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小八是小说《快穿逆袭:炮灰女配自救指南》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快穿逆袭:炮灰女配自救指南》的章节内容
走肾不走心,女主的男人全洁
架空金三角,不与现实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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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制体投放成功】
系统传送的记忆填满脑海,言清恍惚许久才费力睁眼。
她身上软绵无力明显被下了药,侧靠在冰凉的铁栏杆,半掀眼皮打量所处环境。
借着微弱光线,依稀能分辨出自己被关在被红绸遮住的巨大鸟笼里。
身下是厚厚的绒毛毯,笼子栏杆处缠绕着蔷薇花藤。
言清动了动腿,整个鸟笼也跟着一阵晃荡。
这意味着笼子连带她正被悬在空中。
她的心揪了揪,秀眉紧紧蹙起,抓住栏杆的手收拢连带将缠缚的藤蔓一并握在掌心。
尖刺扎进肉里,掌心渗出鲜血,疼痛刺激着身体似乎让她找回了些气力。
脑海梳理着系统连同她所要代替的原主的记忆,一并传来的剧情,她很快找到了自己所处的节点。
故事已然到了尾声,恶毒女配被卖到金三角,等待她的将是被凌虐致死的下场。
原剧情里,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原主言清,与男主闫恒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且定有婚约。
闫恒为救她不惜亲自上演美男计,勾引这么多年来与原主心脏唯一配型成功的女主白素雪。
只为让白素雪心甘情愿献出心脏。
在这无三观的虐文中,男女主上演着虐身虐心虐肺、她逃她飞他插翅来追的狗血戏码。
女主得知男主接近自己的真相时已经怀了他的孩子,爱到无可救药无法自拔的她选择成全男主,主动找到原主家人表示愿意捐出心脏。
落到男主耳里,就成了言家人逼迫女主送死。
女主恰在这时候意外流产,于是邪魅·酷帅·霸道总裁男主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分分钟让言家天凉王破。
等到两人误会说开,原主父母已经一个跳楼一个殉情,只留她孤苦伶仃一个人。
男主愧疚得胃病都犯了,想起和原主青梅竹马的情意,又冷落起女主,倾尽全力替原主找到合适心源。
于是病恹恹的原主又成了两人Play中的一环。
在她出院的那天,善良的女主前来下跪道歉,得知家破人亡真相的她终于黑化。
可惜势单力薄的她,想尽一切办法,也只能为男女主大过天的爱情添砖添瓦。
最后被男主强硬送到国外。
而她沦落金三角,被当成玩物虐待而死的结局,在书中被一笔带过。
言清捋完原主记忆和系统输送的剧情,一向淡定的她眉头皱得能夹死几只苍蝇。
像闫恒和白素雪这种爱得不管别人死活的,她并不是第一次见。
闫恒像极了她第二任丈夫的亲弟,为了救小娇妻不顾全城人性命。
她想,在自己的本源世界里,或许她也是原主这样的恶毒女配。
不同的是,她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小叔子和他爱人,被她反围剿一并射杀在了城门口。
是她开的枪。
枪法还是身为少帅的第二任丈夫亲手指导。
言清本是某个民国位面的土著,她那身为妓女的娘,求爷爷告奶奶将她送去杂耍班子,才改了她留在花楼里卖身的命。
她走南闯北杂耍卖艺,班子解散后,当过乞丐,自卖到梨园唱过戏,也到歌舞厅当过陪酒女。
后来她一女嫁三夫,三个丈夫都死在她前头,她也成了世人眼里克夫的黑寡妇。
但这些流言不妨碍她有钱有权有势的日子。
八十九岁寿终正寝之际,她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个自称系统的东西。
由时空之神创造的系统,从三千世界中挑选宿主,穿梭位面完成女配逆袭任务,以此解决由她们而生的恶怨危机。
言清答应与系统合作,但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她可以继承原主的记忆和身份,却不愿意夺舍他人。
系统小八答应进入位面时为她创造复制体。
言清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身体,纯黑色的花苞半袖短裙,轻薄的烟灰色丝袜裹缠她笔直修长的腿。
纯欲中透着几分妖娆,如同不谙世事的公主。
但现在的她显然不是公主,更像一件精美包装的货品。
而货品,不需要人权。
也没有尊严。
她整个人被囚于一方之地,笼子外蒙着层红布,透出些许光亮,铁笼上缠绕的蔷薇泛着清甜的香气。
言清下意识屏住呼吸,她不能保证幽幽的香气里是否挥散有药物成分。
捻了捻被刺扎破的指腹,上面渗出的血迹已经凝固。
随着下方一阵骚动,失重感传来,被送上拍卖台的她已然没有思考的余地。
小心剥落蔷薇藤蔓上一根稍硬些的尖刺,迅速卷进大腿处的丝袜边沿,而后并拢双腿蜷缩在笼子一角。
别说她手边没有合适的武器,就算有,以这身暴露的装束也无法隐藏。
全身上下一件金属饰物都没有,这根花刺已经是她所能寻到的唯一利器。
有人曾跟她说过,再小的物什,也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出大作用。
想起某个老男人说这话时不正经的样子,她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些。
那是她第一任丈夫。
纵横海市的盐帮帮主。
也是教她暗杀之术的导师。
精美鸟笼上覆盖的红布被拉开时,言清也如待价而沽的商品被展示在众人面前。
流光溢彩的水晶灯耀眼灼目,她环抱双腿躲在笼子一隅,闭了闭目又缓缓睁开,低头垂眸不敢去看厅中虎视眈眈的众人。
娇小的东方美人微微瑟缩着身子,巴掌大的小脸在笼子装点的蔷薇衬托下,愈发显得白皙可人。
俏生生的眉眼,半遮半掩的曼妙身姿,无一不惹人垂涎。
她就像一只误入人类领土的小鹿,惶恐不安的等待着救赎。
作为第一件拍品,她如主办方所想那般,给这场拍卖会带来了一个小高潮。
主持人说的是缅语,原主没有系统的学过,言清自然也没有掌握这项语言。
她听不懂,却猜得到那无非是一些天花乱坠的夸赞话。
就像商店的推销员,极力让客户知道她的优点,从而产生购买的欲望。
负责帮助展示商品的侍者靠近时,来自原主记忆里的屈辱感让她呼吸微滞。
渗人的目光犹如一只充满罪恶的魔爪朝着言清袭来。
言清下意识想躲,生生忍了下来。
她不能冲动。
侍者指挥她展示自己的东西,另一端有个按钮,一旦她不听话,等待她的将是电击惩罚。
好不容易恢复些许力气,若在电击中身体麻痹失去控制力,等待她的才是真正的叫天不应。
她如今首要的任务是在这吃人的金三角完好无缺的活下去。
咬紧牙关闭上眼,她配合着调教员的指令。
溜圆的杏眼在半眯半睁中流转媚态,屈辱紧咬的贝齿在下唇留下血印。
言清抓着栏杆,一副畏畏缩缩想躲又不敢躲的样子,眼中闪着莹莹水光。
这般姿态落在某些人眼里,却更像是欲拒还迎。
与她仅隔着笼子的侍者呼吸微滞,场上众人也都变了神色。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炙热而下流,好似要用眼神将她身上的裙衫剥个精光。
参与拍卖会的并不都是清白人,有些是正经商贾,有些游走于黑色地带。
一个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举起手中的竞价牌,与古代为花魁一掷千金的嫖客别无二般。
他们淫邪的视线似要疯长出血肉,将台上的美人寸寸咬穿嚼烂。
言清微阖着眼,余光扫过这些人,视线在六号桌主人的脸上稍稍停顿。
笑起来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银边眼镜,鼻头一颗很明显的黑痣。
剧情里原主的买主。
奸诈的商人,斯文的恶魔。
作为拍品的女性,通常只有两种下场。
要么乖顺的彻底沦落为依附男人的玩物,要么不听话被送去黑市成为器官供体,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而原主,是后者。
这个男人将原主养在身边折磨,将她锁在金笼般的小屋,不给她蔽体的衣服。
又在她咬伤自己后,将她赏给手下,丢去黑市。
杀意在五脏翻腾,言清的心沉了又沉。
一比一复制原主的身体,柔弱娇小不堪重负,尤其在她还身中药物的情况下,反抗成功的几率更是微乎其微。
她尝试呼唤系统。
【抱歉,宿主,您的首次任务作为考核,我无法为您提供任何帮助】
小八倒是没装死,但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言清顺从调教官摆出羞人姿势的同时,也在眯着眼偷偷打量厅中的人。
竞价从一万美金涨到五十万,买走原主的眼镜男举牌后,其他人便歇了与他竞争的心思。
由此可见他的地位不低。
真的无法改变原主被他拍走的结局吗?
言清咬咬牙,将视线投向另一个人。
放置在正中央的八号桌,周围的位置都被隔开了些,仿佛是他的主人不喜欢热闹而特意为他留下空位。
五官平凡的男人偏偏有一双令人无法忽视的眼,烟灰的眸子如同锐利的兽瞳。
和其他正装加身的人相比,他穿着要随意的多,用来竞价的牌子远远扔在桌子的另一头。
他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蝴蝶刀,视线有一搭没一搭的扫过拍卖台。
其他人的忌惮,桌位的特殊,以及能将武器光明正大的带进这里,无一不昭示着他身份的不一般。
这样的人,起码能跟眼镜男分庭抗礼。
如果换个买主,是不是就能修改原主接下来要经历的剧情?
言清眼睫颤了颤,她大胆抬眸,直白将目光锁定在盘弄蝴蝶刀的男人身上,纤手抚摸过侧脸,斜挑的眼尾里流淌着妩媚风情。
原本的怯懦被妖娆取代,仅仅几个眼神的转变,就完成了清纯小鹿到尤物的进化。
言清在自己原本的世界里,自小长在花楼,后来又在百乐门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台柱子。
她太清楚什么样的姿态,最能让男人欲罢不能。
又有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举了牌,眼镜男就像一条毒蛇盯紧了她,眸光里写满了势在必得。
而被她选做改变剧情的目标人物,烟灰色的眸定格在她脸上,让她有种沦为被鹰隼盯上的猎物的错觉。
言清在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了对她的兴趣。
小巧的蝴蝶刀在手中翻转若挽花,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他换了个左手托腮的姿势。
上挑的眼尾里尽是慵懒闲适。
他见多了被关在拍卖笼里,女人们或是费力挣扎,或是懦弱哭泣的样子。
也有人会为了保命露出卖弄风情的假笑。
却绝对不是台上的东方小雀这般,明晃晃的用挑逗的眼神锁定他。
是针对他而来的狩猎?
还是单纯的将他当成了救世主?
台上主持人已经拿起小锤子,又笑眯眯用缅语问还有没有人加价。
此时的拍价已经达到一百万美金。
差不多相当于七百二十万华币。
他玩味的勾起唇角,将手伸向号码牌,似乎有举牌竞价的意思。
注意到他动作的眼镜男皱了皱眉,端着高脚杯的手往桌上重重一放:“怎么,胡先生也对这个女人感兴趣?”
其他窃窃私语的人安静下来,视线在两人间来回飘忽。
一时间,拍卖厅的气氛呈现出几分剑拔弩张的紧迫。
被称为胡先生的青年依旧挂着散漫的笑,他将蝴蝶刀钉在自己面前的号码牌上,散漫的乜斜着眼:“君子不夺人所好。”
两人之间的对话,在落针可闻的厅内,叫言清听了个清楚。
并非她听不懂的缅语或泰语,而是咬字清晰的华语。
原主对金三角的势力分布了解不深,但记忆里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譬如她就知道排在金字塔尖上的,除了缅方、泰方之外,也有部分华人。
是当年从华国逃窜到这里的另一派系残余势力。
主持人手里的小锤子,仿佛敲击在言清的心上。
这意味着她改动原主结局计划的第一步,尚未实行就已经宣布告终。
锤音落下,一切已成定局,言清和笼子一并被抬了下去,倒也没如男人所望那般露出失落神色。
只杏仁瞳里潋滟撩拨之色收放自如,与他烟灰色的厉眸深深对了一眼。
他指间蝴蝶刀翻转的动作顿了一顿。
豪华的白色游轮在大海中徜徉,漆黑的天幕上一轮明月高悬。
海风席卷海浪,与舞厅传来的交响合奏出动人的乐章。
男人们在拍卖厅内激烈竞拍美人、地皮、矿藏,甚至是各种新型毒品。
一同上船的女伴们,则被留在楼下,在舒缓悦耳的协奏曲中等待着舞会开场。
言清自是无缘参与这非凡的热闹,从拍卖台上下去,她就被带到了眼镜男的房间里。
如同古代的妃子一般,躺在床上等待着帝王的临幸。
不同的是,单手被铐在床头的她,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
门外传来眼镜男让保镖在外候着的声音,他推门而入,见到的就是床上乌发如瀑铺陈的美人。
摘下眼镜扔到沙发上,他拿起上面的钥匙走向床边。
言清颤抖着眼睫,作出恐慌的小白兔模样。
“果真是尤物。”男人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她害怕到颤栗的姿态,佯装和善的笑容里盛着几分玩弄之意。
他还没靠近,言清就嗅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儿。
视线碰触到他鼻尖醒目的黑痣,属于原主记忆里的屈辱画面霎时涌现,刺得她瞳孔紧缩面色发白。
与之共情而产生的效应,惊恐的模样无须刻意伪装。
她使劲挣了挣手,白嫩的细腕被铁镣勒出鲜艳的红痕。
男人啧了声,似是怜惜的抚摸她纤细的手臂,将她手上的镣铐打开。
“别害怕,我的东方姑娘。”
言清坐起身半抱着自己缩靠在床头,眨了眨眼,眸中还盈着水光。
盯着他那张脸,她斟酌着开口:“先、先生也是华国人?”
得亏原主那杏眼桃腮的清纯长相,让她扮起无辜来事半功倍。
这人既然有装绅士的意思,她也愿意陪他演这一出戏。
“敝姓高。”男人眯眼打量她的神色,面上浮现出些许怀念,“祖居华国苏省京市。”
在看到言清因着他的话卸下些许防备后,他眸光暗沉了些。
喉结滚动,有种猎物掉入陷阱的兴奋感。
言清依然有些紧张:“谢谢高先生救我。”
“举手之劳。”披上人皮的恶魔藏起爪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里分明写满了将她拆吃入腹的欲望。
道上的规矩,买来的货物都会提前喂药,他不担心眼前的小羊羔能够从自己的掌心逃出去。
所以他不介意花点耐心陪她玩一玩。
这于他而言也是一种情趣。
言清面上泛着红晕,她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眼皮耷拉着莫名变得沉重。
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半是呜咽的开口:“高先生,我可不可以去洗个凉水澡?”
