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柝穆柔是小说《我的宿命，就是死在黑白无常手里》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我的宿命，就是死在黑白无常手里》的章节内容
“学长，你还能活几天？”
灼热的夜，凌乱的床榻，赵柝双目无神地凝视着天花板。
听到身旁那清脆悦耳……却透着极度绝望的声音，他的眼中恢复了一丝神色。
“七天，七天后我就会死，你呢？”
身旁传来动静。
一位雪白的少女坐起身，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而下，遮住大片白嫩的肌肤。
赵柝微微侧过双眼，月光洒入屋内，落在她身上，仿佛渲染着一层迷蒙的雾。
“你比我好一点，明天，我就会死了。”
“盯上我的恶鬼被他们称为’死神’。”
赵柝叹息一声：“绝对必死的恶鬼，咱俩差不多。”
“是的。”她的声音颤抖着，“而且我不知道我的死法，或许明天早上，我会摔下楼梯，也可能被车撞死，或者有人高空抛物，把我砸得血肉模糊。”
“被死神盯上的人必死无疑，即便我的运气足够好，逃过了明天的死劫，未来也会变得更恐怖。”
“死神的诅咒会越来越强，杀死我的意外也会变得越来越恐怖。”
她凄惨地笑着，回过头。
“好绝望……”
赵柝沉默着，掏出一包烟。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望向眼前的少女：“介意吗？”
“麻烦给我一根，谢谢。”
赵柝愣了愣，递给了她一根。
她显然不懂抽烟，不知道点火的时候，是需要稍稍吸一口的，那样能更容易点燃。
所以她点了好几次。
赵柝呼出一口烟气，看着她笨拙的模样，有些想笑。
但更想哭。
好想活下去啊。
真的，好想活下去啊……
“咳咳咳！”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赵柝递来一瓶矿泉水。
“谢谢。”她颓然地看着染上鲜红的白床单，“所以呢？你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黑白无常。”赵柝望向窗外，呼出一口长长的烟气。
那少女不禁一呆：“那你岂不是……”
“嗯，二十三天前，我就知道自己要死了。”赵柝双眼无神，“这二十多天以来，我查了很多资料，绞尽脑汁地想让自己活下去，但是，无解，黑白无常的诅咒绝对必死，只要被它们写在生死簿上，那个人就死定了，而且死亡时间是绝对的，没有任何逃避的可能。”
他看着窗外，眼中忽然露出深深的恨意。
少女以为他看到了什么东西，回过头。
窗外，空空荡荡，遥远的地方，是高楼大厦冷清的灯光。
是的，旁人是看不到的。
只有赵柝能看到。
在窗外，此时正漂浮着一道惨白的身影，它穿着那种古典的白色长袍，头顶高冠，一条血红的舌头一路垂落到脚下一米。
它悬浮在虚空中，冷冷地盯着屋内的少年。
“离得更近了。”赵柝叹息一声，“七天后，当它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就是我的死期。”
“鬼么。”
“嗯。”
赵柝收回目光，将被子轻轻裹在少女身上：“现在是十一点，再过一个小时，就是明天了。”
“今晚我不想睡了，可以陪我放纵一下吗？”她脸上染上一抹羞红，“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出去到处走走。”
“好。”
“我补个妆。”
“好。”
赵柝走到走廊里，宾馆走廊里总喜欢把窗子做得小的可怜，大概是为了防止客人跳楼？
呵呵，这样的窗子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窒息。
他透过那狭小的窗户，吞云吐雾。
今天发生的事情，老实说让他很意外。
这个女孩子是今年的新生，叫穆柔，人如其名，是一个非常柔美的少女。
迎接新生的时候，只一眼，他便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她。
他承认自己的心思是不单纯的，他主动接近她，替她拿行李，陪她报到，为她介绍校园。
他感觉这个女孩子的性格比她的容貌更吸引人。
倘若那些恐怖的事情没有发生，他一定会发起猛烈的攻势，去找她表白，失败一次也没关系，他会一遍又一遍地尝试。
只是，二十三天前，黑白无常第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那是一只恐怖的黑无常，他就站在赵柝身边，拿起一本陈旧怪异的簿子，在上面写上了：【赵柝，死于2024年10月7日下午14点07分23秒】
那时候，赵柝还以为是“死亡笔记”的cos。
一心沉醉于爱情的幻梦之中的少年，哪会搭理这家伙。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无法无视了。
一道白衣人影，一直站在某个固定距离的位置，在他看得到的角落，远远地监视着他。
不论他走到哪里，哪怕是坐火车，坐飞机，那白衣人影依旧会在窗外的虚空中，满脸阴狠，死死地盯着他。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衣人影与赵柝的距离，越来越短。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去网上查阅了大量资料。
得到的线索却微乎其微。
他翻墙去外网搜索，才终于获得了答案。
【黑白无常，最恐怖的华夏鬼，在世界上目前已知的一百零八只恶鬼之中，被公认为最绝望的恶鬼。】
【也是最偏执的恶鬼，被它标注了死期的人类，一定会准时死亡，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没有任何办法能从它手中存活。】
如此绝望的真相让赵柝如遭雷击。
他疯狂地查询资料，并四处打听，在国内的“灵异调查部门”，他得到了确定的答复。
“这些日子好好生活吧，家人那边，我们的建议是先隐瞒，你可以在我这里填个表，我们会帮你建立档案，暂时隐瞒你的死讯，等有合适的时机，再通知你的父母和爱人。”
“对不起，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了。”
“全世界每天至少有一千人死于黑白无常的诅咒……目前为止，无人幸存。”
办事人员脸上满是遗憾，大概是觉得赵柝实在是太过年轻，他叹息着提出了一项建议：“或者，二楼有催眠室，可以让你暂时遗忘这一切，只是效果微乎其微，毕竟，你迟早会注意到那只白无常。”
赵柝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离开的。
他没有接受催眠。
那样做与等死有什么区别？
但他真的不想死。
他才二十岁！人生还没开始，现在就被判了死刑？！
他无法接受。
可不管他怎么找怎么寻！
真的，活不下去的，黑白无常的诅咒，举世公认的绝望，哪怕是一国首相，只要见到了这鬼东西，也只能等死。
那道白色的身影是游离于现实之外的存在，都别说摧毁它了，凭现有的科技手段甚至都无法观测到它。
而当它完全覆盖在目标人类的身体上时，那个人就会脑死亡。
攻击方式非常简单粗暴，而且无解。
他真的绝望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今天早上，穆柔忽然出现在他宿舍楼下。
赵柝几乎没能认出她。
太憔悴了，而且是那种濒临破碎的憔悴，与印象中那个柔美乐观的少女截然不同。
“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见你。”
想见你。
如此简单的话语，却在赵柝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那个清晨，大概是赵柝人生中最美丽的清晨。
他从未觉得清晨的校园原来如此美丽。
但是……
“对不起，我快死了。”
面前的少女露出震惊的神色，而后慢慢转为释然与心安。
“好巧，我也快死了。”
赵柝瞳孔收缩，尽管看着少女突兀的变化，他已经猜到了一丝端倪，但听她亲口说出，还是感到痛苦无比。
为什么…她也这么倒霉！
“我不想上课了。”她说。
“好巧，我也不想。”
他鼓起勇气牵起她的手，她没有反抗。
那一天，他们逃出了校园，就像两只逃出囚牢的鸟儿，满世界乱飞！
感情的升温，比赵柝想象得还要快，快得让他感觉不真实。
回忆着这个美妙的夜晚，赵柝老脸发红。
“我好渣啊。”他默默按灭了手中的烟头。
一股柔软的触感从身后袭来，伴着甜蜜的幽香，沁人心脾。
赵柝转过身，轻轻抱住身后的少女。
他没有吻她，刚抽过烟，他觉得自己很臭。
“想去哪？”
“哪都行。”
“好。”
还有一个小时，死神便会降临。
留给这个女孩子的时间不多了。
“不准备挣扎一下吗？”赵柝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少女。
“担惊受怕地防备各种意外，最后凄惨地死去。”穆柔惨笑一声，“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她已经彻底绝望了。
死神是最残忍的那一种，它会营造出源源不断的意外来杀死目标，这些意外找不到任何征兆，就像是神明的天罚。
赵柝无神地望着空荡荡的走廊。
再过六天，他也将陷入这个处境。
绝对的绝望。
“学长。”
“嗯？”
赵柝看向怀中的少女，她的眼神闪烁着，透着惊恐。
“为什么走廊变暗了？”
变暗了？
赵柝一怔，环顾四周。
好像是不太对劲啊，走廊里的灯光变弱了很多，远处的房门显得模糊不清。
“死神出现了？”
不对。
赵柝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根据资料来看，那些受害者死前并没有相关的描述。
死神不是黑白无常，它不会在意外发生之前直接出现在受害者的眼前，或许死前见一面还有可能。
灯光越来越暗了。
这条走廊的两侧排布着三十个房间，只有尽头处设置了一个小窗户，也就是赵柝他们身处的位置。
一条灰色的地毯从远处一路铺设过来。
这种地毯很耐脏，也很耐踩，一般人走在上面是不可能留下脚印的。
但赵柝此时清晰地看见一枚一枚脚印，从远处缓缓地“走”了过来。
只有脚印，没有人。
而且脚印经过的地方，头顶的灯光便会被压制得极其灰暗，甚至开始闪烁。
赵柝的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
某种未知的东西正在靠近，而且他们无法躲避！
“那就是死神吗？”穆柔开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看得到那个东西？”赵柝连忙问道。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头上戴着类似于古人的那种帽子，手里好像拿着一本册子……她的舌头好长。”
手里拿着册子？舌头长？
赵柝猛地望向脚印的方向。
越来越近了，距离他们不足三米。
“她在写什么东西……穆柔，死于2024年……10月30日？”
这个描述，是黑无常？
什么意思？穆柔也被黑白无常诅咒了？
赵柝脸色惊疑不定，左手死死抱着怀中的少女，右手抓起一块小盆栽。
一旦发生变故，他一盆栽呼上去！
“她走了！”就在这时，穆柔紧绷的身子忽然松了下来。
即便是已经做好了觉悟，人类还是不可能轻松地面对死亡的。
地毯上的脚印迅速褪去，就像是窗玻璃上散去的雾。
昏暗的灯光也很快恢复过来。
无常鬼离开了。
赵柝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开始整理信息。
看样子，恶鬼杀人有自己的逻辑，它并不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你脸上把你干掉，当然，也不排除某些恶鬼的逻辑就是突脸杀。
第二，黑白无常不止一只，自己见到的黑白无常是男人，而穆柔见到的却是一个女人，加上之前所听说的信息，黑白无常一天内会在世界上杀掉几乎一千人。
黑白无常，恐怕是一个群体，它并不是单一存在的恶鬼。
第三，今天是9月30日，而黑白无常标记的时间是10月30日？
一个月后穆柔死亡？
可是，明天穆柔就会死了啊，死神将会杀了她。
所以黑白无常计算时间是依据这个人正常的生理年龄，并不会考虑其他特殊因素。
可如果这样的话，那岂不是……
“冲突了啊。”赵柝眼中猛地亮起精光。
“什么冲突？”穆柔疑惑地看着他。
“那只鬼不是死神，它是黑无常，它盯上了你，给你规划了一个死亡时间。”赵柝解释道：“问题是，死神明天将会杀死你，可是黑白无常却希望你一个月后死亡。根据我的了解，黑白无常的标记是绝对的，它标记你哪天死，你就得哪天死，甚至时间精准到秒，显然，这是一种非常偏执的恶鬼。”
“有没有可能，接下来一个月，黑白无常将会保护你，让你避过死神制造的意外？”
穆柔面露惊喜，但很快消减了下去：“那就得看哪只鬼更强了，或许死神比黑白无常更强？”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希望！”赵柝激动地说道，“既然人类力量救不了我们，那我们就利用恶鬼的力量自救！假如黑白无常不如死神，那总有比死神更强的存在。”
“可是这样……也太绝望了吧，即便我逃过了死神的诅咒，一个月后，黑白无常不是一样会杀死我吗？”
“至少，你多活了一个月。”赵柝紧紧抓着她的肩膀，“人只要还活着，终归是有希望的！”
赵柝望向窗外五彩斑斓的城市夜景：“我才二十岁，我的抱负，我的追求，还一个都没实现，还有我的父母，我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至少，我死前要安顿好他们。”
“明天，我会一直陪着你。”赵柝说道，“我觉得，黑白无常一定可以救下你！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十一点半。
赵柝给父母打了个视频电话。
爸妈感到很疑惑，为什么这个点打电话？
赵柝笑笑。
“你们儿子参加了一个超级厉害的比赛，要是能在比赛上争个好名次，就能入职一家超级厉害的公司，年薪百万起步哦！”
“不过这个比赛很难，接下来三个月都要集中培训，可能我接不到你们电话，你们也别担心我，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哈！”
“老爸，老妈，我爱你们，我一定会搞出成绩来的！哦，前天我拿回家的那些特产，你们记得吃嘞。”
挂断视频电话，赵柝又给灵异调查局打了个电话。
“您好，我想给自己建立一个档案，麻烦你们，暂时帮我隐瞒我的死讯。”
穆柔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他。
这个大男孩，正在准备自己的后事。
其实他还有七天的命，但若是他明天执意要陪伴自己，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死神是事故鬼，它会制造出源源不断的意外事故，将目标强行杀死。
若是赵柝跟在自己身边，很可能遭受波及。
“学长，你没必要陪着我，如果我没死，后天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赵柝挂断了电话，疑惑地看着她。
“什么？”
“我说。”穆柔忽然说不出了。
马上她就要死了。
如此绝望的时刻，她当然希望这个男孩陪着自己。
呆在一个小房间里，孤零零地等死……太可怜了不是吗？
但是简短的犹豫过后，她还是摇了摇头：“学长，你先回去吧，如果黑白无常真的把我救下来了，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多么善良的女孩啊。
赵柝叹息一声，坐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
“只有守在你身边，我才能获取更多恶鬼的信息。况且，如果你死了，就表明这条最后的活路也是错的，七天后，我一样活不下去。”
“可是，这七天你至少可以陪陪你爸妈……”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些天以来，我一直陪着他们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想办法活下去。”赵柝柔声问道：“你和你父母道别了吗？”
“没有…我不敢……我怕我会直接哭出来，然后他们会丢下一切来找我，然后看到我被车撞死。”
赵柝感觉胸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几乎无法呼吸。
“没事的，我们一定可以活下来！”他紧紧地抱着她。
似是想起了什么，赵柝从手机上找到了一份保险合同。
“你看，要是明天我跟你一起死于意外，我还可以给我爸妈留下三百万的巨资哦，要是我莫名其妙被黑白无常杀死，那反倒是白死了。”赵柝微笑着看着她，“怎么样，要不你也办一个？”
穆柔怔怔地看着他。
很烂的玩笑话，不过很感人，明明他也快死了，却还在想办法逗自己开心。
“我早就买了，五百万的，比你多。”
“好好好，还有这么大金额的么，血亏。”
两个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了，向前看，我们一定能活下去的。”
“好！”
穆柔说着，走到厕所里，也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额，我在宾馆。”
“跟谁…当然是跟我男朋友了，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长得帅，成绩也特别优秀，对我，很好，非常好。”
“好嘛，过年我带他回家！哦对了，这几天我们要去参加一个集训，封闭式的，暂时打不了电话，嗯嗯，放心，啊？没有啦！怎么可能带个小孩回来啊！”
赵柝在远处忍不住摇头失笑。
他看向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五十七。
再过三分钟，死神便会降临！
结束通话的穆柔慢吞吞地走了回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羞红。
赵柝张开双手，少女毫不犹豫地扑入了他怀里。
“就要来了。”
“嗯。”
十二点整。
新的一天，正式降临。
怀中的少女忽然猛地颤抖起来。
赵柝一惊：“怎么了？”
穆柔惊恐地看着他：“你听不到吗？”
