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萧策的小说,《殿下,求你当个人》全文阅读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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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是萧策的小说,《殿下,求你当个人》全文阅读完整版

大盛王朝贞宁十四年,长安城

刚过夏至时节,天气就已经炎热的不成样子,百姓们在烈日底下讨生活,各个都热的汗流浃背。

宫墙深深,戒备森严的皇城中,一座不起眼的矮院里,正在发生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四个二!没人要是吧?两个王!走光啦,给钱给钱!”

身披白狐裘大氅,肤色苍白如雪,容颜如玉的萧策,正喜滋滋的数着手里的铜板。

“六殿下,奴婢们的钱都输光了,要不改日再玩儿?”

掌班太监李厚摸着干瘪的钱袋,小心翼翼的试探开口。

萧策顿时目光一凝,“你们几个阉货玩不起啊,手风不顺就想跑?”

“可我们的月例都输给了您,是真的没钱了呀!”

一群小太监都露出苦瓜脸,叫苦不迭。

这种纸牌游戏本来就是六皇子发明的,他们怎么可能玩的过?

萧策看这帮穷光蛋是真输光了,就又把目光投向了最边上一直畏畏缩缩的小太监。

“你叫余福是吧,滚过来陪我耍耍。”

余福上个月刚入宫,如今才年仅十六岁,不敢对上萧策凶巴巴的眼神,只能小步跑到近前。

“奴婢蠢笨不懂规则,还烦请六殿下教我。”

萧策拍了拍余福的脑瓜,“不懂就问,这是个好习惯。”

随后萧策就拢起地上散落的扑克牌,一边洗牌,一边从地上抄起一个酒葫芦猛地灌了几口。

“这局就我们两个人,那就玩个节奏慢一点的,小猫钓鱼。”

接下来,小太监余福就被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堂课,永远也不要试图赢过六皇子!

“我钩!我再钩!我钩钩钩!”

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余福厚厚的一叠牌,就全都被萧策钓到了自己的手中。

捧着这个月刚领的例钱,余福委屈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萧策正想伸手接过余福的钱袋子,这时院子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小老头,脸上带着惊恐焦急的神色。

“六殿下快跑!皇后娘娘的人找过来啦!”

“我去!改日再战!”

萧策跟太监们吼了一嗓子,捡起酒葫芦,捏着一坨扑克牌,一个箭步就飞扑到了小老头背上。

小太监余福只看到眼前划过萧策狐裘的衣角,小老头就背着余福光速跃上房顶逃之夭夭。

看着手里萧策没来得及拿走的银钱,余福有些发愣的转头看向李厚。

“李公公,六殿下他。。。还会回来找我要吗?”

李厚拍了拍余福的肩膀,“算你小子走运,六殿下奉行买定离手,现在没拿,以后也不会再跟你讨回去。”

余福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顶怔怔出神,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六皇子,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款式的一个人。

“你也别觉得六殿下不靠谱,他自小就中了寒毒,大热天也只能裹得严严实实,其实很可怜的。”

李厚语重心长的告诉余福,这时另外一个太监也凑上前来。

“而且我听说六殿下身上的毒没有解药,陛下早在十多年前就请神医葛思佗给他诊治,但断定了六殿下活不过二十岁!”

李厚又把话接了过去,“所以六殿下自小就受到陛下和皇后娘娘的百般宠爱,在这个皇宫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六皇子,你只要记住对六殿下的话言听计从就行。”

余福感激的点点头,掏出自己的皇宫生存手册,记录下这宝贵的经验。

另一边,萧策被小老头背着,在皇宫的众多宫殿屋顶上不断闪转腾挪。

“哎呀,那个小太监输给我的钱!我忘记拿了!”

萧策一脸气急败坏,忍不住捶了小老头的后背几拳。

小老头名叫梁宝,是萧策中毒之后,皇帝为他精心挑选的高手护卫。

梁宝顶着一口稀疏的老黄牙,有些胆怯的说道。

“殿下啊,今个儿你本该去上书房读书,结果现在被皇后娘娘抓包,不会挨罚吧?”

萧策一脸的无所畏惧,“反正母后又不会责罚我,顶多是打你板子,拿你出气,我怕个蛋!”

梁宝顿时一脸苦逼,每次萧策惹祸之后,都是他替主子挨罚。

萧策又掏出酒葫芦,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寒毒时刻侵蚀着他的身体,必须要靠烈酒驱散寒意。

“听说大哥又被父皇罚了,他又干了什么?”

