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晚陆沉霄最新章节内容_沈听晚陆沉霄小说连载中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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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晚陆沉霄是小说《军阀独宠:少帅的替嫁新娘》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军阀独宠:少帅的替嫁新娘》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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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如墨。

倾盆骤雨冲刷着偌大的沈府,水花飞溅。

除了雨声,四下一片寂然。

只有囚在灯笼里的烛火,吊在廊檐下,随风呜咽。

“娘,我带你走。”

“离开这个,困了你一辈子的地方。”

沈听晚手持三炷香,深深拜了几下,插入缺了一只脚的残破香炉里。

然后将桌上供着的盐罐子,小心捧在怀里。

里面盛着的是她母亲的骨灰。

当年那个曾名动秦淮河的妙音娘子,自从被沈庆生掳进沈家,就沦为大太太陈巧娣的洗脚婢。

十几年磋磨凌虐,如今,只剩下两捧灰。

别说入土为安,就连装骨灰的罐子,都是后厨陈妈偷偷塞给沈听晚的。

窗外的雨更大了。

哗啦啦砸在沈听晚住着的佣人房,顺着窗缝灌进来,浸湿了大半墙体。

不能再等了!

天亮前必须逃出去!

她答应过母亲的,无论世道多么艰难,都要咬牙活下去!

沈听晚闪身钻进雨幕。

顷刻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她浑不在意,搂紧了怀里的骨灰罐,加快脚步走向后院。

那里有她花了几天时间才挖出来的狗洞。

只要钻出去,她跟母亲就自由了!

狗洞矮小,掩映在杂草丛里,泥泞不堪。

沈听晚迅速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迅速蹲下来。

咸腥的泥土味夹着骤雨,顺着那个狭窄的洞口,重重打在她娇俏的脸上。

沈听晚却抿唇笑了。

这是,自由的味道啊!

她快速从狗洞爬出去,雀跃又紧张。

谁知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一只脚,死死踩在背上。

黑沉沉的雨夜,被狰狞划过的闪电撕裂。

骤亮的天地间,沈秋棠撑着油纸伞,居高临下俯瞰着她。

“啧,贱人生的就是贱骨头,果然不安分!”

“沈听晚,我的好妹妹,雨这么大,你这是要去哪儿?”

“来啊,把五小姐带回去!交给老爷夫人发落!”

尖利刻薄的嗓音,令沈听晚的心彻底跌入谷底。

出逃计划,彻底失败了。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沈听晚甩开想摁住她的沈家家丁,护紧了怀里的罐子,抿紧了唇走回沈家。

娘,对不起,听晚没用,没能带你逃出去……

沈家正厅。

里面烛火通明。

大夫人陈巧娣一身华服端坐在正堂,看向脸色铁青的沈庆生。

“老爷,我怎么说来着?贱婢生的贱种,你再怎么教养,她也不会听话。”

“今晚还好秋棠聪明,把人给堵了回来。”

“要是就这么跑了,传出去是笑柄不说,总督府也不会轻饶了咱们。”

轻飘飘几句话,气得沈庆生“啪”的一声,砸碎了手里的茶盏。

他猛地站起,来到沈听晚面前,“听晚,沈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要娶你的可是陆家少帅,你过门就是人人敬仰的少帅夫人,这么好的婚事,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是啊五妹,能嫁去总督府,是你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别不识抬举。”

沈秋棠跟着说了句,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四姐,这福气原本应该是你的,我不要。”

既然已经被识破,沈听晚也懒得再装恭顺。

她和沈秋棠都是沈庆生的女儿,却有着云泥之别。

沈秋棠是沈家大房所生,金枝玉叶的娇养着。

而沈听晚却因为母亲是洗脚婢的身份,从小被沈秋棠当佣人使唤。

稍不如意,非打即骂。

还是祖父看不过去,怕她死在沈秋棠母女手里,把她接去乡下养了几年。

等再回沈家,就是母亲病重的噩耗。

她只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母女俩就天人永别,她哭得肝肠寸断晕了过去。

醒来时却意外听到一个惊天阴谋。

原来大夫人陈巧娣并不是为了让她回来奔丧,而是想让她替沈秋棠出嫁。

沈秋棠年幼时,就和总督陆家定有婚约。

原本定的是陆家孙子辈陆家大房的儿子陆轩,但是因为陆家最小的儿子陆沉霄,至今未婚,陆家老太爷很是头疼,就做主让沈家女儿嫁给陆家最小的儿子陆沉霄,也就是陆轩的七叔。

可那个陆沉霄却是个人人畏惧的杀人狂,手段毒辣,凶戾残暴。

据说他枪杀了自己的兄弟和叔父,囚禁了生父,才登上总督之位。

还是个身中奇毒厌弃女人的怪物,稍不如意,就杀人取乐。

沈秋棠不愿意嫁,陈巧娣才想出,让跟她有五分像的沈听晚替嫁。

明知是火坑,沈听晚当然不愿意跳。

“放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桩婚事,岂能你说不嫁!”

沈庆生大怒,“再敢忤逆,我就砸了你母亲的骨灰罐!”

“想让我去替嫁,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要母亲的骨灰,以姨娘的身份供奉在沈家祠堂,否则,我就绝食而亡!”

沈听晚漠然盯着沈庆生。

对于这个生父,她早就彻底失望。

在他的眼里,只有利益。

自己和母亲,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养的小玩意儿,随时都可以丢弃。

“这不可能,那个狐媚子就是个低贱的洗脚婢,有什么资格当沈家的姨娘!”

陈巧娣脸色骤变,恶狠狠瞪向沈听晚,“绝食?威胁谁呢?把她给我捆起来,掰着嘴也要喂到出嫁那天。”

“只要进了总督府的门,你想怎么死都行!”

“好了,一个名分而已,我沈庆生还是给得起的。”

沈庆生低喝了声,定定看向沈听晚,“我知道你孝顺,想给你娘名分,这个不难。”

“但是,想让你娘进祠堂,就要帮我拿到城北那块地。”

“等你嫁给少帅,就要和他说这件事,做不到,你知道后果。”

说完,他挥挥手,立即有管家过来,夺走了沈听晚怀里的那个破旧骨灰罐。

意思很明显,做不到,就扬了沈听晚母亲的骨灰。

“好,我嫁!”

沈听晚知道陆沉霄是个恶魔,嫁过去还不知道未来的路怎么走,但是为了母亲,她还是答应。

她眼神凶狠盯着沈庆生,“保管好我母亲的骨灰,要是有半点闪失,我就让整个沈家,一起陪葬!”

“混账!”

沈庆生气得扬起巴掌,想抽沈听晚一记耳光。

可想到出嫁在即,怕毁容,只能悻悻收回手,“来人,把五小姐送回房间!”

“严加看管,出嫁前,不准她出房门半步!”

沈听晚被拽了下去。

离开正厅前,她死死盯着管家手里的骨灰罐。

娘,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拿回你的骨灰!

再找出害你丧命的凶手,下去给你偿命!

回来奔丧那天,母亲还撑着最后一口气。

她瘦如枯爪的右手,死死攥着沈秋晚的手腕,深陷的眼窝里写满了担忧。

“晚晚,我的晚晚…娘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这句,她一口黑血喷在沈秋晚肩头,再也没了声息。

那个晚上,沈秋晚就闹着要为母亲安葬,却被陈巧娣以洗脚婢身份下贱为由,直接一把火烧了。

等帮母亲收殓好骨灰,她用银针验过衣服上沾过的黑血,有毒。

她敢肯定,母亲的死,绝对和大夫人有关。

眼下缺的,只是证据。

既然逃不了,她就留下,跟沈家斗到底!

五天后。

八抬大轿,把沈听晚抬进了总督府。

她一身红嫁衣,蒙着盖头,浑浑噩噩拜了堂。

四周嘈杂喧闹,炮竹声声,空气里充斥着硫磺味。

沈听晚就被送进洞房,她独自坐在新房里很久,久到双脚已经麻木。

隔着盖头她看不清外面,只看到龙凤烛火的火苗微微颤动。

外面走廊上,突然响起脚步声。

门被推开,一阵香风袭来。

走进来的是个身形娇小的丫鬟。

“少夫人,少帅吩咐今晚有事不回了,让你先休息。”

沈听晚听了之后一怔。

新婚夜,陆沉霄不回来?

也好,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大魔头。

“吱呀——”

丫鬟通知完这句话,转身关门离开。

房间里再度恢复安静。

沈听晚起身自己掀了盖头。

屋里装饰奢靡,随便一件漆器,都精美考究,拿出去肯定能卖不少钱。

不愧是总督府啊。

在这乱世下,大概也就只有这里,才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富贵迷人眼。

而她可怜的母亲,连栖身的骨坛,都是捡来的。

沈听晚微微摇头,揉了下瘪瘪的肚子。

仪式进行了大半天,她又被晾到天黑,早就饿到不行。

可屋里没什么吃的,只有床上撒着些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这些果干。

就着冰冷的茶水,沈听晚把那些果干一扫而光。

这年月,饿得狠了,树皮都能扒光,能有这些吃的,已经很不错了。

等填饱肚子,沈听晚注意到角落里摆着一个崭新的脸盆架。

仿搪瓷的洗手盆里盛着半盆水,上面飘着玫瑰花瓣,里面的鸳鸯正交颈而眠。

架子上镶嵌着半幅镜子,光洁明亮。

映出房间里跃动的烛火,和沈听晚那堪比三月桃花的芙蓉面。

唇不点而红,眉不染而黛。

鼻梁秀挺,眼眸晶亮如星。

沈听晚伸出手指,摸了下光洁的镜面。

触手冰凉。

这就是传说中的西洋镜吧?

果然,比沈家的铜镜高级太多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清晰的自己。

这张脸,像极了母亲,是害她一生凄苦,沦为洗脚婢被磋磨的祸根。

在沈听晚小时候,就因为过于出色的相貌,被沈秋棠嫉恨,动不动就找茬打她。

要不是祖父把她接到乡下,自己这张脸,恐怕早就被毁了。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换一张平庸的长相。

在人命堪比浮萍的乱世,美貌单出时,就是绝望窒息的死局。

沈听晚轻轻叹了一口气。

对着镜子洗手净脸后,合衣躺在黄花梨木造就的拔步床上。

然后盯着没放下来的白色纱帐,闭目养神。

偌大的总督府,让她有些不安。

虽然浑身疲累,脑子却清醒着,根本睡不着。

房门紧闭着,沈听晚却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

她无聊地数着风吹弄堂的节奏,睡意渐渐袭来。

“呜呜,呜呜呜。”

微弱的低泣声,被夜风卷进来,吹到她的耳畔。

沈听晚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屏息静气。

断断续续的低泣声,仍没有停。

是真的有人在哭。

而且哭得艰难,就像被人堵住了嘴,喘不过气。

呜呜咽咽的,宛若幽怨的女鬼。

沈听晚被吵的睡不着,索性翻身下床。

带着疑惑,提着灯笼走出了房门。

大半夜的,装神弄鬼,想吓唬谁。

可等出了门,她就后悔了。

难怪风声那么大,原来是又下雨了。

密麻的雨线斜斜飞来,衬得那哭声多了几分阴森。

手里的灯笼也被寒风刮得飘摇,散乱的光投在地上,勉强照亮前面的路。

前面不远就是曲折长廊,掩映在雨幕中,漆黑一片。

沈听晚有些想打退堂鼓。

雨中的哭声,又清晰了几分。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抬脚往前走。

她从来不信鬼神,肯定是哪个人在装神弄鬼!

她偏要揪出,想吓唬她的家伙!

声音来自西厢房,就在长廊的另一头。

沈听晚确定了方向,心里的胆气又多了几分。

攥紧了手里提着的灯笼,撑起油纸伞,一路朝着哭声走去。

越往前走,哭声越清晰。

走过幽深的长廊,又拐了一道弯,沈听晚借着灯笼微弱的光,终于找到了哭声的来源。

前方墙角处,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摁着一个女人上下齐手。

那瘆人的哭声,就是女人发出来的。

应该是女人见到男人激动的哭出声。

焦躁中,似乎带着一抹说不出的委屈。

这一幕,惊得沈听晚连忙躲起来。

一颗心慌乱的怦怦直跳。

刚才的恍惚一瞥,她似乎看到男人俊俏的脸,害怕的浑身发抖。

大半夜的,能出现在后宅里的,大概只有陆家人了吧。

沈秋棠曾经说过,陆沉霄丑陋不堪。

“少帅……”女人委屈的叫喊。

“嘭!”

沈听晚听到这声称呼,惊慌的手里油纸伞掉在地上。

她生怕被两人察觉,连忙吹灭了烛火,缩进了黑暗里。

男人被惊动,蓦地回头,“谁?!”

森冷的质问声,带着逼人的锐气。

他放开女人,大步走过来。

看到掉在地上的油纸伞,弯腰捡了起来。

身后,响起那女人抽噎的呜咽,娇弱极了,“少帅,你快点来。”

沈听晚心里轰地一声。

自己果然没猜错。

难怪陆沉霄新婚夜都懒得露面,原来是躲在这里玩女人。

她生怕自己被发现,连呼吸都停了。

男人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的军靴发出踢踏的声音。

一步步逼近,就好像踩在了沈听晚的心上。

她攥紧了指骨,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少帅,你还要奴家等多久?”

女人的娇嗔声,把男人拽了回去。

他随手丢掉手里的伞,打横把女人抱起,“扫兴,咱们换个地方。”

“唔,你好坏……”

两人调笑着,在夜色中走远。

沈听晚这才回了魂,以最快的速度,捡起油纸伞,狼狈逃回房间。

好奇会害死猫,这句话真是半点不假。

如果刚才自己被陆沉霄发现,撞破了他的好事,肯定会被当场扭断脖子!

庆幸捡回一条命,沈听晚匆忙灌了几口凉水。

好不容易平复心绪,走回床边躺了下来。

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一道笔挺的身影,带着寒气闯进来。

来人身形高大,穿着帅气的蓝色军装,头上身上湿漉漉的,踏着军靴走进来。

沈听晚紧张地猛地坐起,缩进了拔步床里,警惕地看着这个脸上戴着银月面具的男人。

“你……你是谁?”

“大半夜闯进少帅的房间,不想活了吗?”

男人薄唇微扬,三两步来到床前,带着一身冷气,弯腰逼近沈听晚。

面具下的眼眸漆黑如墨,深邃无边。

他蓦地攥住沈听晚的手,把人拽到自己跟前,“怎么,连本帅都不认识了?我的新娘。”

沈听晚大惊。

他、他是陆沉霄?

那刚才在西厢房,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的男人,不是他?

这才多久,如果是他应该没那么‘快’吧。

但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总督府后宅,骚扰女眷?

“问你话呢,哑巴了。”

陆沉霄有些不耐烦,烦躁地解开军装领口。

今晚的雨夜,让他有些焦躁,原本不想回来的。

因为心口烦闷不安,有一股戾气在身体里乱窜。

比如,想扭断刚娶来的新嫁娘的手腕。

这么细嫩的手腕,他只要稍稍用力,就会咔嚓折断吧?

“嘶——”

沈听晚吃痛抽出被攥住的手腕,噙着泪往后缩,“你、你弄疼我了。”

“原来会说话啊。”

陆沉霄不满地皱起眉头。

指尖里细腻的触感消失,令他越发的焦躁。

他站起身,单手解着军装的纽扣,“这些该死的匠人,扣子钉这么紧,我真该把他们的头都砍下来。”

毫不遮掩的杀机,铺天盖地而来。

沈听晚吓得浑身僵硬。

她嗅觉向来灵敏,早在男人走进来时,就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而且,绝对是人血!