听到？
听到什么？
赵柝认真地倾听着。
墙头上有秒针缓慢转动的声音。
夏末秋初，远处还能听到零星的虫鸣。
然后最清晰的，是楼下街道上的汽车声。
他们是在第七层，马路上的声音还是蛮清楚的。
“没什么特别的声音啊？”
“低语。”穆柔捂着耳朵，“有好多人的低语声，很凌乱，我听不懂……”
低语么？
看样子，死神动手之前果然是会发生某些征兆的。
可是外网上并没有相关的记载啊。
穆柔忽然猛地望向厕所。
“厕所里有人吗？”
赵柝给她这神经兮兮的一问整懵了。
“假的吧……”
他反手抄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小心翼翼地朝厕所靠近。
这要是厕所里莫名其妙多个人出来，那事情可就有些恐怖了。
“别过去了，有很多人！”
这句话更是把赵柝的紧张情绪提升到了顶点。
还不止一个？
报警吗？
他拿出电话，就想扣数字。
可就在这时，厕所里传来一声巨响。
倒也不是特别大声。
但落在寂静的小空间里，加上两人精神高度紧张，的确是有点吓人。
“来不及了。”赵柝死死抓着烟灰缸，小心翼翼地朝厕所靠近，直接一脚把门踹开。
厕所里，空无一人。
只有先前穆柔用过的电吹风，诡异地躺在地上。
然后，赵柝感觉厕所里似乎有一层很模糊的雾气。
像是一道道扭曲的人影。
“滋啦！”
一道电光亮起。
下一秒，整个房间直接断电。
“啊！”穆柔惨叫一声。
赵柝连忙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了回去。
没事，她只是被突然的断电吓到了。
赵柝再回到厕所门外，仔细观察里面的情况。
地面上不知为何全是积水，落在地上的电吹风也破碎得很不合理，电线全裸露在外，那绝不是摔一下能摔出的效果。
电线与水的结合导致了短路，烧断了房间里的电路。
“如果你的电话打的时间再长一点，你就死了。”赵柝严肃地看向缓缓走到自己身边的穆柔。
穆柔脸上一片惨白。
“厕所里没有人吗？”她问道。
“没有。”赵柝沉思着，“或许，你听到的并不是人的声音。”
很好，新的信息出现了。
死神杀人之前，目标对象疑是能听到密集的低语声。
死神也不是某种单一的存在，而是一个诡异的群体。
可是，这种低语声是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吗？从来没有相关的记载啊。
莫非是因为黑白无常的介入，让穆柔拥有了一份感知死亡的能力？
“现在还有声音吗？”赵柝问道。
“有！”
“厕所里？”
“不是，厕所里没有声音了。”
“那在哪？”
穆柔认真地倾听着。
“有点远，很模糊，而且，这一次非常分散。”她望向脚底，“在楼下。”
这时，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撕碎了夜晚的宁静。
“起火了！起火了！”
火灾！
死神的惯用伎俩来了吗？
不过赵柝倒是不觉得慌张，显然这场火灾的布置别有用心，如果想烧死他们，直接引燃这个房间即可，没必要跑老远去楼下点火。
应该是想把他们赶出宾馆。
“别害怕，现在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赵柝鼓励地说道，“你可以听到低语！两次报点，都完美预测了危机。”
穆柔很是疑惑：“这算什么好消息……哦，我懂了，低语声代表着将会发生危险，只要我避开低语声，就能避开危机？！”
“没错。”
低语声越来越密集了，而且正在往这一层楼蔓延。
危险正在逼近。
大概火势正在快速蔓延。
穆柔望向门把手。
有一瞬的迟疑。
如果我就这么被烧死在宾馆里，是不是也不坏呢。
毕竟，外面还有无数恐怖的意外在等待着自己。
这个世界，太绝望了。
可是，看着身旁的少年那鼓励的眼神。
刹那间，她决定抛弃自己的一切懦弱！
去XX的死亡，去XX的意外，来吧！
我要活下去！
跟他一起！
“学长，走！”
她一把扯开了门，拉着赵柝冲了出去。
“啊？”赵柝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她狂奔了出去。
“消防通道里没有声音。”穆柔喊道，小脚一踹，凶悍地踹开了消防通道的铁门。
“歪日，这么猛……”赵柝惊住了。
“学长，快走，身后有声音了！”
走廊里，几个慢悠悠穿着衣服走出房门的客人，看着他们粗暴的行为，还觉得有些不满。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粗鲁？
可小一秒，一串火苗自地板升起，点燃了毛茸茸的地毯。
“呼！”火势刹那间蔓延开来。
而此时，赵柝已经跟着穆柔冲下了两层楼。
浓烟四面八方涌入。
穆柔却扯着赵柝转入了电梯。
常识是，这种时候你宁可死守屋子里，也别坐电梯。
谁敢在火灾中坐电梯啊。
可她就是敢，原因很简单。
继续往下的消防通道里有低语声，而电梯里没声音。
一路降到二楼。
穆柔却又改了条路，从电梯里跑了出去。
下一秒，电梯失控，一路坠入深邃的电梯井最深处，在二人身后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火是在四楼起的，此时他们已经完全安全了。
二人沿着楼梯跑出了这栋建筑。
“小心。”
穆柔扯着赵柝后退几步。
一枚巨大的广告牌，失去支撑，从高处坠落，轰然砸落在他们面前。
若是没有后退，这牌子会把他们砸烂。
“无敌啊。”赵柝大笑起来，“你有这个能力，死神还怎么杀你。”
穆柔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是啊，看样子，黑白无常的保护奏效了，你的猜测是对的。”
是啊。
猜测是正确的。
恶鬼与恶鬼之间的规则冲突会造成特殊的状况。
若是能好好利用这些规则，赵柝相信自己也一定能活下去！
可是话说。
今晚雾气为什么这么大啊？
远远的，他忽然看到远处一根电线杆下方的林荫道上，浮现出了一道淡淡的脚印。
它透出淡淡的血光，在这漆黑的夜晚格外刺眼。
“那是？！”赵柝瞳孔微缩。
右侧的脚印突兀地消失了，接着，在它前方半米的位置，迅速浮现。
再是左侧。
右侧！
就像是一个看不到的存在，正在飞速朝着他们跑来！
“有脚印，没有人形？！穆柔！那边有没有什么东西？！”赵柝喊道。
穆柔还沉浸在逃脱死亡的喜悦中，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扯着赵柝，拔腿就跑。
“就是刚刚那个诡异的白衣女人……她在追我！”
果然，是黑白无常。
盯着穆柔的那只白无常。
赵柝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白无常加速接近，表明黑白无常的杀人逻辑改变了，它选择缩短时间，提前让穆柔脑死亡！
赌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恶鬼怎么可能救人？
聆听的能力或许不是黑白无常赐予的，而是穆柔的天赋。
当两只恶鬼的规则出现冲突的时候，它们完全没必要彼此对抗……
只需要“抢业绩”就够了！
黑白无常完全可以修改死亡时间，然后抢在死神之前，把穆柔强行杀死。
这样也不算坏了“规矩”。
错了！全错了！
“那东西，如果碰到我了，我就会死，对吗？”穆柔颤抖着，先前的喜悦一扫而空。
“它会融入你的身体，在完全覆盖的瞬间引发脑死亡。”赵柝沉声说道，“这是所有黑白无常诅咒者死前的共同描述，也是唯一的死法。”
“可是，这东西根本甩不掉啊……”
是啊。
甩不掉的，黑白无常的行为可以无视一切空间规则，就算你乘坐火箭逃离地球，也逃不过它的追杀。
一双人腿，能做到什么呢？
呵呵，可悲。
那两片泛着血光的脚印，在后方的林荫道上飞速闪烁着，快得几乎留下一片残影。
而且步伐极大。
一般人至少要跨两次才能走出那个距离。
简直就像是，在赵柝他们逃跑的速度之上再加了一个速度。
“有低语声！”穆柔忽然惊叫一声。
赵柝也突然感觉周围的雾气诡异地绞动了一下。
他扯着穆柔朝一旁避过。
高空中，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怪鸟高速飞过，撞死在了天台上一盆盆栽上。
他们离开宾馆后，是一直沿着马路旁的林荫道逃跑，另一侧是一排高楼，为了防备高空坠物，他们刻意跟楼房保持着充足的距离。
那盆栽也足够沉重的，一般的撞击是不可能把它撞落的。
但那鸟的速度快得离谱，跟子弹一样轰在了瓷盆上。
十二层高度，那瓷盆又好死不死刚好砸在了他们头顶。
还好赵柝反应快，扯着穆柔横移了一段，才没被砸中。
但崩碎的瓷片还是在赵柝腿上和手臂上开了两个口子。
鲜血泉涌。
穆柔被他护在身后，倒是没出事。
两人还来不及后怕，更多诡异的现象接连浮现。
一辆油罐车，“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开了过来。
马路另一方向，一辆长途客车的状况看起来也非常不正常。
“啪叽！”
撞死鸟的尸体落在他们脚边，挤爆出一捧血花。
接着，竟又出现了第二只，第三只！
头顶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
一群未知的鸟儿，在疯狂地撞击高楼层的玻璃墙。
大片大片玻璃破碎的声音密密麻麻地传下来，让人头皮发麻。
一场“碎玻璃雨”即将降临。
覆盖面积很长，想在林荫道上跑出攻击范围几乎不可能。
而马路上，那两辆不正常的大车透出极度危险的气息。
穆柔痛苦地捂着耳朵。
密密麻麻的低语声，如同蚊蝇一般布满了她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死神的诅咒也升级了，它要抢先杀死目标，各种各样的“意外”接踵而来，不留任何活路。
而在赵柝眼里，四周的雾气沸腾了，激荡的气旋在他们周身环绕，宛若一场飓风。
这时赵柝也明白了。
自己也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
他能看到某些特殊的痕迹。
黑白无常只有诅咒者可见，而他却能看到穆柔的黑白无常的脚印。
死神也是，这些神秘的雾气与波动大概率与死神有关。
但是，看得到又有什么用呢？
逃不了啊。
在雾气的漩涡中，那鲜红的脚印终于闯入。
雾气的流动似乎与某些未知的东西发生了冲突，一道道血红色的流光在雾气之中浮现，逐渐增加，逐渐成型。
形成了一个血红色的长发女人的影像。
它在雾气之中闪烁着，高速前进着，伸出一只手，朝着穆柔抓去。
避无可避。
赵柝将穆柔推往前方。
那血红的影像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也迅速地前进了一段。
黑白无常的接近逻辑是相对的，与目标对象的移动速度毫无关系。
按这个速度，不需要一秒钟，黑白无常就能触摸到穆柔。
同时，头顶十二层高楼上的玻璃彻底失控，纷纷扬扬地洒落而下。
夹杂着鸟类的尸体，在重力的加速下狂暴地坠落！
两只恶鬼在比赛。
比谁先杀死自己的目标。
而身为人类的赵柝和穆柔如同婴儿一般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降临。
“轰！”
大马路上，失控的油罐车和大客车不出意外地碰撞在一起。
无声的波动席卷四方。
下一秒，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恐怖的爆炸声像是空气一般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赵柝惊骇欲绝地看着那刺眼的光芒。
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了。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油罐的崩裂，那结实的铁皮此时如同纸片一般脆弱，轻飘飘地碎裂，朝着四面八方溅射而出。
夹道的常青树瞬间点燃，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悍然推倒。
头顶的电缆线闪烁着电光，豁然断裂，连带着半根混凝土电线杆远远地飞了出去。
灼热感猛地袭来。
这时，一道柔软的身体却挡在了他面前。
一根玻璃刺袭来，像一把冰冷的尖刀，刹那间贯穿了他的手臂。
下一瞬，灼热的狂风如同城墙一般横推而来，把两个人推飞出去。
赵柝听到了无数玻璃刺入人体的声音。
但他并没有感受到疼痛。
“碰！”他的身体撞破一扇卷帘门，接着撞开了一扇防盗门，重重地摔进了一家五金店。
在爆炸的冲击力下，五金店内的货柜上挂着的各种材料洒落一地。
赵柝倒在一堆零配件中间，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五脏六腑似乎全部移位，左手手臂上，一根狰狞的玻璃碎片贯穿了血肉。
他从未体验过如此极致的疼痛。
他几乎要昏死过去。
“穆……柔……”他强撑着一口气，死命地朝门外爬去。
“叮叮碰碰……”
破碎的玻璃依然如暴雨一般落下。
而门外的世界却化作一片火海。
橙色的火光烙印在赵柝惨白的脸上。
一层厚厚的雾气，悬浮在火海之上。
而火海之中，静静躺着一个女孩。
她的后背一片焦黑，漂亮的衣服被烧毁了大半。
至少一百根玻璃刺，残忍地插满了她全身，继续降落的玻璃雨，还在增加这个数字。
最后的时刻，她挡在了赵柝面前，替他承受了爆炸和玻璃的攻击。
赵柝呆滞地伸出手，一根尖锐的玻璃贯穿了他的手掌。
但他恍若未觉，只是呆滞地继续往前伸，将那个残破不堪的少女扯入了五金店。
血腥味伴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刺激鼻腔。
到处都是血。
他僵硬地低下头。
那个柔美动人的女孩子，此时静静地躺在他怀里，睁开的双眼渗出鲜血，瞳孔正在缓缓发散。
“喂……”赵柝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语。
他的嘴唇他的咽喉他的声带都在剧烈地颤抖着，说不出一句正常的语言，只能发出一些凄惨的呜咽。
她死了。
瞳孔已经彻底涣散。
怀中的温度正在一点一点地消逝。
这个美丽的少女，用最凄惨的死亡，为他赵柝换了七天的命。
生而为人，真是可悲啊。
一股浓郁的雾气，诡异地飘入。
赵柝紧紧地抱着那冷冰冰的尸体，冷冷地抬起头。
雾气涌动，仿佛形成了一道道飘忽的人形。
上百只灰雾人形充斥着整间店铺，环绕在两人身旁。
“人头”攒动，它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像是在举行一场严谨的审判。
判断穆柔是否已经彻底死亡。
“满意了吗？！她已经死了！”赵柝歇斯底里地狂吼。
但它们丝毫不在意他的无能狂怒，仍是摇头晃脑地“讨论”着。
最终，它们似乎获得了一个满意的结果。
鬼群朝着门外涌动，准备离去。
可就在这时，一只血红的手掌印，突兀地浮现在穆柔的肩头。
白无常抓住了她。
雾气刹那间暴动起来，无数的人影豁然回头。
赵柝浑身一震，一股无形的波动将他推开，重重地撞在货柜上，又撞下一大片配件材料。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昏死过去。
但他不甘心。
“发生了什么？”
“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她能活下来？！”
他强忍着剧痛，不让自己昏厥，拼尽全力地望向穆柔的方向。
只见雾气狂卷，无数红线在穆柔面前浮现，凝聚成一个非常清晰的女人模样。
高冠，儒服，长发之下，一条长得不合理的舌头极度诡异地垂落。
白无常抓住了穆柔的肩膀，一只手在缓缓融入她的身体。
红光愈发刺眼。
雾气也卷动得越来越狂暴，整个五金店里飞沙走石。
十根螺丝在地面上拼凑出一个数字“0”。
电缆线寸寸断裂，在空中卷成一个个圈，随风乱舞。
各种各样的“0”出现在这个店铺里。
那是死神的标记吗？穆柔的生命只有“0”秒了，她必须死在这个时刻。
可为什么？它们要暴动？她已经死了啊。
赵柝忽然双眼亮起。
他清晰地看到，原本已经彻底死去的少女，随着白无常的侵入，右手手指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白无常在救她！
一段蓝色的线条在她后背浮现。
接着蓝色线条越来越多。
本应当被烧焦的后背连同着里面的内脏，竟在这蓝色光幕的影响下，缓缓复原！
穆柔的身体被蓝光缠绕着，像是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被轻轻扶起，悬浮在低空中。
地面上的鲜血透出淡淡的蓝光，析出那些污渍和尘土，逆流而上，凭空流回穆柔体内。
她正在，复活！
雾气暴动得更厉害了。
赵柝能看到那些人形雾气张开巨口，似乎在歇斯底里地狂吼。
“轰！”
大街上发生了第二次爆炸。
一块铁皮精准地飞入店铺，精准地落在穆柔身上，将她腰斩。
但蓝光一闪，她的腰部被强行接了回来。
血红色的白无常后背上，第二只无常鬼钻了出来！
它浑身上下透着诡异的紫色，也是长发女性的模样，手中拿着一本古旧的册子，可以清晰得看到部分书页已经翻边。
而随着它的出现，一条条紫色的线条在房间内环绕。
深夜的紫色看不清晰。
但赵柝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标记“0”的物体，被强行拆解，并不断变化！
“1”
“2”
“3”
…
“15”
…
“30”！
雾气人形们在狂吼着。
但它们无法阻止。
当日必死的要求，被黑白无常强行推到了第三十天！
你想杀死我的人，可以，但你必须等我先杀了她。
赵柝倒在一堆零配件上，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成功了！
两只恶鬼的规则冲突，导向了截然不同的未来。
黑白无常强行给穆柔续了一个月的命！
可是，死神愿意接受这样的局面吗？
当然不愿意。
雾气沸腾了。
两只无常鬼的形象变得越来越清晰可见。
血红色的无常鬼已经与穆柔融合了一大半，仅剩部分影像留在体外。
而深紫色的无常鬼握着书册，傲然伫立在狂风中，迎着数不尽的灰雾人形。
一颗螺丝飞出。
原本拼凑出“30”的螺丝群扭动着，变成了“29”。
墙面上闪烁的电子时钟上，那猩红的“00：30”，也倒退成了“00：29”。
而且这个数字正在变得越来越小。
在紫色光束、红色光束与蓝色光束的共同掩映下。
一大群披着黑袍，脸部如同扭曲的骷髅，手持镰刀的不断闪烁的人形虚影，从雾气中走出，浮现在五金店内的各个角落。
穆柔身上的蓝色光束，被污染了。
开始纷纷碎裂。
逆流的血液落回地面。
死神开始真正发力了。
它们不允许黑白无常救人。
