家上下家人有五人知道此事真相,除家人之外无人知晓,连自己两个庶出的姐姐都不知道。

面前的男人竟然知道李玄霸的名字。

妇人思考片刻后说道:“玄霸确定在大业十年死了,一位路过的真人救下了他,被救活后的他记忆只有八岁那年的,为保他的性命我家还办了葬礼,真人当时也说过,玄霸的天命到了,玄霸已死,活着的只有他了。”

窦乐听懂了。

那意思就是,李玄霸大病一场,要想活着就只有欺骗老天。所以连葬礼都办了,然后李玄霸这个名字也死了,活着的是人,却不再是当年的玄霸。

窦乐内心有些乱,这么玄,那么自己所在的是真实的世界吗?

是真实的历史吗?

妇人又说道:“此事,知道的人只有我们兄姐弟四人,还有爹爹,以及当时路过的那位真人,郎君是知道此事的第七个人,请郎君保密。”

这么邪。

不过依李秀宁所说,历史上的记载确实是李玄霸已经死了。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历史没有记载也属正常。

只是面前的李秀宁,是不是真的死了呢。

无数正史、野史推测过她的死因,最终有三种最大的可能,一是战死苇泽关(娘子关),二是李家有冠心病史,三是被李建成害死。

窦乐用力的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在这个时代落脚。

窦乐从怀中取出了那只打火机,双手捧着:“这是一件算不上宝物的物件,天下间仅此一件,谢过公主殿下与三郎救了我们,无以为报,这是一份心意。我也算有些才华,不算是无用之人。”

李秀宁还是那种浅然一笑的神情,在窦乐看来,她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只听李秀宁说道:“郎君,你留下,安心留下。”

什么叫安心留下,没等窦乐发问,李秀宁就说道:“三郎伤了头,许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却实是忘记不了幼年时疼爱他的舅舅。郎君,充当三郎的舅舅,给三郎一份亲情,自然也是我们姐弟的舅舅,我给你一份荣华富贵。我军中还有一些军务要处理,过两天我会带你见爹爹,得到他的许可。”

说完,李秀宁站起来欠身一礼,然后抬脚就走。

窦乐心中苦笑,看来自己被轻视了。

走开几步的李秀宁突然又回头:“郎君,玄霸的事情要保密。”说完,再次欠身一礼,然后就这么走了。

可惜了。

窦乐感觉大腿没抱上。

这多少让窦乐有些小失落。

李秀宁走了很久之后,李玄霸才跑来。

抱着一只大坛子,然后背着一个筐,屁颠颠的就来了。

“舅舅,二姐呢。”

二姐,这称呼没错。

此时的李玄霸智商只有八岁,记忆也在八岁,他记得的家人只有长兄李建成,排行第二的姐姐李秀宁,排第三兄弟中第二的二哥李世民,以及亲爹。连自己的弟弟李元吉都不记得。

当然,还有一个儿时记忆中的舅舅,窦乐。

窦乐从满满一筐点心中挑了一块放在嘴里后问:“大德,你会写字不,记得自己名字怎么写?”

大德,是李玄霸的小名,历史上真实存在的。

“大德,谁?我叫小郎。名字,我没名字,好像有过?”

李玄霸已经有五年没有使用过自己的名字,当然,他自己的记忆停留在八岁,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没有字。

所谓的字其实是他的小名。

在安葬的时候,用他的小名当成了他的字。

这些年来,家里人一直用小郎来称呼他,还是那句话,李玄霸已经死了。

傍晚的时候,小胖子来了。

见到窦乐很恭敬:“郎君,小的叫苏有福。三姑娘送来些物件,请郎君过目。”

窦乐接过那份单子翻开。

上面写有钱二千、绢一匹、粮三石、盐两斤,还有胡椒二两等等物件。最后写的明白,每个月都会送来,逢年节也会有另外的物品。

窦乐揪过苏有福:“问你几个事?”

“郎君尽管问,小的知道的能说。三姑娘吩咐了,以后这府里让小的听郎君的话。”

窦乐问:“你知道我是谁?知道你照顾的小子是谁?”

苏有福直摇头:“小的原本是宫里的小太监,唐王攻下了大兴城,小的祖坟冒烟,唐王派了小的一份肥差。小的懂,不应该看的不看,不应该知道的小的肯定不知道。”

这说了半天也没回答自己的问题。

窦乐直接问:“直说吧,你真的知道还是不知道我是谁,他是谁?”

“不知道。”

窦乐一指那份清单:“这东西算什么,在你眼里看。”

苏有福没接单子,虽然嘴上说什么也不懂,可心里却明镜一般,他至少知道那个傻小子肯定不是寻常的人物,眼前这位更不寻常。

这单子是什么,他懂。

在窦乐的眼神压迫下,苏有福说道:“是奉仪。”

窦乐笑了。

果真和自己猜的一样,这就是一份工资。

也挺好,这算是落脚了,虽然没有抱上大腿的感觉,至少还抓了一根腿毛。

距离自己安逸的生活是近了一步。

做人也要知分寸,窦乐帮苏有福整理了一下自己揪乱的衣领后说道:“去替我道谢。”

“是,小的明天一早就去,这会有些晚了。”

“恩。”窦乐点了点头,正准备回屋休息,苏有福又说道:“还有件事,有人上门说给郎君赔罪。”

窦乐一拍脑袋,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看来这腿毛还是极粗的,在这未来的长安城是面子够大。

“见见。”窦乐把白天的事情都快忘记了,那只是一场小冲突。

来的是谁。

正是白天要当时病的快死小丫头打算配阴婚的那位。

这会来,腰弯着,头低着,手上提着礼盒,正恭敬的站在偏院小门外,连门都不敢进。

窦乐往门房一坐,指了指面前的石墩:“坐。”

“不敢,不敢。”

窦乐也没再让对方坐,只是问:“你家死了人?”

“不敢欺瞒郎君,是主家小郎君。”

“那一家?你家是那一家,就是你主家。”窦乐纯粹只是好奇,想听一听是什么样的人家。

来人起身,很是恭敬的说道:

“小的韦洛已经上报主家,小的作错事,主家自然会送上一份赔罪的仪程。小的主家在城南,姓韦,主家万万不敢对唐王、对赵国公府有半点不敬。”

韦洛说话的时候额头都是汗。

他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隋大兴城现在真正说话的人是唐王,唐王从晋阳起兵攻占大兴城,说的直白一点,就是这里的最大的大爷,作为当地的士绅,没有人愿意得罪李渊。

也不敢得罪。

窦乐一听是韦家,先是吃了一惊。

就他所知,若是那个韦家,就是李渊也要给三分面子的。

老话说的好,城南韦杜、去天尺五。

这话的意思就是韦氏、杜氏的地位之高,距离天只有一尺五。这个天应该是指天子的意思。

“韦家。”窦乐重复了一句。

韦洛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家大郎亡故的早,二郎也不在世,三郎久病于床。家中连个主事之人都没有,往日多是其他房的叔伯照顾。二郎的姑娘说了一门亲,家中送嫁到潼关的时候出了意外,三郎家的小郎意外身死、现二郎家的姑娘也不见踪影。”

借着听韦洛说话的当空,窦乐快速的瞄了一眼礼单。

没看细,却也看到,帛十匹、钱八千其余还有些。

这就点。

钱才仅仅只有八千个钱。

正在窦乐感觉钱太少的时候,韦洛突然跪下了:“小的只是外院一个小管事,管着中几间铺子,谁想给家里惹了这么大事,小的愿顷尽家产,不敢给主人惹麻烦。”

窦乐摸着下巴想了想,姓韦的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韦家,若不是传说中的城南韦家的话,那么给这点钱收下也不算少。若是的话,能让天高尺五的韦家,这点钱有点像打发要饭的。

同时,窦乐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就是权势。

自己眼下仗的就是赵国府的势。

还是那话,问问总没错,无论是不是那个韦家,也好再作打算。

想到这里,窦乐蹲到了韦洛面前:“打听一个人。”

“郎君请问,小的不敢不答。”韦洛说话的时候感觉都哭了。

窦乐问:“你们韦家有没有叫韦圆成的,隋勋国公。”

这一问,韦洛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窦乐:“郎君识得我家大郎。”

窦乐想了想:“有旧。他可好?”

窦乐心里很清楚,韦圆成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所以才敢说与对方有旧。

“我,我家大郎已经是亡故。”

“唉!”窦乐装模作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谁想,那一日别竟是永别。”

那一日,竟然是永别!!!

韦洛懵了,再看面前的窦乐最多二十岁出头,他家大郎君都死了十几年了,难不成面前这位还是孩童的时候就与自家大主人有旧。

不可能。

韦洛根本就不相信。

窦乐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这会心中却是笑开了花,不仅仅就是那个韦家,而且还是那个韦家之中最有意思的一房,这事有搞头。

窦乐的小算盘啪啪的打了几百圈,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先去结交一下,拉好的关系将来肯定用得上。想好了之后,窦乐说道:“安排一下,总要去给故人上炷香的。”

“是,是。”

给自家主人上香,这事不能拒绝。虽然不相信,可赵国公府的势摆在这里,更是不能拒绝了。

窦乐再问:“那么,明天?”

韦洛赶紧说:“这是大事,容小的回去上报主家,再作些准备,明天还是这个时候给郎君回话定个日子如何?”

“也好。”

窦乐认为大户人家肯定规矩多,自己是上门拉关系的,一定要尊重主人家的规矩。

当然,自己还要考虑一下,自己在这边找个机会见到李世民,把李世民忽悠了,这才能更顺利的发财。

窦乐托着下巴往院内走,也不管还在门房的韦洛了。

窦乐心中盘算着。

此时,李渊刚进大兴城,可以说立足还不够稳。李渊还有他的儿子们,内心也肯定没有十足的自信。同时,大兴城的大贵族们也害怕李渊这个手握重兵的人。那么,双方都还有足够的敬畏之心,也同时带着警惕。

韦圆成是谁?

事实上窦乐也不清楚,但韦圆成的名字和另一个名字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那便是韦圆成的女儿,独女韦珪。

未来的韦贵妃。

是李世民后院女人当中绝对排第二位的,想来这贵妃的身份至少有一多半靠的就是韦家的势。

恩。

多条关系多条路。

把李玄霸哄好的固然是重要的,但万一这小子有什么暗疾呢,万一突然就没了呢。

趁着还能借赵国公府的势,去和韦家看看有没有可能拉上一点关系。

就这么办。

窦乐这是打定了主意,至于如何见到李世民窦乐感觉应该没难度。

靠着李玄霸就可以。

怎么样忽悠李世民呢,窦乐认为自己需要思考一下。

就在窦乐夜里做梦都在思考见到李世民应该怎么样的时候,第二天就见到了。

窦乐并不是被谁带去见李世民的。

也不是李世民专程来见窦乐的。

一个刻意的,巧妙的,人为安排的偶遇。

大清早,李秀宁派人来叫窦乐,说是送他一份见面礼,然后窦乐就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当然,这里所有的地方窦乐都是陌生的。

只是,这里很特别,非常的特别。

全是女人。

而且都是穿着不错,打扮虽素雅一些,姿态仪容一看就是贵族家女儿的一群人。

窦乐心说,难道是古代的女子学院?

一位老嬷嬷上前,递了一份名册给窦乐,什么也没说,欠身一礼之后退到一旁。

窦乐翻看名册,只扫了几眼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掖庭。

源自汉代。

一个专门用于关押罪臣之女的地方。

正在窦乐思考的时候,又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来到这里,他带着不满看了一眼老嬷嬷,没等他开口老嬷嬷就自己解释了:“这里的规矩是非唐王令不可,世子亦不可。只是这位郎君是三姑娘安排的。”

这话窦乐不懂,年轻的男子却懂。

没有唐王的命令,谁也别想看到这名册,更不用想在这里挑人。但唯一的例外,就是李秀宁,甚至于连唐王世子李建成也没这个特权。

窦乐侧头看了一眼,一个头戴紫金冠、冠上镶玉的年轻男子。脸上胡子不少,倒也有几分英俊,特别是那双眼睛带着一种如鹰一样的锐利。而且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猛的看一眼,窦乐真的被这种眼神还有气势吓了一跳。

这是一个狠人。

不对,是狼,比狠还多一点。

让窦乐意外的,这狼人一开口倒是不同了,没有那种凶狠的感觉,反倒是很优雅。

这狼人,就是李世民,他并不知道窦乐的存在,李秀宁还没有告诉他,准确的说李秀宁就是知道李世民今天要来掖庭,所以才安排了窦乐过来。

选择这个地点,这种方式让李世民见到窦乐。

李秀宁脑袋里怎么想的,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郎君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窦乐没看这男人,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名册,同时回答道:“这里应该是掖挺,源自汉。”

李世民摇了摇头:“郎君不解我问的意思?”

窦乐虽然还不知道这是李世民,不过却知道这位肯定是大人物,紫金冠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戴的,在这个时代能戴这种冠的肯定不是普通人。所以窦乐还是要回答的。

窦乐答道:“这里是一处仁善之所。”

仁善。

这两个字一出,别说是李世民和老嬷嬷,许多正在阳光下辛苦继续女红技术或是读书的少女们都惊呆了。

“再讲。”李世民很好奇这地方怎么能和仁善二字扯上关系,所以他让窦乐继续讲。

窦乐说道:“这个地方,承载着无数少女的青春、承受着无数人的怨恨,但却造就了无数的机会,这里是出奇迹的地方。”说到这里,窦乐伸手指向这里所有人:“她们的父辈在官场上的斗争上犯下了让家族覆灭的错误,但她们却还活着。”

活着就是仁善吗?

