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桑晚陆北辰小说(重生后,嫡女背靠权臣虐哭全家)-热门小说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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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桑晚陆北辰是小说《重生后,嫡女背靠权臣虐哭全家》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重生后,嫡女背靠权臣虐哭全家》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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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风声簌簌,眼前是一片深色,月光落下,惨白又瘆人的光。

“纪桑晚,只要你死了,你拥有的一切就都是我的!”

熟悉的恶毒的低语,在纪桑晚耳畔响起。

纪桑晚一怔,她不是死了吗?

就在那一双恶毒的手推向纪桑晚的瞬间,却被纪桑晚凌厉地抓住。

她回到了自己命运改变的那一日,听见了纪云柔的声音,纪桑晚几乎第一时间反击了过去。

纪云柔一惊,没想到自己的精心算计,竟然会被纪桑晚抓个正着,眸子里面闪过一抹后怕。

这眼神,还是纪桑晚很熟悉。

“姐姐……我……”

雨声淅淅沥沥,纪云柔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扮演着楚楚可怜的角色。

重生的纪桑晚太了解她这准备伺机而动的退让,只是无论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纪桑晚都不会再给纪云柔害自己的机会了。

“啪!”

纪桑晚一巴掌清脆的落在了纪云柔的脸上。

“想觊觎我的东西,你没有这个本事!”

纪云柔怕是被打懵了,前世无论她如何作死,纪桑晚都不曾打过她。

在众人面前,纪云柔却总是一副潸然欲泣的样子,哪怕跟纪桑晚说一句重话,都受了天大的委屈!

纪云柔脸颊红肿,谦卑的模样再也无法保持,恶狠狠道:“纪桑晚,你竟然打我?一会儿陆公子和哥哥他们找过来,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纪云柔终于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冷声威胁。

今日场景本来就是纪云柔一手设计,正当纪云柔准备将纪桑晚推入早已准备好的地狱,在纪桑晚及笄之前抢走她的一切。

因为前世,不管是陆家公子,还是纪桑晚的哥哥,都是纪桑晚最相信的人。

可纪桑晚此时目光冷冽,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纪云柔,就凭你也想害我?我不会让他们见到活着的你。”

纪桑晚嘴角扬起胜利者的笑意,让纪云柔恐惧,不寒而栗。

“受尽折磨跌落淤泥的,本就应该是你。

纪云柔你一个低贱的外室女,也想要抢我的东西,今日我便送你下地狱去!”

纪桑晚说着,张开双臂往后一推,纪云柔没有防备身子直接向后仰,落入了自己谋算的陷阱之中。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的沉寂,马上又被雨声淹没干净。

“救命……救救我,姐姐我知错了!”

风声雨声之中,传来纪云柔凄厉的呼救声。

纪桑晚看看自己的双手,现在她的手还没有断,也不曾毁容,变成那不人不鬼的样子,真好!

听到纪云柔的认错,纪桑晚冷笑一声,将脚边几块石头直接踢下去,听见纪云柔的惨叫,她这才满意。

纪桑晚本想要原路返回,因为纪云柔早就算好,她哥哥与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会马上追到这边来。

纪桑晚走了两步,倏然停住。

既然她重生了,那些所谓的兄长和青梅竹马,她都不想要了。

他们内心早就开始偏向纪云柔,觉得纪云柔被自己欺负十分可怜,她纪桑晚不要这种廉价的感情。

而且,只要自己不在这里徘徊,这里如此偏僻,他们一定找不到纪云柔。

纪云柔的结局只能跟自己前世一样,奋力呼救,淋一夜的雨,就算侥幸被救回来,那些伤痛也会伴随一辈子的。

若是纪云柔撑不过死了,那也算是解脱了,不然纪桑晚一定会让纪云柔生不如死。

这是复仇的开始,只要纪云柔还活着,她那些虚伪的家人,都会尝到偏心的代价。

想到这里,纪桑晚冷漠转身,迎着风雨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林间的风雨越来越大,纪桑晚就算强撑着身子,也难免在一片淅淅沥沥之中迷失方向。

纪桑晚毕竟是个柔弱的女子,不曾到过这种深山老林。

突然,纪桑晚感觉脚下一滑,身子一偏,便顺着一处斜坡滑了下去。

周身的疼痛让她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却发现她如今身在一条小路上,周围不再是荒山野岭。眼下她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便能见到希望。

雨声渐歇,月光冲破了层层乌云,纪桑晚眼前的路变得十分清晰,借着月色,纪桑晚看见远处高大马车停在路边,心中一喜,便提着脏兮兮的裙摆跑了过去。

等她跑过去,看见马车后面站着三个人。

远处的男人长身玉立,手持油纸伞,身上没有沾上一点脏污。

而在这男人面前的另一个黑衣男人手起刀落,正斩杀了第三人。

纪桑晚到底也是大家闺秀,没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忍不住惊叫出声之后便死死捂上自己的嘴,却还是被眼前两人发现了。

随后,油纸伞传出了冰冷的声音:“云放,处理掉!”

手持长剑的黑衣男人便大步朝着纪桑晚走过来。

一道惊雷落下,照亮了前方的黑暗,让那撑伞的男人五官渐渐清晰起来。

“沈……沈妄!”

或许是太震惊,纪桑晚是惊呼出他的名。

一个不该从自己口中被说出来的名字。

纪桑晚的声音落下,对上一双淬了冰一般冷漠的眸子,下意识后退一步。

沈妄在朝中一手遮天,人面阎罗恶名在外,京城权贵的聚会他自然也不会出现。

那纪桑晚这样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认识沈妄呢?

沈妄审视的目光落下,迈步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狠狠地扣住了纪桑晚的下巴,上下审视一番。

“你认识我?”

沈妄脸上虽带着笑意,手上的力气却捏得纪桑晚的下巴几乎脱臼。

“不说?”

沈妄似乎没有耐心,直接扼住了纪桑晚的脖子,纪桑晚瞬时感觉呼吸不顺。纪桑晚甚至想到眼前男人再用一分力气,她的脖子便可能被直接拧断。

“怎么,你背后之人觉得我不会对一个女子下手?”

沈妄加重手上的力道,纪桑晚紧紧握拳,几乎就要窒息,脑海之间突然闪过前世死前的画面。

沈妄手上力道加大,却在轻松讪笑:“可我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艰难开口:“说……我说!”

沈妄也只是在这月光之下打量了纪桑晚一眼,便也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花了功夫的,虽然这纪桑晚因为雨天行走在这崎岖小路,淋了雨水一身狼狈,柔桡轻曼,妩媚纤弱之态却丝毫不减。

一眼看去,便知道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姑娘。

沈妄在朝中浸淫多年,早年还有人为了找出他的弱点,环肥燕瘦的姑娘,流水似的往他身边送,他那次不是冷漠处理?

却不想,如今还有人在动这份心思。

就在身上正要掐得沈妄断气的时候,纪桑晚挣扎着憋红了脸,一字一句说出几句话。

“我……我娘是安乐郡主……她……要我……”

听见“安乐郡主”四个字,眼下男人眼中的杀意骤减,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

纪桑晚恢复呼吸,便知道自己赌对了。她腿软滑落在地,摔了个十分狼狈。

就在看到沈妄那一瞬间她才记起,前世就算是自己受伤疯癫,这陆家也是看不上纪云柔的,哪里想到而后一日纪云柔竟然得到了朝中佞臣沈妄的庇护。

纪桑晚对纪云柔的了解不多,却知道她若有了如此靠山,不必一开始在自己面前做低伏小,沈妄能使陆家心甘情愿接受前世的纪云柔,定然也能保护她在纪家周全。

然而前世的沈妄,是在纪云柔顶替了自己的身份,抢走母亲所留下的一切财宝之后出现的。

那么沈妄看的未必是纪云柔的面子,而是……

见到沈妄那一瞬间的茫然,她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只是纪桑晚对眼前男人了解甚少,恐怕还需要回去翻找一下母亲的遗物,打听一下母亲的旧部,了解一下这些事情。

就在此时,沈妄俯身。

“你娘要你做什么?”

纪桑晚刚刚重生,记忆混乱,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与虎谋皮,言多必失。

纪桑晚眼睛一闭,强装淡定。待她再睁眼,目光里面尽是不容置喙的淡定,她扶着沈妄伸出的胳膊站稳,从害怕逐渐淡定。

“沈大人,我府中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父亲一家引外室女进门,想要贪图我娘亲嫁妆,我需要早些回去处理。

待到事情解决,再来谢过沈大人!”

纪桑晚不想与沈妄多纠缠,却决定先将自己的东西拿回来,毕竟那永安侯府表面金碧辉煌,一直靠着的都是自己母亲的嫁妆和封地供养。既然纪桑晚决心与他们断绝关系,那必定是要断得干干净净。

整理了母亲的东西,再慢慢想母亲可能与沈妄有何牵扯!

毕竟她如今孤身一人,母亲尽管名声在外,还是需要一个靠山的。前世,纪云柔敢利用这一桩事情求沈妄庇护,她纪桑晚为何不行。

纪桑晚站在沈妄面前,虽然身上有伤,看着羸弱,却倔强地行了个礼。

就在几人觉得,纪桑晚的事情已经结束,却不想站稳身子的纪桑晚大胆开口:“沈大人,唯有我一人,势单力薄,不知沈大人可否借几个人给我一用!”

深夜里,纪桑晚的声音坚定且果决,让与他相对而立的沈妄心中都多了一丝惊讶。

纪桑晚与沈妄分明是刚刚见过这一面,以沈妄在朝中名声,哪怕是纪桑晚那做侯爷的父亲都不敢有此大胆想法,偏偏纪桑晚就这样说了。

纪桑晚紧拽着衣裙,周遭一下子安静得可怕。她这算是刚刚逃出虎口,如今跟沈妄提要求也只是为了探个虚实。沈妄是出了名不把朝中人命放在眼里,若是她走错了,恐怕离不开这荒山了。

纪桑晚的心提到嗓子眼。

此时的沈妄却无奈一笑,随后转身。

“云放。”

沈妄后退,冷声一喊。

那在自己面前闪人不眨眼的黑衣男人便像是一阵风一样闪到两人面前,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送纪姑娘回侯府,听她差遣。”

“是!”

云放眼中有惊愕,却淡定领命。

“等纪姑娘处理好家事,我们再说说你母亲的事情。”

沈妄说完,踩着轻松的步子上了马车,他单手撩开车帘,冷硬道:“纪姑娘想要走下山吗?”

纪桑晚咬牙,不疑有他,踏上马车。

……

纪桑晚回到侯府,天正蒙蒙亮,她让侍女简单的打水梳洗之后,便着手账房的事情。

待到纪少城到了纪桑晚的院子,纪桑晚还在淡定地清点自己的私库。

现在除了这永安侯府的宅院是父亲世袭下来的财产,府中大部分开支,都是来自纪桑晚的小库房。

前世,纪桑晚从未计较过这些,母亲是将门之女,被册封郡主,有自己的封地铺面,带来的嫁妆更是丰厚的足够养这一家的白眼狼。

她将这铺子的收入直接留在账房,便够这群白眼狼一世无忧了。

如今纪桑晚想要让这群白眼狼过过苦日子了,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纪少城粗暴将纪桑晚从桌前扯起来,见到她一身干净的衣物,妆发一丝不苟的,便更加生出几分怨气来。

“纪桑晚,我们侯府是如何教养出你这种毒妇的!”

纪少城的声音中充斥着愤怒,一点不像是曾经爱护自己的兄长,仅仅一句话,纪桑晚就能感觉到纪少城滔天的恨意。

他们本是同宗的亲兄妹,从小便一起长大,何以会生出这样的恨意呢?

看样子,他们找到纪云柔了。

真是遗憾,纪云柔那么快就被人找到,前世纪桑晚可是在那阴沟里面待了足足三日呢。

纪桑晚想着,抬眸的时候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大哥也配跟我谈教养?大哥清早闯我院子,就是所谓的教养吗?”

这生硬的语气,让纪少城愣住。

他与纪桑晚虽然不是一房所生,但是纪桑晚从小便依赖他,每日在自己身后甜甜喊着哥哥。

只是纪云柔回来之后,纪桑晚会对大家照顾纪云柔很不满,纪少城只当成是小姑娘的矛盾,冷着她两天她便想通了。

却不想,这“哥哥”二字从纪桑晚口中说出来,也有如此冷硬的时候。

“纪桑晚,你将雨柔一人推下斜坡,害她差点毁了脸,失去性命。你赶紧跟我去给雨柔道歉,不然我定会向二叔讨个说法!”

纪桑晚冷笑。

她前世被寻回的时候,这纪少城还颐指气使的说自己胡闹乱跑,才伤了自己,怎么换成纪云柔,立马就不一样了。

“纪云柔说我推了她,我便就真的推了她吗?纪少城你已在朝中为官了,还如此莽撞吗?”

“你!”

纪少城气急,抬手想要打纪桑晚,纪桑晚倔强地抬头,眼里满是陌生的警告。

纪少城从未对纪桑晚动过手,见她如此模样,那一巴掌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娇柔女声。

“大哥,别动手打姐姐,都是我不小心,大哥不要因为偏帮我,让姐姐不开心了!”

陆北辰扶着纪云柔,那纪云柔干脆软弱无辜地倚靠在陆北辰身上,她一瘸一拐,脸上有伤,看着我见犹怜。

而纪桑晚的青梅竹马陆北辰看纪桑晚的眼神却满是失望。

“纪桑晚,我们陆家可不要这种仗势欺人的女子,你若不求得云柔原谅,你我之事我便需要重新考虑一下。”

纪桑晚的眼底发红,重生后在看到这前世自己追寻了一辈子的良人,瞬间释然。

前世,纪桑晚曾想过日后会成为陆北辰的妻子,陆家当家主母。所以她收敛了自己顽劣的性格,学着知书达理,循规蹈矩,陆北辰就是她情窦初开时候追求过的光。

可他前世为了给纪云柔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将自己的一切都夺去捧给了纪云柔,纪桑晚心中恨意滔天。

“你们陆家想要什么人,关我纪桑晚何事?”

纪桑晚抬眸,冷冷看他,毫无之前时候的爱慕。

她大步走到了纪云柔的面前,伸手一把捏住了纪云柔的下巴。

“纪云柔,昨日在山上到底发生什么,我是如何欺辱你,让你如此委屈哭诉!”

“你再说说,为何你跟我到了僻静之处,竟然想要伸手推我?”

纪云柔的眼中都是泪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当纪云柔准备再次露出那种委屈滔天的表情时,却被纪桑晚抬手一巴掌掴在脸上。

纪云柔的头被打偏,嘴角带血。

“纪云柔,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一个外室女都不如的东西,竟然敢来算计到我的头上来!”

纪桑晚这一句话,十足威严,震慑到众人忘记是来找纪桑晚算账这件事情。

“纪桑晚,你莫要胡言乱语,你可知你这一句话,会毁了云柔的一切吗?”