头顶的天花板摇摇欲坠，大片大片的裂纹诡异地浮现。
这一间店铺，即将塌陷。
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
血红色的光影融入穆柔体内的速度遭到削弱，十只黑袍人形出现在它身后，伸出扭曲畸形的镰刀，扯住了那道光影。
死神在阻止穆柔复活。
同时，紫色无常鬼的力量也受到了压制。
那些标志着死亡时间的符号，正在迅速地变化。
26、24、21、18……
再这样下去，穆柔将会彻底死去，或者黑白无常的偏执规则，将会以另一种方式完成。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是赵柝无法接受的。
好在无常鬼的力量远比赵柝想象的更加强大。
血红色的光束变得越来越亮，朝着白色变化。
紫色的无常鬼则变得越来越深邃，越来越黑暗。
它们似乎在晋升为真正的黑白无常。
两种恶鬼之间的冲突进一步升级。
裹挟着灰色的蓝光再度凝聚，将穆柔身上的致命伤尽数抹除，血红色的无常鬼渗出耀眼的白光，继续渗入穆柔体内，后方的镰刀一把接一把地崩碎。
那半黑半紫的无常鬼手持生死簿，无形的神秘力量扩散而出，各种各样的意外被抹除，天花板上不断滋生的裂缝变得稳定了，“死亡时间”被推回到“20”。
而死神那边。
雾气变得越来越浓郁。
更多死神加入了这一场博弈。
死神的诅咒会无限加强，黑白无常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优势局面正在被削弱，甚至被压制。
“这样不行！”赵柝强撑着坐起，一枚螺母飞来，重重砸在他脑门上，顿时鲜血横流。
但他仍是死死地盯着场上的局势。
“死神的数量太多了，虽然黑白无常单体的力量相当强大，但架不住对方鬼多啊。”
“得想个什么办法！”
“能帮助黑白无常战胜死神的办法！”
一把剪刀，受到死神的影响，被狂风卷起，满屋子乱飞，它本应该射向穆柔，但受到黑白无常的影响，它的飞行轨迹变了。
变成径直射向赵柝。
而少年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穆柔的方向，更多镰刀架在了白无常身上，阻止穆柔复活。
他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嗖！”剪刀速度极快，转眼间便落在了赵柝后脑勺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只小小的鬼手，忽然从赵柝脑子里伸出。
“啪”的一声，直接把剪刀拍成粉碎。
不止如此，越来越多鬼手从赵柝全身上下长了出来，像是发生了某种应激反应，它们苏醒了。
在这危险的五金店里，各种尖锐的零件到处乱飞，却没有一个对赵柝造成致命伤害。
同时，赵柝发现自己似乎激发出了一股潜力，本该重伤的身体恢复了正常。
思维速度也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无常鬼显然比死神更强，但它们的数量太少，所以被压制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黑白无常变得更强？”
他迅速地思考着。
等等。
数量？
赵柝猛地转过头。
店铺门外，散布着火光的街道上，一道惨白色的身影正凭空悬浮着，冷冷地监视着他。
他可以，再招来一只黑白无常！
是的，如果他自杀，引爆第二只黑白无常的规则，这样一来，这间店铺里无常鬼的力量将会瞬间发生质变！
死神的力量会跟着也发生质变吗？不知道，但赵柝确定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他已经看着穆柔死过一次了，而且这个傻丫头居然用自己的命救他。
那无论如何他赵柝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死一次。
赵柝抬起右手，手掌心中插着一根狰狞的玻璃刺，他颤抖着把玻璃对准自己的脖子。
不对。
自杀的效果或许不够。
黑白无常的复活能力这么强，一道简简单单的贯穿伤，蓝光一闪就治好了，接着黑白无常拍拍屁股走人就好，何必跟死神火拼？
而且根据资料里的信息来看，黑白无常一般会把提前自杀的诅咒者变成植物人，防止他们再次自杀。
所以，他的死亡方式，必须让黑白无常对死神产生敌意。
想到这里，赵柝再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他猛地站起，大步朝着穆柔走去。
五金店外，漂浮着的白无常瞬间猛地颤抖起来。
它的面部不断变幻，时而切换成黑无常的脸，时而又切回白无常。
接着，毫不犹豫地，它猛地朝着店门冲了过来！
成功引爆第二只黑白无常的规则！
店铺内，此时一片混乱，数不清的尖锐物件满屋子乱飞。
而每当这些东西即将落在赵柝身上，那鬼手便会浮现，一巴掌拍落。
而在屋子正中心，悬浮着的穆柔身旁，两股恶鬼的神秘力量正在发生激烈的碰撞。
一般人是不可能接近的。
可是那鬼手似乎很兴奋，它扒开了恶鬼的力量场，成功帮助赵柝走了进去。
它们，在期待着这个少年慷慨赴死！
足足两百只“死神”，拥挤地盘踞在黑白无常和穆柔的周围，而赵柝竟就这么强行闯入了鬼潮，走到了上百只恶鬼的中央，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穆柔。
一瞬间，死神的恐怖诅咒优先降临在他身上。
因为此时的他不受黑白无常保护。
头顶的一部分天花板轰然崩碎，穆柔受到黑白无常的拉扯，诡异地横移了一段距离，没有被砸中。
而那些钢筋混凝土，和楼上沉重的桌椅电器，则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赵柝身上。
鬼手在反抗着，但它们的力量似乎并没有那么逆天，或者，它们并没有施展全力。
“哈哈哈！”
“咯咯咯！”
一只又一只鬼脸在赵柝全身上下浮现，歇斯底里地狂笑，而后又被钢筋刺穿。
它们像是在庆祝。
这个人类，终于主动地把自己弄死了！
不过眨眼之间，赵柝死无全尸。
上百只死神没有任何表情，恐怖的诅咒转移方向，朝着穆柔攻去。
“嗖！”
就在这时，一道黑白交错的光影，猛地闯入店铺，落在那由土块和电器残骸组成的“坟堆”上。
下一秒，一道夸张的蓝光豁然亮起！
浩瀚的生机如同洪水一般冲击在各个角落。
两百只死神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黑光一闪，它们瞬间解体！
灰雾扩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赶出了足足三千米！瞬息之间荡然无存。
“坟堆”炸裂开来。
一道闪烁着白光的身影凭空而立，它手中握着一截残破的手指，璀璨的蓝光四散开来，将赵柝破碎的尸骨捡起，一节一节地拼凑起来。
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便拼回了一个完美的赵柝！
“嗷！”
“呜呜呜！”
“啊啊啊啊！”
恶鬼的惨叫声从赵柝身上响起，一张一张悲惨哭泣的鬼脸接连不断地冒出，又缓缓消散。
………
在店铺的一角，一枚早已破碎不堪的监控摄像头仍在固执地运行着。
它拍摄着店铺内的一切变化。
不断闪烁的视频里，一位少女安静地躺在地上，几十片碎玻璃从她背上诡异地弹出，落在墙上砸个粉碎。
“咳咳咳！”一段虚弱的咳嗽声响起，而后陷入沉寂。
而在店铺的正中央。
一座“坟”，静静地立在那里。
坟堆四周没有残肢断臂，也没有破碎的肉块。
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
……
卷帘门是被气流冲破的。
少女是被一股无形的怪力扯进来的。
自始至终。
五金店里，除了少女以外，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人。
赵柝缓缓睁开双眼。
明媚的阳光透着淡淡的蓝色，渲染着眼前的一切。
吊瓶。
天花板。
身穿白衣的人影。
“医院么？”
他想挣扎着坐起，但全身上下的剧痛阻止了他的行动。
“…………”
“……”
“………！”
好像有谁在说话。
听不清晰。
他努力侧过头。
两个熟悉的身影晃动着，模糊不清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看不清。
但他已经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爸……妈……？”
“儿子啊！”
一瞬间，世界仿佛变得清晰起来。
母亲跪在床头，死死地抓着他的左手，早已泣不成声。
父亲站在一旁，当父亲的，永远不可能在孩子面前哭泣，但满是血丝的双眼出卖了他。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赵建国扯出一个无比牵强的微笑，颤抖着的大手轻轻按在赵柝头上。
那一天，母亲张艳梅哭了很久。
父亲说，凌晨一点接到医院的电话的时候，她都要急疯了。
赵柝知道的，妈，她一直是这样。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赵柝非要跟同学出去通宵打游戏，他说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好学生，总应该放纵一次。
那确实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在网吧通宵。
母亲同意了。
但第二天回家的时候，他看到她坐在沙发上，彻夜未眠。
大概在很多母亲眼中，只要自己的孩子牵扯到一丝风险，那都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更何况，差点死去。
赵柝望向父亲，人到中年，他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前，昨晚大概完全没睡吧，可以在他脸上看到浓浓的憔悴。
“老爸，你们去睡一下吧，我应该没事了。”
“你老妈估计睡不着。”
“我在这里陪她，你去休息一下吧。”
赵建国摇摇头：“医院这边还有一些手续，我一会儿去处理一下，哦对了，你不是摔进了一家五金店吗，那个老板可能会来找麻烦，九点的时候已经来过一次了，如果我不在，那个老板过来找事情，你直接喊医生。”
赵柝一愣：“那个五金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街道上发生爆炸，毁了他的店子，他难道不应该找市政？”
“找官家能要到几个钱？”父亲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人心啊，是这样的，这一场事故害他们赔了不少钱，他们肯定得想办法减少损失。”
“呵，通透了。”
父亲离开了。
过了很久，母亲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赵柝扶着她在陪护病床上睡下。
身体依旧有些不适，但总体来说感觉还好，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基本正常。
黑白无常的力量太过强悍。
那样致命的重伤居然也能复活。
回想起昨晚的疯狂，他有些后怕，被碎石砸成稀烂的时候，那种痛感简直恐怖。
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轻轻关上门，他立马走到医院前台，开口询问：“你好，请问昨天晚上被送进来的，一位叫穆柔的女生被安排在哪个病房？”
“302。”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扶着墙，朝302号病房走去。
虽然他早就打听过了，昨天晚上被送进来的两个学生都平安渡过了危险期，已经转入普通病房。
第二只黑白无常成功救下了她。
但他还是很担忧，死神的诅咒会不会依旧存在，她会不会遭受其他风险？
还好，远远的，他就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声。
302号病房里的气氛并不沉重。
他走到病房门前，透过门上的窗户，可以看到房间里有很多人。
那个柔美的少女微笑着坐在病床上，一身素净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并没有削减她的美丽，反而添上了一份楚楚动人的感觉。
哦，病房里有几个小男生看得两眼放光呢。
“一切安好！”赵柝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感觉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伸手按上门把手，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呢。
“诶，同学，你也是来看望小柔的吗？”这时，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赵柝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回过头，就看到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妇女微笑着站在他身后。
妈诶，跟穆柔百分之九十神似。
“额，算是吧。”赵柝苦笑一声。
“来来来，快请进。”她推开了门。
赵柝想了想，倒是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便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天！赵学长，你怎么也在这里？”一个女生眼前一亮，目光在穆柔和赵柝中间扫来扫去。
“额，遇到了点事情。”赵柝礼貌地回应了一句，目光转向病床上的少女。
“刷！”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一道柔软的身子撞进了自己怀里。
“喂，你练长跑的吗…冲得这么快，骨头都要散……”
赵柝愣愣地低下头。
他能感觉到怀中那轻微的颤抖。
“活下来了！”
“我们活下来了！”
她低声呜咽着，趴在他怀里，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一旁的中年妇女震惊地捂着嘴，目光在赵柝身上扫来扫去，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似乎恨不得给他做个CT。
病房里几个刻意穿得很得体的男大学生们，看着眼前的一幕，下巴几乎要拖到地上。
“不是……他？！”一个男同学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结果被一旁的女生啪的一下拍了下去。
接着那女生拿出手机咔咔咔一顿拍。
赵柝毫不在意他们的行为，他低着头，深深地注视着怀中的少女：“嗯，我们活下来了。”
“嗯！”
“额，不过对于你醒来了以后居然没来找我，我是很不满意的啊，我先说明一下。”赵柝坏笑着说道。
“我去找你了！”她争辩道，“但我看阿姨哭得那么伤心，我不敢进去……”
“哦，还好我猜到了，不然就误会你了，嘿，我真聪明。”赵柝笑得很开心。
穆柔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忍不住嘀咕一声：“真自恋。”
赵柝笑得更开心了。
好明目张胆的调情……病房里几个同学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尤其是那几个男生。
“小柔～～方便说明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
赵柝一愣，连忙看向身后。
那位中年贵妇微笑着看着他们，笑得很温柔，但总觉着……似乎带着一丝杀气。
穆柔却依旧不打算离开赵柝的怀抱，她伸出一根手指，挫在赵柝脸上。
“他，我男朋友！”
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
赵柝无奈地伸出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转头望向身后的女人，大方地说道：“阿姨你好，我叫赵柝。”
“好，好。”那女人微笑着，缓缓拿出手机：“穆老板啊，你的宝贝女儿要被别人拐跑咯，你人呢？”
啊？？？
“轰！”房门被夸张地推开，整个病房仿佛都颤动了一下。
一个两米高的庞然大物弯着腰走了进来。
“谁？在哪？”
巨大的人影将赵柝笼罩。
赵某人慌得一批……
……
离开病房的时候，赵柝发现自己后背都湿透了。
真恐怖啊，穆柔的爸妈……
短短半个小时，他感觉像是在审讯室里待了一年。
这一对夫妻相当精明，一顿“审讯”下来，赵柝感觉自己被扒得干干净净。
好在他们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甚至邀请他晚上一起吃个饭。
“你没事吧？”穆柔担忧地看着他。
“嗨，能有啥事。”赵柝笑着摇摇头。
“哦对了。”他变得严肃起来，“死神和黑白无常的事情，还不能跟他们说。”
“那当然。”穆柔连忙点头，搂着少年的胳膊，向前走去。
“死神真的离开了。”穆柔轻笑着，她的心情非常好，“三天前，我的生活里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3这个数字，做题啊，摇骰子啊，或者看时间的时候，总是会出现3，然后我身边总能看到一些穿着黑色长袍的怪人，镜子里啊，照片里，经常会出现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
“死神告知死亡的方式么。”赵柝认真听着，穆柔之前没提过这些。
“嗯。”她点点头，“一开始也不在意，但事情发生得多了，总觉得怪异，而且到了第二天，数字变成了2，而且呈现的方式很恐怖。”
“怎么个恐怖法？”
“就是，有一个人在我们那栋教学楼跳楼了，他的尸体刚好呈现一个数字2，还有傍晚的时候，一条蛇钻进了我们寝室，大家吓死了，结果它突然死了，身体蜷缩成了一个2。”
“然后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总觉得床边站着个人，然后一睁眼，手机上刚好是22点22分。”
赵柝有些吃惊：“你十点钟就睡觉了啊？”