这男人,真是陆沉霄!

口口相传中,那个杀人不眨眼,冷酷至极的人间恶魔!

陆沉霄斜睨着肩膀轻颤的沈听晚,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怕成这样?

是担心她那天鹅般优雅的长颈,被自己扭断吗?

陆沉霄见惯了太多美人,或妖娆,或艳丽,却从没见过,像沈听晚这样的。

明明怕的浑身发抖,眼神却警备的盯着他。

就像被逼到角落的小兔子,随时准备反咬他一口。

有意思。

他干脆停下解扣子的动作,冷冷盯向沈听晚,“你是沈秋棠?”

微冷的质问,让沈听晚心蓦地一惊。

她总觉得,这不是质问,而是陈述。

难道,自己替嫁的事被发现了?

以陆沉霄的残暴,如果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她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吧?

为了活命,沈听晚哪敢泄露半点真相,只能强撑着点头,“是。”

“嗯?”

陆沉霄阴阳怪气轻哼了声,猛地低下身逼近沈听晚。

修长的指骨,猛地攥住她尖细的下巴,嗓音冷冽。

“沈秋棠?呵呵,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有胆子骗我的,不是进了鳄鱼肚子,就是坟头草都已经三米高了。”

话一经说出口,就像覆水难收。

沈听晚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坦诚相告的机会。

只能横着心,把骗局给演下去。

沈家偷偷换了女儿,肯定不会跳出来揭穿她。

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陆沉霄之前并没有见过沈秋棠。

她艰难挤出一抹假笑,言不由衷道,“我是沈秋棠。”

陆沉霄身上的杀气并没有退去,反而更浓了几分。

他硬是攥着沈听晚的下巴,把她拽到自己跟前,准备一把扭断她的脖子!

下一秒,随着沈听晚的贴近,一股好闻的药香味,充斥进陆沉霄的口鼻。

似乎,是凉凉淡淡的幽香?

陆沉霄有些微怔。

这个味道,竟奇异的好闻。

比那些女人身上的脂粉味,清新太多了。

而且,似乎这股淡淡幽香,能缓解他体内狂躁的情绪。

刚才那想要冲上脑子的刺痛,似乎也跟着被这股清凉的香味抚平。

陆沉霄微凉的食指,重重碾压过沈听晚诱人的樱唇。

动作粗鲁蛮横,就像凶狠的兽。

只摩挲了三两下,沈听晚本就红润的唇瓣,瞬间充血般红肿起来。

看上去莹润诱人,似乎很好吃。

陆沉霄觉得喉头有些焦躁,撇开视线看向食指。

奇怪,上面竟然没有染上胭脂?

哼,小骗子。

敢和沈家一起糊弄他,就该当场捏死!

以为他没见过沈秋棠?

呵,那种骄纵的蠢货,送给他,他都不要。

还好不是沈秋棠,不然今晚就是她的死期。

嗯,这个小东西,身上的气息不一般,再留几天看看。

沈听晚被盯得有些心虚,根本不敢跟陆沉霄对视。

乖巧的模样,和身上的幽香,让陆沉霄闪过一丝冲动。

他懒洋洋松开沈听晚的下颚,慢悠悠站起身,“过来。”

“啊?”

沈听晚又惊又怕,壮着胆凑过去。

“啊什么,给我更衣。”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伺候男人。”

陆沉霄语气里带着几分戾气,吓得沈听晚立即下床,来到他身边。

可他实在太高了,足足比沈听晚高了一头。

她只能抬起手臂,踮起脚哆嗦着帮陆沉霄脱那套笔挺的蓝色军装。

男人浑厚的气息,扑面而来。

灼热中带着冷木香,令沈听晚心跳的几乎跃出胸腔。

她指尖颤抖的不成样子,好不容易才解开两颗。

摸到第三颗时,突然觉得手指有些黏腻。

她低头仔细看过去,惊骇发现手心上沾满了鲜血。

原来陆沉霄的西装不是被雨水打湿了,而是浸透了鲜血!

难怪他一进门,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沈听晚死死咬住舌尖,才压下冲口而出的尖叫。

她死撑着解开最后一颗纽扣,连忙把手里的西装外套给扔掉。

“放肆,你就是这么伺候本帅的?”

陆沉霄不悦冷斥,“捡起我的衣服挂好,去,给我打水沐浴。”

沈听晚不敢违逆,弯腰用指尖捏起浸透了鲜血的外套,僵着手指挂在衣撑上。

动作艰难的,就像年迈的老妪。

陆沉霄不屑撇嘴,胆小鬼。

怕成这样,也敢冒充沈秋棠糊弄他?

沈听晚已经转身出去,去找热水。

好在隔壁的小间里,就摆着宽大的浴桶,里面的水冒着热气,显然下面一直有木柴在烧。

还真是奢侈啊。

沈听晚摇头轻叹了声,提了两桶冷水加进去,这才觉得水温刚刚好。

她在家里做惯了粗活,加点水倒是不觉得累,转身走回房间,“少帅,水打好了。”

话音刚落,她就瞪圆了眼睛,一张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这、这男人也太不知羞,怎么没到浴桶前,就先脱得只剩下亵衣?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小腹下鼓鼓囊囊的一坨,还有那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就像刻在了沈听晚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陆沉霄被她的小动作取悦,随手捏住她巴掌下的小脸,“怎么,没见过男人?”

沈听晚重重点头。

非礼勿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

看着她绯红的小脸,陆沉霄狠狠吞了下口水。

心里突然升出一种,把沈听晚狠狠压在身下欺负的冲动。

这么娇弱的身板,随意掐一把,就会哭吧?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大手一拽,把沈听晚蓦地搂进怀里。

强势凶悍的冷木香,将沈听晚彻底包裹。

她紧张的浑身僵硬,虽然没经过人事,也是听过碎嘴的丫鬟们说过的。

新婚夜,男人会粗暴的对待新嫁娘,狼一样凶残,恨不得把人给吃掉……

“少、少帅,你再不去洗浴,水就要凉了。”

沈听晚磕磕巴巴挤出一句话,慌得舌头差点打结。

陆沉霄却像根本没听到,健硕的手臂勒紧了沈听晚纤细的腰身,越收越紧。

就在沈听晚几乎窒息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叩叩。”

紧闭的房门被敲响。

门外,响起一道敬畏的请示声,“少帅,柳姨娘她……非要见你。”

是王副官。

陆沉霄揽着女主腰身的手一顿。

下一秒,把她狠狠推在地上。

然后澡都没洗,套上长裤和衬衣,气势汹汹推门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

吱呀。

房门重重扣回来,捎进来一阵湿寒的冷风。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刚才那股渗人的压迫感,总算彻底消散。

沈听晚揉着腿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膝盖被磕得有些淤青。

她颤着手捏了下眉心,总算把狂跳不已的心,给稳了下来。

她是不是昏了头。

明知道陆沉霄相貌丑陋,才会戴着面具不敢见人。

怎么就对着他的身材走了神?

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还好,那个柳姨娘来的及时,把人给叫走了。

这可是总督府,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进了狼窝,是为了吞掉沈家那只恶虎,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一定要保持清醒,才能活下去。

沈听晚稳了稳心神,和衣躺回拔步床上。

虽然闭上了眼,却没敢睡太沉。

生怕陆沉霄突然折返,真的扭断她的脖子。

直到梆子敲到五更,也没见他回来,沈听晚这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等醒来,发现外面已经彻底大亮。

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下来,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少夫人,我是被指派来伺候您梳洗的丫鬟。”

“进来吧。”

沈听晚随口应了声。

就去洗漱,但是等擦干脸才发现,人还候在外面没敢进。

她走过去推开门,就看到地上跪着的丫鬟。

听到开门声,丫鬟头埋得更低,细声细语道,“少夫人,我是被派来伺候您的,求少夫人赐名。”

总督府里规矩森严。

粗使的丫头是不配有名字的。

若是得了赐名,就等于真正有了主子。

沈听晚小时候在沈家长大,也懂得一些规矩,觉得这小丫头还挺聪明。

卖乖取巧,都是为了活下去。

“好,你入府前本家姓什么?”

“我五岁就被买回来当洒扫婢子,早忘了之前的姓,管家都叫我三丫,求少夫人赐姓。”

“那就叫……梅笙吧。”

沈听晚看了眼院内开得正娇艳的一树红梅,“烁烁红梅,向阳而笙歌。”

“梅笙叩谢少夫人。”

梅笙手脚伶俐,很快给沈听晚挽了个中规中矩的扁髻,边缘环绕着一圈珍珠,上面斜插着两根青玉发簪。

传统雅致,又不失风情。

将沈听晚本就绝美的芙蓉面,映衬的越发出尘。

“少夫人,该去给大太太请安了。”

“走吧。”

大太太是陆沉霄的亲生母亲。

在梅笙的指引下,沈听晚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了正厅。

雍容华贵的大太太汪海梅,正斜靠在贵妃椅上,慵懒嘬着水烟。

她保养的极好,除了鬓角斑驳的白发,脸上没怎么留下岁月的褶皱。

“母亲,新妇沈氏,给母亲请安。”

沈听晚跪在蒲团上,接过梅笙递过来的茶盏,高高举过头顶。

大太太抬手接过,“嗯,倒是个美人。”

“小七是我最小的孩子,以后你跟他一样,叫我娘就好。”

“他虽然性子冷,但是不像外界传的那么不近人情,你俩好好过日子,早点为陆家开枝散叶。”

陆沉霄在家排行老七,大夫人最小的儿子,宠的很。

沈听晚低眉顺眼应下,“好的,娘。”

娇娇软软的嗓音,令大太太很是受用。

她指了下早就备好的一托盘银子,示意侍女端到沈听晚面前,“这些,是为娘赏你的,回去多做几件衣服。”

“谢谢娘赏的体己,我会好好孝顺您。”

沈听晚让梅笙收起那托盘银子,又陪着大太太聊了几句,直到对方有些疲累,这才告辞离开。

“少夫人,大太太给了这么多银子,很喜欢你呢。”

回去的路上,捧着银子的梅笙眼神雀跃。

她这把赌对了,以后跟着少夫人,肯定能吃香喝辣,过富贵日子。

沈听晚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给钱未必就代表喜欢,不过,至少算是开了个好头。

毕竟,这是除了她母亲之外,第一个主动给她银钱的。

正想着,前面匆匆走来两个婢女。

“什么?今晚让你去北苑伺候?那不是让你去送死吗?你快去找找你舅姥爷,求他给你换个差事。”

“谁说不是呢,那些去过北苑的,都是被抬出来的,我可不敢去。”

两个小丫头急得慌不择路,一头撞在沈听晚身上。

梅笙立即揪住其中一人的头发,“瓶儿,走路没长眼是吧?”

女孩被揪住,猛地推开梅笙,“哼,三丫,你就是个粗使丫头,也敢来找我的茬?”

“别忘了,我舅姥爷可是府里的管家,小心我让他扒了你的皮。”

“啪!”

梅笙一巴掌甩在女孩脸上,“不长眼的贱蹄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冲撞的可是少夫人!”

“你舅姥爷再大,还能大得过我主子?”

“少夫人已经给我赐名了,以后我叫梅笙。”

瓶儿这才看清梅笙身边站着的沈听晚。

那一身华丽的绣锦长袍,满头的金银翡翠,除了刚进门的少夫人,自然不会是别人。

她立即扑通跪在沈听晚脚下,“少夫人,瓶儿有眼无珠,求您责罚。”

“起来吧。”

沈听晚摆摆手,“刚才我听你们说,北苑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瓶儿和同行的丫鬟瞬间白了脸,连连磕头,“少夫人,您听错了,我们什么都没说。”

“是啊少夫人,我们还有事要做,就斗胆离开了。”

说完,两人重重磕了个头,急匆匆跑了。

“小蹄子,仗着舅姥爷是管家,还以为自己是府里的主子呢。”

梅笙冲两人的背影啐了一口,转身看向沈听晚时,一脸谄媚,“少夫人,咱们回房吧。”

“梅笙,你知道北苑的事吗?”

“少夫人,她们瞎说呢,你别当真。”

梅笙的语气明显有些敷衍。

沈听晚没再追问。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让梅笙关上门。

然后从托盘里拿出一锭银子,塞进梅笙手里,“我这里不留不听话的丫鬟。”

“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北苑所有的情况。”

恩威并施。

梅笙悄悄咬了口银子,这才不情愿道,“少夫人,北苑是府里的禁忌,大太太不准私下谈论的。”

“那里关着个怪物,只要是进去伺候的,都血肉模糊的被抬出来,别提多吓人了。”

“我要是犯了错,你怎么打骂都没关系,千万别送我去北苑!”

沈听晚微微皱眉。

堂堂总督府,居然养着嗜血怪物?

她顿时想到昨晚陆沉霄被鲜血浸透的蓝色军装,手指微颤。

索性挥挥手,让梅笙退下。

谁知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就响起梅笙的哭喊声。

“少夫人,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梅笙吧!”

“我不要替瓶儿去北苑伺候,我不想死啊!”

紧跟着,是一道气急败坏的呵斥声,“你个小蹄子,乱嚷嚷什么?快把她的嘴给我堵起来。”

沈听晚惊觉不对。

立即推开房门走出去,“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

门外站了个几个家丁,已经把梅笙给绑了起来。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穿着灰色锦袍,一脸的横肉。

正是总督府里的管家,陆明。

看到沈听晚出来,陆明皮笑肉不笑地冲她拱了拱手,“少夫人,这小蹄子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不配在你跟前伺候。”

“瓶儿,快给少夫人磕头,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

瓶儿脸上还带着没退下去的巴掌印。

这会儿有舅姥爷撑腰,脆生生跪在沈听晚脚下,“以后就由瓶儿来伺候少夫人了。”

梅笙顿时红了眼,“少夫人,他撒谎,我什么都没偷!”

“陆管家是想让我替瓶儿去北苑,求你救救我,我是您赐了名的丫鬟,您得护着我啊!”

“少夫人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快堵住嘴,拖下去!”

陆管家厉喝一声。

几名家丁立即堵死了梅笙的嘴,把人拖走。

“惊扰了少夫人,瓶儿,还愣着干什么,扶少夫人回去休息。”

陆管家轻踢了下瓶儿,转身离开。

瓶儿踉跄站起来,“少夫人,咱们回去歇着吧?”

沈听晚眼睁睁看着梅笙被拖走,欲言又止。

眼下自己刚来总督府,没什么话语权,管家自然瞧不上她。

嘴里虽然说的恭敬,实则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梅笙肯定是被诬陷的。

可眼下她人微言轻,只能到晚上,看能不能找机会把人给救回来。

正好,她也想去北苑看看里面的怪物,究竟有多恐怖。

一整天,瓶儿都低眉顺眼的伺候着。

至少明面上,不敢怠慢。

等天色彻底黑透,沈听晚就打发她下去休息。

夜渐渐静了。

一轮明月挂在枝头。

沈听晚听到子时的梆子声,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出来,缓缓走向北苑。

今夜是十五,银辉洒满大地。

都不用打灯笼,就能看清脚下的路。

越靠近北苑,四周就越安静。

连虫鸣声都几乎听不到。

安静的,让人有些发毛。

很快,沈听晚就看到了北苑那扇紧闭的红门。

她还没走近,突然听到一阵瘆人的嘶吼声。

“吼——!啊——!”

