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悠陆怀真是小说《重生后我嫁给皇叔,颠覆前夫江山》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后我嫁给皇叔,颠覆前夫江山》的章节内容
“白悠悠,有本事你就打啊!”
一声清脆又饱含倔强的声音,让白悠悠的手,在距离面前之人娇嫩脸庞只有零点零零一毫米时,忽然顿住。
白悠悠:??????
前一瞬,还在跟同事吐槽苟老板惨无人道的007,后一秒因为老板的幽魂袭击,她被一颗软糯糯的芋圆给噎的当场死亡。
白悠悠眨了眨眼,看着面前古色古香的古人。
作为一名资深的穿越文小说爱好者,她此刻无比清晰的知道自己赶时髦了。
白悠悠强行稳定心神,“你是谁???”
“小姐,她是赵尚书家的大小姐赵芊芊。”一旁穿着粉色袄子,梳着双丫鬓的小丫头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赵芊芊?”
白悠悠觉得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就在她努力思索这个名字时,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带着滔天怒气。
“白悠悠,住手!!”
白悠悠吓了一跳,循声望去,便见一个古里古气,长相俊美的少年朝着她这边疾步走来。
这回不用她去猜,脑子里自动识别出来人——丞相家的大公子萧怀瑾。
萧怀瑾?
萧怀瑾!!!
白悠悠终于知道为何会觉得赵芊芊这个名字熟悉了,这不是她前几日才看的一本,叫《太子妃娇滴滴一哭,太子命都给她》的超级绿茶小白文的书中人名么?
她当时一目十行地扫完,还觉得有些生理不适。
那个什么小白花女主,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啥本事没有,就只会装柔弱扮可怜。
也就是女主光环强大,若是在寻常的宫斗宅斗文中绝对活不过一集!
他是萧怀瑾,那面前的女子就是书中女二号赵芊芊了。
那她——
将脑子里有关那本书的碎片记忆翻了个遍,也没发现有白悠悠这一号人物。
卧槽!!!
书中没有她这号人?!!!
但她脑子里是有原主记忆的。
原主白悠悠是永宁侯府二房的四小姐,她娘陆氏是镇国公唯一的掌上明珠。
镇国公!!!
白悠悠记起来了,书中的镇国公府手握几十万大军镇守边疆,但因功高震主,皇帝暗戳戳的总想弄死他们一家。
皇帝没做到,书中男主却做到了。
他先是一步步接近镇国公府之人,又设下各种陷阱自导自演,博得镇国公府之人的信赖。
最后借着镇国公的力量,登上皇位。
只是登上皇位之后,他并未念及镇国公府的功劳,反而设计诛杀了镇国公满门!
她现在的身份是镇国公的外孙女.......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镇国公府没了,她大概率也活不了!
“小姐。”
身旁的小丫鬟扯了扯她的袖子,一脸焦急。
白悠悠终于回了神。
在萧怀瑾怒冲而来一把掀翻自己之前,白悠悠的手轻轻落在赵芊芊的脸上,为她擦去脸颊上沾的一点黑灰。
“赵姑娘,你脸上粘了脏东西,”她将指腹上的一点黑点亮在她面前,“你看。”
赵芊芊垂眸看着她嫩白指腹,有些怔愣。
她不是要打自己吗?
她姿势都摆好了,只要相府大公子过来,就能看到她被欺负,看到柔弱可怜的模样,然后引发他男子的保护欲,再然后她上门去感谢,再再然后,二人你来我往,暗送秋波,再再再一举拿下......
不止她愣住,疾步而来的萧怀瑾呵斥的话都到了喉咙那,生生‘咕咚’一下给咽了回去。
白悠悠转过身,还未开口,一旁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姑娘怯怯上前,声音带着歉意道:“萧公子,你误会了,我姐姐上次因追着你出了京郊,却被贼人所掳,一时心急,所以才,所以才.......”
她欲言又止,似是连编都编不下去,声音越来越小。
但又猛地摆手,“但我姐姐没有失身,真的,只不过是衣衫凌乱了些,很快就被人送回来了,她是清清白白的!”
她越说越急,眼眶里的泪从面庞落下,竟像是比原主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
此举在外人眼中,只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更加让旁人认定此事。
果然,众人看向白悠悠的目光都带着鄙夷与嫌恶,就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避之而不及。
啧啧啧,好浓的茶味。
这副名义上维护,其实做实白悠悠被贼人掳走的事实。
萧怀瑾眉头微蹙,眸子里满是厌弃,“白悠悠,是你自己追着我出城,出了事,又怎能怪罪到旁人头上?”
脑子里的记忆与白悠悠在穿来那一瞬间就已经融合,好似原主是她,她就是原主。
白悠悠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一脸无语。
她看向一旁拧着眉,神游天外的赵芊芊道:“我何故如此,赵小姐你该知晓的。”
原主性子张扬,但嘴皮子笨,若不是刚刚赵芊芊在那朵小白莲故意引导下,当众提起她前几日去京郊时被贼人掳走,她也不会如此失态。
不过还好,她来得巧。
不然这一巴掌下去,可就百口莫辩了。
赵芊芊眸子里带着疑惑,但本着实事求是,还是诚恳地道歉:“是我出口无状在先,怪不得你,你便是要教训我,我也绝无怨言。”
说完,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甚是可惜。
那一巴掌她期待了许久呢。
白悠悠没去管萧怀瑾七彩调色盘的脸,视线凝视着面前一身素白衣裙的清丽女子。
根据脑子里的记忆,面前之人便是她现在身份的、亲爹的、小妾生的——庶女白夭夭,原书女主。
她爹宠妾灭妻,正妻不疼,正妻的孩子也不疼,偏爱那个小妾和小妾生的三个儿女。
这白夭夭惯会装惨卖可怜,原主又是个没心眼的,每次都被她忽悠的团团转。
而原主做的那些蠢事,多半都是她从中挑拨,故意激怒。
像是萧怀瑾,是她带着原主去到一品斋,指着样貌俊美的萧怀瑾说如何如何俊美,学识如何如何,人品如何如何高洁。
之后更是让人冒充萧怀瑾给传递口信,说萧怀瑾心仪她。
就这样,原主这个傻缺在这一个月里没脸没皮,风雨无阻的追在萧怀瑾身后,活像个摇尾巴的舔狗。
在这个被人胡编乱造的书中世界,男女大防虽未有那般严厉,但被人当众编排被贼人掳走,那可是事关女子清白的大事!
她看着白夭夭,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哽咽地问她:“五妹妹,当日情形你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且未知全貌,你为何要污蔑我?”
白夭夭被她这梨花带雨的样子给整懵了片刻,回过神来,立即满含怜惜地说:“四姐姐,不过是被贼人掳走,但此事错不在你,我们都知道的。”
“我何时遭贼人所掳了?”
白悠悠眼眶通红一片,泪盈于睫,“那日我不过是与丫鬟走散,又恰巧碰到三皇子,与他说了会话,到五妹妹口中,怎的我就是被贼人掳了?”
“五妹妹,平日姐姐对你不薄,你怎能如此污蔑我清白?!”
在一旁看戏许久的三皇子终于舍得开口:“那日在城郊,我确实遇到了白四小姐,并未遇到什么贼人。”
三皇子亲口澄清,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嚯,这白家二房的庶出五小姐心思好生歹毒,竟这般毒害她嫡姐的清白。”
“是啊,若是三皇子不替白四小姐证明清白,那岂不是要逼她嫡姐去死么!”
“如此居心,当真可诛!”
面对众人鄙视厌弃的目光,白夭夭这一刻感觉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前几日安排的那群贼人明明说是已经得手,她也不知白悠悠居然会在城郊遇到三皇子。
她脸色惨白,上前一把抓住白悠悠的手,声音急切:“四姐姐,妹妹刚刚是因为太担心你了,才一时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妹妹不是有意的。”
白悠悠没有将手抽出来,反而握住了她的。
白夭夭视线落在那双死死攥着她的手上,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她准备白悠悠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时,就顺利跌倒在地,然后在痛哭示弱一番,以衬托白悠悠的霸道恶毒。
没想到她竟不按常理出招。
白悠悠看了多少小说,自然知晓这些小绿茶的惯用伎俩。
哼,想当众陷害她?借此来装柔弱博同情?
门都没有!!!
她泪水连连,梨花带雨:“每次发生了误会,你都这般帮我澄清,虽然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我不会怪你的,毕竟......你是我的妹妹。”
“哦~原来是这样。”
赵芊芊夸张的拖长了音调。
在场女眷谁不知道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顿时看向白夭夭的眼神更加轻蔑。
“姐姐,我、我没有。”白夭夭泪眼汪汪地看向萧怀瑾,又看向周围其他人,楚楚可怜地摇着头,“我真的没有。”
她本意是这样,但不能这么明晃晃宣之于口。
“难怪呢,刚刚白大小姐什么都还没说,她便上前似是而非的乱说一通,让人误解。”
“是啊,我都差点信了她的鬼话,以为白四小姐真的被贼人掳走,失了清白。”
“妾生的就是上不得台面,用这种伎俩害人名声。”
周围鄙夷讥讽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刀子扎在白夭夭的身上,她泪眼模糊,求救地望向萧怀瑾,身子摇摇欲坠。
萧怀瑾对上她可怜兮兮的目光,顿时心生不忍,“她也是无心之言,白四小姐,你身为姐姐,自该大度些。”
“什么叫无心之言?”
赵芊芊勾起鬓边碎发绕至耳后,轻笑一声,“萧公子,若非三皇子替她澄清,白四小姐今日定被人误解失了清白。女子名声何其重要,在你眼中,竟这般轻描淡写,不值一提?”
白悠悠倒是没想到赵芊芊会帮她,有一瞬的诧异。
她不是喜欢萧怀瑾的么?怎的现在为着她说话了?
“不是,”萧怀瑾自知失言,连忙辩解,“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
白悠悠吧嗒一下掉下金珠子,捏着帕子捂着嘴,泫然欲泣,“她污蔑我失身贼人,清白被毁,还要我宽宏大度原谅?萧公子可知,多少女子因失了名节被迫缴了头发一生青灯古佛,更有甚者,需以死明志!”
这话可就严重了。
白悠悠的话瞬间引起公愤,周围的小姐此时看萧怀瑾都目光不善。
虽说现在不如前朝那般迂腐守旧,出门都得帷幔面纱遮面,若是叫外男看了容貌或是触碰到了身子便要以死以证清白。
但任何时候,名节于女子都极其重要!
官大一级压死人,碍于萧怀瑾背后是丞相府,在场不少之人皆敢怒不敢言。
三皇子把玩着大拇指上带着的碧玉扳指,挑眉一笑,“萧公子你身为男子,不知这世间女子不易,还是莫要慷他人之慨为好。”
萧怀瑾张了张嘴,半晌都未发出一言,顿时面红耳赤,羞的无地自容。
他抱拳朝白悠悠行了一个大礼,“是萧某失言,还请白四小姐见谅。”
“四姐姐,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为难萧公子,是我不该......我不该......”
白夭夭一身白衣,苍白的脸上杏眼通红,眉睫悬泪,柔柔弱弱,身子趔趔趄趄。
白悠悠知道,她这是要晕倒了。
果不其然,白夭夭话还未说完,便假装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小姐!”
白夭夭的贴身侍女碧桃上前来,想搀扶住她,被白悠悠一把撇开。
“哎呀,四妹妹怎么晕倒了?”
她咋呼一声,立即抬起手在她人中用力一掐。
白夭夭倒是能忍,人中都掐出血痕了,只眼皮动了动,硬是不睁眼。
“这怎么搞的?”
一旁的赵芊芊见状,立即上前过去帮忙。
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只绣着梅花鞋面的绣鞋踩在了白夭夭的手指上。
十指连心,还被人悬着脚尖使劲辗轧,白夭夭脸颊肌肉抖动,终于装不下去,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哎呀,五妹妹,你终于醒了?你也得找大夫好好瞧瞧才是,动不动就晕,莫不是身体有疾?”
白悠悠是佩服她的,如此能忍,怪不得是女主,最后夺了原主的婚事,成了皇后。
有这般心性,何事不能成。
“我就是一时气急攻心才会晕了过去,我没有病,我真的没有病......”
高门大户谁会愿意娶一个病弱之人当主母,这事若是传开,与她说亲的可就不是好人家了。
白夭夭又怒又急,但又不能失态同她大声辩驳,只能眼泪婆娑,苍白着脸,使劲地摇着头。
“没病怎会动不动就晕,还是该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可不能讳疾忌医。”
白悠悠可不会就这么轻易饶了她,幸好她来得早,没在那一巴掌打下去之后来,不然她嚣张跋扈的名声算是彻底坐实。
大雪连着下了好几日,屋外连廊落下的水滴凝成冰锥,站在外头久了,不时有人搓着手。
今日是由浔阳郡主办的赏雪宴,来人皆是各家公子小姐。
得知消息急匆匆赶来的白洛川,见白夭夭无事,紧绷的下颌松懈下来。
白悠悠看着来人,凭着记忆中认出这是自家亲二哥,霎时眼睛如星星般晶亮。
果然如书中所言,镇国公二公子,芝兰玉树,天人之姿。
他一身湛蓝杭绸直裰,披着白色狐裘大氅,眉眼英俊,风姿俊朗,如天玄明月。
美男榜上第三,名不虚传。
第三便如如此,白悠悠现在有点想看看位居榜首的十七皇叔到底是何模样。
“白悠悠,你又做了什么?!”
只是他一开口,白悠悠被美色迷惑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澈无比。
人是个俊的,可惜是个眼瞎的。
许是原主留下的感情作祟,白悠悠鼻头发酸,眼眶湿润起来。
“什么叫我又做了什么?你要定我的罪,不该先问问吗?”
“二哥,不关姐姐的事,是夭夭说错了话惹得姐姐生气,你要怪就怪我吧。”
白洛川还没开口质问之前,白夭夭扯着他的衣袖,昂首望着他,大眼之中浸满泪水,“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弄清楚情况就想替姐姐解释,叫姐姐受了委屈,二哥你别怪姐姐。”
“怎么可能是你的错?”
白洛川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一脸怜惜,“你一向懂事,每次她犯错你都替她顶罪,她是什么性子,我清楚的很,你无需将罪责揽在身上。”
白悠悠看着眼前温馨一幕,直接气笑了。
这是与原主一个娘胎里头爬出来的亲二哥,对原主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却对一个庶妹宠爱备至。
她冷嗤一声,“在场这么多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下定论。亏你还是读书人,若日后考了功名,为官一方,也不知这世上会出多少冤案来。”
白洛川沉沉的眸子满是愠色,“你平日任性跋扈,不明事理,难道还是我冤枉了你不成?!”
他还欲开口训斥白悠悠时,一直站在人群外当看客的白珍珍走了过来,简言意赅的将刚刚发生之事都叙了一遍。
而后道:“二堂哥,五堂妹当众污蔑四堂妹被贼人掳走,此事还是将人带回府中,交由祖母处置吧。”
白洛川听完,眉头微微蹙起。
他没有为自己亲妹妹主持公道,反而不悦地瞪着白悠悠:“夭夭不过是说错话而已,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若不是你平时太过任性胡闹,我又岂会这般想你。”
白悠悠双手环胸,怒极而笑,“你那脑袋立在肩膀上是当摆设的吗?脑子要是不用,建议你摘下来可以当球踢!”