带着丝祈求的嗓音同她人一样软糯。
高越顿时有种毛头小子情窦初开般的躁动,恨不能将人立刻压在身下玩尽花样。
果然,越是鲜嫩的肉体,越让人有种重回年轻的感觉。
“去吧,乖女孩。”他起身让出位置,靠在床头柜旁。
将腰间皮带解开取下配枪,轻蔑笑了笑,扔进床头柜抽屉,又从里头拿出雪茄放到嘴里咬着。
言清一副站立不稳的模样,颤颤巍巍往浴室的方向而去,半途回头怯怯看了他一眼。
恰好目睹他漫不经心把枪放入抽屉的一幕。
看不起女人,是大部分男人的劣根性。
她一个被药物控制,身上什么利器都没有的柔弱女子,自然更不被高越放在眼里。
言清好说歹说才让系统替自己压制了体内药力,让她不至于彻底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这会儿虚弱得好似能被一阵风吹走,艰难挪动步伐,装出一副快要被情欲控制的模样,慢慢击溃男人那本就不多的防心。
看着她消失在浴室门后的袅娜背影,高越咬紧了口中雪茄,用脚从床底勾出一个工具箱。
“希望乖女孩经得起玩。”他蹲身打开箱子,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玩具,淫邪的笑容布满整张脸。
高越喜欢幼女,便是成年女性也过分钟爱言清这种娇小款。
他在床笫之间更有些变态乐趣,这些年来,死在他床上的女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浴室在房间的另一侧,距离大门稍远,若是将花洒打开,水流声足以掩饰一些其他声响。
言清移动花洒对着浴室门将地面淋湿,又倒了许多沐浴露在上面。
将藏在丝袜里的花刺捏在手里,在浴室内水雾氤氲到一定浓度时,故意发出一声惊呼。
高越作为一个精壮的男人,想要拿捏身娇体弱的女孩易如反掌。
掉以轻心的他,并未发觉藏在那声娇糯惊呼背后的危险。
身体内涌动的控制欲以及破坏欲,推动着他走进女妖的圈套。
浴室门被打开,言清绷紧身体,在他踏进来时迅速发起攻击。
砰的一声响淹没在花洒冲击墙面的水声中。
在高越摔倒的一瞬,言清扑过去压在他背上,用力按住他的头,指尖花刺扎在他肩井穴处。
这个穴位可以让他短时间内上肢麻痹。
“臭婊子!”高越挣扎着怒骂,一系列的变故让他知道这个被他花费百万美金买来的女孩,是一只伪装的小白兔。
可惜当他意识到危险时,对方锋利的牙齿已经咬在他的命门上。
花刺被她几乎整个按进穴位,湿透的丝袜也成了她杀人的武器,狠狠缠上男人的脖颈。
高越临死前暴起的力气差点将她反制,言清死死勒住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等人彻底没了声息,她也许久不敢放开。
直至自己力竭倒在地上。
而她身上也受了不少伤。
撑着身体站起来,她看着高越瞪大的双目,再次试探他的呼吸、心跳以及脉搏,确认他没有装死的可能。
站起身时,她脸上掠过一抹深思。
片刻后收回思绪,她顾不上身上的伤,匆匆跑出浴室,小心翼翼的靠近窗户。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深海,照着寒凉的月光。
纵然她会水,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凫出深海。
如今高越死在她手里,留在外面的人一旦发现不对劲,等待她的仍然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她该怎么办?
越是到这种危机时刻,言清的脸色反而显得越加平静。
突然,外面传来“咚咚”的叩门声。
贴在门边听动静的言清呼吸一滞,她往后退了两步,背朝着门卸力一撞,喉间发出一声高亢的吟叫。
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使外头的敲门声歇了下去。
跟在高越身边多年的下属,最不敢在这时候扰了他的兴致。
言清悬着的心稍稍回落,她咬咬牙费力将高越的尸体从浴室拖出,又给他换上浴袍。
用滚热的水将脸上肌肤烫红,湿透的长发散乱粘在嘴角,她撕开衣裙在身上制造些青紫痕迹。
掐着时间打开门,对上屋外保镖凶神恶煞的视线,她立刻怯懦低头,大气不敢喘的退到屋内墙边蜷缩。
大胡子锐利的视线扫过她泛红带伤的脸,落在她故意挂在腕间的手铐上顿了顿。
见她虚弱到站不稳的模样,淫笑一声收回目光。
桌上倾倒的红酒和房间内香氛混合出难闻的气味,他只是扫了眼一片狼藉的屋子,就恭敬站定。
“大哥。”他双手交叠在腹前,朝着沙发上背对着自己的人出声。
从他这个角度看来,高越懒散靠着沙发,随意搭在沙发背的左手,指尖还夹着根点燃的雪茄。
高越是左撇子,言清没有忽略观察到的这个细节。
在大胡子疑心将起时,浑厚的男音传来:“把人给那位送去,就说是我高越赏他的。”
略微上扬的嘲讽声调,和高越的声音像了个十成十。
腹语和口技,言清在杂耍班子摸爬滚打时,就将这两项技能掌握得炉火纯青。
烟灰色的厉眸在脑海中掠过,她不知道男人的名字,只得在话中以“那位”代称。
乱糟垂落的刘海遮住言清投向大胡子的视线,看到他没有再向前靠近沙发的意思,她悄悄摸向大腿上绑着的枪的手,又收了回来。
好在她模仿高越声音时,语气内的嘲讽拉满,以至于大胡子轻易想到了自家大哥的死对头身上。
“属下这就让人——”
他话没说完就被“高越”的声音打断。
“你亲自去。“
”还有,接下来的时间我不希望被人打扰。”
蜷在墙边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言清,被大胡子粗鲁的拽着长发扔出门。
头皮传来的刺痛让她下意识护住头,顺势倒在地上痛苦呜咽。
倒地的同时她找好角度,既要保持被一副被玩弄到精神恍惚的虚弱状态,还要谨慎的护好用丝袜绑在裙下腿上的枪不被察觉。
若非高越看不起女人,将枪丢进抽屉,或许留在屋内的尸体会是她。
而现在,这把枪成了她的一张保命符。
枪的保险已经拉开,打开门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随时迎接死亡的准备。
但即便是死,她也定要拉上几个垫背。
从她被系统小八带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刻起,就注定死在她手中的不会只有高越一人。
不受任何国家管辖的金三角,没有任何法律约束。
生存在这里的,人人都是恶徒。
她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是以恶制恶的恶。
“老大赏给哥几个的?”门外留守的三人搓着手将言清围住,饥渴的目光如狼似虎。
有人甚至已经动手解起皮带,准备就地好好爽一爽。
高越玩过不要的女人通常会丢出来犒劳他们这些兄弟,所以在看到被丢出房间衣衫不整的女人时,他们都有些迫不及待。
言清惶恐的爬到大胡子脚边,躲避朝她伸来的咸猪手,拽着他的裤腿泪眼汪汪的向他求救。
男人一开始并没有制止几人动作的意思,跟高越蛇鼠一窝的他,乐得看眼前女人恐慌挣扎的样子。
但言清第一时间找他做靠山的举动,明显取悦了他。
大男子主义的人,通常极为享受女人的依附。
仿佛这样更能衬托出他们形象的高大。
“她是大哥吩咐给姓胡的送去的大礼。”凶神恶煞的大胡子瞥了眼几个兄弟,拽住言清的胳膊将她拎起来。
收回手时,大掌在她青紫破皮的背部揉了一把。
弄死高越的过程中,被推搡撞击留下的伤,落在外人眼里,成了令人遐想的爱痕。
言清状似害怕的打了个颤,惊弓之鸟般缩了缩肩膀,余光小心觑向半米之内紧闭的房门。
以她灵敏的嗅觉,还能闻到门缝溢出的催情蜡烛燃烧产生的熏香。
由她亲手点燃,就放在沙发旁边。
此时的言清就像一只身在狼群包围圈里的羊羔,近在咫尺的屋内藏着被她反杀的狼王。
虎视眈眈的视线定格在她身上,她随时面临被扑杀的危险。
爆棚的危机感弥散全身,刺激得心脏血液升温,若仔细看就会发现她面上不正常的红晕。
上一个叫她这般激动的场景,还是前世处在鬼子包围圈的时候。
“你们几个守在门外,没事别烦扰老大。”大胡子拽着言清的手,动作十分粗鲁。
想到自己进屋时的画面,他心里升起一股异样。
在看到身侧胆小如鼠连跟他对视都不敢的言清时,这股异样被压了下来。
区区一个蝼蚁般的女人,能对大哥造成什么威胁?
大哥不让人打扰,只怕是要跟BOSS联络。
他拧着眉自顾想道。
然而这会儿他要是重新推开背后的门,就会看见高越死不瞑目的尸体。
可打心眼里对女子的轻视,让他错过了发现真相的机会。
“清楚自己的任务?”将言清带走的男人,睨着眼盯她。
挂满脸的络腮胡子挡住了表情,却遮不住他周身散发的恶意。
言清肩膀发怵的颤了颤,迟疑片刻,才苍白着脸呆怔怔点头。
男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松开了掐着她胳膊的手。
他自以为高越将玩过的女人送出去,是羞辱和挑衅,更是一场试探。
但他清楚那位道上谁也不知其全名的胡先生,不仅谨慎多疑,自身武力也不弱。
胡先生可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所以此刻他看向言清的眼神,俨然就是在看一个死人。
魔鬼遍地走的金三角,女人可以是泄欲的工具,也可以是一颗探路石。
“直走右拐上楼。”
在地狱里游走的恶鬼,并不放心将后背留给他人。
垂头怯懦走在他前面的言清脚步虚浮哆嗦,似有万千惊恐,心里却默默计算着时间。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紧贴在胸口的手似在压抑着嗜血的兴奋。
豪华游轮的倒影在月光中渲染寒气,起伏着波浪的海面下汹涌着暗流。
胡先生所在的房间与高越居住的地方不在同层,且分于两头。
言清挪动步子拖延时间,后面跟着的人不耐烦抓住她的头发,凶声恶气:“磨磨蹭蹭的,你他妈想死?”
她被迫仰着头,红了眼眶:“我脚疼。”
我见犹怜的样子让男人血气翻涌,低头看见她还在流血的赤足,咒骂了句后松开手。
见她依旧走得慢,也没再急着催。
言清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后背目光的炽热,这种恨不得将她压在身下蹂躏的视线她并不陌生。
抿起的唇微勾,瞧着自己一步一个血印的脚,她神色不见一丝波动。
再稍微拖点时间,她选好位子放置的香薰蜡烛,便能烧到能将沙发引燃的节点。
只要计划能按她想法进行,就不枉她故意踩上玻璃碎片,演这一出苦肉戏。
到了地方,两人被拦在门外。
“高越的人,来这里干什么?”说话的人右脸至脖子有道长疤,蜈蚣似的狰狞得很。
他语气不善,也没什么好脸色,但还是压了压手让旁边的几个兄弟放下枪。
胡先生跟高越分属不同阵营,算得上死对头,而今同上一艘船是为了达成一桩交易。
大胡子也是算准了他们不敢轻易动武,才敢只身带言清过来。
“大哥让我给胡先生送个礼物。”他咧嘴笑了笑,“就在这小娘们身上。”
说完将娇小的言清往刀疤脸怀里一推。
刀疤脸嫌恶的后退,让言清差点扑倒在地。
男人打量仓皇稳住身形的她一眼,怒意横生:“告诉高越,胡先生没空跟他玩这种肮脏手段!”
他再没脑子,也知道高越扔个玩弄过的女人来是为羞辱。
“大哥说这女人要是胡先生看不上,就随手处理了。”
“实在不行,我代劳也行。”
他手摸向腰间的同时,刀疤脸几人手里的枪立马对准了他。
而此时仿佛被吓到的言清,抱头缩到盯着自己的人身后,靠向一直紧闭未开的房门。
见她这副胆小的样子,负责看管以防她有异动的小伙子,指着她的枪挪开了些。
言清背贴着门,眉头皱了皱。
自己的弟兄跟对头的属下剑拔弩张,里面的人也没有露面的意思。
被拒之门外的她面临两种下场,要么被退货,要么如大胡子所言被处理。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脱离了她原本的计划。
这可不行。
某人不现身,她就逼他现身。
言清趁机夺过旁边人的武器,朝着一副嚣张嘴脸打算转身回去的络腮胡放了一枪。
左臂中弹的男人瞳孔放大,动作迅速的摸向腰侧。
言清自然不会给他反击的机会。
第二枪正中他手腕。
一同落地的除了被打掉的手枪,还有他脱口的痛哼。
“贱人!老子要杀了你!”双手带伤的男人单膝跪地,嘶吼咆哮。
言清打出第一枪的时候,刀疤脸还以为是自己人动的手,直到回头看见手里还拿着枪,冲他笑得一脸无害的华国女人。
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动作干净利落的再次扣动扳机。
而他那被夺了枪的手下,脸上震惊的表情都还没收住。
“把枪放下!”刀疤脸手里的家伙事对准言清,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身旁的年轻人一眼,“阿刚下船后回刑堂受罚!”
他收起眼中的轻视,余光扫到双手血流如注的大胡子,脚底似有丝丝寒气冒起。
要是刚才那两枪的目标是自己,此时失去行动力的就是他了。
言清对周围黑洞洞的枪口视若无睹,将枪递还给名为阿刚的小伙子,笑意嫣然的说了声谢谢。
而后无辜的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对他们并没有威胁。
“别担心,我已经弃暗投明,且给胡先生带来了最大诚意。”她笑吟吟的开口,与刚才懦弱的模样判若两人。
失血过多的大胡子已没了先前那股子张狂劲,狠厉盯着言清,叫嚣着要刀疤脸将她解决。
不过这边的人原本就看不惯他,见他被亲手送来的鹰啄了眼,心里头暗爽都来不及。
言清将众人脸色尽收眼里,她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并不担心刀疤脸会当场置她于死地。
她夺枪伤人暴露部分实力,要的就是他们的忌惮疑心。
为了弄清楚她的来历,他们也不会轻易开枪。
再者,他们顾全大局不好对高越的人动手,由她代劳怎么着也算是给他们出了口恶气。
于情于理,似乎都没有让她血溅当场的道理。
当然,她开枪的一瞬也有赌的成分。
身后的门开启,言清回身就看见了挺拔而立的男人。
将近一米九的修长身形包裹在宽大浴袍里,烟灰色的眼眸直直望着她时,敷了层薄冰般淡漠。
“又见面了,胡先生。”她语气娇软略有欣喜,像见到阔别已久的老友,又如对待情人的呢喃轻语。
言清自然的朝着男人迈步,紧盯着他的眸光变化,在他眼尾微敛时站定,与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似亲昵。
胡先生紧盯着她的脸瞧了会儿,面无波动的抬了抬手,一众手下的枪收了起来。
“跟我来。”他声音如人般冷淡,喜怒不形于色。
言清眨眨眼:“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先生?”