“你的关注点真的好奇怪……”
“哈哈哈。”
“反正。”穆柔伸手捋了一下耳畔的秀发，“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也没有被什么东西跟踪的感觉，它们应该真的离开了。”
赵柝笑笑：“只要听不到低语声就没事。”
“嗯！今天完全没听到过。”
赵柝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
12：12。
该吃午饭了。
他带着穆柔回到自己的病房，小丫头难得的有些腼腆。
“歪日？！”
“畜牲啊！”
“妈诶！”
一进门就听到几个男生的怪叫声。
赵柝一愣，父母正坐在病床上，病房里多了三个男大学生，他们看到赵柝和穆柔的亲密举动，一个个露出震惊的表情。
“妈的，说好的兄弟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呢？！”
“歪日，你真把小学妹搞到手了啊，这才认识了几天啊！”
赵柝摇头苦笑，被兄弟们围在中间一顿批斗。
父母露出惊喜的表情，母亲连忙走上前，拉着穆柔的小手，走到一旁坐下。
她怕这些闹腾的大男生吓到穆柔。
确实够闹腾，这仨弔毛几乎要把病房给拆了。
赵柝乐呵呵地承受着兄弟们的“怒火”。
真热闹啊。
这样的日子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可惜。
他只剩六天了。
………
入夜，赵柝靠坐在病床上，腿上架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咣咣地敲打着。
穆柔安静地靠在他身旁，玩手机。
“你在查什么？”她贴了上来，看了一眼屏幕。
全是英语……看不懂……
“查一些跟恶鬼有关的信息。”赵柝按着太阳穴，“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了，恶鬼的规则碰撞，可以给我们续命，我需要在六天内找到下一只鬼。”
“嗯。”穆柔乖乖地点了点头，“有线索吗？”
“额，没有。”
赵柝神情严肃。
恶鬼的信息真的太少了。
国内基本被完全封锁，什么都查不出来，即便翻墙到外网，能搜到的信息也少得可怜。
他加了很多国外的论坛，那里的信息稍微丰富一些，但真实性堪忧。
“唉，我真的需要一个信息渠道，关于恶鬼的信息太少了。”
“你的思路是什么？”穆柔问道。
赵柝思索着：“现在我们已经明确了黑白无常的杀人规则，首先，它具有非常强的时间要求，必须要我死在一个固定时间，那我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只能把我复活的鬼，就像你那样，我先被黑白无常杀死，再被那只恶鬼复活。”
穆柔轻咬下唇：“你的胆子好大啊。”
“当然，也有另一种办法，显然恶鬼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如果能找到另一只更强大的恶鬼，让它强行阻止黑白无常的攻击，那也可以。”赵柝说道，“不过，这样一来下一次续命就会变得更难。”
他翻出一个网页，打开翻译软件直接把网页翻译成中文：“你看，第二种方法的确是可行的。”
穆柔连忙凑上去，可只是看了一眼，她就不想继续看了。
【各位被黑白无常诅咒的倒霉同胞们，我这里有一个很有效的办法，可以帮助你们逃脱黑白无常的必杀诅咒，只是这个方法有点危险。】
【好吧，是相当危险。】
【你们应该知道的吧，黑猫是一种非常晦气的存在，而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特殊的黑猫，它们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存在着一个非常恐怖的老奶奶，俗称，猫脸老太太。】
【倘若你不幸进入了那个世界，猫脸老太太将会追杀你。但是，那位老太太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
【它介于人类和恶鬼之间。】
【所以，在追杀你的同时，她会一并追杀你身上的恶鬼！】
【你有百分之五十的存活几率，如果它优先杀死了你身上的恶鬼，你将会存活。】
【如果很不幸，她追杀的是你，那么，我表示非常抱歉。】
【不过，不管怎么看，你都获得了百分之五十的生还率，不是吗？】
赵柝点开另一个帖子：“还有一个。”
【笔仙。】
【兄弟们，笔仙是真正存在的！它真的救了我！】
【你们知道的，原本昨天我会被黑白无常杀死，绝望的我被朋友拉去举行了一场笔仙仪式。】
【过程…有点痛苦，但笔仙真的出现了，它拯救了我！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穆柔认真地看着第二个帖子：“这个可以试试啊，感觉比猫脸老太太那个可靠多了。”
赵柝摇摇头：“你看下面的评论。”
只见评论区里，很多人都在道喜，或者表示感激，感谢帖子的作者提供了一条生路。
但在众多评论中，有一条评论格外突兀。
它是血红色的，语气嘲弄：“兄弟，你不准备聊聊你那个朋友吗？他，去哪了？”
在那个评论下面，作者像是发神经一样发了一大堆话，语句不通，逻辑混乱，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
而那个评论者只是随意地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
穆柔后背发凉：“他那个朋友，死了？”
“而且应该死得很惨，不然他不至于这么激动。”赵柝说道，“请笔仙救命的代价，肯定非常恐怖。”
代价…
穆柔沉默了。
如果笔仙救人的逻辑是一命换一命，而且是用至亲至爱之人的性命，那她是无法接受的。
“唉，好难啊。”她叹息一声，从死神手中存活的那份喜悦被冲淡了很多。
一个月后，她又要面对黑白无常的追杀了。
赵柝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去吗？还是说，今晚你又想陪我？”
穆柔脸色微红，好可爱的模样，赵柝忍不住伸手把她揽在怀里：“看样子你想陪我。”
“别闹，叔叔阿姨在呢！”她的脸蛋儿更红了，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陪护床。
父亲母亲已经睡了，大概是白天太累了，他们睡得很沉。
“我回去了。”她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溜得很快，关门的时候，还回头扮了个鬼脸。
赵柝摇头失笑。
注意力再度集中到电脑上。
还有六天。
他一定要找到某种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灵异调查局。”他想到了这个地方。
国外太过遥不可及，六天时间连签证都办不下来，更别提出国。
所以出国找鬼这个想法简直是妄想，他得在国内谋一个出路。
而国内的信息实在是太过于闭塞，盲目搜寻毫无意义，不如直接向官方求助。
“明天办完出院手续，就去灵异调查局走一趟好了。”
他又浏览了一阵子国外的论坛，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
11：11。
“诶？不应该是23：11吗？”
他倒是也没在意，关上电脑，准备去上个厕所。
等等。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打开手机一看。
00：13分。
第二天了，电脑上的时间是错的。
“靠！我被死神盯上了？！”似乎有所感应，他连忙望向窗外。
一道漆黑的身影一闪而过。
结合穆柔透露的信息，他愈发确认了这个判断。
11天后，死神会来找他。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过他倒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六天后黑白无常就要来了，相比而言，十一天以后的死神反倒不重要了。
“妈的，活下去真难啊。”赵柝无奈苦笑，转头望向陪护床上的两人，少年眼中透出一股坚定。
他已经找到路了。
虽然这条路无比艰辛，但好歹是一个希望。
他不再是一天前那个只能绝望等死的赵柝！
他一定要活下去。
“说起来，我貌似还觉醒了一个特殊能力，说不准还能利用这个能力赚一笔钱。”赵柝笑笑，他向来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
诶等下。
不对。
11，是11天的意思呢，还是1天的意思？
穆柔看到的那个22：22可是2天的意思啊。
“靠！”
赵柝思索着，仔细回忆今天的线索。
他忽然想起中午的时候，他也看到了一个特别的数字。
12：12。
昨天是12，零点之后切换为11。
那应该是11天，而不是1天。
算了也无所谓了，就算明天死神降临又能怎样，他手里有两只黑白无常诅咒，随便扛。
“真是奇怪的底气，哈哈哈。”
赵柝轻手轻脚走出病房。
深夜的住院楼，并没有那么冷清，有家属拿着各种单子走来走去。
走廊里黑漆漆的，远处的服务中心亮着灯，但离得太远，反倒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路还是看得清的，就是有点暗，赵柝打开手机手电筒的灯光，他怕撞着什么东西。
灯光落在地上。
他不禁一愣。
是错觉吗。
地上好像有些奇怪的东西。
他弯下腰，拿纸擦拭了一下。
只是些灰尘，地上那个古怪的东西并没有擦去。
那感觉就像是你在擦玻璃，但脏东西在玻璃背面，无论你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但医院地板是用的那种防滑的塑胶材料，又不是玻璃，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现象。
所以，他又看到了某种“脏东西”？
“黑白无常是脚印，死神是雾气。”赵柝抬起头，可以看到这些类似于皮肤组织一样的小东西，沿着走廊一路蔓延，转入了左侧的楼梯。
“这是第三种鬼！”
要是一般人，怕是已经吓得躲回被窝了。
但赵柝却显得非常高兴。
他正愁找不到鬼呢，好家伙，一只鬼送上门来了！
“这是一个机会，说不准这只新出现的恶鬼能帮我完成续命，但是，风险也很大，通过外网那些信息来看，恶鬼的能力都强大得变态。”赵柝有些犹豫，“如果这只鬼比黑白无常还厉害，直接把我干死了，那不是血亏？”
现在找到了希望，赵柝便不能再当一只搏命的赌徒，他需要冷静理智地行动。
“先观察一下这只恶鬼的特征，然后明天去灵异调查局咨询一下。”
他迅速做出了判断，沿着那些诡异的痕迹，朝楼下走去。
他住在四楼，往下走了一层，那些痕迹改变了方向，它转入了第三层。
赵柝在楼梯口谨慎地观察了一波，才小心翼翼地转入走廊。
这种拐角处很危险，视线被遮挡了，如果贸然拐过去，被那只鬼贴脸开大那就有乐子了。
“305，304，303………”
赵柝猛地顿住。
痕迹，进入了302号病房！
真是该死啊！
那不是穆柔的病房吗？！
“真是倒霉！”赵柝左右看看，没有趁手的工具，他只好拿出手机，这玩意儿还是很猛的，第一次攻击可以当板砖使，第二次攻击还附带玻璃伤害。
他蹑手蹑脚地站在门后，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观察，病房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他已经准备提脚踹门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只柔软的小手扯住了他，扯着他退后了好几步。
“嘘！”
穆柔出现在他身后，她身旁还站着叔叔阿姨。
“你怎么在外面？！”赵柝面露惊喜，压低着声音问道。
穆柔有些畏惧地抓着他的胳膊：“刚刚我在走廊里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我还以为死神又找来了，就连忙带着我爸妈出来了，但这一次不是死神，我看到了那是一个人，只是，非常不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
“她的脸，不完整！”
它的脸，不完整？
又可以确定是一个人？
“小赵，那是什么东西啊？”穆柔的母亲紧张地问道。
“应该是某个有着特殊癖好的罪犯，可能戴着面具。”赵柝张口就来。
穆柔都愣住了，罪犯是什么鬼？里面那不是一只恶鬼吗？
赵柝给了她一个眼神。
穆柔秒懂，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早地让父母知道。
几人商量了一番，两个女人去喊保安，穆柔的父亲和赵柝蹲守。
“小家伙，来一根？”穆父夹了根烟过来。
赵柝习惯性地伸出手，然后猛地收回。
“呵呵，叔叔，我不抽烟。”
歪日，好险，悄无声息递过来一道送命题啊。
穆父深深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说，紧紧盯着房门。
赵柝心中松了口气，也将注意力集中在302号病房。
他们退开了一段距离，守在走廊拐角处，安静地等待着。
这一处拐角，没有灯光，只有逃生标志亮着淡淡的绿光，把周围的环境印染的很是压抑。
漫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一种很微妙的不舒服的感觉，在赵柝心中升起。
太安静了。
安静得不正常。
简直就像是……
有什么东西捂住了他的耳朵一样。
他神经质样地左右看了看，又摸了摸耳朵。
还好，没有什么鬼手冒出来。
“门开了！”穆父忽然说道。
赵柝连忙望向302号病房。
门开了。
一股浓郁的黑暗从病房内扩散而出。
逃生标志的绿灯被压制了，即便是那诡异的绿光也开始变得忽明忽暗。
一个身穿病号服的长发女人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穆父浑身的肌肉猛地紧绷，看起来无比凶猛，他手中操着一根扫帚，赵柝居然在扫帚上看到了杀气……
被他拿这扫帚拍一下，估计会很疼吧。
“疯女人，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穆父就想上前，赵柝猛地扯住了他。
疯了吗大哥，那可是一只鬼啊。
在赵柝的视角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诡异女人的脸上，渗着惨绿色的光。
一些青色的粉末，从她脸上洒落，源源不断地飘落在地上。
她的脸，正在分解。
就像穆柔说的，她的脸并不完整，眼窝深陷，已经找不到眼珠存在的痕迹了，甚至连眼眶也在逐渐消失。
但它却可以清晰地观察四周的环境。
走出房门，右拐，避开走廊上的长椅，径直朝着赵柝他们走了过来！
穆父大力挣脱了赵柝的手掌，操着扫帚就迎面走了过去：“喂！你是什么人？！大晚上的闯到我们病房里是什么意思？！”
赵柝心中大呼不妙，穆柔这个父亲这么莽的吗？
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可他刚迈出一步，双脚立马死死定在了原地。
一股极致的恐惧涌上全身，让他几乎无法移动半步。
在那诡异女人的身后。
302号病房门口。
一张巨大的人脸立在地上，从漆黑的房间里，缓缓地伸了出来！
长发，五官残缺。
但与女人的脸却很是相似。
洒落而下的青色粉末，化作一只一只蠕动的虫子，缓缓爬上了那一张巨大的“脸”。
正在把它缓缓补全！
此时，那张巨大的“脸”，正携带着诡异的微笑，双眼斜视，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穆柔父亲的身上。
穆柔的父亲大概率是看不到这鬼东西的，他还在往前冲。
而伴随着双方距离的缩近。
那张巨大的鬼脸上，长出了一枚肉瘤。
肉瘤在轻微地颤动着。
就像一枚丑陋的心脏。
下一秒，那枚肉瘤脱离出来，落在半空中，突兀地拉长，生出上百只触角，像蜈蚣一样朝着穆柔的父亲飞扑而去！
“小心！”
赵柝大惊失色。
一股无形的潜力从他身上燃起。
一只鬼手从他脚上伸出，拖着他的脚板。
他立马恢复了行动能力，而且力道大得出奇，那么高大的一个壮汉，被他轻轻松松地拎起，脚不沾地的飞速后撤。
但那只肉虫的速度太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扑到了穆父的面前。
“咔嚓。”
开门声响起。
一个男人从301号病房走出。
刚好，站在穆柔父亲与无面女人中间。
肉虫，好巧不巧地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赵柝头皮发麻！直接把穆柔父亲甩了出去，随时准备迎接各种异常。
“大晚上的，嚎什么嚎啊？我女儿还在睡……”
那男人显得非常不满，冲着赵柝他们怒吼着。
但吼到一半，他的声音瞬间哑火。
一道青色的光，从他后脑勺，一点点爬到了脸上。
沿着脸转了一圈。
下一秒，他整张脸直接消失不见！
身后的女人发出瘆人的怪笑声。
刺眼的绿光在她脸上亮起，接着，残余的“脸”，像是破碎的蛋壳一般迅速剥落。
一张男性的面庞，从脑子里钻了出来，迅速填补在空缺的脸部。
“好丑的脸，哈哈哈！”那女人怪笑着，伸手不断抚摸脸庞，“好丑啊好丑，哈哈哈哈哈哈！”
302号病房门口，那张巨大的人脸带着诡异的笑容，缓缓爬出。
那东西，长着人的脸，身体却是一条覆盖着皮肤组织的类似于蛇的东西。
身体一圈一圈地在病房里盘踞着，落下了一地的皮屑一般的痕迹。
剥落的青光迅速汇聚，把那张巨脸成功补全。
它的嘴唇在蠕动着，像是在发出无声的怪笑。
“张远，夏远，夏海敏，夏……”那女人还在怪笑着，但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我……是谁？”
“算了无所谓了，反正我活下去了，这就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悠然地舞蹈着，转过身，朝着远处一边旋转着，一边缓缓离去。
而那张巨大的脸，就像是监视者一样，甩动巨大的身躯，缓缓跟上。
留下一地的痕迹。
赵柝怔怔地看着那怪物逐渐消失的背影。
逃生标志的绿灯不再受到干扰，逐渐恢复正常。
“咚！”
一声巨响。
那个被夺走“脸”的男人，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青光在他全身上下游走着。
他横躺在地，抽搐了两下，彻底失去了动静。