“二哥,都是我的错,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与姐姐吵了,都是我的错。”
白夭夭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见她眼睛通红,白洛川心疼不已,“放心,回去我定与祖母说清缘由,你是无心之失,祖母不会怪你的。”
“哼!真是好一副兄妹情深的戏码!”
白悠悠气得脸都红了,深吸一口气,正想开口,突然一道黑色身影挡在她面前。
“表哥,悠悠才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你不护着她便罢了,反倒是帮着一个庶妹来欺负她!”
白悠悠抬头,看着面前黑色精瘦的背影,瞬间想起来这是原主外祖家的七表哥陆宸。
陆宸与原主同岁,二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谊深厚。
原主受了委屈,都是外祖家几个表哥替她撑腰,不管任何,都无条件的维护她。
不像家里这个,心都偏到没边了。
白洛川对上陆宸满是愤怒的眼神,俊脸更加阴沉,“还不都是你们将她惯的无法无天,肆意妄为,若非如此,她又岂会变成今日这番模样!”
“她什么模样?”陆宸冷笑,“悠悠活泼可爱,心地善良!”
“你不护她,我们护着怎么了?若连我们都不护着她,那悠悠不得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
这是亲哥?
周围众人看着白悠悠的目光都带着同情。
赵芊芊很认真地盯着白洛川看了片刻,而后问道:“你是白悠悠的亲哥吗?会不会是出生时被人偷龙转凤,给换了?”
白悠悠闻言,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极有可能。等回去了我得让我外祖好好着人查一查,可别是叫贼人钻了空子。”
陆宸也附和道:“是得好好查查,不然哪有亲哥不疼妹妹反而偏帮外人的。”
白洛川被周围异样的眼神看的面庞发躁,他梗着脖子神色愤怒,“夭夭也是我妹妹,我疼她些怎么了?”
“啧啧啧,这同样是妹妹,但一个是隔着肚皮的。一个肚皮出来的不疼,偏疼个小妾生的,这怕是在整个大周,都属于头一份。”赵芊芊撇了撇嘴,“本小姐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也是,没见过这种事,白二公子今日叫我们长见识了。”
周围围观的千金小姐最是痛恨妾生的子女,一个个捂着嘴嘲笑。
白洛川目光在众人面上逡巡而过,最后落在一脸嘲弄的白悠悠脸上,一股窒息之感瞬间将他包围。
悠悠平时跋扈张扬,夭夭懂事善良,平时处处维护她让着她,自己多疼夭夭些怎么了?
他怎么就是错了?
“二哥,都是夭夭的错,你别护着夭夭了。”白夭夭转身就走,“我这就回去找祖母请罪,让祖母责罚。”
白洛川一把拉住她,刚还想说什么,白珍珍及时打住他的话,“二堂哥,此事乃永宁侯府家事,还是回去处置吧。”
白珍珍知道,带回府中处理,此事多半又是小小惩戒,便不了了之。
但他们都是一家人,在外头兄妹不和,平白叫旁人看了永宁侯府笑话。
“三堂姐说的对,虽然她故意诋毁我,但毕竟还是一家子姐妹,总不能叫她丢了咱们永宁侯府的脸面。”
白悠悠说完,委屈地抹着眼泪。
她这一番大义的话让周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这白四小姐看起来不似从前那般粗俗无礼啊?”
“是啊,平白受了委屈,却还顾及白家脸面,倒是知礼了许多。”
“许是原先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大了,自然懂事知礼了。”
这就是白悠悠需要的效果。
世人皆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同情弱者,可不会去管你是对是错。
她要走小白花的路,让小白花无路可走!!
“你就是太善良了。”
陆宸怜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偏头时,眼神冷冽地瞥了一眼缩着脖子装可怜的白夭夭,“日后谁要是欺负你,就跟七表哥说,七表哥替你主持公道。”
白悠悠谢了他,余光在白珍珍脸上掠过。
白珍珍是原主大伯家的嫡女,今日她与白夭夭对峙许久,她都只当个看客,还是原主二哥来,事情闹的大了些她才站出来。
她出面,也不过是嫌丢了永宁侯府脸面,怕回去后被祖母责罚。
果然如书中所写,永宁侯府大房与其他几房面和心不和。
白洛川带着永宁侯府众人同浔阳君主与世子告了辞。
回府之后,直接将人带去松涛苑,将此事缘由禀告给了祖母乔氏。
乔氏乃是老侯爷续弦,老侯爷原配生了白珍珍的爹后便撒手人寰,后娶了乔氏,生了两儿一女。
老侯爷的妾室生了一女,嫁了老侯爷一个门生,跟着去了任职之地,多年未回。
老侯爷还在世时,便将爵位传给原主大伯,倒是没有生出什么兄弟阋墙之事。
但人嘛,面前摆着泼天富贵,哪有甘心的。
老夫人年纪不轻,头发已然花白,脸上沟壑如老树皮般密布丛生,一双耷拉下来的眼皮看人时,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让人忍不住心中胆寒。
一把年纪了不安享晚年,反而抓着手中权力不放。
“跪下!”
听了白珍珍不偏不倚的事实陈述,老夫人乔氏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厉声一喝。
白悠悠还在回忆书中剧情,被她这么一喝,心脏‘砰砰砰’地骤然狂跳起来。
果然不愧是书中的黑山老妖,气势慑人!
白夭夭颤抖着身体双膝跪地,老夫人的视线却阴恻恻地朝白悠悠投了过去。
“先不论谁对谁错,你们姐妹二人在外头争执,让旁人看我永宁侯府的笑话。可知一家人同气连枝,荣辱共生,她若不好,难道你就能讨得好?”
白悠悠当然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老夫人这么避重就轻,不过是因为白夭夭的娘亲是她的亲侄女。
原主娘亲性子刚直,一直不讨她欢心,爱屋及乌,连带着原主也不得她喜欢。
亲疏远近可分,但事情怎可不分对错?
不过,魔法还得魔法来打败!
“我自然知晓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只是五妹妹当众污蔑我仗势欺人,若我不据理力争,日后别人定会认为我永宁侯府轻薄无行,教子不严。”
“这府中不止我一个小姐,还有诸位姐姐妹妹。兄长弟弟们日后也是要说亲的,我不能只为五妹妹一人考虑,而不顾其他兄弟姊妹。”
“祖母若是怪孙女损了五妹妹的名声,那只管罚孙女好了,但为了侯府脸面,纵是再来一次,孙女还是要这么做!”
白悠悠眼眶泛红,神色倔强,这噼里啪啦一大段慷慨陈词,叫在场众人都皆是一愣。
这还是那个受了委屈只知道喊叫哭闹的憨愣子?
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今日说话有条不紊,有理有据,怼的老夫人脸色阴沉如冰。
一旁的白洛川睁着眸子,神色满是诧异。
自己这个妹妹是什么性子他太了解了,完全随了母亲陆氏的性子,行事说话直来直去,心里没一点弯绕。
没想到,她自己几句话便将祖母说的哑口无言。
原是要惩她,现在依她这般说,不仅不能责罚,还得嘉奖她。
老夫人浑浊的眸子盯着白悠悠,半晌,她突然笑了起来,似是感叹:“以往你这丫头最是泼皮,如今长大了,也知道为家中其他人考虑了,祖母甚是欣慰。”
“今日之事,你虽无错,但行事到底还是莽撞了些。”
她端着手边茶碗浅啜了一口,淡淡道:“再过两月便是你祖父的祭日,抄写经书一事便交由你去做吧,届时送去佛陀寺,为你祖父祈福。”
“能为老侯爷抄写经书可是天大的福气,大小姐可得多抄写几份才是。”老夫人身后的张麽麽笑着附和。
还天大的福分,不过是明褒暗贬罢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悠悠也不想刚来就被人以不孝的名头给灭了,乖乖应下,“孙女定会虔心抄写佛经,为祖父祈福。”
白夭夭跪在地上,眼底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无中生有,乱嚼舌根,”老夫人斜眼睨了她一眼,神色淡漠,“王麽麽,将她关去祠堂,派人看着,三日不准她吃饭!”
“是。”王嬷嬷恭声应下。
白洛川一听罚跪祠堂还三日不给饭吃,顿时有些急了,“祖母,不过是姐妹之间的一些口角而已,不如就罚五妹妹禁足吧。”
老夫人脸色一冷,“你身为兄长,偏听偏信,不辨是非,罚你抄家规百遍!”
“祖母......”
“祖母,夭夭知错,定在列祖列宗面前诚心忏悔,日后必不再犯。”
白洛川还想争辩,白夭夭扯了扯他的衣摆,朝他摇了摇头。
她自然不是什么蠢货,知道只有认下这个责罚才能挽回在老夫人心中的一点好感,她磕了头,认了罚。
白悠悠见他们二人都受罚,心里舒坦至极。
屋里丫鬟点起了烛台,屋外天色渐渐生暗。
“见过夫人。”
屋外丫鬟小厮行礼。
白悠悠循声望去,就见帘子一晃,一个两鬓有些花白的嬷嬷搀扶着个身材高挑,端庄高贵的妇人走了进来。
白珍珍立即上前,恭敬地喊了声“母亲。”
母亲?
白珍珍的娘就是她现在的大伯娘——如今的永宁侯夫人李氏。
白悠悠赶紧也跟着喊了一声‘大伯母’。
“见过婆母。”
李氏给老夫人见了礼,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目光沉沉地审视着白夭夭。
“听人来报,你在浔阳王府饶舌调唇,故意说你四姐姐遭贼人掳走,坏她名声?!”
“大伯母,夭夭是无心之言,夭夭不是有意的,夭夭知错。”
白夭夭聪明的痛快认下。
她知道,只要祖母乔氏在,她便不会有事。
果不其然,老夫人淡淡斜了一眼李氏,语气冷漠:“李氏,我已经罚了五丫头去跪祠堂,三日不许人给她饭吃,此事便揭过吧,免得搅的家宅不宁。”
“婆母既然罚了,那儿媳便不说了。”
李氏腮帮子咬紧,话锋一转,“只是这五姑娘如今已经十三还如此不知规矩,想来是乔姨娘没教的好,不如让二弟妹派个嬷嬷好好教教规矩,免得日后出门冲撞了哪位贵人,给侯府惹来灾祸。”
老夫人岂不知她这么说,是故意借陆氏的手惩戒白夭夭,但她言之有理,她便是婆母也不好反驳。
况且也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不值当她当众去下李氏的面子。
“王嬷嬷,一会派人去告诉陆氏,让她派个嬷嬷好生教导五姑娘规矩。”
“是。”王嬷嬷立即应下。
白夭夭这会脸色惨白一片,嘴唇都在打哆嗦。
她跪祠堂,姨娘自会求爹爹保她,必不会让她饿着冻着,但若是落到嫡母手中,以她姨娘与嫡母之间的恩怨,那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
“祖母,不如您派个嬷嬷给夭夭吧,夭夭定会认真学规矩,绝不会再口出无状。”
李氏冷哼一声,借机发作,“怎么,你嫡母还教不得你规矩了?”
“不、不是......”
大冬天的,屋里烧着地龙,白夭夭急的满头大汗。
她视线逡巡一圈,发现没有一个能救她的,只能咬着嘴唇,吧嗒吧嗒掉着鳄鱼的眼泪。
她娇弱可怜的样子只对有怜香惜玉之心的人有效,屋里除了想帮忙而帮不上忙的白洛川,其他主子丫鬟都面无表情,甚至眼底还带着一丝鄙夷。
白悠悠一脸崇拜地看着大伯母,果然不愧是与老夫人能争高下的女人。
手段真是高,知道老夫人护着这小白花,便借陆氏的手去惩治她。
陆氏恨死这对矫揉做作的母女,到她手里还能讨着好?
“注意点。”
白珍珍瞧着她快咧到耳后根的嘴,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提醒她。
白悠悠立即敛了笑容,变得一本正经。
不过她也知道,白夭夭是书中女主,自带女主光环,想来要不了多久,她又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蹦跶起来。
冬日的天黑的格外早。
老夫人看着屋外廊檐亮起的灯笼,揉了揉眉心,神色疲乏道:“我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众人纷纷行礼告退。
白悠悠回去时,陆氏坐在屋里笑的合不拢嘴。
“我儿回来了。”
看见自家二闺女,她亲热的上前握着她的手,“正是数九寒天的,怎的不多穿些。”
“不少了,有夹袄,出门还披着大氅呢。”
白悠悠扫了扫肩上的雪,脱下大氅递给自己的贴身丫鬟小橘。
“听说白夭夭那个贱丫头在外头作妖被你收拾了?”
知道乔姨娘母女倒霉,陆氏眉目上扬,眸子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白悠悠看着原主娘亲,满是无奈。
原主外祖家手握大权,但陆家有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不似别人家妻妾成群,陆家人员简单,她娘从小没经历过勾心斗角,性子简单直爽。
这种性子对上乔姨娘那种娇滴滴,动不动就泪盈于睫之人,只有吃亏的份。
“祖母让你派个嬷嬷好生教导五妹妹规矩,这事你也别做的太过,免得爹爹回头寻你不痛快。”
“我怕他?”
陆氏脖子一梗,冷哼一声,“这小贱人好不容易落我手里,不好好磋磨磋磨她,难解我这些年心头之恨!”
想起这些年受的气,陆氏就咬牙切齿。
那乔姨娘不是旁人,而是老夫人的亲侄女,这贱人勾搭谁不好,偏偏勾引她的夫君。
明明是个妾室,却仗着白燕朗的宠爱,处处压她一头,活的比她这个正室还风光。
要不是她娘家争气,说不定这个主母的位置都叫她给坐了!
白悠悠凭着记忆了解一点她的性子,知道不让她出口气不会罢休,只能无奈道:“那您过两日去找大伯母借个嬷嬷过来,让大伯母的嬷嬷教导白夭夭规矩。”
后宅阴私手段她娘不会,但不代表那些个嬷嬷也不会。
只要面上不让人挑出错,有大伯母在,白夭夭这回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爹若是找您说情,您嘴上应着就行。”
白悠悠还是不放心,叮嘱她:“这回是白夭夭在外搬弄是非丢了侯府脸面,大伯母不会轻饶她,爹找您,您便说是大伯母派的人,让他自己去找大伯母。”
陆氏听完她这些话,有些不解,“你爹若是去求你大伯母,难道她还不给这个面子?那白夭夭岂不是又逃过一劫?”
“大伯母不会搭理他的,您放心吧。”
书中写了,老夫人迟迟不放权,导致李氏管家处处受限。乔姨娘仗着自己是老夫人的侄女,可没少帮着老夫人含沙射影过她。
“大伯母若是不想惩处那对母子,今日之事她必不会管。”
“还是我儿聪慧。”
陆氏与白悠悠如出一辙的杏眼里清澈见底,她坐在椅子上兀自高兴了会,突然想起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顿时气得猛地一拍桌子:“你哥真是混账,竟然帮着白夭夭那个小贱人欺负你,真真是白养了他!”