男人轻抬下颚,好奇打量。
她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款步走向满嘴污言秽语的大胡子,一脚将他踹翻后,迅速拔出大腿上绑着的枪。
“你要干什么?大哥不会放过你的!”怕死是人的本能。
“你是说高越吗?”言清轻笑,“他救不了你,其他人大概也没空来救你。”
“砰”的正中裆下。
被她抢过枪的阿刚下意识并拢双腿。
“拽我头发?推我?摸我背?”她踢了踢痛得死去活来的人,“咱们扯平了。”
这三枪都不在致命位置,却能叫他在失血中活活痛死。
言清瞥了眼刀疤脸等人再度指向她的武器,快速而娴熟的将手里的枪拆了弹夹扔在地上。
“我很有诚意的,先生。只是华国有句古话,有仇不报非女子。”她耸耸肩,歪着脑袋扮可爱。
仿佛刚才出手伤人的不是她一样。
“失火了!救火啊!”恰在此刻,一阵嘈杂声传来。
言清随他进了屋,一应好奇的视线被隔绝在门外。
“呀~”她惊呼一声扑向男人,在他准备侧身躲避时揪住他腰带。
松松垮垮的浴袍就靠一根系带拢着,没能如她所愿投怀送抱成功,大饱眼福一场倒也不算太亏。
小麦色胸膛上疤痕纵横交错,在那鼓鼓囊囊的肌肉衬托下,不仅不显得丑陋,反而有种破碎颓靡的美。
被系统压下的药效猛地窜起,仿佛要将她整个焚尽的野火。
言清一双水眸不自觉泛起涟涟莹光,双腿微微打着颤,她狠狠咬了下腮帮子,才勉强让自己不化身色中饿鬼。
该死的小八,她说破了嘴皮子以死相逼,才让这家伙答应帮她一把。
却也只是压制而已。
能忍到现在,也算她毅力强大。
瞧见她如饥似渴的眼神,胡先生神色一滞,指尖微僵的拢了拢大敞的衣襟,就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就是你的诚意?”男人讥讽的勾了勾唇,眯眼盯着她手里拽断的系带。
上下扫视的目光里尽是防备,好像她是什么叫人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一个小失误。”言清仿佛没听见他话中的鄙夷,淡定自若的接近他,“其实,我今天是为救胡先生的命而来。”
掠过他敞露胸膛的视线越发肆无忌惮,波光潋滟的眸子里似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
再藏着也没用,反正该看的她也看了。
闷骚的子弹头先生。
她正要掀开裙子,表示自己并没有藏着其他致命武器。
“你是谁?想做什么?”下一秒撩起裙摆的手,就已被男人捏住腕骨。
“疼,轻点。”言清软糯撒娇,楚楚可怜的抬眼望着他。
绵软的身体直直撞进他怀里。
胡先生眉头紧皱成川字,严肃的脸上写满警惕,狡猾的女人杀人不眨眼,浑身都写满了神秘。
被高越那种变态拍下,却能安然无恙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他没想错的话,外面那把造成恐慌的火,也跟让她脱不了干系。
这样一个危险的女人——
谁知道她那短裙底下会不会藏着能害人性命的暗器。
胡先生的身体绷如一张拉满的弓,呼出在她脸上的气息都带着势不可挡的锐利。
一只大掌捏着她右腕,另一只手将她左手反剪在她腰后,以绝对的控制姿态。
两人的身高差异,让他审视言清的神态显出几分居高临下味儿。
言清被强大的荷尔蒙包裹般,芙蓉面染上酡红。
“先生要是不放心,大可以亲自搜我的身。”她竭力稳住快要模糊的神智,扭了扭快要被他捏碎的手腕。
她仰着明媚的小脸,笑容花儿般灿烂,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自觉。
紧贴着跟前的人,她娇声轻笑:“被先生这样抱着,我全身都出汗了。”
说完这句话,她明显感受到男人呼吸乱了一秒,面上肌肉都微颤了下,差点绷不住严肃表情。
见惯风月手段的胡先生,自然发现了她此时异样的状态。
竞买台上下来的拍品,送去货主房间前,都会被灌药调教。
他不由想起女人方才当着他的面开枪杀人,以及拆卸弹夹时的模样。
动作娴熟,而不拖泥带水。
跟如今药发的她相比,一个飒爽,一个妩媚,截然两样。
是强大的意志力压过药性,导致现在才复发,还是说——
她根本就是装的。
掌下握着的细腕变得有些灼热,被称作算无遗策的军师胡,引以为傲的察言观色本事,也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失去效用。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说出你的目的。”他依然没有松开挟制言清的手,反而将她箍得更紧。
漫不经心的烟灰眸,直直盯着人,玄铁侵入寒冰般冷漠。
跟他从不对盘的高越,送来的女人在他门前倒戈。
他觉得这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戏码,才把人放了进来。
本是想看看这个华国女孩,究竟是想刺杀他,还是来投诚。
可现在,从对方轻佻而大胆的言语以及举动来看,倒更像是来睡他的。
这个想法一出,他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可事实上他想的还真是分毫不差。
言清身体里的药性,系统小八说什么也不肯给她解,又没其他物理方法控制。
与其让自己受欲火焚身之苦,倒不如找个顺眼的睡一睡。
她随心所欲惯了,向来不注重贞洁那一套。
这也是她宁愿用复制体,也不愿用别人身体的原因。
言清尚且能动的腿盘住他的腿,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往控制自己双手的他身上压。
软软哼唧了声,她雾蒙蒙的杏眼里显出几分不耐:“我杀了高越,害怕被追杀,来向先生求救。”
“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你杀了高越?”胡先生瞳孔微缩,惊讶之色在烟灰眸子里流转。
高越那个人向来心狠手辣,把自己的命看得极重,跟他斗了数年,两人也没能弄死对方。
而现在,这个娇滴滴的女人告诉他,自己不仅杀了高越,还在完成刺杀后全身而退。
听起来就像一个天方夜谭的笑话。
震惊之余全是不信。
言清却趁他卸力放松的刹那间,快速挣脱他的手,小蛮牛似的发狠一头撞在他胸膛上,将他推倒在地。
“不喜欢拐弯抹角,咱们就打直球吧。”她双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一双水眸亮晶晶的。
长相清纯的娇小女孩坐在他身上,氤氲着绯色的脸庞写满了赤裸裸的兴奋。
“呵。”他轻笑。
对女孩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遏止住将人反制的本能,只是他浑身紧绷的肌肉依然处在戒备状态。
一旦言清做出伤人举动,就会被他一击毙命。
混迹金三角多年手染无数鲜血的他有那个自信。
言清趴在他身上,埋在他脸侧一声喟叹,就像快要冻僵的蛇寻到一处炭火极佳之地。
“借先生一用”
她嘟囔着。
任由铺天盖地的欲火浇熄理智之际,模糊间听到系统的声音。
【天然无公害,宿主放心用】
言清动作急切的扒他衣服的时候,胡先生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女人单纯就是想睡他。
反被动为主动将人压在身下,他单手扣住言清的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掐在她脖子上。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娇小的女孩衣裙散乱,暴露在外的肌肤细腻精致,乌发铺陈薄汗覆面的动情模样,如同精灵堕落后化身的女妖精。
纯与欲结合的尤物,给感官带来致命的冲击。
胡先生能感受到到掌心脉搏的跳动,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轻易扭动她修长的脖颈。
言清却像是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威胁,细白的腿不怀好意的曲起。
“先生舍不得杀我。”她直勾勾的目光从男人的脸扫向结实的胸肌,娇笑着开口。
若真想杀她,就不会多此一举让她进门。
胡先生偏浅的眸子蓦地深邃了些,扼住她命脉的大掌滑落到她细软的腰侧。
道上传言他不近女色,并非是因为他坐怀不乱,而是他不屑以玩弄女人为乐。
再者,接近他的女人大多是为杀他,那种情况下也很难叫人提起兴致。
在他门前杀人,口口声声嚷嚷着为救他而来,又大胆直白要睡他的,她倒是第一个。
“胡某倒想知道,你要如何救——”他话还没说完,唇已被狠狠咬住。
言清看他就像只会说话的苹果,只想一口将他吞吃入腹。
耐心告罄的她就快要化作被点燃的炸药桶了。
她不耐烦的哼唧:“先生要是不行,就找人进来替代。”
大老爷们都到了箭在弦上的状态,还磨磨唧唧的。
胡先生听出她话里的嫌弃,眼皮子跳了跳,没等他有所反应,又听她道:“要帅点儿干净的。”
还不忘提要求。
啧。
“但愿你不会让胡某失望。”他松开了钳制言清的手,将人拽起来扔到床上。
言清抓着床单,红唇勾了勾。
两人如同雄狮遇见猎豹,互不相让争夺领地,谁都想占领高地拿到主动权。
紧急的敲门声也没能阻止里头的两人。
屋外双方对峙一片骚乱,屋内又是另一番热烈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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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清睁开眼时,胡先生已不在身边,放眼望去,凌乱的房间内四处充斥着作战痕迹。
她靠在床边,身上薄被滑落,白皙的肩膀留有清晰的咬痕。
这还是男人愤怒至极留下的。
比起她这点小伤,某人胸膛、肩膀乃至脊背,都留有她尖牙利爪制造的杰作。
“小八,给我一份金三角势力分布数据。”
她点了支香烟。
【宿主请接收】
系统虽说过第一个位面作为考验,不会给予她太多帮助,但是索要势力情报这点小事它也没有拒绝。
还挺人性化。
言清分析起小八传来的数据。
金三角大大小小盘踞着数百个帮派,其中以四方势力为主。
拥有最大罂粟园和药剂实验室的金家,也是缅边最大的du品供应商。
金家很早就扎根在这片土地,财力雄厚底蕴深,虽然现在已经大不如前,却也是瘦死骆驼比马大。
值得一提的是,金家如今的掌权人是一个女人。
言清盯着眼前透明光屏上的照片,已经四十七岁的金元秀,浓眉大眼高鼻薄唇,眼角几道细纹透出时间的沉淀。
她一头短发,身着男装,面部轮廓也显得英气十足。
深深看了照片几眼,言清抿了抿唇。
或许会有见面机会。
直觉告诉她。
如今最负盛名的当属将军府,不仅坐拥几大翡翠矿坑,还有自己的军队。
当家者是罗基将军,在外名声极好。
照片里的人两鬓发白,手持盘龙含珠拐杖,额角有小片烧伤痕迹,看上去就是一慈祥老人。
但言清不觉得,能凭赘婿身份得到将军府的人,会如表面这般和蔼。
金三角本来就是恶魔们的狂欢之地。
而恶魔最喜披人皮。
罗基有个儿子,小八给的资料里一笔带过。
另外两方势力都是华人势力,特殊时期逃来占地为王的蒋、钱两家。
两家本属一脉,十年前一场内战后,副帮主钱康带人离开元龙会创立了雷鹰堂。
胡先生是元龙会帮主蒋成功的智囊,被道上的人称作军师。
光屏里有关他的信息寥寥无几,身份也只用众所周知的“胡先生”三个字称呼。
“号称无所不能的系统,连个名字都查不出来?”
言清在心里头跟小八交流。
【他原先的身份已经被彻底抛弃,只有宿主挖掘出他的秘密,资料才会被补全】
抛弃自我?
倒是稀奇。
“要你有何用。”她忍不住吐槽。
【比如给宿主放点人类版动物世界繁衍季助助兴】
“小八似乎活泼不少。”
言清状似无意提了句,却没得到系统的回应。
她明显感觉到系统能量充沛了些,但她似乎没做什么。
也就跟男人睡了一觉。
小八不会是传说中采阳补阴的邪物吧?
带着某种猜测,言清继续将注意力投向文字闪烁的光屏。
元龙会的门面是几家包装得有模有样的电诈公司。
而雷鹰堂控制着大半个金三角的红灯区。
害原主最终惨死的黑市,背后就有它的影子。
丧生在她手里的高越,则是雷鹰堂首领钱康的心腹。
【宿主面临的最大困境,就是雷鹰堂的追杀哟】小八冷不丁提醒。
言清红唇微张,杏眼在吐出的烟圈中迷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跟雷鹰堂有仇的元龙会,目前来看,是她的最佳庇护所。
当然,也可能是她逃出狼窝后遭遇的虎口。
真正能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她猜的没错的话,现在胡先生应该见到了或许已经被烧成焦炭的高越。
思及两人翻滚时房间外闹出的动乱,言清掸掸烟灰轻笑了声。
她在门外三枪送大胡子上西天,高越那群手下只怕更会怀疑自家大哥的死,跟元龙会脱不开干系。
就算这边的人要将她交出去,也得看人家信不信。
水已搅浑,接下来她也得拿出足够展现自己价值的筹码,才能于混乱中争取一线生机。
她可不觉得自己跟某个男人睡一觉,就算拿到了免死金牌。
胡先生推门而入,见到的就是言清斜倚床头,一脸惬意抽着事后烟的模样。
像个老道的嫖客。
她是嫖客,那他是什么?
胡某人被自己的想法梗了下。
肩宽腿长的男人站在门边,浅淡的眸聚光定格在她身上,烟灰色好似浓郁了些。
“回来了。”
言清含笑迎接打量的目光,视线也从他脸上滑过,落在腹下盘龙踞虎之地时停顿三秒。
唇边扩大的笑容展露几分满意。
身形挺拔的男人五官平淡了些,那双厌世灰眸情欲饱满时,却是迷人得紧。
藏在宽松休闲服里的身材,也是性感得没话说。
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大大咧咧起身。
将脚下破碎成条的衣服踢到一边,言清大方走到衣柜前,随手从里面拿出一件黑色衬衫套上。
“我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借先生的将就一下。”她微偏着头笑容温柔,狡黠藏进灵动的眼眸。
“先生不会介意吧?”
说话时她拽了拽衬衫衣摆。
胡先生的视线跟随着她的手游弋,极致的黑衬托着鲜明的白,那颇有记忆点的长腿曾不安分的将他缠绕。
早在言清准备下床时,微敞了缝隙的门就已被他勾腿关闭。
修长的腿迈出几步就到了言清面前,手里的蝴蝶刀在指间盘旋。
尖利的刀锋堪堪错过她喉咙,划断一缕乌黑秀发。
“高越果真死在你手里。”略显低沉的嗓音透着股散漫。
言清自始至终没有过惧意,推开他捏着蝴蝶刀的手,撩起的眼尾尚且存着些许未完全消退的媚色。
“我杀了他,先生更应该高兴。”
近在眼前的女人贴身穿着他的衬衣,很容易叫他回忆起彼此交融的旖旎。
收了指间的刀,双手插进兜里,他冷声轻笑:“你破坏了一场很重要的交易。”
言清疑惑眨眼:“能有先生的命重要吗?”