凄厉怪异的嘶吼声,像极了被困在囚笼里挣扎的怪物。

沈听晚惊得头皮发麻。

捂着惴惴不安的心口,小心翼翼靠近。

她试探地推了下红门。

吱呀。

厚重的门发出刺耳的声音,竟然开了。

里面的院子明显有些荒废,墙上地上长满了陈年的爬山虎。

正是春末,那些狰狞的枝条上点缀着初绽的新芽,在夜色中有些可怖。

刚才的嘶吼声,奇诡的消失了。

沈听晚壮着胆走进院子,警惕地四下打量。

很快就发现墙角边,躺着衣衫褴褛的梅笙!

沈听晚立即冲过去,蹲下来伸手探向她的脖颈。

还好,脉搏平稳,看来只是昏了过去。

这里到底有什么怪物?

沈听晚正沉思着,身后猛地扑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顷刻间,就将她扑倒,死死摁在地上。

一股热气迅速袭向沈听晚的脖颈,明显是要咬她。

沈听晚被撞得眼前发黑。

她来不及多想,狠狠用胳膊肘顶出去。

总算把身后的怪物给逼退了些。

然后快速往前爬,刚从重压中抽身出来,下一秒就被死死攥住了右脚踝,被猛地拽了回去。

沈听晚怒了,铆足了劲,用另一脚猛踹过去。

“吼——!”

身后立即响起吃痛的嘶吼声。

是人!

虽然声音依旧恐怖,却能明显听出不是怪物。

沈听晚瞬间就不怕了,又连踹了几下,总算拯救出被禁锢的右脚。

随后翻身滚到一旁,迅速退到墙边。

这才惊魂未定地看过去。

只见地上趴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眼眸猩红地紧盯着她。

之所以没再扑过来,是因为他手腕被铁链锁着,已经到了伸展出来的极限。

而月光下,男人虽然面色狰狞,却仍能清晰地看出俊美的五官。

这么好看的男人,竟然是个举止癫狂的疯子?

看他的状况,像是中了毒迷乱了心智,随时都有猝死的风险。

沈听晚不知道对方是谁。

但是被绑着,想来一定是个可怜人。

她深吸一口气,拔下头上的发簪,不退反进。

“乖,过来啊。”

“吼——!”

男人似乎被沈听晚口吻给激怒,再度发狂嘶吼。

眼神森然可怖,恨不得用牙齿咬断沈听晚的脖子。

可被铁链禁锢,他再不能上前一步!

“啧,月色这么美好,你却如此暴躁,不行。”

沈听晚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冲发狂的男人走近。

然后趁他目光被吸引,用左手攥着的发簪,猛地戳在男人的昏穴上。

“吼——”

男人吃痛狂吼了声。

随后身形一软,瘫倒在沈听晚怀里。

沈听晚从口袋里摸出一粒红色的药丸,迅速塞进男人嘴里。

可他已经昏迷,根本咽不下去。

无奈,沈听晚只能把他的嘴捏开,硬是用气把那颗药丸度了进去。

她跟在祖父身边长了十年,学了一身的医术。

回沈府前,为了以防万一,炼制了不少药丸随身带着。

药丸入腹,男人脖颈上暴起的青筋瞬间消散下去。

狰狞的五官也变得异常平和。

昏迷中的他没有了之前的癫狂,眉目俊雅高贵,容貌逆天的就像落魄的皇子。

沈听晚想到这儿,轻扬了下唇角。

谁家皇子会被铁链拴着?

不过,刚才贴的太近,恍惚间,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冷木香。

跟那个大魔头陆沉霄身上的味道很像。

该不会,这人也姓陆吧?

轰隆隆——

雷声乍起。

一抹闪电撕裂夜幕。

沈听晚不敢再久待,匆忙遁入了夜色。

临走前,她瞥了眼昏倒在墙角边的梅笙,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等这男人恢复理智,应该不会再去伤害梅笙。

这个晚上,沈听晚睡得还算安稳。

就是天快亮时,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被北苑里的男人死死压在身上,被撕开了衣襟,即将咬到脖子。

男人猛地逼近,俊朗的脸上却陡然多了一块银月面具。

赫然是陆沉霄!

“啊——!”

她吓得猛地坐起,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大亮,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怎么突然梦到那个大魔头?

真是晦气。

沈听晚嫌弃地撇撇嘴,起身下床。

瓶儿早就在门外候着。

听到屋里有动静立即推门进来,“少夫人,瓶儿伺候你洗漱。”

“嗯,瓶儿,昨晚……北苑那边……”

沈听晚欲言又止。

想问问梅笙怎么样了。

怕瓶儿本就跟梅笙有矛盾,不会告诉她。

瓶儿愤愤地拧着手里的帕子,“少夫人,你就别担心那个浪蹄子了!她好着呢。”

“不但没被抬出去扔了,还被抬了位……”

话没说完,就有一抹身影毫不客气迈进门槛儿。

“呵呵,大早上的,哪个贱丫头嘴里不干不净的?我这就告诉少帅,把她的舌头给拔了!”

来人语气得意极了,赫然正是昨天的梅笙。

她一改昨天的丫鬟打扮,梳着发髻,穿着一身鲜绿色的牡丹纹旗袍。

眉眼里再不见恭顺,反而眼神咄咄来到沈听晚面前,“梅笙见过少夫人。”

“说起来,还得谢谢少夫人昨天的冷漠,才让梅笙得了大机缘,被抬了位份,有幸成为这总督府的主子。”

“啐,什么主子,你不过就是个小妾,也敢在少夫人面前耀武扬威?!”

瓶儿一脸妒恨地盯着梅笙,“再敢放肆,信不信我告到大太太那儿,让她惩治你对少夫人的不敬!”

梅笙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不过很快,她就强装镇定道,“我哪儿敢对少夫人不敬,你少在这里胡说。”

“好了,都住嘴。”

沈听晚懒得听她们吵吵,好奇地看向梅笙,“你被少帅收了?”

“当然。”

梅笙傲气地仰着脖颈,“昨晚我去北苑伺候,是第一个活着走出来的。”

“大太太认定我是福星,有过人之处,特意让少帅收了我。”

“真是可惜了少夫人,以后梅笙就不能伺候你了。”

沈听晚实在看不上梅笙小人得志的嘴脸,“妾室也是奴,既然少帅让你给我敬茶,你只能算婢妾,还是本分些好。”

“下去找管事妈妈学学规矩,免得下次冒犯了我,平白挨了掌掴。”

梅笙一愣。

刚才嚣张的气焰,却被锁进了眼里。

瓶儿在一旁幸灾乐祸,“可不是呢,妾也分三六九等,婢妾而已,连个侍妾都算不上,也敢来少夫人跟前嚣张,给你脸了。”

梅笙狠狠瞪了瓶儿一眼,阴沉着脸离开。

沈听晚摇了摇头。

眼皮子这么浅薄,白瞎了梅笙这个好名字。

在这个时代,妾分三种,贵妾,良妾,和贱妾。

正妻的随嫁姊妹,和有子的妾室才有资格算贵妾。

而和正妻没有血缘关系,清白人家的女儿,吹吹打打纳进来的,算得上是良妾。

那些出身低下的,只能一顶小轿从偏门抬进来,算是贱妾。

下面才是侍妾,婢妾,通房丫鬟和外室。

此刻的梅笙,就是比婢女高半个等级的婢妾,生死都拿捏在当家主母手里,可以随意打杀。

就像沈听晚的母亲,就因为身份低下,被正室压着当洗脚婢,磋磨了一生。

想到早逝的母亲,沈听晚心情沉痛。

她抬眼往外看,偌大的督军府,像沈家一样,都是奢华的囚笼。

哪里有乡野田间来得舒心自在。

总有一天,她要离开这儿,带着母亲回到乡下安葬。

去享受,自由的风。

“少夫人,可以用早饭了。”

“哦。”

沈听晚的沉思被瓶儿打破,她随口问了句,“对了,西厢房住的是谁?前天晚上,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那边啊,住着孙少爷陆轩。”

瓶儿说着,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偷偷哭的那个,是孙少爷的姨娘。”

“孙少爷最近有了新欢,她怕被赶出府,才躲着偷摸的哭,简直蠢透了。”

沈听晚微怔。

自己那晚看到的女人,到底是陆轩的新欢,还是旧爱?

算了,跟她无关。

明天就是她回门的日子,她该发愁的是这个。

陆沉霄那种大魔头,才懒得理会这种风俗。

估计早就忘了这事。

大不了,她自己回去就是。

反正到时候丢的是沈家的脸。

自己不过是被塞进督军府替嫁的,能活着已经是奇迹,就不奢望其它的了。

闲着也是闲着,沈听晚索性让瓶儿找来工具,在窗户下面翻出一块地。

然后撒了些花种下去。

天气渐暖,很快就能看到它们生根发芽。

在自己逃出这华丽的囚笼前,也许能看到它们开花呢。

累了一天,到了晚上,沈听晚早早就睡下。

迷迷糊糊间,房门被重重推开。

一道冷风卷进来,骤然掀起她的床帘。

沈听晚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是陆沉霄回来了。

他就站在床边,一把攥住沈听玩的手,“谁允许你早睡的?”

“起来,伺候我洗澡。”

浅淡的冷木香,随着他的气息在房间里荡开。

恍惚间,沈听晚觉得,自己又见到了那个在月圆之夜癫狂如魔的男人。

她定了定神,发现陆沉霄的脸色有些苍白。

看上去就好像是几天没睡好觉。

而且身上,似乎也没了新婚夜初见那晚的戾气。

大概,是因为身上少了血腥味吧。

“哑巴了?”

陆沉霄不耐烦地把沈听晚拽起来,“真够笨的,伺候人都不会。”

“去,打水。”

沈听晚抿了抿唇。

自己真是睡懵了,像陆沉霄这种魔头,时时刻刻都带着戾气,永远不会温谦如玉。

她认命地去了隔壁房间,还好,里面一如既往的,备好着热水。

提了两桶凉水加进去,确定水温恰好,沈听晚这才走回卧室。

“少帅,水兑好了,可以……”

话说到一半,她就羞红了脸。

只因眼前的男人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纯白色亵裤。

健硕的胸膛泛着蜜色,腹肌壁垒分明,刚硬有力,线条完美到无可挑剔。

两条笔挺的长腿,长到几乎逆天。

腿间的那堆丁零当啷,透着上好的布料,几乎一览无余。

沈听晚连忙捂着脸转过身,生怕长了针眼。

可恶!

这个暴露狂,已经是第二次在自己面前这么不检点了!

她娇羞的举动,令陆沉霄愣怔了两秒,唇角不着痕迹的微扬。

这个小骗子,又想玩什么花样,真没见过男人?

他伸出手,真想一把掐断那近在眼前的优雅天鹅颈。

凑近了却鬼使神差般,捏住了沈听晚小巧的耳垂。

那里就像充了血似得通红。

被他捏在指尖,触手如珠玉般滑腻绵软。

陆沉霄稍稍用了点力气,下一秒,就听到沈听晚吃痛轻嘶了声。

瘦弱的肩头仿佛触了电似得,微微轻颤。

啧,原来胆子这么小啊。

而沈听晚整个人僵住,甚至都忘了呼吸。

直到被陆沉霄捏疼耳垂,才不得不壮胆开口,“少帅,再不去,水就要凉了。”

“笨,下面装着地龙,只会越烧越热。”

陆沉霄轻嗤了声,拽着沈听晚走进隔壁小间,“给我擦背。”

说完,就仗着腿长,迈进浴桶里。

荡起的水花,飞溅了沈听晚一脸。

她气得直咬牙,却不敢说什么,憋屈地拿来丝瓜瓤,沾了水往陆沉霄背上撩。

然后认命地帮他擦洗起来。

不得不说,眼前这男人虽然凶戾,却有着顶尖的身材。

即便背对着她,却仍散发着浑厚的男性气息。

剔透的水珠,顺着他肌理分明的后背缓缓滚落,无声诠释了什么叫顶级男色。

那是不用回头,也能令人心脏狂跳的极品诱惑。

沈听晚盯着陆沉霄的颈窝,和月色下俊朗的侧颜,差点挪不开视线。

她急忙唤回差点被蛊惑的理智,专注擦背。

手势渐渐往下时,她突然怔住,紧盯着陆沉霄左侧的腰间。

那里有块新伤痕。

看位置,分明是那晚她用发簪,刺在北苑那个男人身上的!

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想,瞬间跃出心头。

沈听晚激动地手指微颤。

陆沉霄不满的冷哼立即想起,“擦背都不会,要你有什么用。”

说完,就哗然一声从木桶里站起来。

飞溅的水花,几乎打湿了沈听晚的衣衫。

她却浑然未觉,只紧盯着陆沉霄的脊背,陷入沉思。

督军府里最大的秘密,竟被她发现了!

陆沉霄拿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看沈听晚还在盯着自己,懒洋洋道,“怎么,还想留下帮我换亵裤?”

这句话宛如雷击,惊得沈听晚慌忙跑出去。

离谱!

她疯了才会留下来,给这个魔头换亵衣。

小间里响起低沉的轻笑声。

竟意外有些好听。

沈听晚恼羞抿紧了樱唇,大魔头也会笑?

他那种凶神,大概谈笑间,就能扭断别人的脖颈吧。

正想着,陆沉霄已经换了新的亵裤,大咧咧走进来。

他身上还有些潮湿,轻薄的裤子紧贴在胯间,羞得沈听晚连忙挪开视线。

“愣着干什么,帮我更衣啊。”

陆沉霄三两步来到沈听晚面前,一脸的理所当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听晚从衣柜里拿来一套新的军装,帮陆沉霄换上。

不得不说,沐浴后的他周身清爽。

即便戴着面具,依旧帅气的咄咄逼人。

“嗯,还算不错。”

陆沉霄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挥手,“王副官,把东西提进来。”

“是。”

王副官双手提着几大提礼物,摆得桌子都放不下。

沈听晚看了眼,都是些人参之类的补品,价值不菲。

“这是?”

“让你拿回沈家的,回门我就不陪你了,等晚点去接你回来。”

沈听晚有些意外。

这个大魔头,竟然记着她回门的事?

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礼物,真够财大气粗的。

她乖巧应下,陆沉霄没有再逗留,跟王副官走入夜色。

沈听晚盯着他走远,又看了眼北苑的方向。

陆沉霄,你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隐疾?

怎么会变成行为癫狂,要用铁链锁住,才能避免伤人的疯子?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次日。

沈听晚没有带瓶儿,独自回到了沈家。

她的出现,惊呆了沈家所有人。

大夫人一脸的冷漠,“还真够命大的,能撑到回门这天。”

“沈听晚,回来就带这点寒酸的东西,总督府就这么不识礼数吗!”

桌上放着的,是沈听晚临时买的几箱果糕。

看着好看,根本就不值钱。

至于昨晚陆沉霄备好的那些贵重礼品,沈听晚一样也没有拿。

她才不会蠢到把这些好东西,送到沈家。

面对大夫人的呵斥,沈听晚立即垂下眼睑,委屈巴巴道,“夫人也知道的,我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了。”

“像我这样的出身,总督府自然不会放在眼里,这些礼物,还是我花光积蓄买来充门面的。”

“切,小家子气。”

沈秋棠一脸鄙夷,“贱人就是矫情,土鸡永远别想当凤凰。”

“穿得光鲜亮丽又怎么样,还不是寒酸的连个回门礼都买不起。”

“够了,她空着手回来,丢脸的是我们沈家!”

沈庆生轻斥了沈秋棠一句,这才皱眉看向沈听晚,“城北那块地,拿下了没有?”

“爹,我想先去祠堂看看。”

沈听晚说完,转身朝祠堂走去。

“站住,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

沈庆生气得猛拍了下桌子。

可沈听晚已经走远,气得他当场摔了茶盏,“不孝女,竟然敢忤逆我!”