刚走到门口的白洛川听到她的叱骂,上台阶时脚下一滑,‘砰’的一下跌倒在地。
“少爷!”
他的贴身小厮子墨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您没事吧?”
“没事。”
白洛川青着一张脸推开他,忍着腿上的疼痛进了屋。
陆氏刚刚听到动静,也没出去,看见他,很是不高兴地冷哼了声,阴阳怪气道:“哟,这是谁啊?怎么今儿个来我这院子了?可是认错了门?”
白洛川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地朝她行了一礼,“母亲。”
“哼。”
陆氏孩子气地翻了个白眼,“别喊我母亲,我可受不起。你还是去葳蕤轩喊乔姨娘为母亲,她们母女才是你的娘亲和妹妹。”
白悠悠吃着陆氏专门给她做的梅花糕,眉眼弯弯,毫不遮掩眼底的嘲笑之意。
这白洛川是个奇葩人设。
自己亲妹和亲母不敬不爱,倒是事事帮着妾氏母女。
陆氏为这事没少生气,但人家就是觉得乔姨娘与白悠悠心地善良,是个可怜人。
“娘,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说这些作甚?”
白洛川在白悠悠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提起茶壶倒了杯水放在陆氏面前。
白悠悠大概猜到他来是想说什么,冷哼一声,“二哥莫不是为了白夭夭而来?”
陆氏刚端起自家儿子倒的茶,神色稍霁,听得白悠悠的话,立即又将茶盏重重放回桌上。
“好你个白眼狼,老娘以为你改了性子知道孝顺老娘了,敢情你又是为那对贱人!你若是敢为那小贱人说情,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提起这个,陆氏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她气得胸口大幅度起伏,拿起桌上一个金黄的橘子就朝他砸了过去。
“娘,你是夭夭的嫡母,你若是磋磨她,别人会说你苛待庶女,心地恶毒。”
白洛川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下,金黄的橘子落在他的脚边,他弯腰将橘子捡了起来,“您也不想落个恶毒嫡母的名声吧?”
陆氏是镇国公府的千金,活的一向恣意。
镇国公夫妇也是清楚自己闺女的性子,知道她若是当高门主母,受不了那些个规规矩矩、条条框框,便为她寻了永宁侯府嫡次子。
不用掌家,也不用操心府内之事,只管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只要镇国公府不倒,她便能一世无忧。
她的底气来自镇国公府,而不是永宁侯府,一个恶毒嫡母的名声便想打退她,白悠悠觉得自家这个亲哥幼稚的可笑。
“你少拿这话来唬我!”
陆氏一向吃软不吃硬,冷着脸怒视着他,“恶毒嫡母便恶毒嫡母,我不在乎!”
白洛川好言劝道:“日后妹妹也是要说亲的,旁人若是知道你这般心思狭隘,会怎么看她?”
“别扯我,我也不在乎。”
白悠悠见他想扯自己作幌子,嗤笑一声,“为了那妾室母女,你这般筹谋,甚至不惜威逼亲母。想来外人也不知你如此孝顺,明儿个我就派人去你书院宣传宣传,让你的同窗都知道你的美名。”
“你!”
白洛川恶狠狠瞪着白悠悠。
“你瞪你妹妹做什么?难道她说错了?”
陆氏看着自己怀胎十月艰难生下来的儿子,眸子里满是失望,“日后你也不必再来我的院子,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哥,饭点了,留这作甚?你的乔母想必已经备好了饭食等着你去阖家团圆呢。”
白洛川几次三番被下脸面,顿时怒上心头,“白悠悠,你就这么容不下夭夭?你身为嫡姐,自当大度才是,怎能如此心胸狭隘,心思恶毒!”
“我就狭隘,我就小气,反正你不拿我当妹妹,我也不会将你当哥哥。”
白悠悠斜了他一眼,“你除了会慷我之慨为你自己赚取美名外,你何曾有过一分哥哥的样子?”
“你当真以为你如此行径,别人都夸你玉洁松贞,高山景行呢?”她轻嗤一声,“人家背地里说你蠢,说你无脑呢。”
白悠悠现在总算知道白洛川在书中是个什么人设了。
人淡如菊!
他自己不争不抢,却要别人牺牲利益来成全他的美名。
旁人都是恶人,只有他高风亮节,大公无私。
典型的道德婊!
真是可惜了那张脸。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白洛川被戳穿小心思,顿时恼羞成怒,他连基本的规矩都不守,气哼哼甩袖离去。
陆氏看着他的背影,双肩塌了下来。
纵使有任何不是,白洛川还是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儿子,母子离心,她还是忍不住伤心。
“娘,不要伤心,大哥养废了,咱们再生个弟弟,好好教。”
白悠悠的话让陆氏破涕而笑,她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袋,没好气道:“你娘我这么大年纪了,如何还能生。”
白悠悠挽着她的胳膊嬉笑,“谁说的,老蚌尚能生珠,娘你如今不过三十而已,有何不行?”
三十,在原来的世界是最好的年华,只要身体好,生孩子的比比皆是。
“你呀。”
陆氏被她这么一闹,心情好了些,但也没将她的那些话当回事。
一旁的杨麽麽看着她们母女二人嘴角扬着笑。
幸好有小姐在,不然夫人哪有舒心日子过。
“夫人,老爷今日怕是不会来了,现在可要摆饭?”
“他不来我还不吃饭了不成?”陆氏的气来得快消的也快,她大手一挥,“摆饭。”
杨麽麽命丫鬟上了饭菜,白悠悠肚子早就饿了,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陆氏也不是个重规矩的人,只叫她慢点吃,不够厨房还有。
白悠悠吃饱喝足,拍着圆滚滚的肚皮,好不惬意。
她记得原主外祖曾给了她一个暗卫,这暗卫功夫极好,平时隐在哪处她都不知道,只需喊一声即可。
白夭夭想舒服的在祠堂度过三日?
哼哼!
白悠悠嘴角勾出一抹坏笑。
“娘,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小橘,天黑路滑,仔细着些小姐。”
“奴婢晓得的。”
白悠悠的院子离陆氏的院子不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能到。
石子路上,小橘握紧拳头忍不住的兴奋:“小姐,你今天真是太厉害了!你居然打倒了五小姐,连少爷也被你怼的哑口无言,真是太解气了!”
白悠悠看她激动的手舞足蹈,有些好笑,“放心,以后还会更解气。”
以往白夭夭仗着亲爹与几个兄长宠爱,总是背地里使坏嫁祸给原主。
原主嘴巴子笨,性格随了陆氏,加上白洛川那个蠢货从中作梗,便是她想为自己辩解都解释不清,只能每一次都吃了哑巴亏。
作为原主的贴身丫鬟,最是清楚她有多委屈。
白悠悠奇怪的紧,原主与书中女主可是亲姐妹,为何写了女主,却没原主这号人?
原主是镇国公的外孙女,书中对镇国公府几人的事描写不多,几乎是一句话略带而过。
大表哥被敌军诱敌深入,最后被敌军前后夹击,埋骨燕南山。
二表哥被副将背叛,丢失城防图,最后带着手下兵将战至最后一刻,城破人亡。
四五六表哥与外祖在南疆一战差点兵败,最后被太子带人所救。
太子就是借着这个恩情得了镇国公相助登上皇位,之后不仅不念旧情,还下令褫夺镇国公爵位,府中老弱妇孺皆下了牢狱。
白悠悠读完这本书时还吐槽那本书的作者脑子有泡,现在自己穿书而来,只觉得五雷轰顶。
为何没她?
她这么有作用的一个女配,怎么就不配存在?
好歹给点笔墨,让她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也好啊!!!
“小姐,奴婢去打水过来给您梳洗。”
小橘的话让白悠悠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她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
梨木繁复的拔步床上铺着厚实的粉色绣着桃花的衾被,床尾小几上摆着掐丝珐琅香盒。
北墙摆放着梳妆台,妆奁之中有些许成色款式都极好的珠钗首饰。南墙之处则是摆放着一些小摆件。
小橘打了热水进来,白悠悠泡在浴桶之中,舒服的眯着眼。
小橘拿着帕子用力搓着她肩上的一块浅灰色胎记,白悠悠‘嘶’了一声,小橘赶紧又换了一处搓洗,不过力道轻了许多。
梳洗了一番,白悠悠便让小橘将外面的丫鬟婆子挥退。
“陆柒。”
她刚喊了一声,紧闭的门窗便被人从外推开,跃进来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
“主子。”
陆柒恭恭敬敬拱手行礼。
“你过来,我有事要交于你去办。”
白悠悠朝她招了招手,陆柒丝毫不作迟疑地走过去。
白悠悠让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之后,陆柒眼睛一亮。
“属下这就去办。”
陆柒这次吐出的几个字明显带了情绪,不像之前,硬邦邦,一副没有任何感情的木头人一般。
夜间,月上柳梢。
白夭夭跪在柔软厚实的黄色蒲团之上,看着一排排黑漆漆的仙人牌位,她背脊紧绷。
原先都是白悠悠跪在这,她会借着关心的名义来嘲笑她,想不到自己也有一日会在这。
周围点着几盏不甚明亮的莲花油灯,此刻屋内太过静谧,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吱吱吱......”
突然间,两只如猫仔大的灰毛老鼠快速窜到她的身边!
“啊——”
白夭夭吓得一声尖叫,从地上一下子跳起来,使劲抖着自己的裙摆。
暗处,一颗粉色小药丸从窗棂暗角处射出,打在她的身上,她痛呼一声,身体骤然间不能动弹。
灰毛鼠耸着鼻翼闻着她身上的气味,往她裙摆下钻。
白夭夭想叫叫不出,想动动不了,只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裤腿在往上爬。
她的眼睛越睁越大,身子猛地的一个哆嗦。
守门的婆子听到尖叫,已经习以为常,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才不紧不慢地推门。
暗处,一颗小石子从微微敞开的窗户处射了进来打在白夭夭身上。
白夭夭此刻已经能动弹,但整个人如遭雷劈,僵硬的定在那里。
守门的婆子推门进来时,便瞧见她身下溢出一大滩黄色液体,还带着一股刺鼻的骚气扑面而来。
她微微皱眉,眼底藏着一丝鄙夷。
“五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有、有老鼠爬我身上来了。”
白夭夭此刻羞愤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颤着声音,抖着手指着自己的裙子,“你过来帮我看看。”
婆子上前,拎起她湿漉漉的裙摆瞧了瞧,旋即摇了摇头,“没有老鼠啊,五小姐可是眼花了?”
“不、不可能,我亲眼所见,不可能看错!”
白夭夭自己拎着裙摆,站在原地跺了跺脚,脚下液体随着她的动作飞溅。
婆子嫌弃的往后退了三步。
白夭夭似是魔障,嘴里不断呢喃:“怎么会没有?明明就有老鼠的,明明就有的!”
“五小姐,家中有老鼠再是正常不过,无需惊怪。”
先前乔姨娘来了此处,给了她一锭碎银子让她照拂五小姐一二。婆子唤来两个丫头,拿了衣衫给她换下,又命人将地上的污迹清理干净。
一通忙活,已经到了后半夜。
祠堂后面,陆柒拍了拍手,拎着那两只灰毛鼠脚步轻快的离开。
白悠悠早上一睁眼,便瞧见床前站着的黑衣陆柒,吓了她一跳。
她缓了缓砰砰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出口问道:“成了?”
陆柒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她此刻黑巾遮面,但那双晶亮的眼睛里明晃晃带着功成身退后的得意之色。
“她当场吓尿了。”
白悠悠没想到有这般效果,从被窝钻出来,很是赞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干得漂亮!”
陆柒下颌微抬,眼角之处弯了弯。
白悠悠拿出自己的荷包,从中掏出一小粒碎银子丢给她,“买糖吃。”
“谢主子。”
陆柒得了赏,打开窗户跃了出去。
小橘听到房间有动静,便端着热水进来,“小姐,可要起床?”
“起来了。”
白悠悠掀开被子起身,小橘笑嘻嘻地说道:“七表少爷一大早就来府上了,听说您还没起,便在夫人那候着了。”
“七表少爷?”
白悠悠恍然想起七表少爷是谁,猛地一拍额头,“哎呀,我差点忘了我前日约了七表哥去大佛寺看梅花的。”
镇国公府的七位少爷对原主可谓是无有不应,白悠悠说想看梅花,陆宸便说带她去大佛寺看。
大佛寺在京郊二十里外,整片后山都种的梅树,每至冬日,那边风景独秀。
简单梳洗一番,吃了几块糕点垫了肚子,白悠悠就赶紧去到陆氏的芳菲苑。
屋里不仅有陆氏和陆宸,还有每月只来几次的原主亲爹白燕朗。
他看见白悠悠,沉着脸,神色不悦,“姑娘家家竟是这个时辰才起,越来越没得规矩!”
白悠悠屈膝屈到一半,干脆懒得行礼,直直站直身体。
反正原主这个爹心在乔姨娘那,就算是礼数足了,他也会鸡蛋里挑骨头。
陆氏一听他训斥自己的宝贝女儿,像是护犊子的母鹰,怒火中烧:“你有规矩?你若是知道规矩,怎会将个小娘宠的敢在正妻头上撒野!”
“这大周满朝文武,若说最没得规矩的就是你白燕朗!这白家二房,嫡不嫡,庶不庶,你还好意思说我闺女没得规矩!”
“你的心肝宝贝乔姨娘倒是懂规矩,那怎的教出个长舌多嘴,胡乱编排嫡姐的小贱人?真正是笑话的很!”
陆氏噼里啪啦的一阵胡乱输出,骂的白燕朗脸青一阵红一阵。
今日他本就是为了五丫头而来,眼下又惹得陆氏不快,他心中暗暗有些懊悔。
“娘,大周律法规定,以妻为妾者,杖责一百,以妾为妻者,杖九十,夫有二妻者,则诛!”
白悠悠走到陆氏身边,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眼睛斜看向白燕朗,唇畔扬起一抹冷笑,“乔姨娘左右也不过是个奴婢而已,若是惹您不快,找个牙婆发卖了便是。”
白燕朗身子猛然一震,抬头朝着白悠悠望去,神色愕然。
他一掌重力拍在桌面上,厉声怒喝:“住口!乔姨娘是你两位兄长和妹妹的生母,你张口闭口便是发卖,小小年纪怎的这般狠毒?!”
“我儿难道说错了?她乔娇娇难道不是个妾?”
陆氏抬高声量,“本就是个奴婢,这些年若不是看在母亲的面上,我能忍她在我头上兴风作浪?”
“我儿说得对,妾通买卖,一个奴婢而已,我想发卖便发卖了!”
“姑母,可要侄儿将此事告知祖父?若是您心头不痛快,您可与表妹回陆家,陆家家大宅大,纵是再不富裕也养得起你们。”
陆宸坐在一旁,眸光冷冽。
姑母嫁给白燕朗本就是下嫁,若不是顾及镇国公府功高震主,他姑母就是配皇子王爷也是配得。
这人不知好歹,竟宠妾灭妻,真当他镇国公府不好管外嫁女后宅之事,便行事无所顾忌?
白燕朗哆嗦着唇,脸色有些煞白。
这陆家小七的意思,竟是一言不合就要他与陆氏和离!