这个答案不够,看窦乐还在继续讲,李世民也没插嘴安静的听着。

窦乐接着讲:“此时的掖庭是一个较好的宽容场所,其目的就是要教化这些罪臣家眷,避免再卷入到曾经的漩涡之中,习文习武,很难说这里将来会不会走出一个或是几个青史留名的女子。”

窦乐不记得太多,但未来,上官婉儿就是出自掖庭的。

李世民轻轻一击掌:“讲的好,郎君可留意名册上的何人?”

窦乐翻开名册,没等窦乐自己去选,李世民伸手指着一个名字说道:“就她吧,她家人有错吗?”

阴丽娘!

这是一道很吓人的题,窦乐倒是头一次见阴丽娘这个名字,但后面有标注,阴世师之女。

这阴世师可是了不得,他不但杀了李渊的五儿子,还挖了李渊的祖坟。

这题很要命。

李世民盯着窦乐:“郎君以为呢?”

窦乐苦笑着:“能不能换个人,我还年轻,还没有活够呢。”

哈哈哈!

李世民放声大笑。

窦乐的没有回答,却等于回答了,窦乐的态度就算是一种回答。窦乐没有一味的追捧李渊的正义,不敢说,却也代表着窦乐心中对阴世师的认可。

阴世师,这是一位忠于大隋的忠臣良将。

李世民正准备再问,因为李秀宁的刻意安排,苏有福这时才姗姗来迟,带着马车,带着一些衣物,来接人。

依规矩,掖庭中的一切都不可以带走。除非是御赐。

没有李渊的命令,李秀宁有特权可以带走一两个人,但却不能坏了规矩。

当下的唐王李渊,虽是王,却是实际上的皇。

苏有福见到李世民赶紧上前见礼。

“主上,小的没接到通知,不知道主上今天回城。”

主上。

窦乐一脸惊呆的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看着窦乐:“某,李……世民。”

霸气。

窦乐真的被李世民这霸气的自我介绍给震的晕晕的。

作完自我介绍的李世民知道身份让窦乐知道,有些话便不能再问了。伸手拿过窦乐手中的名册,转手递给了老嬷嬷:“人选好了,就她。”

老嬷嬷立即在阴丽娘的名字上作了标红。

窦乐脑袋有点小乱。

历史上,李渊赐了阴丽娘给李世民,是指名赐予,还是让李世民自己选人,这一点不可查,也没有记载。

可是,阴丽娘却是李世民儿子李佑的娘。

李佑的出生日没有记载,推测为武德三年至七年。

窦乐心中推算了一下,难道就是这一天阴丽娘进了李世民的后院?

不过,这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窦乐也没多想,回了一礼:“我叫窦乐。”

听到窦乐这个名字,李世民上前一步,盯着窦乐仔细打量,然后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李世民比李玄霸大一岁,李玄霸记忆中的舅舅,自然也是李世民的亲舅舅。

长相、名字。

李世民有点迷糊了,他依稀还记得年少时舅舅离家前的样子。

此时再仔细看窦乐,再加上这个名字,回忆儿时。

此时真正认真细致的观看面前的男子,太像了。

真的很像是自己母亲的弟弟,也就是自己的舅舅。

这时老嬷嬷站在李世民面前:“国公,你没有唐王的赐令。”

李世民伸手一指窦乐,没说话,他还在继续回忆。

老嬷嬷明白,这是李世民替窦乐做了决定,选了一个人。她立即吩咐给阴丽娘更衣,然后送到马车上去。

这次换成窦乐有点发懵。

什么情况,李世民未来的德妃,儿子的娘就这么换成自己的。

窦乐赶紧说:“君子不夺人所爱。”

李世民没接话,走到一旁冲着苏有福招了招手,然后走到一旁向苏有福问明这个怎么一回事,还有窦乐是谁。

大约一刻钟之后,李世民问清了情况回到了窦乐面前:“某带兵在外,吾弟劳烦照顾,世民有礼了。”

这一礼很大,李世民腰弯下去足有九十度。

窦乐赶紧去扶,同时脑筋转的神速,绝对不亚于十八核芯片。

一扶,李世民起身,窦乐双手握在李世民手臂上:“赵国公,我是一个无家无亲无故,身无常物之人,蒙令姐收留还救了我的人,今日国公对我一个草民如此重视,我要报答你,必须,一定要。”

“某,请酒。”

看窦乐说的真情流露,李世民也不介意和窦乐喝一杯。

示好窦乐,李世民心中一切都是为了李玄霸。

回府,早一步派人回来了苏有福已经安排人准备好了一切酒菜。

李世国不客气的坐在主人的位置上。

窦乐在客位坐下,作为穿越者,他是熟知历史的。

为了自己在这个时代能活的安稳,活的富贵,窦乐决定抱上李世民这条大腿。

坐下之后,窦乐说道:“贫道虽然不才,却也有些微末不入流的本事,贫道打算送国公一次挨打的机会,同时得一良帅,与一份重礼。”

窦乐这么自称,因为来到大兴城的时候,他就是在一个破道观捡了一件道袍,进大兴城就穿着道袍,自称贫道也对以后的行为和身份,算是一个掩饰。

李世民这边呢,听到挨打二字。

李世民笑了:“请讲。”

“离天最近的那位如果不在了,唐王开心不。我们只需要混水摸鱼,在关键的时候推上一把,这个功劳就是你的。唐王在公开的场合大怒,认为你办事毛燥以至于那位亡故,可内心呢?”

离天最近的那位。

这名字不能说,李世民却明白肯定是指他的那位表叔,也就是当今的天子,杨广。

开玩笑吧。

这窦乐若说能帮自己介绍一位良将李世民还把窦乐的话当回事。

操纵一位天子的生死,你当自己是谁。

李世民对窦乐的感观瞬间直线下降,但为了李玄霸,却勉强维持着一种客气。

窦乐又说道:“你可以不信,那么我们约定一个日子。三月月圆之夜。”说到这里,窦乐想了想又改口:“或是白天。”

李世民心中波澜起。

连日子都确定了,别说是月圆之夜,那怕在三月中旬,十天之内的任何一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窦乐替李世民倒上了一杯酒:“信我一半,另一半等消息传回来再信,如何?”

李世民默默的拿起酒杯,却没说话,他在思考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得失。

如果是真的,那么自己的好处太多了。

窦乐又说道:“信我,没坏处。这事纵然不成,对国公您也没坏处,一点点钱财的损失罢了。”

李世民这才默默的点了点头。

李世民认可窦乐的话。

正如窦乐所说的,这事他信与不信,对他没坏处。而且如果是真的呢?

这好处太多了。

李世民内心盘算了好一会后抬起头:“郎君,那么良帅与重礼呢?”

窦乐摇了摇头:“你还不信我,等你信了我再说。”

“姑且信之。”李世民这话没错,窦乐对他还是一个陌生人。

窦乐反将了李世民一句:“若信之,一切交给我办,今年之内良帅与重礼都会让你夜里都能笑醒了。有句话我要先说到前头,先小人后君子,这三件礼物是贫道感谢你对我的重视,我分文不收。我还会有一样重礼给三姑娘,但不是现在。之后,贫道可是要开价的。”

李世民愣了一下,放声大笑,伸手直接提起一只小酒坛,然后给窦乐面前放了一只:“满饮。”

窦乐太懂了。

这种客气都是假的。

李世民怎么可能就凭几句话相信自己,这是看在自己姐姐,还有玄霸的面子上。

窦乐举起酒坛:“我酒量不好,却还有些酒胆。”说完,窦乐也不管自己酒量能不能扛住这一坛酒,这比对瓶吹霸气多了,对坛子吹。

剑南烧春。

红色的酒液,窦乐就是一个猛灌。

然后……

没然后了。

等窦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个少女和衣伏在榻边。

见窦乐醒来,那少女赶紧去端了一碗水过来。

冰冷的水刺激着胃,也让窦乐清醒了过来。

这该死的酒量。

穿越前,窦乐人称闻香醉,白酒瓶子打开闻一闻脸就红了,谁说古代的酒没度数。

那红红的酒,至少也是烈啤酒的度数,少说也有八度。

不过,自己屋里这姑娘是谁?

噢!

想起来了,挖了李渊祖坟阴世师的女儿,原本要成为贵妃的人,现在是自己的人了。

窦乐坐在榻边咧开嘴笑了。

自己才穿越几天,就挖了未来大唐皇帝的后宫一人。

而且还是超级重要的那种,未来的德妃。

似乎是。

突然窦乐想到一件自己注意到,却忽视的事情。

阴丽娘被自己接出掖庭的时候,是在名字后面标红,但那份名册上却有些名字是划过一笔,还有是直接涂黑的。

这让窦乐不由的想到后世网络上对于韦珪的两种极端的猜测。

一种是,韦珪是贵妃,极受宠。

另一种是,韦珪是贵妃,只是面子上的贵妃,她的亲人、家属,甚至连子女都不受李世民喜欢。

这两种说法的区别就是在掖庭。

前一种,韦珪因为自己嫁的夫君造反,她是犯官家眷当时是被送进大隋时代的掖庭的,然后被当作官婢送进了秦王府。

后一种,则是有史书记载,唐王登基为皇之后,大赦天下,韦珪有机会另择良家。

历史这东西,真相什么的当真没办法说的清楚。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窦乐坐在阴丽娘身边,低声问:“你知道那名册上,有涂黑的,有一笔划掉的,还有标红是什么意思?”

阴丽娘还真懂,立即回答道:“报郎君知,涂黑的是家中有钱有人脉,走了人情使了钱把人接走了。一笔划掉就是意外亡故,标红是有个好去处,还有标黑就是发卖了。”

窦乐心说,不知道有几本册子,就是那一本自己也没有翻完。

但想到城南韦氏。

这属于那种有钱有人脉的,很可能被接回家。

窦乐看阴丽娘坐在一旁眼睛都睁不开,想来是因为自己醉了一直在照顾,便说道:“你去休息吧。”

“婢不敢。”

阴丽娘那敢去休息。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唐王占领大兴城之后头一个从掖庭被领出来的人,不仅连同世子府,就是唐王府都没有在掖庭领过人。

自己又是什么身份,自己的爹做过什么,她是知道的。

面前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天,也是自己的未来。

自己的弟弟还被关着呢,一切只能靠这个男人了。

窦乐那知道阴丽娘在想什么,只说道:“我现在不困,你去睡吧,明天起来操点心,帮我照顾我的家人。去吧,去休息。”

阴丽娘不敢有违,这才离去。

窦乐心中明白,李秀宁给了自己一名掖庭的女子,自己还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眼下,悠着点为好。

窦乐确实睡不着了,起身到了外屋,在书架上随便找了一本书坐下翻看。

没多大功夫,天亮了。

李世民来了,还带着一个人。

跟在后面的仆人放下许多礼物,李世民让自己身边的人上前。

一只团团。

穿着粉衣,留着小鞭的团团圆胖子。

“某,长孙无忌,见过郎君。”小胖子竟然是长孙无忌,没等李世民介绍他呢,就上前先施一礼。

窦乐赶紧回礼。

比起长孙无忌极正式的礼节,窦乐的拱手倒像是江湖儿女。

李世民倒也没客套,很直接的就说道:“无忌还没有入仕,暂时跟着你,昨天你醉了,某回去想了想,信得过但让无忌跟着,可好。”

窦乐一听这话,心中很是开心:“这个好,信任是相对的,也是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

李世民很满意这个回答。

很显然,窦乐是一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最简单。

窦乐又说道:“要不,再派两个护卫?再送我两个婢女?”

窦乐话中的意思李世民明白,长孙无忌肯定不是日夜跟着窦乐,但护卫却可以,这是明着说希望李世民来监视自己,这窦乐有意思。

李世民没拒绝:“护卫没问题,婢女就算了,你喜欢什么样的自己去买几人便是。”

窦乐知进退,李世民也有分寸。

能十几岁就敢起兵反隋的人,不能拿寻常的见识来衡量李世民的思想与气度。

护卫当天就到。

一共三个人。

带队的还是一位武将,见到窦乐一脸的不爽,侧过头去拱手一礼:“郎君,在下独孤十三郎有礼了。”

十三郎,这是有十三个兄弟的节奏吗?