男人垂眸盯着她的脸,等待她的下文。
最讨厌麻烦的他,在面对眼前人时出奇的有耐心。
而这份耐心一部分来源于你中有我的美妙纠缠,绝大部分却是源自对她的欣赏。
本以为她是以身体为诱饵,在关键时刻给予高越致命一击。
突破天光时的云霭,却让他推翻了这个猜测。
高越那家伙竟然连玫瑰的味儿都没尝上,就被带毒的刺给扎去了地狱。
他不由得为轻视女人而惨死的老对手送去几分同情。
杀人烧尸后,将自己绑在他的船上,拿他当挡箭牌。
这样的胆气和智计,又有几个女人能够拥有?
男人对言清的态度明显有了改观,从一开始的漠然到如今的不吝欣赏,表情的细微变化皆被她看在眼里。
“高越不死的话,这艘船便会发生人为触礁事故。”
“游轮上事先配备的救生艇,会将众人带到最近的小岛。”
“相信以先生的智慧,不难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言清说着,含笑的杏眼里适当露出崇拜神色,诚挚又认真的仰望着他。
被她这样看着的胡先生敛了敛眸,只觉身上被她啃咬留下的伤痕在发烫发痒。
看上去甜美无害的女孩,在床上却凶狠蛮横得如同一只雌豹,将他体内潜藏的原始兽欲激发到极致。
“你的意思是,高越早在岛上埋伏好了人。”他烟灰色的眼眸,仿佛能将人看透。
一般人早在这被扒光衣服般的视线里产生羞耻感。
但言清不会,她是那种被扒光衣服,也能摆个poss问你够不够性感的人。
羞耻感能让她在那个动乱的年代更好的活着吗?
显然不能。
“先生智绝无双。”言清点头如捣蒜,继续给他戴高帽。
他眉头皱起又松开:“在你的话验证之前,我暂时不会杀你。”
没有追问言清如何知晓这件事,他转身往门外去。
言清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里,他闻到了其中的血雨腥风味儿。
岛上要真有埋伏,上岛的人就不会有一个活口。
这些受邀而来的商人死后,他们留下的资产也会被雷鹰堂以非正常手段吞并。
用一船人的性命来填充自己的野心,是高越能做出来的事。
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以他的警惕,绝对不可能主动跳进高越的陷阱。
部分救生艇掌握在他手里,高越没法在这上面做文章。
而且他事先早已安排好,若是他使用的卫星电话消息中断,救援直升机就会立即沿着游轮航路奔赴海上。
他宁可在海上漂流等救援,也不会自愿跟着高越上岛。
这个女人凭什么笃定他一定会死在这里?
如今高越已死,底下的人群龙无首,他想要调查些什么并不难。
“先生。”
他的手刚放上门把手,正要拧开门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能知道门外那位脸上有疤的帅哥名字吗?他可真酷。”
言清眼睛亮晶晶的,话语里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胡先生捏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回身看了她一眼,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等人走后,言清收起谄媚的表情,揉了揉自己的脸。
【宿主突然提别的男人,是为了让目标吃醋吗?】
不再装高冷的系统,稍显稚嫩的声音里带有好奇。
言清否认了它的猜想。
原主记忆里游轮出事,一些人在争夺救生艇中死亡,坐上救生船的人也都死在陌生的海岛上。
高越搂着原主,见证了这场杀戮盛宴。
言清觉得原主被高越舍弃送去黑市,或许不单单只是因为在挣扎中咬伤他。
这段记忆才是导致她死亡的关键。
因为太过血腥而被原主下意识封存的记忆画面,在言清杀死高越这个罪魁祸首后才逐渐清晰。
但这段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胡先生的尸体。
也就是说,胡先生没有上岛。
但他还是死了。
有后手也没留住命,只能是内部出现问题。
死前离他最近的人就有了重大嫌疑。
【宿主觉得是刀疤仔害死了他?】
言清眉眼弯弯:“我可没这么说。”
看破不说破,有些话还是模棱两可的好。
倘若被怀疑离间兄弟关系,反而容易给她自己带来信任危机。
她只能默默祈祷,祈祷某方面还算让他满意的护身符先生一切顺利。
至少别死在她上岸前。
系统:有点良心但不多
(明天正式签约哈,后面两章我得再改改)
被带到这个世界后,言清的精神每时每刻都处在绷紧状态,生怕稍微松懈点这条脆弱的命就会玩完。
得到胡先生的承诺,她才放松些许。
养足精神睡了一觉,她打开门,屋外一左一右两尊门神。
其中一个正是被她夺了枪的倒霉鬼。
看见她的红毛少年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枪,梗着脖子警惕盯着她。
“老板有吩咐,你不能出来。”
言清风情万种倚在门边,右腿往前探了一步:“如果我偏要出去呢?”
两把枪齐齐对准她,威胁力十足。
她撩了撩长发,慵懒勾人的目光落在红毛脸上:“小哥是叫阿刚对吗?”
“阿刚能不能帮我找一套女装?”她杏眼里沾染祈求,软糯的声音像是在发嗲,“我想洗个澡换身衣服。”
此时的她身上还套着男士衬衫,宽大的领口下曼妙曲线若隐若现。
涨红了脸的少年匆匆撇过视线,跟旁边一个劲盯着言清看的大汉截然不同。
“我现在就去给你找。”他手里的枪往前伸了伸,板着脸恶狠狠的说,“安分点,别想跟爷耍花招!”
“别忘了女孩子的内衣哟。”
在言清揶揄的目光里,他佯装镇定的表情差点破功。
之前偷听了劲爆墙角,默认言清被胡先生收了的两人,倒不至于这点要求都不满足。
只是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阿刚这小子,跟胡先生身边那些浑身血煞气的人差别实在是大。
更像个满眼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送东西进来的时候,少年全程低着头,语气也凶巴巴的,还不等她靠近,就脚底抹油。
言清却瞧见了他通红的耳根。
她翻了翻送进来的托盘,高跟鞋和配套的艳丽红裙,一套小衣服包裹在裙子里。
还是性感的丁字裤。
言清眉梢挑了挑,拿起红裙时,看到了压在底下的消毒水和创口贴。
她低下头瞥了眼赤裸的脚,脚上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样一个人……”
疑惑的呢喃消弭在言清唇边。
抱着衣服去浴室的她,并不知道,这套衣服还是少年从船上某个跟她身形差不多的富商新欢那抢来的。
人家以为他劫色,正准备舍身呢,结果他抱着衣服跑得比兔子还快。
洗完澡的言清再次打开门,刚想借感谢逗逗人,就被办完事回来的胡先生拽进怀里。
男人身上有很浓郁的血腥味,烟灰色的眸子锐利得如同淬了毒的暗镖。
强势将她带进房里,满是粗茧的手掐住她下颚,拇指按着她的唇:“别招惹他。”
言清听出了他森冷语气里暗含的警告。
她舔了舔男人触摸她红唇的手指,眸中流转几分欣喜:“先生是在吃醋吗?”
回抱住他的腰,娇软得仿若温顺绵羊。
“在我面前不必装。”胡先生推开她,径直走向沙发,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点上。
他十分清楚眼前女人清纯可人面具下的狠辣。
死在他门外的高越手下,身上三枪都打在不会一击毙命,却能让人最痛苦的地方。
那人是活活痛死的。
言清扭着小腰坐到他旁边,从他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含住,凑到他嘴里咬着的烟上点燃。
“先生这么了解我,足够证明我们心有灵犀。”
她倾身靠近,朦胧烟雾轻吐:“真让人高兴。”
男人周身这么重的血腥味,想必已经从高越手底下的那些人口中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他能如此平和的出现在她面前,已然看见了她的价值。
胡先生这个人更像一个精明的商人。
商人逐利,在没有挖掘出她身上所有价值之前,不会轻易对她出手。
言清扔掉手里的烟,跨坐在他怀里,捏着他口中的香烟放到自己唇边猛吸一口。
“先生。”小手钻入他衣襟,“抽烟不如抽我。”
男人眸光一暗,握住她在自己胸膛指点的手,盯了她红唇许久却没有吻上去。
兀的轻笑:“说吧,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对先生一见钟情的我,只想奢求一点点回应。”言清蜜语甜言信手拈来,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腰侧,“阿刚哥哥送来的丁字裤有些勒,想让先生帮人家松松绑。”
胡先生收回手,往身后靠去,睨着眼看坐在自己腿上的她。
“贫民窟里随手捡的一个小子,无须你花心思试探我对他的态度。”
言清伏在他身上,可怜兮兮皱着脸:“我听不明白先生的话。”
她可不信。
一群恶狼里出现了只善心未泯的羊,本就格外突兀。
她脑子进水才会真相信那声警告是因为吃醋。
“不管怎么样,都算你帮了我一次。”胡先生懒散的将手搭在沙发背,“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言清从他腿上翻身下来,坐到另一侧正对着他的沙发上,勾了勾唇:“我要先生的心,先生也会给吗?”
“你没这么蠢。”男人乜了她一眼。
言清没有继续消耗他耐心的意思,开门见山的说:“我要高越最亲近的那几个手下的命。”
伤害过原主的人,总要付出些代价。
胡先生拧着眉:“暂时不行。”
他当着船上富商的面,亲自处理了一个逼出高越的计划。
剩下的以及岛上那些雇佣兵,他打算送去雷鹰堂换些东西。
如今这些企业家对他感恩戴德,将来也会成为元龙会的助力。
比起高越,他更擅长笼络人心。
言清也没觉得他会答应。
倘若是她,也会像男人这样争取利益最大化。
“我要先生的庇佑。”她再次开口,“我杀了高越,雷鹰堂不会放过我。”
作为主动允诺的人,拒绝她第一次,断然不会拒绝她第二次。
胡先生烟灰色眸子里丝毫不掩藏对她的兴趣:“你很聪明。”
“不,我不聪明,只是怕死而已。”这话言清说得认真。
她穷尽手段,也只是为了好好活着。
顺便替原主解决一些杂碎。
可惜借刀杀人失败,还得她亲自动手。
但现在的她实力显然不够。
她需要成长,变得更强大。
很快,这个机会就送到了她面前。
炽烈的太阳高高升起,白色的巨轮在海上踏浪前行。
人为触礁的海难被遏制在摇篮里,顺利返航的众人安全回归港口。
胡先生一手搂着红裙靡艳的美人,另一只手拎着银色皮箱。
请君入瓮的把戏随着高越的死亡被戳穿,原本用来交易的筹码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言清挽着他的胳膊乖巧偎依,黑色墨镜遮挡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红唇娇艳欲滴。
元龙会的兄弟簇拥着两人前行,也拦不住暗地里窥探的目光。
仰起小脸看向胡先生,墨镜将她眼中的探究掩藏。
淡漠的男人破天荒温柔回望,唇角勾起犹似宠溺的弧度。
言清报复似的拧了拧他腰侧软肉,语气似嗔怒似埋怨:“先生不地道。”
他完全可以让她和高越那群手下一样先待在船上,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将他们带出,却偏要大张旗鼓的搂着她招摇过市。
看似明晃晃宣示对她的宠爱,实则叫她成了活靶子。
言清敢断定,他是故意如此。
阴险的狗男人。
“我会保你完好。”胡先生低头,凑在她耳边轻语。
像在亲密吻她侧脸。
这句话在言清看来,却和会给她留个全尸无异。
她压下心中的嘲讽,红着脸踮起脚亲吻他鼻尖,眉眼清澈:“我相信先生。”
相信男人有爱,等同于棺材加盖。
将言清从游轮带下来后,胡先生完全变了个人般,不论是在属下还是外人面前,都对她极尽宠爱。
有关他为博美人一笑拍卖会上一掷千金,甚至秘密为爱人筹备天价婚礼的消息层出不穷。
他带言清住进了从不允许外人踏入的私人别墅,当着一众亲信的面,宣布她的堂主夫人身份。
那些打着借机攀附元龙会的主意,或是妄图拿捏他软肋的人,挖空心思想要调查言清的信息。
却注定无功而返。
从系统那得知她原来的身份已被注销,言清并不觉得意外。
死亡销户,查无此人,才好为她塑造新的身份。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欣赏着全身镜里的自己。
价值上亿的翡翠,名贵璀璨的珠宝,将她点缀得熠熠生辉。
作为金屋藏娇事件当事人,明明是被变相软禁的状态,她却跟回自己家一样悠闲自在。
某人既然想演,她也不介意配合。
端着聋哑保姆炖好的汤,她大摇大摆的往书房走去。
“老板的书房,其他人谁也不能进。”拦住她的还是老熟人。
红发少年阿刚严阵以待,刀疤脸林江双手抱臂靠在墙边。
胡先生亲信不少,唯独对这两人格外信任,不论去哪,都会贴身带着他们。
言清捧着托盘向红毛逼近,眨巴着眼问:“即将成为先生新娘的我,也在‘其他人’之列吗?”
“当然!”阿刚昂首挺胸,“这是规定!你、你站远点!”
现在只要见着言清,他就将自己的枪抓得可紧。
旁边的林江阴沉沉看了他一眼,偏向言清语气公式化的说:“夫人还请回去。”
“我偏要进去不可。”言清提高声线,冲着门内大喊,“老公,他们不让我进去见你!老公~你说句话呀!”