他气极,“胡闹,哪有外家侄儿来劝姑母......回家的!”
陆宸扯唇讥讽一笑,“我是外家侄儿自是不能,等我今日回了府,自会让我娘与祖母亲自来。”
白燕朗不知道自己不过就是训斥了白悠悠一句,事情就闹成这般,不由背后冷汗津津。
这十数年与陆氏这般讲话都已经习惯,今日竟忘了陆家小子在这,没有收敛。
他心思一动,讪讪一笑,“七侄儿说笑了,你姑母也时常惦记岳母,明日便让你姑母与表妹回镇国公府小住些时日,也好尽尽孝心。”
陆氏是个心大的,以往受了委屈,白燕朗随意哄哄她也就好了,从来没有回娘家告过状。
这次陆氏没给他脸,冷哼一声,“为个庶女巴巴跑来叫我不要为难她,你这是想将我支走,好让那个小贱人免了责罚吧?”
“你是她的嫡母,教导她规矩自是应当的。”
白燕朗被戳穿小心思,僵硬的脸上强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来。
“我镇国公府从不仗势欺人,”陆宸把玩着手中一块玉珏,兀地,他敛去脸上漫不经心之色,语气冷淡:“但我镇国公府的女儿向来珍贵,可由不得旁人随意欺辱,欺她,便是欺我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都搬出来了,白燕朗抿了抿唇,干干一笑,“自是无人欺辱你姑母的,七侄儿多虑了。”
“衙门还有事要处理,夫人,你好好招待七侄儿,我就先走了。”
知道再待下去讨不得好,他起身大步往外走,几个呼吸就瞧不见人影。
气冲冲而来,落荒而逃,看得陆氏与杨麽麽忍不住发笑。
陆氏出了心中恶气,整个人神清气爽,她朝一旁的翠竹道:“翠竹,快去沏壶热茶来,另外去让厨房做个脆皮鸭与糯米菊花鸡,今儿个夫人我要好好快活快活。”
白悠悠瞧着陆氏这样子,乐不可支。
陆氏就是没心眼子,旁人若是有这般高的家世,早就拿出来震慑全家。
她拿着尚方宝剑不知道用,任个小妾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今日只得了一点胜利,便高兴成这般。
她笑着看向翠竹,“翠竹姐姐,记得中午再给我母亲再温壶热酒。”
“是。”
翠竹高兴应下,屈膝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陆宸最是喜欢这个姑母,笑着道:“姑母,有事就让人给家里送信,祖母与我母亲虽管不着姑丈后宅之事,但给您撑撑腰还是行的。”
“杀鸡焉用牛刀?用不着,对付这府里几个人,你姑母一人即可。”
陆氏大大咧咧,大手一摆,“你看,今日我一人便将你姑丈收拾的五体投地,日后他再来寻我不痛快,我定饶不了他!”
陆宸笑笑不语。
表妹来之前,姑丈话里话外都是她这个做嫡母的对庶子庶女不上心,姑母气得快炸了,骂了半晌也骂不出个名堂来。
还是表妹打蛇七寸,直击要害,一个宠妻灭妻便让姑丈投鼠忌器。
“你们要去大佛寺赏梅快些去,下午早些回来,咱们一起吃吃酒,高兴高兴。”
陆氏又让人将备好的果子糕点拿了过来,“路上若是饿了,便吃这些垫垫肚子。”
小橘有眼力见的上前接过丫鬟手中的食盒,两眼冒光。
小姐最是疼她了,什么东西都会分她一半。
白悠悠同陆宸去到府门口,陆府马车早就候在那。
赶车的小厮拿出矮凳摆在车厢前,两人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白悠悠第一次坐马车,甚是新奇。
陆宸眸光微动,坐上马车之后,拿出一个水囊,笑着道:“先前你说你学了煮茶,今日这茶你来煮,我也尝尝你的手艺。”
白悠悠微微一愣,知道刚刚自己像王姥姥逛大观园,惹他生了疑。
她仔细想了一下,原主并未学过什么煮茶,更没跟他说过自己会煮茶。
她眨巴了一下杏眼,一脸疑惑,“七表哥,我不会煮茶啊,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可没有跟你说过我会煮茶的。”
“是吗?”陆宸闻言,嘴角笑意更甚,“大概是我记错了。”
他拎起茶壶灌水,燃了碳火,又拿出一罐茶来,头凑过来悄咪咪说:“这是宫里赏的碧螺春,我偷偷在祖父书房拿的。”
“祖父的茶不都是在祖母那么?”白悠悠故作诧异。
“你倒是记得清楚。”
陆宸笑着睨了她一眼,将一应茶具都摆在小桌上,“上次你说我生辰你要送我一柄宝剑,还有三月便是我生辰了,你生辰礼可准备好了?”
白悠悠闻言顿时垮了脸,“你不是要长弓么?我都托人去寻了。”
陆宸眼底的防备之意彻底卸下,他抬手揉了揉白悠悠的脑袋,玩笑道:“表哥故意逗你玩呢。”
白悠悠噘着嘴朝他翻了个白眼,心中诧异这人不过也才十三便如此谨慎。
陆氏心思不细腻,没有发觉自家闺女忽然间性格大变,他不过片刻便发觉。
幸好这是一本书中世界,她脑子里也有原主记忆,不然真的小命难保。
小橘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陆宸对自家小姐的试探,确认不是旁人冒充之后,还悄悄松了口气。
她宝贝似的抱着陆氏准备的食盒,眼睛巴巴地瞅着。
白悠悠见她馋的不行,有些好笑,“小橘,将果子糕点都拿出来吧,到大佛寺尚还有些时辰,咱们喝茶吃果子,先垫垫肚子。”
“是,小姐。”
小橘欢喜的打开食盒,将里面的果子糕点一一端了出来。
她是家生子,从小时便与白悠悠一起长大,陆宸也一直将她当做小妹妹看待。
“吃吧。”
白悠悠与陆宸一人拿了一块,小橘这才开心地捻了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马车摇摇晃晃,晃的白悠悠脑壳有些发晕,她靠在车壁上,半阖着眸子,脑子里在搜索记忆。
镇国公原先也是有三位兄弟,不过从战场之上活下来的也只有现在的镇国公。
镇国公娶了一妻,生了一子一女。
原主大舅与大舅母是个极有子嗣缘的,生了足足七个儿子。
老大老二老三都已成亲,现在老大老二媳妇也已经有了身孕。
若镇国公立世长存,日后必定人丁兴旺,子嗣绵延。
可惜,功高震主之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艳阳高照。
刚至大佛寺下,梅花的沁人香气便扑鼻而来。
白悠悠仰首望去,一座巨大的庙宇立于高山之巅,漫山红梅似是巨人怀抱,将那座巨大庙宇轻柔拢在怀中。
马车上不去,这数百台阶只能靠两条腿。
“走吧。”
陆宸让车夫在山下等,抬步拾阶而上。
白悠悠带着小橘紧跟其后。
近日天气甚好,来大佛寺赏梅之人络绎不绝,白悠悠没想到在这也能遇上老熟人。
“白小姐,陆公子,你们也来此处赏梅?”
“赵小姐。”
白悠悠对于昨日出言相助的赵芊芊印象不错,笑着同她打了招呼。
“大佛寺梅景一绝,趁着天气晴好,赶紧来瞧一瞧。”
“那正好,相请不如偶遇,咱们一起吧。”
赵芊芊说完,抬手挽着白悠悠的胳膊,同她一起向上走去。
边走,她边气喘吁吁地小声问:“白小姐,你还喜欢萧怀瑾吗?”
白悠悠知道赵芊芊与萧怀瑾在书中是一对,不想让她针对自己,赶紧否认:“不喜欢。”
“可你昨日那般,分明是喜欢的紧,今日怎就不喜欢了呢?”
赵芊芊语气有些急,心里更急。
这不受书中剧情影响的NPC不嫉妒她,不欺负她,她怎么才能完成系统给的任务呢?
完不成任务她可是得死的呀!
白悠悠瞧着她眉头紧皱,以为她觉得自己是骗她,赶紧竖起三根手指头起誓:“我真的不喜萧怀瑾,现在不喜,以后也不会喜,我保证!”
况且,她现在才十三,怎能早恋?!
“不不不......”赵芊芊一把扯下她举起的那只手,用力摇着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喜欢萧怀瑾,真的,萧怀瑾很好的,值得你喜欢。”
白悠悠被她这一通骚操作整的有点懵。
昨日白夭夭就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那萧怀瑾便不分是非曲直,有意相护,这种有怜香惜玉之心的多情公子哥,她可无福消受。
她立即言辞义正拒绝:“不不不,我真不喜欢。你觉得他好,你可以喜欢他,以后与他成就金玉良缘。”
赵芊芊双眸含泪,快要哭出声来。
她放开白悠悠的手,肩膀耷拉着,整个人无精打采,口中不断念叨:“完了完了,攻略不成,我就要死了。”
【为什么这个凭空出现的NPC不喜欢萧怀瑾了?那我该怎么才能让她打我,然后得到萧怀瑾的怜惜啊?】
【要不,我直接扑上去打她,她肯定会还手的吧?这样是不是也算任务成功?】
【宿主,任务是激怒这个NPC,获得这个世界男主的怜惜之心才能算任务成功。】
【宿主,你还有七日,七日之后,若是得不到怜惜之心,任务失败,就地抹杀!】
白悠悠凝着赵芊芊佝偻的背脊,脑子有瞬间的迷糊。
这是.......
“什么天杀的怜香惜玉系统!”
白悠悠刚猜出,便听得前面的赵芊芊低头咒骂出声。
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个癫的。
“那个......”
白悠悠落后她一个台阶,扯了扯她的衣袖,“要不,我......假装试着喜欢一下萧怀瑾?”
“真的?”
赵芊芊喜极而泣。
走在前头,隔着十来个台阶的陆宸听到她的话,脚下一滑,差点没当个球滚下台阶。
幸而他有些功夫在身,及时稳住了身子。
他一站稳,立即拾阶而下,快步走到白悠悠身边,用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脸色铁青道:“女儿家婚事,自有父母之命,你小小年纪,瞎谈什么儿女情长?”
“我是说假装试一下啊,萧怀瑾我才看不上呢。”
白悠悠捂着脑袋,嘟囔了一句。
赵芊芊身怀系统之事她不敢告知于人,只能哀怨地看了小屁孩一眼。
赵芊芊眼睛晶亮,她麻溜退下一个台阶,站在白悠悠的另一侧,笑呵呵地道:“时候不早,咱们还是赶紧上去吧,莫要误了这如画梅景。”
陆宸戒备地瞥了她一眼,“不准带坏我表妹,不然我得请家母去尚书府说道说道了。”
“不用劳驾,我心悦萧怀瑾许久,我是不会将萧怀瑾让给你表妹的。”
赵芊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信誓旦旦道。
她在这个世界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攻略男主萧怀瑾,只有完全得到他的心,她才能有自主选择权。
唯一不好的就是,脸皮得练厚点,不然扛不住揍。
以防她还说出什么蛊惑之言,陆宸与她们只隔了一阶台阶。
赵芊芊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她突然灵光一闪,心里有了绝妙的主意。
怜惜之心,也没说非得这个NPC喜欢男主才行不是?
想着,等只有她与白悠悠二人时,她再斟酌与白悠悠说说演戏的事。
山顶梅香浓郁,无数梅瓣随风纷纷扬扬,如粉色花雨落在整座山间。
三人进去拜了拜佛,旋即去到后山。
大佛寺后山之处有处凉亭,此时围满了人。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好诗!好诗!”
“秦姑娘好文采!”
“好!好!”
喝彩叫好声不断,一时寂静梅林喧闹至极。
赵芊芊撇了撇嘴,“照搬前人的智慧结晶算什么本事?沽名钓誉。”
白悠悠听得她的嘀咕,终于敢肯定她也是与自己自同一个地方而来。
来时路上喝多了茶水,陆宸有些内急,便叮嘱白悠悠:“你在这不要到处乱跑,我去去就来。”
没了他,赵芊芊屏退丫鬟,激动地一把抓住白悠悠的手往里处走了些。
她神色诚恳,“悠悠,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白悠悠知道她想做什么,面上却装傻。
“我想请你帮我演一场戏。”
“演戏?”
“对对对,就是演一场戏而已。”
赵芊芊努力克制着眼底激动之色,“你只需帮我在萧——”
“你们在说什么呢?”
赵芊芊的话还未说完,陆宸就阔步而来,他听到了那个‘萧’字,立时心生警惕,一脸防备。
“赵小姐,我与表妹还有其他事,就不与你同行了,告辞。”
说完,不顾赵芊芊抬起的尔康手,拉着白悠悠就走。
“这小子怎么这么快?是不是肾不好?”
赵芊芊放下手,咬牙切齿。
今日不行,只得明日亲自上门了。
另一边,陆宸苦口婆心地同白悠悠说道:“你年纪尚幼,心思单纯,不知人心险恶,以后这赵家小姐不管同你说什么,让你做什么,你切不可信她,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
白悠悠怕他唐僧念经,很是认真的点头应下。
“真乖。”
陆宸拍了拍她的脑袋,放过了她。
早先便听侍卫说白悠悠与陆宸来了此地,太子带着秦太傅之女秦苒假装偶遇。
“陆七,白小姐,你们也来此赏梅?”
陆宸恭敬的拱手作揖,“见过太子殿下。”
白悠悠也跟着行了一礼。
“无需多礼。”
太子虚虚一抬手,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孤今日也是来此赏景,无君臣之分,你们不必拘谨。”
白悠悠余光打量了一眼太子。
他一袭蓝色锦衣,外罩白色狐裘大氅,长身玉立,五官俊朗,一点红痣如朱砂点在眼尾,让他温润的气质多了几分妖艳。
书中他排美男榜第二,确实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太子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转着手中青翠圆润的珠串,笑容温润,“白小姐也喜梅花?”
“能来此地,自是喜欢的。”
白悠悠礼貌一笑。
不喜欢能来么?她又不是吃饱撑的。
“东宫花匠今年培育出了一株极品绿梅,过几日便会绽放,孤准备办一场赏梅宴,届时让宫人给你们下帖。”
风来时,梅花花瓣飘落而下,太子站在树下,唇畔含笑,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看人时,目光缱绻温柔。
白悠悠眼中有一瞬间的惊艳,不过想到他杀了镇国公府满门,那点惊艳便立刻消失不见。
脸是好看的,就是心黑了点。
写这书的估计是个颜狗,在这个世界,不论男女,都是不同风格的俊美。
陆宸瞧着太子发骚,两腮的肌肉紧绷起来。
陆家女不嫁皇家儿郎,陆家男儿也不娶皇家女,镇国公府向来不参与皇子党争,也不结党营私。
太子乃先皇后所出,永安侯是他的外家。
现今皇后出了三皇子,文韬武略,惊艳才绝,加之皇后母家乃永威将军府,手握兵权。
太子如今势微,若是得镇国公府相助,地位稳如泰山,日后必登大宝。
只是镇国公孙辈未有一女,唯白悠悠一个外甥女,且镇国公格外疼爱。
太子这般心思,陆宸又岂会不懂。
他向前踏出一步挡在白悠悠身前,阻断太子的眼神勾引,脸上挂着疏离的笑,“绿梅百年难得一见,能有幸观赏乃是幸事,陆宸谢过殿下。”
太子故作不知他刻意疏离,移开视线,浅笑着道:“听闻陆七公子棋艺精湛,不知孤可有幸能与陆公子弈上一局?”