陆北辰挡在了纪云柔面前,声色俱厉。

“我永安侯府内务,什么时候要陆公子你一个外男说话,旁人也就罢了,你未经通传闯入我的寝宅,这就是你们陆家的教养!”

平日里,纪桑晚巴不得陆北辰过来看她,每一次都热情邀请,陆北辰似乎没有意识到进入纪桑晚的领地是如何十恶不赦的事情。

“滚出去!”

纪桑晚的声音冷硬,让陆北辰下不来台面。

此时,纪少城站出来维护二人:“纪桑晚,二叔之前已经与府内介绍过云柔身世,你怎么可以胡乱编排!”

“还有,你与北辰可是有婚约的,平日里你不是……”

“纪少城,你住嘴!我说句实话你说我编排纪云柔,但是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驱赶外男,你却觉得我行差踏错,你这又是哪来的规矩!”

纪桑晚这一声冷喝,将纪少城也吓到了。

“她纪云柔不过是我父亲一外室女,随便一查便就知道。

倒是陆北辰你,身为我的青梅竹马,不顾我们两家定下的亲事,如此偏袒纪云柔,让旁人看起来,莫不是你们才是一对吧!”

见到纪桑晚与陆北辰撕破脸,纪云柔有那么一瞬间的得意。

那得意瞬间掩盖了被揭露身世的窘迫,可怜巴巴地开口:“原来姐姐是因为我与陆大哥走得太近生气了。这都是妹妹不该,应该与姐姐心爱之人保持距离,免得误会才对!”

陆北辰还来不及心疼纪云柔,看到纪桑晚又要装可怜纪桑晚又一巴掌直接掴了过去。

纪云柔的脸偏向另外一边,毫无还手之力,就像是个破布娃娃,任人摆弄。

她委屈,却不敢反抗。

因为纪云柔不过是靠着侯府众人同情才能好好生活的弱女子而已。

纪桑晚却不一样。

纪少城狂怒,想要再次伸手去拽纪桑晚的时候,手背突然被剑鞘重击,而一直站在纪桑晚身后的云放以迅雷之势挪动到纪桑晚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谁敢造次!”

云放的声音冷硬,并不像是一般护院一般。

纪少城本就因为纪桑晚的事情憋着气,如今一股脑的撒在了云放身上:“大胆,我可是这侯府主子,处理内务事情,你敢拦我?”

纪少城那穷凶极恶的样子,仿佛今日不拿了纪桑晚给纪云柔道歉,便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云放没有回答,杵着不动。

纪少城怒时,直接朝着云放那边一掌劈了过去,云放灵巧闪避,一两招的功夫,便让习武多年的纪少城无处招架。

陆北辰只觉得眼前之人有几分熟悉,却说不出是哪里见过。

如今纪桑晚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他也想要知道发生什么。

“我还有账目需要清点,请他们出去!”

纪桑晚冷冷环胸,见云放动作十分利落,接下来一掌,将纪少城直接打出院门。

“请!”

云放动作生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纪云柔自顾不暇,连忙去扶纪少城,一肚子的委屈无法发泄,转过头怨毒地看向纪桑晚。

纪桑晚抬眼,从容淡定地与她对视,嘴角一抹瘆人的挑衅笑容。

这算什么,一切都是开始。

而后,云放是亲自见证了纪桑晚作为一个待字闺中的娇小姐,到底多么有钱。

……

纪桑晚将一切收拾完毕,已经过了午时,院落里面横七竖八地堆着数十个箱子,每个箱子里面都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

地契铺面和银票,也是整整装了几个锦盒。

都说这用了郡主当年带了丰厚的嫁妆,云放只觉叹为观止。这永安侯府泼天的富贵,怕是要化为乌有了。

一切处理妥当,纪桑晚执笔写了一个地方。

“有劳云侍卫派人将东西送到此处,稍后我便会过来。”

云放也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淡定接过心中暗自腹诽。

真不知道这纪家人和陆家人是不是傻子,守着一个装模作样的外室女,将纪桑晚这样的宝贝赶在外头。

出门的时候云放也是佩服纪桑晚的睿智了,她若是一个人,很难从侯府带走这些东西的。

他又对纪桑晚另眼相看了,放眼望去整个京中有哪家姑娘有这样的底气和决绝。

只是,他跟随纪桑晚走到门口,却被人叫住。重击,而一直站在纪桑晚身后的云放以迅雷之势挪动到纪桑晚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云放刚刚看着东西被运走,刚才拱手作揖说要去准备马车。

陆北辰从永安侯府中快步走出来,许是过于着急了,一向待人亲疏有礼的陆家小少爷,竟然在这时候抓住了纪桑晚的手腕。

前世,纪桑晚一心都扑在陆北辰身上,陆北辰避讳得很,二人到底不曾有过什么肌肤相亲。

若是换作前世,她一定会脸红心跳吧。

可如今,纪桑晚却毫无波澜地被陆北辰拉扯。

“桑晚,你要去哪里?”

陆北辰还以为纪桑晚只是想要引起注意,方才在府中安慰纪云柔的时候,便听永安侯府的下人说起纪桑晚收拾东西离开的事情。

陆北辰本以为是虚张声势,但他若是来得晚一点,可能连纪桑晚的裙摆都摸不到了。

陆北辰沉下眸子,冷言冷语颇有一丝责怪的语气。

“桑晚,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就为了这区区小事负气出走,你是想要吓唬谁?

更何况云柔妹妹的事情,确实是你错了。

若不是你故意让她受伤,今日又在她的身世上泼脏水,大家怎么会这样对你!”

纪桑晚抬眸,就像是看见了傻子。

她一把甩开了陆北辰,冷声道:“你知道我是未出阁的姑娘,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与我这般拉扯,陆北辰,你的教养去哪里了?”

陆北辰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纪桑晚,看样子是我太过纵容你了。我今日已经说过,我们陆家容不得如此无理取闹的新妇,你若不愿意回去,循规蹈矩的跟你云柔妹妹好生道歉,我们……”

“陆北辰,你若是喜欢纪云柔,便就大胆追求,不必惦记你我的事情。就算是你们陆家愿意,我纪桑晚也不愿意嫁入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家。

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吧,我看不上你这种是非不分的人。”

陆北辰出自名门,是被捧在掌心的小儿子,现如今被纪桑晚口头退婚,自尊心自然是不允许的。

“纪桑晚,谁允许你出言不逊,我们的事情还不是你说了算的!”

陆北辰一改平日的冷静,强行拉住了纪桑晚的胳膊。纪桑晚本就瘦弱,整个人被他拽到身前,动弹不得。

“陆北辰,你放手!不然我就……”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我是自幼就被定下娃娃亲的,谁敢多管闲事!”

陆北辰被气得红了眼,几乎是咆哮出声的。

纪桑晚怎么想到,前世风光霁月的陆家少爷,如今怎么就变成一只疯狗,正想办法如何挣开陆北辰。

“本官就敢!”

一道冰冷的声音自纪桑晚身后响起,乍听之下十分熟悉。

纪桑晚肉眼可见陆北辰已经换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脸色望着来人。

惊慌之下,纪桑晚回头。

一道暗器十分准确地打在了陆北辰的手腕上,陆北辰吃痛放开纪桑晚,纪桑晚惯性朝后面踉跄了两步。

沈妄从骏马上飞身而下,一只手扶住了纪桑晚的肩膀。

“是你!”

沈妄投掷暗器的力气不小,疼得陆北辰直不起身子,好不容易重新挺胸抬头,纪桑晚也看得到陆北辰因为疼痛从额间渗出的冷汗。

见到沈妄,他更是努力站直身子。

“沈大人,您不好好在监察司待着,来这里做什么。难道监察司除了监管各地官员,还管起男女之间情情爱爱的事情来了。”

陆北辰出言不逊,却自信地看着沈妄。

毕竟有陆家老王爷的势力在这里,作为陆家最受宠的小儿子,朝中地位是不差。

这沈妄尽管是任用在监察司,受皇上命令监察百官,却依旧是为人臣子。在朝中他尽管能够一手遮天,但是在朝中那些世代承袭的大家族那边,却不将沈妄放在眼里的。

前世的纪桑晚便听到父兄和陆家人暗地给了沈妄“狗仗人势”之类的评价,却在沈妄势力日夜壮大的时候,还是恭敬地喊一声沈大人。

而后前朝势力被沈妄肃清干净的时候,他们眼中才见惊恐神色。

那时候纪云柔偷了自己的身份和信物,换了沈妄的庇护,这永安侯府和陆家才成功的在这乱世逢生。

现如今纪桑晚不会给他们一点机会了。

“情情爱爱?陆北辰你可不要攀扯我的清誉,我与你什么时候有过情爱!”

陆北辰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却不想纪桑晚能在沈妄面前完全不留情面。

陆北辰深吸一口气,依旧想要维持自己翩翩君子的形象,现在就想要伸手去拉扯纪桑晚。

然而,陆北辰没碰到纪桑晚的时候,便感觉手背一阵疼痛,急忙又缩了回去。

纪桑晚显然不愿意过多纠缠,后退一步。

“沈大人,这陆家少爷一直对臣女纠缠不休,臣女恐怕因为他坏了名声,烦请沈大人将我送回去!”

纪桑晚的声音清淡,说起陆北辰的语气里面满是生疏。

话语间,云放已经驾着马车过来。

“纪姑娘,请上车!”

纪桑晚毫不犹豫,提着裙摆走到马车之前,上车前纪桑晚轻声开口:“敢问沈大人,他陆北辰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扯未出阁的姑娘,毁人清白该当何罪呢?”

“纪桑晚,你别胡说!”

陆北辰抬头,眉目之间已经可以看到狰狞。

沈妄却丝毫不在意,嘴角含笑,态度乖张。

“你诉求为何?”

纪桑晚已经被丫环扶上马车,掀开车帘的时候回头,幽幽开口。

“按律杖责,应该不为过!”

说罢,纪桑晚已经上了马车。

“纪桑晚,我绝对不会忘记今日之事的,你可别后悔!”

马车后面,传来陆北辰努力抑制地怒骂的声音,听也听得出来,他很疼,却在努力隐忍!

“你前世如此辜负我,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纪桑晚喃喃自语,放下车帘,甚至都不多看一眼。

方才她只是随意一说,哪里想到沈妄真的不分青红皂白,责罚了陆北辰。

如今的沈妄还羽翼未丰,便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这让纪桑晚更加好奇,她与沈妄之间这所谓牵扯是什么。

不过三两日的功夫,永安侯府嫡小姐自己搬到了外面别院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

纪桑晚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饱受争议。

她父亲回来,大张旗鼓地表示若纪桑晚不磕头认错,绝对不会让纪桑晚重回侯府。

过了三日,纪桑晚却依旧不动。

她知道,侯府快要没有银子了,却抹不开面子过来找她。以自己父亲那一辈人平日里面的花销,父亲的俸禄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而这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永安侯府,早就将无用的自尊根深蒂固了,连她亲生父亲都亲自下场,败坏她的名声,让她备受指点。

纪桑晚却不在乎这些,手下的人多次禀告,那永安侯府的人还像是之前一样,去纪桑晚母亲留下的铺面要直接拿走货物,却通通被拦下来了,在京城权贵圈子里面闹出不少笑话。

侯府中人提起纪桑晚,个个都是咬牙切齿地说她忘恩负义。

纪桑晚却都不在乎,静静看着他们自食恶果。

那日沈妄匆匆露面之后,也再未来过。

纪桑晚将那些财宝重新清点了一遍,也不见什么特别的东西,想起昔日与母亲的点滴,实在也未想到母亲曾经有什么托付。

……

“小姐,少爷带着二小姐过来了,外面拦都拦不住!”

春桃急匆匆地跑来,语气紧张。原本晒太阳的纪桑晚慢悠悠地起来,那两人已经到了花园了。

纪少城大步往前走,身后的纪云柔左顾右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本来就是纪桑晚母亲留下的院子,虽然偏了一点,却比那永安侯府精巧得多,是母亲出阁之前的私宅。

前世这宅院也被家人送给纪云柔与陆北辰成亲作为嫁妆,纪桑晚一日都没有住过。

如今早早住进来才知道自己住真的很舒服,不需要循规蹈矩,不需要与长辈请安,被规矩拘束,甚至可以选择最好的院子住下。

纪云柔看着这院子,眼里露出贪婪。

“哥哥,这是家中别院吗?这里好漂亮啊,还是姐姐有福气,可以自己搬过来住!”

这院子,是在纪桑晚母亲的嫁妆单子上的,侯府也有人知道这里,只是没人住过来而已,一直都被看作是侯府私产。

纪少城停下脚步,望着被纪桑晚找人打理之后漂亮的庭院,声音平淡地开口:“云柔你若是喜欢,过些日子哥哥带你过来小住几日,这都是府上的财产,她纪桑晚能住,你也可以!”

他们说话不避讳别人,被纪桑晚听得真切。

纪桑晚高傲抬眸,看着已经开始计划自己私产的两人,声音无比冷清:“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纪桑晚,你别不知好歹。要不是云柔愿意委屈自己,低声下气跟你道歉,让你回府,我会愿意来见你吗!”

与他们矛盾几日之后,纪桑晚还以为永安侯府的人会硬气几天,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纪云柔马上换了一副弱不禁风小白花的模样,声音都因为委屈带着颤抖。

“姐姐,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这么多日才主动服软,不过这一次真的是姐姐做错了。

你当众让陆哥哥出丑,陆哥哥现在心中还带着愤懑呢,你不管如何与我置气,也不能将永安侯府的脸面踩在地上吧。

姐姐就是想要看我低声下气道歉,我今日便来了!”

纪云柔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还请姐姐念着大局,早日回去吧,莫要让别人说了我们侯府的闲话。

到时候姐姐你想要如何对付我,我都心甘情愿!”

纪云柔字字句句都是退让,却也都是挑衅。

纪桑晚低垂眼眸,俯下身来,却掐住了纪云柔的下巴,并没有扶起她。

“是你说的,只要我愿意跟你回去,我如何对付你,你都心甘情愿?”

纪桑晚只说了一句话,却被纪少城一把推开了。

“纪桑晚,你还想对云柔做什么!那日你差点害死云柔,她都不与你计较,你还想要云柔怎么样?

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你一定要逼死她吗?”

“纪少城,我对她做什么了?”

纪桑晚在春桃的搀扶下站直了,却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

“好歹你这好妹妹会用道歉的名义挑衅我,但是你连假装都不会。这可是我娘留下来的院子,我看你有多大的胆子让她住进来。

来人,将他们一起赶出去!”

纪桑晚的毫不留情,让纪云柔更加窘迫。

纪云柔显然还有别的打算,站起来到纪桑晚身边,细声道:“姐姐,皇宫那边送来请柬,是皇后娘娘的春日宴。父亲说了,让姐姐带我一起去,我从未去过那种盛会,也希望姐姐你能多带带我。父亲还说,让我跟姐姐一起去选些首饰,裁剪新衣,千万不要失了我们侯府的面子。”

纪云柔强作坚强,再次走到纪桑晚身边,索性直接抱住了纪桑晚的胳膊,一脸的讨好。

想必,现在侯府已经拿不出让纪云柔锦衣玉食的钱了吧。

以前侯府用的丝绸,都是母亲留下的布庄给的,都是最好的料子给他们挑选,从来不需要花钱。

如今真的要用银子买的时候,才见局促了吧。

纪桑晚一把甩开纪云柔,纪云柔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上。

“谁让你站起来的,来我院子里最好好好跪着!”