很快,屋里传来胡先生的声音:“让她进来。”
言清高傲的抬起下巴,孔雀似的扭着小腰向前,在接近阿刚的时候朝他抛了个媚眼:“你们不能,不代表我也不能。”
临进门,她又偏头看向林江,面上尽是不屑。
“老板不会真被狐狸精迷住了吧?”阿刚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红发,小声嘟囔了一句。
林江紧抿着唇,阴戾的表情使得脸上几乎贯穿到脖根的长疤更加可怖。
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他森冷的目光落在无所察觉的红发少年身上,又很快若无其事的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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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书房的言清没有多打量周遭一眼,径直走向书桌后的男人。
“我给先生煲了汤。”
她将托盘放在桌上,盛了汤到碗里,端到胡先生面前。
先舀了一勺自己尝,再将汤碗递给他。
“为了让先生喝到我亲手煲的汤,人家的手都差点被烫伤。”
言清深情款款的望着他,眉眼含情的模样宛若贤惠的妻子。
胡先生抬眼看她,抿了一口就尝出是保姆周嫂的手艺。
“来这做什么?”他放下碗,靠向椅背淡然出声。
言清侧坐在他腿上,双手环着他脖颈,在他耳畔轻吐兰息:“深闺空虚,难耐内心火热。”
她卷翘的眼睫垂下阴影,水光洇漾的杏眼饱含春情。
这副勾人模样,轻易让胡先生想到了游轮上的肉体博弈。
“先生,做戏就要做全套。”她偏头时鬓边滑落一缕发丝,“那样才能叫人相信。”
“夫人说的很有道理。”散漫揽在她腰后的手猛地收紧,将她绵软的身体挤近自己。
瓷碗破碎的声音响起,桌上的合同文件落了一地。
言清媚意横生的视线望着门的方向。
放纵的莺啼刻意叫给外面的人听。
“先生回见。”准备离开时,她回身莞尔一笑。
走到门口不小心崴了脚往林江身上倒去,在男人伸手扶住她时,嫌弃的将人推开。
面对阿刚却笑脸相迎:“先生喊你进去。”
她绯红的小脸晕染春情,红肿的唇瓣雨打玫瑰般娇艳。
纯情少年红着脸不敢跟她对视,在她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僵硬着步伐推门进去。
“老板,你找我是有任务要交代吗?”
阿刚关好门后立刻转身,呈立正姿态面对自己的上司。
见他一脸赤诚的模样,胡先生瞬间反应过来,是某个狡猾的女人假传了他的命令。
“你的母亲被送去了更好的医院,所以未来你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和她见面。”
他合上手边的文件,开口道。
少年眼含热泪:“老板的大恩大德阿刚感激不尽!”
如果不是老板将他带出来,还帮他救了病重的母亲,这会儿他说不定已经死在了贫民窟里。
老板是他和母亲的恩人,他愿意为老板做任何事。
寒暄几句,胡先生就将他打发了出去。
走廊尽头拐角的言清回头看了眼脸色冷沉的林江,眼里的笑意氤氲开。
看来,火烧得还不够旺呢。
拿她当诱饵,那就别怪她添油加柴。
“小八,有没有感觉能量充足许多?”
回到房间的言清揉了揉酸软的腰,唤出系统试探问道。
【没有】
小八老实回答。
“不应该啊,难道刚才吸得不够?”言清摸着下巴沉思,“狗男人明明都快被榨干了。”
【!!!】
【小八是正经统,请宿主不要无端揣测小八的统格!!!】
“哦~”言清尾音拖长,“那小八可以告诉我系统如何补充能量吗?”
没有得到回应,她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
初来位面那会儿,小八只干巴巴告诉她,这个世界是对她的考验,不会给予她任何帮助。
后来能量充沛了些,便也没拒绝她的一些小要求。
比如传输金三角势力分布数据,以及胡先生这座别墅的全景地图。
而就在刚刚,经她这么一诈,小八明显更加情绪化。
小系统身上也有秘密呢。
将此事暂且放在一边,言清琢磨起下一步计划。
从胡先生以她为饵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成了他手里的棋子——
任人摆布吸引火力,实现价值后就变得可有可无。
指望男人突发善心保她一命?
嗤,她可不信。
拿她当棋子的人,显然忽略了她也有当执棋者的资格。
被关在别墅的言清,就像一只称职的家养金丝雀,对外界消息毫不在意。
胡先生送来的珠宝首饰她照收不误,扮演好靠男人过活的小娇妻。
为了表现对她的宠爱,胡先生甚至一意孤行的将她带去了元龙会总部。
即便她恃宠生娇闯入内部堂会,胡先生也只是纵容的笑一笑,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只有言清知晓,腰间用力收拢的大掌,暗含着怎样的警告。
她环住男人的腰,小脸贴在他胸膛撒娇的蹭了蹭,噘着嘴嗔怪的说:“这里真的好没意思,人家想出去玩。”
娇滴滴的声音让下边一群大老爷们觉得心都酥了,却只望天望地,就是不敢看她。
瞧胡先生恨不得将她拴在裤腰带上的模样,他们哪敢对夫人有半分觊觎。
“帮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我脱不开身陪你。”胡先生拿出一张黑卡递给她,“但也不能拂了夫人的意。”
“我让林江挑几个人护你。”他亲昵摸了摸言清的脸,与平时判若两人的样子,令一众手下都觉得稀奇。
烟灰色的眼眸温柔看人时如星河流淌,衬得他原本寡淡的五官都格外有魅力。
他的脸不鲜明,介于硬汉和儒生之间,属于耐看型。
这样独特的气质,对女人也有着致命的吸引。
可言清了解,不管是以前一派散漫的他,还是如今这副假装深情的面目,都不是真正的他。
一个抛弃过去,忘掉自我的人,总习惯于将自己藏进重重面具里。
“老公你真好~”
接过卡的她踮起脚在男人嘴角印下一个吻,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带着点温度的亲吻,跟在床上谁也不负谁的厮磨啃咬完全不一样。
接收到指令的林江已经点好了人,以保镖的身份跟在言清身后。
谁料言清突然转身,皱眉指着他:“你不许跟来!”
望向上首的胡先生时,换上泪汪汪的委屈神态:“他的脸太吓人了,我不喜欢。”
她骄矜的瞥了眼林江一眼,嫌弃二字就差没写在脸上。
“林江留下。”胡先生沉吟片刻。
林江低头:“是。”
脸上的刀疤狰狞了一瞬。
言清视线掠过身后剩下的三人,往其他帮众面前走了一圈,纤手指向角落里存在感极低的红发少年。
“还少一个,就他吧。”
阿刚指着自己,一脸惊愕的瞪大眼。
中泰混血的少年,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就是一股傻气。
为了防止言清故意接近他,胡先生在上次的书房事件后,就将人调了出去。
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言清都要怀疑这傻小子是不是男人的私生子。
见她指定要带阿刚,胡先生眉峰抬了抬,敛下眼皮余光扫过她。
这些天对他观察细致入微的言清知道,这是他不悦的表现。
言清直视他的眼,坚持要挑阿刚当保镖为自己保驾护航。
局已经布好,到了放饵的时候,她一露面就会被盯上。
要是对她出手的人,目的是为拉拢胡先生,她就算被带走也会是座上宾。
倘若遇到的是寻仇者,那她这个被视作男人软肋的人,只会死得连渣都不剩。
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风格。
胡先生对阿刚的维护,哪怕不明显,也足够显出这个红发少年的特殊。
“不打扰老公,我们先走啦。”言清冲主位上的人摆摆手,走到阿刚面前,将手里的包递给他。
她可以配合他演戏布局,前提是得为她的安全上一道保险。
胡先生面上温柔不减:“去吧,早点回来。”
这个女人太过精明。
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嗅出不一样的味道。
她用自己的行动,明目张胆的表示着对他的不信任。
摸了摸唇角,他淡然收回目送言清离开的视线。
“阿刚这小子可以啊。”胡先生离开会议厅后,帮里的兄弟窃窃私语,讨论着红发少年的幸运。
一个穷小子,不仅被先生亲自指名留在身边,还得了夫人的青眼。
这不就是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嘛。
林江回头瞪了眼身后的人:“不说话没人拿你们当哑巴!”
瞅着他那张刀疤脸,一众弟兄噤若寒蝉。
蜈蚣一样丑陋的疤痕,却是他当初舍命救胡先生的证明,也被帮里的兄弟视作英雄的象征。
他也因此从当初毫不起眼的小喽啰,成了如今堂会胡先生之下的第一人。
走到无人角落,他一拳击打在墙上,遒劲的手臂上青筋缠缚,赤红的双眼写满了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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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帮派事务的胡先生,独自一人驱车到了山里。
越过山脚竹林,曲径深幽处一座古中式庭园矗立。
看见他,盘弄着腕间佛珠的老者抬了抬眼:“你来了。”
胡先生自顾坐在老人面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听说你今天带了外人去帮里?”
胡先生端起茶杯的手紧了紧,吹了口水里的浮沫,他面上是如常的冷淡:“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的眼睛。”
“一个女人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抿了口茶,脑海里浮现出言清娇媚的脸。
坐在他跟前身着绛紫唐装的,正是元龙会实际掌权人蒋成功。
“元龙会有你在,我放心。”
蒋成功笑了笑,话锋一转,“那小子没麻烦你吧?”
胡先生眼皮一跳,摇了摇头。
真正麻烦的另有其人。
“我就这一个孩子了,劳你多费点心照顾照顾。”蒋成功连续拨弄几下佛珠,幽幽叹了口气。
他也才五十多岁,却头发花白尽显老态,仿佛半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
只那下三白的眼看似浑浊,实藏凶光。
或许是年轻时候杀戮太重,以至于孽债压身,因果报应都应在了他后代身上。
三子二女竟没剩下一个。
接连承受丧子之痛,他的身体陡然间垮掉。
不甘心后继无人的他几经调查,才寻到阿刚这么个意外之喜。
曾在泰国跟他有过露水情缘的红灯女郎,给他留下了仅剩下的唯一血脉。
胡先生收敛了周身那股慵懒气,正色道:“蒋老放心,某会以这条命为小少爷护航。”
他的忠心蒋成功并不怀疑。
“转眼十五年了啊。”蒋成功盯着他的脸,眼中似有怀念神色。
他当初一眼就知道这小子身上有秘密。
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家伙,执拗拒绝他给的新身份,自己胡诌了个姓。
索性他也不在意。
管他胡先生李先生,只要这把刀够锋利够称手,无名无姓又有什么关系。
他看中的是这小子身上的潜力。
事实证明他没有错。
这边胡先生陪着蒋成功追忆往昔,那头言清带着人张扬过街四处潇洒。
她打发其他人在后头不远不近的跟着,唯有阿刚被要求贴身伺候,任劳任怨的背着她满载而归的大包小包。
“为什么不让他们拿?”就差嘴里没叼着购物袋的红发少年哀怨的看着她。
言清捏捏他手臂上还算结实的肌肉,吓得他差点拿不稳手里的东西。
她笑眯眯开口:“我只喜欢跟模样俊俏的小哥玩。”
阿刚被夸得脸红,嘴角却忍不住上翘:“知、知道了。”
他挺胸阔步,拎东西拎得更有劲。
言清面部肌肉颤了颤,这样一个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二愣子,真难为胡先生走哪都将他带在身边。
这样的想法越浓烈,她也越发怀疑阿刚的身份。
第二天,她不再执着于买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而是采购了一批物资,让司机去了贫民区。
阿刚看着给孩子们发放食物的她,金色的阳光将她笼罩在温柔里,洁白的裙裾飘扬。
像个天使。
他站在原地发起愣,眸中含着惊艳。
又在想起她的身份后猛地回神,撇过眼不敢看她。
言清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走到他身前忧郁垂眸:“你知道吗,这些孩子让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抬头时唇边掀起一抹苦笑,杏眼里莹光闪烁,似有泪水涟涟。
她不过是起了个开头,少年就脑补完了她凄惨的身世——
贫穷的家,好赌的爸,软弱的妈和破碎的她。
“你别难过。”双手在兜里翻翻没找着纸巾,他讷讷出声安慰,“有老板在,你以后就不会吃苦了。”
言清深吸一口气,将酝酿的悲伤驱散:“谢谢。”
她甚至不需要多加伪装,仅仅凭着一次善良的举动,就轻易消除了少年对她的隔阂。
这么实诚的人,在恶鬼遍地的金三角称得上异类。
再一次出门,她拽着少年的胳膊,甩开了其他几人。
“咱们像不像私奔?”言清凑到他耳边笑着询问。
停下脚步的阿刚耳根发烫:“这样不好,老板会生气。”
言清睨着他:“放心,先生再生气,我也能将他哄好。”
阿刚莫名想起她那天从书房出来的模样,视线不由落在她红唇上。
该用多大的力,才能将唇瓣亲得跟罂粟花一样艳?
“你在想什么?”言清突然的靠近将他吓了一跳。
他慌忙摇头:“没、什么也没想。”
言清眸光闪了闪:“能告诉我你跟先生相识的过程吗?”
正思考着该如何转移话题的少年,并没有听出她语言里的试探,只当她是在给台阶下。
“我背着重病的妈妈送去医院,拿不出钱被赶出来,老板替我支付了费用。”
阿刚语气里满是庆幸和感激。
他还说,老板答应让他跟着后,为了让自己更像道上的人,他特意去染了红发。
跟着上游轮那次,是他出的第一次任务。
打开了话匣子,他又讲起自己的身世。
母亲带着幼小的他从泰国逃来,被一个好心的华人叔叔收留。
相处两年后,华人叔叔成了他的继父。
在继父熏陶下,他学会了华国语言,也形成了良好的三观。
可就在半年前,继父意外死亡,母亲悲伤过度一病不起,刚刚成年的他撑起摇摇欲坠的家。
言清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胡先生这个救世主出现得未免太巧合了些。
“你没见过自己的生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突兀,她换了低落语气,“我也是母亲带大。”
阿刚点头。
越发觉得两人同病相怜,更有几分惺惺相惜感。
言清猜测,胡先生之所以会对他另眼相待,极有可能与他的生父有关。
她回到别墅时,厅内沙发上已有人等候。
胡先生靠在沙发上,厌世眼低垂,周身总有股散漫劲儿。
黑色衬衫裹着强大体魄,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
言清热情的扑过去,刚靠近就被他拽进怀里。
“先生这是喜欢当着别人的面做?”