“太子见笑,在下棋艺不精,恐是会扫了太子殿下的雅兴。”
“无妨,陪孤下一局。”
太子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命人去准备棋盘,自己抬脚朝着先前经过的凉亭处走去。
陆宸无奈,不想白悠悠在太子面前晃悠,只得同她道:“这大佛寺景色极好,你与小橘就在这附近逛逛,别走远了。”
“嗯,你去吧,我随便走走。”
白悠悠对下棋不感兴趣,带着小橘朝着小径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一直跟在太子身后的秦苒顺着小径找了过来。
“白小姐。”
“秦小姐。”
白悠悠知道,挑衅的来了。
果然,秦秦苒冷笑一声,神色鄙夷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白小姐如今方不过十三,这勾人的功夫竟是如此炉火纯青,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秦苒是么?”
白悠悠双手抱臂,不雅地朝她翻了个白眼,“你的太子殿下现在可没在这,想找打,是不是早了些?”
秦冉微微一怔,面上嚣张不屑的神态差点龟裂。
这人怎么知道她是要讨打的?
【失策了,被她知道了,我还怎么发挥?】
【不行,今日一定要讨到这顿打,不然白吹这几个时辰的冷风了!】
她的心声白悠悠听得分明,略有些诧异这个秦苒居然也是个攻略者。
难道她同赵芊芊一样,绑定的也是怜香惜玉系统?
这些带系统的攻略者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她又不是峨眉山的吗喽,那么喜欢扇人。
“白悠悠,我告诉你,太子殿下身份高贵,可不是你一个小小五品小官之女能肖想的!”
秦苒的高喝将白悠悠神游天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很是赞同地道:“对对对,太子殿下身份高贵,我不肖想,都是你的。”
不是......
秦苒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她嘴唇翕动,半晌都没挤出一个字。
这个不受书中剧情控制的NPC怎么这样?
她都打听清楚了,永宁侯府二房四小姐性子暴躁,一点就着的。
怎么这样?
“白悠悠,你——”
她上前一步,白悠悠视她为洪水猛兽般往后退了一步,“你干嘛?”
“不是,我——”
她又上前一步,白悠悠忙不迭往后也退了一步。
“白悠悠!”
秦苒急的脸都红了,她提步上前,白悠悠不断后退,最后两人一个跑,一个追。
“白悠悠你站住!”
“你不要过来啊!”
小橘跟着白悠悠一起跑,不时往后看一眼,感觉这一幕有点搞笑。
跑了足足半个时辰,秦苒头上朱钗凌乱,俏脸泛红。
她双手撑在膝上,气喘吁吁,“算了,我不追你了,你别跑了。”
白悠悠和小橘两人寻了棵梅树,两人靠在梅树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跑?”小橘不解,“要打架的话,咱们是两个人,不必怕她!”
白悠悠鼻头布着点点汗珠,她抚着胸口,口干舌燥,“我乃堂堂镇国公的外孙女,岂能做这种有失体统之事。”
“可镇国公跟老夫人不都说,让您辩不过就动手么,他们给您撑腰的。”小橘眨眨眼,“况且,您以前也是这么干的。”
白悠悠:“......”
“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三人休息了片刻,陆宸与太子二人相携而来。
秦苒理了理头上的珠钗,又变成那个窈窕淑女,她转身行礼之际,有些哀怨地瞪了白悠悠一眼。
“太子殿下,陆公子。”
“悠悠,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陆宸朝她微微颔首,见白悠悠与小橘发髻都有些松散,以为她遭秦苒欺负了,视线凉凉地在秦苒身上掠过,蹙眉问道:“发生何事了?”
“没事,刚刚走的快了些。”
白悠悠直起身子,小橘连忙帮着她整了一下头上歪斜的白色珍珠头面。
陆宸知晓她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便没再多问,同太子抱了抱拳,便带着白悠悠与小橘往山下走去。
白悠悠与小橘下台阶时,两人的腿都在打颤。
素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今日又跑了五里地,能撑到现在,都算她们皮实。
“与人打架了?”
陆宸发现她俩的异常,走到白悠悠空着的一侧,伸出自己的胳膊给她当扶手。
“没有打架,被人追了五里地。”
小橘嘻嘻一笑,嘴快的将今日之事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遍。
陆宸听完嘴角抽搐了几下,没好气地斜着白悠悠,“瞧你出息。那秦太傅家的敢挑衅你,说不过打回去就是,跑什么?”
“你不懂。”
白悠悠扶着他的胳膊,小步小步下着青石台阶,“我若是打回去了,才是如了她的愿。”
陆宸不是太懂女子间的那些弯弯绕绕,只道:“只要镇国公府不倒,你便是将天捅破了,我们都能替你兜着,不需要委屈自己。”
“知道的。”
白悠悠心头暖暖的。
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有人跟她说不需要委屈自己。
她六岁时父母便离异,后来他们又迅速各自成家,她就像是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谁也不要她。
还是乡下的外婆看不下去,将她接到身边独自抚养长大。
她没有像故事里写的那般传奇,长大后成为很厉害的人物,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族。
前年,外婆病逝,她又像没有根的浮萍一个人流浪在世间,除了挣点勉强糊口的口粮外,就是窝在家中看小说了。
她喜欢看书中干净而纯粹的爱情,喜欢看主角被人明目张胆偏爱,喜欢看生活在阴暗世界里的人被救赎......
那里面,有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一切。
“怎么还哭鼻子了?”
白悠悠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大颗大颗滴落,陆宸慌了,连忙停下脚步,用自己的衣袖笨拙的替她擦拭着。
“乖,不哭不哭,等回去了,表哥给你买簪花楼的首饰,还有丽人阁的衣裳,好不好?”
同样十三的年纪,陆宸比白悠悠高出一个头,小小少年,像个小大人一样柔声细语地轻哄着她。
“表哥,谢谢你。”
白悠悠抱着陆宸的腰,脑袋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砰砰’强劲有力的心跳。
陆宸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笑,“我是你哥,自该宠着你。”
“走吧,冬日天黑的早,得快些赶回去,免得姑母担心。”
回了永宁侯府时,夕阳落下,天边铺了一层暖色调的火烧云。
陆宸看着她进府之后,才命小厮驾车离开。
上午离开时陆氏还开开心心,说是要吃酒快活快活,白悠悠回来时,她抿着唇,气得脸色铁青。
“娘,怎么了?”
陆氏气气呼呼,坐在椅子上捏着帕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杨麽麽替她抚背顺气,满是无奈地道:“今儿下午,你大伯母送了几匹绫布过来,夫人本是想给你做两件新衣的,不成想少爷将绫布拿去葳蕤轩了。”
“早知道这个逆子吃里扒外,当初就不该生他!”
陆氏气的用力拍着桌面,牙齿咬的‘咯咯’响。
“娘,不过就是几匹绫布罢了,不必生气,若是气出病来,可就让乔姨娘得意了。”
白悠悠倒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喝口茶消消气。”
陆氏接过她手中的茶,狠狠灌了一大口,这才脸色稍缓。
“这个孽障,当初就该让他溺死好了!”
白悠悠替她捏着肩,脑子里在想着怎么整治人淡如菊的白洛川。
对付这种道德婊,那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娘,你想不想将哥哥的性子掰回来?”
陆氏听之一喜,回首看她,“悠悠你有办法?”
她真是拿那个一心向着外人的儿子一点办法没有,夫君不疼便不疼了,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竟向着自己的仇人,这让她心气郁结的很。
如今听说有办法,她激动地不能自已,“你快些同娘说说,是何办法?”
“办法也是简单的很,”白悠悠叮嘱道:“但您要记得,别心软就行。”
“不心软,绝不心软!”
陆氏这些年受的憋屈快要将她心脏挤爆,要是可以,她都恨不得将那逆子打包送给乔姨娘那个贱人。
“马上接近年关,二房的份利应该这两日便会拨下来,到时您将东西扣着,等我来处理。”
“好好好,娘都听你的。”
陆氏连连叠声地点着头,看着白悠悠时,眸中含泪,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杨麽麽见她心情舒畅了些,让翠竹摆了饭。
陆氏心大,白悠悠说有办法将自己长歪的逆子拉回正道,晚上还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
半夜三更,陆柒又奉命去了祠堂。
白夭夭趴在柔软的黄色蒲团上睡的正香,忽然感觉有什么滑腻腻的东西在自己手上爬。
“啊——”
她迷迷糊糊睁眼,发现是一条吐着信子的黑蛇,一声凄厉尖叫,瞬间划破长空。
这回还没等尿裤子,直接眼白一翻,晕死过去。
守门的婆子推门时,见她眼睛闭着,以为她是做噩梦了,又立即拢上了门。
“呸,小蹄子就知道折腾人!”
婆子低声咒骂了一句,打了个哈欠又回到椅子上继续打着瞌睡。
次日一大早,陆柒早早就候在床边等着邀功。
“吓晕了。”
“干得漂亮。”
一回生二回熟,白悠悠心脏骤跳的幅度小了些,她又拿了颗银豆子赏她,让她去买糖吃。
刚在小橘的侍候下梳洗完,又吃了早点,门房小厮来报,说是刑部尚书的大小姐来了。
毕竟还有六天就要噶的人,白悠悠一点也不意外。
“去请赵小姐过来吧。”
赵芊芊一来,看见白悠悠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亲娘,那叫一个热泪盈眶。
“悠悠~”
白悠悠被她夹子音给整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抱着胳膊搓了搓,同一旁的小橘道:“让丫鬟都出去,我跟赵小姐说些私房话。”
小橘福身退下,赵芊芊的丫鬟茉莉也跟着一起退了下去。
“悠悠,我昨日与你说演戏的事......”
赵芊芊拉着救命稻草不放手,眼眶微红,可怜兮兮。
“怎么演戏?”
要不是看在刚来那日赵芊芊仗义执言的份上,白悠悠可不会多管闲事。
毕竟,闲事管多了要命!
“是这样的。”
赵芊芊拉着白悠悠的手,将自己计划好的一切全盘托出。
跟白悠悠预想的差不多,她没有太过惊讶,“就是我当着萧怀瑾的面欺负你,然后博得他的怜惜之心就可是吧?”
“嗯嗯嗯嗯!”
赵芊芊连连点头,还不忘奉上彩虹屁,“悠悠,你真是个聪明伶俐,蕙质兰心的女子。”
白悠悠嘴角抖了抖,心中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她故作为难道:“可是......当众欺负人,这与我名声有碍啊。我如今才十三,还未许人家,这若是落个嚣张跋扈又恶毒的名声,日后谁敢娶我?”
赵芊芊恍然想起,这个世界最讲究女子名声,总不能因为她,而让白悠悠一辈子背上恶女的名声。
她纠结,挣扎,最后无奈地瘫坐在椅子上,“算了,我命该如此,我认了。”
“你真就此认命了?”
白悠悠见她一脸颓废,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胳膊。
“不认命又如何?”赵芊芊抬眸,“你我也并未有什么交情,况且,同为女子,我不该如此自私自利,让你为我背负恶毒之名。”
这人是个好的。
白悠悠扬唇一笑,刚刚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她的人品,赵芊芊算是过了关。
她拍了拍赵芊芊的肩膀,“名声而已,无所谓了,反正就算没有你这出,我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你愿意帮我?”
赵芊芊刚刚死寂的眸子立时又重新绽放光彩,恰如夜间星子,灼灼夺目。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我的。”她一把抓住白悠悠的手,眼眶泛起了泪水,“我这有一张肥皂的方子,等事成之后,我就给你。”
“肥皂方子?”
白悠悠瞪大眸子,情绪立刻有了波动。
这可是穿越女必会的金手指啊!
有了这个肥皂方子,她以后必定会成为富甲一方的巨富!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没想到这泼天富贵总是砸到她头上了。
她激动的浑身颤抖,恨不得现在就跪地给老天爷磕一个。
“嗯,就是跟咱们平日用的皂角差不多,但是比皂角要更好用些。”
赵芊芊没察觉出来她的异样,解释道:“不是我现在不给你,是现在方子还不在我手中。”
“我信你。”
白悠悠咧嘴一笑。
她知道方子还在系统那,得她完成任务后才能兑换。
其实这皂角的方子不是多难,在其他小说中也有写,不过她看的太多太杂,脑子里根本记不住,只知道有猪油什么的。
赵芊芊小心翼翼地问:“那咱们明日就按原计划进行?”
“好。”
本来也是准备救她的,现在额外多了些好处,白悠悠答应的更加痛快。
她留了赵芊芊吃了午饭,两人又就着细节密谋了一下午,赵芊芊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晚间,小橘将听到的消息绘声绘色的讲给白悠悠听。
“小姐,葳蕤轩的那个,今日在祠堂大哭大闹,非说祠堂有蛇。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蛇?不想跪祠堂了也不寻个好些的借口,拿蛇来说事,你说好不好笑。”
“嗯,好笑。”
白悠悠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小橘给她卸着珠钗。
铜镜模糊,依然能看出少女面庞白皙,巴掌大的鹅蛋脸上杏眼波光潋滟,秀鼻笔挺,小嘴不点而红。
是个极美的,但原主好像是用美貌换了脑子。
“听说白日里乔姨娘还跑去找老夫人求情。”
小橘拿着梳篦替她梳着浓密黑亮的秀发,幸灾乐祸道:“结果老夫人不仅没容情,还罚她抄写《女则》《女戒》百遍呢。呵呵,真是活该。”
说起抄写,白悠悠想起那黑山老妖交代的抄写佛经一事来。
她一个现代人连毛笔都没摸过,更遑论抄写佛经。
造孽!
思来想去,看来只能孝顺外包了。
在府中找人抄佛经,极容易被黑山老妖知晓,她打算明日去外祖家寻个人代写。
夜半三更,杀人放火时。
陆柒再次奉命来到祠堂。
白夭夭经过两次惊吓,整个人神经紧绷,一至入夜,她就一脸惊恐地扫射着四周。
才将将两日,原来圆润莹白的小脸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眼睑之下青黑一片。
陆柒趴在屋顶,悄悄掀开几片瓦片,将一个散着头发的骷髅头用细绳吊着放了下去。
白夭夭一直注意四周,根本没发现头顶之上慢慢垂下来的人头。
等她回过头来时,猛地与那个骷髅头四目相对,她连惊叫声都未发出,直接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嘁,胆小鬼!
陆柒暗暗撇了撇嘴,收拾好自己的作案工具,猫着身子悄悄离开。
一大早就对上陆柒圆溜溜的大眼睛,白悠悠已经习以为常,照例赏了一颗小银豆子让她去买糖吃。
陆柒美滋滋数着白悠悠赏的糖豆,身形一闪,又不知藏去了何处。
与陆氏说了声,白悠悠便让小厮套了马车准备去镇国公府。
刚出陆氏的院子,白洛川急匆匆快步而来。
白悠悠本欲不想理这个脑子多少有毛病的二哥,谁知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前走。
白洛川步子极大,白悠悠一个步伐没跟上,被他扯得一个趔趄。
“你干嘛?放开我!”