纪少城又是气急攻心,想要冲上前动粗,却被纪桑晚找来的武功极好的护院拦住,随后便将他和纪云柔一起丢出府外。

她本以为这事情就过去了,傍晚时候小厮来报。

下午的时候陆北辰亲自带纪云柔在布庄一掷千金,买了最好的云锦。

纪桑晚又想起纪云柔说起春日宴的事情,看来这侯府已经确定要扶持纪云柔给自己难堪了。

昔日他们伪造了纪云柔高贵的身份,掩盖纪云柔就是外室女的事实,这样抛头露面的机会,纪桑晚怎么可能会给纪云柔呢?

他们主动挑衅,纪桑晚绝对不会客气,虽然侯府与她的关系势同水火,不会给她这个出头的机会。

但春日宴她还是要去的,而且要去狠狠打他们的脸。

再想如何赴宴的功夫,纪桑晚突然想到一人。

自从端朝开国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谁家未出阁的姑娘独立门户。

永安侯府毕竟名声在外,纪桑晚身为一个普通百姓,自然不能不顾别人的目光,遗世而独立的生活。这些事情分明错不在她,她却要顾及外人目光,担心她一时不慎,招惹麻烦,坏了母亲和外祖家的名声。

她若是一直不露面,外面的风向自然是侯府的人说的算。

如今,纪桑晚最应该做的便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所受的委屈,还有她那些败絮其中的家人所做的荒唐事情。

她要去那春日宴,否则那就是纪云柔的天下了。

纪桑晚想着,一只脚已经踏入战王府了。

纪桑晚递了帖子之后,战王府中老管家对于纪桑晚也是尊重且热情。

纪桑晚的母亲族中有二女,有母亲和姨母。姨母从小便八面玲珑,早早嫁给了当今战王为妻子。这战王宠妻无人不知,纪桑晚还记得,前世到她得知姨母因病去世的消息,战王都不曾纳妾。

二人一度是京城之中琴瑟和鸣的夫妇。

这战王妃洛清玥穿着厚重的华服,迈着大步走向门口。

“桑晚,你来了?”

洛清玥紧紧的握住纪桑晚的双手,温柔的声音,再次在纪桑晚的耳畔响起。纪桑晚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纪桑晚似乎已经忘记多久没有听到姨母的声音了。

前世自己毁了容,身上也落了残疾。战王府的人来报丧的时候,侯府的人并不让纪桑晚抛头露面,纪桑晚虽然哭着闹着,却无法离开那牢笼,想着母亲忌日之前那次见面,竟然成为永别。

纪桑晚瞬间热泪盈眶,战王妃还在,这是最好的了。

然而还不等纪桑晚说什么,战王妃身后传来冷清的男人的声音。

“纪桑晚,你可真有意思,侯府的人日日求着你回去,你不愿意见自己的亲人,倒是有工夫到我们府上哭哭啼啼。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纪桑晚你受了天大委屈呢!”

说话的人,是纪桑晚的表弟,梁翰,也是自己的姨母与战王的独生儿子。

梁翰性格直接,从不畏惧得罪旁人,从小便与纪桑晚与哥哥交往密切。那日在山上,梁翰也在场,并且为纪云柔鸣不平的声音最响。

纪桑晚想着,事发自己就第一时间离开了侯府,这梁翰还没时间串门子来数落自己。

他不主动出现,纪桑晚差点忘记还有这个罪魁祸首了。

梁翰的埋怨,让战王妃愣了愣,随后不解的看向梁翰。

这时候,战王妃的身子已然不如从前,平日里深居简出调养身体,自然无暇过问府外的事情。

纪桑晚无论是进宫,还是日后主持公道,还需要仰赖战王妃。

装柔弱,谁不会?

在战王妃还没有询问出口的时候,纪桑晚已经摆出泫然若泣的姿态。

“表弟,你可是我从小就爱护有佳的弟弟,怎么可以与他们一道欺负我,还在姨母面前颠倒是非。”

战王妃向来心疼纪桑晚,如今见纪桑晚委屈更是心疼将她带到内堂去,十分温柔询问发生什么事情。

纪桑晚才将那天的事情,以她的视角和盘托出。

纪桑晚的母亲可是战王妃的亲姐姐,从小二人便亲密无间,纪桑晚光是说到纪云柔在母亲排位前面无礼的事情,想来脾气和煦的战王妃旋即拍案,怒不可遏。

“这小贱人,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的心机!”

为了不想要自己的好妹妹被欺负,此时梁翰也在母亲院中。

见到母亲生气,随后怒目而视。

“纪桑晚,你休得胡说八道,往云柔妹妹身上泼脏水。不要以为她不在场,便任由你栽赃。你将她推入深渊,害的她差点香消玉殒,何其狠毒,还敢恶人先告状!”

梁翰此时已经义愤填膺。

“梁翰,我若是将他推入深渊,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只受了区区皮外伤,没几日的工夫便能够痊愈。她到底如何与你们控诉我的,我不想要理会,但是你也是我从小照顾到大的表弟,我没想到你会为了纪云柔如此诬陷我。”

梁翰直直冲到纪桑晚面前。

因为梁翰可是战王府世子,从小也是千娇百宠的长大,有时候更是连皇子都不放在眼中。纪云柔身边那三个男人之中,梁翰是最冲动的,话说不到三两句,便能动手。

之前纪桑晚几次三番的差点和梁翰有冲突。

梁翰站起身,纪桑晚就佯装十分害怕的样子。

战王妃一改平日里面的温和,一巴掌掴了过去。

战王妃看着柔弱,力气倒是不小,梁翰的脸直接偏了过去,气的战王妃剧烈咳嗽起来。

“姨母!”

纪桑晚第一时间扶住了战王妃,只见梁翰不满起来。

“母亲,您竟然为了纪桑晚这狠毒女人打我?”

纪桑晚听完,见战王妃还在动怒,上去便向梁翰另一边脸打了一巴掌。

“你快闭嘴吧,不要为了那低贱之人再气姨母了。”

这也是纪桑晚第一次对梁翰动手,对方心有不甘,想要冲过来拉扯纪桑晚,却被战王妃直接拦住。

“混账东西,桑晚可是你的表姐,你竟然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如此无礼,梁翰我看我对你太纵容了。”

纪云柔回来突然,之前纪桑晚父亲为了纪云柔能够在京中抬起头,对外称作是纪桑晚在外院静养,身体不好的妹妹。对于纪云柔的身份暧昧其词,哪怕是对于近亲,也皇城是自己的良妾所生,养在嫡母名下,给了纪云柔一个很高的身份。

然而旁人不知道其中道理,战王妃不会不知道。

纪桑晚母亲性子刚烈,若还活着绝对不会允许这种身份不明的姑娘被归在自己名下。

现在侯府无非是看纪桑晚一个姑娘家,好说话的很,什么货色都敢带进来鱼目混珠。

“母亲,您怎么可以如此贬低云柔,云柔分明也是侯府的小姐,以前忍辱负重不敢回来,也是因为纪桑晚自诩嫡出,容不下云柔,为什么……”

“梁翰,我怎么生出你这蠢东西!”

战王妃一边骂梁翰,一边握住纪桑晚的手:“桑晚别担心,有姨母给你撑腰呢,这春日宴的事情,包在姨母身上!”

见战王妃这样说,纪桑晚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战王妃连忙心疼扶住纪桑晚。

“桑晚,你母亲是我亲姐,从小便对我关怀备至,只是帮你这点小事不必如此客气。

若是永安侯府的人欺负你,姨母定要找他们讨个说法。”

战王妃与纪桑晚母亲安乐郡主一样,都是将门出身,性格直爽。光是纪桑晚解释几句,她便不假思索地相信了纪桑晚。

只是战王妃与母亲一样,最后都不得善终。想到前世战王妃是被宣告病逝,等到春日宴的事情一解决,她便准备找个名医,看看姨母的身体。

“姨母,区区永安侯府,桑晚能够处理。我看姨母脸色不好,平日里要注意身体。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便让姨父找宫里的太医瞧一瞧,仔细一些总算是好的。”

纪桑晚不多打扰,距离春日宴还有一日工夫,她需要早早地去准备一番。

纪桑晚刚走出战王妃寝殿大门,便见刚才被骂走的梁瀚怒气冲冲的站在自己面前。

“纪桑晚,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在母亲面前抹黑云柔,我定对你不客气!”

前世,这梁瀚就对纪云柔格外的好,甚至有几分追求的意思,不仅仅将一颗真心奉上,更是为了纪云柔不惜成为她的手脚,心甘情愿做了不少伤害自己的事情。

如今纪桑晚没有第一时间计较,不过是因为姨母的原因。

可是,梁瀚主动送上门,她便不客气了。

“梁世子,你要如何对我不客气?以敢动我一根汗毛,我非要在纪云柔身上讨回来。你们都说是我欺负了纪云柔,之前我没有,之后我一定不手软。

还有,我是你表姐,你最好对我尊重一点,否则……”

纪桑晚意味深长地拖着尾音,却见梁瀚因为纪云柔的事情被拿捏,紧紧握拳。

“你霸道,恶毒,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纪桑晚,你迟早是要被人厌弃的!”

梁瀚站在原处,声音洪亮,斩钉截铁。

纪桑晚却冷笑一声。若是前世,她恐怕想要跟纪云柔争个高低,但是这一世一切都不重要了。她早就厌弃了那些所谓的“家人”,不是吗?

纪桑晚头也不回,昂首阔步出门。

……

纪桑晚回到自己独居的院子,却见另外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口不远处。

那马车,曾送她送城外回到京城,改变她的命运,纪桑晚当然认识那是沈妄的马车。

只是沈妄过了又是为何?

想到重生之后,沈妄曾帮过她两次,虽然是看在自己母亲情面上,而纪桑晚并不知道所为何事,却还是淡定自若,从容有礼。

她大步走到马车前面,车内的人似有感应,拉开了马车的帘子。

那冷峻清冷的眉眼,再次出现在纪桑晚面前,纪桑晚还是不由一愣。

都说陆北辰是京中第一美男子,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自己的哥哥纪少城也是京城之中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但是比起面前这位,都要逊色。

沈妄是监察司都督,任何官员见到沈妄,不是轻则抄家流放,重则灭顶之灾。不管沈妄生出如何清风霁月的面容,见过他的人也都无暇去评论欣赏吧。

偏偏,纪桑晚有这样的功夫。

“纪姑娘!”

沈妄的声音不似之前那么冰冷,喊了纪桑晚一声,她才从方才的震惊走出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纪桑晚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想着自己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定定心心瞧了沈妄那么久,纪桑晚这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哦,那个……沈大人是在等我吗?想来短短几日工夫,沈大人已经帮过我两次,我是应该亲自登门感谢,送上谢礼的。

只不过眼下有些事情耽误了!”

纪桑晚抬眸,一言一行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不怕我?”

沈妄下车,站在纪桑晚面前,眉宇之间带着莫名的神秘与危险。

在沈妄的注视之下,纪桑晚轻笑出声。

她可是真正经历过背叛和生死的人,家族荣耀都不曾放在心上,如今还有什么可怕呢?

“纪姑娘笑什么?”

沈妄似乎饶有兴趣,盯着纪桑晚的嘴角。

纪桑晚往后瞥了一眼,便客气道:“沈大人进屋说话吧,您都到了门口了,让您站在门口,很不礼貌?”

虽然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于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来说更不好,可如今纪桑晚已经不在永安侯府,自然不需要被任何事情束缚。

沈妄没有扭捏,跟着纪桑晚进了正堂。

纪桑晚刚搬来,第一时间便是自己找了几个武功不错的护院,但是这样大的院子,里面确实没有多少下人,显得空空荡荡。

春桃上茶之后便自行退到了门口。

“纪姑娘还没有回答方才的问题,你笑什么?”

沈妄不客气地坐在纪桑晚身侧,喝了一小口茶,倒像是在自己家里那般自然。

“我不怕你!”

纪桑晚这人也坦诚。

沈妄何等聪明,纪桑晚认为自己越是装模作样,越是容易被看出端倪。

现如今,有沈妄这样的人与自己交好,在旁人看来是引火自焚,但是在纪桑晚看起来却也痛快。

沈妄办事利落,杀伐果断。哪怕觊觎自己什么东西,只要能够用得起这把刀,她将沈妄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便是了。

有时候,吃亏也是福。

这可不似永安侯府那种无底洞,抢了母亲留下的一切用于荣华富贵,却不念自己半点好。为了一个外室女,不惜害死自己……

就在沈妄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已经响起了男人愤怒的声音。

“纪桑晚,你给为父滚出来!”

这永安侯纪韫回府已经有几日了,前日派纪少城和纪云柔过来敲打不成,今日怕是又在外面丢人发怒了,便气冲冲的来到自己这里。

纪桑晚有时候甚是好奇,母亲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男人。纪韫是纪桑晚的父亲,纪桑晚便更知道纪韫除了世袭侯爵,没有什么真本事在身上。

正当纪桑晚想要让沈妄回避一下,纪韫已经快步冲进正堂,见到沈妄那瞬间,刚才还喊打喊杀的纪韫,一下子收敛了自己愤怒表情。

任谁都不会想到,纪桑晚自幼便被养在深闺,大家闺秀,怎么会与这朝中人人闻风丧胆的大佞臣走在一起。

甚至纪韫脑补出了纪桑晚突然言行无状,搬出侯府独居,不是因为在兄长和陆北辰那边受了委屈,而是与眼前这男人私会一处。

这永安侯府也是世袭的旧世家,这些世家早就对于沈妄在朝中作为颇具微词,却是敢怒不敢言。

纪韫不由握拳,却还是努力挤出笑容。

“沈大人怎么也会在此处?”

纪韫虽然带着笑意,但是兴师问罪的味道却很浓了。

不等沈妄回答什么,纪桑晚却主动开口了:“父亲,今日这沈大人是女儿府中贵客,前日沈大人在城郊救了女儿的性命,才让女儿有命回来收拾东西,女儿正要好好感谢。”

听到纪桑晚的话,纪韫的脸色不免难看了几分。

他自持身份,冷声对沈妄开口:“沈大人,小女不懂事,难道沈大人也不懂规矩?

小女已经许了婚事,是那陆家老王爷的嫡孙,这件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沈大人如今与小女独处一世,就算是清清白白,也不怕惹人闲话,坏了小女名声?”

纪韫是个会说话的,他不想要沈妄在此,担心自己向纪桑晚讨要东西的时候,沈妄会强插一脚,却又不敢得罪沈妄。

只有搬出纪桑晚的名声和婚事,让沈妄自知理亏。

可是,纪桑晚和沈妄这事情有什么理亏的呢?