她媚眼如丝的撩了眼跟在她身后进来的阿刚,以及屋内原本就站着的几个保镖。
瞧见她面上的潮红,胡先生眉心跳了跳。
将人打横抱起,上楼时,他偏头正对上红发少年偷瞥过来的视线。
言清一手攀着胡先生的脖子,另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贴在唇上,朝着楼下的人抛去飞吻。
少年为她担忧的心狠狠打了个颤,俊俏的脸都快跟发色一样红。
“啪”
抱着她的人没说话,却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手感是不是很棒?”言清贴在他侧脸,红唇含住他微凉的耳垂。
胡先生走过最后一节台阶,松了手将她抵在拐角处的墙壁。
水晶灯的光辉被昏暗的走廊阻隔,撒在地上的人影交叠出缠绵的样子。
男人高大的身形将娇小的女人圈围笼罩,低头埋首在她肩膀,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精致的锁骨。
俨然一副你侬我侬的亲密姿态。
前提是没有那把抵在言清下颚,迫使她仰头的枪。
“今天去哪了?”胡先生薄凉的唇擦过她侧脸,辗转于耳垂。
细长耳线悬挂的阳绿清透翡翠坠珠,在他低沉的声线中震动得微微摇晃。
敏感的肌肤酥柔麻痒,下意识偏头,右侧冰冷的枪口存在感变得更强。
一不小心走火,就会穿透她脆弱的脖颈。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意外的刺激。
言清极力忽略紧挨着下颚的致命枪械,漆黑明亮的眼眸将他紧紧锁定。
“先生这是明知故问。”
她娇嗔出声,没有被控制的手,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轻转。
“我的一举一动,可都在先生的掌控下。”
凭她和阿刚两个人,在没有经过周密部署的情况下,想要甩开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谈何容易。
除非,有他这个主子的背后授意。
森寒的枪停留在她肩颈,胡先生搂紧了她柔软的腰肢:“我从不做无用的承诺。”
“你不必做多此一举的事。”
他盯着言清,烟灰色的眸子淡如明镜,好似能照穿她所有的小心机。
要是把威胁她的枪收了,再说这话还有信服力些。
言清心下诽谤,脸上露出感动神情:“先生的话,我一定乖乖听从。”
她若装出深情,满眼都是对方的影子。
很难分清虚情还是假意。
“这个太凉,先生不如换换?”她卷而翘的眼睫微颤,羞赧的在眼睑垂下一片阴影。
含羞带怯的模样盛若春花,纤细的手指搭上男人胸前的纽扣。
直白的邀请里又能窥见一丝含蓄的风情。
她笃定男人不会开枪。
“如你所愿。”胡先生堵住她的唇。
吻到浓时将她的手按在墙壁上,两人的手隔着黑漆漆的枪十指纠缠。
日落沉潭的刹那,言清手指不自觉用力,在无意识中扣住指间的扳机。
一声枪响更似助兴。
而楼下听到声音的阿刚,脸色骤然苍白。
他想起老板在游轮上,为了得到想要的消息,当着众人的面折磨高越手下时的狠辣。
那时候的他不觉得有什么,因为雷鹰堂的人想弄死船上所有人,他们并不值得同情。
可想到言清正在承受老板的怒火,甚至可能在刚刚的枪响中受伤,他顿时心慌意乱。
脑海中浮现出言清给贫民窟小孩送温暖时的笑容,以及她谈到自己凄惨身世时的失落。
他们是朋友,他不应该弃朋友于不顾。
阿刚满是担忧的心突然冷静下来,为自己找到合适理由的他急匆匆跑上楼。
出现在眼前极具有冲击力的一幕,却叫他终身难忘。
娇媚的女孩雪白肌肤与面前男人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滚!”胡先生冷冷瞥过去的视线刀锋般锐利,扳过言清偏过去的脸看向自己。
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红发少年,在他这一声呵斥中回神,大梦惊醒似的抖了下身体。
“对、对不起!”他木讷讷鞠躬道歉,迅速转身。
魂不守舍跑下楼时踩空,连着滑下好几节楼梯。
回到门边站着,他脸上的涨红还未消退,后背的汗已将身上的T恤打湿。
女人白腻的身体,攀在男人腰上蛇尾般修长的腿,甚至是脸上晶莹剔透的汗滴……
一幕幕画面充盈在脑海挥之不去。
心中对言清朋友的定位好像悄然变了质。
他怎么可以对夫人产生觊觎之心?
那是对老板的不忠,也是对恩人的不敬。
他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其他同被选为言清保镖的三人,朝他看过来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白痴。
此时的楼上依旧是春意满满,盎然勃发的生机从昏暗的走廊蔓延到灯火通明的房间里。
言清回想起少年呆愣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胡先生压低眉眼,似有不悦的咬住她的唇:“专心点。”
淡若寒潭的眼眸,一点点变得深邃。
一个是修炼千年的狐狸,一个是没什么脑子的愣头青。
都不需要刻意勾引,招招手就能把人像哈巴狗一样唤来。
这样一个没心机没手段的蠢货,怎么就是蒋老残存在世的唯一火种。
啧。
他有些后悔从蒋老那接了这么个烂摊子。
备受煎熬的红发少年,还不知自己正被嫌弃得要命。
等言清从楼上下来,他躲到其他三个保镖后头,头都不敢抬起。
一连几天,他都一副避嫌的样子。
言清坦坦荡荡看向他:“这么躲着我,是心中有鬼?”
阿刚退到旁边的大块头身后:“没、没有。”
言清挥手示意另外三人退远些,挑眉向少年逼近:“你都看到了吧?”
“看了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冷哼一声,“就罚你自戳双目好了。”
少年红发耷拉着,羞红的脸煞然惨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言清收起面上的傲然冷意,换了副脆弱失落面孔:“原来在阿刚心中我就是这么恶毒的人吗?”
她含泪愁眉,怅惘叹息:“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了。”
“没、我从来没觉得夫人恶毒。”阿刚真诚的说。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言清期待的看着他。
少年脸上闪过迟疑,又在她黯然下来的眸色中点头。
“那你以后别唤夫人,就叫我阿清。”言清弯着眼,“朋友之间不该那么生疏。”
“阿、阿清。”他嗫嚅动唇。
又在心里将这个名字重复一遍。
看他一步步被自己牵着走,言清笑容更加明艳。
回头望向不知在楼上看了多久的男人,她大大方方招了招手。
发现胡先生身影的阿刚立刻挺直站立,如同接受教官训导的新兵。
这时候的他莫名有种被捉奸成双的慌张,心虚都写在脸上。
胡先生只是淡淡瞥过他,就轻飘飘移开了视线。
他的心却蓦地有些沉重。
胡先生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势,像座大山般充满压迫感。
僵硬着身躯走向负责言清安全的另三个兄弟,他又偷偷往楼上看了一眼。
阿清是老板的人,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其他,都不该是他妄想的。
席卷而来的自卑感快要将他淹没。
言清仍旧会在出行时,拉着他和其他人上演你追我赶的戏码,并不在意少年的心不在焉。
胡先生默认了她的行为。
要是她一直处在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里,其他人如何能有对她出手的机会?
言清站在别墅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清冷夜景,意致阑珊的抿了口杯中红酒。
猫捉老鼠的游戏玩了这么久,那些人也没见对她出手。
她是该夸他们足够警惕,还是嘲讽他们太过胆小?
今日元龙会发生了些事,原本跟着她的几个保镖包括阿刚,都被召回了总部。
如今就她一人待在别墅内,对别人来说固若金汤的安保系统,抵挡不住小八的干扰。
是她逃跑的大好机会。
但她不能。
遍地恶徒的金三角,貌美的女人是各方争抢的资源。
这里的生活,不是末日,胜似末日。
更别说她还招惹了雷鹰堂,要想安然无恙回到华国,除非她站得足够高。
胡先生当初留下高越那几个亲信的命,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换取资源。
送回雷鹰堂的人,就算不信高越和大胡子被她所杀,也认定她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脱离元龙会的庇护,雷鹰堂就会对她群起而攻之。
男人此举,倒像是故意封她后路,逼得她只能依附于他。
单纯为了以她为饵?
不,这件事并不是非她不可。
她几次三番尝试踩他底线,也不过得了没什么实质性惩罚的警告。
言清想不通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值得利用的地方。
总不能是被她睡上瘾了?
她讨厌这样的被动。
【宿主,刀疤仔在向别墅靠近】
面前跳出的光屏,将别墅区的全景地图呈现,一个闪动的红点正快速接近。
言清对着窗外的月晃荡了下手里的水晶杯,杯中液体折射出妖异的红。
她昂起头,手中剩余红酒悉数沿着脖颈蔓延,沾湿胸前的衣襟。
将桌上的酒瓶打翻,诱人的醇香在屋内蒸腾。
元龙会与雷鹰堂三年一度的对抗会正在进行,这场对抗会既是交易也是较量。
林江接受指令回来拿一份重要文件,这还是他被派离别墅后,得到的第一个任务。
原先他作为胡先生的护法紧随其右,胡先生去哪都会带着他。
可自从阿刚被先生带回来后,他的地位逐渐被取代。
言清的一句嫌恶,他更被调离了出去。
他心中有怨,秘而不宣。
进入别墅,他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侧躺的言清。
水晶灯的光芒落在美人身上,乌黑的长发都透着莹亮光泽。
她侧身睡着,娇媚的小脸氤氲绯色,轻薄的睡裙勾勒曼妙的身躯。
胸前湿透的酒渍殷红靡艳。
林江视线落在她并拢的双腿上,拢起的裙摆遮不住细腻的白霜。
他呼吸变得灼热,情不自禁向前靠近。
“这么骚,难怪能让大哥动心。”他一双眼里浸染恶意。
在这个女人第一次向他露出不屑神态的时候,他就想将她狠狠压在身下。
无数次梦里他揪着女人头发,强迫她亲吻他脸上令她嫌弃无比的疤。
邪恶的念头野草般疯狂滋长,他朝着言清伸去的手,却在即将碰触到她大腿时停下。
他不敢。
那是他大哥的女人。
言清睁开迷离的眼,从身后抱着想要离开的他,软语撒娇:“老公,你回来啦。”
“我等了你好久。”
纤细柔软的手在他身上游移,落在他腰间的枪袋附近。
他怔在原地,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热。
意识到醉意朦胧的她将自己当成了大哥,林江难以抑制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也许他可以冒充大哥将她……
心猿意马的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腰间的配枪已经被摸走。
失去武器的人,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上次阿刚被夺枪的事,显然并没有让他吃到教训。
“夫人。”林江转身。
本就刀疤狰狞的脸,在淫邪、兴奋、阴沉的表情变化下,更加吓人。
看清他脸的言清小声惊呼着给了他一巴掌:“是你!”
“是我。”林江狠戾屈辱的盯着她,又在看清她手里的枪后瞪大眼,伸手往自己腰间抹去。
枪袋里空空如也。
他堆起讨好的笑脸:“我只是来替大哥取份文件,夫人能不能把枪还给我?”
言清用枪撩了撩耳侧长发,嗤声:“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吗?”
“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她娇笑着举起枪对准他的心脏扣动扳机。
“砰~”嘴里模拟枪声。
被吓得跌倒在地的人,这才发现她并没有上保险。
言清上前踢了踢他,蹲身揪住他的衣襟,轻蔑开口:“想睡我?”
“你也配?”她起身抱臂,“你哪点比得上先生?”
“只敢躲在阴沟里偷窥的老鼠,老娘岔开腿等着,你也没胆子上。”
她的嘴像淬了毒的蛇,一句句击垮着男人的心理防线。
林江不发一言,阴森森的盯着她。
他觉得屈辱愤怒,却也觉得言清说得对。
他的确胆小如鼠。
所以在得知高越死了的时候,才会庆幸自己没有机会对大哥出手。
言清倾身,用手里的枪拍拍他的脸,冷漠不屑的语气兀的变得温和。
带着一股子诱哄:“想住进这栋别墅,在他的床上,睡他的女人吗?”
“可以吗?”林江目光闪了闪,讷讷的问。
言清将枪放回在他手上,温柔的替他整理好凌乱的衣领:“取而代之,有什么不可以呢。”
林江接过枪的手有些抖。
在她含笑的目光下,男人脚步凌乱落荒而逃。
看着他仓皇的背影,言清摊开手,掌心赫然躺着几枚子弹。
言清见到林江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心眼不大且没什么胆色。
偏偏就是这么个小人,在原主所在的剧情线内,让自己的主子沉尸海上。
这样的人野心难平沟壑,利用得当自有一番用处。
【宿主是想利用刀疤仔杀死胡先生?】
小八撤了监视林江离开路线的光屏,懵里懵懂的问。
言清转身上楼:“他还没那个本事。”
胡先生今晚让林江出现在别墅,何尝没有另外的用意。
就算林江临阵倒戈,也会被事先布好局的男人游刃有余的化解。
【那宿主是为了——】
“小八很想知道?”言清吊足了它胃口才道,“天机不可泄露。”
【……】
为了保持高冷统设,小八决定保持沉默,不再继续追问。
在言清看不到的系统空间深处,朦胧雾气环绕中,灰扑扑的小团子正抓耳挠腮。
而就在它背后,有一个加粗的“×”,既像一道纹身,又像一道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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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方近日政局发生动荡,在同华国的交涉中,同意协助遣返大批受骗者。
元龙会明面上的几个公司受到波及,乱糟糟的局面需要胡先生这个得力干将维稳。
言清和红发少年也就有了更多相处时间。
阿刚随了继父姓金,说起继父时眼里总带着灿烂的光。
“父亲说男子汉要像金刚石一样坚韧,这样就能刀枪不入。”
他带言清去了曾经居住的地方,小屋虽破旧,却干净整洁,看得出经常有人来打扫。
少年从床底拿出掉了漆的竹箱,里面装满了他视若珍宝的东西。
都是继父亲手为他雕刻的木头玩具。
他拿出一个竹蜻蜓递给言清,不被世俗污染的眼眸,宛若一泓清水。
“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他挠挠头羞赧的说,“给你,作为我们朋友关系的象征。”
他从小受人欺侮,从苦日子里熬过来。
越是同病相怜的人,越容易让他惺惺相惜。
言清借相似的身世遭遇,轻而易举让他开放了一颗赤诚的心。
接过竹蜻蜓,她指尖勾挠了下少年掌心,成功见到一张猪肝般爆红的脸。
“也可以是定情信物。”她的脸悄然凑近,吐出的兰息仿佛带着香气。
阿刚脚底踩了弹簧似的,被吓得弹跳开距离:“你、你、不、不……”
舌头都有些捋不直。
擦着脸而过的红唇,仿佛要将他皮肤烧穿。
乍然撞破的画面在脑海萦绕,一阵火气上头直冲鼻翼。
撞进言清揶揄的视线,他捂着脸蹲身在地,含糊不清的说:“最、最近天热上火。”
“哦~”言清挑眉看了眼窗外阴凉的天。
她又主动问起阿刚有关于他继父的事,在少年沉浸在继父意外去世的悲伤中时,以一道刺骨的询问将他剥离。
“叔叔出意外后,你可有见到他的尸体?”
阿刚直直望着她,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但还是老实摇头:“父亲在高楼做工,失足摔下,工地负责人怕母亲看到父亲面目全非的样子受不住,就阻止了我们。”
少年混血的五官深邃,锁眉抿唇低眸,透着股令人心疼的忧郁。
“如果不是意外呢?”言清对上他干净的眸子,偏开头目光微闪。
阿刚猛地偏头看她,清朗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嘴角扯出一抹难看又勉强的弧度:“怎、怎么会呢?”