“走,跟我去祖母那,替夭夭求情,让祖母放夭夭出来。”
“你特么脑子有坑就去茅厕找点埋里头!”
白悠悠被他这番操作给气笑了,“她白夭夭故意诬陷我,还想让我去替她求情?你莫不是大白天的做梦呢!”
“此事本就是因你而起,你去跟祖母认错。”
白洛川的手劲极大,白悠悠的手腕瞬间红紫一片。
“二少爷,快点放开小姐!”
小橘使劲掰着白洛川的手,气愤不已,“你快放手,大小姐的手都肿了!”
“子墨,将她扯开!”
白洛川一声令下,他的贴身小厮一个健步上前,捏住小橘的手腕,将她往一旁掼去。
“砰!”
小橘摔倒在地,手掌在地上摩擦出一片血痕。
她似是不知疼痛,爬起来就要往前冲,却被子墨拦住去路。
“小橘,你我都是下人,这主子之间的事就让主子们自己解决吧。”
“你滚开!”
小橘气的脸涨得通红,拼命拍打着他横在身前的胳膊,眼看着自家小姐就要被拖出拱门,她一口咬在子墨的胳膊上。
“嘶!”
子墨痛呼一声,胳膊下意识收回。
小橘趁着这个机会,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上去,狠狠撞在白洛川身上。
“砰!”
白洛川的身子斜着倒了出去,狠狠砸在莲花拱门上。
“啊!”
他捂着胳膊惨叫一声,额头青筋暴突。
院子里的丫鬟早早就跑去禀告了陆氏,她来时一看白悠悠头发散乱,裙摆也被磨破,顿时怒不可遏。
“白洛川,你这混账!”
她疾步走到白洛川面前,抬手用尽力气扇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白洛川白皙的面上顷刻印上一个五指山。
他偏过头,不敢置信地凝着陆氏,一瞬间,脑子里有些空白。
陆氏看着他这个样子更来气,又扇了他一巴掌,将他的脸给扇的偏了过去。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走到白悠悠身边,看着已经红肿,几乎要破皮的手腕,转过头对着白洛川破口大骂:
“混账东西,这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你怎的这般狠心,下这么重的手!早知道你是这般德性,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白洛川下手真的没有留有余地,白悠悠只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断了一半,一动便钻心的疼痛,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她的皮肤本就白嫩,此时青紫交加,看起来触目惊心。
杨麽麽看到她红肿发紫的手腕,也是一惊。
“怕是脱臼了。”
她也没想到这二少爷竟是这般不知轻重,赶忙吩咐翠竹去请大夫过来。
白悠悠看着还维持一个姿势不变的白洛川,神色冰冷。
但她知道,今日这脑子被三头驴踢了的蠢货定是被人当枪使了。
“娘,哥哥今日一来便要拖我去祖母那,非得让我去给白夭夭求情,还想让我认下过错,让祖母免了白夭夭的罚。”
她忍着泪,声音哽咽着说道:“娘,哥哥今日这般莽撞,定然事出有因,您派人去查查,看是谁从中挑拨我们兄妹关系。”
不必陆氏吩咐,杨麽麽立即着人将子墨给押了过来,又派人去将白洛川院子的丫鬟小厮一并给带过来。
陆氏转身看着低着头不敢作声的子墨,声音冷厉,“今日二少爷都见了谁?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一字不许隐瞒!”
她乃将门虎女,端起架子来也颇有几分气势。
子墨吓的身子一抖,抬眸朝白洛川那边觑了一眼,小声说:“少爷今日早晨只读了书,并未见任何人。”
陆氏刚刚也瞧见白洛川给他使的眼色,更是怒不可遏。
她一向都很随和,从不苛待下人,今日发了狠,“你还敢隐瞒?!若不老实交代,今日我便命人将你发卖出去!”
“娘,无人挑拨我们,是我自己要来的。”白洛川站直了身体,捂着酸痛的胳膊,神色焦急,“这都不关子墨的事,您不要为难他。”
“哼,老虎不发威,你们真当我是个好糊弄的!”
陆氏用力一挥袖,“来人,给我打,我倒要看看他的嘴到底有多硬!”
小厮得令,将子墨押在地上,另外一人拿着一根木棍过来,照着子墨的腰部用力挥了下去。
“唔!”
只一棍,子墨便感觉自己的腰似是折了一般,钻心的疼痛让他额角青筋凸起。
“砰!”
“砰!”
一连挨了三棍,子墨终于扛不住,他虚弱地喊道:“夫人,我说,我说。”
“若再敢有旁的小心思,本夫人今日定要将你打个半残,再丢出府去!”
“娘......”
白洛川想上前,被杨麽麽拦住,她好声劝道:“少爷,夫人正在气头上,您不要再去惹怒夫人了。”
子墨额头之上冷汗密布,他苍白着点,抖着唇,最后支支吾吾道:“少爷今日早晨读了一会书,碧桃来送五小姐给少爷做的靴子,便听丫鬟说五小姐在祠堂那冻着,染了风寒,便、便来寻四小姐了。”
白悠悠站在陆氏身侧,唇畔挂着冷笑,“听得哪个丫鬟说的?”
“是、是是......是春柳。”
子墨对上她漆黑幽深毫无温度的眸子肝胆一颤,九数寒天,他背脊之上竟渗出一层冷汗。
“好,好个春柳!”
春柳是白夭夭身边的二等丫鬟,陆氏咬牙切齿,“杨麽麽,去将那两个贱人给我带过来!”
碧桃是白夭夭的贴身侍婢,两人没过片刻便被人压着胳膊带了过来。
碧桃一来就喊冤:“夫人,奴婢们不知犯了何事,还请夫人明示。”
“你犯了何事你自己难道不知?!”陆氏怒喝,“你今日去二少爷的院子都说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我们小姐前些日子给二少爷做了一双鹿皮靴子,今日叫奴婢送去给二少爷,让二少爷读书时,注意身体,切莫着凉。”
碧桃泪水涟涟,嘤嘤哭啼,“奴婢竟不知此举也是有错,奴婢知错,请夫人责罚。”
白悠悠看着俯身跪地的碧桃,眉头微微蹙起。
白夭夭是个聪慧的,知道借着送靴子的名头,让丫鬟将自己的近况故意透露给白洛川。
如今这般,陆氏也没得由头发作这两个丫头。
但是——
借着这个由头,可以将白洛川身边的人给换了。
陆氏攥紧手里的秀帕,咬牙切齿,“你是送靴子,还是故意借着送靴子的由头,嘴多舌长?若非如此,二少爷又岂会猪油蒙了心的来找四小姐去老夫人那?!”
“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是二少爷问起,奴婢才多嘴提了一句,奴婢也不知二少爷会来此找四小姐啊。”
春柳也不是个蠢的,立即跪地磕头,“求夫人开恩,奴婢不是有心的。”
乔姨娘在得知陆氏绑了碧桃和春柳时,倒是诧异了一瞬。
她一身桃红色绣金薄袄,手里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玉镯在细细擦拭。
舒尔,她勾唇一笑,“陆氏今日倒是不蠢了,不过,她这次依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夫人现在可要过去?”
刘婆子站在一旁,神色恭敬。
“自是要去的。”
乔姨娘染着红色蔻丹的小拇指高高翘起,将镯子小心放回锦盒之中,合上盖子。
“不去,怎能救我儿出水火呢。”
她撑着妆奁起身,抬手扶了一下头上的红色宝石珠钗,“派个丫头去门口守着,若是老爷下朝回来,便让他去芳菲苑。”
说罢,扭着纤细腰肢,带着自己的一众丫鬟婆子去到芳菲苑。
“夫人,不知这两个丫鬟做了何事,竟惹得夫人这般动怒。”
白悠悠循声望去,入眼便见一个一身桃红色薄袄,梳着妇人发髻的女人站在拱门处。
想来,这便是得了她便宜爹独宠的乔姨娘了。
乔姨娘生了三个孩子,但保养的极好,腰肢纤瘦,胸前傲挺,一张瓜子脸,皮肤白皙。
白夭夭同她有七分相像,尤其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天然带着几分无辜。
这种弱柳扶风的美人,最是能惹男人怜惜,怪不得她爹将她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白悠悠望着装扮精致,头戴宝石珠钗,身后奴仆三四人,端的比陆氏还有主母派头的乔姨娘,突然记起一件事。
原主的好大哥,开了年就要定亲了呢。
她眸光微动,嘴角下沉,冷声道:“乔姨娘这是恃宠而骄,见了我娘,竟是连礼数都忘了?”
陆氏一开始没注意,后来反应过来,狠狠一甩袖子,“贱人,当真是好大的谱!”
从前乔氏仗着是老夫人的亲侄女,又有白燕朗的宠爱,只在进门时敬了妾室茶,后来从来不行妾礼。
陆氏也想过给她立规矩,但这贱人动不动就晕过去,搞得白燕朗每次都冲她发火训斥。
几次三番,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不让她到自己跟前来作妖。
乔姨娘也未想到,今日首先朝自己发难的竟是从前她一直嘲笑的蠢货。
她维持着脸上的笑,福身盈盈一拜,“刚刚妾身太过焦急,一时失了礼数,还请夫人勿怪。”
她抬首,看着跪在一旁的碧桃与春柳,复又问道:“不知妾身院里的这两个丫鬟犯了何事,竟惹了夫人大怒。”
陆氏冷哼一声,正想训斥她,白悠悠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不过就是遣人来问两句话罢了,乔姨娘多虑了,我娘并未生气。”
陆氏看向她,眸子里带着不解。
这么好的机会,何不趁机将乔姨娘治下不严的错处揪出来,然后好好惩治一番?
白悠悠朝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陆氏心中纳闷,却还是依着她,顺着她的话道:“不过就是问两句话而已,莫不是本夫人现在问丫鬟几句话都要征得乔姨娘你的同意?”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夫人误会了。”
乔姨娘微微一愣,脸上惯有的温柔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依照陆氏以往行事风格,若是知道白洛川来寻白悠悠去给自己女儿求情,定会大发雷霆。
她是想让陆氏将事情闹到老夫人跟前,再扯出碧桃与春柳,届时说出自家女儿人在祠堂,却心系兄长,以此让老夫人心生怜惜,好让她自己派嬷嬷去教导规矩或是免了她的责罚。
事情的发展与她预料的有些偏颇。
她视线一转,落在一旁抱着胳膊,垂着头一声不吭的白洛川身上,“二少爷这是怎的了?”
白洛川抬头,她一脸吃惊,杏眼之中顷刻便水光盈盈,“这是谁打的?怎的这般狠心!”
她明知故问,在场能打白洛川的,除了陆氏,还能有谁。
白洛川抬眸朝着陆氏看了一眼,旋即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乔姨娘一脸心疼,忙叫自己身侧的刘婆子去拿消肿的去拿消肿的药膏来。
白悠悠瞧着她那副恨不得替白洛川受了那份罪的模样,无语望天。
这乔姨娘惯会做戏,对自己两个儿子无比严厉,对陆氏的两个孩子好话不要钱的捧着。
原主性子随了陆氏,刚直的任何计谋在她那都不见起效。
白洛川却不一样,日复一日,在乔氏母子还有丫鬟婆子的恭维下,变成今天这个讨人厌的性子。
白悠悠余光瞥见一抹绯色袍服从院外的一处花坛边一闪而过。
她嘲弄一笑,“不必麻烦乔姨娘了,这是我娘的院子,还少了他的药膏不成?”
转身,她朝着一旁的丫鬟婆子道:“都回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喏。”
白洛川院里的丫鬟小厮赶紧行礼离开。
一时间,刚刚门庭若市的芳菲苑一下便冷清下来。
白燕朗穿着绯色朝服急匆匆过来时,院子里只有陆氏母子等人,还有乔氏与她的一众丫鬟婆子。
“老爷。”
乔姨娘一见白燕朗,软着腰肢盈盈行了一礼。
白燕朗抬手将她扶了起来,瞧她眼眶泛红,当即将她拢在怀中,朝着陆氏怒喝:“陆氏,娇娇又如何你了,你竟又想着法的磋磨她!”
陆氏:“......”
“你这是放的什么狗屁!”
她气得瞪大眼睛,抖着手指着乔姨娘,“你自己问问她,是我让她来的吗?我磋磨她了吗?”
“老爷,不关夫人的事,都是妾身的不是。夫人突然将我院中的碧桃与春柳带过来问话,妾身一时太过担心,便来了夫人的院子。”
乔姨娘软着身子贴在白燕朗身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那鳄鱼的眼泪更是说来就来。
白燕朗低头看了怀中的人一眼,再抬头对着陆氏时,又是一脸凶恶,“你没事拿她院中的丫鬟问什么话?好好的又搅得家宅不宁!”
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便呵斥,不说陆氏有多伤心,白悠悠都觉得窒息。
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区别么?
她抬步站在陆氏跟前,神色冰冷地看着白燕朗,“当真是笑话!一家主母还不能传两个丫鬟问话了?便是传乔姨娘来问话又如何,一个妾室,还传唤不得了?”
“混账东西!”白燕朗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长辈之间的事岂有你一个下辈的来指手画脚!”
白悠悠也不管他,转身朝着泪流满面的陆氏道:“娘,这个家,妻不妻,妾不妾,嫡不嫡,庶不庶,一点规矩也没有。”
“以往你总是说家丑不可外扬,这若是丑事不传去,外人哪知道你日日受这等委屈。”
她转头看向杨嬷嬷,“杨麽麽,这个家是容不下我娘了,去收拾东西,咱们去外祖家。”
白燕朗这个渣男就是看陆氏单纯好欺负,才敢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
拿着尚方宝剑不用才是傻子,她可不是陆氏,今日就要亮亮这把尚方宝剑!
杨麽麽看了陆氏一眼,见她拿着帕子抹泪,转身朝着内室走去。
“娘,不过一些小事而已,何必小题大做,闹得家宅不安?”
白洛川一听陆氏要回娘家,顿时急了,他冲着白悠悠吼道:“都是你这个搅家精!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此事缘何而起,二哥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白悠悠怒视着他,“你亲疏不分,是非不明,忤逆不孝!枉你还是个读书人,孝悌忠信,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真是,一头蠢猪都不足以形容这个蠢货!
自家亲娘被人欺负了,他不护着,反而来谴责她。
着实如陆氏所骂,不如不生。
“夫人息怒,都是妾身的错,妾身给您跪下。家和万事兴,求您不要再与老爷置气了。”
乔姨娘心中得意,但也知道陆氏若是回了镇国公府,老夫人必定饶不了她,事后也还是会让人去接陆氏回来。
如此一来,陆氏说不定借此机会摆上主母的谱。
“娇娇,这事与你何干,你快起来。”
乔姨娘推开白燕朗的手,哀泣道:“只要夫人消气,妾身不委屈的。”
她越是这般说,越是让白燕朗觉得陆氏刁难了她。
“陆氏,你就不能学学娇娇,善良大度一些吗?”
白燕朗这话,将陆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她颤着身体,手指着白燕朗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黑心肝的,你说这话还有良心吗?这么多年,这个贱人连在我跟前侍候都不曾,你还要我如何大度?”