大夫人一脸的幸灾乐祸,“贱人生的贱货,可不配当你的女儿。”

“是啊,父亲,你怎么能把那种卑贱之人,跟我相提并论。”

沈秋棠立即抗议。

沈庆生只能安抚了几句,扭头看向大太太,“她去祠堂,看不到她娘的牌位,肯定会回来闹。”

大夫人眼一瞪,“她敢!反了她了,沈家可不是她能撒野的地方。”

话音刚落,沈听晚就气冲冲走了回来。

“父亲,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嫁进总督府,就会让我娘以姨娘身份进祠堂,怎能说了不算。”

“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沈庆生冷着脸呵斥沈听晚,“我答应的前提,是你帮我拿到北城那块地,你做到了吗?”

旁边的大太太刻薄冷哼,“就算拿到地,那样的洗脚婢,也不配入沈家祠堂,享受香火供奉!”

“沈听晚,能嫁去总督府,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别得寸进尺。”

沈听晚听得周身一冷。

是她低估了沈家的无耻。

“之前答应好的都能反悔,我看城北那块地,也不用拿了。”

“把我母亲的骨灰给我,从今天起,我跟沈家一刀两断!”

“孽障!反了你了!”

沈庆生拍案而起。

大步来到沈听晚面前,一巴掌抽了下去!

只是他的手刚落下,手腕就被沈听晚攥住。

她仰着精致的小脸,不卑不亢道,“父亲,这巴掌打下去,你打的可不是我,而是总督府的脸。”

“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总督府的少夫人。”

“贱人,刚嫁过去两天,就学会拿少帅压人了!”

大夫人气得脸都扭曲了,“来人,给我堵住她的嘴,狠狠的打!”

“别往脸上招呼,要打得她痛不欲生,还找不到伤!”

大夫人向来性格狠戾,御下更是出了名的狠。

沈庆生的几个妾室,就没有不被她收拾过的。

而且专门往小腹打,隐秘又没伤。

曾经有个侍妾,硬是被她打得子宫脱落,当场气绝身亡。

最终草席一卷,丢进了乱葬岗。

她身边的恶婆子得令,阴恻恻朝沈听晚逼近。

“少夫人?呵呵,实在是对不住了,老奴得罪了。”

说着,其中两个就架起了沈听晚。

另一个抄起胳膊粗的擀面杖,狠狠砸向沈听晚的小腹。

眼神凶狠的,恨不得一下就打断她的腰!

“住手!”

就在这时,陆沉霄的怒斥声骤然炸响。

他踩着军靴,气势汹汹走进正厅,厉声道,“好一个沈家,竟敢对我的女人动死刑,活腻了吗?”

“王副官,把这些婆子,都给我处理了!”

“是!”

王副官劈手夺过婆子手里的擀面杖,反手砸在她身上。

“啊——!”

婆子吃痛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夫人,救救我啊夫人!”

“聒噪。”

陆沉霄冷哼了声。

王副官毫不犹豫的,一擀杖砸在婆子的头上。

顷刻间,婆子的头就血流如注。

闷哼了一声,当场昏死过去。

这血腥的一幕,彻底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

剩余的两个婆子吓得扑通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少帅,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求少帅饶命啊!”

“是啊少帅,我们不敢冒犯少夫人,求少帅饶命!”

“拉出去,抽三十军鞭!”

陆沉霄大手一挥,立即冲进来两名士兵,把哀嚎着求饶的婆子带了下去。

她们这样的年纪,三十军鞭下来,不死也要少半条命。

沈庆生吓得面如土色,讪讪来到陆沉霄面前,“少、少帅,刚才都是误会,还请少帅勿怪。”

“今日是你们的回门宴,家里早就备好了菜肴,还请少帅移步一聚啊。”

“哼!”

陆沉霄冷嗤了声,一脚踹开沈庆生,大步走到沈秋棠面前。

“沈秋棠,该嫁入总督府的人是你,竟敢戏弄本帅!”

“你们沈家,简直胆大包天,把本帅当猴耍,脑袋不想要了吗,啊!”

沈秋棠被吓得一哆嗦,扑通跪在地上。

“少、少帅饶命啊!”

沈庆生和大夫人也跟着跪在地上,“少帅息怒,不管秋棠的事啊,她什么都不知道。”

“对对对,是沈听晚,她哭闹着非要嫁进总督府,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应允了她,还请少帅体恤原谅。”

“呵,你们这些蠢货,以为三两句话,就能蒙混过关?”

陆沉霄语气冷寒,扭头看向沈听晚,“你说,真相到底是什么。”

“要是有半句假话,你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从陆沉霄进门的那一刻,沈听晚已经彻底呆住了。

她没想到,在危急时刻,竟是陆沉霄赶过来为自己撑腰。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大魔头早就知道了真相。

既然早就清楚,为何现在才问?

是在敲打她,还是想给沈家一个下马威

沈庆生生怕沈听晚说错话,赶紧冲她哭喊,“听晚,你倾慕少帅就大胆承认,少帅不会跟你计较的。”

“你那在祠堂里受供奉的娘,知道你嫁给了意中人,也会安息的。”

沈听晚嗤之以鼻。

大祸临头了,肯答应让她娘进祠堂了?

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看向陆沉霄。

“是,父亲说的没错,听晚倾慕少帅已久,才壮胆央求父亲成全。”

“一番心意,还请少帅怜惜,莫要迁怒听晚的家人。”

这番话,沈听晚是咬牙说出来的。

她赌陆沉霄既然新婚当晚没把她踹出陆家,现在也不会要了她的命。

偌大的客厅里,气压低沉。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陆沉霄身上。

他们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陆沉霄戴着面具,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几秒钟后,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一把捏住沈听晚的脸,“原来是倾慕本帅啊?”

“很好,这个理由,本帅很喜欢。”

“给我记住了,给我牢牢保留好你的倾慕,千万,千万,不要让本帅失望。”

沈听晚被捏的脸疼。

连忙挣开陆沉霄的大手,“听晚对少帅之心意,可昭日月。”

她的声音本就婉转。

又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似乎听得陆沉霄心里很是受用。

他索性大手一捞,打横把沈听晚抱起来,“好!那就回去,让本帅好好看看你的心意。”

说完,抱着沈听晚大步离去。

沈听晚靠在陆沉霄的胸膛前,心跳如鼓,耳根红到脖子。

走之前眼眸深深盯着沈庆生,无声掀了掀唇,做出祠堂两个字的唇形。

沈庆生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刚才已经惹怒了陆沉霄,他不敢再拿沈家去冒险。

一个祠堂而已,进就进吧!

免得被沈听晚记恨,偷偷拉沈家下水。

这堪称活阎王的少帅,他是半点都得罪不起。

陆沉霄抱着沈听晚大步离开。

跟来的那些士兵们紧随其后。

沈家客厅终于恢复了宁静。

沈秋棠撇了撇嘴,跌坐在地上,哇得哭出声,“呜呜呜,陆沉霄好可怕,差点吓死我了!”

“娘,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他比魔鬼还可怕。”

刚哭了两声,嘴就被大太太陈巧娣猛地捂住,“嘘,呼天抢地的,万一那瘟神回来怎么办?”

“幸好啊,让沈听晚个贱人替你嫁过去了,不然你可就跳火坑了!”

沈秋棠一脸惊惧地点了点头,呜咽着再也不敢乱说。

陈巧娣看着地上的污血,低声咬牙道,“今日之祸,全是沈听晚个小贱人搞出来的。”

“等着瞧,这口气我定要在她身上讨回来!”

话音刚落,她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沈庆生一脸阴沉瞪着陈巧娣,“都是你惹出来的这些祸端才对!”

“要是惹恼了沈听晚,她在少帅面前胡说,咱们就要倒大霉!”

陈巧娣忍了又忍,才没当着下人的面,把那巴掌抽回去。

她恨恨瞪着沈庆生,“你怎么不说是自己教女无方,才令她如此忤逆。”

“那个贱人的骨灰在我手里捏着,她敢造次,我就一把全扬个干净!”

“还有,别忘了是谁助你一路崛起的,沈家能有今天,我陈家功不可没!”

沈庆生被噎得愣了几秒。

很快,就恼羞成怒道,“是,我的生意能做得红火,确实沾了你们陈家不少光。”

“这也是你在家里大发慈威,肆意磋磨我那些妾室,我从来不管不问的原因。”

“可你别忘了,出嫁从夫,我才是沈家的一家之主!”

“把那个骨灰罐放进祠堂去,要是有半点闪失,别怪我心狠手辣!”

丢下这句话,沈庆生转身走了。

陈巧娣跌坐在椅子上,一脸沮丧。

色衰而爱驰。

自己老了,沈庆生也早已站稳了脚跟,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耐烦。

迟早有一天,会迎新的女人进门……

不!

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沈家是她一个人的家,任何女人,都休想登堂入室!

而这边。

沈听晚被陆沉霄抱着,塞进了马车里。

里面空间宽大,完全可以坐五六个人。

却因为陆沉霄那无处安放的长腿,令沈听晚觉得分外狭小。

她乖缩在马车的一角,眼睛都不敢眨地盯视着陆沉霄。

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闯到他手心,被一把给捏死。

陆沉霄懒散斜倚在马车上。

看着沈听晚那副警觉的小模样,心里暗嗤了声。

小骗子。

这眼神,还说倾慕他已久?

鬼才会信!

“过来。”

他冲沈听晚招招手。

沈听晚顿时如临大敌,“少、少帅?你有什么事?”

“废话,不是倾慕我已久吗?”

陆沉霄长眉一敛,“正好我头疼,过来给我揉揉。”

沈听晚无奈,不情不愿地挪过去。

磨磨蹭蹭的样子,让陆沉霄陡然有些火大。

他一把把人拽过来,“磨叽什么,赶紧按!”

微凉的指尖,战战兢兢贴上陆沉霄的头皮。

停顿了片刻,画着圈揉按起来。

马车晃晃悠悠。

陆沉霄只觉得被摁得身心舒坦,眼皮越来越重。

几分钟后。

看着枕着自己的腿睡得香甜的陆沉霄,沈听晚无语极了。

这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吗?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陆沉霄,突然跳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北苑里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陆沉霄。

现在,只要轻轻一揭,就能印证她心里的猜想。

没有犹豫的,沈听晚缓缓伸出手,探向那块银月面具。

银质的质感,触手冰凉。

沈听晚深吸一口气,缓缓揭开一道缝。

完美的下颌线,瞬间映入眼底。

薄唇微抿着,透着一股冷戾的倔强。

她正要继续掀开,手腕冷不丁被死死攥住。

陆沉霄猛地睁开眼,眼神冰冷盯视着沈听晚,“敢揭我的面具,找死。”

“不,少帅,我只是帮你按摩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沈听晚连忙狡辩。

陆沉霄已经坐起来,眼神冷寒疏离,“收起你那点小聪明,好奇会害死猫。”

周围的空气冷凝下来。

沈听晚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就在这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外面响起王副官的声音,“少帅,到总督府了。”

“嗯。”

陆沉霄轻哼了声,狠狠剜了沈听晚一眼,掀开布帘跳下马车。

沈听晚顿觉松了一口气。

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刚才的情况,要不是马车突然停了,自己很可能已经被陆沉霄拧断脖子了吧?

她惊魂未定地下了马车,远远跟在陆沉霄身后。

只见他大步如风,穿堂越巷走进后宅,拐进了东厢房后面的那排小房。

沈听晚微微皱眉。

她之前听瓶儿说过,梅笙被抬了位份,暂居在那儿。

看来,只要梅笙努努力,很快摆脱婢妾的身份,弄个侍妾当当。

沈听晚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刚喝了口茶润嗓子,瓶儿就一脸惊慌走了进来。

“少夫人,大太太让你过去一趟。”

“好像……是因为听说了你今天在沈家的事……”

沈听晚顿时心里一咯噔。

在沈家闹的那场,这么快就传进了婆婆的耳朵里?

陆沉霄今天异常的好说话,算是她运气好。

可婆婆不一样,据说向来注重规矩。

要是知道了自己替嫁的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看来这趟,有点凶险啊!

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

既然点名让自己过去,只能听命行事。

沈听晚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卸掉了头上的钗簪。

她已经做好了听骂的准备,自然不会蠢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越朴素越好。

几分钟后,沈听晚来到大太太住着的厢房。

里面烟雾缭绕的。

“呼呼呼……”

很明显,大太太又在抽她最爱的水烟。

“娘,沈氏给您请安。”

“起来吧。”

大太太汪海梅淡淡说了声,懒散伸出左手。

旁边伺候的婆子立即把她扶起来,在后腰给她塞了个靠枕。

“听说,你今天回门,被沈家给欺负了?”

“你不是他们的嫡女么?”

汪海梅嘬了口水烟,犀利的眼神紧紧盯着沈听晚。

看着倒是个乖巧的。

可惜,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冒牌货!

沈听晚立即察觉出她的不满,语气越发乖顺,“娘,对不起,我不是沈秋棠,我叫沈听晚。”

“哗啦!”

汪海梅一把把案几上的果盘茶水全部扫翻,脸色铁青。

“好啊!好个沈家,竟敢跟我总督府玩这手狸猫换太子的花招,是看我汪海梅好欺负吧!”

“这件事,绝不能这么算了!”

“太太息怒,据说是少夫人仰慕少帅已久,才执意要换亲的。”

“少帅对此似乎并没有不满,还将少夫人……给抱了回来。”

旁边的婆子一边帮汪海梅轻抚后背,一边把听到的场景复述了一遍。

汪海梅呆愣当场,嘴角微抽。

自己那个整个板着冰山脸的蠢儿子,这是突然转了性?

果然,柔能克刚啊!

瞧地上跪着的这张娇滴滴的小脸,怕是正好长在了儿子的心坎上。

她操劳半生,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沈氏,你当众宣称仰慕我家小七已久,实在是,勇气可嘉啊。”

“不过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小七向来偏执,会把这句话当真的。”

“你的仰慕最好能维持一辈子,否则,可能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沈听晚一张脸红的烧起来。

今天的事就这么传开了?

在大家眼里,自己肯定是离经叛道的。

天菩萨,她真是为了保住小命,才说出仰慕这个词的啊!

可众口铄金,只怕现在她说什么,也已经晚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沈听晚乖巧点头,“娘,听晚记下了。”

说着,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拇指大的小葫芦瓶,恭敬递过去。

“娘,我看你眼眶下有些乌青,应该是有些失眠多梦。”

“这里面的清心丸,是我祖父沈忠堂研制出来,能调理脾肾,让人安睡酣眠。”

“哦,居然有这样的功效?”

汪海梅顺口应了句。

旁边的婆子立即将那个药瓶收了起来。

毕竟沈忠堂神医的名号,妇孺皆知,那是货真价实的金不换。

“娘,每晚一粒,睡前温水送服,不仅能缓解失眠多梦,还能养颜润白。”

“真有此功效,为娘我倒是要赏你才行。”

“来呀,从我那匣子里,取一对翡翠手镯来,送给少夫人。”

婆子不敢怠慢,很快就拿过来一对水润的极品翡翠手镯。

汪海梅把镯子套进沈听晚手上,意味深长道,“不管这事是不是你自愿,沈庆生那个老狐狸都不能轻饶了他。”

“你只管和小七过好日子,若有谁敢为难你,就是跟我总督府过不去。”

“至于那些卑贱妾室,只要有不安分的,任你发卖打杀了便是。”

闻言,沈听晚的心中荡起一股温暖。

自从母亲离世后,她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细心的关怀。

不自觉的,就红了眼圈,“娘,有你为听晚撑腰,真好。”

这一刻,她的这声娘喊的情真意切。

汪海梅淡淡摆了摆手,“好了,下去跟小七热闹去吧,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

“我老了,就守着这杆水烟袋啊,偶尔嘬两口就行。”

话音刚落,瓶儿就壮胆从外面走进来。

“大太太,少帅让我来喊少夫人回去。”

“啧,这孩子,听晚刚坐一会儿就来喊,是怕我为难他的小娇妻不成?”