“父亲!”

若是纪桑晚不出声,纪韫还能搬出一些事情来。

“为父在说话,有你什么事情?你私自离府不说,还将账房值钱的东西都私自带走。为父问你,你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可是有人指使你的!”

纪韫每一句话,都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但是纪桑晚并不害怕他。

“父亲真的很会给我扣帽子,我为何离开侯府,难道哥哥与府中的人没有跟父亲说过吗?

我母亲嫁入侯府生下女儿,女儿自认为从小听从管教,循规蹈矩。父亲在母亲去世之后带着一个外室女进门,让女儿强行认在母亲膝下也就算了;如今能纵容那外室女与我哥哥一起欺辱我,给我扣帽子吗?是他们口口声声说若是不道歉,便不能让女儿好好留在侯府,又有谁能为女儿做主?”

这纪韫明显是偏帮纪云柔的,只是在外人面前装装慈父样子。

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沈妄还坐在原处品茶,纪韫也是老狐狸了,连忙反咬。

“沈大人,您可不要听小女胡说八道。她前些日子不想要让她庶妹进门,将庶妹骗到山上,狠心将其推落山崖,如此狠毒本侯都没有责怪两句,她倒是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沈妄热闹也看够了,清了清嗓子站起来。

“可本官看到的,却是另外的版本。那日纪姑娘滚下山的时候,正是本官亲自救回来的。

侯爷府中二姑娘回去是受了伤,那伤不严重,且有府中大公子和几名男子亲自护送,嫡亲的大小姐却差点死在荒山野岭。这事情怕是不管到谁面前,都看得出是何人委屈吧!”

沈妄轻轻淡淡两句话,让纪韫哑口无言。

“可是……那是纪桑晚故意设计的。”

“哦?侯爷觉得本官太好说话,以至于府中姑娘都敢设计本官了?”

沈妄的眸子里面,满是危险的警告。

纪韫不敢往下说了。

“纪桑晚,你若是觉得委屈了,大可以在外面住上几日,不过你带走了账房中的钱财,实属过分。今日你把那些铺子和银钱送回来,为父便许你住在这里了。”

纪桑晚燕尾上挑。

“想都别想!”

她声音里面没有多少尊重。

“女儿带走的,尽是母亲留给女儿的嫁妆,是母亲当年嫁入侯府的陪嫁之物,女儿手中还有单据。

就父亲的俸禄,还有侯府那仨瓜俩枣,女儿可是一点都瞧不上!”

纪桑晚话音刚落,那纪韫脸色更加难看,举手就要朝着纪桑晚挥过来。

纪桑晚躲都未躲,那巴掌也没有落下。

沈妄手指修长,却用相当的力道抓住了纪韫的胳膊,稍微使劲儿便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

纪韫惨叫一声,纪桑晚都没有落下心疼目光。

“春桃,将账本给我父亲看看,别让侯府的人觉得,我贪了他们的东西。

父亲记住了,我是大哥亲自赶出门的。让我离开容易回去难,若是我不消气了,便永远住在这里!”

纪桑晚说完,喊人送客。

讨厌的人终于走了,纪桑晚不好意思道:“今日多亏沈大人了,永安侯是我父亲,他若是真的闹事,怕是我打不得也骂不得,更加麻烦。”

沈妄再看纪桑晚,眼里兴味更浓了。

纪桑晚怕是独一个见到父亲挨打,却无动于衷的姑娘。

她那冷眼旁观的样儿,怕是希望自己下手再重一些。

沈妄在朝中浸淫多年,自认为什么样子的人都见过。但是像纪桑晚这种性格直率独特的,怕是头一份。

沈妄向前一步,纪桑晚正好也往沈妄那边迈了一步,本就站得不远的两个人,差点贴在一起。

沈妄抬头,就见纪桑晚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她只是很素净的打扮,却胜在肤白如雪,五官精致。他的目光只是落下一瞬,便轻易地被吸引过去。

“还真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沈妄赞叹一句,纪桑晚因为这句话突然抬眼,猝不及防与沈妄对视。

四目相对之间,眼波流转,纪桑晚却感觉一阵呼吸不畅。

方才从战王府出来,她便有几分胸闷不舒服,头也昏昏沉沉。

她只当太累了,如今永安侯刚走,她提着的心像是被突然放下,更不舒服了。

沈妄只觉得她脸红的样子很有意思,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纪桑晚微红脸颊那一瞬,纪桑晚突然身子一软,在他面前直直倒下去了。

若不是沈妄功夫不错眼疾手快,纪桑晚这样娇生惯养的姑娘,怕是要磕出好歹来了。

他伸手捞住纪桑晚的腰,将她拦腰抱起,眼里尽是焦急。

沈妄顾不得礼数,纪桑晚突然昏倒,让沈妄也跟着紧张,连忙吩咐云放请了认识的人过来。

等到纪桑晚恢复意识,她头痛欲裂,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的纪桑晚依旧感觉浑身乏力,只听见两人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

“大人,这小姑娘的身体可真的是糟透了,金絮其外,败絮其中。表面看着面颊红润,精气神也不错,事实上早就被亏空了内里。

再有个一年半载,怕是大罗神仙到了,都会药石无灵!”

纪桑晚意识回笼,便听到一女子的声音,她对着自己长吁短叹,纪桑晚没有第一时间醒来,反而静静地听着。

纪桑晚自认为她的身子一向不羸弱,虽然在永安侯府的时候娇气一些,但是在纪桑晚小时候也曾因为母亲武将出身跟着习武。

若不是纪桑晚看上了陆北辰,也不会收敛自己的性子,留在闺中学习琴棋书画。

因为纪桑晚不常出去,乏力感不会很明显,可是今日从战王府回来的路上,她第一次感觉乏力和难受。

“何以如此?”

沈妄的声音将纪桑晚的意识拉了进来。

“是长期投毒,这毒药可以在饮食用品之中,也可以在熏香之中,寻常时候发现不了,毒药慢性,平日并不致命!今日突然发病,怕是遇上与之相冲的毒药。”

那女子再次开口。

纪桑晚开始思考,府中到底有谁在给自己下毒了。

纪桑晚突然睁开眼睛,却见一个如自己姨母一般年纪的女子坐在自己床前,手中拿着银色的长针。

纪桑晚本能瑟缩一下,那女人温声开口:“纪姑娘,无须害怕,奴家是沈大人派来医治你的医女!”

纪桑晚抬头,对上沈妄的眼。他目光中的担忧并未隐藏,甚至主动俯下身子。

“纪姑娘可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纪桑晚垂下眼眸。

“我不知道,不过很显然侯府有人对我日常下毒!”

这件事情纪桑晚虽然很意外,却联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心中一紧握住了那女子的手腕。

“姐姐,刚才你说我毒发是因为遇上与之相冲的毒药?”

比起自己的性命,纪桑晚想到自己更加担心的事情,关于战王妃的死。用不了多久,她姨母就会被告知死亡。无声无息,突发疾病。

姨母身体康健,突然离世一定与这件事情有关。纪桑晚是真的没想到,早在自己没有遭遇那场灾难的时候,他们就想方设法想要自己的命了。

很好,她不会放过任何人的。

“如何医治?”

纪桑晚也忍不住问出这样的问题。

“纪姑娘的身体尚可,虽然毒药不明,远离那些东西好好静养,排出毒素便就可以了!”

“若是有人病入膏肓呢?”

顾清婉更加担心,声音都带着颤抖。

“这种毒药来自塞外,无色无味,一般的大夫甚至不会察觉,若是毒发便会危及性命,若是还有别人中毒,纪姑娘可以将她带过来!”

“纪姑娘,我先去给你配药!”

那女子说完便先出门去了,纪桑晚的卧室内,只剩下沈妄与纪桑晚二人面面相觑。

纪桑晚虽然刚认识沈妄,出于母亲原因,她竟然对这人人闻风丧胆的佞臣十分相信。

纪桑晚觉得,别人都说的好人不一定是好人,别人都觉得的坏人,也未必那么坏。

纪桑晚心急战王妃的事情,唐突伸手抓住了沈妄的衣袖。

“沈大人,我有事情求沈大人帮忙!”

沈妄低垂眉眼,依旧不带什么感情,沉默半晌却叹气开口。

“何事?”

“我怀疑,这事情与我母族事情有关。可是,我娘从没与我说过那些。

我一直被养在深闺,不接触外人,为何会长年累月地中毒?若是侯府有人毒害我,我大概会想到是那外室女想要谋夺我的身份和财宝。”

沈妄听闻纪桑晚的母亲,沉下眸子,皱了皱眉。

“但是今日我是从战王府我姨母居所回来,过程未见过任何人,刚才那位医女姐姐便说我今日接触了与我体内相冲。我怀疑不仅仅有人想要害我,还有我姨母!”

纪桑晚当然不能说起自己重生,姨母过不了多久就会离世的事情,只能旁敲侧击以母亲的名义提起这件事情。

果真,沈妄的表情严峻起来,就像是遇上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

“以你姨父战王才朝中的位置,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要害你姨母,除非……”

沈妄一句话,惊得纪桑晚的冷汗都落下来。

战王确实是自己开罪不起的角色,但是战王与自己姨母一直琴瑟和鸣,纪桑晚不敢去想……

她咬着下唇,似乎十分烦恼的样子。

“你先不要着急,凡事都需要证据!”

他伸手,拍了拍纪桑晚的肩膀。

纪桑晚回过神来,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我知道沈大人与我母亲有些渊源,却不知道沈大人为何如此帮我。说实话,母亲去世之后我大病一场,对于小时候的事情慢慢模糊了,这才冒昧一问。”

沈妄深吸一口气。

“小姑娘你果然是病迷糊了!”

他似乎若有所指,很快便站起身来,拉开与纪桑晚的距离。

“既然你醒了,柳烟就先留在你这里,照顾你的日常,我好放心一些!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会坏了你的名声,告辞!”

沈妄收回视线,转身而去。

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问那医女柳烟,姨母的事情也要仔细想办法。只不过沈妄提醒的也不错,事情与战王有关,她必须仔细处置。能在一个人日常下毒的,必定是亲近之人。

……

春日宴那日,京城中格外热闹。

皇后的宴会,自然邀请了京城所有权贵的儿女。

今日纪云柔刚得了机会,穿得招摇。因为前些日子被纪桑晚推下山受了委屈,这几日身边的男子都对她关怀备至,所以她一个庶女,也穿上了最贵的云锦,珠钗翠环,十分招摇。

纪云柔更是觉得纪桑晚不会来了,便以侯府嫡女的身份,与达官贵人的公子小姐攀着关系,不亦乐乎。

因为纪少城与陆北辰也一左一右护着她,才显得她的身份更加地珍贵。

过一会儿,有人高声大喊:“战王妃到!”

众人的目光,全部都看向门口。

要知道,战王战功彪炳,是朝中仅次于皇上的存在。战王妃更是因为受宠,风光无限。

而今日,刚才纪云柔到处宣扬因病不出门的侯府嫡女纪桑晚,就站在战王妃身边,似乎一下子将纪桑晚的身份抬得更高了。

纪桑晚母族强大,又是侯府嫡女,每年宴会时候都出尽了风头,王孙公子都认识她。

今日众人正惋惜着,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京城中对于纪桑晚的传言越来越多。

纪云柔有意让离开侯府的纪桑晚身败名裂,所以纪桑晚的出现,更加惹人注意。

而纪桑晚穿的还不是普通云锦,都是战王妃平日里面司库珍藏的,御赐下来的宝贝,甚至连宫中娘娘都没有。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轻易地夺走了所有的锋芒。

纪云柔双手搅着帕子,刚刚还在一众公子小姐圈子里面楚楚可怜地宣扬纪桑晚脾气很大,私自离开了侯府独自居住,暗示纪桑晚的行为不检点,连兄长都厌倦了她。

下一秒,纪桑晚便如此高调。

梁瀚见到纪云柔,开心得不成样子,一把拉住纪云柔手腕,平静道:“云柔,你还没见过我母亲吧。按照辈分,你也应该叫我母亲一声姨母!”

纪云柔应着,小鸟依人一般的走向战王妃。

战王妃前些日子知道纪桑晚受委屈,本就想要收拾纪云柔出气,不过今日是宫中盛会,无论如何战王妃都会收敛脾气,不会在宫中为难纪云柔。

奈何纪云柔主动上门?

“云柔见过姨母!”

纪云柔脸上扬起笑意,似乎极力的想要得到战王妃的承认,给自己扳回面子。

哪里知道战王妃头也不抬,伸手理了理纪桑晚发间的步摇。

“晚晚,姨母与你说了不着急,你看你步摇都歪了!”

战王妃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对纪桑晚的宠爱,对于跪在地上的纪云柔完全视而不见。

这时间说长不长,不过纪云柔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跪着,并没有被战王妃理会,她感觉丢脸得可以,却也不敢站起来,只能瑟缩着跪在原处,就像是小鹌鹑一样抬不起头来。

纪云柔不晓得,自己明明也是侯府千金,战王妃怎么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时候,梁瀚也觉得尴尬,拉了拉战王妃的衣袖。

“母亲,云柔还在跟您请安呢,您不能让她一直跪在这里吧。”

“表弟,纪云柔她有什么资格喊这一声姨母,姨母若是应了她,才是真的不顾自己的面子呢!”

纪桑晚的声音清朗,完全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梁瀚不平衡:“纪桑晚,你在这里也敢欺负云柔,前些日子给你的教训怕是不够!”

梁瀚愤愤不平,以为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不想话音刚落,战王妃一巴掌掴了过去。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敢在皇后娘娘的地盘上面口出狂言,还不赶紧回去反省去。”

战王妃站在原处,不怒自威。

“母亲,分明是纪桑晚为难云柔,他们都是侯府的女儿,为何你就那么偏袒纪桑晚。”

梁瀚捂着被打痛的脸颊,委屈得不得了。

“晚晚喊我一声姨母,是因为她是我亲姐姐的独女。眼前这不知道哪里来的下贱丫头,凭什么也让我认下!”

纪云柔愤愤不平,站起身来,眼含热泪,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就算姨母想要护着姐姐,也不能如此侮辱我吧。我虽然出身不及姐姐高贵,却也是侯府千金,我是寄养在大夫人膝下的,喊您一声姨母也是礼数。

云柔知道不如姐姐那么重要,但是姨母……”

纪云柔泫然欲泣,话没说完,便被纪桑晚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丢人现眼的东西,果然上不了台面。你别污了我母亲的名声,我母亲何时将你养在膝下了?

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父母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娶了我母亲之后再未纳妾,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垃圾,需要我明说吗?”

纪桑晚一句话,众人议论纷纷。

“姐姐你怎么能在这里如此侮辱我?”