“你自己宠妾灭妻,祸乱家门,现在反过来说我不够大度?”陆氏朝着他脸上啐了一口,“我呸,黑心肝的玩意,我今日便让人将你当年做的恶心事传出去,让人知道你白燕朗是个什么狗屁东西!”
陆氏是真伤心了,眼泪一颗颗从面颊滑落。
当年要不是怀了那个逆子,她决计不可能忍下那口气。
可怀胎十月生下的逆子,现在看来还不如不生的好。
白燕朗被骂的面红耳赤,但也不敢真的惹恼了陆氏。
当年他与陆氏成亲不过半年,便与乔氏珠胎暗结。
后来乔氏挺着八个月的孕肚跪在陆氏面前,一番寻死,陆氏只能被逼着喝了乔氏的妾室茶。
这事当时被老夫人按了下去,要不然陆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年对陆氏确实有些亏待,白燕朗上前抓着她的手,声音软和道:“你我夫妻多载,你这般回府岂不是让人看你笑话?好了好了,之前的事都是为夫的错,你要打要罚我都认,就别同我置气了可好?”
陆氏想甩开他的手没能甩开,恰在此时,老夫人被一个鹅黄衣裙的小姑娘搀扶而来。
“一天天的没个安生!”
看着跪在地上的乔姨娘还有抹眼泪的陆氏,她阴沉着脸问:“今日又是为了何事?”
白悠悠瞥了一眼白洛川,“二哥,不如你来说?”
老夫人古井无波的视线定在白洛川身上。
白洛川颇有些心虚,缩了缩脖子,他忍着胳膊上的疼痛,缓缓道:“今日五妹妹的婢女碧桃与春柳来给孙儿送她做的鹿皮靴子,孙儿便问了五妹妹几句。
春柳说五妹妹这几日染了风寒,孙儿一时着急,便想着带四妹妹去您的院子给五妹妹说说情。
四妹妹不愿,孙儿便与她起了些争执,母亲以为是我欺负了四妹妹,便恼了火气。”
他脸上现在还红肿一片,老夫人瞥了陆氏一眼,脸色阴沉,“洛川已经十六,马上要到说亲的年纪,他再不是,也不该动手。”
“您瞧瞧这畜生做的可是人事!”
陆氏抬着白悠悠的胳膊,将衣袖往上扯了些,露出青紫红肿的手腕,气恼道:“这是他的亲妹妹,他是一点都不曾有过一分怜惜啊!这要是再用些力气,悠悠这只手怕都是要废了!”
她眼泪又掉了出来,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白悠悠。
白燕朗看着白悠悠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势,顿时呼吸一滞,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洛川,“你怎可这般对你妹妹?!”
白洛川被众人谴责的目光盯着,顿时如芒在背,他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是四妹妹自己挣扎,我下手的力道才重了些。”
“祖母,这伤养段时间便能好,只是答应给祖父抄写的佛经怕是抄不了了。”
白悠悠本来还想着孝心外包,这次借着伤势,正好给推出去。
如此,也算因祸得福。
“你手既受了伤,这抄写佛经一事便由洛川你去做吧。”
老夫人一锤定音,白洛川想说自己胳膊也受了伤,到底没好意思宣出于口。
此时,杨麽麽走了过来,站在陆氏身边,故意高声道:“夫人,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夫人,都是妾身的错,您要是生气,就罚妾身吧,您可千万不要同老爷置气啊。”
乔姨娘脸色一白,捏着帕子哭的梨花带雨,心里恨得不行。
陆氏这些年都从没拿过镇国公府的名头扯大旗,今日居然开了窍,知道拿娘家来威胁人。
她这一出,永宁侯府不管是谁,都得投鼠忌器。
乔姨娘知道,自己今日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砰砰’磕着头,“夫人,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给您赔罪了。”
白燕朗此刻没心情关注她,只急恼地乜着陆氏,“不过就是些口舌之争,你不要太任性了。”
“陆氏,你这又是作何?”
老夫人倒是睨了乔姨娘一眼,旋即看向陆氏,语气加重了几分。
白燕朗是她的长子,她之前寄予厚望,以为娶了镇国公府的姑娘,日后仕途上定会有帮助。
谁知,这镇国公府压根就不愿出手相助,导致自己这个儿子如今也不过是个五品光禄寺少卿。
娶陆氏还不如不娶,要是娶别人家的姑娘,于她两个儿子说不定更有益处。
她不喜陆氏,但也不敢太过得罪镇国公府,不然她早就让自己儿子休了她,另娶贤妻。
“母亲,我这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
陆氏眼睛通红,“今日我不过是寻了乔氏院里两个丫鬟过来问两句话,他倒好,一来就不分是非黑白指责我磋磨乔氏!”
“我嫁进白家这么些年,生儿育女,勤俭持家,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为了一个妾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丝毫不给我这个正室脸面,往后我还如何在这府中立足?”
陆氏是真的伤心,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往日受了委屈的事。
“我就没见过哪家的妾室不侍候主母,反而传两个丫鬟问话就是磋磨人了。”
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白燕朗,余光从跪在地上的乔姨娘身上掠过。
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非得自甘下贱,上赶着给她儿子做小。
若乔姨娘这个贱人不是她娘家亲侄女,她早就将人发卖出去!
“你是正室,这后院妾室丫鬟自都归你统管。”她语气冷漠,“这侯府谁若是敢乱嚼舌根,老身定将他们都打板子发卖出去!”
“娘,您平时就是太过和善大度,才让这些奴婢不知规矩。日后您可得好好立立规矩,肃清一下后宅,免得日后外人知晓了,还说您管家不严。”
白悠悠故意将奴婢二字咬的极重,视线从乔姨娘怔愣的面上掠过,嘴角扬起一抹讥笑。
从碧桃说出鹿皮靴一事开始,就推测出此事乃乔姨娘故意为之。
她想借白洛川之手,将事情闹到老夫人跟前,再在老夫人面前替白夭夭刷好感。
老夫人是她的亲姑母,有这个由头,自然会从轻责罚白夭夭。
可惜,她料想的错了,注定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夫人闻言,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
竟是没想到,如此滴水不漏的话,会是从她这个与陆氏一样蠢的没边的孙女口中说出来。
陆氏身为正妻,管理妾室奴仆,教养子女都是分内之事,便是她这个当祖母的,也不好多过问。
她这番言论不止是说给自己儿子与乔姨娘听,更是说给她听的。
罢了,现在这个拎不清的大儿子她是彻底放弃了,日后谋得爵位,也有小儿子在。
“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的不可开交,你是正头大娘子,自该拿出正头大娘子的气派出来。”
她无视乔姨娘可怜求救的目光,转身往外走去,“行了,我乏了。”
“祖母,珊儿扶您。”
鹅黄衣衫女子笑容纯真,搀扶着老太太的胳膊,亦步亦趋。
珊儿?
白悠悠没错过她转身之际朝自己投过来的那一瞥,脑子里瞬间知道她是谁。
这不原主大姑家的表姐姚珊儿么。
她是作者赏了脸又赏了脑子的,要说起来,白夭夭要是没有女主光环,定搞不过这个恶毒女配一号。
这人最会借刀杀人,自己手不沾血。
至于这个刀,记忆之中,原主当的最多。
白悠悠心中啧啧了两声,转头看向陆氏,“娘,我如今也不小了,您不如带着我,让我也跟您学学如何管家吧?”
陆氏得了老夫人的许,这会子心情无比舒畅,她昂首挺胸,一扫之前的郁气,笑容满面,“你既想学着管家,那自然再好不过,娘又岂会不依你。”
她又想起她的手,心疼的不行,赶紧问一旁的翠竹,“济世堂的大夫可来了?”
“奴婢去门房那看看。”
翠竹小跑着离开。
乔姨娘还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刚刚老夫人的话摆明了就是不打算护着她了,她杏眼含泪,楚楚可怜地望着白燕朗。
“老爷......”
白燕朗双手攥紧,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怎么也挤不出一个字出来。
白悠悠压着唇角的笑意,“爹,您身为朝廷命官,自当尽职尽守,替陛下分忧,这些后宅之事自有我娘处理,您且忙您的去吧。”
白燕朗本就有错在先,如今更没有由头替乔姨娘说什么,只干干道:“时候不早,我手头还有公务要处理,乔姨娘,你也回去吧。”
白悠悠与陆氏二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真爱呢,都这个地步了,还生怕乔姨娘受磋磨。
来日方长,今日走了,明日还能走得掉?
只要在这院里,只要陆氏还是正妻。
乔姨娘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也没傻到留在这让陆氏给自己立规矩,立马颤巍巍的起身。
“夫人,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自信而来,丧气而归,陆氏凝视着她狼狈的样子,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
“娘,孩儿还有课业未完成,就先回去了。”
白洛川见人都走了,陆氏也没搭理自己的意思,告了一声,故意捂着肩膀,耷拉着脑袋慢慢往前走。
陆氏没理她,白悠悠也不会理他。
要是原先想着将白洛川这个性子掰回来,今日这一出,让她彻底歇了心思。
这种人,想撕破他脸上那层人淡如菊的皮,就得直接触碰到他的利益。
“娘,咱们回去整整账目吧。”白悠悠拉着陆氏往回走,“这各院的开销份例得好好盘算才是。”
“二房每月分下来的银子拢共就那么点,爹的私产也不多,以后哥哥妹妹要婚嫁,可得精打细算才是。”
陆氏听着,霎时眼睛一亮。
乔氏生的那个老大白穆林开年要说亲了。
这些年,乔姨娘那个贱人仗着白燕朗与老夫人的势,每个季度的衣衫首饰,吃穿用度,花销比她这个正院的还多。
冬日的银丝炭,她房里十二个时辰不灭,甚至还有闲钱附庸风雅,养些个名贵花草。
乔氏娘家也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当时她自甘为妾,乔家人生气,只随意给了点陪嫁便将她打发了。
要是她自己的嫁妆就算了,关键这些可都是二房中公出的银子。
以往这事她不是没与白燕朗提,但耐不住人家会撒娇邀宠,流两滴猫尿,白燕朗便不当回事,继续任她予以予求。
后来,她干脆懒得管,便让二房的一个管事嬷嬷去管。
反正不用她的嫁妆,她院子里的供给不差就行。
当陆氏命那个管账的张麽麽将账本呈上来后,看着账面上不过百余两银子的账本,她使劲压着嘴角才没有笑出声来。
“账上就这么点银子了?”
“回禀夫人,二房每月进账开支,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张嬷嬷神色恭敬,不卑不亢道:“大夫人那边也有记录,您若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寻大夫人的管事来核对。”
水至清则无鱼,守着这么一个钱袋子,张麽麽自然不会做到视金钱为粪土。
多少会捞点油星子,但也不会在账目之上做手脚,毕竟那些东西都是有数目的。
再者,这又不是侯府的账,不过就是二房的小账目,能出多大岔子。
陆氏合上了账本,同张嬷嬷道:“账本近日就先放我这,你先下去吧。”
张麽麽福身之后退下。
没了外人,陆氏原形毕露,咧嘴大笑,“幸好我儿提醒了我,不然等开年白穆林那小子定了亲事,库房拿不出一件聘礼出来,白燕朗那个黑心肝的怕是要打我嫁妆的主意。”
现在三房还未分家,但中馈由大房执掌,就算有老夫人在,大房也只会按着规矩出那些聘礼。
尤其是个庶子,若想亲事说的体面,那自然少不得聘礼来扩面。
白悠悠坐在一旁,小橘剥开橘子,一片一片掰开放在桌上青花小碟里,她一片一片往嘴里塞。
白穆林说亲,这事书中有写。
白穆林年方十七,去年中了秀才,同他说亲的是白燕朗同僚五品通政司参议薛家庶女。
亲事说定,到下聘礼之时白燕朗才发现二房账上没银子,连办件像样的聘礼都做不到,立时刁难陆氏,说她掌家不严。
明明是他自己宠妾灭妻,用大把银子金娇玉贵养着乔姨娘母子,反而将事情怪罪到陆氏头上。
陆氏在老夫人的镇压之下,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从自己的嫁妆里头挑了些东西出来,才凑了一副体面的聘礼。
现在,她得将陆氏放在道德制高点上,谁也不能借机欺压她!
白悠悠将嘴里的橘子嚼着咽下,提议道:“娘,此事得尽快让父亲知晓,免得大哥开年定亲时,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叫人冤枉你,说你苛待庶子。”
“我儿想得周到。”陆氏朝杨嬷嬷道:“派个人去门房那看着,老爷一回来,便请他过来。”
杨麽麽点头应下,立即派了一个扫地丫鬟去了门房那。
白悠悠的右手手腕敷了药膏,裹了厚厚一圈纱布,身上带着浓浓的药膏味。
下午快傍晚时,赵芊芊垂头丧气的来找她。
白悠悠招呼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计划没成功?”
“没,他见着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白悠悠:“......”
为什么跑?
她与萧怀瑾不是书中的标配么?
白悠悠摩挲着下巴,脑海之中不由浮现初来那日,她为自己仗义执言,一句话怼的萧怀瑾差点成为众矢之的。
呃......
怪不得萧怀瑾看见她掉头就跑,威力强大,记忆犹新。
“咳咳。”
白悠悠假装喉咙发痒,干干咳了两声,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水。
“要不,咱们别装偶遇,换个别的方式试试?”
“你有办法?”
赵芊芊倏地抬眸,眼睛晶亮。
“也不知道行不行,得试试。”
事情没有成功之前,白悠悠不敢打包票,毕竟世上还有‘万一’这个词。
“悠悠,我的小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啊。”
赵芊芊激动地抓着她的手,白悠悠‘嘶’了一声。
“你手怎么了?”
“不幸,”白悠悠叹了口气,“我那个人淡如菊的二哥弄的。”
赵芊芊知道剧情,甚是同情地看着她,“这种道德婊好对付,就是有点恶心人。”
“确实。”
白悠悠很是认同。
“对了,今日来,我是送这个给你的。”赵芊芊从袖口中抽出一个墨色烫金帖子,“我以为你哥会用得上,便让我祖父留了一个名额。”
白悠悠接过来打开帖子,入目便是‘墨子期谢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这是墨大儒的邀贴!”
墨子期乃这个世界的当代大儒,文人墨客无不景仰。
她突然记起来,赵芊芊的祖父,曾经可是天子之师,满腹经纶,名满天下。
她能拿到墨大儒的邀帖,手到擒来,但是于别人来说,可是千金难求。
赵芊芊微微颔首:“嗯,下月中旬,再会仙楼讲座三日。”
白悠悠眼珠一转,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惩治白洛川的办法了。
她赶紧拿起邀贴帖,将衣柜打开,直接塞进衣服下面收好。
“芊芊,你陪我在府中逛逛吧。”
赵芊芊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依着她的意思,起身与她出了门。
寒冬腊月,疾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明日怕不是又要下雪了。”
“看着天,估摸要下。”
白悠悠带着赵芊芊在白洛川回屋的必经之路上已经绕了三四趟。
两人披着大氅,缩着脖子,怀里抱着手炉,还是冻的鼻头泛红。
“这里咱们之前来了三趟了吧?”