汪海梅呵呵笑着摇头,冲沈听晚挥手,“赶紧的,回吧。”

“再不走,我怕小七那暴脾气,把我这静岚堂给拆了。”

沈听晚脸皮子薄,低着头走了。

刚迈出门槛儿,身后就响起汪海梅和她身边婆子的笑声。

“小七这孩子,看来是真的长大了,都知道疼媳妇了。”

“谁说不是呢,这桩婚事可说的太登对了。”

沈听晚深感无语,重重叹了口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沉霄和自己有多恩爱。

实际上,见到他,她就像老鼠见了猫,能避就避。

只是不知道,他刚去梅笙那里,这会儿又找自己做什么。

正纳闷间,瓶儿才低声耳语道,“少夫人,少帅喊你去梅笙那伺候。”

“什么?”

沈听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陆沉霄这个混蛋,是想享齐人之福啊!

还让她去梅笙那儿伺候?

真不要脸!

可气归气,她还是不情愿地来到梅笙住着的那排小房。

房间里。

陆沉霄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假寐。

梅笙正给他按摩,一脸娇媚,“少帅,舒服吗?”

隔着道门,沈听晚不知道两人在干嘛。

但是梅笙那句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瞬间恶寒不已。

在乡下时,她就常听隔壁的婶娘讲城里老爷的各种怪癖。

没想到陆沉霄这么年轻,就如此急色。

等下要真让她和梅笙一起伺候,那就别怪她了。

揣着一股子戾气,沈听晚摸了下头上的发簪,沉着脸走进去。

好在屋里并不是她想象的香艳场景。

不过区别也不大。

就梅笙恨不得坐在陆沉霄大腿上的姿势,说不定下一秒,两人就要坦诚相见了。

沈听晚在心里不屑翻了个白眼,脸上却一副乖顺模样。

“少帅,你找我?”

“嗯。”

陆沉霄轻哼了声,挥开梅笙的手,“你下去,让少夫人伺候。”

之前在马车上,他被沈听晚按的竟然舒服的睡了过去,还以为是这几天困乏了。

进了院子,就找梅笙来给自己按按。

结果却越按越烦躁,心里悄然聚起一股戾气。

这才让人去把沈听晚喊来,想再试试,到底是她按的舒服,还是她身上那浅淡的薄荷幽香,让他着迷。

梅笙顿时呆立当场。

好歹这是少帅赐给自己的房子。

自己竟被轰了出去?

还让少夫人进来伺候?

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可心里纵然百般的不情愿,梅笙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毕竟她就是少帅一时兴起养的小玩意罢了。

惹恼了主子,随时都会死于非命。

认清了形势,梅笙憋屈地点了点头,走向门外。

路过沈听晚时,她又妒又恨的狠狠剜了一眼过去。

如果眼神里能出刀子,她会毫不犹豫的,把沈听晚给捅个窟窿!

她自觉并不比沈听晚差太多,只是生的命贱而已。

早晚有一天,她要踩在沈听晚的头上,做总督府真正的女主人!

沈听晚自然看清了梅笙那恶毒的眼神。

她淡然站在原地,只当梅笙不存在。

“磨磨蹭蹭的,过来。”

陆沉霄已经等得不耐烦,语气里多了些戾色。

沈听晚很不情愿地挤出抹笑意,“少帅这是渴了还是饿了?我这就去……”

“闭嘴,那些是老妈子做的,用你操什么心。”

陆沉霄彻底火了,“赶紧过来,给我按按头。”

沈听晚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他说的伺候是按摩啊。

早说啊。

她立即轻挪莲步,走到陆沉霄身边。

纤纤玉指摁在他的头上,轻揉按动。

随着她的到来,一股浅淡的薄荷幽香,跟着蕴散。

丝丝袅袅的,钻入了陆沉霄鼻息间。

刚升腾而起的火气,竟然奇迹般的,被抚平下去。

不仅如此,就连他昏沉的头也跟着轻盈许多。

陆沉霄微微抿唇。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

祖父阴差阳错,让他娶的沈家被调包的女儿,确实有能令他宁神静心的奇效。

甚至,超过了从北苑全身而退的梅笙。

随着沈听晚指尖的揉动,陆沉霄舒服的轻哼了声。

梅笙站在门外候着,并没有走。

听到里面的响动,她小心翼翼往里看了一眼。

满脸享受的陆沉霄,和容颜倾城的沈听晚一坐一站,宛如一对璧人。

她紧紧攥着手掌,修剪尖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已经戳破皮刺出了血,却仍无法压下心头的妒恨。

沈听晚来她的房间得意什么!

今日之辱,她梅笙记下了!

总有一日,会让沈听晚付出代价!

而厢房里。

陆沉霄周身通泰,往日里频繁的头痛奇迹般得到了缓解。

他左手悠然搭在扶手上,修长的食指惬意轻点了几下。

之前他打算回府后,就好好跟这个小骗子算笔账。

念在她还有用的份上,暂且算了。

只当府里多养了只宠物。

沈听晚明显察觉到陆沉霄身上的戾气退去。

虽然仍戴着冷冰冰的面具,他周身的气场却柔和了不少。

而她已经按得手指发酸,试探问道,“少帅,感觉好些了吗?”

“嗯。”

陆沉霄慢悠悠睁开长眸,盯着沈听晚巴掌大的小脸,“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不错。”

“我不管你是真心倾慕,还是被迫嫁进来的,既然做了我的夫人,就守好自己的本分,别行差踏错,丢了总督府的脸面。”

“而我自然也会护着你,任何人,包括沈家,都休想坏了我总督府的名头。”

这几句话,是忠告,更是敲打。

沈听晚却心中一喜。

有陆沉霄这几句话,她以后回沈家时就能挺直腰杆。

毕竟她可是总督府的少夫人。

对她不敬,就是折辱了整个总督府!

梅笙在外面等了半天,始终不见房门关起来,不屑撇嘴。

什么少夫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长着副天仙的脸又怎样?

还不是被少帅当丫鬟使,半点没有要宠幸她的意思。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伺候过沈听晚的。

直到到现在,两人都还没圆房。

梅笙正琢磨着,就见王副官匆忙找了过来。

“少帅,有军务需要立即处理。”

“嗯。”

陆沉霄起身,跟着王副官离开。

梅笙见他们走远,扭着身子堵住了刚迈出门槛儿的沈听晚。

“哟,少夫人进去半天,原来只是帮少帅按摩啊。”

“我就不一样了,虽然是妾室,好歹也是少帅的女人,他可不舍得拿我当丫鬟使。”

沈听晚好笑地看向梅笙,“既然少帅这么宝贝你,何必要喊我来你的房间?”

这句话就像踩到了梅笙的尾巴。

她立即炸毛,眼神凶狠道,“沈听晚,你少得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少帅到现在都没碰过你!”

“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比你更早,成为少帅的女人。”

“啪!”

沈听晚毫不犹豫的,给了梅笙一耳光。

然后嫌弃地吹了下被震得有些发红的掌心。

“沈听晚也是你能叫的?别忘了府里的规矩。”

“你只是婢妾,对我不敬,随时我都发卖了你。”

“做人要识趣,不要挑事,才能活得久,你真以为,我那晚没去北苑?”

“什、什么?你……你竟去了北苑?”

梅笙满脸不敢置信。

沈听晚轻声嗤笑,“不然你以为,谁会好心的给你披上衣服,救了你的性命?”

梅笙瞬间如遭雷击。

那晚、那晚沈听晚竟然真的去了北苑!

她扑通跪在沈听晚脚下,连连磕头求饶,“少夫人,刚才梅笙是被猪油蒙了心,才对你不敬。”

“求你大发慈悲,饶梅笙一回,千万不要说出那晚的事。”

如果让大太太知道,少帅并不是自己救醒的。

她这条小命,肯定凉了!

沈听晚注视着吓得抖如糠筛的梅笙,撂下警告,“以后好自为之,别再惹我。”

梅笙顿觉捡回一条小命,虚脱瘫倒在地上。

她正惊慌回忆着那晚醒来后发生的事,突然有人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梅笙,你这是怎么了?”

“姆妈?”

梅笙惊慌抬头,发现来人竟是奶大了少帅的姆妈。

大太太汪海梅生了陆沉霄的时候,没有奶水了,是这个姆妈给陆沉霄喂奶的。

所以姆妈在陆沉霄的心里分量很重。

她越发心虚,惴惴不安的看向沈听晚离去的方向,红着眼眶摇头,“没、没什么。”

“婢子身份低微,少夫人能抽空教训几句,是我的福分。”

姆妈盯着梅笙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微微皱眉。

她把梅笙扶进房间,就转身回了大太太的住处。

“太太,我刚才路过梅笙的住处时,恰好看到她跪在少夫人脚下,脸都给打肿了。”

“什么?”

她知道小七去了梅笙房间,这沈氏和梅笙争风吃醋了。

汪海梅冷声喝道,“跟个婢妾拈酸吃醋,简直自降身价。唉,到底是庶出的,没个分寸。”

“再怎么说,梅笙都是救了小七,也算是有缘人。”

“即便出身低贱了些,也不该被如此欺负。”

“去,拿我的如意手镯给梅笙送去,敲打下沈听晚。”

“太太英明。”

姆妈恭敬退下。

在她心里,自己奶大的陆沉霄那可是人中龙凤,只有仙女才能配得上。

庶女出身的沈听晚,有什么资格当总督府的少夫人。

她带上那对如意手镯,很快来到梅笙的住处,把东西放在桌上,意味深长道,“这是太太赏的。”

“记住了,打狗,还要看主人。”

“姆妈,我身份如此卑贱,你却为我仗义执言,真是梅笙的再生父母。”

“请受梅笙一拜!”

梅笙机灵地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给姆妈磕了个头。

姆妈没有动,坦然受了梅笙这个头。

一个婢妾,玩意都算不上的下贱东西,她可是少帅的姆妈,肯接下这个头,算是抬举她了。

梅笙又塞了些自己攒的散碎银子,千恩万谢的送姆妈离开。

然后欣喜地把那对如意镯子戴在手腕上,喜滋滋走出了房间。

这对镯子,少说也得五百两银子。

可见大太太对她的喜欢。

她倒要看看,有大太太撑腰,少夫人还怎么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梅笙得意地来到沈听晚窗户外面的那棵红梅树下。

确定沈听晚正坐在里面看书,故意夸张地扬高了嗓子。

“哎呀,大太太赏我的这副如意手镯,可真好看,肯定价值千金呢。”

“我也没什么能感谢大太太的,干脆摘些花过去,借花献佛,祝她老人家啊,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不像有些人,心思恶毒,早晚要横死。”

“啐!”

瓶儿在屋里听不下去,拿着扫把冲出去,“你在这儿指桑骂槐阴阳谁呢?”

“再敢对少夫人不敬,我就绞了你的舌头!”

“哟,我可没空对少夫人不敬。”

梅笙翻了个白眼,得意洋洋道,“我呀,还要拿着这些花,去送给大太太呢。”

说完,她就冲瓶儿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让你开开眼,这对镯子可金贵了,能买好几个你。”

瓶儿又气又急,“显摆什么,我家少夫人也有!比你的更好!”

“我这就去拿出来,让你开眼才对!”

她气冲冲走回屋子,放下扫把来到沈听晚面前,“少夫人,你看梅笙多嚣张啊!咱们可不能让她蹬鼻子上脸,不知道尊卑。”

“你那对翡翠镯子呢,借我拿给她那个没见过好东西的穷酸看看。”

“神气什么呀!”

“没这个必要,随她去吧。”

沈听晚只是淡定地翻了一张书页,继续看着手里的医书。

她前天在总督府的书房里,发现了不少名贵医经。

正沉溺此中,遨游在典籍的玄妙里。

哪有时间理会梅笙这种低劣的炫耀。

“可是少夫人……”

“好了,去忙你的。”

瓶儿还想再劝,被沈听晚挥手赶了出去。

等瓶儿从房间里走出来,外面早就没了梅笙的影子。

倒是开得正好的红梅树,明显被拗断了一根枝条。

梅笙带着新折回的战利品,哼着曲儿插在了自己的花瓶里。

她当然不会蠢到把这枝梅花送给大夫人。

而是得意地盯着那些花瓣,怎么都看不够。

瓶儿被自己气得直冒烟,沈听晚肯定也气得不轻吧!

等着吧,这才刚开始而已。

少帅的身心,她一定要比沈听晚先得到!

梅笙对此势在必得。

整整一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在静等着陆沉霄回府。

傍晚。

夕阳堕金。

整个总督府,都沐浴在红色的霞光下。

陆沉霄忙了一天,有些疲惫地走进府里。

刚走两步,迎面袭来一阵香风。

梅笙喜滋滋奔过来,恨不得一头扎进陆沉霄怀里。

在对上他冰冷的视线后,讪讪疾停在他的面前,“少帅,我特意煮了桂花莲子羹,就等你回来享用呢。”

陆沉霄并不喜欢吃甜食。

不过他看了眼沈听晚住着的正房,房门紧闭。他微抿了下唇,走向梅笙住着的偏房,“带路。”

梅笙又惊又喜,慌忙越过陆沉霄,得意冲着正房扬声道,“少帅,您慢点!”

“啐!”

瓶儿在房间里气得直跳脚,“少夫人,梅笙那个小蹄子,真不要脸!”

“少帅明明先看向咱们这边的,硬被她给截了去。”

“随她吧。”

沈听晚敷衍地摆摆手,埋头专注鼓捣着手里的香料。

总督府里的香她用着不习惯,准备自己弄点熏香。

瓶儿又气又无奈,只能憋屈着继续帮沈听晚捣着香料,一下比一下用力。

少夫人也太好脾气了。

这么下去,早晚要被梅笙那个贱蹄子给爬到头上!

而此刻的梅笙。

正一脸讨好地把精心熬制的桂花莲子羹,端到陆沉霄面前。

“少帅,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好吃的话,以后我天天为你熬。”

“放下吧,我不爱这些甜食。”

陆沉霄有些疲累地闭上眼,“倒是头有些沉,给我按按。”

“是。”

梅笙有些失望地放下那碗甜羹,提着心帮陆沉霄按摩。

她可记得清楚,早上自己按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不对,竟被少帅给赶了出去。

这次好不容易把人给留在自己房里。

千万别再重蹈覆辙,出什么岔子。

可越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她刚按了一分钟不到,陆沉霄就一把拍开她的手,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少、少帅?”

梅笙呆愣当场,惊惧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又错了。

她眼巴巴看着陆沉霄走出去,却连拦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死死咬着唇,委屈的眼里泪花翻涌。

到底是哪里不对?

下午的时候,她还专门花了银子,请教了专门的按摩师傅,学习了一些按摩技师。

少帅怎么就不喜欢呢?

陆沉霄才没空理会梅笙的想法。

他本就忙了一天,想缓解下疲累。

可梅笙屋里味道难闻不说,手法太差,按得他心里的戾气就像燎原野火,越烧越旺。

索性大步离开,一脚踹开了沈听晚的房门,“在里面干什么呢!出来伺候!”

咣当的门响声,吓了瓶儿一跳。

她转过身,就看到气势汹汹堵在门口的陆沉霄,当场就吓软了腿。

连忙轻拽了下背对着门口忙碌的沈听晚,“少夫人,是少帅回来了。”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沈听晚支走瓶儿,这才放下手里的香料,“少帅这是,又头疼了?”