穆柔的父亲怪叫着走了过来，刚刚赵柝那一下子力道很大，他被甩飞了老远。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地上的无面男子。
“卧槽！”
赵柝猛地伸手，示意他安静。
“什么情况啊……”
“不能吧……”
赵柝心头巨震，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一具尸体。
应该是死了，这个人彻底没了动静。
但他身上的绿光，还在疯狂地绞动。
几乎沿着全身转了一圈。
最终停留在他残缺的脸部，缓缓分裂开来。
形成了一套泛着青光的眼睛、鼻子和嘴。
“嘶！”
一道倒吸冷气的声音传来。
地面上的男人抽搐起来，就像一个濒死复活的人，他猛地坐起，惊骇欲绝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救我！”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大概穆柔她们带着保安赶来了。
地上的男人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直在怪叫个不停，甚至爬过来抓着赵柝脚踝。
赵柝死死盯着那张脸。
淡淡的青光在漆黑的面庞上勾勒出一个扭曲的五官，拥有人类特征，但不多。
“小兄弟，救我！救我！我女儿还小，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啊！”
赵柝脸色阴晴不定。
他得论证一件事。
就在刚才，他似乎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生机的变化。
肉虫侵入身体的时候，这个男人应该真的死亡了。
但接下来绿光游荡的时候，他的生机逐步恢复，并苏醒了过来。
他感觉，这个男人死而复生了！
穆大叔扯了扯他：“太诡异了，这个人的脸不见了，却可以说话，小赵，咱们别管了。”
赵柝回头望向他：“叔叔，在你眼中，这个人是什么模样？”
穆大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没有五官，他的脸上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人皮。”
果然，绿色的五官是灵视。
漆黑的脸也是灵视。
所以，这个男人遭受到了一个诅咒。
“你先进病房里去，我马上过来。”赵柝摆脱男人的双手，示意他冷静，“还有，不要照镜子。”
赵柝迎着穆柔她们走去，支开了那两个保安：“刚刚有个诡异的疯女人，大笑着朝那边走去了，精神有问题，很危险。”
穆柔紧张地抓着他：“你没事吧？”
“担心你老公？”赵柝非常小声地笑问道。
不敢大声，毕竟人家老妈在边上…
少女俏脸微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穆大叔严肃地走过来：“小赵，别跟那个人接触了，他大概染上了什么脏东西，很危险。”
“什么意思？”小丫头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赵柝笑着摇摇头：“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得找他确认。”
说着不顾众人的劝阻，他快速走进301病房。
甚至直接把房门反锁。
漆黑的病房里。
一张漆黑的勾勒着青色五官的脸庞，悬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那个男人正坐在那里，呆滞地盯着地面，右手在脸上抚摸着。
“张远？夏远？夏海敏？”赵柝低声询问道。
那男人冷静了很多，诡异的五官朝向少年的方向：“我叫张远。”
“张远你好。”赵柝拉过来一张椅子，远远地坐在房门旁，“你为什么恐惧？”
那男人颤抖着抚摸着脸庞：“我没有脸了啊……”
“不对，你看不到自己的脸，而你刚一苏醒就表现出巨大的恐惧，这是不合理的。”
张远沉默了一阵，缓缓开口解释道：“我刚刚感觉有一只巨大的鬼手，把我的脸扯了下来，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我感觉有一只滑腻的东西趴在我脸上，不对，不止脸上，身上也有很多……”
“身上也有？”
赵柝疑惑地看着他的身体。
并没有绿光。
脸上的绿光倒是清晰得吓人。
“然后呢，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渴望去做的事情？”
“有！”男人颤抖着。
“我想……把我女儿的脸抢走！”
赵柝脑子轰地一炸。
什么玩意儿？！
“或者……你的脸也行。”
赵柝直接反手抄起椅子。
那男人连忙举手狂摆：“你别激动，只是一种渴望，我目前还压得住。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那也太恐怖了，想想就觉得恐怖。”
看样子还维持着人类的理性。
赵柝重新坐下，开始整理脑海里的信息。
这一个月以来，他查询过太多关于恶鬼的信息。
在海外那些特殊的网站和论坛上。
甚至还尝试着进入了那些更深的网络。
除了黑白无常以外，一些常见的恶鬼，他也略知一二。
今天这只鬼跟一种被称作“无面鬼”的东西很像。
被无面鬼盯上的人，会逐渐丧失自己的脸，并不得不去掠夺下一张脸。
不掠夺，就会死。
而得到的这张脸会在三个月后消失，你只能继续掠夺，继续消失，循环往复。
理论上来说，如果掠夺的过程可以一直持续下去，这个人是不会死的。
但问题是，掠夺的脸会附带记忆，而且是完整的记忆。
换句话说，每得到一张脸，你的记忆里就会多出一个人的全部信息，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你会彻底遗忘自己的身份，甚至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谁。
另一种形式的必死。
即便你的身体还活着，你的灵魂也已经死透了。
显然，先前那个女人就是被无面鬼盯上了。
她掠夺了男人的脸，并被灌入了新的记忆。
所以赵柝一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问名字。
那个女人大概叫夏海敏，被灌入了张远的记忆，过于复杂的信息，让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但这里有一个大问题。
这一切是关于无面鬼诅咒者的信息，而那个被无面鬼掠夺面庞的人，会怎么样呢？
几乎全世界都在暗示，被夺走脸的人，会死。
要么就不写，要么就明确地指明，那个人已死亡，甚至拿出死亡证明。
可真相是，张远没有死。
而且他变成了一个很诡异的状态。
没有脸，身上寄宿着一只疑是恶鬼的存在，而且，渴望掠夺他人的脸。
这种种信息无不是在表明。
张远也染上了无面鬼的诅咒！
被无面鬼夺走脸的人，会变成下一只无面鬼！
想到这里，赵柝感觉不寒而栗。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这世上得有多少无面鬼啊！
今天出现了一只，明天变成两只，后天三只……三个月后它们的脸没了，一起掠夺，数量直接翻倍。
六个月后再翻一倍！
但社会并没有紊乱。
某些人在管理着这件事。
全社会都在努力隐瞒这一条恐怖的真相。
赵柝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努力平复心绪。
“但这个消息，或许并不坏。”赵柝思索着，“这个诅咒居然是可控的。”
“我可以主动染上无面鬼的诅咒。”
“那么，如果我让自己染上无面鬼的诅咒，黑白无常杀得死我吗？”
赵柝眼中露出极致的疯狂！
回想起无面女人身后那只庞然大物，它或许并不希望女人死亡，甚至在帮助女人掠夺“人脸”。
每只恶鬼都有自己的固执要求，无面鬼的追求或许是获得更多的人脸？
那它会不会守护目标人类规避死亡？
“不行。”他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
太乱来了。
没有任何明确的信息能证明，无面鬼会守护目标人类。
他还有六天的命，决不能压在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想上。
“不过，可以做一个试验。”
赵柝望向张远：“明天，你想办法遮住你的脸，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异常。下午五点，我会带一张脸给你。”
当晚，赵柝他们两家人便出去找了个宾馆。
那个诡异的女人太过危险，说不准她还游荡在医院里，赵柝可不放心让父母住下。
安稳地度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赵柝立马登上微信，搜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群聊。
静音了很久，已经沉淀了几千条未读信息。
【黑白无常诅咒者互助群】
里面是全国各地被黑白无常诅咒的可怜人。
点开一看，全是诵佛念经的视频。
他们已经彻底绝望，只求死前能摆脱恐惧，平静地面对死亡。
黑白无常的诅咒，太过绝望，目前世上已知的科技手段或旁门偏方都没有任何帮助。
人们只能绝望地等死。
他往上翻找着。
很快，他就找到了需要的信息。
“一个死在19岁的大学生”：【各位同胞，明天就是我的死期了，深夜十一点二十三分，黑白无常将会收走我的生命。】
【感谢各位的帮助，现在我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死亡了，这一个月以来，我做了很多善事，希望下一世不用遭受厄运和病魔的折磨。】
【祝愿大家都能克服心魔，我就先走了。】
底下回复着一大片“一路走好”。
赵柝看了一眼时间。
昨天晚上十点发的。
这个人今晚十一点将会死亡。
赵柝连忙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通过一下，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你活下去。】
但过了很久，对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一定会通过。”赵柝忍不住皱眉，这个人有一种看透生死的感觉，或许已经彻底放弃了，“还得再找几个人。”
赵柝目前的思路很简单。
找一个诅咒者，将无面鬼的诅咒延续过去，进行一场实验。
当两种诅咒附着在一个人身上时，到底哪一方更强？
“嘶，呼……”赵柝点燃一根烟，忍不住摇头，“太牵强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无面鬼会救人，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毫无根据。”
无面鬼其实并没有保护人类的动机，它们的诅咒者若不能在指定时间内获得下一张脸，可是会死的。
但是通过死神和黑白无常的碰撞不难看出。
恶鬼有自己的规则。
别的恶鬼若是干扰了它们的规则，冲突将会诞生。
无面鬼希望目标人类因为“脸”而死，这一点是肯定的。
黑白无常若是强行杀死无面鬼的目标，这一条规则便被打破，无论如何无面鬼一定会做出反应。
只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反应。
“必须通过实验来获取信息，而且还有一件事我很在意。”赵柝回忆起张远。
这个男人遭受诅咒的过程中，疑是发生了某种死而复生的状况。
赵柝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了张远的生机变化。
这个信息其实相当关键。
赵柝目前最大的倚仗就是这一双眼睛，似乎觉醒了某种特殊能力，这一双眼睛能窥视灵异。
无面鬼诅咒传播的过程，很可能是一个死而复生的过程。
“如果我让张远提前几秒钟动手，在黑白无常杀人之前，让诅咒者染上无面鬼诅咒，然后，等黑白无常杀人之后，无面鬼的第二重诅咒生效，死人复活……卧槽！”
赵柝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如果真的会发生这种事，那存活率无疑是大大提升！
他连忙继续搜索。
他必须得到一个“实验对象”。
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开始闪烁起来。
“什么情况？”赵柝脸色微变。
又有恶鬼出现了？
他环顾四周。
好巧，十一点十一……
“我真的服了，死神这么喜欢拆钟吗？”
时间是错的，现在八点不到，爸妈都还没醒。
“应该不是死神，就算11：11指的是一天，现在我也不可能遭受诅咒。”
赵柝紧盯着手机屏幕，如果是恶鬼出现，应该可以看到某种痕迹。
但屏幕闪烁着，并没有异常出现。
只是纯粹的失控，或者有人在远程操控。
一个个APP自动打开，又关闭。
最后停留在微信的对话框里。
是赵柝和穆柔的对话框。
微信关闭。
手机自动登录网页，下载了一个特殊的APP。
然后APP登录，手机屏幕猛地暗了下去。
一个古怪的动图占据了整个屏幕。
漆黑的洞穴里，一艘小船缓缓前行。
接着，动图消失了，一个非常干净的对话界面呈现在赵柝眼前。
就是整个手机屏都只有这个对话框，上方象征电量、网络、蓝牙的那些小图腾都消失了。
赵柝发现手机恢复正常了。
他可以正常打字，但也只能打字，他无法退出。
【你有什么办法救我？】
一段漆黑的文字冒出。
赵柝脸色很差。
【原来是你。】赵柝冷哼一声，【你当着我的面查我手机？！】
他知道是谁了。
群里那个将死之人。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是个黑客，而且这么厉害，就这么当着赵柝的面，把他的手机翻了个遍。
【这并不重要，你联系我，无非是为了交易，我查了你的银行流水，并不高，如果你真的能救我，我给你一百万。】
赵柝嗤之以鼻。
【一百万？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为了钱吗？】
【三千万。】
【可以。】消息一发过去，赵柝就后悔了，怎么回事啊，这双手也太不听话了。
那边传来一个笑脸。
【没问题，下午三点，我在你对面的205号房等你。】
对话结束。
界面开始崩溃，恢复成正常屏保，那个APP也神秘消失。
没有遗留任何痕迹。
赵柝感觉很不舒服。
什么狗屎运啊，居然刚好遇上了一个黑客。
不过黑客又怎样呢，黑客也是人，只要你参与了实验，帮我获取了信息，那便足够了。
赵柝并不在意，主动权在我手中。
……
接下来的时间，赵柝偷偷和穆柔溜了出去。
找了个没人的小公园，俩人不害臊地亲了一上午！
吃过午饭，继续！
“好，能量补充完毕！”赵柝乐呵呵地站起。
穆柔小脸通红，急促地喘息着：“真变态……”
“嘿嘿。”赵柝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我走了。”
“去干嘛？”穆柔疑惑地看着他。
赵柝笑笑：“想办法让我们活下去。”
“我也一起……”
“不行。”赵柝直接拒绝了她。
太冒险。
两只恶鬼的碰撞，绝不可能是简单的事情，没必要带着她冒险。
“乖乖等我。”
下午三点，赵柝准时抵达205号房。
而对方也足够准时，在他抵达的同时打开大门。
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人。
双眼一转就给人一种非常聪明的感觉。
“你准备怎么救我？”少年冷冷地看着他。
赵柝走进房间，坦然地坐在大床上，淡淡地望向门口的少年。
“用另一只鬼救你。”
“鬼斥？！”少年一愣，俊眉深深皱起。
赵柝露出疑惑的神色：“什么鬼翅？”
那少年眼中的怀疑变得更重了：“恶鬼互斥，美丽国那边很多人用这种方法续命，你不知道？”
不愧是黑客，懂的真多。
赵柝的初衷改变了。
这小子在信息获取方面是个天才，得帮他续命，然后尝试与他建立合作关系。
“你准备用什么鬼来制造鬼斥？”少年追问道，“据我所知，黑白无常的杀人诅咒相当绝望，绝大多数鬼斥都没用，目前已知的途径只有两个，笔仙和猫脸老人，如果你想用这两个……”
“无面鬼。”赵柝打断了他的话。
少年古怪地看着他，良久，叹息一声。
“傻X！信了你的鬼话，我也是个傻x。”
“喂，好好讲话。”赵柝冷着脸站起。
少年的脸色更加冰冷：“你凭什么觉得无面鬼可以救我？！美丽国，英丽国早就做过类似的尝试！”
“无面鬼诅咒的人类的确会更换一张脸，换掉所有身份信息，但是黑白无常的诅咒是绝对的，只要你这个人依旧存在，它就会来杀你！呵呵，我还以为是多高明的手段。”
“哦。”赵柝冷笑出声，“那如果让黑白无常杀死你，再让无面鬼复活你呢？”
少年猛地愣住。
“你说什么？”他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迟疑，而后猛地摇头，“不可能，你的意思是，我死后让无面鬼夺走我的脸？众所周知无面鬼无法夺走死人的脸。”
赵柝冷笑一声：“你真的，理解无面鬼的诅咒逻辑吗？三千万准备好，跟着我走就行了，别特么那么多废话！”
赵柝径直走到门口，打开门就往外走：“理解好自己的处境，别搞那么多小聪明，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
那少年猛地拿起手机：“你最好告诉我无面鬼的逻辑，我伪造了一份资料，足够把你送进监狱去，也足够让你的父母失去工作。”
赵柝停住脚步，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好，事情变质。
若说这世上最不能让赵柝忍受的事情，威胁他父母绝对是第一件！
这个人得死。
必须得死。
赵柝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
三点十一分。
死神？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
确实是3点11，距离约定的五点还有很久。
“所以，你在威胁我？”赵柝抬起双眸，冷冷地注视着房中的少年。
“告诉我无面鬼的逻辑。”少年毫不畏惧地迎着赵柝的目光。
赵柝审视着他，忽然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微笑：“不对，我被误导了。”
“什么？”
“黑白无常诅咒的人不是你。”
这个人身边，没有脚印或者手掌印。
今晚即将死亡，黑白无常与他的距离应该很近才对。