纪云柔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了下来。

纪桑晚皱眉,还想要再给她一巴掌。

放眼望去京城之中,哪家会带外室女参加这样的宴会。她的父亲哥哥既然这样做了,也怪不了自己大胆教训纪云柔了。

纪桑晚的手刚刚扬起,却突然被抓住。

一个身形高大,玉树临风的,在自己面前,恰如其分地将纪云柔护在身后。

“桑晚,得饶人处且饶人,眼前这么多人看着,你也不希望丢了永安侯府的面子吧。”

眼前的声音清朗温润,纪桑晚随之抬头,那是自己的姨父战王梁怀斌。

战王在朝中功名赫赫,平日里也格外的繁忙,纪桑晚很少会见他。少时就觉得他在姨母面前温润如玉,是个好说话的人。

但如今,战王的语气虽然温和平静,压迫感却随之而来,让纪桑晚不得不怔愣一下。

“夫君,你也来了。”

战王妃笑着走到战王身边,又不悦地瞥了纪云柔一眼。

“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动气,你嫡姐既然已经嫁入侯府,你也要给侯府几分面子,不要跟桑晚一样,小孩子性子。

玥儿,你可已经是人家长辈了!”

战王很自然地将胳膊搭在妻子肩膀,耳鬓厮磨。

战王妃虽然性格直爽,在外却也会给战王面子。

战王妃旋即拉住了纪桑晚的手,今日的事情,纪桑晚也不吃亏,他们算是答应了。

“晚晚,我们去湖心亭那边坐一会儿,急匆匆赶过来,如今我倒是有些口渴了!”

纪桑晚答应着,与战王妃一前一后地走向湖心亭。那陆北辰与纪少城第一时间围了过去,关心纪云柔的情况。

战王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并未与纪云柔说一句话,低声与梁瀚耳语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纪桑晚再次陷入沉思,她想要救姨母,却不敢笃定下毒的事情与姨父有关。

她不晓得自己怎么会想到这里,来不及想更多的事情,皇后娘娘便到了。

方才还热闹吵嚷的御花园,陡然安静。

众人齐齐下跪行礼,恭迎皇后娘娘。

纪桑晚抬头,她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踏入宫门了,自从她受伤之后,便被勒令深居简出。

那时候,没人帮自己说一句话,侯府的人就像是产生什么默契一样,对自己的存在隐瞒,并且三缄其口!

前世的纪桑晚只觉得他们偏心,如今仔细想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纪桑晚先敛下自己的好奇,毕竟现在还在皇宫内,她也要规行矩步,看看永安侯府大费周章的将纪云柔送进宫,一步一步想要代替自己,到底为什么。

皇后娘娘随和的安排众人落座之后,纪桑晚被战王妃拉着到了自己身边,而梁瀚却巴不得抢了她的位置。

纪桑晚起身:“姨母,我去将表弟换回来。这大庭广众的,他实在不像样子!”

梁瀚年纪不大,却因为其身份尊贵,也是贵女们想要嫁予的对象。

现如今,扒着自己府中一个外室女,纪桑晚只怕长了纪云柔的脸面,坏的是战王妃的面子。

更何况,身为侯府嫡女,她有必要。

纪桑晚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殷勤介绍的梁瀚,那身影遮蔽了梁瀚面前的目光,梁瀚才十分不情愿地抬起头来。

“纪桑晚,你来此处做什么。如今你不好好巴结我母亲,你……”

“是姨母让我喊梁世子回去的,众目睽睽之下,这实在不像样子。

姨母说了,你若是不愿意留在这里,大可以回府去!”

梁瀚咬牙切齿,却不敢将事情闹得太过。

“我才是母亲亲生儿子,你少在这里狐假虎威!”

梁瀚说完,愤愤离开。

纪桑晚皱眉,眼里闪过不悦。这纪云柔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身边男子为之疯狂,因为是纪少城将纪云柔带来,梁瀚又要赖着不走,不知不觉,竟然将纪云柔推到主位去了。

如今这样看着,真的是难堪。

纪桑晚深深皱眉,不悦的心思已然十分明显。

她看向纪云柔,她脸颊仍有红肿,而且脸上扑了厚厚的胭脂水粉,为了掩饰前些日子脸颊受伤没有痊愈的伤疤。

尽管侯府用了很好的药材,想要在短时间内痊愈实在是困难。

她低垂眼眸,冷声开口:“你……让开!”

许是纪云柔方才有人撑腰,抬头的时候更加理直气壮:“姐姐,你当众欺辱我实在是过分。是父亲与哥哥让我来赴宴的,难道你还有凌驾于皇后娘娘的权力,将我赶出去不成?”

纪云柔说得理直气壮,看了一眼正位上的皇后,颇为得意。

“就因为皇后娘娘在这里,纪云柔你更应该知道尊卑有别,我是侯府嫡女,这主位理所应该让给我。你一个妾生女……不应该说是个外室女,就算是有权力来这里,也应该摆正你自己的位置!”

“你!!!”

纪云柔的脸色难看,想要跟纪桑晚据理力争,却被纪少城抢先了。

“桑晚,你不要太过分了。

父亲是让我带云柔过来见识一下,熟悉一下父亲世交,你二话不说就大闹当场,给云柔难堪不说,只是一个位置而已,你也要过来争抢。

你何时变得那么小气了?”

纪少城的语气,满满都是不满,暗指纪桑晚实在计较。

纪桑晚懒得与他争吵,只是冷冷开口:“嫡女就是嫡女,庶女就是庶女,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尊卑规矩,怎么到我这里就成了小气了!”

纪云柔显然不愿意,不停啜泣表示委屈,却始终没有挪开半步。

纪桑晚一只手抓住纪云柔的脖颈,毫不客气的将纪云揉捏起来。

调养之后,她不似之前那样没有力气。而且纪桑晚就算是以前规行矩步,她小时候习武是事实,就纪云柔这种弱柳扶风的姑娘,她还是能对付的。

纪云柔重心不稳,险些扑倒在地上出丑。

“姐姐,你太过分了!”

纪云柔说着,纪桑晚却不理会,坐在主位。

虽然众人都在恭维皇后娘娘,却也有少数的达官贵人注意到这边,看着纪云柔的眼神就是不善。

她今日本应该万般光彩,代替纪桑晚出席这春日宴,却不承想如此丢脸。

纪云柔甚至能感觉到身边的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

这小小插曲之后,春日宴开始。

皇后娘娘亲自准备了美酒与点心,由宫女端上来。

虽然说侯府锦衣玉食,但是纪云柔没有见到宫中样式,眸子里面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纪桑晚看着,将一盘点心推到纪云柔的身边,独自小酌。

每年的春日宴,都有贵女展示才艺,用来助兴。

如今也不例外。

皇后娘娘话音刚落,纪云柔便放下点心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臣女永安侯府二小姐纪云柔,愿意献艺!”

纪云柔急着站起来,却不想刚才吃得太匆忙,那点心本就粘牙,十分不雅地粘在嘴上,纪桑晚只是笑而不语。

那皇后娘娘也是尴尬。

“早听闻永安侯寻回了自小因病养在府外的二小姐,今日本宫还是第一次见,果然是个美人。

宫中规矩不算繁复,你可要好生与你姐姐学习一二。”

此时,皇后忽然开口。

以前纪桑晚为了追求陆北辰,学着规行矩步,皇后虽然不是很喜欢纪桑晚,她却也是大家闺秀之中的典范。

没想到,这时候纪桑晚站起来,将桌上锦帕递给纪云柔。

“是,皇后娘娘。臣女会好好督促这妹妹,好好学习规矩的!”

纪桑晚起身,便与纪云柔有了云泥之别,哪怕纪云柔妆容精致,身上云锦又是昂贵,在纪桑晚的衬托之下,什么都不是了。

“既然妹妹愿意献艺,那臣女请求与妹妹一起。毕竟妹妹第一次来到这样场合,非要臣女陪着才放心!”

皇后点头应允,纪桑晚已经走了出去。

她转身,给了纪云柔一个挑衅眼神。

纪桑晚还有些记忆,前世侯府花了大价钱,给纪云柔找了最好的跳舞老师,加上纪云柔的苦练,确实在第一次春日宴一舞动人,被人记住。

如今,纪云柔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纪桑晚想着,纪云柔那么努力,想要在京城贵女之中独当一面,证明自己的本事。

她越是名动京城,自己越是难以收拾她。

可是她回来的正是时候,是在她准备谋害自己,羽翼未丰的时候,纪桑晚用不了多少本事,便能将她收拾了。

毕竟,她如今可不会念着侯府的名声了。

纪桑晚自然知道纪云柔要献舞,独自走到古琴边上,大大方方坐下。

纪桑晚不说自己在琴棋书画上面有多大的造诣,仅仅是她大方得体的样子,就轻易的把纪云柔比下去了。

她抬眸,看向纪云柔。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她这才扭捏走上来。

纪桑晚身姿卓绝,指尖触动琴弦,悠扬的音乐便缓缓开始。

纪云柔只是僵硬片刻,也说服自己融入这一场表演,不能出丑,便翩翩起舞起来。

她穿着昂贵云锦,身子轻盈,越是跳下去,越是把舞步了然于心,这样看上去,确实赏心悦目。

只是她的动作,决定权在纪桑晚手上。纪桑晚只是稍微加快了韵律,纪云柔便稍显手忙脚乱,堪堪跟上,顾清婉又加快了速度。

原本轻盈的舞步,在此刻变得局促,看着的人都捏了一把汗。

他们自然也看得出,纪桑晚和纪云柔像是有几分矛盾在里面的。

纪云柔好不容易适应了纪桑晚的曲子,这曲子确实不能再快了,就在纪云柔洋洋得意的时候,突然出来了裂锦的声音。

这陆北辰在哪里给纪云柔买云锦制衣服不好,偏偏大张旗鼓地来到纪桑晚娘亲的铺子,是料定了这云锦一买,纪桑晚便就会知道。到时候的纪桑晚就算是心中难受,也只能默默把委屈吞下肚了。

可惜,纪桑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从不是委屈,而是解决问题。

云锦珍贵,一寸云锦一寸金,自然是需要最好的裁缝,针脚仔细才会有轻盈的感觉了。

这制衣服,又有一套办法。

就算是少固定一些地方,就这样区区问题,不熟知裁缝技巧的人是不会知道的。纪云柔舞步那么快,又想要力道与轻盈,云锦娇弱,自然不堪折磨。

纪云柔的舞蹈乍然而止,狼狈地捂着胸前,蹲在地上。

纪桑晚也停下弹奏,紧张站起来。

纪云柔为了穿出云锦的效果,这一身衣裳本就单薄,虽然没有暴露什么,但是大庭广众衣衫不整,着实丢人。

纪少城第一时间脱下外袍,走上前去护住了妹妹,在场许多人的心,都被纪云柔牵动了。

纪桑晚只是冷静地走上殿前,恭敬叩拜。

“皇后娘娘,是臣女一家疏忽,竟然在春日宴上出现如此的纰漏,请皇后娘娘恕罪!”

此时,连陆北辰也下场了,跪在了纪桑晚的面前。

“皇后娘娘,云柔可能过于紧张,并不是故意殿前失仪的!”

陆北辰就跪在纪桑晚身边,看起来颇有一种为了纪桑晚求情的感觉。这京城众人都知道陆北辰与纪桑晚的婚事,并未觉得陆北辰此时做得冲动。

这皇后本就是陆家人,与陆北辰也有些亲戚关系,见到陆北辰也上前求情,索性挥挥手。

“罢了罢了,不碍事的,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本宫不会责罚她的!”

不过这语气里面,也有几分不悦的味道。

这事情至此本就应该结束,却不想纪云柔哭得梨花带雨,就在纪少城准备搀扶她站起来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

“姐姐,我从未想要抢你的风头,你为何如此针对我,让我在殿前出丑。

难道姐姐就那么想要将我赶出侯府!”

说完,纪云柔更是哭得撕心裂肺的,像是受了莫大委屈。

今日她已经出丑了,回去免不了责罚了。若是将纪桑晚欺负她的事情闹到殿前,轻则自己依旧受到责罚,重则直接将纪桑晚拖下水。

纪云柔权衡利弊之后,全然忘记进宫之前侯府的交代了。

她这样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在殿前出丑,痛哭流涕,脸颊红肿,被掌掴的痕迹依旧在,这一眼看去倒真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不想要活也想要辩白一二。

皇后本不管臣子家事,但是纪云柔如此哭诉,皇后皱眉,打算问个所以然来。

“纪云柔,你的意思是今日之事,是纪桑晚陷害你了?”

皇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似很疲惫。

“皇后娘娘,桑晚平日性子温和,从来不与旁人交恶,这一点皇后娘娘一直清楚,她怎么会……”

战王妃起身,想要帮纪桑晚辩白。

纪桑晚自然没想到,纪云柔出丑之后会想到如此鱼死网破的法子,这会儿转身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纪云柔。

“纪云柔,你莫要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了教养,你若是担心回去被责罚,我可以帮你说情。

这云锦本就娇弱,今日之事只是你不小心的意外而已,怪不得你。”

纪桑晚这样解释,纪云柔还以为纪桑晚真的害怕,咬牙也准备将这件事情闹大。

“姐姐真的以为自己的恶行,会逃脱制裁是吗?

我相信,这世上还是有公理的,皇后娘娘也定然不会允许你在殿前带着如此蛇蝎的心思,想要害我!”

纪云柔一字一顿,虽然哭得快要断气,吐字却十分清楚。

众人哗然,都开始好奇起来,这永安侯府两位姑娘之间,又会有什么事情。什么天大的委屈,一定要闹到皇后面前。

皇后也是好奇,正色发问:纪云柔,你说今日你殿前出丑,是因为纪桑晚。

还有你的脸颊又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纪桑晚平日就是如此欺负你的!

皇后再次看向纪桑晚,眸子里面不禁多出几分责怪来。

纪桑晚垂眸,没有解释。

纪云柔咬咬牙:“臣女知道姐姐难以接受臣女身份,以及父亲宠爱臣女的事情。

臣女自小身子娇弱,不似姐姐能在侯府千娇百宠的,姐姐不习惯臣女存在也是自然。

可是,姐姐也不能事事都如此迫害臣女,让臣女丢尽颜面吧。”

“纪云柔,你慎言!”

纪桑晚突然转身,像是理亏一样,吼住了纪云柔。

纪云柔心中一惊,觉得纪桑晚是过于在乎这件事情,必定是理亏。纪桑晚能想明白的道理,纪云柔一定能够想明白,问题就出现在云锦上面。

纪云柔瞬间像是明白什么一样,哭哭啼啼起来。

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看样子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众人都在唏嘘不已,也开始悄悄议论纪桑晚到底多大的胆子,竟然如此欺负自己的妹妹。

如今,这舆论风头都在纪云柔这边。

皇后也被哭烦了,抬眼不耐烦地扫过纪桑晚。

“纪桑晚,你可知错!不管你这妹妹之前是否与你住在一起,身为嫡长女就应该学得大度,宽待弟妹。

我本以为你母亲去了之后,你在侯府受到的教养也是极好的,却不想你争强好胜,竟然将这种后宅的事情,弄到御前来。”

皇后一拍桌案,正要发怒。

常常在这宫中行走的人当知道,扰乱皇后娘娘春日宴,该当何罪,都为纪桑晚唏嘘不已。她本就是京城中人人羡慕的大家闺秀,不需要为了这般争风吃醋的事情,将一切闹得如此难以收拾。

可是,纪桑晚看着毫不畏惧。

她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然后直起身子,用十分坚定语气开口。

“纪云柔,你想要告状,也需要证据。

皇后娘娘明察秋毫,定然不会因为没有证据的事情怪罪于我。

而且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在宫中耍这种后宅的手段,这后果你承担不起!”