窦乐呆呆的看着独孤十三郎,感觉他娘真的非常非常的厉害。

他能有十二个兄长。

看着窦乐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倒是长孙无忌解释了窦乐心中的疑惑,长孙无忌说道:“这位祖父便是当今唐王母上家中派来的护卫,当时几位忠勇之士被赐主家姓氏便结为兄弟,依礼数祖父在不分家,所以到了他这一辈,叔伯近十人,兄弟二十几人,他排十三。”

“了解。”

这位的不爽不用解释窦乐也明白。

虽然血脉上不是,但却是独孤家的人,而且还是李渊母亲当时的护卫,看这身板也是非常能打的那一类。此时正是征战拿军功的时候,派过来给自己当护卫,换作窦乐自己也不爽。

另两位倒是很恭谦,因为他们只是军中挑出来的,并非李渊的嫡系人马。

说来也巧,独孤十三前脚到,苏有福过来报:“郎君,韦家派人来了,说是已经准备好,若是郎君今天得空去也行,改日也行。”

“就今天,现在。”

这是要去哪里。

韦家来的还是韦洛,马车什么的都给准备好了。

苏有福也是个有眼色的人,知道是什么事之后,从赵国公府的仓库里领了些物品,这不是为了窦乐的脸面,这是为了赵国公府的脸面。

长孙无忌很意外,他倒是没想到窦乐竟然和城南韦家还有关系。

可一问,长孙无忌有点傻眼。

独孤十三更直接:“无忌郎君,这人定是骗子。”

长孙无忌示意独孤十三先别大声:“小声,我知道这事很怪,大隋的陨国公我知道是谁,什么叫有旧。陨国公亡故差不多接近二十年了。”

独孤十三恨恨的说了一句:“这骗子那时怕是开裆裤还没有脱呢。他完全就是一个骗子。”

可是,窦乐要去,长孙无忌也不好阻止,叫人套了车自己带上独孤十三也是要同去的。

窦乐呢,乐呵呵的拉上李玄霸这个王者级的护身符就出门了。

世道还是有些乱的,有点武力保障心里舒服。

李玄霸,可是在窦乐面前出过手的,在窦乐心中那就是大唐武力值的天花板。

李玄霸,一听说要出门,开心的不得了。

平日里,李世民是不想让他出门的,不是怕被人认出这是自己办过葬礼的三弟,真正的原因是李玄霸出门就闯祸,从没有意外。

而且还有出一次门闯祸两次的记录。

这次被特别允许出门的李玄霸快乐的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好些年头的二哈。东看西看,东问西问。

终于,李玄霸问到正题上了:“舅舅这是要去哪里?”

窦乐作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点,咱们去,办件大事。”

李玄霸一脸的好奇,捂着嘴小声问:“什么大事?”

窦乐压低声音说道:“玄霸,这事你要保密,咱们为你二兄办件大好事,你想想,你二兄对你好不好。”

“好,这天下对我好的就四个,不,五个人。”

李玄霸智商差点,却也单纯。说完就开始数:“爹、娘好,二兄、三姐对我好,二嫂嫂也好。大嫂嫂嫌弃我,还不给我吃。娘不在了,现在加上舅舅,五个人对我好。”

窦乐数了数,不是六个人嘛。

也对,李玄霸的娘不在了,那么可以理解为活着的五个人对他好。

提到大嫂,李玄霸一肚子气:“前些天,听人说爹要给我一个庄子,就是大嫂嫂在背后说我坏话,让大兄给爹说坏话,没了我的庄子,一年少了几百斤粮呢。”

这是什么情况。

窦乐能想到李玄霸说的大兄应该是李建成,大嫂嫂应该是未来的太子妃。

但窦乐不明白的是,这两个人没必要去整李玄霸。

一个庄子罢了,为什么要给扣下呢。

眼下大唐都没有开国,根本也扯不到什么皇子之争,这事有点古怪。

窦乐默默的把这事记下。

李玄霸一路上继续讲自己小时候大嫂嫂嫌弃自己的种种作为等等。

听起来,李玄霸确实有点可怜。

但未来的太子妃其实也有点冤。

一个大家闺秀遇上一个脑筋不怎么灵光,还天天惹事的熊孩子,估计杀人的心都有,时间久了难免有一些过激的行为。

说话间,到了城南韦家。

韦家在城南。

已经有人快马赶回报信,韦家已经有所准备。

无意中得罪了赵国公府,既然对方不追究来特意来上香,怎么也要有所准备。

韦家祠堂,在旁递香的人让人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窦乐只是侧头瞄了一眼,相信就是记载中的那个人。

就凭这一米九的身高,名门贵妇的气质,肯定就是那个人。

韦珪。

上完香,祠堂门外韦珪很直接的开口:“郎君有什么事便直说吧,我尚在襁褓之时爹爹已经亡故,观郎君的年龄,说与我父有旧,怕别有他意。”

窦乐笑了:“直说,还是先套一套交情。”

韦珪没接话,轻轻一招手,身旁一个婢女捧上来一只托盘,上面放有金子,还有两张屋契。

窦乐摇了摇头。

他是要讨好处的,但却不是这么一点点。

韦珪又说道:“我虽是一个寡妇,我家无成年男丁,都是孩童,可我韦氏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窦乐这才说道:“借一步说话,就几句。”

韦珪犹豫了片刻,默默的点了点头,走到一旁树下。

窦乐也走了过去:“我原本想套套交情,等关系近一点再提。”

韦珪白了一窦乐一眼,这一眼满是怒意。

窦乐尴尬的一笑:“这话题说来有点尴尬,和你直接说也不合适,但你家没有别人了。我问一句,你可是名韦珪?”

这一问,韦珪面上一惊。

能知道她的名字这天下知道的人一只手数不清,两只手肯定能数清。

姑娘家的名字怎么被外人所知。

窦乐再问:“是,还是不是。或不是我转身就走,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韦珪一咬牙:“是。”

是就好办。

窦乐声音再低:“我有一件重宝,希望借你的手献给当今赵国公,也就是唐王家的二郎李世民。”

听到这话,韦玎不由的视线看向门外。

门外,正是赵国公府的卫士。

有一件重宝,借我韦家的手献给赵国公府!?

韦玎感觉有些无法理解,伸手一指门外:“外面皆是赵国府家将,那体形圆润之人,我家管事告诉我,名长孙无忌。他的妹妹是赵国公的发妻,你借我的手,献礼于赵国公府?”

窦乐:“大兴城,抄一卷书的费用是几十斗大米。我有妙法,可几千卷书同时抄出来。韦娘子也是世家,应该知道书籍等物是被世家所垄断,我若让此法现世,世家必恨我入骨,我扛不住。但你韦家应该不怕,而且韦家难道不想与唐王有些交情?”

韦珪听完,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窦乐伸了伸手,这是喊还是不喊,就这一犹豫却已经不见人影。

遗憾,没谈成。

难道时机不成熟,非要等李渊登基,李世民受封秦王,或是受封天策上将,这才有韦家投资的价值?

算了,虽然有点可惜,但好歹还有那一盘金,两张屋契。

窦乐正准备给老狼说,咱回。

却谁想韦珪身边一婢女跑了过来:“我家姑娘有手信给郎君。”

手信。

难道是……有门。

一份礼单,不再有金子,也没有屋契,改成了一些土特产,中间夹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八个字:旬末设宴、族老陪客。

从窦乐进屋上香,然后与这家女主人单独说了几句话,长孙无忌就一直在观察,在思考,而且禁止了独孤十三乱说话。

这会看到礼单,长孙无忌凑上看了一眼。

“旬末,不就是后天。”

窦乐正在思考旬末是哪一天,长孙无忌已经给说了出来。

长孙无忌再问:“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窦乐嘿嘿一笑:“带玄霸进山打猎,他也是在城里困的太久了,打猎这么快乐的事情,我喜欢,他也喜欢。”

打猎,窦乐这样子怕是连弓都拉不开。

半个时辰后,看着李玄霸赤手空拳,开心的和一只足有三百斤的大野猪而躲猫猫,长孙无忌第二次问:“你到韦家肯定有事。”

窦乐没说话,一直到躲猫猫游戏升级为猫戏老鼠的游戏之后,这才说道:“韦家,是城南的大族,在大隋也算是大族了。我想说服韦家和赵国府作朋友,如果成功,韦家便成为赵国公府的助力。韦杜不分家,这事你说呢?”

此时的长孙无忌虽然还稚嫩,却也是非常有头脑的人。

他清楚的知道窦乐的话非但没有错,而且很有道理。

长孙无忌突然冒出一句:“联姻?”

“什么?”窦乐都没反应过来。

长孙无忌说:“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联姻了,除了这个,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窦乐原本想的是,现在就提前拉点关系,将来韦玎成为韦贵妃的时候,那自己又多了一条大腿可以抱,却谁想,长孙无忌这会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时,长孙无忌又说道:“不过,韦家当下未必看得上二郎。”

是了,窦乐明白。

唐王还有世子李建成,还没登基,李世民还只是一个赵国公,还没有几年后天策上将的霸气。

仅说韦珪这一支,勋国公府!

要说整个韦氏,那国公两只都数不清。

长孙无忌:“这事,可以从长计议,总之是个好事。”

窦乐伸手搭在长孙无忌的圆脑袋上:“我说无忌,这事你回去悄悄的商量一下,我问你,这事你打算和谁商量呢?”

长孙无忌正要为窦乐手搭在自己头顶不高兴,听窦乐这么一问,心中快速的思考了一下,很认真的回答:“和我妹子。”

“优秀。”窦乐在长孙无忌的圆脑袋上揉了两下,视线又转到山林中,眼看那只野猪已经绝望到连逃都不想逃了,便说道:“不知道在这里烤野猪会不会很有趣。”

长孙无忌还在思考刚才的事情,问窦乐:“说到联姻,你说韦家能愿意吗?”

窦乐伸出三根手指:“我有三招。讲利益是一招、谈未来是第二招。这两招都不管用的时候,就用最后一招,韦家从掖庭捞人,可有问过律法。现在的掖庭可不是他们有交情的管事时代说了算的。”

长孙无忌快乐的搓着手:“这招数我喜欢,威逼利诱。”

窦乐说道:“尽量别用第三招,我眼下关心的是,这野猪能烤不?”

“来人。”长孙无忌突然大喊一声:“捡柴搭火,把野猪烤了。”

仆人们去捡柴了,窦乐这才发现,谁说古代人不会吃,吃不起的是穷人,上等贵族在吃上绝对是有一套的。

青石板烧热了放了一块切成薄片的野猪肉,这种烧烤实在高级。

品着兑了山泉水的葡萄酒,窦乐对李玄霸说道:“玄霸,再忍几天。等这边的事情办好了,舅舅给你整个庄子,再寻一处好地方,再找几百人天天陪你作游戏。”

“恩,恩。”抱着一条完整猪腿啃的李玄霸猛点头。

窦乐给长孙无忌分一块烤好的肉:“无忌,今天回去你就悄悄的问问能不能给家里添个人的事,然后明天一早咱们去大牢,牢里有替咱们去江都办事的人。”

长孙无忌问:“要提几个人出来。”

“你能提多少人?”

长孙无忌想了想:“若是寻常的犯人,提多少都行,我可以写文书说这些人充军,要是有身份的,一人我有些办法,若是再多就要请世民出面了。”

“一个。”

窦乐给了一个准确的数字。长孙无忌松了一口气,窦乐说的那件事情他清楚,李世民给他讲过,就是三月中,月圆之夜,杨广驾崩。这事他根本没头绪要怎么办,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参与其中。

可看到窦乐信心十足,而且李世民也相信窦乐,他也想看看这事最终的结果会如何。

傍晚,窦乐一行人是卡着关城门的时间点回到大兴城的。

一回到府上就有好消息。

府内的婢女告诉窦乐,那个小丫头醒了,吃了些肉粥,因为身子虚又睡了。

窦乐兴冲冲的跑到那屋,看着小丫头脸上变的红润的脸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和自己生死相依的小丫头,看样子是活过来了。

这让窦乐悬着的心不由的放了下来。

靠着榻边坐下,窦乐背对着小丫头,自言自语的说着:“虽然我们非亲非故,却是相依为命一直从山野一步一步的靠双脚走了十几天,一直挨到这大兴城的。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怕是我这一生都会内疚的。”

“现在是乱世,人命贱如狗。这场乱世怕是天下十之有七的人都会因为战乱死去,好在我们还活着,现在算是安定下来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能站稳脚跟,到时候我帮你去找家人,如果找不到了,我教你读书,养你。”

窦乐说的是真情流露。

想刚穿越那天,若不是小丫头及时扔下一根树藤,自己怕是就要掉落几十米高的山崖。从山野到大兴城这一路上,也是一直相互照顾着。

躺在榻上的少女没睡着,窦乐的话她一字不差的听在心里。

窦乐问过许多次她的名字。

她没说。

她非常清楚的自己的命运,身为大家族的女儿,她自出生那天就注定了。她只能是嫁一个对家族有利,或是加强两个家族之间联系的。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联姻。

十几天的相依为命,她更是清楚,窦乐有多出众。

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男子。

在山里能分清方向,会在山里找吃的,会讲故事,还会……

最重要的,他保护了自己。

窦乐起身:“走了,你好好睡吧,睡足了、精神了,我带你去东市西市逛,话说听到这两个地方很久,倒没有真正见到过。一定要去的,走了,回屋睡觉。”

窦乐起身离开,推开门出去。

榻上的小丫头眼角一滴泪水滑落,她内心苦,可她却无法反抗身为贵族家女儿注定的命运。

窦乐已经出了屋,自然是看不到这一幕的。

却谁想,屋外窦乐刚出门就被人给拦了,然后劈头盖脸就是一番数落。

长孙无垢。

李世民的正妻,十四岁嫁给李世民。

听完长孙无忌给她的讲述之后,第一时间来见窦乐,却见窦乐从那小丫头的屋中出来,长孙无垢脸一沉上前挡在窦乐面前。

看着长孙无垢的脸色,窦乐有点小紧张。

却谁想,长孙无垢却以晚辈之礼施了一礼:“长孙氏给舅父问安。”