言清上前抱住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这个属于朋友的拥抱,希望能安慰到你。”
“谢谢。”阿刚僵硬的身躯逐渐放松,揽了揽她的背一触即离。
如果,不是意外呢——
言清的话魔咒般在他耳畔回响。
将面前装满儿时回忆的箱子捧起,他沁出泪光的眼里闪过自责和悔意。
他恨自己当初太过坦然的接受了继父的死,而忽略的其中值得怀疑的地方。
直到经过言清点破,记忆里的一些蛛丝马迹才变得清晰。
以前的贫民窟小子做不到的事,并不意味着如今在胡先生面前拥有一席之地的他也做不到。
打着元龙会的旗号做事,复杂的东西也会变得简单。
更何况,背后还有人推波助澜。
言清躲在树后,看着把林江约出来的少年,像只愤怒到极点的狮子,将人扑倒在地。
两人殊死搏斗拳拳到肉。
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林江,瞪大像要喷火的双眼,嘴里不停骂着“疯子”。
阿刚已然失去神智,只知用一身蛮力去撕咬、捶打面前的杀父凶手。
林江费力摸出枪,一颗石子打在他手腕上。
放空的枪响将几乎要咬掉他一只耳朵的少年惊醒。
阿刚夺过林江手中的武器,枪托一下又一下敲得他头破血流。
踉踉跄跄站起来,他大喊一声,对着杀父仇人的腿连开几枪直到子弹耗尽。
等他扔掉手里的枪跑开,言清才主动现身。
要不是她假借胡先生的身份,将另外盯梢的人调开,或许还看不到今天这场精彩的戏。
“救、救我……”满身鲜血痛苦哀嚎的林江,见她出现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那张脸上丑陋的长疤,在血色浸染下,犹如两张人皮缝合在一起留下的痕迹。
言清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走到他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啧,居然没死。”
借着救过胡先生的东风,林江在堂会里有一定的地位。
他要是死在阿刚手上,帮派里的人势必要为他讨回公道。
胡先生若要保全阿刚,就会寒了弟兄的心。
除非趁机公布少年的身份。
可太早暴露阿刚身份,又不符合他的预期。
毕竟还未在他带领下成长起来的雏鸟,容易被人扼杀在襁褓里。
言清想看他陷入两难境地的样子。
那一定很有趣。
她捡起地上的枪,拔出弹匣装入子弹——
这颗子弹还是别墅那晚,她从林江的枪中拿出。
如今也算是变相的物归原主。
“不、不要杀我……”林江艰难翻身,拖着残废的腿在地上爬行。
求生的渴望让他手指扣进泥土里奋力挣扎。
以为来的救世主,却是索命恶魔。
他对言清的恐惧刻进了骨子里。
言清收起枪轻笑:“我可以不杀你。”
本想弄死男人的她,临时改变了主意。
言清的目光从某个方向收回,淡然收起手中的枪。
林江脱力趴倒在地,额头涓涓冒出的鲜血遮盖脸上的庆幸。
“你、你想要什么?”
他大口喘息,对面前笑得一脸甜美的女人,再不敢有淫邪心思,只剩了爬满瞳孔的忌惮和恐惧。
能从不起眼的砂砾,混到现在这种地步,他也并非没有脑子。
罪恶的金三角,只要付得起代价,就能得到任何利益。
“只要我能做到。”
他匍匐在言清面前,如同侍奉真神的奴仆,卑微祈求一线生机。
言清用枪挑起他的下巴,轻声开口:“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得这样狼狈?”
“因为啊,贫民窟里不小心出了个金凤凰。”
“可惜了被当做磨刀石的你,就算死在这里也无人问津。”她笑吟吟凑到林江耳边,将枪递给他。
“侧后五点钟方向。”
林江秒懂她示意,接过武器就朝她指点的方向放了一枪。
有轻细的痛呼声传来,他兀的扭过头,只看见消失在第五棵树后的黑影。
要是救他的人,早该出现在他面前,而不是鬼鬼祟祟的躲在一边。
但现在他没时间去思考那个人的目的。
言清的话虽然没有明指,却也暗示了阿刚的身份。
因为是贫民窟里找出来的金凤凰,所以能让素来不喜他人近身的胡先生,特意放在身边亲自调教。
“他是蒋——”
言清食指抵在唇上:“嘘~”
她站起身没再看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男人一眼,转身离去之前留下一句话:“替我向钱老问声好。”
雷鹰堂当家人钱康,想来林江并不陌生。
现在,她该去安慰安慰小狗了。
她走后,趴在原地的林江手指扣进泥土里,突然发疯的又哭又笑。
“原来是这样……”
“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
他早该想到的。
当年少帮主死在火拼里,蒋老几乎一夜白头选择退居幕后,却没放弃调查当年睡过的女人,试图找出遗落的火种,好证明自己没有断子绝孙。
阿刚嘴里被他害死的继父,明明是有人引他动手。
他混乱的脑海醍醐灌顶般,一下变得清明。
将成功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跟了别人,就设计他去弄死了那个华国男人。
也就是阿刚的继父。
知道真相的阿刚,也只会将枪口对准他这个杀父仇人。
他可不就成了那小子的磨刀石。
胡先生也是知情者。
呵——
这就是他舍命相救的人。
这就是他誓死效忠的人。
林江眼球血丝狰狞,怨恨在布满鲜血的刀疤脸上怒涨,拖着残废的腿爬行,宛如地狱里逃出的恶鬼。
血迹拖了一路,画面格外渗人。
在言清指导下,被林江开枪打中的黑衣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捂着受伤的手臂进到山中别苑。
“说吧,怎么回事。”蒋老看着跪在跟前的人,拧眉捻动手里的佛珠。
黑色西装的壮汉不顾肩上的血,跪得笔直:“属下按您的吩咐,引导小少爷查到林江头上。”
“小少爷废了林江一条腿,属下正要灭口,被偷偷跟在少爷身后出现的女人破坏了计划。”
蒋老将佛珠缠在腕上,叹息中带着些许失望:“我蒋成功的儿子,竟然如此优柔寡断。”
丝毫没有继承他的狠辣,连杀个人都不敢。
白费了他特意留下林江给他练手的心思。
“女人?”他老脸皱起几层皮,下三白的眼里凶光烁烁。
跪在地上的手下观察着他的脸色,斟酌开口:“是、是胡先生的女人。”
“但跟少爷也关系匪浅。”
“倒是有意思。”蒋老摆摆手,“先下去治伤,佛祖不爱血腥。”
说完,他朝着大厅里供奉的巨型纯金佛像念了声“阿弥陀佛”。
“谢蒋老恩典。”得了命令的大汉退到门外,才彻底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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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清在贫民窟小屋内找到了阿刚。
彼时少年正抱着继父的遗像,蹲在角落里哭得不能自已。
她站了有一会儿,才拿着纸巾上前:“哭够了就站起来吧,刀枪不入的金刚石。”
少年抬头看他,肿得跟核桃似的的眼眶里含着泡泪,脸上跟林江斗殴留下的伤青紫一片。
像在外打架输了不敢回家的小狗。
言清没将纸巾递过去,而是从他手里接过遗像,用纸巾仔细擦干净后,郑重摆在旁边的柜子上。
“叔叔可不想看到你哭泣的样子。”她朝少年伸出手。
阿刚却是将她拽到跟前,双手抱住她的腿:“我是个没用的人,连害死父亲的仇人都不敢杀。”
“我对不起父亲。”他的脸紧紧贴在言清腿上自责哽咽,泪水打湿了她轻薄的衣裙。
言清摸着他蓬松的红发,轻声细语的安慰:“阿刚是个善良的人,善良不意味着无用。”
“叔叔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活在仇恨里。”
她姣好的面容仿佛笼罩着圣光,让抬头看她的少年,心里撞进了一团绵软。
“阿清……”少年喃喃呼唤她的名字,愣愣站起身,猛地将她抱进怀里,“阿清,阿清,我好难受,我的心里好难受。”
“我该杀了他的,可他救过老板……”
在愤怒至极时,他也没忘了胡先生对自己和母亲的恩情。
林江是胡先生的救命恩人,如果死在他手上,会让胡先生难做。
言清耐心十足的听他诉说,回抱住他的手,轻轻抚摸他挺拔的脊背。
“只要跟着心走,就不会做错。”
金父教导下的阿刚,有自己的是非善恶观。
他会手刃仇人的关键时刻,因为惦念胡先生对自己的恩情而收手。
也会为没能替继父报仇而深感愧疚。
在金父循循善诱下催发的善良,促使他把煎熬和痛苦留给自己。
他是一个纯粹的人。
纯粹到言清诱骗他时,心中也会隐隐生出不忍。
但这丝不忍很快就被埋葬。
“对不起,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少年松开她,红通通的眼里有些许无措。
言清手指抵住他的唇,又替他抹去眼角的泪痕。
在少年清澈的眸光倒映中,轻轻在他脸颊印上一吻。
不含任何欲望的吻,甚至可以说只是一个浅淡的触碰。
言清退开后,望着他的眉眼像一弯月牙:“送给阿刚的幸运之吻,希望我的朋友长乐无忧。”
阿刚垂在身侧的左手食指动了动,想要触摸刚被她碰过的脸颊,却在她清越的目光下失去抬手的勇气。
舌尖抵着腮帮子,好似能尝到一闪而过的温热。
他压下唇角,眼睫微颤:“只是……”
朋友啊。
未敢出口的叹息吞咽进喉咙里。
看了看外头天色的言清刚好回头,疑惑望着他 :“你说什么?”
少年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没、什么也没有。”
加速的血液循环到了耳根。
言清像是没有注意到他陡然而生的低落,笑容里掺满了甜蜜:“再不回去,先生该担心了。”
她并不意外男人没有安排人来寻她身影。
林江是磨刀石,她又何尝不是?
胡先生放任她跟阿刚接触,不就是想要她这个坏女人,去推动少年的成长。
呵,他倒是个好老师。
但是,有些东西,容易反噬。
言清原本对阿刚的身份只是有了初步怀疑,直到发现有人隐在他身边保护。
有谁能说动冷心冷情的胡先生,费尽心力培养一个菜鸟?
答案不言而喻。
只能是让他献上一切忠诚的主子。
道上早有传闻,蒋成功是胡先生视若亲父的存在,因为他的命是由蒋成功捡回。
在某一方面,阿刚和胡先生很像,譬如说记恩这一点。
可如果让阿刚知道所谓的恩情是蓄意接近呢?
言清余光扫了眼身边心不在焉的少年,愉悦的心情掀起她的嘴角。
回到别墅,她小跑着扑向沙发上的男人,如投怀乳燕,眉梢尽是欢喜。
在她直直扑过来的时候,胡先生手里拿着的烟偏了偏方向。
“玩得开心吗?”
他搂着言清的腰问,目光却是看向阿刚的方向。
少年人低落的情绪都纳进了他眼里。
言清靠在他肩上,把玩他衬衣上的纽扣:“没有在先生身边开心。”
阿刚捏着衣角的手收紧,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怎么突然变得沉闷。
就像有雨却没下的阴天。
“老板,我今天打伤了——”
他上前打算承认自己今天朝林江开了枪。
元龙会规定不能内斗,他和林江虽有私怨,但也的确违反了帮规。
一码归一码,仇是仇,规是规。
他准备开门见山的告诉老板林江跟他有杀父之仇,并不是为了让老板主持公道,而是光明正大的要一个跟仇人生死决斗的机会。
言清看他一副诚恳认错的表情,就猜到他即将脱口的话,立刻出声打断了他。
“我有急事与先生商议,不如我们先回房间?”她抱住胡先生的脖子,贴在他耳边轻语。
胡先生丢掉手里的烟,带着她起身。
“今天陪夫人玩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
经过阿刚时吩咐了一句。
“老板——”阿刚还想说话,接收到言清关心的眼神,他抿抿唇闭上了嘴。
阿清是在维护他。
意识到这点的他心里泛起甜蜜。
看着言清被带上楼的背影,他站在原地许久都不想挪动脚步。
脑海在这一刻滑过很多东西,大多都与言清有关。
老板是不是又会像上次那样对待阿清?
吻她的唇,脱她的衣……
理智告诉他那不是他该想的东西,偏偏窥见的旖旎风情不断在记忆里翻新。
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摸着自己的脸,又回想起傍晚的那个吻。
当时乱了节奏的心悸感到现在还异常清晰。
少年的愁滋味无人在意。
楼上房间里,胡先生松开了搂住言清腰的手,慵懒坐在床边等待她的下文。
她松开头发的绑带,乌丝倾斜而下。
“换件衣服先。”她撇嘴看了眼裙摆上沾染的血迹,径直脱了衣服当着胡先生的面套上蕾丝睡裙。
男人也大方的欣赏她的身材。
只有他知道这玲珑的身段该有多销魂。
言清坐到他旁边,修长的腿搭在他身上,撩着眼问:“好看吗?”
胡先生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到怀里,低头在她圆润的肩上轻嗅:“不好看,也不会迷得那傻小子找不着北。”
“可以钓着,别让他碰你。”
说这话的他显然没有跟言清打哑谜的意思,丝毫不在意会不会暴露自己的目的。
言清双手攀着他的肩,话中似有讽刺:“先生都将我推给了别的男人,还会在意这个?”
胡先生眯着眼瞧她,烟灰色的眸子里看不清情绪。
大掌穿过薄衣窜进她嫩滑的背脊,粗糙的指腹带来酥麻的颤栗。
“看来是我不够让你满足。”
没正面回应,却像是侧面表达了自己的醋意。
言清推开他,手挡住他吻过来的唇:“今天可不行。”
对睡过的女人产生占有欲。
男人普遍会有的死德行。
“没让周嫂准备点糖水?”胡先生拍拍自己的腿,“过来,我给你揉揉。”
言清望着他的眼里闪过爱意,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像是在赌气:“先生又想让我做什么?”
却还是乖乖坐回到男人身侧。
她最擅长伪装深情。
尤其是这种看似隐而不发,又恰能被对方捕捉的深情。
胡先生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拿惯了枪的手替她轻柔起小腹。
他垂眸看着言清偎依在他胸膛的小脸,恬静得像阳光下晒肚皮的小猫。
在他跟前收起利爪,卸掉所有防备。
“林江被雷鹰堂的人打伤,我的人借机拿了雷鹰堂几个档口。”
他顿了顿继续说,“狗急跳墙的他们,很快会对你出手。”
言清含着一抹泪看他。
“事情结束,高越留下的那几个人交给你处理。”他避开目光,补偿般说道。
言清退出他的怀抱,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半晌才瓮声瓮气的开口:“我知道该怎么做。”
“但先生需要给我一样东西。”
胡先生坐在床沿,没有回言清的话。
随手点了支烟,没抽,就夹在指间,任其自燃。
他重诺且谨慎,所以从不轻易作出承诺。
言清是他第一个女人。
跟他在床上合拍,在床下也难得有默契。
“你说。”他将烟放在唇边抿了抿,缓缓吐出白雾后开口。
言清跪在床上,从身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脊背。
“我若要先生的爱,要先生的心,甚至是先生的命——”
她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欣喜,“您也会给吗?”