虽然隔着面具,她还是感受到陆沉霄那一身怒火。

有病。

不是让梅笙伺候的好好的,又跑来她这里干什么。

虽然一肚子腹诽,沈听晚脸上却半点不显,甚至看上去神情还有些激动。

就像是一个盼着丈夫归来的妻子,终于如愿以偿似得。

陆沉霄大咧咧斜躺在贵妃榻上,眼神冷到了极点,“废话,给我按按,我头痛。”

“好,我洗干净手就来。”

沈听晚乖顺应下。

把刚做好的香料倒进香薰炉里点燃,等丝丝袅袅的香气飘出来,转身去洗掉手上沾上的香沫。

这才走到陆沉霄跟前,伸手摁在他的太阳穴上,缓缓揉动。

她的动作恰到好处,令陆沉霄舒服的闭上了眼。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薄荷香,清新怡人,很快就抚平了陆沉霄焦躁的心绪。

难道,是因为梅笙那里没有这样的香薰?

陆沉霄心里琢磨着。

很快就否决了这个猜测。

不,不是只有香薰。

梅笙去迎他时,身上浓郁的味道差点熏到他。

而沈听晚这里不一样。

她的身上,除了薄荷香,好像还有一些他说不出来的药香味。

跟此刻屋里的熏香还是有些区别的。

那种香气,若有似无。

他却像上瘾似得,有些贪恋。

陆沉霄想着,身体早就不自觉地往沈听晚身边靠近。

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渐渐陷入了梦乡。

听着他细微的呼吸声,沈听晚有些意外。

每次都能被她按睡着?这陆沉霄的体质,也太虚了吧?

可在北苑那晚,他明明像极了狂暴的野兽,凶狠难驯,怎么戴上面具,反倒像脆皮似得?

心里想着,沈听晚盯着那张银月面具,缓缓伸出手。

她还是想摘掉它,印证自己的猜想。

只是这次,她刚伸出手,还没碰到面具,就再度被陆沉霄捏住手腕。

显然他刚才陷入了浅眠,深邃的眼眸里隐隐有些红血色。

此刻正冷冷盯视着沈听晚,“贼心不死,之前我警告过你的,敢取我面具的人,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个。”

“怎么,是嫌命长吗?”

沈听晚并没有惊惧,淡淡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舒服一点,戴着面具睡觉多累啊。”

“少帅,你是我的夫君,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不管你长得多丑,我都不会嫌弃,更不会说出去。”

“在我面前,你尽可放下一切负担,自由率性而为。”

丑?

陆沉霄沉默了两秒,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把丑字按在他身上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以为,我是丑的不敢见人?”

陆沉霄攥着沈听晚的手腕,猛地把她拽进自己怀里。

鼻息间喷出来的热气,灼灼打在她的脸上。

两人的姿势近到暧昧,仿佛空气都噼啪炸响着火花。

沈听晚意识到气氛不太对,索性一横心,壮胆摘下了那块银月面具。

下一秒,就讶异地瞪圆了眼睛。

眼前的男人,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浓密英朗的剑眉下,晶亮的眼眸璀璨如星空,正闪烁着毅然决断的光芒。

鼻梁挺直优雅,犹如山脊一般。

薄唇微扬,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似乎对一切都极为不屑。

他……果然是北苑里的那个怪物!

就是那张脸收拾的过分干净,再不复那晚的狰狞污浊。

此刻正疏离的盯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中,透着不可亵渎的高贵!

沈听晚内心剧震,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过娇俏的小脸上,却尽量保持着淡然。

她故作镇定的样子逗乐了陆沉霄。

笨蛋。

陆沉霄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忘了呼吸。”

“怎么,满意你看到的吗?”

“你的夫君,可不是个丑八怪。”

说着,他索性站起身,打横把沈听晚抱起来,“夜深了,该就寝了。”

沈听晚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就寝?

就什么寝?

她承认陆沉霄有一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

可她才不要跟这种花心大萝卜睡在同一张床上!

听说他光姨娘就有好几个,万一有什么病,自己不是被糟践了!

沈听晚连忙挣扎起来,声音都慌了,“少、少帅,还不是很晚,要不,我再帮你按按头?”

“可以。”

陆沉霄已经大步来到拔步床前,搂着沈听晚一起倒下去,“嗯,随便你按哪个,本少帅都应允了。”

随便按哪个?

可是人只有一个头啊!

沈听晚连忙滚进墙边,恨不得当场遁走,“那个,呃,我……我睡像很不好,爱说梦话,磨牙,还放屁,还……还会梦游!对,梦游!”

“闭嘴,你好吵。”

陆沉霄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再不乖,我可就要罚你了。”

沈听晚耳朵瞬间像红透了的大虾,小脸也烫的如火,连脚指头都滚烫。

登徒子!

流氓!

竟然敢打她屁股,不要脸!

可她心里骂得痛快,却僵着身子被陆沉霄搂着,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惹恼了他,被这禽兽找到借口,给彻底祸祸了。

她后悔的直咬牙。

刚才这大魔头进来时,怎么就没随手捏几根银针呢!

而陆沉霄并不知道沈听晚繁杂的心绪。

他深深吸了口气。

果然,那好闻的薄荷香,还有隐隐的药香味,令他沉溺不已。

索性收紧了臂膀,拥着沈听晚,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闻着让他舒服的气息,沉沉睡去。

陆听晚眼睛直勾勾顶着拔步床的纱帐,一脸的痛不欲生。

救命啊!

谁来把她从这个恶魔的怀里救出去!

这个晚上,陆沉霄难得的睡得很香甜。

等天亮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舒坦地坐起身,这才发现沈听晚居然不在床上。

很快,他就在窗口不远的贵妃椅上,找到了蜷缩着睡着的那抹瘦弱身影。

清澈的晨曦透过窗棂,洒在她精致的小脸上,仿佛给她镀了一层金光。

陆沉霄看到她嘴巴突然动了动,好奇地弯腰靠过去。

就听到那小人儿嘴里模糊嘟囔着,“大魔头,滚远点,别来烦我。”

大魔头?

是在骂谁?

陆沉霄眼眸一沉,伸手捏住了沈听晚小巧的鼻尖。

呼吸被堵,沈听晚茫然睁开眼。

视线瞬间对上一张清俊无双的帅脸。

想也不想的,她伸手拍在那张脸上,用力推开,“大魔头,走开。”

陆沉霄眼里瞬间蓄起危险的寒光。

很好。

原来大魔头是在骂他。

他直接捏住沈听晚的下巴,声音冷的堪比千年寒霜,“大魔头?”

“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阴恻恻的质问,瞬间令沈听晚清醒过来。

她这才发现不是在梦里。

近在咫尺的,活生生的陆沉霄!

她立即挤出一抹笑,机智狡辩起来,“少帅,你说什么呢,我说的大魔头是我梦里的怪物,不是说你。”

陆沉霄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不信的冷哼了声,“编,继续。”

“我倒要听听,你怎么把本帅跟你梦里的怪物联想在一起。”

“不是,少帅怎么可能是怪物,你英俊潇洒,神通广大,无人能敌。”

沈听晚急中生智,信口胡诌起来。

其实后背已经悄然渗出一身冷汗。

都知道陆沉霄喜怒无常,嗜杀成性,自己要是圆不好刚才的梦话,只怕小命不保。

“原来如此。”

陆沉霄抿了抿唇,深深盯了沈听晚一眼,这才懒洋洋松开了她的下巴。

满嘴谎言的小骗子。

真以为他就这么被忽悠了?

他只是觉得,这小东西狡辩时狡黠的眼睛很有趣。

“下次想诋毁本帅时,记得眼睛放亮点。”

“因为不见得每次,你运气都能这么好。”

撂下这两句话,陆沉霄转身离开。

沈听晚这才跌坐回贵妃椅上,轻拍了拍怦怦狂跳的心口,一脸的心有余悸。

好险。

差点就丢了小命。

这大魔头真是阴险,干嘛趁她睡觉时偷偷贴这么近!

正想着,身后的门突然又被推开。

沈听晚立即转头看过去,还以为是陆沉霄去而复还。

结果进来的却是梅笙。

她手里端着餐盘,上面摆着清粥和几碟清淡小菜,娇滴滴往内寝张望,“少帅?该吃早餐了。”

沈听晚轻捏了下眉心,暗道晦气。

“你来晚了,少帅刚走。”

“怎么会?”

梅笙根本不信。

她可是盯了一晚上。

自从少帅从她那离开,就一头扎进了沈听晚的厢房里。

一直到天亮,都没见出来。

无边的妒恨疯狂折磨着梅笙,就像吞下了一百只苍蝇似得,抓心的刺挠。

她可不想被沈听晚抢了先机,快步去小厨房拿了些清淡的吃食,捧了过来,就为了在陆沉霄面前露脸。

“少帅,少夫人说你不在呢……”

梅笙继续娇滴滴说着,这才看清,内寝里果然是空的。

可恶,竟然错过去了。

梅笙失落的把手里的餐盘放在梨花木圆桌上,心里火大的很。

看向沈听晚的眼神怨毒又嫉恨,“少夫人还真是好得很呢,不知道学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能否教梅笙几招?”

“这样下次少帅就能在梅笙那多坐坐,好让梅笙尽心伺候。”

刻薄粗鄙的话,令沈听晚听得深深皱起眉。

她再次叹息对方糟践了梅笙这个好名字。

“没什么事就走吧,别来烦我。”

“我可没空听乌鸦叫,还要去给大太太请安。”

瓶儿恰好走进来伺候沈听晚梳洗,跟着点头,“大早上的什么下三滥的玩意也敢来触少夫人的霉头,脸可真大。”

“赶紧滚出去,别脏了我们的屋子。”

梅笙不爽地瞪了下瓶儿,撇嘴讥讽,“瞎叫唤什么,你那舅姥爷再厉害也是个伺候主子的下人。可千万要谨慎,别落在我手里。”

说完,才得意地掏出手帕,嫌弃地扇了几下风,这才扭着腰走了。

瓶儿气得脸都红了,脸颊鼓鼓地看向沈听晚,“少夫人,你看她多嚣张啊!”

“再不惩治惩治,她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好了,何必跟这种人计较,梳洗吧。”

沈听晚来到梳妆镜前坐下,“今个天不错,妆别太重,大太太喜欢清淡素雅的。”

“是。”

瓶儿只能咽下满肚子牢骚,拿起银梳子忙碌起来。

她向来麻利,很快就帮沈听晚上好妆,梳了个好看的燕尾髻。

主仆俩也没耽搁,一路相伴着来到汪海梅的住处。

沈听晚刚进去,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太对。

不只是汪海梅寒着脸,就连站在她身后伺候的姆妈,也是一脸的不满。

怕不是……梅笙来嚼舌根了?

沈听晚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没等她说出请安的话,汪海梅已经烦躁地摆了摆手。

“好了,一天天的不让我省心,还请什么安?”

“沈氏,你在乡下长大,没学过规矩,为娘可以教你。”

“以后在府里要注意分寸,不要跟个妾室拈酸吃醋,平白跌了你的身份。”

“梅笙那丫头是身份低贱了些,却是我指过去伺候小七的,你心里有气尽管冲我来,别挑她的错。”

一番话,把沈听晚给训了个狗血淋头。

瓶儿掀了掀唇,还没出声就对上姆妈阴沉的眼神,吓得又缩了回去。

沈听晚并没有解释,而是乖顺地应下了这些指责,“娘教训的是,听晚记下了。”

汪海梅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些,“咱总督府家大业大,规矩也繁多,身为主子一言一行,都要做出表率才能服众。”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或者向姆妈学学,免得闹出笑话。”

“是。”

沈听晚只管点头。

汪海梅这才满意地轻哼了声,“别跪着了,起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来一道火红的人影。

来人正是大房媳妇——秦淑香。

她穿着正红的旗袍,梳着贵妇髻,满头朱钗还是没能压住那一脸的刻薄相。

走进来后,一脸不满道,“娘,轩儿马上就要大婚了,西厢房可不够住啊。”

“我瞅着南厢房还空着,你把那也指给轩儿呗。”

汪海梅当即黑了脸,“胡闹!轩儿就算娶妻,西厢一排十几间主房怎么说也够住了,要什么南厢。”

“再说了,小七住着的东厢,房间格局跟西厢都是一样的,就是偏房多了两间。怎么,难道轩儿还要越过他七叔去不成?”

“从古至今,祖宗就没传下这个规矩。”

秦淑香听得直撇嘴,“娘,你这话说的,祖宗规矩不也是人定下的。只要您点头,这事不就成了?”

“娘心疼小七,我们哪有不知道的,可您也得可怜可怜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吧。”

“小七身体那个样子,也用不了那么多房间,还是赶紧让轩儿为咱们总督府早点开枝散叶……”

“哗啦!”

她的话还没说完,汪海梅就直接摔了手里的茶盏。

精美的细瓷碎了满地,茶水飞溅,打湿了旁边坐着的沈听晚一些衣角。

她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地坐着,尽量维持着脸上的淡然。

实则心里早已经惊诧不已。

怎么听这位一脸刻薄相长嫂的意思,陆沉霄是有什么隐疾,活不久了,也不可能有子嗣的短命鬼?

“砰!”

坐在主位上的汪海梅砸了茶盏还不够,又重重拍了下桌子。

然后恶狠狠盯着自己的长媳,“大房媳妇,你给我住口!小七的事莫要信口胡诌!”

秦淑香根本不惧怕一样,依旧咄咄逼人。

“娘,小七他枪杀兄长,囚禁父亲,这些难道不是事实?”

秦淑香不满地扬高了声音,眼里多了几分恨意,“要不是他出手狠戾,我家沉风也不会死!”

“你给我闭嘴!”

汪海梅忽的站起来,“姆妈,给我堵住她那张嚼舌根的破嘴。”

说着,大步走下来,阴沉着脸逼近自知失言的秦淑香,疾言厉色道,“你们身为长房,本应该是府里的脊骨,君子端方,温婉恭谦,可是陆沉风都做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把自己的妹妹送给别人去糟践,给自己的亲弟弟下毒!他做的哪件事不该死?简直就是总督府的罪人!”

“我原以为,你们长房得了教训,会安分守己的过日子,结果你竟然还是这么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既然如此,我看这总督府你们也不用待了!跟轩儿搬出去自力更生的好!”

“娘!”

秦淑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脸震惊,“轩儿可是长房长子,是您的孙子!就因为我说了小七几句不好,您竟然要把我们赶走?”

“天菩萨,沉风啊,你睁开眼看看,我们孤儿寡母实在是没有活路啊!”

说着,秦淑香就捂着脸哭嚎起来。

“够了!我还没死呢,别哭丧了!当着你弟媳的面,闹成这样,还嫌不够丢人吗?”

汪海梅疾声厉喝,“赶紧退下吧,再来惹我心烦,都给我滚出总督府!”

这句话是彻底动了怒。

秦淑香窒了一声,咽下所有的哭声,甩了下手里的帕子,腾地站起身。

然后恶狠狠瞪了沈听晚一眼,气冲冲走了。

沈听晚无奈地抿了抿嘴角。

这关她什么事,她怎么也躺枪了。

这无妄之灾受的,唉,总督府果然就不消停!