一声舅父叫的窦乐脑袋瞬间成了浆糊。

没等窦乐回过神来,长孙无垢就开始数落了:“舅父云游多年不问红尘之事,却也是忘记了俗世间的规则。此时已经是二更天,倒是要请教屋内女子与舅父是何关系,二更天入女子闺房,这又是何道理。”

尴尬。

大写的尴尬。

窦乐尴尬的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长孙无垢侧过身:“舅父这边请,花厅内已经备下了夜宵。”

“是,是。”窦乐赶紧跟着走。

走出月洞门,窦乐立即说道:“国公夫人,我是假的。”

长孙无垢没回头,很直接的说道:“我知道,但我国公府说是真的,便是真的。请随我来便知晓其原由。”

花厅,没有备夜宵,倒是有些点心。

窦乐一进屋就看到阴丽娘跪坐在角落,见到自己进来赶紧起身相迎。

长孙无垢坐在侧面,很直接的就吩咐阴丽娘:“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是。”

阴丽娘立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屋内的女子与我相识多年,她出身极贵,伯父是陨国公、父亲是舒国公。虽有一年多没见,但是我不会认错。”

阴丽娘说到这里后长孙无垢示意她停下,然后看着窦乐。

窦乐真的是震惊了。

竟然是她。

窦乐计算过自己当时落下的位置,按照走了么多天到了大兴城,也就是长安城,自己应该是在华山一带,或是更东边一点。

那么,自己见到的是送嫁到洛阳的韦尼子。

想到这里窦乐不由的点了点头。

长孙无垢这才开口:“看来舅父想到了。”

“我懂了。”

窦乐还记得长孙无垢那句话,自己这个舅舅真或是假,全凭赵国公府来说,赵国公府说是真的,这便就是真的。

窦乐一句我懂了,长孙无垢一字一句的说道:“让韦家助我家二郎。”

窦乐点了点头换了一个说法:“应该说,把韦家绑上二郎的战车,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刚才国夫人在屋外那番话,不是对我讲的,是让屋里人听的。”

聪明人。

长孙无垢什么都不用讲,窦乐就明白了这层意思。

长孙无垢轻轻一拍手,长孙无忌与独孤十三进了屋内,独孤十三将手上提的布包打开,摆在最上面的就是一只碎成渣的双肩包。

其余的也是被野兽撕咬的破碎不堪。

不用再细看,窦乐知道这是自己的东西。

当时自己挂在山崖上,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背包,那山谷中有狼,自己也不敢下去找。

长孙无忌将一个小卡片放在窦乐面前。

窦乐的身份证。

上面有照片,有名字,有出生的日期。

长孙无忌说道:“通过这个不知何材质,好些字与符号不像中原文字的卡片知道这些物件是郎君的,上面的图画真是精致。”

长孙无垢也说道:“姐姐派人将这些找到,原本是为了调查了一下郎君的话是不是真实,现在这些物品还给郎君。我们府中没有别的意思,必要的调查是需要的。”

窦乐起身检查了一下那袋已经被野兽撕碎的物品,没有什么再有保留价值的。

“我懂,请给我一点时间。”

就在院中,一个火堆。

窦乐烧掉了这一堆属于自己的东西,钱包里还有一些钱,几张银行卡,碎成渣的驾驶证等,都扔进了火里。

窦乐看着自己的身份证足足五分钟,最终也扔进了火堆。

将身份证扔进火堆后窦乐说道:“以前的我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我才是活生生的存在的。”说完窦乐看了看自己来前未来的最后一件物品,那只打火机,想了想还是装进了口袋。

这只打火机长孙无忌、长孙无垢、独孤十三都看到了,也看到窦乐用这只打火机点着的火。

火堆里烧着窦乐前世的物品,最后一样烧的是窦乐前世的身份证。

长孙无忌好奇的问:“那张卡片是什么?就是有郎君你相貌的那张。”

窦乐回答:“就像是大兴城的户籍纸的作用,不过不重要了。”说完后窦乐抬头看着月色:“如果没别的事,夜深了,窦乐告辞。”

“送郎君。”长孙无垢客了一句后,院中有一位嬷嬷代表长孙无垢送客。

回到自己屋,窦乐看着房梁发呆。

心中在默默的告诫自己:这是古代,一个权利大于法律的时代,自己要么就一直往上爬,要么就远离政治的漩涡。但无论如何,自己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话说两边。

另一个院中,长孙无垢正在给李世民讲述刚才的事情。

除了长孙无忌鼓动让李世民把韦珪接进府的事情没提之外,重点讲了那张被野兽咬破的身份证:“二郎,上面写的一些字,虽然有许多野兽的牙印,却依稀还能看清些字,那卡片非纸、非铁,入火瞬间既燃,远比木片烧的更快。”

李世民在意的是什么字。

长孙无垢拿出一张纸,上面有描画出的一些残字。

李世民指着其中四个字:“观音婢可有听姐姐讲过,这四个字若完整会是什么字?”

四个字,长孙无垢在另一张纸上写了四个残字,然后又写了四个完整的。

四个残字分别是长的下半部分、安的完整、大的下半部分、学的下半部分,上面的部分被野兽的牙印划过。

李世民说道:“礼记-王制中有这样说,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长安这个名字自汉时而立,也就是这里。这里有大学吗?”

李世民的意思并不是隋没有高等学府,而是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长孙无垢问:“二郎的意思呢?”

“不问、任何人也不许问。”

“二郎的说是,那张极精美的卡片竟然是户籍,而且上面还有图画,画的人像极精细。不问,任何知道此事的人都会告戒,不要外传。”

李世民点了点头:“明天早上我去见姐姐。”

长孙无忌轻轻一抓李世民的手臂:“二郎,我的意见是对外就说是舅父,求道寻仙归来,他身的边女子是韦家的嫡千金事,我认为还是要暂时保密的,我就推测,应该是送嫁到洛阳的途中出了意外,婚书肯定是换过的。”

李世民想了想:“不急,等下月之后。这事可以等,也是我与他约定的。而且这事,世子府也不会坐视不理,爹爹那边也要在意的。我去见过姐姐再说。”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长孙无忌早早就在窦乐院子里等着了。

窦乐起床,有婢女给更衣、洗漱,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动手。

更衣完毕,窦乐到了院中见到长孙无忌远远的拱手一礼,走到长孙无忌面前窦乐说道:“等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借我些工匠,我给屋里添置点物件。”

长孙无忌没二话就答应了下来,然后说道:“关于韦家那位的身份,她不主动提,你也别挑破,一切等三月过后。”

等三月。

为什么要等三月过后。

不过窦乐没问,肯定有原因。只是窦乐没猜到的是,长孙无忌这边原因很简单,他们在等窦乐与李世民那个约定,三月中旬的结果。

看到窦乐疑惑,长孙无忌又补充了一句:“介时,若是郎君以二郎的舅舅的身份,那么和韦家也是有得一谈的。”

舅舅。

摆明了就是一个假的。

这年头,谁会傻傻的认一个陌生人当舅舅。

不可能吧。

窦乐越发不相信了,李世民这等的霸主,枭雄会认一个陌生人当舅舅。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话说两边。

唐王府。

此时,李渊还没有登基,他奉杨侗为帝,也就是摆了一个小孩子当傀儡皇帝。

唐王府中,李秀宁正在给李渊讲述窦乐。

屋内只有四个人。

李渊、李建成、李秀宁、李世民。

其余人,还没资格进这个屋。

李秀宁还没说完,李建成就发难了:“爹爹,无非就是落败的道士,长的与舅父有几分相似。眼下,咱们占据长安,急需用力,儿认为二郎府中人杰倍出,应该调往各处任职,以补充官员不足的情况。”

坐在下首的李世民紧紧的握住拳头,他很清楚李建成这是害怕自己威胁到他的地位。

李建成继续说道:“若各地官吏不足,生了乱子,我们在长安在待的不安稳。请爹爹明鉴。”

李渊的视线飘向李世民:“二郎?”

李世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此时却不得不回答:“愿为爹爹分忧。”

“很好。”李渊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建成又说:“那落败道士(窦乐),也就给三弟寻一玩伴,送三郎回晋阳老家,给他派个闲差,赏几个钱,好生照顾三弟便是了。爹爹以为如何?”

李秀宁原本不想参与到长兄与二弟之间的明争暗斗。听到这里,却不得不开口:“爹,我想可以时常看到三郎。”

李建成立即改口:“南山马场,正好地方大,三郎也可以由着性子玩乐,正好南山马场缺一个管事。”

说完,李建成对李渊说:“爹爹,三郎来到大兴城,只要出门,天天闯祸。我怕那一天惹出大事端,爹爹的声名受损,不利于天下。”

听到天下二字,李渊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

出了唐王府,看着李建成带人离去,李世民紧紧握着马鞭,他气的不轻。

李秀宁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李建成,微微叹息之后,翻身上马,也离开了。

李世民回到家,连口水都没喝呢。

原本就气的不轻的他,又受了一次气。

长孙无忌跑来了:“二郎,二郎,刚收到消息,世子府派人给四郎说了亲,我打听到,是观王杨雄的侄孙女。”

李世民给气的笑了出来:“好,好,好。”

长孙无忌看李世民表情不对,这才问:“二郎,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建成,辱我!”

李世民也只说了这四个字。

李世民是真的生气了。

打压他,要把他幕府中的人才调派到外面去,为了父亲的基业,李世民忍了。可把窦乐派去养马,这就是摆明了不给李世民面子。更让李世民接受不了的是,李建成把李玄霸当野人一样的态度。

气归气,李世民也只能忍了这口气。

“无忌,去账房取五万钱,府上调甲士五十人,你陪玄霸去南山马场。”李世民吩咐完,这才把刚才在唐王府发生的事情给长孙无忌讲了一遍。

长孙无忌听完后,神情黯淡:“二郎,怕是韦家与舅公的旬末之约,恐会作罢。”

李世民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

他需要认真思考一下,这次将他府中许多人调离,对他而言是伤筋动骨的。

唐王诏令下。

连大兴城的路都没搞清方向的窦乐不得不离开。

李秀宁给了两万钱,丝绸若干,安排了一辆马车,亲兵五十人算是送给李玄霸的护卫。依旧还在重病中的韦玎被抬到了马车上,盖了两床丝棉被子。

前前后后,一共三辆马车。

窦乐有一辆,长孙无忌陪着他一起坐着。

然后是一辆囚车,囚车里关的是重犯。

这个重犯是最实是晋阳的官,听闻李渊造反,逃回大兴城报信,结果大兴城被李世民和李秀宁联手攻陷,他就关进大牢,秋后问斩。

长孙无忌借赵国公府的令牌,提了这名重犯,贬到马场当一名书吏。

这种小事,李建成知道,也没当回事。

可窦乐却不同,将李世民送给自己的锦袍放在囚车内,害怕路上这位重犯受冻。

因为,这名重犯,姓李、名靖、字药师!

接下来,还有三辆马车,拉着钱币、丝绸等物。

其余人骑马,杂役与下等仆役步行。

出了朱雀门,官道旁有几十骑等候,李秀宁坐在一个棚下,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在阅读,窦乐下了马车,来到李秀宁面前:“李娘子。”

李秀宁已经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回礼:“窦郎君。”

相互施礼之后,李秀宁说道:“郎君是受了连累,假以时日,我再安排调郎君回大兴城,安置一个合适的官职,若郎君无心出仕,我保郎君富贵。”

窦乐思考片刻:“谢过李娘子,不过我认为挺好,我一个身无分文的外来者,还有一个官作。弼马温,这个官不错。搜神记有记载,养马家多畜猴,为无马疫。谢过。”

李秀宁手持马鞭抬手一礼:“不远送。”

“谢过。”窦乐回礼,转身回到了马车上,队伍继续往南走。

李秀宁看着车队,再一次叹息:“兄长,你有些太过目中无人了。如此这般,二郎必会心生怨恨,难免生出许多枝节。”

路上,窦乐还挺开心的。

因为,他感觉这是一个相当吉利的事情。

弼马温。

可不敢嘲笑这个称号。

一路往南,步行走的慢,到了傍晚才走了四十里,眼看前面又有一群人在道边等候,靠近一看,认识。

韦洛。

就是韦家原先在大兴城的一名管事,管理着几间店铺。

韦洛上前:“旬末之约,郎君如约而至,我韦家已经备下酒席为郎君洗尘。”

今确实是旬末。

只是,韦洛是真的为了旬末之约来迎客,还是自己被发配管理马场来结份善源,还真不知道。

窦乐也没客气:“那多谢了,我多嘴问一句,你韦家族老应该不会来了吧。”听了这话,韦洛有些尴尬:“韦家,愿与郎君交好。”

窦乐拱手一礼:“请韦管事前面带路。”

“请。”

车队改道,往韦家勋国公大宅方向去了。

窦乐来到韦玎的马车旁,敲了敲车窗,听到回应之后低声说道:“丫头,听哥一声劝,前面是你韦氏大宅。为了你的将来,装失忆,就是什么也不记得了。咱们两人大半月的时间,一步步走到大兴城,相依为命,我不会害你。”

马车内传来阴丽娘声音:“姑娘回了,一切听郎君的。”

窦乐又说道:“丽娘,坐在我的马车上,装作从来不知道这事,也没见过她。之后,我必有重谢。”

阴丽娘赶紧换了马车。

很快,来到了韦家。

韦家真的备下了酒席,韦洛只是一个外院小掌柜,韦家大宅的总管韦福开正门迎接。

韦珪在内门迎接。

倒是礼数十路。

也没说再提宴会,旬末之约等话。只说是一行人在这里借宿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花厅之中,韦珪摆小宴,只有韦福一人作陪。

窦乐先开口:“韦氏大族的族老怕是已经听闻一些来自大兴城的消息,赵国公府中的官员,十之八九都被调离。与赵国公府结交,并不符合韦家的利益。想想此时,韦娘子的几位叔公,应该在洛阳身居高位吧。”

韦福起身准备说点什么,韦珪制止了他,亲自开口说道:“天下大乱,族中要考虑的并非一人之生死,是一族的兴旺。宴席之上,每个人都是属于他的席位,若是坐错了位置,郎君懂的。”

窦乐起身一礼:“今日,你家摆下宴席,这情份我记下了。”

韦珪也起身回礼:“郎君倒是一个通透的人。”

重新坐下,窦乐说道:“我也不绕圈子,是我这边出现了变故,你们韦家在京兆也是有头有脑的大族,听闻娘子几位叔公当年也与唐王有交情,所以没必要烧赵国公府眼下这个冷灶。”

“所以呢,之前的约定咱们还照旧,我出一份重礼,借你韦家的手,给赵国公府,只是换一个方法,转给我便是。”

韦珪听完:“你的意思是,你出一份重礼,然后让我把这份重礼再送给你。”

“是,就是这个意思。”

韦珪问:“郎君与我韦家有旧?”