“嗯,我是故意的。”
终于在第四趟时,碰见了回屋的白洛川,还有她第一次谋面的大哥白穆林。
白穆林一身淡青色长袄,玉冠束发,长相六分像白燕朗,剑眉大眼,剩下四分大概是随了乔家人,瞧着颇有君子之风。
不过这都是表象,这人最会两面三刀。
白穆林看见她与赵芊芊时,眸光明显一亮,他几步上前,微微一笑,“今日风大,四妹妹带着客人怎的不呆屋里,小心别受了寒。”
白洛川没空关心白悠悠,看着赵芊芊的目光火热的紧。
今日会仙楼掌柜传出消息,说半月后,墨大儒将会在会仙楼讲座三日。
此消息一出,文人学士无不沸腾。如今,人人都盼望能得一张墨大儒的邀帖。
京城有不少人知道,赵家老祖与墨大儒乃是至交好友。
他控制着内心激动,彬彬有礼地同她颔首,“赵小姐。”
赵芊芊礼貌的回应,“白公子,白二公子。”
“天冷了,咱们回去吧。”
白悠悠目的达到,立即拉着赵芊芊离开。
晚间时,白燕朗这回不请自来。
陆氏正在与白悠悠用饭,看见他只随意瞥了一眼,便当面前没这个人,自顾自的吃着。
白燕朗也不恼,笑呵呵地在她身侧坐下,让翠竹给他添副碗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白悠悠知道是为了啥。
“悠悠,手腕的伤可好些了?”
他柔声细语的样子看得陆氏一愣,一根直线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愣愣问道:“你今日吃错药了?”
白燕朗和颜悦色的脸色像是被斧头给劈开一半,顿了一下,又继续笑眯眯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白悠悠碗中。
“你正长身子的时候,多吃些。”
白悠悠给面子地吃了他夹的那块肉,然后放下碗筷,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说:“我吃饱了。”
她起身,白燕朗急了,连忙拉着她让她坐下,“吃饱了也再坐会,爹有事跟你说。”
“无事献殷勤,什么事?”
白燕朗见白悠悠神色冷淡,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关心而感动不已,微微有些尴尬。
他腆着脸问:“你与刑部尚书赵家的小姐,可是有些交情?”
白悠悠点头,“嗯,有一些,不多。”
“呃,是这样的......”
白燕朗是怎么都没想到有一日会求到自家闺女面前,他脸上堆着笑,“今日,会仙楼传出墨大儒要讲课的消息你可知道?”
白悠悠语气依旧淡漠,“我今日未出门,不知。”
陆氏捏着筷子,瞧着白燕朗虚头巴脑的,没好气地瞪着他,“有什么事就直说,拐弯抹角的想坑谁呢!”
对于这个发妻夹棒子的说话方式,白燕朗已经免疫,既然陆氏已经这么说,他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言道:“悠悠,你同赵家小姐交好,为父想让你去寻赵家小姐要几张墨大儒的邀帖来。”
白悠悠瞪大眸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狮子大张口的白燕朗,“爹,你是白日做的美梦还没醒吧?得一张邀帖都极难,你张口便是几张,你真当墨大儒的邀帖是西北风呢,张了口就有?”
白燕朗纵是脸皮再厚,被自家闺女毫不留情的嘲笑白日做梦,老脸也羞的燥红。
“若是几张不行,那两张也可。”
“开什么玩笑,两张?”白悠悠直接站起身,“您要是许愿就去大佛寺的庙里,我可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张张嘴就能有。”
白燕朗在她抬腿之际又拉住她,“好闺女,两张不行,那一张?凭你与赵家小姐的交情,一张总是没问题的吧?”
“墨大儒的邀帖,一张也是千金难求的。爹,天黑了,咱洗洗睡吧,梦里想要什么都有。”
白燕朗见她油盐不进,登时冷下脸来,“门房说赵家小姐连着两日都来寻你,你们关系如此之好,怎会连一张帖子都搞不来?”
“就是能搞来,我为何要用我的人情去替你们去求帖子?”白悠悠斜瞥他,冷嗤一声,“你们谁值得我去这般做?”
在白燕朗开口之前,白悠悠抬手制止,“您别说您是我爹,这些年你偏袒白夭夭,可没将我这个嫡女放在心上。要求,不如让你的心肝宝贝闺女去求,别找我。”
陆氏算是听明白了,“你这是求人就来三宝殿,事到临头才烧香啊。”
她讥笑,“有事想起我闺女了,素日里你得了那些好东西怎么想不起我闺女?还想让我闺女舍下面子去求人,你也不看看你多大的脸!”
就知道这黑心肝的不请自来,准没好事。
她气得拿起白燕朗面前摆着的碗筷放到一边,冲翠竹道:“翠竹,将饭撤了,给猪给狗,都不给他吃!”
白燕朗被她粗鄙的话骂的面红耳赤,他胸腔憋着火,想发火,但有求于人,只能忍着火气。
“我要悠悠去求帖子还不是为了洛川,日后他也是要科考的,若是能听墨大儒讲座,定然获益匪浅,说不定明年开春下场,能得中秀才。”
陆氏才不会信他的鬼话。
往日什么好处都给了乔氏生的那个,现在这个机会他怎么可能给自己的儿子。
“你说这鬼话你自己信吗?”陆氏一脸无所谓,“反正那个逆子心也不在我这,我也懒得为他再筹谋,你若是想要帖子就自己去求,少来为难我闺女。”
白燕朗有些心虚,他偏过脸,看向白悠悠,“悠悠,为了你哥哥,你不如去求一求?”
白悠悠不语,将自己手上的胳膊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是你哥,你们是一个娘胎出来的血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白燕朗神色无奈,他好言道:“你就原谅他这一次,明日,我便让他来给你赔礼道歉,可好?”
“不好,动动嘴皮子,就想得千金难求的邀帖,还不如去做梦呢,做梦来得快。”
白悠悠无动于衷,转身就走。
“诶诶诶!”
白燕朗起身拦住了她,“那你说,要怎么才能为你哥求一张邀帖来?”
“我想想。”
白悠悠昂着脑袋,故作思考。
半晌,在白燕朗耐心即将告罄之时,意有所指道:“听说城郊枣庄上产的枣子又大又甜——”
她话到即止。
书中曾记载,白燕朗在白夭夭及笄那日,送了一座田庄给了她。那庄子除了一片枣林,还有良田数百亩,每年收益相当可观。
白燕朗哪里不知她话中之意,故意装傻,“你若是喜欢吃枣,明年我让人多运些枣子过来。”
“我稀得那几个枣子?”
白悠悠翻了个白眼,不想再与他废话,“若想要墨大儒的邀帖,便拿庄子来换,分币不出就想要别人千金难得之物,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刚刚同他周旋这么久,无非就是想让他知道,这东西的珍贵。
就像买东西,老板说一百,你说八十,老板立马说卖给你,你定会认为吃亏上当。
若是在拉扯几番,最后老板忍痛割爱,你定会觉得自己得了便宜。
人都是这种心理,越是容易得到的就越是不会珍惜。
白燕朗黑了脸,“都是一家人,你怎还扯到庄子了。”
“都是一家人,庄子给我儿又怎么了?”
陆氏也知道他手里的那个枣庄,位置极好,她冷哼,“知道墨大儒的帖子便是有钱都买不到,你在这红口白牙,就想我儿去为你求来。当真她不需要人情打点,就顶着一张脸去死皮赖的求人?”
白燕朗神色讪讪,一时有些踌躇不定。
这庄子他都已经答应了娇娇,等夭夭及笄时,他便将这个庄子送给她当及笄礼,日后也是她的嫁妆。
现在,自己这个大女儿也想要......
白悠悠干脆又坐回椅子上,语气很是崇拜地问道:“娘,听说十年前墨大儒也开了讲座,那些听了墨大儒讲课的学子,之后都金榜题了名。娘,此事是真是假啊?”
“是真的。”
陆氏给她倒了盏热茶,点了点头,“那年的前三甲中,听了墨大儒讲课的学子占了足足十七位,当时轰动大周,无人不晓。”
数万考生,前三甲也不过取二百来人,听了墨大儒讲课的占了接近十分之一,可以算是奇迹。
白燕朗脑子里也不由自主浮现那年放榜之时的盛景与震撼。
若是穆林得了墨大儒的邀帖,日后定然也会榜上有名。
思至此,他心底没了犹豫。
“你既想要那个庄子,那便给你吧,日后也算是你的嫁妆。”
“那就多谢爹爹了。”
白悠悠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那庄子的地契是我同您去拿,还是您让人送过来?”
白燕朗瞧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有些没好气,“你帖子都还未求来,急什么?等帖子求来了,我自会将地契给你。”
“那不行。”
白悠悠可不会信他。
要是将帖子拿回来了,他再变卦,这是白家,她细胳膊可拗不过大腿。
“你先将地契给我,若是求不来帖子,这地契我再还你。”
这是不信他?
白燕朗咬牙切齿,他大力拂袖离去,“等着!”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燕朗将枣庄的地契拿了过来,重重放在桌面上。
白悠悠拿起地契看了看,然后偏头问陆氏,“娘,这地契是真的吧?”
陆氏仔细看了看,嗯了一声,“是真的。”
白燕朗冷哼,“若是求不来帖子,这个也不是你的。”
“放心,帖子一定给您求来。”
白悠悠得了便宜,唇畔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
在白燕朗转身之际,她赶紧喊道:“爹,还有一事。”
“何事?”
舍了手上最赚钱的庄子,他肉痛的很,大步走到椅子上坐下,语气也冲了起来,“赶紧说。”
他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杨麽麽忍着笑,去将之前的账本取了过来,放在桌上。
陆氏将账本随意往白燕朗面前一丢,‘啪’的一声重响。
“你自己看,别日后库房没了银子,说是我管家不严。”
白燕朗睇了她一眼,将快要掉在地上的账本拿起来,逐一翻看。
片刻后,他粗略翻完整本账本,不由眉头紧拧,“账面上怎会只剩这么点银子?”
堪堪一百余两,这个月还未完,若不紧衣缩食,怕是连下个月的份利都等不到。
“花哪了,上面都有记录,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
陆氏一点都不急,反而闲情逸致地端起翠竹泡好的碧螺春浅啜了一口。
她的院子里,除了杨麽麽与翠竹这个一等丫鬟外,便只有两个二等丫鬟,还有两个三等丫鬟,一个负责洒扫的婆子。
乔姨娘仗着受宠,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比她的院里还多了两个。
平时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怎么矜贵怎么来。
现在......
哼哼,抓瞎了吧!
陆氏眼底的幸灾乐祸毫不遮掩,白燕朗差点气个倒仰,他重重合上账本,“这中馈在你手中,你便是这般管家的?”
“呵!”陆氏拍案而起,“你现在都是怪起我来了?”
“当初乔氏那个贱人进门之后,吃穿用度样样都比着王公贵族,那银子流水般的花出去,我同你说时,你说什么?”
陆氏学着白燕朗平日的做派,捏着嗓子道:“不过就是女人家的一些东西,能花几个钱?还让我不要无事找事,搅的家宅不宁。”
“之后你更是直接吩咐管库房的张嬷嬷,那贱人要什么给什么。现在好了,还怪我管不好家。”
陆氏‘嗤’了一声,“我告诉你个黑心肝的,休想将责任推我头上,我可不会给乔氏那个贱人背锅!”
白燕朗看着那本蓝皮封面的账本,想起开年自己大儿子下聘之事,有些焦头烂额。
他巴巴地看着陆氏,僵硬的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讨好地道:“夫人,此事......”
“别找我,找你的乔姨娘去,谁花的,谁填补。”
十几年了,陆氏早已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银子花的时候痛快,现在知道没银子的痛苦了?
见陆氏不理自己,白燕朗将求救的视线投向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白悠悠身上。
“悠悠,你——”
“别,您别找我,我没银子。”
白悠悠还不等他开口,直接拒绝。
陆氏的嫁妆也没多少,镇国公府看着光鲜亮丽,其实日子过的还不如他们。
每年皇帝赏赐的金银珠宝皆被他们换成了白银,贴补了那些从战场之上退下来的伤兵,或是买了粮草棉衣送去边关。
家中一切开销从简,堂堂国公夫人都没一个乔姨娘过的富贵。
他也好意思,竟想让她去劝她娘拿银子出来填补亏空,当她是傻的不成?
“那你将地——”
白燕朗又将主意打到了刚刚给她的庄子上,白悠悠可不会给他机会,直接起身,“爹娘,我困了,就先回去了。”
“诶!”
白燕朗这回没抓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了门。
那个枣庄是他手头上最值钱的庄子,眼下舍出去了,他日后少了不少进项。
以前花钱没个数,现下手头也捉襟见肘。
陆氏不待见他,虎着脸赶人:“夜深了,我这可没小厨房半夜给你做宵夜。”
乔姨娘的院子里单独设了个小厨房,每日吃食不断,白燕朗平日多半都是在那吃。
往日不觉得,今日他感觉自己有些牙疼。
“罢了罢了,不吃了,一顿不吃饿不死!”
他干脆一挥袖,烦躁的往内室走去,气冲冲的让丫鬟给他打洗脚水,随意沾了两下水,便拉了被子盖在身上,留了个后脑勺给陆氏。
“有病。”
陆氏低低骂了一句,自己则去往白悠悠的院子。
她有点担心,自己闺女舍下脸面去求人,若是人家不给面子怎么办?
她想着,要不去找娘家问问,实在不行,那庄子就不要了。
白悠悠刚卸了头上的朱钗,一头乌黑柔丽的秀发披散在肩,不施粉黛的小脸白里透红,打了个哈欠,漆黑的眸子顿时蒙上一层水雾。
小橘从外面进来,后头跟着陆氏还有杨麽麽。
“娘,您怎么来了?”
“娘这不是担心你么。”
陆氏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心都柔成了一滩水,她拉着她的手坐在椅子上,“明日我去问问你舅母,看看她能不能弄到一张墨大儒的邀帖。她去总比你的面子大,赵大人定不会给她难堪。”
白悠悠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热度,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陆氏怕她去求赵家,赵家不给帖子会伤了她的脸面,平日什么事都不愿麻烦娘家的人,这次为了她,竟想到去求助娘家。
她拍了拍陆氏的手,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将那张青色的烫金帖子拿了出来。
“娘,芊芊今日就将帖子给我了。”
陆氏接过她递过来的邀帖,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这竟是墨大儒的帖子!”
杨麽麽浅浅笑着,联想到晚上的事,眸光之中满是赞扬之色。
这帖子想来小姐也是要拿出来的,老爷这回算是吃了好大一个哑巴亏。
“我儿就是聪慧。”
陆氏想到这张帖子换了那么大一个庄子,笑得合不拢嘴,“你爹若是知道这帖子早早在你手中,怕不是要呕死。”
“娘,这帖子你拿过去给爹吧。”
白悠悠就是要气气他,让他不分青红皂白指责陆氏,偏袒那个乔姨娘。
“诶好,娘这就回去,我儿早些歇息。”
陆氏也没错过这个好机会,兴冲冲地拿着帖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白燕朗又饿又烦,此刻根本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刚想起身,就见陆氏龇着一口白花花的大牙喜滋滋快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