但他周围，没有痕迹。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的攻击性太强了，跟群里那个人的性格截然不同，那个人应该是一种非常平静的状态，不可能像条疯狗一样见人就咬。”赵柝的笑容变得越来越诡异，就像一只恶鬼，“你的爱人，快死了吧。”
那少年举着手机的手臂颤抖着，这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
“果然，她快死了，而且早已绝望，你代替她出来找我，想谋得一条生路。”
“闭嘴！”少年歇斯底里地狂吼起来，“我没有多少时间跟你浪费了，告诉我无面鬼的逻辑！如果你的路是错的，我会赶回去给她准备笔仙仪式！”
“准备笔仙仪式？”赵柝乐了，“那个仪式，会害死你吧。”
“无所谓！”
“然后呢？”赵柝笑笑，“请笔仙，得付出极度惨重的代价，你死后，她会不会依然得死呢？你赌得起吗？”
赵柝拿出一根烟，低头点燃，呼出一口长长的烟气。
一只鬼脸，在他后脑勺上长出，发出无声的怪笑。
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变得极度敏捷。
他要编一个虚假的逻辑，然后把这个小鬼害死！
这并不难，无面鬼的记忆叠加逻辑相当恐怖，只需要编一个莫须有的信息，例如欺骗说无面鬼的能力是可以叠加的，足够强大的无面鬼诅咒可以抵抗黑白无常？
然后掺杂一个真实信息，也就是无面鬼的诅咒包含杀死与复活两个步骤。
再稍微添加一点细节，就能编织出一个完美的逻辑。
这个人没时间论证，他也不可能真的请笔仙。
毋庸置疑笔仙的诅咒或许比黑白无常更可怕。
一只能硬抗恶鬼必死逻辑的恶鬼，怎么可能简单？
所以，他只能听从自己的计划，去大量掠夺人脸。
然后，他会被堆积的记忆变成一个疯子。
完美。
赵柝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扭曲，扭曲得近乎变态。
“等等！”他猛地惊醒。
什么时候他的思想变得如此恶毒了？
眼前只不过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小鬼，行事有点极端很正常，自己为什么要做得如此歹毒？
“死神和黑白无常影响了我吗？让我的思想变得扭曲了？”赵柝重重吸入一口烟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动，“因为你威胁我，所以三千万是不够了，我看你不缺钱，我要一个亿不过分吧。”
蛮过分的。
但那少年眼中却闪动着激动的光芒。
“你真的有办法救她！”
“废话。”赵柝无语了。
“好！一个亿就一个亿，我回去把我的公司转给你都没问题！”
歪日，这是个超级纯爱战士啊……
赵柝呼出一口烟气，简略思考了一下。
这个大男孩很激进，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疯狂。
有能力，有钱，而且最关键的，他有一个重要性高于自己的生命的软肋。
赵柝有些庆幸自己的冷静，这是个相当优质的工具人。
招安他远比害死他的收益高。
赵柝反手关上房门，坐回到椅子上：“我终于看到你的诚意了，来吧，我跟你唠唠。”
少年依然有些警惕。
“无面鬼的逻辑。”赵柝整理了一下思路，“有两个不为人知的点，第一个是无面鬼攻击的目标会转化为下一只无面鬼，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
少年点头：“这一条信息非常隐蔽，我黑了五角大楼的安保系统，才知道的。”
“可以啊，有点东西。”赵柝笑笑，“第二个关键信息是，被无面鬼攻击的对象，会经历一次死亡再复活的过程，换句话说，在你女朋友即将被杀死的过程中，我让一只无面鬼提前夺走她的脸，这时黑白无常诅咒降临，目标死亡，诅咒结束，黑白无常离开，无面鬼第二重诅咒发动，你女友复活，切换成第二只无面鬼。”
“用一次假死来欺骗恶鬼？！”少年瞪大了双眼。
“是真死，只是她被复活了。”赵柝纠正道。
“我需要证据。”少年满脸怀疑，“这种离谱的信息我从没听说过。”
“好啊，不过你不止需要证据，你还需要一只无面鬼。”赵柝坐直身躯，微笑着看向面前的少年，“你愿不愿意为了你女友，献祭你自己？”
“怎么献祭？”
“把你自己变成第二只无面鬼。”
两人开车来到医院。
赵安，是少年的名字。
一路上两人聊了很多。
赵柝给出了一个，让赵安无法拒绝的选项。
赵安必须变成无面鬼，否则他女友的脸会沦落到一个中年老男人的身上，这是赵安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他女友的脸，得由他自己取走，保存。
此外，如果他自己变成无面鬼，就可以确认无面鬼的逻辑，那是最可信的证据。
抵达医院，赵安发挥钞能力，包下了一间重症监护室。
赵柝则去寻找张远。
“喂，你在做什么？”走到301号病房，赵柝直接愣在门口。
病房里，一个男人戴着口罩和墨镜，整张脸被挡的严严实实的。
他的女儿在病床上安然入睡。
张远的右手轻抚在小女孩脸上。
很温馨的场景。
但落在赵柝眼中，不是这样的。
张远整张脸完全被绿光覆盖了，就像一层透着荧光的苔藓！
一条青色的无头“蛇”，从他眼睛的位置钻出，落在肩头，沿着右手一路攀爬。
已经抵达手背。
只需要一秒，就能落到小女孩的脸上。
赵柝直接一脚给张远踢飞了出去。
“碰！”
夸张的动静惊扰了不少人。
男人趴在地上，短暂地呆滞了一下，青光猛地收回，重新化作五官的模样。
“天啊……”他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着，“我差点，对自己女儿下手了！”
“诅咒加强了吗？”赵柝喘息着，走到张远身边。
“对！我现在，特别渴望一张人脸！”张远痛苦地哀嚎着，“我觉得我现在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了！”
“果然不愧是恶鬼啊。”赵柝叹息一声。
每一只恶鬼都很强。
每一种诅咒都足够绝望。
“来吧，脸给你准备好了。”
“真的？！”张远猛地站起。
二人一路来到重症监护室。
赵安已经躺在病床上，一个女护士为他接好了各种仪器。
心电图仪上显示着清晰的波动。
“来吧，把我变成无面鬼。”赵安把手机塞到女护士手上，“全程录像！”
他要确定，是否自己真的会死而复生。
赵柝心中生出一丝敬意。
这小子，为了一个女孩居然可以做到这个份上。
他应该很清楚无面鬼的诅咒是何等的绝望。
不过话又说回来。
赵柝缓缓走到女护士身后，冷冷地盯着心电仪。
如果，“死而复生”的窥视是错误的。赵安会马上意识到自己受骗了。
不过苏醒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赵柝会立马打晕这个女人，然后把赵安杀死。
一个恼羞成怒的人会做出什么事，谁也不敢确定。
如果赵安真的把视频发出去了，祸害了父母的生活，赵柝是绝不可能容忍的。
“去吧，张远，你心心念念的人脸就在面前，而且不用担心法律责任。”赵柝淡淡开口。
张远颤抖着，似乎在维持着最后的人性。
隔着墨镜，那青色的瞳孔开始发生变化。
它们蠕动着，缓缓变形，交融，而后化作一副惨绿色的面具，覆盖在张远的脸上。
无面鬼的诅咒开始失控。
赵安死死地盯着张远靠近。
一双大手猛地落在了赵安的脸上。
“那个…”女护士侧过头，迟疑着说道，“先生你要不离我远一点？”
“闭嘴。”赵柝冷冷地开口，目光死死盯着张远与赵安的接触，“你的手不要抖。”
赵安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手不要抖，拍清晰一点，尤其是这个心电仪！”
“好…好的……”
赵柝习惯性地掏出一根烟，点上。
来吧，看看我的灵视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张远的脸部，青光变得愈发躁动了。
一些细微的青色绒毛缓缓伸出，蠕动着。
这时，两条清晰的青色小蛇，从张远的双眼中钻出，它们似乎不受重力地影响，轻飘飘落在张远的手臂上。
缠绕，蔓延。
一点点爬到了双手指尖。
青光彻底落在了赵安的脸上。
这时，一旁的心电仪突然传来激烈的反应，上面象征着生命的线条在激烈地波动着。
赵安脸色惨白，双眼露出极端的恐惧。
“啊！”一声惨叫声豁然响起。
赵安剧烈地痉挛起来，双手疯魔一样地乱舞，眼看着就要扯开身上的线路，张远也被他推得站立不稳。
“该死。”赵柝顾不上其他了，他也很期待心电仪的反应。
一把扔掉烟头，赵柝猛地朝赵安扑去，用尽全身力气把这家伙按住。
“快点！”赵柝朝张远吼道。
这句话的意义不大。
因为张远的状态更不正常。
青光在他脸上游荡着，绽放出一朵诡异至极的笑容。
而后，这个笑容缓缓伸出他的脸部轮廓，穿过他的身体，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
而张远整个人摇摇欲坠，双手脱离了赵安的脸，死死地捧着头颅，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嘶吼。
赵安的庞大记忆，正在汇入这个男人的体内。
“滴！”
心电仪传来一道清晰的声响，上面的线条同时收敛，化作三根不断延伸的直线。
“天啊！”女护士害怕地捂住小嘴。
“手不要抖，都拍进去！”赵柝吼道。
“好的好的……”
身下的挣扎停止了。
赵柝连忙站起身，看向病床上的少年。
一条条青色的光束在他身上游荡着。
脸部像是做了一场手术，青色的光丝环绕面部轮廓，像是一把手术刀，挖走了整张脸。
无面鬼的第一重诅咒达成。
赵柝不敢随意接触那些青色的光线，快速地退开两步，远远地观察着。
“生机正在消散。”赵柝心中生出一股喜悦。
他可以迷迷糊糊看到一种能体现人类生机的东西。
很难描述，但确实可以窥见。
心电仪上停摆的线条证明这个人确实已经濒临死亡。
猜测是正确的。
“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重诅咒，复活！”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张远的存在已经间接论证了复活的猜想。
赵柝望向张远。
这个男人蹲坐在地，脸上露出强烈的痛苦。
赵安的脸，已经换到了他的脸上。
无面鬼的能力真是神奇，就像变魔术一样，莫名其妙就把一个人的脸换走了。
“这都是什么啊……”张远死死抱着头，痛苦地撞击地面。
记忆的灌注过程，比赵柝想象的还要痛苦。
“不一样啊。”赵柝又点起一根烟，“那个女人很快就适应了，张远这边为什么这么难？”
可能是因为赵安是黑客，他的记忆太过复杂。
也可能……
那个女人已经换过很多次脸了，习惯了。
赵柝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那张诡异的青色笑脸落在了张远脚下，稍稍爬开了一段距离，缓缓扩散开来，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青色笑脸。
而后颜色缓缓褪去。
一张具有人类特征，但非常模糊的肉色巨脸，立在张远身后。
这一次，只有一张脸。
并没有那种类似于蟒蛇一样的躯体。
无面鬼的诅咒或许真的具有堆砌效应。
夺走的人脸越多，或许无面鬼会变得越强。
“新的信息出现了。”赵柝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
将关于无面鬼的所有信息都输入了进去。
这只鬼，真的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今晚十一点，用赵安的女朋友进行一场复活实验，我就能稳稳地扛过黑白无常的诅咒了！”
“不过黑白无常或许也会抵抗复活，我需要把张远也带上，多一只无面鬼备用。”
“希望黑白无常判定死亡的规则能简单一点。”
赵柝微笑着掐黑手机。
他感觉自己距离活下去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咦？你为什么还不起来？”赵柝疑惑地看向病床上的无面少年。
他的身上已经酝酿着浓郁的生机。
第二重诅咒正在发力，强行将他切换成下一只无面鬼。
“为什么这么久？”赵柝感到很疑惑，当初张远可是在地上趴了几秒钟就坐起来了。
他看向心电仪，瞳孔骤缩。
三条水平线。
工工整整。
赵安，真的死了！
“怎么可能！”赵柝激动地观察着赵安的身体。
青色的光线很明显。
脸部也汇聚出了大片青光。
那青色的五官已经初步成型。
他已经被切换成了下一只无面鬼，可是为什么活不过来？！
“我遗漏了什么细节？”
“是什么？什么东西害死了他？”
张远抱着头，跪倒在地，发出凄厉的嘶吼声。
女护士被吓得颤抖不止，压抑着的哭声更让人心慌意乱。
“到底是什么东西？！”赵柝激动地一掌拍出，直接把身旁的铁椅子硬生生拍弯了下去。
一只只鬼眼在他后脑勺上睁开，透出阴森的气息。
忽然，一个漆黑的皮球，诡异地滚入病房。
接着，一道小小的身影，穿透了紧锁的房门，穿透了颤抖不止的女护士，一路小跑追到皮球旁边。
它弯下腰，就像一个正常人类小孩一样将皮球抱起，左手食指插在嘴里，非常纯真地仰着头，望向病床上的赵安。
赵柝死死地瞪着这个诡异的小孩，寒意席卷全身。
答案出现了。
赵安隐瞒了一个非常该死的信息！
他身上，是有鬼的！而且是一只完全未知的恶鬼！
两只恶鬼的杀人逻辑冲突了！
下午四点半。
太阳尚未落下，病房里的光线却开始变得混浊起来。
某种隐秘的痕迹，在压制室内的亮度。
那小孩背对着赵柝，能勉强看到侧脸的轮廓，但非常模糊，某些黑色的光影影响了赵柝的视线。
这东西，绝对不是人！
而且，这世上不存在什么亡灵的说法，虽然看起来是一个非常童真的小孩子，但它的真实身份一定是一只恶鬼。
没有任何一种恶鬼是善意的。
这东西相当危险！
赵柝努力屏住呼吸，迅速后退。
手中的烟头诡异的熄灭了。
病房内的温度正在极速下降。
“为什么这么冷啊……”女护士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病房里正在发生一些很诡异的事情，她真的被吓到了。
很快，一件更为惊悚的事情呈现在她眼前。
手机屏幕出现了诡异的卡顿，录像闪烁着，甚至卡出了一些彩色线条。
在一次最为激烈的闪烁过后，女护士惊骇地发现，录像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浑身黑漆漆的小孩子。
“人……”她的嘴唇夸张地颤抖着，“多了一个人！”
电子仪器可以捕捉到这只恶鬼么。
赵柝心中暗暗记下，脚步不停，继续后退。
他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很远。
抵达房门，轻轻转开门锁，然后。
开门，掉头就跑！
“诶？！”女护士惊叫一声。
这就逃了？！
这个男人也太过分了吧！只顾着自己逃跑，一点儿都不管自己的！
不管了，虽然赵安给了她很多钱，但钱哪有命重要啊。
手机随手扔到病床上，她也连忙往门外跑去。
“啵！”
一道古怪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女护士瞳孔收缩。
扔出去的手机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弹了回来，刚巧落在了她的手上。
“碰！”一股无形的巨力作用在门板上，把大门重重锁死。
女护士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隐隐的，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背后窥视着她。
她不敢回头，却也不敢乱动？
要是赵柝还在这里肯定要开喷了，明知道身后有问题，还不赶快跑，等死呢？
但有些人是这样的，极致的恐惧下，他们会丧失正常的思维逻辑，做出一些很异常的举动。
而女护士的举动就是。
她颤抖着拿起手机，把镜头转向了自己这边。
录像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双眼之中写满恐惧。
而在她的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张脸。
一张脸色惨白，双眼血红，透着阴森鬼气的小孩子的脸庞。
“你………好？”
【你………好？】
女护士脸上已经没有半点人色了。
这个诡异的小孩子，正趴在她肩头，模仿她说话。
“那个…”她再也忍不住，颤抖着哭泣起来，“能不能麻烦你……稍微离我远一点呢……？”
【好。】那小孩居然很是配合地点点头。
女护士露出惊喜神色。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天花板上落下，抓在她的头发上。
“啊啊啊啊啊！”
手机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玻璃破碎的脆响。
【“我”同意，但“我”不同意啊，嘻嘻，嘻嘻嘻！】
小孩子抱着皮球，迈着童稚的步伐，一路小跑到赵安的床头。
它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张远，又看向赵安空荡荡的脸。
眉头皱起。
显然，无面鬼的诅咒与这只未知恶鬼的诅咒出现了冲突。
它一路小跑着，抵达张远的面前，忽然伸出黑漆漆的小手，想去抓张远的脸！
“吼！”张远身后的巨大人脸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整个病房的玻璃轰然炸裂。
“小孩”似乎被吓到了，颤抖着收回小手。
它那双血红色的大眼睛，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眼前的无面鬼。
一抹人性化的表情出现在它脸上。
就像是一个人回忆起了某些遥远的记忆。
它猛地举起右手食指。
一条巨大的“蛇”，从它身后的虚空之中诡异浮现！
那条蛇的巨大程度，堪称夸张。
此时已经跑出医院的赵柝都看到了。
那条蛇，遮天蔽日！
体型之夸张，居然覆盖了整个江海县！
“那特么…是什么鬼东西？！”
无边无际的巨蟒，身躯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硕大的人脸！五官蠕动着，似乎在发出无声的惨叫。
病房里，无数诡异的手掌，从墙壁上密密麻麻地伸出，将张远的无面鬼直接拆解。
“小孩”乐呵呵地嬉笑着，蹲下身，一把抢走了张远的脸。
然后乐呵呵地跑到赵安身边，非常随意地把那张人脸一巴掌拍了上去。
【快点起来。】
【陪我玩～～～】
病床上，脸部重新恢复正常的赵安猛地喘息起来！