窦乐:“有,很深的交情,也不说谁救了谁的命,说一句同生共死,也不为过。”

韦珪再问:“我勋公房?”

窦乐:“别问了,就你家。”

你家,韦珪明白,族是族,宗是宗,房是房,家是家。

韦珪问窦乐与韦家有旧,窦乐也回答很直接。

这是把范围直接缩小到以韦珪亲爷爷往下的所有直系亲属了,韦珪的父亲、两个叔叔,以及她的平辈们。

韦珪确实没办法再问,她看得出来,窦乐若要明言,早就说了,不想说的话,问多了也不合适。所以韦珪换了话题:“是什么样的一份重礼。”

窦乐看了一眼韦福。

没等韦福有反应,就直接说道:“有三种方式,各有优点。头一种,印章韦娘子应该有吧,将几百枚大小一致,写有常用文字的放在木框内,便可印出一页书。”

窦乐用糕点摆在桌上演示着:“这叫活字印刷术。我们也可以找一块木板,刻上需要印的文字,一张版应该可以印几百上千张,此为雕版印刷。”

“最后一种,筛面的筛子,若是将文字之外的部分涂上生漆,用刷子将墨刷,没有生漆的部分会透下去,印在纸上。这叫丝网印刷。”

“具体的,还需要不断的尝试,这样书籍的成本就会降低。”

窦乐并没有胡说,书籍的成本高,就是因为此时全凭手抄,同时更难的是,优秀的书籍都控制在世家门阀手中,寻常人就是想抄,也未必抄得到。

窦乐讲完印刷术,又背了一段三字经,就是只到隋朝末年的。

韦珪有些不解:“郎君为何不自己给赵国公府?”

窦乐摇了摇头:“韦娘子应该明白,我若自己给,坏处比好处多。视线别仅放在赵国公府,还有世子府呢。李建成把赵国公府的官员散去了九成,这不仅仅是害怕威胁到他的地位,他背后是五姓七望,赵国公府多为草民。”

韦珪点点头:“世子正妃是荥阳郑氏,潭州都督郑继伯之女。”

窦乐:“韦娘子,你说,这东西我拿出来给赵国公府,世子会不会干掉我?”

韦珪不语,低头深思着。

窦乐在等,等韦珪的反应。

过了一小会,韦珪突然说道:“有句话,或有冒犯,却是我深思熟虑过的,对你我,皆有益。”

窦乐:“请讲。”

韦珪示意韦福先出去,然后才说道:“郎君入赘我韦家,依隋律,入赘者不得强服兵役、劳役。你我约定契约满三年,可自立门户,依旧可以认祖归宗。”

窦乐愣住了,转而是苦笑。

脑袋中第一反应是,难道韦玎这小丫头没听自己的。

韦珪看窦乐苦笑,继续说道:“马车上是令妹吧,病的极重,我已经安排人准备了补药,拆了一间大屋的门,连同马车一起抬了进去,人不要轻易搬动,病的太重。你若想令妹将来嫁一户好人家,我可助你自立门户,朱门!”

朱门,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大的诱惑了。

窦乐说道:“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

窦乐拿起酒杯,一口饮下,不由的想到唐朝历史上的一位超级名人,诗仙李白。

真是应了一句话:年少不知软饭香,错把青春倒插秧。

李白,就是吃软饭的顶尖高手。

诗仙李白二十七岁,正是风度翩翩的才子,成为了宰相孙女的夫婿,然后许氏过世之后,李白四十岁,正所谓男人四十一朵花,又是一位宰相的孙女,楚氏。

想李白卷入永王谋反这么大的案子,楚氏娘家动了动嘴,原本要斩首的他改判流放,而且仅仅流放两年。

窦乐在思考,他真的很想告诉韦珪,马车上就是你堂妹韦玎。

亲堂妹。

不,不能。

窦乐起身一礼:“韦娘子的美意,我心领,但我不能。”

“为何?”韦珪竟然没有放弃,还要追问原因。然后又说道:“郎君的来历,李娘子查得,我韦家也能查到。当今天下每一个读书识字之人,都有出处,有来历。你说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郎君以为,我信吗?”

没错。

书籍垄断在门阀世家之后,寻常人想要读书,要么就是世家子弟,要么就是世家的家仆的子弟。

窦乐:“韦娘子看重我什么了?”

韦珪:“长孙无忌陪你去南山马场,李娘子城门亲自送行。我不问你是谁,只问一句,你入赘韦家,可否是双利?”

窦乐点了点头:“没错。”

“那为何拒绝。”

窦乐:“容我一些时间,我需要去商量一下。”

韦珪点点头:“好。”

少许,那间大屋正临时装上门框,有人用布挡住所在漏风的地方,有四名婢女在旁边的屋中定着,李秀宁安排的侍女守在屋内。

窦乐让所有人离开,坐在马车上。

韦玎刚喝了药,又喝了一碗粥,昏昏欲睡,看到窦乐坐在马车上。

窦乐说道:“我刚才差一点就告诉你姐姐,你在马车上。我让你装失忆,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你是韦玎,若被人知道,依旧还要把你送到洛阳去。实话说,我舍不得。”

听到舍不得三个字,韦玎心中一阵暖。

生死相依,窦乐早就装满她的心了。

窦乐接着说:“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我长话短说。王世充一家,终究是活不长的,这天下大乱,却终究有一统之时。你救了我,我们一起一步步走到洛阳城,我把你当亲妹子看。”

“只希望有一天夺回你的婚书。然后会有一良人,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让你一生幸福。”

韦玎一听这话,内心恼怒,正准备强撑着说几句。

却听窦乐继续说道:

“刚才呢,你堂姐劝我入赘你们韦家,契约三年。我深知,这是双赢之事,对当下的韦家好,对我也有利。但那是你亲堂姐,我实在是心里为难。”

“再说句闲话,你堂姐,命里是极贵的,极贵极贵的。”

韦玎这时伸出手,窦乐赶紧伸手握住:“别坐起来,你病的还很重呢。”

韦玎张了张嘴,声音比蚊子还小。

窦乐只能靠上去,听到韦玎说道:“嫁你。”

听到这话,窦乐一脸的不可思议,可韦玎此时虽然因生病身体虚弱,却一看窦乐的表情,立即就把脸沉下来了。

那表情就是,你竟然还看不上我。

在窦乐而言,面对的韦玎不是看得上,看不上的问题。

两人一步步一起走到大兴城,路上多少苦难相互依扶着。

只是,韦玎才十一岁!

看窦乐不回应。

几秒之后,韦玎眼圈就红了,窦乐赶紧哄:“娶你,一定娶你。”这话一出口,韦玎立即就笑了,嘴巴又动了,窦乐帖近听:“应下。”

窦乐:“应下什么?”

韦玎噘起嘴。

窦乐问:“应下你堂姐的要求?”

韦玎点点头。

窦乐还想说什么,韦玎侧过头闭上眼睛,不想听。

窦乐从屋内出来,站在院中看着空中的月色,残月。

此时,窦乐心中所想的是,韦珪这个女人依自己对历史的了解,是李世民的妃子,应该是武德四年迎娶的,而且还是四妃之一。

可转念一想,或许因为自己的穿越,这个时空的历史已经改变。

也或许,李玄霸还活着,这本就不是自己认知中的历史。

自己既然穿越过来了,成为了这个时空的人,为什么还要死抓着自己原先时空历史书上的内容不放呢。

想到这里,窦乐回到刚才的屋内。

韦珪见到窦乐再次回来,靠在软榻上向窦乐伸出了手。

窦乐那个时空的历史书中有记载:丽掩-蜀江之锦、艳夺-巫岫之莲。不说别的,就这一米九的身高,这超级大长腿,窦乐没点反应,就只能去当太监了。

韦珪也是一个可怜人。

十六岁出嫁,年仅十六岁因为公爹造反,丈夫被杀,她入狱,也成了寡妇。

这一晚,窦乐没睡。

内心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或许因为韦珪是自己那个时空历史上的贵妃吧。

不想停,一点也不想停!

窦乐展示了十八式,三十六招。

一直到卯时,窦乐坐在马车上,那怕路不好,马车在不断的摇晃着,窦乐都睡的和死猪没什么区别。

累,太累了。

窦乐离开之后,韦家大宅。

已经好几年都是素容的韦珪重新穿上的华服,精神焕发。

韦福安排人取了两盘封存在仓库有些日子的首饰,命人用托盘捧着,韦珪侧目扫了一眼,点了几样之后,韦福轻轻一摆手,那几样交给了韦珪的侍女后,其余的又装回盒中。

韦福上前问:“姑娘,老奴不太懂。”

韦珪没回答,反问了一句:“咱家以前遇到落魄的寒门书生,是如何款待?”

“是了,老奴愚钝。”

韦福没再问,转身去忙他的活了。

韦福懂,家中遇到落魄的寒门书生,也就是送给点,结一个善源。

一个带着病到快死家人的窦乐,赵国公府与李娘子府对他也好的有点过头,能联手打下大兴城的姐弟二人都是如此,韦珪相信窦乐肯定有什么不凡之处。

当然了,李玄霸的存在,是不可能让外人知晓的。

韦福懂韦珪的心思。

韦家勋公房,自韦珪的曾祖父起,就在京兆韦氏独开一房,其祖父继承爵位,后传给她的父亲,因为父亲很年轻就病故,所以传给了叔父,也就是韦玎的父亲。

她的爷爷还有兄弟数人,他家是宗,其余几家是支。

眼下,二房嫡长女送嫁到洛阳,死于乱兵之中。三房唯的男丁,病死了。

二房的长男韦思言,今年虚岁才十三岁。

所以,韦珪需要借外力来保护这个弟弟到成年,好继承家业,撑住他们勋公房的宗家地位。

再说窦乐这边。

到下午的时候,这又从韦家大宅西南方向走了二十多里,终于到了南山马场。

窦乐这官,其实不算小。

这里还有马场监丞、监副、典薄、力士、兽医、草料杂役等,好多人。

窦乐看着那厚厚的卷宗,一头两个大。

还好,有小胖子。

长孙无忌别看年龄小,处理这些公文,那可是相当的厉害,很快就核对了全部的账目,确认这里的监丞管理的非常出色。

然后还抽查了一些马,马也被照顾的非常好。

入夜后,窦乐安排人煮了一锅萝卜炖羊肉,叫人送到了李靖所在的屋。

李靖在牢里自然也是吃的极差的,将饼子泡进羊汤中,狼吞虎咽的吃了两大碗,这才端起水碗,喝了一碗水。

窦乐这才问:“药师兄,有没有想过,封侯拜相呢?”

李靖摇了摇头。

窦乐被李靖摇头这动作搞的有点不会了,准备好的台词这会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李靖说道:“男人在天地间,那个不想封侯拜相,郎君这一问,让我却不知道如何作答了。”

窦乐轻轻一拍额头:“药师兄,这么说来,倒是我想的不周全了。这样吧,我也不绕圈子了,我想请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陛下眼下在江都,宇文化及显然已经控制不了局面,我想你想个点子,谋划一二,不需要让咱们的冒险,只需要让唐王知道,咱们的人去了,做事了,辛苦了,陛下驾崩了。”

“流言,我认为流言是最好的武器。”

李靖听完,思考片刻:“宇文化及想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想错了,挟天子,要挟的只能是弱主。”

说完,李靖看着窦乐:“郎君不是在试探我吧,唐王起兵,是我日夜不停跑到京兆来报信,结果大兴城破我被关进了死囚牢中。若要杀我,等到秋天,秋后问斩便是了,何苦再来这么一出。”

窦乐说道:“我不想作官,因为我不识字,也不懂弓马。但做人嘛,怎么说呢,有仇不隔夜,有恩加倍报答。我想你去江都,是为了报恩,当然你也不会没有好处,这事办完,我推荐你在军中任职,肯定是个不小的官职。”

李靖再问:“郎君为何选我?”