她也不想再跟着触霉头,福了福身子,跟着离开。

回去的路上,瓶儿扶着她一脸的后怕,“少夫人,以后你可千万要躲着长房些才好。”

“她刚才看你的眼神太凶狠了,好像要吃人一样。”

“别怕,我好歹是少帅夫人,她就算心里窝着气,也要顾及我的身份,不会乱来的。”

沈听晚倒是不怕这些,满脑子回荡的都是刚听到的震惊消息。

陆沉霄竟然真的枪杀了自己的哥哥,还囚禁了他的父亲?

之前这也也曾经言传,但是她认为那是捕风捉影。

但是目前亲耳听见这些话,还是心有余悸。

果然,陆沉霄狠心又冷血啊。

自己以后怕是更加如履薄冰,千万不能触怒了他。

免得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

回到东厢房,沈听晚就继续钻研起医书。

瓶儿送了次茶点进来,出门后才敢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她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少夫人,不去争宠巴着少帅,一天天就搂着那些书看个不停。

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梅笙那小蹄子给比下去了。

可她人微言轻,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愁眉苦脸的去扫院子。

沈听晚看书看得投入,不知觉的,就过了大半天。

她起身走出房间,让瓶儿领着自己在后宅里闲逛了下,知道了些后宅的大概格局。

院内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随处可见。

几字形的曲折水榭长廊,绕着中心花园,将偌大的后宅划为了南北苑。

南苑住着总督府里的女眷,每处院子都有人看守,严禁外男入内。

北苑的西南角空关着,就是府里人人说关着怪物的地方。

旁边则是一溜的客房,和仆从们的住处,以及膳房和仓库。

汪海梅住的院子,在南苑最中央的主宅,气派巍峨。

陆沉霄的院子则比邻而居,位于上首的东厢房。

无论占地还是规模,都远在西厢房之上。

难怪长房的有意见,想把南面那一溜的厢房也给要走。

逛了一圈,沈听晚走得累了,回去躺了会。

睡得正迷糊,就听到瓶儿慌张的跑进来,“少夫人,出大事了!”

看她一脸天塌下来的样子,沈听晚微微皱眉,“什么事,慢慢说。”

“是、是大太太!”

瓶儿急得满头是汗,“晚饭眼看就要开了,有贼人摸黑溜了进来,在大太太房间开了一枪。”

“南苑住着的警卫们全部出动了,现在那边闹哄哄的,谁也不许进,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我还是听我舅姥爷说,好像姆妈替大太太挡住了那一枪,人眼前就要不行了!”

“这么严重?”

沈听晚听得一惊,立即从拔步床上下来。

然后找出自己带进来的医药箱,拎在手里快步往外走,“走,跟我去看看。”

“嗯,少夫人,我给你掌灯!”

瓶儿拎着风灯跟上来。

主仆俩人踩着地上的光晕,一路来到汪海梅的住处。

门外果然站了不少警卫,看上去如临大敌。

沈听晚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下。

“站住,少帅吩咐了,严禁外人进入。”

“让开!”

沈听晚难得地拿出气势,“我是你们少夫人,现在府里出了事有人受伤,我是医生,必须过去帮忙。”

“少夫人可不是外人,是咱们府里的主子。让我们进去吧。”

瓶儿立即上前说道。

几人对视一眼,默默让出一条路。

沈听晚拎着医药箱走进屋子,立即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一脸褶皱的姆妈正满身是血的躺在贵妃椅上,气息奄奄,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汪海梅急得疯狂拨动着手里的佛珠,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姆妈是为了救我才遭了劫,千万不能有事啊。”

“娘,你没事吧?”

沈听晚快步走进来。

汪海梅正慌得六神无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没长眼睛吗?屋里什么情况看不到?你还来干什么?”

虽然被呵斥了句,沈听晚却没恼。

她已经来到贵妃椅旁边,把手里的医药箱放在圆桌上,“娘,你先别慌,我跟着祖父学了些的医术,先帮姆妈看看。”

“对,我怎么忘了,你祖父可是神医,快,快给姆妈看看!”

汪海梅顿时神色一喜。

她其实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可等赶回来,至少也要半炷香的时间。

等赶回来,姆妈很可能已经撑不住了。

她这个儿媳,倒是来的正好!

沈听晚也没推辞,打开医药箱,查看姆妈的情况。

那一枪,原本是对着汪海梅开得。

姆妈猛地扑上去,结结实实挡了下来,子弹深深没入她的后背。

还差半个拳头的位置,就正中心脏。

这也正是血流不止的原因。

“情况很不妙,需要立即把里面的子弹取出来,才能止血治疗。”

沈听晚说着,就去给医药箱里的器械消毒。

原本脸色灰白的姆妈,闻言吓得浑身发抖,哆嗦着看向汪海梅,“太太,不,我不要开刀。”

“不是我不相信少夫人的医术,实在是……太太,我不怕死,只求能留一具全尸。”

沈听晚听得一脸黑线,“姆妈,我没说要给你开刀,只是帮你取出身体里的那颗子弹。”

说着,她晃了下手里细长的镊子,“你放心,给你取出子弹,你就没事了。”

看着泛着冷光的镊子,本就撑着一口气的姆妈,吓得当场昏死过去。

汪海梅吓得惊呼一声,连忙看向沈听晚,“姆妈她,她没事吧?”

“只是昏了过去,没事。”

沈听晚确定姆妈的状况,埋头操作起来。

汪海梅看不得这些血腥,连忙转过身,紧张的攥紧了手。

姆妈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后来陪着她嫁进总督府,如今又为了保护她,生死未卜,这让汪海梅担心的坐立难安。

她是知道沈忠堂的医术的。

可是沈听晚真的有那个本事,治好姆妈吗?

在汪海梅的担心中,时间飞速流逝。

足足过了一盏茶那么久,沈听晚才长嘘一声,“好了,子弹已经取出来,伤口也缝合好了。”

“后续要注意不要沾水,以休养为主,饮食要清淡。”

汪海梅立即转过身,“听晚,你确定姆妈已经脱离了危险?”

“娘,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我祖父的医术的。”

沈听晚笑着在旁边的水盆里净手。

原本清晰可见的一盆水,被她洗了几下,变得猩红一片。

汪海梅让丫鬟把脏水端走,又给她换了盆新的。

又去看了看姆妈,发现她虽然还昏迷着,脸色却比之前红润了些。

这才确定,沈听晚确实是有些医术在身的,

“听晚,幸好有你在啊!如果姆妈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汪海梅诚心道谢,脱下手上戴着的镯子,塞进她手里,“拿着,这是娘的谢礼。”

“娘,我救姆妈是应该的,不用给我谢礼,我……”

“给你就拿着,后续还要你帮姆妈调理身体呢。”

汪海梅原本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眼神也不再疏离。

就在这时,去请大夫的丫鬟带着名医上门。

看到沈听晚处理好的伤口,老大夫赞赏地竖起了大拇指,“少夫人真是一枚福星啊,处理的很及时,也很专业。”

“幸好有她在,姆妈才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否则以她的伤势,即便老夫现在赶到,只怕也是回天乏术。”

汪海梅听得频频点头,心里对沈听晚的欣赏又增加了两分。

她又让大夫开了些修养的方子,拿去跟沈听晚开得对比了下,发现竟然一字不差。

看来,总督府这次是真的捡到宝了!

汪海梅一扫整晚的颓废,整个人容光焕发起来,“听晚,今晚真是多亏了你。”

“忙了这么久,也该回去歇歇了。”

“是,娘。”

沈听晚提着医药箱往回走。

瓶儿跟在她身边掌灯,激动的叽叽喳喳,“少夫人,你可厉害了,竟然还会医术!”

“刚才那位大夫,可是这城里最出名的医生,就是性格古怪了些,能被他赞赏的人可不多。”

“好了,小心点前面的路,别摔着。”

沈听晚轻笑了声,挪着碎步往前走。

今晚的事实在是太突然了。

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潜入总督府来杀人,而且目标还是大太太。

该不会……

她脑海里立即跳出白天时,秦淑香那怨毒至极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

然后看了眼笼罩在黑夜中的总督府,越发觉得这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想要安稳活下去,除了谨言慎行,还需要加倍的小心。

回到厢房后,沈听晚洗了个澡,这才睡下。

刚要入梦,就听到外面响起了踢踏的脚步声。

那是军靴的声音,陆沉霄回来了。

沈听晚顿时清醒过来,翻身下床。

刚坐稳,就看到陆沉霄把身后的披风挂了起来,然后摘下面具,来到她面前。

“听说今晚,是你救了姆妈?”

“没想到你还懂医术,做得不错,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这一刻,陆沉霄意外的好说话。

帅气的脸庞也异常的柔和。

沈听晚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平易近人,有些微怔。

这让她突然有种,真的可以提要求的错觉。

比如,被拿捏在沈家大夫人手里的母亲的骨灰。

还有她那个所谓的父亲,沈庆生望眼欲穿都想拿到的城北的那块地。

这些话在沈听晚的嘴里打着转,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好在,最后理智及时回笼,提醒她现在可不是提要求的时候。

沈听晚把那些话咽下去,笑着答道,“能嫁给少帅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还要什么奖励。”

“我在乡下时和祖父学了一点医术,能救治姆妈只是碰巧而已。”

“是吗?”

陆沉霄显然很满意她的答案,伸手轻捏了下她细嫩的脸颊,“伶牙俐齿,是个会笼络人心的。”

“还有,手感不错。”

沈听晚的小脸瞬间就红到了耳根,拘束地低下头。

烛火噼啪炸响了下。

屋内的气氛,瞬间暧昧起来。

沈听晚的视线死死盯着地面,能清晰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淡淡冷木香。

身形挺拔的陆沉霄,勾魂摄魄地逼近。

灼热的呼吸,喷在沈听晚耳边。

她莫名的,竟觉得腿有些软。

连忙攥紧了手心,压住了差点狂跳的小心脏。

贴这么近干嘛,真烦!

可陆沉霄显然并没有准备放过她。

反而越凑越近,薄唇几乎咬在她耳垂上,才慢悠悠问道,“你身上擦了什么?”

“啊?”

沈听晚愣了下,猛地抬头。

发髻贴着陆沉霄的脸擦过,令他喉结微动。

眸色深深地紧盯着沈听晚那张精致的小脸,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沈听晚却没注意到这些,往后撤了一大步,觉得不够安全,又往后退了半步,这才纳闷看向陆沉霄,“少帅是说,我身上有味道?”

她提起衣袖闻了闻,早上刚换的,并没有啊。

看她一脸懵,陆沉霄原本因为府里的那场刺杀而沉郁的心情,难得的大好起来。

他正要开口,门外响起了王副官匆忙小跑而来的脚步声。

人未到,声音已经撞进了屋里。

“少帅,不好了,柳姨娘她……遇袭了!”

“什么?”

陆沉霄脸色一沉,抓起桌上的银月面具罩上,匆忙走了出去。

几步就走得没了人影。

沈听晚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夜色,走过去把门给关上。

然后走回床边,安心睡下。

陆沉霄这一走肯定就不会再回来,正好,让她睡个安稳觉。

后半夜时,沈听晚睡得有些不太舒服。

总觉得有点热,好像身边贴了个火炉子似得。

她困得睁不开眼,侧身滚到了墙边。

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好像又被火炉子给拽了回来。

她实在是困得厉害。

挣了两下没挣开,稀里糊涂又会周公去了。

天色刚蒙蒙亮,王副官就轻敲了下紧闭的房门。

“知道了,退下吧。”

陆沉霄从床上下来。

昨晚总督府接连遇刺的事,抓了个活口。

王副官这时过来,估计是对方招了。

他看了眼仍睡得香甜的沈听晚,嫌弃地摇摇头。

一点睡相都没有。

要不是贪恋她身上的味道,躺在她身边自己才能睡得沉,他才懒得跟她睡同一张床。

这么想着,陆沉霄已经穿好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迈出门槛儿后下意识的,轻轻关上了房门。

王副官看得目瞪口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少帅给谁关门。

看来新讨进来的少夫人,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不然平时有起床气的少帅,怎么会满脸春风,神采奕奕呢。

柳姨娘要是知道,估计又该委屈巴巴得掉眼泪了。

“愣着干什么,挺尸呢?还不跟上!”

陆沉霄走了两步,回头低喝了王副官一声。

王副官这才如梦初醒,快步跟了上去。

而房间里的拔步床上,沈听晚正搂着被子,睡得分外香甜。

等她睡醒,天早已经彻底大亮。

沈听晚伸了个懒腰下来,发现陆沉霄昨晚确实没回来。

这野男人,肯定搂着那个什么柳姨娘卿卿我我了一夜吧。

无所谓,只要别回来打扰她休息就行。

瓶儿伺候她洗漱后,又去小厨房拿早点。

刚离开没多久,梅笙就扭着腰走了进来。

“哟,少夫人这气色水润的,昨晚睡得不错吧。”

她一脸的阴阳怪气,实则心里早已经妒火冲天。

昨天差不多都半夜了,她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还以为是少帅要来自己房里。

结果欢天喜地一推门,就看到少帅进了沈听晚的房间。

这可把梅笙给气坏了。

硬是盯着沈听晚的房间门坐了一夜。

直到天蒙蒙亮,才看到少帅从那里面出来。

而且看上去十分神清气爽。

梅笙可是听府里那些婆子说过,男人一旦开了窍,那就是贪吃的牛,没日没夜的就想着要犁田。

恨不能把腰给累断,还一脸的欢喜。

瞧瞧少帅那样子,分明是在沈听晚这儿得了甜头!

梅笙气得差点砸了屋里的东西。

拿起来又觉得太贵重,最终讪讪放回去,硬撑着熬到沈听晚起来,立马过来挑衅。

即便她明知道,自己地位卑微,可心里憋着那口气,实在是不吐不快!

婢妾怎么了,婢妾也是人!

总不能被沈听晚给压得死死的吧!

沈听晚懒得理她,只当她不存在。

梅笙却以为被自己给猜中了,这两人昨晚肯定干了一晚上的活,心里更是妒恨的差点咬破嘴唇。

她翻了翻眼睛,故意给沈听晚添堵道,“少夫人还不知道吧,听说昨晚柳姨娘也遇刺了呢。”

“你是不知道,少帅有多疼爱她,当场就赶了过去,就差留下陪宿了。”

“听说那柳姨娘能歌善舞,很得少帅的专宠,还给她外面那宅院里买了台留声机。”

“留声机啊,据说是西洋人的玩意,会发出像人一样唱歌的声音,平时少帅就搂着柳姨娘在歌声里跳舞……”

“说够了吗?”

沈听晚捏了捏眉心,指向门口,“说够了就出去,别来碍我的眼。”

梅笙的声音戛然而止,“不识好歹!我是好心提醒你,柳姨娘才是少帅的心头肉,让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出去就出去,哼!”

她摔着帕子气冲冲出门,正好撞到端饭进来的瓶儿。

餐盘被撞翻,里面的饭菜撒了满地。

瓶儿气得脸都红了,“你、你怎么这样啊!这是我专门给少夫人拿来的早餐。”

“哎呦,我又不是故意的。”

梅笙撇了撇嘴,“不就是一份早餐吗?我再去帮你拿一份就是了。”

说完,冲瓶儿翻了个白眼,得意地走了。

瓶儿气哼哼走回沈听晚身边,“少夫人,你看她那个张狂劲。”

“我才不信她有那么好心,等下拿来的早餐你可千万别吃,万一在里面下毒呢!”

沈听晚听笑了,“那你就去看看,她会不会作妖。”

“嗯!”

瓶儿重重点头,快步去追梅笙。

几分钟后,瓶儿就气冲冲跑了回来,“少夫人!幸亏我去了,梅笙太可恶了,她竟然往你的早餐里吐口水!”

她刚说完。

门外就响起了梅笙的脚步声,“少夫人,刚才撞翻了你的早餐,我给你端了份新的来。”

“你——!”