胡先生用手指碾熄燃烧了半截的烟,声线平淡没有起伏:“你不会。”
她的聪慧在他这盖过章,有头脑的女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失了分寸。
此刻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一个男人能对女人做出极高评价,说明对她于欣赏之外还抱有好感。
哪怕只是一点点好感,也如同土壤里滋生的新芽。
最终都会在言清的刻意浇灌下长大。
身后娇软的女体微微颤抖,他后背隔着衬衫,能感受到微凉的湿濡。
“得先生这般信任——”言清藏住嘴角的弧度,绕到他身前的素手紧贴着胸膛,温软的声音含着讥讽,“阿清十分高兴。”
胡先生转身将她抱到腿上,捧着她的脸轻笑:“高兴到落泪?”
言清推开他的手,偏头不去看他:“眼睛进沙子而已。”
“反正先生也不会在意。”
伪装的坚强摇摇欲坠,眼眶蓄着欲落不落的泪。
“我的在意,你受不起。”胡先生烟灰色的眸子在她脸上顿了顿,又淡然移到一旁。
言清深提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先生放心,阿清有自知之明。”
她倔强抿着唇,话里却仍忍不住带刺。
像一只竖起全身防备的刺猬。
胡先生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
言清叫住他:“先生答应的东西还没给呢。”
“我要一件防弹衣。”她也不再磨叽,说话时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并不将注意力再放到男人身上。
但从她周身低落的气息里,又能看到她怅然的心情。
胡先生双手插进兜里,没找到惯用的蝴蝶刀,他靠在床头柜旁:“我不会让你有事。”
言清捏着手指,细眉微皱,洇着潋滟水波的杏眼直直望着他:“先生,我怕死。”
“也怕疼。”她耷拉着肩坐在床上,双手抱着曲起的腿,满脸几欲破碎的苍白。
她从前展现在男人面前的,是果敢、大胆、聪慧又风情妩媚的一面。
这一刻的她却如找不到归处的幼兽般,脆弱得让人心疼。
胡先生想起了拍卖会场上,娇弱不堪的缩在笼子里,向周围释放着求救信息的模样。
现在的言清好似和当初的她身影重叠。
“我让人给你准备。”
胡先生目光将她笼罩,烟灰色的眸色仿佛酝酿了什么而加深些许。
他转身离开,拧着门把手时回头,恰与言清充满爱意的视线撞上。
言清慌忙撇过脸,将身旁的枕头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
等他离开,听到外面的脚步渐行渐远,言清才收起一身低落。
抱着枕头起身走到床边,拉过遮盖得严实的窗帘。
她愣愣看着楼下停留了一会儿才开走的车,就像一个目送丈夫出行的合格妻子。
跟小八确认男人已经驱车离开别墅区,她才重新拉上窗帘,把自己抛向柔软的大床。
看见床头柜上的蝴蝶刀,她杏眼里流转一丝得逞笑意。
“先生,要小心呀。”
温柔刀,刀刀能要人性命。
想到胡先生所说,林江遭到雷鹰堂袭击的话,言清点了点下巴思索片刻。
林江没有暴露阿刚对他出手的事,想来已经将她的话放进了心里。
他真要将矛头指向阿刚,不仅没人会为他伸张正义,反而还会误了自己性命。
要知道,蒋成功可只剩了这么个独苗苗,自然宝贝得紧。
将一切推到雷鹰堂身上,给了元龙会向其开刀的机会,也算是表了次忠心。
胡先生重恩,只要他不蠢,至少能保住这条小命。
但心眼比针小的林江,被废了条腿不说,还被自己忠心的人算计,他能咽得下这口气?
言清觉得,他势必会做些什么。
譬如帮她把该传递出去的消息,送到雷鹰堂的耳目里。
现在,她只需静等向胡先生索要的东西到手。
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还是贴身护她狗命的防弹衣更温暖。
要是能给她准备个防弹头套就更好了。
一个人霸占着整张大床,言清这晚睡得格外香甜。
而同样住在别墅里的“贴身保镖”,就没那么舒服了。
窗外明月清冷,沁着丝丝寒意的夜风,吹不散人内心的燥热。
一天之内情绪大起大落的阿刚,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镌刻般立体俊秀的五官,在睡梦中紧紧纠结成团,少顷后又缓缓舒展。
被晒黑的脸慢慢飘上红团,他将身侧的枕头抱在怀里。
右手无意识的藏进被子里。
梦境里,言清娇媚的脸上洒着香汗,一双手攀在他肩上。
柔情满溢的看着他,好似要将他溺死在日月潭里。
楼梯间偶然撞破的隐秘情事,将他埋藏在最深处的小心思勾缠。
忘不掉的旖旎画面里,将女妖锁进怀里展示雄性魅力的男人成了他自己。
直到脑中天光乍破,他才猛然惊醒。
却是一身冷汗打湿床单,清醒过后心虚得要命。
那样的梦,他怎么能做。
鬼鬼祟祟将床单衣服丢进洗衣机,回到房间的阿刚使劲抓乱了红色火焰似的头发。
他站在墙边面壁思过,生怕自己再一闭眼,又进那销魂温柔地。
“畜生!”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而后捂着被打疼的脸眼泪汪汪。
双手撑着墙壁,脑袋直往上磕。
闹出的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装修施工地。
呆呆傻傻的罚自己站了大半夜,到第二天早上,腿麻木得像被截了肢。
看见下楼的言清,他下意识拔腿就要跑。
“再跑,就让先生把你丢猪圈做母猪护理。”
言清趴在栏杆处,唇边勾起几分骄纵的笑,悠哉悠哉等他转头。
对上少年小心觑过来的目光,她微抬下巴,毫不掩饰眼里的嚣张与得意。
阿刚低着头往角落里缩,像极了把头埋沙里的鸵鸟,拼命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奈何他一八几的大高个实在扎眼。
“夫人早、早上好。”他不用摸就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热得出奇。
一看到言清那张脸,他就避免不了的想起夜里激情荡漾的梦境。
偏生见他这副样子,言清越是想要逗他。
快速小跑下楼梯,她倾身偏头去看少年的表情:“你躲着我作甚?”
“你的脸——”发现那鲜红的巴掌印,她眨巴着眼开口,“别告诉我是打蚊子拍的。”
阿刚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摇摇头又点头,不知所措的瞪大眼。
配上他乱糟糟的鸡窝头,和俩严重的黑眼圈,瞧着滑稽又有种另类的呆萌。
言清斜挑着眼尾,杏圆眼里尽是打趣:“这种造型的阿刚,送到动物园里估计能换不少门票。”
少年含糊应声,还是不敢看她。
明显的做贼心虚。
恰在这时,周嫂从洗衣房里抱着洗好的床单衣物出来。
那衣服一瞧就知道是谁的。
“半夜洗床单,精神虚过头。”言清化身福尔摩斯,笑容里挤着暧昧,“阿刚长大了啊。”
愣在原地的少年尴尬得脚趾扣地,要是给他装上两个轮子,估计瞬间就能飞出几十里。
听她一副长辈对晚辈的口气,阿刚心里莫名有些堵,他抬起头不服气的说:“早、早就长大了。”
“哪里都大!”他又补了一句。
跟个幼稚的小孩子似的。
言清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我懂,我懂。”
少年心烦意乱的瞪她一眼。
又是这样的语气,就好像两人差了辈分,中间隔着段不可跨越的天堑一样。
事实上,他们之间不是天堑,也有鸿沟。
阿清不是他能肖想的。
意识到这点,他面上红晕褪去血色,默默往后退了几步,自发与言清保持距离。
言清偏不让他如愿,脚步跟着他,将他逼到墙壁退无可退。
“大不大,得看过才知道。”单手撑在墙边,她如孟浪的登徒子调戏梁家姑娘般。
而在阿刚眼里,她软糯的声线像海妖之音蕴含着某种魔力,诱惑着人类前赴后继。
少年下意识站得笔直,只觉全身血液都窜进脑袋,烧得他整张脸都沸腾,耳朵里都是嗡嗡的轰鸣。
言清退开半米,双手背在身后,娇笑出声:“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很多?”
阿刚从木楞的状态里回神,擂鼓般失了节奏的心跳仍然久久无法平静。
“谢谢。”他望着言清,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给人一种满眼皆她的错觉。
阿清为了让他从昨天的情绪走出,才故意逗他开心。
莫大暖流从心底爬起,汹涌整个胸膛。
言清摆摆手:“我们是朋友,何必那么见外。”
“嗯。”阿刚扯了扯嘴角。
朋友,又是朋友。
能和阿清成为朋友,他明明应该高兴的。
可为什么他就是开心不起来?
纯情的少年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心绪早就牵萦在言清的一举一动里。
言清摸摸他的头,他下沉的嘴角又飞扬起。
单纯的小狗,就是好哄。
元龙会和雷鹰堂两个帮派的拉锯战逐渐白热化,穿上防弹衣的言清,带着阿刚穿行在商业街里。
身后的其他三个保镖完全沦为了背景板。
刚开始被言清故意折腾到求饶的少年,如今却恨不得自己能多长几只手。
理智告诉阿刚应与言清保持该有的的距离,私心里却恨不得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能够拉到很长很长。
“是不是该买个防弹头盔?”言清突发奇想。
雷鹰堂那群没个轻重的粗人,要是擦枪走火伤到她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就不好了。
阿刚摇摇头,对她说:“阿清不用怕,我会保护你。”
言清出声呛他:“凭你那随随便便被人夺了武器的实力吗?”
“那、那只是意外。”少年委屈撇嘴。
“的确只是意外。”言清盯着他看,直把人看得面染胭脂。
阿刚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问她要不要换个地方逛逛。
言清随意应声,愁绪拢在眉间:“我生于太平祥和的国家,而这里却遍布荆棘。”
“怎么能不怕呢……”
她呢喃轻语都被身旁的人听在耳里。
少年看向她的目光里心疼遍布。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盛着炙热情愫的眼眸里有着不容忽视的决心。
一定一定会保护阿清。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自己能有像老板那样的地位身份,是不是就能把阿清庇护到自己的羽翼下?
“那是谁?”言清突然的发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顺着言清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倚在银色超跑旁,容貌异常惹眼的男人。
男人头发略长,抓起一把懒散的绑在脑后,其他凌乱有致的披落。
模特式纤瘦的身材,俊美到雌雄莫辨的脸,无一不吸引着周边异性的目光。
就在银色超跑身后,停放着一辆黑色越野。
站在越野车旁的几个人,身上有军人的影子。
这样一张招摇的脸,配上身后越野上的军区标志,不难知道他的身份。
阿刚伸手拽了拽言清胳膊:“那是缅边将军府的人,罗基将军唯一的儿子罗西尔。”
说罢又补充一句,“他无术不学,你别被他那张脸骗了。”
娘娘腔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还不如他呢。
少年心中诽谤。
言清捏了捏眉心:“是不学无术。”
这家伙华语说得好,就是有些成语不太会用。
元龙会的基地就在这附近。
将军府的人特意到这里,是冲着元龙会而来?
她细细打量着罗西尔,心中生了几分疑虑。
要说金三角四大集团中,属将军府实力最强,他突然不请自来代表的是整个将军府还是他个人?
言清只希望他不要破坏自己的计划才好。
心中陡生的警惕,令言清忍不住多瞧了罗西尔一眼。
容貌出色的人,连阳光都格外钟爱。
罗西尔那张脸就像书法大家生平最得意的字,棱角分明又不失隽雅灵秀。
分明风流至极的狭长桃花眼,却看不出半点放荡,反而在英气斜挑的剑眉衬托下,突出几分凌厉。
纤薄得恰到好处的菱唇,都像是匠人精致勾勒的手笔。
颜值已是得天独厚的资本,更何况还有将军独子的身份加成。
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罗西尔警觉的看过来时,言清并未来得及收回对他的打量。
俊美的青年压低眉梢,漆黑如墨的瞳仁深不见底,仿佛常聚阴戾。
有股难驯的野性。
言清状若无事的撇开目光,冲向前向后两边晃悠的阿刚翻了个白眼:“你这是身上长了跳蚤?”
一定是这家伙红毛太惹眼,才害她偷看被抓包。
她心中暗道。
“我那是想替先生防着你被野男人勾走魂魄。”阿刚急眼反驳。
说着,他将手里的购物袋放在地上,撸起袖子才重新提起。
凑到言清面前,双手握拳用力,臂膀肌肉鼓囊跳动。
不过是两个轻飘飘的手提袋,却拿出了力能扛鼎的架势。
这番作态分明有孔雀开屏嫌疑。
言清捏了捏他手臂肌肉,说话时舌尖卷携暧昧:“我更喜欢阿刚这样充满爆发力的野男人。”
少年故作矜持的拂开她作乱的手,昂首挺胸:“你别这样,老板会生气。”
话是这么说,高抬的下巴和上翘的嘴角,却泄露了他此时的好心情。
言清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股茶味儿。
不由想起小八在她无聊时,给她播放的小视频——
坐在后座上拿着小风车的男孩茶言茶语:“哥哥,你给我买这个,你的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脑海里男孩的脸自动变成阿刚,吓得言清胳膊直冒鸡皮疙瘩。
她瞧着少年眉梢丝毫不懂得隐藏的喜意,唇边笑涡微微加深。
啧,小狗变坏了呢。
站在两人身后的其他三个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抬头望望天。
对他们的亲昵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生说,只要夫人跟阿刚没有过分亲密举动,就不用向他汇报。
所谓的过分亲密举动,三人不约而同的解读为只要没亲嘴就不用说。
罗西尔的目光在言清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拢了拢眉不悦的收回。
之所以会注意到她,是因为他发现这个女人看他的眼神跟其他人不一样。
其他人看他的目光是狂热、是艳羡、是巴结。
而她却像是看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
也许是错觉,罗西尔绝不承认有异性能无视他的魅力。
听回来的属下汇报查到的消息,他没再多看从不远处经过的言清等人一眼。
一个有点姿容的女人而已,不值得他浪费过多心力,他心想。
倘若他提前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栽在言清手上,他一定不敢有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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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墅后,言清便向阿刚旁敲侧击有关罗西尔的信息。
系统给出的资料里,只提到将军府有这么个儿子,并未详细记录他的生平。
对于高调出现在眼前的人,直觉告诉她该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最重要的是,她想了解罗西尔不惜奔赴数百里,出现在这儿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