窦乐给问住了,他能怎么回答,能告诉李靖,老兄你未来就是大唐的军神,战无不胜的那种。

李靖看着窦乐,在等答案。

窦乐无奈,只好说道:“我之前想了好多说辞,结果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不想骗你,但我也不想告诉你原因。罢了,这事药师兄想办就办,不想办就算了,咱们在南山马场,倒也可以逍遥度日。”

李靖站了起来:“这事,我不会去办的。”

听李靖拒绝。

窦乐起身准备抱拳,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可李靖却突然说道:“我不去,有更合适的人去办,郎君随我去马场之外可好。”

“恩,行。”

窦乐也没多想,跟着李靖就往外走。

刚出马场走了没十步,一处树林中就有人走了出来,一身红衣在夕阳下是如此的刺眼。

来人,脚踩鹿皮靴,腰系金丝带,手中提着一把短剑,高束长发。

英姿飒爽。

李靖转过身:“郎君,这是我的夫人,我在天牢的时候她就在寻找机会救我,我出长安,夫人一直带人跟着后面。容我和她说几句。”

李靖上面与红衣女子在树林边聊了很长的时间。

聊完,李靖折回来,红衣女子远远的冲着窦乐一抱拳,转身似乎是,飞走了。

窦乐看的有些呆了。

轻功,那是真正的轻功。

李靖走到近前,窦乐指着远处:“她,她会飞。”

李靖摇了摇头:“不是飞,是使用勾索借力,是荡出去的,不是飞出去的。”

两人往马场围栏内走的时候,窦乐突然停住脚步:“我有一个问题,不问难受。”

李靖也停下脚步看着窦乐:“郎君请问。”

窦乐:“尊夫人,会揍你不?很明显,她比你厉害。”

李靖放声大笑:“哈哈哈,我家中私事,断不可能回答你。”

窦乐补了一句:“看来,她揍过你。”

“乱猜!”李靖很久没有笑的这么爽快了。

两人回到马场,小胖子长孙无忌此时,正一个人坐在屋内,拿着几张纸很认真的翻看着。

窦乐坐在一旁:“以后,李药师就是咱们一伙的,之前商量的事情,就是陛下有可能与宇文化及起冲突那事,李药师请了人去办。”

长孙无忌只是抬头看了窦乐一眼,想了想问:“你之前,说要介绍一位良将给二郎,人呢?”

窦乐指了指李靖:“这位就是。”

“他!”长孙无忌指着李靖:“一个驾部员外郎,之前在马邑任郡丞,唐王起兵之后他逃了,打算前往江都去告密,结果刚到长安就我们给捉住,他是良将?他不是!”

长孙无忌很是激动。

对于他而言,李靖就是背叛者。

窦乐反问:“他是大隋的官,又不是李家的官,他来报信,正显得他忠义。”

长孙无忌:“他要去告密。”

窦乐:“明公兴义兵,为天下苍生计。李靖和唐王,我认为是私人恩怨,你应该换个角度思考,应大义当先。”

长孙无忌正准备再争辩的时候,窦乐岔开了话题:“你在看什么呢。”

长孙无忌将那几张纸甩给窦乐:“赵国公府被调离,外派的官员名单,世子这是想抽空赵国公府。”

窦乐拿起一眼,其中一个名字惊到了他。

杜克明!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拿自己穿越前的话说,这是裁员裁到大动脉的节奏,杜克明就是杜如晦,怎么可能被派往外地。

窦乐赶紧问:“赵国公府上,有一个房玄龄是吧,他也没有为二郎参谋一下,什么人要必须留下?”

长孙无忌还是生李靖的气,窦乐问了,便回答:“房记事不在大兴城,为二郎督办粮草。”

窦乐心说,是因为自己穿越改变了历史。还是这与自己所知道历史原本就是不同的,毕竟是另一个时空。

无论怎么样,裁员裁到大动脉,这可不是开玩笑了,窦乐说道:“这个人,无论如何也要留下,实在不行,想办法弄到咱们这里来。”

长孙无忌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说道:“我去办,韦杜不分家,这位是京兆杜家的。”

窦乐:“赶紧去,连夜去,把人留住。对了,去采购一些白绒花的种子,能买多少买多少。”

“恩。”长孙无忌知道窦乐在韦氏的屋内一夜。

他认为,眼下赵国公府被李建成这样打压,韦氏一族也不会随便投靠,窦乐倒是有心了,或许是韦氏喜欢白绒花。

窦乐没解释。

白绒花就是自己认知中的棉花,他需要这个。

长孙无忌叫了几位骑士,连夜陪自己回大兴城。就算进不去城门,通过吊篮送信进赵国公府,他还是有办法的。

目送长孙无忌骑马远去,窦乐对李靖说道:“药师兄,赵国公府就是我的依靠,赵国公府若没了,我认为我有可能再次流落街头,现在是在乱世,乱世就代表着有才华也没用,你想从商,也要有个安稳的环境。”

李靖点头认可。

这话没错。

“眼下,我们不能干等着,也要努力做些事情,希望在关键的时候可以对赵国公府有帮助。”

李靖回答的很直接:“郎君吩咐就是了。”

次日清晨。

窦乐把南山马场的力士召集了起来:“各位,平时大家的任务是守护马场,有几样有趣的游戏,希望大家参与进来,玩的开心之余,最优秀的有重奖。”

说着,窦乐将满满一箱钱倒在地上,然后窦乐提着一根木棍,手上拿着一只塞了木芯,用马皮包着的球来。

“规则是这样的,这是击球游戏,不同于骑在马上,这是站在地上的。”

窦乐讲述着现代的棒球规则。

力士们没有人识字的,所以窦乐的规则也作了简化,就是投球,击球,跑位,防守,得分!

监丞上前:“窦马监,下官认为不可,这里是南山马场,自有马场的公务,非马监的游乐之地。”

窦乐还没说话。

只见小胖子长孙无忌上前一步直接揪住了对方的衣领:“现在,你可以直接去大兴城,我给你腰牌,让你可以直接见到唐王,你去告诉唐王,我们在这边作游戏。等你从大兴城回来,再来问问,这里是不是这窦马监的游乐之地。”

“去大兴城,现在就去。”长孙无忌说完将监丞用力推了一把:“或者,你去告诉世子,赵国公,李娘子,随便谁。”

这话说的监丞有些不敢回话了。

窦乐转身:“李药师,看看大牢中还没有大隋的官吏,挑些可靠的,我们把这马场内所有人都换掉。”

南山马场的人,察言观色。

感觉窦乐似乎不是在吓唬他们,这是在来真的。

副监丞立即上前:“一切以马监的吩咐为准,我等一应听命,绝无二心。”

窦乐这才说道:“游乐归游乐,马场的公务不可废,开始吧。”

不识字,不代表傻。

这群力士很快就发现,这种游戏就是为了陪一个黑瘦小子开心。

只是,这黑瘦小子力量有点太大了。

投球位置已经往后连续三次拉远,从最初的四丈七尺,已经推到了七丈远。

但依旧有一位击球手被打断了肋骨。

窦乐给了受伤的人一百钱。

受伤的补助。

李玄霸可开心的,有人陪自己玩游戏,而且这游戏还非常的有趣。

在一旁的观看区,窦乐扶着一面盾牌躲在后面,他怕有球飞过来,这帮家伙力气太大了,特别是赵国公府的亲卫加入游戏之后,那球的威力有点吓人。

窦乐一边看比赛,一边对李靖说道:“依隋律,私自制甲是不是要被砍头。”

李靖:“是。”

窦乐:“我们如果用纸来制甲的呢。”

李靖没听明白,窦乐解释道:“那球打在身上,真的能把肋骨打断,我打算制作一些纸甲。”

李靖听完后很认真的想了好一会:“依律……没这一条,用纸制的,不能叫甲,只能叫衣。”

“比较厚。”

“再厚也是衣,甲的解释是皮、藤、竹片、铁甲、铜甲。没有纸。”

窦乐:“那我们制甲。”

李靖:“我来负责。”

“我写下制作方法,这个还有点工艺要求。”

窦乐这笔字,真难看。

不对,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写完,窦乐笑着对李靖说:“我不识字,能写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

李靖也没贬低窦乐,只说道:“等杜克明到了,他是书法大家,请教一二,字多练就好了。”

窦乐所处的是键盘时代,用笔写字的人已经是极少了。

更何况,此时用的还是毛笔呢。

两天后,长孙无忌回来了。

不仅带着杜如晦,几个年轻的官吏,都是长孙无忌认为有潜力,不舍得被派离大兴城的。

一进马场,就见数块空地都在忙碌着。

有人在不断的挥棍,有人在不断的投掷石块,还有一处,独孤十三拿着一张弓站在那里,闭气凝神。

看那弓,是一张硬弓。

最轻也是二石弓。

只听独孤十三突然一声爆喝:“开!”随着他一声大喊,将那弓拉开,满弓一箭射出,正中五十步外的……,长孙无忌这才看清,那是一个披甲的木人。

箭钉在木人。

长孙无忌看的清楚,那个让他讨厌的李靖小跑着就过去了。

出于好奇,长孙无忌也跑到近前。

木人身上披甲着一片片像鱼鳞一样叠起来,厚度差不多一寸的纸片,箭钉在纸片上,却没有穿透纸片。

李靖看了一眼长孙无忌,拿出竹筒给纸甲倒上水,然后喊:“换更重的弓。”

独孤十三摇了摇头,二石半已经是他的极限,战场上他使用的弓是一石弓,偶尔用一下一石半,两石弓都不会使用。

独孤十三不行,有人行。

李玄霸,两张两石弓合在一起,拉开,怒射。

箭再一次钉在甲上。

这次,箭头穿透了纸甲,却只穿透了一寸,箭杆卡在纸甲上。

李玄霸又拿起一张两石弓:“再来,一定可以射穿。”

“不,不。去打棒球吧。”窦乐哄着李玄霸离开。

而后,窦乐、李靖、长孙无忌、杜如晦、独孤十三,几个人站在纸甲前。

窦乐说道:“我说吧,这东西若放在江南,遇水之后虽然变重了一些,但更难被穿越,若是制作的好,不会轻易被水泡烂,晒干了还能继续用。”

长孙无忌拍了拍独孤十三的腰刀。

独孤十三说道:“砍不透,我早上的时候就试过了。而且战场上,有几个人能使用三石弓?能使用三石弓的将军,能射几箭,去对着一个穿纸甲的小兵。所以,这个已经足够好用的。”

窦乐:“现在,重新回头之前的话题,私自造甲,三副就够砍头了吧。”

长孙无忌:“赵国公府,有制甲坊。”然后才向窦乐介绍:“这就是你说的杜克明,看样子你们并不相识。”

窦乐实话实说:“不相识。”

杜克明后退一步,抬手施礼:“听闻郎君称赞某有才,某谢过。”

“有礼。”窦乐回礼。

杜如晦来了没多久,又有客人到了。

是韦洛。

韦洛现在升职了,成为了韦家大宅的外院一名管事,他带人过来,修整韦家在高冠峪这边的别院。

带了好些人,之前因为战乱,乱兵土匪多,这里荒废了许久。

两天后,韦珪也来了。

高冠峪的别院挺大,分出大半变成书院,正好杜如晦也在,这书院就是韦氏与杜氏的书院,京兆的其余世家,给柳家、段家等京兆的豪门也发了邀请函,可以送家中孩童前来读书。

杜如晦来了,加上李靖,还有长孙无忌,再加上韦氏的财力,南山马场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

窦乐提供了一样技术,还是由韦珪拿出来的。

超大的木轮架在河道上,可以用来取水,也可以推磨,还可以用来给压纸的机械提供动力。

这是到了宋代才正式开始大规模使用的水力运用技术。

南山马场内,有一块隔出来的校场,再分为数块。

许多人在练习着棒球。

窦乐对李娘子府来的队正说道:“我说老何,你当年也是拥有一万多土匪的大头领,现在投了李娘子府,就带五十人?”

何潘仁,原本是占据一方的土匪,手下人数最多的时候,有一万多人马。归顺李秀宁之后,知道李秀宁提心李玄霸,这才带心腹以亲兵的身份来到这里。

原本是看看情况,李玄霸只要安好,他就回归军中。

想当初,李世民过来到大兴城,只有两万兵马,李秀宁可是手握十万重兵,李秀宁分了七万兵马给了李世民,联手攻陷了大兴城。

作为有功的将军,何潘仁怎么可能留在马场这小地方。

何潘仁吃着烤肉笑着:“原本是打算这里安稳了就回去,可郎君这里不错,多留些日子。”

递了一块切好的肉给窦乐,何潘仁继续讲:“不是一万,我那边人数最多的时候,有近三万人,不过,也有许多是老弱妇孺。马三宝这个恶人,他跑来,一边许下天大的好处,一边又吓唬我,若我不归降,就联合其他人先打我。”

“我就是一个行商的小贩出身,有几下拳脚,哪见过什么大场面。这不,就降了,李娘子仁义,但有人不好,欺负我们这些下等人,克扣我们的封赏。”

窦乐听完笑出了鹅叫声。

至于何潘仁说欺负他们的是谁,窦乐能猜到,肯定就是李建成或是李建成的人。

何潘仁伸手一指周边:“这马场,当年就是我建的,这一县之地,当时我最大,我有三万人马呢。”

窦乐转头又看向独孤十三:“我说十三,打场比赛怎么样,老何带着李娘子府的亲兵,你带赵国公府的,玄霸带马场力士还需要再练练,打比赛可不是只靠玄霸一个人力气大就行的。”

独孤十三:“再练练,挑个好日子,比上一比,这可是要彩头的。”

何潘仁:“彩头自然不能少。”

窦乐:“谁输了,背上五十斤,山里跑上十里,再赌一只羊,如何?”