纪桑晚回头,冷冷地训斥纪云柔。

纪云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本就心中打鼓,纪桑晚几句话,更是让纪云柔骑虎难下。

这事情都闹大了,她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定然会被此事反噬了。

纪云柔咬着下唇,又像是委屈不已,缓缓开口:“皇后娘娘,父亲让臣女参加春日宴的时候,臣女本就去别院邀请过姐姐。

因为臣女刚刚回京,父亲吩咐臣女好好看着臣女,莫要让臣女出错。

臣女云锦定制的布桩,便是侯府推荐的地方,听说是姐姐娘亲的私产,侯府上下都是在那里取用布料的。

这衣裳的问题,姐姐自然知情,才会跟战王妃一起,看臣女出丑!”

战王妃拍案而起,脸色十分难看。

“下贱的东西,你倒是会攀扯!”

皇后挥挥手,示意眼前的战王妃稍安毋躁。

“本宫是六宫之主,母仪天下,自然会将这件事情查清楚的。

纪桑晚,既然你早就知道你妹妹订做了云锦,今日又主动要求殿前献艺,你可是故意而为之?”

纪桑晚没有说话,皇后继续开口。

“你出自名门,应知道名声对于闺中女子的重要,如今却如此任意妄为,你可知罪?”

纪桑晚低垂眼眸,缓缓开口:“臣女不知!”

说完,她坚定地抬头,看着皇后娘娘。

“臣女才搬出去几日,娘亲的私产自己都没有统计明白,臣女娘亲留给我的铺子众多,臣女需要在这里使坏吗?

皇后娘娘,春日宴前她来与臣女讨要华服,臣女已经拒绝于她了。

是她纪云柔不惧丢人现眼,拉扯着陆小公子非要到我的布桩定做云锦,京城之人都知道臣女与陆小公子是什么关系,激怒臣女的意思太明显了。”

纪桑晚这一番话,再次让众人哗然。

陆北辰是什么人,谦谦君子,是那陆家最最疼爱的小儿子。

他在京城中的名气向来不错,能文善武,不近女色。哪怕京城众人都知道陆北辰于讲完已经许了婚事,爱慕陆北辰的人却不少。

不过这些人也都处处忌惮永安侯府嫡女的名声,不敢造次。

这陆北辰日后可是要成为纪云柔的姐夫,现在纪桑晚与陆北辰未成亲,处处也都小心谨慎,没有被人抓到一丝亲密。

那纪云柔就敢让陆北辰招摇过市,给自己购买锦衣华服了?

这事情被放在面上,众人看纪云柔的眼神都变了。

“我……姐姐,那只是陆哥哥可怜我罢了。

我虽然是二小姐,但是父亲准备了这样重要的宴会,姐姐都不曾为我准备什么,陆哥哥才一时心善,帮助我一下。”

纪桑晚皱眉,一巴掌打了过去。

这一次是当着皇后的面,动手利落又凌厉。

“纪桑晚,你何以那么泼辣!”

这跪在身边的护花使者陆北辰已然看不下去了。

“你苛待弟妹,想要云柔殿前出丑,我们两家为世交,我还不能帮助一二吗?

我与你解释多次,我与你兄长交浅言深,两家经常有走动。

我与你妹妹多言一句,也能让你嫉妒针对,你真的是无药可救!”

陆北辰的声声控诉,更引起众人哗然。

纪桑晚在外的名声一直都不错。

纪桑晚抬眸,看着不耐烦的皇后。

“皇后娘娘可都听到了,他自己也承认了。”

“纪桑晚,若是你苛待弟妹的话……”

“就算是我纪桑晚苛待弟妹,家中有长辈主持公道。再说我父亲只是求我给纪云柔一个名分,承认纪云柔养在我母亲名下,在这之前我们一面都没见过。

难道我作为嫡姐,就应该负责她的吃穿用度,包括索要昂贵的云锦?

这不应该是府中拨款的事情,与我何干?这件事情又与你陆北辰何干?”

纪桑晚三言两句,转移矛头。

再说,这计谋都被他们说了,却拿不出一点证据。

保不准他们早就想好了釜底抽薪之计,想要陷害臣女陷害的彻底。

顺便夺去臣女的婚事,和臣女侯府嫡长女的位置!

皇后的脸色可是越来越难看了,她后悔刚才没有干脆处置了纪云柔,让这么多的人看了笑话。

“纪云柔前些日子将我骗到山林,想要谋害于我。那日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日又故技重施,恳请皇后娘娘做主!”

众人没想到,这事情竟然会闹到之前的事情上。

纪云柔听了,连忙否认。

“姐姐,分明是你将我推下斜坡,之后毫发无伤回来,你何以颠倒黑白,谁能为你作证?”

纪云柔解释得声嘶力竭。

众人哗然,自认为看了一场精彩的嫡庶争斗的时候,一道洪亮男声突然响起。

“本官可以!”

那声音清冷且坚定,这本是后宫的聚会,却不想这个时候来了一个不该来的人。

皇后见沈妄,脸色也不好看。

原因是因为沈妄的监察司处处针对这端朝的老世家,老贵族。

能够防止结党营私,对于皇帝而言是好事儿。但是皇后出身于世家贵族,这沈妄等于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沈妄?”

皇后不满开口。

“后宫的事情,可容不得你监察司来掺和,再说……”

皇后的声色俱厉,可以看出不开心。

陆北辰这会儿看向纪云柔,却是心中一喜。

平日沈妄作威作福惯了,却不知道皇后也讨厌监察司的人,如今正好出了一口恶气。而且纪桑晚这未出阁的姑娘与沈妄私会一起,名声怕是也不好。

前些日子沈妄为纪桑晚做主,在侯府门前对自己实施杖刑的事情,陆北辰依旧还记得,并且有几分记仇。

他拢了拢衣服站起来,冷声开口:“沈大人的手怕是伸的有些长了,就算是你平日里面就护着纪桑晚,这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再说,纪桑晚是我的未婚妻,何时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

陆北辰也是个会说话的,三言两语帮助皇后重建威望,并且将纪桑晚推了出去。

纪桑晚望向陆北辰的时候,陆北辰才记得闪躲目光,不敢直视纪桑晚。

纪桑晚双手握拳。

前世原来从这个时候,陆北辰就已经开始偏帮纪云柔了。她还记得前世毁容的时候,陆北辰尚且会虚伪的安慰她,毁容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婚事。

陆北辰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与纪云柔没有任何私情,也不会喜欢纪云柔,他从头至尾想要迎娶的人只有自己。

纪桑晚现在看着眼前的一幕,当真感觉这男人说的所有的话,都成为笑话了。

那么,陆北辰是否是下毒要害自己的人?

他有动机也有本事,纪桑晚想着,目光直直看着陆北辰,看的陆北辰感觉害怕。

此时,沈妄毫不回避,大步向前。

“这后宫本不是臣来的地方,只是方才与皇上在御书房讨论一些朝中案子。皇上还有事缠身,知道今日皇后娘娘在宫中设宴,特地送上葡萄美酒!”

沈妄双手作揖,命人将东西呈上来。

之后,他再看看纪桑晚。

“几日前,本官去城外公干,月黑风高,确实救了从山上滚下来的纪姑娘。

若不是本官的车马刚好路过,那小路怕是几日都没人察觉,纪姑娘很有可能直接丧命!”

沈妄的话,众人不得不信。

毕竟沈妄何许人也,执掌监察司,冷血无情,公事公办,还从未听说与谁家千金交往过甚。甚至有人说沈妄这个人,根本是个没有软肋的怪物。

众人都在猜测沈妄目的,沈妄却只是拱手作揖,准备离开。

“皇后娘娘也清楚,我监察司没有兴趣多管闲事!”

沈妄说完就走,好似对于这些事情丝毫不关心。

他走了之后,众人依旧议论纷纷。

“若是我想要害纪云柔,她怎么可能马上被我兄长和陆小公子找到呢?”

纪桑晚看向皇后,再恭敬磕头。

“这侯府后宅的事情,本不需要皇后娘娘亲自询问。

但是他们已经将事情设置如此精妙,臣女恳请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深吸一口气,自然是无法责怪纪桑晚的。

沈妄虽然过来只说了三言两句,谁不知道监察司都督一言九鼎,不会说谎了。

纪云柔的伤掩饰的很好,今日的事情又是十分蹊跷,皇后唯有让纪云柔背锅了。

纪桑晚是侯府嫡女,母亲身份又贵重,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皇后也不敢下定论。

“纪云柔,你好大胆子,做局陷害嫡姐。今日本宫便好好惩罚你!”

皇后挥手,将纪云柔带下去。

那纪少城和陆北辰眼看着就要跪不住了,紧张正欲争辩什么。

“哥哥,陆小公子,今日看热闹的人那么多,你们如此逼迫皇后娘娘,是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这事情终究是没有证据,皇后娘娘也只会小题大做,再闹下去,谁都不好看!”

纪桑晚小声提醒之后,便再磕了一个头。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做主!”

说完,纪桑晚走回去,端坐在位置上面。

纪少城脸色难看的坐回去,全程没有跟纪桑晚说一句话。

……

这纪云柔没遭多大的罪,只是皇后说她颠倒黑白,便让教习嬷嬷直接掌嘴。

这教习嬷嬷力气可是比纪桑晚大很多,这会儿纪云柔的脸颊红肿,自然是有段时间不能见人了。

最重要的是今日纪桑晚将纪云柔与陆北辰的事情闹开了,日后就算是被说争风吃醋,也是有理有据。

这纪云柔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在要陷害自己的风口浪尖,让陆北辰给她买什么。

虽然得了锦衣华服是高兴,眼界却太小了,很容易让人抓到把柄,再说闲话的。

“桑晚,方才真的吓坏了姨母,姨母怎么想到你家那庶女竟然如此胆大,皇后娘娘面前都敢攀扯于你!

只是你与那沈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也听说过那沈大人的名声。

你与他过于熟悉,毕竟对你也不好!”

这战王妃靠着的是战王,也算是沈妄的对立面了。

战王妃不了解宫中局势,只能这样开口。

纪桑晚点头:“姨母不必担心我,那沈大人也是好心,刚好撞见我被纪云柔暗害,救了我一命!”

战王妃还是不放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听闻他最近正在针对于陆家,或许是因为你与陆小公子的事情,故意亲近于你。

至于那陆小公子你也要留心,好好的姻缘,不要被那庶女抢走了!”

战王妃小心嘱咐。

“姨母,别说我的事情了,前些日子我说让您找太医把脉看看,您找了没有!”

这战王妃皱眉。

“我又不是日日不舒服,你姨夫说太医院最近繁忙,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找也是一样的!”

战王妃说完,纪桑晚更加怀疑战王了,心中莫名紧张。

不过沈妄有句话也是在理,她姨母是战王妃,平日里面受尽宠爱养尊处优,哪怕自己真的是为了姨母好,若是让姨母看大夫的想法过于积极,怕是会打草惊蛇。

这件事情她必须尽快,另想办法。

战王府的马车已经来了,战王下车,十分温柔地牵起战王妃的手。

“桑晚也在这里,不如让你姨母送你回侯府?”

这战王带着长辈的慈爱,对纪桑晚开口。

“你毕竟是侯府嫡长女,就算是有所不满,也要顾着家中教养与规矩。

本王听说桑晚你搬出侯府,惹得侯府上下担心,今日就由本王做主,亲自将你送回去,让你爹爹帮你出头。”

若是换作从前,战王说了这番话,纪桑晚心中会感恩戴德,甚至可以仗着姨父撑腰,大张旗鼓地回去收拾纪云柔。

可知道姨母死亡的事情可能与眼前温润男人有关,纪桑晚又怕回去是什么骗局。

她也中毒了,可是她没办法将侯府的事情,与战王联系在一起。

纪桑晚正想着如何礼貌拒绝,不打草惊蛇,战王妃已经不服气地开口了。

“回去?好好的为什么回去?若不是永安侯府做出这些混账事情来欺负桑晚,桑晚需要搬出去吗?

他们现在还一副沾沾自得的样子,不知所谓。

桑晚就这样回去岂不是示弱了,证明我们家的姑娘好欺负了。

若不是桑晚拦着,我一定要去闹上一闹。”

战王妃性子直率,先一步回绝了战王。

纪桑晚看到战王脸上转瞬即逝的一抹暗色,随即又变回温柔模样。

“玥儿,你有本王宠爱自然有恃无恐。

桑晚年纪还小,日后还要嫁人的。若是把关系闹得太僵,日后没有娘家扶持,哪里好意思处处都靠你这姨母!

再说,这本就是永安侯府的家事,我们都不宜去管太多!”

战王的态度明显,纪桑晚福了福身,语气尽量平静:“姨父也无须担心桑晚,如今桑晚别无所求,只求父亲看到他过于偏心。

若是侯府中人真的知道自己错了,那我自然会回去了。”

她的知书达理,让战王满意。

“我来时候安排马车过来,如今我住的宅院与王府不同路,姨父姨母早些回去吧!”

战王拉着战王妃,战王妃依旧恋恋不舍,甚至主动让纪桑晚住过去。

纪桑晚再三安慰,她才离开。

……

纪桑晚走到宫门口,如今大部分的达官贵人都已经走了,纪桑晚因为纪云柔受罚的事情多看了一会儿,本就是走在后面。

日暮西沉,这空荡荡的宫门口,一辆马车醒目。

是沈妄的马车。

沈妄应该早就离宫,为何……

纪桑晚朝着那边走过去,云放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纪桑晚的身边。

“纪姑娘,我们主子在这里等您!说是您的院子在京郊,一个人回去怕是不安全。”

“不安全?”

纪桑晚喃喃自语,便见到沈妄掀开车帘。

“本官让纪姑娘的马车回去了。”

纪桑晚只是看了沈妄一眼,便不疑有他的上了沈妄的马车。

说实话,直至今日纪桑晚都不敢肯定沈妄就是好人,只不过她重生到现在,仿佛知道的每件事情都是算计和暗害。

唯有沈妄,漫不经心地帮她化解了不少。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势单力薄,自然懂得攀附。

她的处境似乎变得麻烦,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那种。

回去的马车上,纪桑晚双手交握,默不作声。

沈妄坐在马车的另一边,眉目低垂,正在想事情。

许久,纪桑晚这才深吸一口气,想要打破这寂静,开口:“今日多谢沈大人作证,不然臣女怕是不好解决事情。”

“纪姑娘独自前往春日宴,应该已经做好准备。

本官不过刚好路过,顺水推舟罢了。”

沈妄声音平静,却让纪桑晚找不到任何的话题了。

两人眼看着又要回归安静,沈妄突然开口,一针见血:“战王妃召太医了吗?”