心电仪上的线条欢快地跳动着。
无面鬼的第二重诅咒达成。
赵安复活。
但，似乎，不太对劲。
青色的光影在他周身环绕，缓缓朝面部汇聚，那张不伦不类的青色人脸已经基本成型。
但在青脸的上方，却又盖着一张人皮！
两只鬼手从赵安的头发中伸出，从两侧扯住了这张脸，强硬地覆盖在那儿。
赵安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但他的嘴巴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脸就像一张僵硬的人皮面具。
“我复活了吗？”赵安四处观察着。
人皮之下，那青色的眼珠左右摆动，但他的脸上，双眼的位置没有任何变化。
他戴着自己的“脸”，却无法使用这张脸的五官。
“护士呢？！”赵安面无表情，嘴唇静止，就像是说了一句愤怒的腹语。
很快，他找到了地上破碎的手机，连忙走过去拿起。
录像仍在继续。
他简单翻看了一下。
还好，关键的信息录进去了。
他确实死了，又获得了重生。
赵柝没有骗他，无面鬼的逻辑真的是死而复生！
“太好了！无面鬼或许真的能拯救菲菲！诶……”
赵安一愣。
视频里，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孩子。
很模糊，但可以勉强分辨他的长相。
看到那孩子的瞬间，赵安激动地喘息起来。
他猛地环顾四周，人皮面具之下，那青色的眼睛里露出一股强烈的恐惧、慌乱、后怕，隐隐还夹杂着一缕杀意。
“果然，你还在我身边吗。”
“弟弟。”
【是哦，哥哥。】那黑漆漆的小孩倒吊在虚空之中，一双小手在赵安面前晃动着。
赵安看不见。
小孩嘴角裂开，露出一抹阴森可怖的微笑。
【哥哥，这个死法不适合你。】
【你应该死得更绝望一点。】
【死得更窒息一点。】
……
【公布第一条绝对规则：恶鬼永远不可能真正死去，不论是形式上的，还是认知上的。】
……
天空之上，那只巨大的恐怖身影逐渐淡化，如同一朵云彩一般随风消散。
但它遮挡了阳光。
这座城市提前步入了傍晚。
病房里，赵安仍在疯狂地搜寻。
那个小男孩的身影似乎给他造成了某种巨大的刺激。
而那个小男孩，就一边拍打皮球，一边跟在他身后，笑嘻嘻地看着他翻找。
夜幕提前降临，病房的光线变得越来越差。
所以赵安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那具尸体。
张远。
随着无面鬼的肢解，某种支撑着他存活的力量似乎消失了。
他正在迅速地死亡。
身上的血肉如同雪花一般飞速融化，当赵安发现他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已经只剩下半条腿了。
“腿？”赵安愣了愣，他回忆起了那个被无面鬼诅咒的男人。
赵安对于这个人是生是死毫无兴趣，他冲出病房，又去附近的房间疯狂地搜寻。
“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追了出去。
而随着小男孩的离开，房间的亮度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一些诡异的变化，迅速浮现。
某种被压制的力量，复苏了。
地板上酝酿起一层古怪的色泽，同时它变得柔软，而且略带弹性，要是有人现在来摸一下，一定会吓一跳。
因为此时病房的地板的触感和人脸一模一样！
几道青光亮起，而后缓缓朝着张远破碎的身躯汇聚。
它们似乎想重新救活这个人类。
可惜失败了。
张远死得太彻底了。
被“小男孩”强行拆解的无面鬼尸块，从房间各个角落诡异浮现。
它们颤抖着，发出无声的脉动。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走进这间病房，或许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但是很可惜，没有。
直到一个小时过去，这间病房里依旧无人踏足，只有心电仪上亮着毫无意义的光。
诅咒的延续，失败了。
无面鬼似乎遇到了一个困境。
它的诅咒出问题了。
另一只鬼强行破坏了它的规则，张远被强行害死了，他身上的无面鬼失去了诅咒目标。
它尝试着选择了一个修复规则的办法，也就是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能寻找赵安，不是因为害怕“小男孩”，而是因为赵安身上正在酝酿一只新的无面鬼，若是选择他，同样会破坏某条规则。
可是一直没有人进入病房。
第一个修复规则的方案也失败了。
无面鬼开始变得急躁起来，尸块上浮现出大量人脸，发出无声的嘶吼。
规则必须修复。
既然符合常识的方案无法成功。
那就只能选择一些，不符合常识的方案了。
于是，远在千米之外的赵柝，他的手掌上忽然冒出了零零碎碎的青光！
“什么情况？”灰暗的夜色下，远处的路灯一盏一盏接连亮起，就像是致命的病毒，一瞬间从遥远的地方抵达面前。
马路上一辆辆私家车呼啸而过，带起大片尘土。
赵柝站在一座天桥上，死死地盯着手掌心上密密麻麻的青光。
“无面鬼的诅咒？！”看到这种诡异的颜色，还有青光中那苔藓一般的青色绒毛，赵柝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那个鬼东西。
无面鬼的诅咒只要触摸就会感染？
真的假的？
这诅咒有这么可怕的吗？
不对啊，张远触摸过自己女儿，但他女儿并没有变成无面鬼。
“发生了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吗？”
赵柝心生寒意。
“啪！”
就在这时，远处的路灯猛地一颤。
在赵柝的视角中，那橙黄色的路灯一瞬间切换成了青色。
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
至少六十盏路灯，沿着大马路飞速传播而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跨越了两三公里径直冲到了赵柝脸上！
“灵视吗？”赵柝望着人行道上的行人。
这些人并没有特殊反应，显然在他们眼中，灯光并不是青色的。
赵柝第一时间靠到护栏上。
如果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他或许会直接跳下去。
现在的他实在是太弱了，手里的底牌只有两个。
第一，灵视。
第二，黑白无常的偏执规则。
而灵视在正面恶鬼的时候可以说毫无威力，只有自杀引来黑白无常才算是一种反击。
“如果我还有机会的话，我非要往死里揍一顿赵安！这个混蛋隐瞒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赵柝在心中怒吼，双眼仍是紧盯着四周的一切。
青色的光芒越来越浓郁了，几乎形成烟雾。
护栏上生出了大量青色的绒毛。
而且地面上，护栏上，一切赵柝可以触碰到的地方都变得柔软起来。
就好像这些东西全都变成了人脸！
赵柝瞳孔微缩。
无面鬼的诅咒升级了！
“果然那两只恶鬼的触碰造成了某种该死的后果！”
该死！
赵柝拿出一根烟，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那根烟上居然长出了一张人脸，发出无声的嘶吼！
他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地扔了出去。
失败。
烟没能扔出，它死死沾在了赵柝的手上。
同时，赵柝手上那些青色的光点变得愈发明亮！
两张青色的半脸，从他的两只手的手掌心中，一点一点地钻了出来，面容极度扭曲。
然后，它们猛地扑向赵柝的脸！
“该死！”
赵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接近。
这时，赵柝的背后，天桥彼端，一只悬浮着的白无常身上传出无形的波动。
一缕黑色的纹理攀上它的右脸。
它开始移动了。
宛若一尊神明，所过之处青光直接泯灭。
无面鬼的第一重诅咒，会将目标杀死。
显然，这个行为触犯了黑白无常的规则。
不管后续会不会复活，你都不能杀死这个人。
他只能由我来杀。
赵柝眼中的世界变化了。
第一次直面无面鬼，他总算明白了那些人尖叫的理由。
他眼中的世界被青色和血色覆盖。
每一寸空气都仿佛变成了扭曲的血管，它无限地蔓延出去，与遥远的某些东西交相呼应，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张网盖住了。
而在这张网的上方。
一个巨大而飘渺的虚影悬浮在天空之中，就像一个邪恶的神灵，正在俯视人间！
“那东西……难道才是恶鬼的本体？！！”
赵柝感觉全身都在颤抖。
他一直在对抗的，竟然是这种恐怖得堪称离谱的东西？！
不等他细想下去，那些血管之中伸出了无数只巨大的手，狠狠擦入了他的脸中。
一部分穿透他的脸，钻入他的脑子，将他的各种感觉锁死。
在锁死之前，他感觉还有很大一部分手掌钻入了他全身。
感觉消失。
赵柝主观获取的一切信息终止于此。
而此时，在他身上，一些玄乎其玄的事情正在发生。
当那张青色的鬼脸钻入他头部的时候，这些青色的东西立马分解，就像无数只蚯蚓钻入了他的体内。
白无常如同闪现一般出现在他的身后，冰冷的目标死死地锁定在那些青光之上。
而就在这时。
无穷无尽的鬼手从赵柝的身体里猛地钻了出来！
一只手抓一条青光，只不过眨眼的功夫，所有青光居然被它们全抓了出来。
青光在疯狂扭动着，它们在拼命地挣扎。
白无常身上泛起蓝色的光辉。
它在强行阻止赵柝死亡。
局势变化了，无面鬼的攻击被两只恶鬼所阻挠。
病房里，无面鬼破碎的尸块迅速分解，化作更多的青光。
而这些青光，源源不断地从赵柝的手掌里钻了出来。
如同青色的洪水，势必要将赵柝淹没。
赵柝的脸并没有消失。一些青色的绒毛在上面滋生。
可这些绒毛每滋生一层，就被蓝光削掉一层，白无常强势地禁止了无面鬼的第一重诅咒。
但赵柝其实已经死了。
他的心脏停止跳动，脑电波清零，这个人已经完全处于生理性死亡的状态。
无面鬼的斩杀能力相当恐怖，当它触碰到你的一瞬间，你其实就已经丧命，只是这个过程太过短暂，反倒没人察觉。
在外界，人们眼中的状况就是，一个男学生忽然倒在了天桥上。
几个热心的路人连忙走上前。
“同学你没事吧？”
“没反应了，老公，快喊救护车！”
“等下……我看一下……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他死了！！！”
“啊！！！”
天桥上响起刺耳的尖叫。
越来越多人围聚了过来，大多数人立马拿出手机拍照。
远远的，一位少女呆滞地眺望着人群。
“柔柔，你怎么了？！”女孩的闺蜜吓了一跳。
原本正常的少女，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倒在地。
“柔柔，你没事吧……”刘姗姗连忙扶着她。
那个无比阳光的少女，此时满脸苍白，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他……死了……为什么…他明明说了一定会回来的！他明明说了！”
“他是……赵学长？”刘姗姗震惊地望向人群。
突然，穆柔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挣脱了她的手臂，猛地向人群之中冲去。
“不可能的，黑白无常会救他的，他应该是处于某种特殊的状态。”
经历了短暂的刺激，穆柔马上变得理智了起来。
未来他们的路还有很远，黑白无常的诅咒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破解的。
下午，当赵柝独自离去的时候，看着他那坚毅果决的背影，穆柔就暗自下定了决心。
她一定要跟他一起活下去。
不是单纯地依赖，她要帮助他，他们一起找出活下去的办法。
这个世界已经如此绝望了，她不能让赵柝把一切都扛在肩上。
所以，她必须变得更理智。
“麻烦让一下！”她推开人群，跑到赵柝身旁，轻轻将他抱起。
真的，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赵柝死了。
但穆柔可以听到很多声音。
一种很特殊的风声。
一种很诡异的笑声。
还有一种类似于撕裂的声音。
果然，他正处在一种很特殊的状态，很多恶鬼在他身上博弈。
“这个声音，我听到过！”
那种撕裂的声音，她昨晚在医院听到过。
“果然，那是一只鬼！”穆柔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少年，“你骗我！你跟我说那不是鬼！”
“喂，同学，离他远一点。”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穆柔抬起头。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他们前方，一身工整的西装，凌厉的寸头，给人一种非常严肃的感觉。
但这个男人的形象很古怪。
他背着个双肩包，包里插着一把伞，伞面撑开，将他笼罩在一层阴影里。
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完全没有下雨的趋势。
这个男人却打伞，还是如此古怪的打法，不禁让人觉得怪异。
结合他那庄重的衣着打扮，三四十岁的面部年龄，更是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我是他女朋友。”穆柔毫不退缩地说道。
男人看到她的面相，不禁一愣：“你居然还活着？”
穆柔一怔：“什么意思？”
男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目光转向赵柝：“你男朋友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现在的他相当危险，你最好离远一点。”
男人双眼微眯：“三只恶鬼！这小子居然拿三只恶鬼编织了一场鬼斥！呵呵，真是有趣。”
穆柔警惕地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啊。”男人笑笑。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证件，对着周围晃了一圈。
“好了，都离开，这里很正常。”
“正常？这个孩子死……”一位中年妇女正准备反驳。
但看到证件的时候不禁一愣，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
“是啊，我在这里干什么呢？”那女人疑惑地摇摇头，起身离开了。
人群迅速散去。
“催眠？！”
穆柔连忙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张证件。
男人微笑着：“小姑娘反应很快啊，嗯，没事了，我们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穆柔不去看他，她感觉这个男人也很不正常。
可以听到男人的身后一直有一道隐晦的呼吸声。
声音很轻，像是女人的声音。
但他背后一个人都没有。
这也是一个恶鬼诅咒者。
穆柔的想法没有赵柝那么极端，她直觉地感觉这个男人很危险，应当远离。
所以她赶快给父母发了消息，让他们开车来接人。
男人笑而不语，默默点燃一根烟，打开手机翻找着。
“赵柝么，前天晚上十一点来登记的，诅咒鬼是，黑白无常……额。”男人重重呼出一口烟气。
黑白无常啊。
这个想活下去，难度有点高啊……
“先观察一下吧。”
远处传来警笛声，警察到了，他们迅速拉起警戒线，封锁了这一条天桥。
大量警员迅速朝着这边靠近。
如此大的阵仗把穆柔她们吓到了。
男人微笑着吞云吐雾，示意那些人不要过来，而后将目光继续投注在赵柝身上。
“哦，复活了。”男人忽然开口说道。
穆柔连忙低下头。
赵柝的脸色的确好看了很多，再没有一开始那么苍白。
恶鬼之间的博弈接近尾声。
黑白无常和神秘恶鬼混合双打，即便是无面鬼也无法对抗。
第一重诅咒被白无常压制得死死的，而渗入体内的青色诅咒也被诡异的鬼手一道一道地剥离。
无法理解无面鬼的强势点究竟在哪里，但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它真的毫无胜算。
它正在被驱逐。
它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但这种叫声只有穆柔听得到。
一道道青光极不情愿地脱离，回归赵柝的双手。
病房里，青光逐渐明亮。
无面鬼正在沿着某条神秘的路线，跨越空间的距离，撤回远处。
可就在这时，赵安一脚踹开了房门。
“该死的，你到底在哪里！”
【这里哦这里哦，嘿嘿嘿。】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跟着他回到了房间里。
无面鬼的力量顿时被强行压制！
它的退路，被赵安刚好堵死了。
无面鬼的尸块像是被无形的手掌拍扁，揉碎在地板上。
青光封锁在赵柝的掌心，回不去了。
而即便是赵柝的掌心也容不下它。
四只扭曲畸形的鬼影，从赵柝手腕里爬了出来，伸出手，强行把青光抠了出去。
如果无面鬼现在能说话，肯定要跳起来骂人了。
这也太离谱了，它诅咒个人容易吗，被三只恶鬼轮流暴揍？！现在连退路都没了！
它想尝试着更换目标。
可是穆柔身后很遥远的地方站着一只白无常，冷冷地俯视着它。
打伞男就更离谱了，他身后跟着一个瘦高瘦高的黑衣女人，浑身渲染着诡异的黑气，感觉更不好惹。
而且，传输过来的似乎并不是一只完整的无面鬼，而是一个残缺的部分。更多部分的无面鬼依旧留在医院里，被小男孩的力量镇压。
这个残缺的部分，似乎并不能随意更换诅咒目标。
“啪！”医院外的第一盏路灯炸碎。
青色的灯光迅速消散。
无面鬼之间的关联被彻底切断。
这时，赵柝的生机迅速恢复，死亡诅咒消失，他很快复活了过来。
重新睁开双眼，第一眼他看到了喜极而泣的穆柔。
而余光落在右手。
大片大片的青光被鬼手从他的手掌心里挖出，随意地扔在空气中。
而后这些孤魂野鬼一般的诅咒力量，居然缓缓汇聚到了那根香烟里！
…………
就像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一切游离在真实与虚幻之间。
梦中，赵柝隐隐看到一个少女，身穿婚纱，兴奋地奔向另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他吗？
好像不是。
为什么这么心痛呢？难道不应该祝福吗？
【那一天，当我迎接新生的时候，只一眼，我便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她。】