独孤十三:“咱们私下再加一千钱的彩头,其余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何潘仁:“那就比一比。”

说完,两人也不吃了,起身去召集他们各自的人马,准备挑出人来集中训练一下,然后打一场比赛。

此时,再说书院那边。

书院就是原先的韦家高冠别院,是用来避暑的地方,这里很漂亮,有河,还有一个很漂亮的瀑布,青山绿水,环境优美。

杜如晦翻看新印出来的《三字经》

别看字数不多,却是薄薄的印了三册。

第二册的结束是:迨至隋,一土宇。

第三册是劝说的部分,讲述着曾经的天才儿童,比如蔡文姬、孔融等等。

杜如晦读完后看着李靖。

李靖也读完了:“没想到,韦家竟然有这样的藏书。”

杜如晦笑了。

李靖不解:“克明公为何发笑?”

杜如晦:“药师,自汉始,京兆韦杜不分家,韦家有什么藏书,我会不知?而且这是蒙学书,韦家有必要藏着不让我们杜家知晓?”

“还有,那巨大的水车,说是出自鲁公秘术。只说一样,现在用的是木轴滴油,韦家的铜匠正在尝试制作一种加了画眉石的铜轴。我自认读书极多,我杜家书库,韦家书库就是孤本也看过,也抄过。”

李靖反应过来了:“克明公的意思是,韦家没有什么鲁公秘术,也没有这蒙学书?”

杜如晦十分肯定的回答:“没有。”

李靖:“那这……”

杜如晦又说:“这雕版印书的奇术,是韦家的?即便真是韦家的,韦家勋公房说要招婿,这作为喜礼,是不是有点太重了?”

李靖点点头:“没错,这印的还显粗糙,不是熟手。”

说到这里,杜如晦与李靖两人看着对方,同时笑了。

都是极高明的人,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接下来呢,两人同时选择了装糊涂:“这文章写的是极好的。”

此事,揭过不提。

杜如晦也没打算去问韦家人,他可以猜到,除了韦珪,怕是没有人见过这书,以及这种印书的法子。

此时,韦珪不在别院。

高冠别院距离南山马场,很近的。步行也就五里多些,骑马很快就到。

韦珪会骑马。

窦乐眼下管马场,很遗憾,他还没学会呢。

韦珪到了马场,马场守卫的力士立即抬开大门,这里又不是军营,没那么多规矩。还有人过来接下韦珪带有随从骑的马,牵去给喂上好料。

在有人去通知窦乐的时候,韦珪却突然看到那边有一排一层比一层高的木架,在最高处,搭着一个棚子,还有一张长榻。

长榻旁坐的人,她认识。

大隋骠骑将军阴世师之女,韦珪有疑惑,此时她不应该在掖庭吗?

韦珪决定走近一些看清楚。

这处木架,就是窦乐给棒球比赛准备的看台,韦珪来到看台近前,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是……

那是尼子,自己的妹子,尼子!

小名尼子,大名韦玎。

此时的韦珪也顾不得仪态,连跑带爬的冲到看台最高处,阴丽娘站了起来,韦玎看着姐姐,很想起身扑到姐姐的怀中,把自己遭受的苦难给姐姐倾诉。

可她却记得窦乐的交待,紧紧的咬着嘴唇,装出失忆的样子。

遗憾的是。

毕竟只是十一岁的小丫头,这哪里忍得住。

哇!

韦玎哭了,失声痛哭:“不是我不想见姐姐,只是我不装失忆,就要被再送到洛阳去,我不想去,我不想去!”

韦珪也哭了,抱着妹子。

此时,她想到了,那天连着大车抬进大屋的重病女子就是自己的亲妹子,韦玎。

是亲妹子。

她家祖父韦总,韦总有三子,她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父亲过世,二叔当家,继承爵位,大隋再封舒国公。本就没有分家,所以就是亲姐妹。

阴丽娘悄悄的离开了,留下空间给两姐妹说话。

两姐妹哭了一会,韦珪示意侍女退到一旁,别让人过来打扰,坐在刚才阴丽娘坐的椅子上,拉着韦玎的手。

“那晚,你在大车上,病的很重?”

韦玎拉着姐姐的手,讲述着之前发生的事情,说完后,韦玎说道:“姐姐,三年契约期满,你把窦郎还给我。”

这句话一出口,韦珪先是一愣,转而笑了。

韦珪在韦玎鼻子上挰了一下:“看来那晚是他去找你商量了,还你,你想的美。”

“姐姐……”韦玎尖叫了一声。

韦珪靠在椅子上,一脸的笑意,妹妹安然无恙,什么婚约,她不认了。

这是六叔公韦津安排的。

韦津此时在洛阳,身居尚书右仆射。

现在,韦珪有了底气,不打算再承认韦玎与王家的婚约。

韦玎看韦珪坐在那里,面带微笑,却有一丝轻蔑,握着韦珪的手:“姐姐?”

韦珪看着韦玎:“病要养,但不用装失忆。咱们韦家可不是小门小户,不是谁都能拿捏的。”

韦玎:“姐姐?”

韦珪说道:“曾祖与唐王外祖父,是刎颈之交。祖父与唐王之父也有很深的交情。我们韦家,不需要看人脸色度日。那份婚约,姐姐现在说了,不认了。若洛阳来人,姐姐反而要质问他们,为何没有护你周全,这便是他们的错。”

握紧韦玎的手,韦珪又说道:“之前,姐姐担心的是,这天下大乱,不知道何人能成为天下之主。现在,心定了。”

韦玎:“姐姐是说,唐王?”

韦珪:“姐姐的夫婿,姐姐查过,杜克明也在这里,你可以问他,赵国公府有一个传言,唐王的妻弟求仙问道归来,李家二郎赵国公认这个舅舅,李娘子认这个舅舅,世子不认。”

“不……”韦珪正准备说下去,韦玎急了:“姐姐,那是我的夫婿。”

韦珪:“你的婚书还在洛阳呢,你的夫婿是王家王玄应。”

“不是,不是。”虽然身体还虚,韦玎就要跳起来,这个断然不能让。韦珪把韦玎按住:“好了,好了,三年后还给你。”听了这话,韦玎才安稳下来。

这时,窦乐来了。

是阴丽娘报的信。

打开一个马扎,窦乐坐马扎上,有些尴尬的看着韦家姐妹二人。

韦珪看着窦乐一开口,就是惊人之语。

韦珪说道:“当今陛下,自称是弘农杨氏,这是他家高攀了。无须太多,只一条,隋太祖皇后吕氏,寒门。豪族不可能娶寒门为正妻,豪族也不可能嫁女到寒门,皇家杨氏,只是寒门。”

韦珪一句话道出了当今天下。

用窦乐的理解就是,阶层。

韦珪此时又说了一句:“窦氏,也是世家。”窦乐没听懂,赶紧问:“这个,请教一下,我没懂。”

韦珪:“你入赘我韦氏,等着,等窦氏派人上门,窦氏高门,怎么可能让其子弟入赘,就算是入赘韦氏,也不行。”

窦乐听完:“这么说,我要谢谢你了。”

韦珪:“之前就说过,双利。”

窦乐点点头。

韦珪突然低头在韦玎耳边语了一句什么窦乐也没听清,就见韦珪起身拉着窦乐就走,窦乐只看韦玎气的嘴都噘起来了。

正想去安慰一下,韦珪力气不小,接着窦乐就走:“她没事。”

一刻钟后,韦珪拉着窦乐回屋,关上门,韦珪才说道:“我跟尼子说,让她歇着,眼下我们才是夫妻,她还不是。”

窦乐心中也是乐了。

不愧是唐朝,不对,现在还是隋朝呢。

若放在明朝,女子断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次日,窦乐清晨起来,到了餐室。

韦玎已经先到,今日身体恢复的气色还不错,怒冲冲的瞪了窦乐一眼,化怒气为食量,已经喝了三碗豆腐脑了。

窦乐坐在韦玎身旁:“生气了?”

“没有。”韦玎回答完又改口说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是生姐姐的气。”

窦乐拿过筷子:“人生嘛,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没有变化快。最初,我还说你不主动表露身份,我就装不知道。后来呢,又想着,你装失忆,断了王家的念想。或许是我还不够了解世家门阀这四个字吧。”

窦乐说的实话。

历史书中记载的一切,都是书中所写,真正到了这个时代,他才慢慢体会到,小小的历史书是装不下整个历史的。

说到书,几天后,大兴城。

大兴城,东市。

大兴城有东西两市集,买东西一词便源自此。

东市最繁华的街口,一间原本的布铺在关门数日之后,重新开张。

挂起了新的招牌。

方寸经籍铺。

有人路过,探头看了看:“是间书肆。”

汉时,书店就是叫书肆,也是穷苦的学子可以接触到书的途径之一。

但很快,有人发现,这个书店只摆了三本书。

一本为蒙学之书,名三字经。一本为典籍,名尚书。最后一本《切韵》,许多人竟然没听过,有识货的解释:“此书是官书,仁寿元年官版,共一百九十三韵,天南地北,每个地方说话的口音都不同,此书就是官音。”

许多人只是看,却没有人敢进铺子。

整整一天时间,围观的人非常非常多,却无一人进铺子。

二楼上,韦洛从楼上往下看着。

开铺子,有时候不是为了挣钱。

至少,韦家开这个铺子就没打算挣钱。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态度,虽然还没有正式办婚礼,但窦乐作为韦家入赘的身份,基本上已经定了。

这个铺子明面上,就是韦家给入赘的窦乐的一份礼物。

叫彩礼也合适。

一整天,有围观的,却没有进铺子。

韦洛明白,书,不是普通人能够买得起的商品。

一直到傍晚,距离宵禁时间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有一个身穿华服的人走进店铺,拿起店内的三本书翻看着。

《尚书》这可不是普通的书。市井传闻弘农杨氏,仅凭一本《尚书》,潜心研究。结果四代人,出了三个位极人臣的高官。

这位穿着华服的人翻看了店里的三本书。

纸张不错,字迹精美,装裱的也是相当不错,还特别加了硬质的封皮,以及装书的盒子。

看完书,这位穿着华服的贵人微微点头,然后轻轻一挥手。

“各拿两套。”

身后随从立即拿出一些金叶子放在柜台上。

金、银,并非流通货币,不过你让贵人出门带上铜钱,也是有些为难人,一千枚铜钱就是六斤四两。

这位贵客支付的钱,价值三万钱。

韦洛赶紧迎上来:“贵人,多了。”

“多了?”

“是多了,您只要两套。这套《切韵》一共五卷,只需要一千二百钱。尚书不全,却也是我家主人能够收录的全部,这一套所需要两千五百钱,您买了这两本,蒙学三字经虽然分德、史、学三卷,却仅几百字,赠予贵人您。”

来人拿起书又看了看。

在他的认知中,一套《切韵》共五卷,抄录的费用,最便宜也要八百文每本,依这书的纸张,上乘的书法,至少要一千二百文一本,也就是全套六千文。

“老朽窦威,现任内令史,若是这《切韵》你只要一千二百文,老朽若要买一百套,或是二百套,你们怕是把这铺子也赔掉的。”

韦洛请窦威坐下,奉上茶。

“这是我家主人喜欢的茶,请贵人品尝。”

茶,应该是煮出来的。

加上葱、蒜、羊油……

这个,翠绿的茶叶直接用水冲,倒是一种新喝法。

感受着齿间的回甘,窦威问道:“刚才所问,你还未答。”

韦洛:“回贵人的话,您若要数千套,我给您算每套一千文。不过,须有定钱,依我家主人定的规矩,要三成定钱。”

窦威脸色微变:“你家主人,可有名号。”

韦洛:“不敢瞒贵人,我家主人姓窦,字梦蝶,号方寸真人。祖上隶河内郡、河阳县人士。现是落户城南韦家,已经定了契约,交换了文书。”

初听,窦威先是有点意外。

因为,他也是河阳县的,河南窦氏,算起来窦威也勉强可以称为当朝国舅,因为他是李渊正妻窦皇后的亲堂叔。

听到中间,号方寸真人,这也没什么人,有人修道,有个道号也是正常的。

但听到后面,窦威很是惊讶的看着韦洛:“敢问,你家主人是窦氏哪一房?祖为何人,父为何人?”

在窦威想来,有可能是一个落魄的窦家子弟。

韦洛回答:“我家主人,这个,他……忘记了。”

“胡闹,连爹娘都能忘记了?”窦威是真怒了。

韦洛:“贵人莫气,我只是一个下人,只是来管理店铺,我所答就是我所知。”

窦威:“备下一千套《切韵》,明天老朽派人送来定钱,叫你家主人亲自送到府衙来。”说罢,窦威起身离开。

在他看来,若是旁支也就罢了,若是三祖房子弟,断不可能入赘别家。

能读书,开书肆的,也不可能是旁支务农的。

所以,他生气。

窦威离开,是气呼呼的离开。

出了西市,眼看要宵禁了,窦威还是决定去唐王府。

他是去献书的。

李渊亲自出来迎接:“舅舅,你身体不好,怎么晚上亲自来了。”

窦威:“心疾,平日也无妨。”

进了厅中,窦威先是拿出书来:“唐王,此书在十七年前由陆法言所著,仁寿元年定为官韵,却没有正式推广开来,抄录一套须五千钱,今日在西市有一间书肆,一套仅一千二百钱,臣以为当定为官韵。”

李渊翻看着书籍。

窦威又拿出薄薄的三册三字经:“唐王,且看此书。”

就几百字,李渊快速的读了一遍:“好,好,好书,只是这……”李渊指着封皮上:“佚名著?”