沈妄一句话,仿佛打开两人沉寂许久的话匣子。

“沈大人可了解我那姨父战王?”

纪桑晚只是问这一句,身为那个便应该知道纪桑晚的意思。

“姨母说,她是想要召太医的。不过待着两日,身子没有那么难受。姨父只是让府中大夫瞧了瞧,推脱最近太医院太忙,无暇顾及战王府。”

纪桑晚说完,眉头轻皱。

“战王爱妻,是京城中人都知道的事情。我姨母性子骄纵直白,成亲之后却未受到一点委屈,就像是被好好呵护的娇花。

而姨母说了身体不适,若是以前姨父应该寻遍名医,格外关怀,而不是帮着太医院去推托什么!”

纪桑晚的反应还是十分敏锐,一下子便察觉不对劲儿。

这细腻的事情,怕是战王妃自己,都没办法发觉事情的不对吧。

“还有便是,今日春日宴战王也露了脸,说是来关心姨母的,事实上却给纪云柔出了头!

所以,臣女才想要打听一下,沈大人眼中的战王,是什么样子?”

“朝中旧臣,谁人不算计?”

沈妄只是轻描淡写一句。

“那些人为了自己血统纯正,永享富贵,成亲看门第高低,不亚于公主联姻。

因为这样,强大的人永远更加强大,垄断,合作,掌控朝中局势。

这是皇上一直担心的事情,却也是各位大人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前世纪桑晚就听过一些,沈妄为首的监察司对于旧势力的打压,王侯将相毫不例外。

那时她是站在旧势力的立场,沈妄无疑是个坏人。

只不过纪桑晚就是被那些人害了的人啊,她如今站在沈妄视角,多少也能理解一点。

“沈大人,臣女还有一事相求!”

纪桑晚也不含糊,直接开口。

“沈大人可以将柳姐姐找来吗?有些事情臣女还想要仔细打听,到底如何才能尽快确定姨母是否中毒。”

……

纪桑晚回到别院,柳如烟已经站在门口等着。

纪桑晚正要感谢沈妄亲自送自己回来,却见沈妄直接进入了自己隔壁大宅的大门。

这边拢共两座宅子,纪桑晚是才知道自己那未曾见过的邻居就是沈妄,只是她反应过来,沈妄已经不见踪影。

“柳姐姐,我有事情需要麻烦你!”

纪桑晚朝着柳如烟走去,直接开口。

柳如烟笑容温和,眉宇之间都是宠溺。

这几日,柳如烟按照沈妄的吩咐调理纪桑晚的身体,却发现纪桑晚明明出身高贵,相处下来却没有架子。

如今的柳如烟,真的很喜欢与纪桑晚相处。

“纪姑娘与我不必客气!”

柳如烟与纪桑晚并肩进入大厅,纪桑晚这才放心开口。

“不瞒柳姐姐,中毒的人不止我一个,我想要你想想办法,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为她诊治!”

柳如烟皱眉:“这断症的事情不简单,需要得到当事人的配合才可以。哪怕是我,也没办法只看两眼,就能分辨病症。

之前确定了纪姑娘中毒,也花费了几个时辰。”

纪桑晚蹙眉,柳如烟说的不错,她姨母是堂堂战王妃,她要如何解释才能让姨母心甘情愿请大夫看看自己有无中毒。

不管是她重生过,还是说她怀疑战王会害死战王妃,这些事情说出来,无异于天方夜谭,无人相信。

甚至,说她疯魔了都有可能。

如今战王妃还活在丈夫宠爱,夫妻和睦的生活中,纪桑晚没有证据也不想要自己的姨父和姨母会在这件事情上产生间隙。

纪桑晚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柳姐姐,你是沈大人身边的人,我带你出去恐怕也不太合适。

不知道你可否将如何断症的方式教给我,我与姨母最是亲近,我若是悄无声息地接近她的衣食住行也容易。

我想只有我去,才能够不引人注意!”

柳如烟只是思考一瞬。

“这学医断症,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过程有些辛苦。

我虽然能够告知纪姑娘方法,但是纪姑娘却还是要学习不少基础知识。一切都看天赋,纪姑娘未必能够一时之间掌握,但可以试试!”

“只要柳姐姐帮忙,桑晚就感激不尽!”

纪桑晚十分礼貌,语气平静。

柳如烟简单地查看了一下纪桑晚的毒伤,便送来了不少医书,都是柳如烟珍藏的典籍。柳如烟信誓旦旦地说,如若纪桑晚将这些都看懂了,便能够入门了。

……

纪桑晚为了战王妃的身体,这两日都闭门不出,总算是将所有医书看完。

看完之后,纪桑晚十分有感悟,没想到医学如此博大精深,竟然越看越有兴趣。

纪桑晚正打算去找柳如烟的时候,便听说纪少城和纪云柔又来了。

纪桑晚本来想要避而不见,却听纪少城对下人说,永安侯府的老太太生病了,缠绵病榻数日有余,一直不见好,就盼着见纪桑晚一面。

纪桑晚没有办法,只能同意他们进来见一面。

要知道,那永安侯府的老太太从小便与纪桑晚不亲近。她严厉,自私,前世用自己母亲的嫁妆维持荣华富贵,但是处处对她刻薄。

纪桑晚与她并没有几分感情。

只不过在外人看来,这老太太还是纪桑晚的主母。

对于长辈,她一定要保持尊敬。若是处理不当,说不定会坏了自己的名声,让京城中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端朝乃礼仪之邦,对于臣子的孝道十分看重,纪桑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自然不能在这件事情上面惹来麻烦。

纪少城进门的时候,脸色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那纪云柔脸上依旧红肿,用纱幔遮住了一半的容颜,依旧倔强地站在纪桑晚面前。

纪桑晚见到两人站在自己面前,却依旧是那副清淡的表情。

“祖母如何了?”

她的声音平静又冷淡,纪少城对于这冷淡显然是准备发怒的,却被纪云柔拉住衣袖,这才硬生生地挤出一言半语。

“桑晚,祖母病倒多日,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口中一直都在念着你的名字,今日我过来,是为了带你回去看看祖母的!”

纪少城的语气依旧带着骄傲,对纪桑晚冷冷开口。

“不知道祖母得了什么病?有没有请太医亲自上门看看!”

纪桑晚只是简单的询问,纪少城的脸色已经很难看。

“纪桑晚,你不会觉得是祖母装病骗你回去吧!你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冷漠,就连祖母生病也要怀疑。

你真当所有人都如你一般算计吗?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纪云柔见状,柔声开口:“姐姐,你这真的是太过分了。你只是不想要见到我而已,并不需要如此揣测祖母吧,祖母可是从小疼爱你到这么大啊。”

纪云柔的声音委屈,却是明里暗里的拱火。

纪少城出门的时候,已经被交代不能与纪桑晚发生争执,要好好将纪桑晚带回侯府,纪少城已经温和了不少,就算是因为纪云柔的事情对纪桑晚依旧不满,一直以来都是收敛着脾气。

然而此时,因为纪云柔的几句话,纪少城险些要爆发了。

要知道纪少城的品格一直都被人敬重,加之京城之中众人的崇拜,所以自视甚高。

他所接触的女子,也都像是纪云柔那般温婉的。

现如今经历了纪桑晚的反骨,心中一直都是愤懑不平,想尽一切办法让纪桑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要纪少城低声下气,本就是不容易。

可如今……

纪少城上前一步,直接扯住了纪桑晚的手腕,冷声开口:“纪桑晚,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狭隘了。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心机吗?

祖母说想要见你,我才愿意走这一趟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纪桑晚正为了战王妃的事情心烦,一把甩开了纪少城的手。

纪云柔却故意凑上来的一样。

“姐姐,之前的事情我不会怪你,我们让一切一笔勾销吧,好不好。

祖母的情况当真不好,你不会如此不孝吧!”

纪云柔倒是希望激怒纪桑晚,只要纪桑晚避而不见,老太太一旦出事儿,便能治纪桑晚一个不忠不孝。

毕竟纪云柔刚刚回来,不知道侯府众人让纪桑晚回来的目的,也不知道她所在的侯府之所以如此风光,靠着的都是纪桑晚母亲的嫁妆,巴不得少一个人与她分享荣华富贵和宠爱呢。

她双手抓住纪桑晚的手,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想要激怒纪桑晚。

纪桑晚在前世吃了太多的亏,现如今突然甩开纪云柔双手,也不顾纪云柔一个踉跄,反而出乎意料的痛快。

“祖母生病,我自然是会过去的。既然祖母身子不好,哥哥可否让我准备一下!待到明日,我必亲自登门拜访!”

“明日复明日,姐姐你还真的一点都不紧张祖母!你可知这一日,会发生什么?谁不知道姐姐你霸占了城中最好药铺,想要给祖母进补,直接拿了最好的东西送过去便好了,何须如此费劲!”

纪云柔瞧了一眼纪少城,语气颇为不满。

此时为何让纪桑晚回去,大家心中都有数。纪桑晚拿走多少东西,侯府的人想要她吐出来。

这最好的方式,便是让她回到侯府,想方设法地留下来,她的东西便是侯府的,对于这件事情他们的观点是统一的。

“你说得那么简单,请问祖母病重,你送去什么?”

纪云柔一下子噎住了。

她在外面长大,回到侯府才看到锦衣玉食的繁华。她虽然领份例的,只不过那点银子还不够纪云柔一人挥霍。

前世她可是挥霍了纪少城那一份,更是在自己受伤之后,频频哄着后宅开司库去拿金银珠宝。

纪云柔每日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巴不得把一切好东西装饰在身上,出去显摆,怎么可能会有这闲钱。

“我与姐姐不一样,姐姐母亲是安乐郡主,嫁妆丰厚,姐姐私库充盈,还带走了府中那么多值钱的东西。

我只是领了区区份例,哪里有钱?”

纪云柔说完,不忘去看纪少城一眼。

“纪桑晚,你何时变得那么计较,连祖母病重的事情你都要攀比。”

纪桑晚只是给了纪少城一个白眼。

“怎么?我娘嫁妆丰厚,我不给贵重补品就是不孝。她纪云柔什么都不出,就是因为出身寒微楚楚可怜。

纪少城,好歹我与她都是你妹妹,你不一碗水端平,便不要开口。”

纪少城愣住。

他早就发觉纪桑晚变了,在纪云柔刚进府的时候,她也只是有点大小姐脾气,倒是不至于如此针对。反而,纪桑晚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拼了命地向府中各人送好东西。

现如今,纪桑晚小气的样子,当真让纪少城反感。

“大哥不必解释什么,我对于这偏心毫不在乎。大哥先回去吧,我明日自然会去的!”

纪桑晚说完,差人送客。

纪少城气得脸色通红,奈何一句话说不出,便被纪桑晚赶出去。

“哥哥,这姐姐如此怨怼我们,会不会不愿意回去啊!”

“祖母与二伯说了,只要让纪桑晚回侯府,就一定有办法让纪桑晚把侯府的东西还回来。二伯母如何都算是嫁入侯府,怎么能容得了她将二伯母所有东西带走!”

纪少城说得十分自信,自信侯府能够对付纪桑晚。

纪云柔这才崇拜地夸奖纪少城两句,两人双双去了京城中最好的馆子。

……

那兄妹走后,柳如烟才姗姗来迟。

“柳姐姐你来得正好,我有些事情寻你帮忙!”

这纪桑晚正要让柳如烟准备几服十分便宜的药的时候,沈妄也跟着走了出来。

听见了纪桑晚与柳如烟的交谈,眉头微皱。

“纪姑娘是准备回侯府去?”

纪桑晚这才看见沈妄,被吓了一跳。

“沈大人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打招呼!”

沈妄眉眼清淡,不客气地寻一处坐下,然后平静开口:“我过来自然是有事情,今日监察司的卷宗里面,有一案件,纪姑娘应该有兴趣。”

纪桑晚抬眸,倒是真的被沈妄勾起了兴趣。

“沈大人既然亲自过来,想必这案件与我有关!”

“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城郊死了一名车夫。那车夫正是纪姑娘雇佣去皇宫的人!”

纪桑晚收紧目光,猛地想起那日沈妄邀请自己同乘,再想起那死去的车夫,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她的目光如炬,望向沈妄。

“沈大人又救了我!我倒是没想到,那些人如此心狠手辣。我一个孤女,就算是有些本事,那车夫驾车离开京城想要将我诱拐到偏僻地方,我也实在难以招架。

只是我去春日宴,也算是临时起意,并没有提前通报,会是谁……”

这事情纪桑晚左思右想,细思极恐。

“到底是因为在春日宴见到我,因为仇怨临时起意想要我性命,还是一早知道我的行踪买通了车夫。这车夫死了,不好求证!”

纪桑晚的脸色逐渐难看。

“既然知道这些事情,纪姑娘还执意要回侯府吗?”

沈妄没有发表意见,旁敲侧击。

“以本官看来,这也是一条不归路!

没想到纪姑娘还心善,只有你相信那侯府之中需要你的药!”

纪桑晚咬着下唇,许久才说出一句。

“我早就知道祖母没病,也知道祖母是想要将我骗回去,将我强行留下。

不过端朝人看重孝道,若是我此时不去看看,这件事情因此闹大,也会影响我的名声。

我明知道鸿门宴,却也要亲自会会他们。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经过前世种种,纪桑晚早就了解他们是什么人了。

“马车的事情还在追查,本官让云放派亲信暂且留在纪姑娘身边!”

沈妄的语气平稳,关心纪桑晚的时候却如此理直气壮。

纪桑晚本想要直接谢过,却还是因此生出一个疑问。

“沈大人,我多嘴问一句,沈大人为何对我如此帮助?

哪怕先母施恩于沈大人,也不值得沈大人如此费心吧。”

纪桑晚抬头,勇敢直视沈妄的眸子。

“傻妹子,大人从未如此关心过谁?你怎么还不想要旁人对你好吗?”

纪桑晚摇头:“凡是弄个清楚,我也不想要平白亏欠了还不了的恩情。”

沈妄怔愣了一瞬,笑容更加平易近人了。

“小姑娘,你就那么想要知道?”