瓶儿正要说出梅笙的恶行,却被沈听晚给拦了下来。

她示意梅笙把早餐放在桌上。

然后走过去,拿起里面的燕窝羹递了过去,递到梅笙面前,“辛苦你走一趟,这是赏你的,喝吧。”

梅笙顿时脸色骤变,僵笑着摇头,“不了,我已经吃过早餐了。

瓶儿顿时明白了沈听晚的意思,立即厉声喝道,“大胆!这是少夫人的赏赐,你敢不要?”

“我……我都说了,我不饿。”

梅笙支吾着不肯接。

下一秒,脸上就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沈听晚收回手,冷声看向梅笙,“梅笙,我从来没想过,你居然蠢成这样。”

“偷偷往我饭菜里吐口水,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也用,难怪只能做个婢妾。”

“不教教你规矩,你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打我?”

梅笙吃惊捂住脸,梗着脖子不肯承认,“我才没吐口水,你这是诬陷。”

“自从我当上婢妾,你就处处看我不顺眼,挑我的刺,你算什么少夫人,眼里根本容不下人!”

“好,那你就把它给喝了。”

沈听晚不想听她狡辩,一把捏开梅笙的嘴,“瓶儿,把那碗燕窝羹给她灌下去。”

“是!”

瓶儿顿时来了精神。

拿起那碗掺了口水的燕窝羹,就往梅笙嘴里倒。

这可惹恼了梅笙,抬脚踢开瓶儿,“贱婢,给我滚开!”

“啪!”

沈听晚反手又是一巴掌,狠狠抽在梅笙脸上,“明明是你做错了事,哪来的脸骂别人贱婢!”

被打的梅笙显然是蒙了。

“沈听晚!你分明就是处处刁难我,我跟你拼了!”

接连挨了两记耳光,彻底炸了。

反手揪住沈听晚的头发,就想还回来。

可她低估了沈听晚的本事。

要知道,在乡下住了整整十年,沈听晚不是在忙着采药,就是在喂养鸡鸭。

可不像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有的是一身力气。

她不但没得手,反被沈听晚拽着摁在桌上,又挨了几下。

瓶儿从地上爬起来,恨恨朝梅笙身上踢,“反了你了,还敢打少夫人,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又是几巴掌,专门往梅笙脸上招呼。

一对一梅笙都讨不到便宜,更何况又加上个下手狠辣的瓶儿。

顷刻间,梅笙就被打得脸青鼻肿。

还是沈听晚看不下去,这才拦住瓶儿,“好了,她也得了教训,你也歇歇手。”

“少夫人,这贱蹄子得寸进尺,不能轻饶。”

瓶儿早就看梅笙不顺眼,撸起袖子还想再揍。

“我说别打了。”

沈听晚的声音冷下来,不怒自威。

瓶儿这才讪讪收住手,一脸的意犹未尽。

看到梅笙那张挂彩的脸,她噗嗤笑了,“活该!再敢不知道尊卑来惹我们少夫人,我先活撕了你。”

梅笙的脸被扇得火辣辣的疼,头发也被瓶儿扯掉了几缕,看上去狼狈极了。

“你们合起来欺负我,这件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沈听晚,你给我等着!”

撂下这两句话,梅笙哭着跑走了。

“啐,什么玩意儿,真是给她脸了,刚才就应该多打她几下!”

瓶儿重重哼了声,哼着小曲去泡茶。

沈听晚却微微皱眉。

刚才没注意力道,下手确实是有点狠了,两巴掌就抽肿了梅笙的脸。

她要是跑去告状……

算了,打都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等喝上瓶儿泡好的雀舌茶,门外就响起一名丫鬟怯懦的声音。

“少夫人,大太太有请。”

“知道了,这就去。”

沈听晚打发走那名丫鬟,放下手里的茶盏。

瓶儿担心地跟上来,“少夫人,该不会梅笙真跑去告状了吧?”

“大太太向来最重规矩,就算知道,也不该为梅笙撑腰才对啊。”

“别慌,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听晚一脸淡定,来到了汪海梅的住处。

果然,梅笙正捧着被揍得青紫的脸,低声抽噎着。

显然之前已经哭诉了好一会儿。

看着她那张青肿不一的脸,沈听晚差点没笑出来。

抬头就对上汪海梅冷戾的眼神。

“听晚!你打了人,还一脸的无所谓,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虽然你是正室,还救了姆妈,但这不是你能乱打人的理由。”

“到底是庶出的,没有规矩!来人啊,家法伺候!”

管家陆明站在一旁,有些犹豫,“太太,真要动家法?”

汪海梅眼一瞪,“怎么,我的话也不听了?”

“拿藤条来,我亲自打!”

“今天定要教教她,为妻之道!”

陆明不敢怠慢,立即将藤条取了过来。

藤条上带着凸起的刺根,打到人身上不破皮也得开裂。

汪海梅一把拿起,横眉盯视着沈听晚,“沈氏,你可知错?”

沈听晚挺直脊背,“娘,听晚错在了哪儿?”

“好,好!身为正室,你恶意磋磨婢妾,还问我错在了哪儿?”

汪海梅气得脸色煞白,抬手一鞭抽在沈听晚脊背上,“这一鞭,打你自视甚高,苛待婢妾。”

“啪!”

鞭条重重落下,狠狠抽在沈听晚脊背上。

她疼得缩了下肩膀,紧咬牙关,“娘,这一鞭,听晚不认。”

“不认?好!”

汪海梅扬手又是一鞭落下去,“这一鞭,打你目无尊卑,教而不听。”

两鞭下去,沈听晚的后背已经渗出血痕。

她却坚持不肯认错,“娘,真的,错不在我。”

旁边的梅笙顿感解气,落井下石道,“呵呵,少夫人怎么可能有错呢,在你眼里,怕是错的是大太太呢。”

汪海梅的火气瞬间炸开,“沈氏!你给我听好了,我这第三鞭,打你执迷不悟,直到认错为止。”

呼啸的鞭子落下。

瓶儿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扑在沈听晚身上,替她结结实实挨了一鞭。

她疼得闷哼一声,连忙跪下给汪海梅磕头,“大太太,您是菩萨心肠,可千万别被梅笙给骗了啊!”

“是她故意撞翻了我家少夫人的早餐,然后就去小厨房拿了份新的过来,奴婢亲眼看到,她往那些饭菜里吐了口水。”

“是……是奴婢实在气不过,才打了梅笙。”

“千错万错都是婢子的错,要罚,还请大太太罚我。”

自从瓶儿被调来伺候,沈听晚从来没苛待过她。

而且从不颐指气使,指派她去做东做西的。

这让瓶儿十分感激。

再加上沈听晚是她的主子。

主子受罚,大太太要是追究下来,她这个伺候的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倒不如豁出去,拼着挨上一鞭,也要帮沈听晚摘掉苛待婢妾的大帽子。

瓶儿这番机灵的举动,着实令汪海梅愣了一下。

旁边站着的陆明很疼这个还不满十三岁的外甥女,直接红了眼睛,连忙高声呵斥,“傻孩子,你既然知道真相,怎么不早说。”

“少夫人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怎能任由她被一个婢妾诬陷?我看你是皮痒了,该打!”

说着,陆明就来到汪海梅面前,深深弯腰,“太太,是我没教导好瓶儿,要抽,你就先抽我几鞭,消消气。”

汪海梅这才回过味来。

之前梅笙捂着脸进来,哭得呼天抢地,说自己被沈听晚不问缘由的一番暴打。

这会儿细细推敲,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沈听晚虽说刚嫁进来几天,却很是乖巧,言行举止都不像是个刻薄的性子。

而后宅里那些腌臜手段,汪海梅见得多了。

稍微一品,她就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梅笙当枪给使了。

她自然不会去鞭打陆明,而是冷眼看向梅笙,“梅笙,你说少夫人无辜打你?好好想清楚,真是无缘无故的打你吗?”

“我向来眼睛揉不得沙子,要是查清楚是你的错,哼!”

后面的话,汪海梅没说。

梅笙却吓得一哆嗦,扑通跪在地上。

她是在总督府里长大的,自然知道汪海梅的手段。

平时见到就像老鼠见了猫,头都不敢抬。

这会儿被厉斥,更是吓得连忙磕头,“是……是婢子的错……”

“婢子不小心碰翻了瓶儿端来的早餐,路上脑子一犯浑,就……就……”

梅笙支支吾吾半天,始终说不出,自己往沈听晚饭菜里吐口水的事。

只重重磕头,求汪海梅宽恕,“大太太,是婢子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还请您饶了我。”

“好,很好。”

汪海梅捏紧了鞭子,反手抽在梅笙身上,“都骗到我头上来了,你好大的胆子!”

梅笙被抽的浑身一缩,更是连连磕头,“我错了,求您饶了我一次。”

“错?你身为婢妾,竟然敢去挑衅少夫人,尊卑不分,该打!”

“本就是自己的错,却又跑到我面前搬弄是非,该打!”

“少夫人辩解时,你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该打!”

“被揭穿还不肯认错,百般借口,该打!”

“错不知悔,还想求饶,更是该打!”

汪海梅每厉斥一句,就狠狠落下一记重鞭。

六道重鞭下去,梅笙被抽的后背鲜血淋漓,当场昏死过去。

屋里少了梅笙的抽泣声,总算安静下来。

汪海梅收起鞭子,把跪在地上的沈听晚扶了起来。

“听晚,你受了委屈,怎么不早点给娘说?”

“你之前打梅笙打得好,这些小蹄子,给点好脸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以后啊,千万要谨记府里的规矩,不能让这些婢妾越到你头上去。”

沈听晚乖顺点头,心里却渐渐发冷。

她初嫁入陆家时,还以为汪海梅是真心疼惜自己的长辈,很有些感动。

如今看来,不管谁嫁进来,只要是陆沉霄的妻子,汪海梅都会善待几分。

她之前的那些好,仅仅是因为少夫人的身份罢了。

等遇到正事,汪海梅就像恪守教条的执法者,无论谁犯了错,她都会严苛对待,绝不轻饶。

汪海梅也是自知有些尴尬,看向一旁的瓶儿,“你倒是个忠心护主的,不错。”

“陆明,赏她二两银子,回去勒令下面那些人,只要忠心为总督府,我都会看在眼里,绝不亏待。”

“大太太英明。”

陆明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拿出二两银子递给瓶儿,“还不快谢大太太赏赐?领了钱,扶少夫人回去吧。”

“谢大太太赏。”

瓶儿磕了个头,站起身扶着沈听晚离开。

等回到东厢房的小院,瓶儿已经攥着那二两银子,哭成了泪人。

“少夫人,你疼不疼?我这就去拿些伤药来,给你擦擦。”

“我药箱里就有,把紫色那瓶拿过来就行。害你也挨了一鞭,等会我要给你擦点。”

沈听晚笑得豁达,并没有瓶儿那么伤心。

在她嫁进来前,就知道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只是被鞭打两下而已,不妨事。

就是之前被汪海梅暖过的心,悄然凉了些。

以后她自然会认清自己的身份,再不会行差踏错。

春末的衣衫已经有些薄了。

那两鞭在沈听晚背上,留下了狰狞的痕迹。

瓶儿给她擦拭伤口时又哭了一场。

沈听晚笑她爱哭鬼,明明背上的伤痕比自己还重,这就开始哭鼻子,说等会上药的时候可不许喊疼。

等收拾好两人背上的伤,沈听晚带着瓶儿让小厨房做了些好的吃食送来。

自己难得有个忠心的小丫鬟,可不能苛待了。

天色渐晚。

等总督府亮起了烛火时,陆沉霄回来了。

他刚进门就听陆明禀告了今天的事,眼神有些微凝。

然后寒着脸,来到了东厢房的主卧。

上来就把沈听晚推到床上,抬手掀开了她的后背。

看着如玉般娇嫩的脊背上,那两道交错纵横的鞭痕,陆沉霄的眉头皱得很深。

他略有些烦躁地压低声音,“疼吗?”

沈听晚轻轻点了下头。

很快,又迅速摇了摇,“还好,不是很疼。”

陆沉霄抿了下唇,有些哭笑不得,“疼就是疼,什么叫不是很疼。”

“笨蛋,打你都不知道躲。”

沈听晚拍开他的手,把衣服拉下来,然后飞过来一个白眼,“娘打你的时候,你躲了?”

陆沉霄一怔,觉得沈听晚含羞带嗔的那一瞥,狠狠戳在他心上。

就像春风拂柳般,美不胜收,令人惊艳不已。

而且这个小笨蛋,竟跟着他一起喊娘?

谁给她的底气?

陆沉霄没有细究这些,抬手把沈听晚摁在桌上,“趴好,别动。”

沈听晚心里一颤。

这混蛋,想干什么?

下一秒,就感觉到她刚整好的衣襟,被粗鲁掀开。

丝丝凉气立即贴上沈听晚的后背。

她瞬间浑身紧绷,脑海里闪过出嫁那晚,家里的嬷嬷偷偷塞给她的避火图。

好像……好像是有一张类似现在的场景。

只是上面的画面,羞人的很……

陆沉霄这混蛋,该不会突然兽性大发吧!

明知道她身上有伤啊!

禽兽!

她真想着,果然,陆沉霄那灼热的大手,就贴上她的后背。

沈听晚立即挣扎起来,“少帅,我身子不爽利,不太方便……”

“趴好。”

陆沉霄不耐烦地把她又摁了回去,“想什么呢,我要给你擦药。”

原来是擦药啊。

沈听晚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不用了少帅,我回来时已经擦过了。”

她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被陆沉霄狠狠捏了脊背。

刚想结痂的伤口,瞬间渗出丝丝鲜血来。

“看,现在它们裂开了,需要上药。”

沈听晚咬紧牙关,才控制住自己没狠狠给陆沉霄一拳。

她在乡下住了这么多年,不要脸的见过太多了。

却从没有见过,像陆沉霄这样的无耻之徒!

可如今的她就是砧板鱼肉,除了任人宰割,反抗只会招来这个大魔头更凶狠的苛待!

沈听晚索性躺平摆烂,想象着自己是一条即将被开膛破腹的鱼,静静等待着命运的折磨。

随便吧,不就是被看个背,捏一捏嘛,无所谓!

他们早就是夫妻。

夫妻间,能做的亲热事,可比上个药多了去了。

就在她打好心里建设时,就感觉到陆沉霄的手指,轻轻触摸在她的伤口上。

灼热的指尖,微凉的药膏,还有伤口绽开的刺痛感。

诡异的融合在一起,令她陡然有种,像是被电到似得感觉。

就像是,有一簇看不到的火花,正随着陆沉霄的指间落在她脊背上,四处游走。

这种诡异陌生的感觉,令她的身体越发紧绷,连脚指头都勾了起来。

陆沉霄则看着沈听晚皙白中透着粉红的美背,眼神灼灼。

这女人,是在害羞吗?

只是帮她抹个药而已,居然敏感成这样。

她那细滑的肌肤,看上去就像凝脂美玉一般,似乎,有些好吃。

陆沉霄狠狠咽了下口水。

动作粗鲁又飞快,草草帮着沈听晚抹了一遍药膏,猛地站起,“好了。”

沈听晚疼得龇牙咧嘴。

趴在桌上,在心里默默把陆沉霄的祖宗十八代谢了一个遍。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才发现陆沉霄竟然不在屋里。

走了?那可太好……

沈听晚正想咧嘴大笑,却意外看到陆沉霄从门外进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怎么又回来了?

陆沉霄只是帮沈听晚上了个药,觉得心头燥热的厉害,飞快去隔壁冲了个战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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