…………
“赵柝！赵柝！！！”
少女焦急的呼喊声猛地唤醒了他。
赵柝眼中的世界迅速聚焦。
“我活过来了么！”赵柝惊喜地坐起。
头顶的灯光渲染着淡淡的青色，非常稀薄，很难察觉。
白无常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开了。
无面鬼的诅咒失败了，这个男人已经远离死劫，保护没必要继续了。
理智迅速恢复，赵柝连忙看向右手。
掌心之中，一根诡异的绿色香烟静静地摆放着。
几只鬼手如锁链一般缠绕其上。
明明是很清楚的东西，但赵柝似乎看不到。
鬼手的信息似乎被他无意识地过滤掉了。
一张诡异的人脸从香烟上冒出，五官夸张地撑大，似乎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但最后只能归于沉寂，消失在香烟之中。
赵柝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青色香烟。
他似乎不知不觉地搞了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啊。
他回过头。
空空荡荡的天桥上，白无常在缓缓地飘动着，回归原始的位置。
所以，刚刚白无常动了，无面鬼的第一重诅咒触犯了它的规则。
所以它将无面鬼驱逐了吗？
赵柝观察全身，没有青光痕迹，他也没有渴望人脸的欲望。
无面鬼的诅咒失败了，他仍是个正常的活人。
可是，这根烟是怎么回事？
“你这根香烟里，困住了半只无面鬼。”
一道淡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赵柝一愣，连忙抬头。
那个打伞的男人正微笑着俯视着他。
而在男人身后，却站着一个极端诡异的女人！
只是一眼，赵柝便感受到了极致的恐惧！
那女人一身黑衣，身形修长。但她的脸是惨白的，脖子比一般人长出两倍，似乎裹着一层毛茸茸的黑色布料，愈发衬显得脸色苍白。
她头上戴着一顶漆黑的女士遮阳帽，帽沿很长，几乎能把她全身遮住。
但那真的是帽子吗？
周边隐隐有水珠落下，泛着淡淡的黑气，看不清是什么材质。
但赵柝有一种古怪的感觉，那帽子，怎么像是女人的头发呢？
中年男人疑惑地看着他，双眼微眯，脑袋朝一旁挪了挪。
“你在看我身后的东西吗？”
赵柝一惊，连忙收回目光。
“果然啊，你拥有灵视。”男人微笑着，抽出一根软黑利，斜斜地递到赵柝面前，雨伞下的黑暗里，男人的笑容略有些诡异，“而且似乎是相当高级的灵视。”
赵柝疑惑地问道：“灵视还分高低的吗？”
“当然。”男人解释道，“这世上有很多种灵视，有的人能看到神秘的东西，有的人能听到神秘，有的人能梦到神秘，像我是可以嗅到一些特殊的气味，例如我的身后，那是一种潮湿的，幽深的，嗯，女士香水结合着淡淡的腐烂气息，这样子的味道。”
赵柝双眼微眯。
“能直接窥视到恶鬼真容的灵视，相当高级了，不过我建议你不要乱看，有些恶鬼的杀人条件是了解，你了解的越清楚，死得越快，例如我身后这位，雨中女郎。”
“撒谎。”赵柝摇头道，“你身后这位肯定不是这种规则，我得知了一个如此重要的信息，它却没有任何行动。”
“哦，那是因为，它的目标不是你啊。”男人微笑着，“不过你的反应的确很敏锐。”
赵柝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声，赵柝的目光越过男人望向远处，很多警察出现在这里，他们封锁了整个天桥。
几个身穿警服的高大男人镇守在远处，并未靠近。
似乎是因为这个男人。
“你莫非是灵异调查局的人吗？”赵柝问道。
男人笑而不答，默默点燃手中的香烟：“你还要一直在这里坐下去吗？找个地方聊聊？小伙子很有趣。”
“不了，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加个微信吧。”
“额，我没有微信。”
“啊？这世上还有人没微信的？”赵柝很吃惊。
男人拿出一张名片：“电话联系吧，你们这些年轻人用的玩意儿太高级了，我玩不来。”
赵柝连忙伸手接着那张黑漆漆的名片。
蒋怀安。
OPBI。
之江省分部第三大队副队长。
电话：XXXX
“OPBI？”赵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那么，我等你电话。”男人微笑转身，大步离去。
赵柝静静凝视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感觉心中松了口气。
这个男人一定经历过相当危险的事情，而且远不止一次。
他身上那股子沉稳与诙谐，居然给人一种非常沉重的感觉。
就像是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早已生死看淡的那种感觉。
赵柝感觉自己不太擅长跟这种人相处。
太复杂了。
还是老婆好相处！
赵柝忽然坏笑着把穆柔搂进怀里，两只咸猪手猥琐地摸索着。
“呼！”
赵柝一愣，怀中迸发出一股非常沉重的力道，几乎把他推飞到马路上。
他傻愣愣地看着穆柔冷着脸站起，双眼通红，紧紧咬着下唇。
“丫头，你……”
“柔柔！”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闺蜜刘姗姗飞奔而来，紧张地看着穆柔：“妈诶我终于能过来了，你别想不开啊，赵学长在九泉之下……诶……”
刘姗姗呆滞地看着赵柝。
赵柝无语地看着她：“我还没死呢。”
“诶诶诶诶！诈尸？！！”
你TM……
赵柝懒得理她，连忙站起身，想去捉穆柔的小手。
谁知穆柔直接甩开了，抓着刘姗姗就走。
“那个，学长，柔柔别急着走啊……”刘姗姗连忙挣扎起来。
什么情况啊，吵架了？
反正这种状况肯定是不能走的。
“那个，柔柔，咱们先冷静一下。”刘姗姗用尽全力扯住了穆柔，一边给赵柝打眼色。
她还是很磕这一对的。
“走。”穆柔默默看了她一眼，语气很轻很轻，却透着一股坚决。
看着那眼神，刘姗姗一下就蔫了。
穆柔是一个很柔和的女孩子，这种极度悲愤的眼神，是从来不会出现在她眼中的。
她很少生气。
更别说把她气成这样。
“唉，学长，我无能为力了，你自求多福吧。”刘姗姗心中叹息，放弃挣扎。
赵柝苦笑摇头，看样子，这次真的把小丫头气着了。
怎么办呢？冲过去抱着她，低声安慰？很俗套的办法，不过或许并不适合当下的处境。
想不出好办法啊。
赵柝叹息一声，背着双手，默默跟在她们身后。
“我要回家了！你别跟着！”她忽然站住，回过头“恶狠狠”地说道。
她演得很凶，但这种表情不适合她，反而给人一种有趣的反差感。
“我送你回家。”
“不需要！”
赵柝默默走到她身后，眼眸低垂。
“我刚刚差点把命丢了，现在总不能再把你弄丢了。”
穆柔身上的气场变了，紧紧抓着刘姗姗的右手缓缓松开。她低垂着小脑袋，看不清表情。
赵柝心中松了口气，看样子，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老婆保住了。
他连忙冲着刘姗姗狂打手势。
刘姗姗秒懂，立马蹑手蹑脚地退开。
当穆柔意识到的时候，天桥上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赵柝轻轻贴在她身后，伸手把她圈在怀里：“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我感觉应该是因为我。我很笨拙的，感情这一块。”
“你真的不知道？”
“无面鬼的事情骗了你？或者这次的事情太冒险了，你怨我没跟你商量？”
“我也不知道。”
赵柝愣住了：“你自己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额……”他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额头轻轻抵在少女的秀发上，“所以，是因为我吗？”
“不知道。”
赵柝无语了：“你这么笨的吗，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
“是啊！我哪有赵大学长聪明啊，什么都知道！放三只恶鬼在身上博弈都能活下来！你多厉害啊！”
三只恶鬼？
黑白无常和无面鬼，哪来的第三只恶鬼？
“谁说的有三只鬼？”赵柝疑惑地问道，“我没有那么大胆的，这次我确实组织了一场恶鬼互斥，但应该只有黑白无常和无面鬼，哪来的第三只鬼？”
穆柔仰起头，双手在一旁煽动着。
赵柝看到她眼睛里藏着泪光。
她在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吗？
赵柝连忙伸手帮她扇。
“别扇了……”
“哦。那我抱着你可以吗？”
“你不是一直抱着吗？”
“哦哦。”
赵柝紧紧抱着怀中的少女，感受着她的颤抖。
他好像有些懂了。
“我的许诺不会变的，我们会一起活下去，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个世上。”
“拉勾。”
“好。”
远处，一根电线杆下，打伞的男人新点燃一根烟，呼出一口长长的烟气。
混浊的双眼望着天桥上的少年情侣。
“真是青春啊，对吧。”
在他身后，黑衣女鬼面无表情，冷淡地眺望着远方。
………
江海小区十一栋。
赵柝目送着穆柔消失在楼道里。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十一分。
哄女朋友真是一件艰难的工作，天知道赵柝花了多大的功夫。
点燃一根烟，少年转身离开。
一根青色的香烟在他手指间旋转着。
赵柝看着这怪异的小东西，忍不住陷入沉思。
穆柔说，香烟上有两种声音。
一种嘶吼声，大概率是无面鬼，这东西老喜欢张口乱叫，虽然听不到。
但另一种声音，让赵柝很介意。
【笑声】
一种很诡异的笑声。
香烟上有两只恶鬼。
“除了无面鬼和黑白无常之外的第三只鬼么。”
赵柝双眼微眯。
今晚吃饭的时候，穆柔不止一次提到自己身上有一种古怪的笑声。
甚至在五金店里，她处于复活状态时，也曾迷迷糊糊听到过这种声音。
穆柔的灵视是“聆听”，她听到的声音绝对非同寻常。
另一个更直接的证据，是“打伞人”蒋怀安的说辞。
蒋怀安曾明确指出，赵柝身上发生了一场由三只恶鬼形成的“鬼斥”。
“综上所述，我身上有一只无法察觉的恶鬼。”
赵柝重重吸入一口烟气。
这个信息很可怕，也相当危险。
他身上存在着一枚无形的超级炸弹！
条件未知，逻辑未知，甚至存在都是未知的。
这种未知之物最是让人恐惧。
“没事，目前黑白无常会保住我。”想到这里，赵柝决定暂时放下这个事情。
他拿着青烟，仔细观察着。
这东西处处透着诡异。
其中封锁着半只无面鬼，其危险性不言而喻。
但赵柝决定留下它。
只要是拥有恶鬼力量之物，或多或少能有些帮助。
反正情况已经不能更糟了，不是吗？
“说不准，这东西具备某些神秘效果，能辅助我对抗恶鬼？呵呵。”他被自己的离奇想法逗笑了。
拿出新买的小盒子，他将这根香烟装了进去，随手塞进口袋。
“那么接下来，就是赵安的事情了。”
想到这个人，赵柝就觉得不爽。
自己差点被他害死！
但是今天已经10月2日了，距离黑白无常诅咒还剩五天。
他必须亲手操作一次“鬼斥”，以确定无面鬼可以拯救自己。
今晚自己必须找到赵安。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电话播出。
很快，电话被接通了。
“呵，你居然还活着。”赵柝语气很冷，甚至带着杀意。
“大概还活着吧，不过情况很不正常。”赵安的声音非常冷漠。
这时，小区门外传来一声鸣笛。
一辆豪车径直停在赵柝面前。
“上车说吧。”
赵柝认出了这辆车，之前去医院的时候，赵安就是开的这辆车。
他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
赵安正坐在驾驶座上，双眼睁得大大的，无神地望向远方。
“装高冷？”赵柝感觉更不爽了。
“高冷么，不知道，我的脸出了点问题。”
“问题？”赵柝一愣，是的，有一个巨大的问题，“你的脸为什么还在？！”
被无面鬼夺走脸的人，怎么可能还拥有自己的脸？
赵安的脸应该被夺走了才对，在医院的时候，赵柝亲眼看着张远抢走了他的脸。
可现在赵安分明使用的就是自己那张脸。
“这就是问题。”赵安的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安，“无面鬼应该夺走了我的脸，视频中也可以清晰地看到，我的脸转移到了那个男人的脸上，但接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脸回来了，可是，它回来的不彻底，你看，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话，可是我的嘴动过吗？”
“没有。”
赵柝眉头紧蹙，看样子，那个小孩子和无面鬼的碰撞真的引发了某种非常神奇的反应。
赵安的脸回来了，但回来的不彻底，赵安无法使用这张脸的五官。
那他是怎么说话的？
腹语？
不可能。
赵柝认真地观察着，他不禁一怔。
赵安的耳朵下方，两只鬼手伸出，扯住了这张脸，将它强行摆在了这里。
而在这张脸的下方，还有一张皮肤乌黑，五官惨青色的脸！
很模糊，但隐约可见。
正是这张脸上的嘴部在说话。
“真是神奇的现象。”赵柝忍不住感叹道。
“什么？”
“无面鬼的诅咒奏效了，你确实已经完成了转化，你自己感觉一下，有没有掠夺人脸的冲动。”赵柝说道。
赵安沉思了一下，无奈地点点头：“有。”
“某个东西把你的脸抢回来了，所以张远呢？”
“死了。”
“果然。”赵柝叹息一声，“他是因为你而死的，他还有一个女儿，你付点赡养费不过分吧。”
赵安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那个男人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柝笑着摇摇头，望向远方，默默吸完手中的烟。
甩出窗外。
接着，他忽然暴起，死死抓着赵安的衣领：“因为你该死啊！你隐瞒了一个该死的信息！所以这一次的转化出事了！张远被害死，我也差点着了道儿，全是因为你的刻意隐瞒！”
“你身上还有一只鬼！你告诉我了吗？！要是你早点说，这件事会变得这么危险吗？！跟你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啊！！！”
赵安面无表情，那张僵硬的人脸就像一张人皮面具。
而在面具之下，那张青色的脸上，杀意汹涌而出！
“你，又知道了什么？”
没有愧疚，没有反省，只有质问。
赵柝冷冷地俯视着他：“你的脸皮够厚啊。”
赵安缓缓把手伸到坐垫下。
那里，放着一把冰冷的手枪。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拿出来，双手举起：“你不要那么激动，我知道我身边跟着一只鬼魂，但我并不知道那也是恶鬼。”
“呵，你不知道。”赵柝冷笑着摇头，“那现在事情变质了，我觉得你不适合动手，你现在身上有两只鬼，如果你夺走你老婆的脸，说不准会有变数。”
赵安立马变得紧张起来：“那怎么办？！现在去找一只无面鬼？不可能的，官方那群人绝对不会帮我！”
他露出手表。
“八点半了，十一点二十三分菲菲就会死，三个小时我去哪里找鬼？！”
“那你自己动手嘛，不过我不确定结果会是什么，说不准你们两个一起嘎，黄泉路上也有个伴。”赵柝冷笑一声，回到座位上，点起一根烟。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赵柝微眯双眼，确实不好笑，这个“实验”对他而言也很重要，不能添加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
赵安紧张地盯着他：“你是不是还有后手？”
“有，不过很难。”赵柝按着额头，“昨天晚上，那个医院里还有一只无面鬼，应该叫夏海敏，你可以发动钞能力了。”
“漂亮！”赵安立马拿起电话。
赵柝补充道：“不过那个女人，相当诡异，诡异到极致的诡异，我估计你找不到她，那现在其实还有一个比较简单的办法。”
他随手指着一个路人：“你可以随便搞个路人把他变成无面鬼，那就不用找了。”
赵安拿着手机的手悬在半空中，惊讶地看着他：“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谁知道呢。”赵柝冷笑着斜视着他，“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就别装清高了，你自己选吧。”
赵安那张僵硬的脸，转向街上的行人。
他似乎在抉择。
不过很快他就理解了，赵柝在耍他。
他身上有两只恶鬼，随便掠夺人脸也可能会发生鬼斥，第二条方案根本就不可行！
他立马拨打电话，喊了一群人帮他找人。
接着，他发动了车子。
赵柝索性闭目养神。
今晚很重要，他必须养好精神，确定好所有细节。
毕竟关系到他的求生之路。
“如果，赵安没有找到夏海敏，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伸手探入口袋。
那里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根青色的香烟。
半只无面鬼，有用吗？
跑车一路飞奔，目的地很明显。
那个什么“菲菲”身处的地方吧，这个赵安的确是个纯爱战士。
……
九点半，当赵柝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风景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盘山公路？你想干嘛？S人抛S？”
“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想得那么阴暗？”赵安无语了，“去我的庄园。”
歪日，庄园是什么鬼？不愧是有钱人！
赵柝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地图，倒也不是很偏，在江海县隔壁的忘川县靠东的位置。
“距离大海很近了啊。”
“嗯，晚上拿望远镜可以看到海景。”
“万恶的有钱人啊，真懂享受。”
“一般一般。”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个气派的大庄园隐现在树林深处。
这个点应该是看不清的。
但是，那个庄园在发光……
然后远远的就能听到躁动的音乐。
“你那儿在开party吗？”赵柝脸上滑下几条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