沈妄靠近纪桑晚,就在那一瞬间,纪桑晚有些恍惚,感觉眼前之人已经不像是那纵横朝堂的大佞臣沈妄了。

“嗯,我想知道。”

沈妄的满脸笑意,对上纪桑晚的满眼认真。

沈妄便真的不忍心吊着眼前小姑娘的胃口了。

沈妄伸手,将落在纪桑晚头顶的花瓣摘去,拉近了距离,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因为你母亲对我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当舍命相报,你母亲不在了,本官替她护着你,便也是为你能为你母亲做的。”

纪桑晚不理解,她母亲到底怎么对沈妄有救命之恩。沈妄此人,背景简单清白,在朝中不是秘密。因为做到沈妄的位置,免不了被人各种追查。

再说,皇上似乎很信任沈妄,愿意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沈妄,他若是背景不清白,也做不到如今的位置。

纪桑晚摇摇头,小时候的记忆模糊,她如何都想不起来,也想不通母亲为何这样做。

她索性不想了。

虽然她前世被亲近家人所害,是否真情实感,纪桑晚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索性不再继续追究,冲沈妄轻笑。

“既如此,沈大人多次救我于水火,这也是救命之恩。我娘是留下许多金银财宝给我,但是我却觉得沈大人不是贪财之人。

不如,日后我喊你一声沈哥哥,便将你当成兄长一般尊敬。”

柳如烟捂嘴轻笑。

“刚刚我还说你这姑娘死脑筋,如今看着你倒是聪明。”

是啊,纪桑晚若是人沈妄做哥哥,在这个局势之下,自己还是占便宜的。

她不过想到,随口一说。

纪桑晚实在想不到能给沈妄什么作为报答,听闻沈妄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朝中又无人敢接近,始终需要一个说话的人吧。

在纪桑晚看来,这一世信任二字对她而言,才是她最值钱的东西。

而且她重生过来,也可以帮助沈妄,早些将几大家族覆灭,免得成为祸害。

“是我高攀了吗?”

见沈妄那人久久没有回应,纪桑晚便泄了气。沈妄那么厉害的人,就算是没有自己这区区见识,在未来也相当厉害的,是她纪桑晚自作多情了。

“没有!”

沈妄抿嘴。

“方才,本官也是在思考,本官在朝中被人憎恨,除了你父亲和你那没用的未婚夫,其他各大家族也将本官视为敌人。

若是认了你做义妹,岂不是将你推入深渊之中,日后你的处境就更难了。”

纪桑晚轻笑。

“沈哥哥过分担忧了,我独立门户之后,与那些大家族的团结便是最大的绊脚石。不仅仅是永安侯府还有陆家,日后还会有许多麻烦。

只是他们自诩尊贵,金絮其外败絮其中,若我不走出来,也只能成为傀儡而已,我并不想。

如此,倒是不如站在沈哥哥这边,我从不觉得你是坏人!”

沈妄点头。

“今日只是,我沈妄认下了。只是眼下你我都有事情忙着,等到忙完,我一定补给你一场盛大的认亲宴!”

纪桑晚点头,沈妄没有多留,说是车夫的事情还能查查,便先行离开。

柳如烟却说,要考考纪桑晚,让纪桑晚去看看侯府的老太太到底怎么了。纪桑晚配出了几服十分便宜,却能药到病除的药,被柳如烟连连夸赞。

相信很快,纪桑晚就可以去给战王妃诊脉了。

……

云放找了身边最放心的人,任凭纪桑晚差遣。

沈妄手下各个高手,她只带两个人,怕是整个侯府都无人敢为难她。

想着,纪桑晚就带着昨天抓好的草药来到侯府。

纪桑晚才离开十数日,便觉得这侯府萧条,老管家见到纪桑晚来了,连忙去禀告。

纪桑晚询问才知道,这永安侯的俸禄不够一家挥霍,如今几房早就矛盾起来,谁都想要更好的吃穿用度,可钱就这么多。

纪桑晚母亲的嫁妆滋养了这群废物,如今依旧不想着如何赚钱,反而想着如何能花到更多的钱。

所以她那父亲最近很不好过,后宅之内的家长里短,弄得他最为头疼。

这几房见到纪桑晚回来,都笑意盈盈。

只是注意到了纪桑晚的身后空空如也,又都皱了皱眉。

“桑晚见过祖母,哥哥说祖母生病了,桑晚特地过来探望。”

这大伯母,就是纪少城的母亲颇为嫌弃地看了看纪桑晚。

“桑晚,从小侯府就教你人情世故,你不会规矩都不懂吧。你擅自带着侯府的财物搬出去不说,如今又空手回来?

老太太的吃穿用度不都要银子吗?怎么你觉得老太太见你一面就能好吗?”

这时大伯母开口了,众人也跟着应和。

就连站在人群中的父亲纪韫也开口:“桑晚,你如今也闹够了吧。

你祖母为了你的事情气病了,你也应该消停了吧。

今日我便派人将你的东西搬回来,这几日你多陪陪你的祖母,免得祖母的病情更加严重!”

纪桑晚抬头,看向老太太。

她这几日都在看医术,靠近老太太之后,随便搭一下老太太的脉搏便知道老太太身体强健,有用不完的力气。

如今这副虚弱的样子,恐怕只是伪装而已。

来的时候纪桑晚害怕老太太真的有些什么病,毕竟她年纪大了,如今看着倒是自己多想了。

一切她都了然于心,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还在那里吴冰身影,还以为纪桑晚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懂。

“祖母脸色那么差,不会有什么事情吧,都是桑晚不好,就算是受委屈,也不应该气坏了祖母!”

老太太强撑着咳嗽两声。

“桑晚,你可是我最喜欢的姑娘,不要住在外面了,会被人说闲话的。让你父亲给你收拾一下,搬回祖母身边,祖母就会好的!”

她握住纪桑晚的手,眼底是压不住的嫌恶,但是在表面上,她却依旧十分温柔。

这温柔,是纪桑晚以前不曾看到的。

“桑晚不想回来,桑晚也不想要看到疼爱自己的哥哥的关注被抢走,更加不想要见到你们一掷千金的疼爱纪云柔。

祖母您可知道,当我知道纪云柔一个庶女,都可以穿着昂贵云锦在春日宴与我抢风头的时候,我有多难受!”

纪桑晚寥寥几句,说得眼前的纪云柔十恶不赦一般。

纪云柔看向纪桑晚的眸子,满满都是怨毒。

纪桑晚学着纪云柔矫揉造作的姿态,纪云柔却不知道接下来她有苦日子了。

纪桑晚一开始便想到老太太的目的,她是个狠心的主儿,自然不会给纪云柔讲情面的。为了侯府还能恢复昔日锦衣玉食的日子,老太太是相当豁得出去的。

“纪云柔!”

老太太一声呵斥,纪云柔连忙跪下。

“祖母,云柔冤枉。那日姐姐在宫宴上面害得云柔出丑,被皇后责罚,云柔的委屈还不知道哪里说呢。”

老太太只是在意,如今整个侯府日子都不好过。一寸云锦一寸金,她院子里面都没有新送来的料子,偏偏纪云柔能传出去招摇。

纪云柔平日虽然讨人喜欢,不过也是扮柔弱与贫穷,惹人怜惜。

如今纪桑晚亲手打破了这滤镜,老太太还要在纪桑晚这里装作楚楚可怜呢,全部被云锦的事情搅和了。

“你嫡姐说得不错,这云锦本就是你不该碰的东西!”

老太太的脸色难看,听着纪云柔挨骂,这纪少城便绷不住了。

“祖母,您不能如此偏心。桑晚和云柔都是二房的孩子,二伯也说过将云柔认到二伯母膝下,云柔为何不能穿云锦入宫了,再说这云锦也不是云柔所购,是别人赠的,怎么可以因为纪桑晚小气霸道,便这样限制云柔。”

纪桑晚回头看着纪少城,冷漠的眸子里面更多的是不屑。

“第一,是否同意她纪云柔入我母亲膝下,不是父亲一个人说了算的。我母亲虽然去世多时,硬塞给她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的姑娘,怕是她会从黄泉路上爬回来,好好质问质问父亲。

第二,这云锦是谁送的,纪少城你不妨说清楚!”

“纪桑晚你……”

纪少城一时失言,用目光警告纪桑晚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纪桑晚却十分痛快开口:“云锦珍贵,这陆家有心了,未送我这未来新妇东西,竟然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送给纪云柔了。

你纪云柔口口声声说着无辜,难道是暗讽陆小少爷犯贱,偏偏要送你如此价值连城的东西?”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侯府上下都知道,这陆家小少爷是纪桑晚未婚夫婿。

就算是永安侯有意扶持纪云柔,这都是暗地里面的事情。

如今被拿到明面上说,显然是可以被人诟病的。所以纪桑晚说起这件事情,纪云柔脸色尤其难看。

“祖母,我与陆北辰青梅竹马,我自然相信我的未婚夫。我们既然有婚约,陆家这种光正的家族的嫡子,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既然不是陆家的过失,那必然是纪云柔的主意了。陆家大气不与侯府计较,可这件事情连皇后娘娘都知道。

纪云柔上不得台面,为了这区区锦衣华服辱没了陆家和永安侯府两家的名声,到现在我都没见到父亲罚她!”

纪桑晚这样一说,老太太脸色更加不悦了。

“还有此事?”

这事情尽人皆知,纪桑晚也是人有事情闹大,现在就算是想要解释,也很困难。

“祖母,云柔没有,云柔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陆北辰他厚颜无耻,不知轻重,非要送你贵重礼物?”

纪桑晚的语气咄咄逼人,纪云柔不敢攀扯。毕竟陆北辰是陆家小少爷,若是这几句话传出去,恐怕自己一辈子都无望进陆家大门。

“来人啊,带下去!”

这纪云柔一开始就被老太太放弃了,所以此时才会有此下场。

纪云柔也是害怕,颤抖着喊纪少城救她。

纪少城还想要说什么,老太太便冷声开口:“纪少城,你要记住谁才是你的嫡亲妹妹!”

纪桑晚的大伯母也过来拉扯纪少城。

在纪桑晚离开之前,他们从未反思过失去荣华富贵的可怕,甚至完全不把纪桑晚放在眼里。

她自小在侯府长大,特别是纪桑晚母亲去世之后,学的也都是侯府规矩,这侯府里面的人情世故,耳濡目染,已经十分通晓。

如今这原本的富贵,他们还需要哄着纪桑晚,才能够要回来。他们心中虽然不喜,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反抗。

前世,纪桑晚确实很在意自己的家人。

但是到她死的时候,那些人不是背刺自己,便是冷眼旁观,一切便不重要了。

纪少城红了眼,心有不甘地看向纪桑晚。

门外响起了纪云柔的惨叫声,十分凄惨,每一下都像是打在纪少城的心中。

“桑晚,你可满意了。祖母自小就疼你,你是侯府嫡女,他们本不该这样欺负你,竟然将我的好孙女气走了。

今日祖母为你做主,你便搬回来住。祖母现在也没剩下多少日子了,需要天天看着你,才心中欢喜!”

老太太握着纪桑晚的手,语气里面有几分求和的味道。

从进门到现在,纪桑晚都不曾说自己不回来的话。

老太太朝着大媳妇看了一眼,自以为是胸有成竹的事情了。

“祖母生病,桑晚自然应该多操心一下。哥哥前日过来与我交代了一下,我特地想了想,来之前找了有名的大夫,给您抓了几服药。

那大夫说了,祖母年纪大了,侯府富贵,山珍海味吃的也多了,不须如此滋补过盛,否则会适得其反。”

纪桑晚这一句话,彻底让眼前老太太沉下脸来。

要知道,这侯府老太太不是嫡出,小时候便羡慕嫡姐的吃穿用度,自己的二子有幸被封侯之后,每日都恨不得花枝招展,将富贵东西全部带在身上。

这些年,也就是老太太院子里面的首饰和补品开销最大。

若是不让老太太吃那些山珍海味,简直让她生不如死。

更何况,那老太太根本没病。

就在老太太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有小厮大喊:“战王到!”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纪桑晚的母亲与战王妃是亲姐妹,前些日子纪桑晚受了些委屈,都怕战王是因为此事过来算账,脸色都不好看。

纪桑晚也看向门口,内心依然忐忑。

因为,门口纪云柔的叫喊声,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纪桑晚再次陷入的旋涡之中。

她的姨父与纪云柔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何素来性格清冷的战王,会帮了这庶女两次。

而且,纪云柔是与自己相对的人。

这侯府的人都能想到,战王是为了自己而来,可又为什么……

纪桑晚一时之间想不通,却觉得这件事情已经有些苗头了。

很快,战王被请进来,身后的丫环也扶着一瘸一拐的纪云柔走进来。

战王脸上带着笑意,丝毫没有出头模样,若无其事开口:“今日侯府怎么,弄得这般严肃,可是有什么事情了?”

战王说完,纪韫走上前去。

“王爷,只是一些小事,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本侯有失远迎!”

在纪韫说完,众人才给战王行礼。

战王直径走过来,将纪桑晚虚扶起来。

“桑晚,你姨母一直担心你日子过得不好,今日特地让本王来侯府看看,没想到你竟然回来,看起来还是本王多虑了。

你怎么都是这永安侯府的女儿,自然是十分懂事的。”

这战王不漏破绽,就像是为了纪桑晚回去的事情而来的。

而纪桑晚的目光,却落在纪云柔身上。

“姨父对我这妹妹而言,真是个好人,不知不觉竟然也帮助我妹妹两次了!”

顾清婉的语气轻轻,却掩饰不住自己的怀疑。

战王看向站在身边的纪云柔,纪云柔却是个十分懂事的人,拖着病弱的身子,连忙开口:“臣女多谢王爷做主!”

这句话乍听之下,倒像是在感谢战王帮助她的。

战王却不看纪云柔,只看纪桑晚。

“侯府的事情,本王是最近才听说的。虽然你从小被父母娇宠习惯了,如今多了个庶妹心中不舒服。

不过她既然是侯爷的骨肉,你便也想开一些,大方一些,看在姨父的面子上一家人和睦相处,以免你的姨母再担心你的事情!”

这战王语气和蔼,像极了和事佬的样子。

“是啊,桑晚。这都是小事而已,你若是不想看到云柔,便让你父亲下令,让云柔不要叨扰你便好。”

大伯母也在这个时候开口劝说,如今战王在这里,正是最好的时候。

“桑晚,你姨父与大伯母说得不错,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啊,她只是个庶女而已,又不会影响到你!”

不会影响?

纪桑晚心中嗤笑,这又不是这一群人默许纪云柔抢走她一切东西的时候了?

纪桑晚经历过一次,深知这些人从来只求自己的荣华富贵,口口声声说着疼爱自己,遇上事情却只会装看不见。

如今,人都来齐了。

“侯府中又不多我这一个女儿,我居于何处,我们都是一家人。我知道大家对我的好,但是只要她人在府中,我便做不到眼不见心不烦。

要知道,我摔下山崖的时候,兄长于陆公子寻的都是她纪云柔。我差点身死,他们却带着纪云柔吃香喝辣。

在我搬走之后,他们锦衣玉食地照顾的也是纪云柔,哥哥还说过,想要将她住在我的别院,说过我有的东西她都能有。

如此偏心,我看不下去!”

纪桑晚话音刚落,纪少城还是忍不住了。

“桑晚,你从小锦衣玉食,有用不尽的好东西,云柔吃了那么多苦,一直都在外面讨生活。

现如今她过得好一点又怎么样,你是不是看不得云柔有一点好啊!”

眼前的纪少城,更加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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