窦威刚才没注意,此时看到:“无名氏?”

李渊问:“舅舅,你就没问,这是何人所著?”

窦威这才说:“说到此事,我还有些不快,听店里掌柜讲,他家主人是祖上是河阳县,也姓窦。让我不快的是,竟然入赘了京兆城南韦氏。”

听到这里,李渊轻轻的拍了拍额头:“来人,传二姑娘来。”

“是。”

李渊这才对窦威说:“听二姑娘来了,听她说吧。我听过此人,却是没有见过,只是听二姑娘讲过,叫窦乐,与你所知的窦乐,无差别,只是样貌年龄还象十年前他离开前那样。”

“窦乐,那个一心求仙问道的窦乐?”

“二郎也是这么说的,二郎现在就认定了,这是寻仙归来的窦乐。”

说完,李渊吩咐:“来人,陪上酒菜。”吩咐之后对窦威说:“舅舅,你我喝点酒,慢慢聊。这事,蹊跷。大郎却认定,此人是江湖骗子。”

窦威:“唐王怎么看?”

李渊:“我一半信,一半不信。说信,因为他初到大兴城,似乎什么也不记得了,连日常礼数都忘记了,落了难在街上乞讨。试问,大兴城内,随便敲开任何一家的门,表明自己是河阳窦氏,你说呢?”

窦威点了点头。

没错。

只要是脑子没坏,任何一个贵族都会救助他,之后再找窦氏来核对。

就算是直接拍唐王府的门,也没什么不可以。

李渊接着说:“说不信,是因为我派人调查过,他的言行举止莫说是窦氏子弟,就是与寻常农户相比,都异于常人,古怪的很呢。”

窦威:“因为,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李渊:“所以,信一半,不信一半。”

窦威听完点了点头。

两人正聊着,李秀宁到了。

施礼:“爹爹,舅叔公!”

李渊先让李秀宁看书,然后才说道:“窦乐入赘韦氏,为父也是刚刚才知晓,你去处理一下。”

“爹爹,让我如何处理?”

李渊:“依你所想,如何都好,一切你做主。”

“是。”

李秀宁回答完,李渊说道:“打听一下,这无名氏是谁。”

李秀宁:“是,女儿去办。”说完后,李秀宁告退。

窦威称赞:“唐王,为何让二姑娘去办这事,臣愿亲往。”

李渊回答:“城南韦氏勋公府,也与我有旧。宗家没有成年男丁的,让二姑娘去合适。”

“唐王想的周详。”

窦威说完:“唐王,若窦乐真是当年去求仙问道的,事关我窦氏颜面,请唐王作主。”

李渊给窦威倒上酒:“舅舅,若他真是,便是我亲妻弟。”

“是,是。”窦威安下心了。

窦乐这边呢。

开书店,可不是为了让窦氏注意到自己。

他是为了自己。

想打破门阀政治,必须具备三个前提,就是语言的统一、思想的统一、以及技术的支持,技术就是造纸、印刷、出版。

往大了说。

窦乐相信只有打破门阀政治,自己才有可能成为大贵族。

然后安稳的,享受富贵人生。

往小了说。

李建成,你背后不是五姓七望嘛,我抱的大腿明显和你不是一路的,那五姓七望和我,就是敌人。

我要打破的,就是五姓七望的门阀力量。

窦乐,学会骑马了。

仅限于,骑着马,让马慢慢走。

然后呢,窦乐就搬家,搬到五里之外,高冠别院去了,每天溜达着来马场转一圈,然后就回去高冠别院自己的温柔乡之中去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三月下旬的一天,李秀宁来了,不是一个人来的,带着她的夫婿柴绍。

马场可热闹了。

窦乐拿着一块盾牌站在一处木架看台上,用力的在吼着:“三垒,传回三垒呀,笨蛋呀!”

眼看着那位赵国公府的亲卫扑到了三垒的垒包上。

独孤十三大笑着,提着球棒走到击球区。

独孤十三单手提起球棒指向窦乐:“这一球,我若击出围栏,李娘子府的人,负重五十斤,山中十里,他们那只羊就归我们了。你,窦郎,要输给我五百钱。”

窦乐双手扶着盾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球场。

这是一场约定好的比赛。

赵国公府派了五十名亲兵,李娘子府也派了五十名亲兵。

这一场,赢的有两只羊。

输的,不但没肉吃,还要负重在山里跑十里。

都是尽了全力的。

李秀宁和柴绍到了,吩咐不用惊动窦乐,也别打断场上的比试。

李秀宁看到李玄霸坐在高处,疑视在场中,专注的看着,左手戴着一个奇怪的手套,右手提着一根球棒。

四处再看看。

人真的不少,除了站在场边围观呐喊的人,还有一处台子,台子上无论是贵妇,还是孩童,都在竭力的嘶吼着,为各自支持的队伍在加油。

投手垒上,投手将拿球的手高高举起。

围观的,看台上的,声音变小的许多,大半的人都凝神闭气关注着。

第一球发出,独孤十三挥棒引动的风声,站在木架看台一侧的李秀宁与柴绍都可以听到清楚,势大力沉,这一棒若打在人身上,足够要命。

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所有人都盯着飞起来的球。

角落,有人举旗:“出界。”

坐在高处的李玄霸跳了起来:“还有两球,还有两球。”

比刚才声音还大的吼声不断的出现,有人给投手打气,有人给击球手加油。

李秀宁与柴绍,就算不懂规则,却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

独孤十三扔下棒球,后退几步活动了几下身体,抓了一把土在手中搓了搓,重新拿起球棒站在击球的位置。

投手也将球高高举起。

瞬间,全场安静下来了。

第二球,竟然是一个弧线球,擦着球棒落在捕手的手套中。

这次不止是李玄霸,无论押注李娘子府亲兵的人,还是押注赵国公府亲兵队的,所有人都在高喊:“还有一球,最后一球。”

最后一球,垒上有两个,只落后一分。

只要一个长球打出去,赵国公府的亲兵就可以反败为胜。

球投出来了,这次没有清脆的响声,只有咔嚓一声。

独孤十三手中的球棒有一截几乎是粉碎的,他没动,因为他跑不跑已经不重要了,球高高的飞了出去。

只见几名外场的防守球员飞奔着,眼看到了围栏。

有一人跪在地上,一人双手扶着围栏,让最后跑过来的踩着两人高高跃起,在空中接住了那粒球。

独孤十三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球棒断了,刚才那一球肯定能飞出围栏。

输就是输了。

杜如晦对李靖说道:“齐心应战,假以时日,可期。”

李靖认可:“窦郎君说他不识字,不会弓马。”

杜如晦大笑:“好个不识字,不会弓马。”

有人拍手,众这才看到是柴绍,还有李秀宁。只见一个将军上前,重重的拍了拍参赛的李娘子府亲兵:“好样的,若是今天你等输了,我定要重重罚你们。”

窦乐等人,赶紧过来迎接李秀宁。

柴绍:“看着挺热闹,这游戏看起来很是有趣。”

李娘子府亲兵领将何潘仁上前施礼之后,目光就盯着窦乐。

窦乐笑着点了点头。

何潘仁再次施礼:“李娘子,我想多留在这里一些日子。”

李秀宁看到何潘仁与窦乐打眼色,心中也是暗自惊讶,何潘仁能服窦乐,足见窦乐必有不凡之处。

面对何潘仁的请求。

“随你。”李秀宁并没有反对。

自从何潘仁投靠自己之后,最终被编入后军,也就是负责粮草后勤的一个军官,领三千兵马,何潘仁就一直不太高兴。

或许是因为马三宝之前画的饼太大,现在实际拿到的太少。

也或许,因为他出身低贱,所以受了世子府的打压。

当然,也是因为眼下他和其他人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很难拥有一个好职位。

听到李秀宁的认可,何潘仁笑的嘴咧开了花。

他喜欢这里。

有时候,开心也很重要。

李秀宁和柴绍来到了窦乐面前,李秀宁向窦乐介绍:“这是我夫君。”

窦乐施礼:“柴将军。”

两人相互客气了几句后,李秀宁这才说道:“我知道,舅舅你来大兴城之初,身边的是韦氏女,只是你这入赘,怕是不合适吧。怎么说,你也是我舅舅。”

窦乐有点尴尬:“这个,这,不是她,是另一位。”

“另一位?”

李秀宁也是有点意外。

很快,李秀宁和韦珪单独坐进了茶室。

都是顶级世家的嫡女,说话的方式也是相当的直接。

李秀宁很直接就开口:“我爹志在天下,我娘亲的弟弟入赘你韦家,我李家颜面何在。前几日,舅叔公去见我爹爹,说的还是河阳窦氏的脸面。”

韦珪回答的很平淡:“比我想像中来的更快,快的太多了,定三年契约,原想怎么也要等上半年,或是一年的。谁想契约墨迹未干,李娘子你就上门了。”

这就么一句,李秀宁什么都听明白了。

韦珪早就算准了。

李秀宁手上也是有牌的,正准备给韦珪一点压力之时,韦珪却提前说道:“李娘子带兵攻破大兴城之日,我韦氏家丁趁乱将我从掖庭接出,已经过去这些日子了,官府也并未就此事派人来。”

“若李娘子需要什么,我韦家尽其所能。”

若李娘子需要什么,韦家尽其所能。

这话说的,可是把李秀宁原本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李秀宁思考片刻:“无名氏是何人?”

韦珪回答:“我给家中管事交待,若杜克明问及,就回答是清理家中书库,发现一残本,不知何人所著。”

都是联明人,话说到这里等同于回答。

但李秀宁还是要问个清楚:“我家舅舅?”

韦珪:“真是李娘子的舅舅?”

李秀宁没回答。

就在这时,急骤的拍门声传来:“二姐姐,我是无忌,我是无忌。”

“进来。”

长孙无忌连滚带爬的进来:“二姐姐,大事,大事,请速来。韦娘子也请同来,非常之大事。”

两人听完脸色微变,赶紧起身跟着长孙无忌往外走。

马场内,独孤十三正在吩咐几人去韦家大宅取些药材,再请韦家擅长医术的多来几人。许多人也正在往一处屋子那边跑。

而长孙无忌带着李秀宁、韦珪,却是窦乐的屋跑。

进了窦乐的屋内。

李秀宁第一眼就看到窦乐、李靖、杜如晦三人,安静的跪在地上,三个人的眼睛盯着同一个方向。

顺着三人的视线看过去,桌上摆着一只木盒,非常精美的木盒。

细看这木盒的样式,李秀宁也是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玺宝。

那么,里面装的难道会是?

韦珪虽然是豪族的嫡女,可她还没到这个层次,猜不出这里面是什么,可她会看,看屋内所有人的反应,她可以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

这时,窦乐突然站了起来,向着盒子伸出了手。

李靖与杜如晦同时惊呼:“不可。”

窦乐转回头:“万一盒子是空的呢。”

李靖:“空的也不可,万一有呢,此物谁碰谁死,我家娘子这一路上,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盒子上套了木盒,包袱裹了几层。一路日夜兼程赶回,连大兴城都不敢进,径直回到了这里。”

窦乐吞了一口唾沫,心说:传国玉玺,哎呀,卧槽!看一眼,真想看上一眼。

杜如晦这时给李秀宁解释:“李娘子,药师的夫人带人前去江都,在城外安排人放出流言,只说受唐王之命要前来迎太上皇回大兴城,痛斥宇文化及无君无父之恶行。结果仅一天后,宇文化及逼着陛下悬梁自尽。”

李秀宁转过头:“什么,陛下他……”

杜如晦:“驾崩了。”

李秀宁惊的连嘴都合不上,杜如晦接着讲:“宫女之中,有数人是原杨素所训练的,因杨素已死,她们就安心留在宫中,一直到李娘子到达江都,数人合力,将此物从宫中取出,李娘子接应她们共同离开。”

李秀宁听说过,杨素曾经训练过一批死士,都是从孩童开始训练的。

李靖的夫人,离开杨素府之后,在绿林也相当的有名气,人称红侠。

李秀宁问:“那么,盒中是不是?”

杜如晦摇了摇头:“不知。”

窦乐:“打开来看看吧。要不……,玄霸?”

“对,玄霸。”

说完,窦乐就出去找李玄霸了。

李秀宁没阻止,在大兴城,若说谁可以触碰到这个盒子,除了自己的父亲李渊之外,也就只有李玄霸了。

就是二弟李世民都不敢。

若里面真是传国玉玺,李世民碰过,那李建成就能给李世民找无数的麻烦。

仅一句:你是不是想当皇帝。

李世民就承受不起。

李玄霸无所谓,只有八岁的智力,又是自己亲弟弟,父亲李渊知道也不会生气的。

很快,李玄霸来了,还拉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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