“今天上朝的时候,赖御史弹劾太子殿下荒淫无度,出宫勾搭良家妇女。”

萧策一听就上火来气,又狠狠捶了梁宝几拳。

“这个老赖真是闲的蛋疼,平日里人事不干一件,就会盯着管这些狗屁倒灶的闲事!”

梁宝的灰发在空中凌乱,小心谨慎的压低声音。

“据说这次陛下龙颜大怒,罚太子殿下跪在武德殿外,估摸着现在都已经几个时辰了。”

萧策皱起眉头,语气不善的说道。

“老萧这是又犯什么恶疾了?大哥不过就是喜欢女人嘛,又不是有龙阳之好,至于对亲儿子那么狠?他装这种严父明君给谁看啊?”

这种话梁宝可不敢接,只能悻悻闭上嘴。

“走去武德殿,我替大哥讨个说法。”

于是梁宝背着萧策在屋顶间几个起落后,便来到了武德殿附近。

太子萧炎正跪在大殿门口,面庞坚毅不屈,身姿挺拔如松,可脑门上已经浸满细密的汗珠。

这时萧炎就看到,梁宝背着萧策从空中垂直落下,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

“老六,你要再不来,我这膝盖可就要废了。”

萧策赶紧走到萧炎身边,小声嘀咕起来。

“大哥呀,你干嘛那么倔强,老萧罚你跪,你就随便东倒西歪应付一下,跪的那么如此板正做什么?”

萧炎眼中燃起不屈的烈火,字字铿锵。

“你说过不争馒头争口气,我对悦娘的心意天地可鉴,一定要让父皇看到我的决心!”

萧策扶额一阵无奈,萧炎身为大盛太子,却喜欢上一个民间小寡妇,想想都知道不可能会有结果。

“大哥,你可是太子,父皇母后是绝对不会允许你的太子妃出身寒微,更何况她还是个寡妇。”

萧炎却是嘴角上扬,一脸鸡贼的看着萧策。

“所以我才一直在等你呀,父皇平日里最听你的话,你帮我求求情,至少暂时别让我跟悦娘断了往来。”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大哥!

萧策用手指不停的戳着萧炎的胸膛,可现在大哥给他戴了高帽,身为至爱亲朋,手足兄弟,萧策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上一闯!

掏出葫芦又喝了几口,酒壮怂人胆,萧策按捺下紧张的情绪,又把葫芦递到萧炎嘴边。

“整两口断肠烧?待会老萧怕也得传你问话。”

萧炎闻了闻葫芦口,一股呛鼻火辣的酒味,冲的他脑仁疼。

“这是你让匠作监捣腾出来的那种烈酒?这味儿也太大了,我要是喝了肯定会睡翻过去。”

行吧,不喝拉倒,我还舍不得给呢。

萧策转过去身去,深呼吸一大口,随后推开了武德殿的大门。

“爹!爹!你搁哪儿呢?儿子来看你咯!”

刚一踏入武德殿,萧策就大声嚷嚷起来,还目光不善的四处乱瞥。

武德殿内一众宫女太监,对上萧策的眼神,就赶紧低下头去匆匆忙忙离开。

偏殿里,大盛皇帝萧世成正捧着一本小册子津津有味的翻瞧。

听到萧策的呼喊,萧世成眉头一挑,赶紧把小册子藏了起来。

可萧策已经闯到了偏殿中,正巧瞧见了这一幕。

萧策顿时露出了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贼笑,“爹啊,又偷偷看小黄书呢~~”

萧世成老脸一红,随后就是大怒呵斥,“逆子!进来不知道行礼敲门?朕正在处理军国大事,被你吓了一大跳!”

面对萧世成的窘迫,萧策看破不说破,一个滑跪就扑到了萧世成的脚边。

“爹爹~~大哥的膝盖好痛痛噢,放他进来歇一会儿好不好~~~?”

萧道成被肉麻恶心的想吐,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能就想一脚踹上去。

可看到儿子这张帅脸,又想到他身子孱弱,忍了又忍还是将腿收了回去。

“是你大哥托你来替他求情的?”

萧世成用力捏着眉心,快要被这帮儿子气出毛病来。

“当然不是,大哥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会找人求情呢?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萧策一脸大义凛然,可自家儿子们的尿性萧道成怎么会不知道?

“你少为你大哥开脱,朕不吃这套,赶紧滚出去告诉他,乖乖娶了王珅家的女儿,以后不许再见那个小寡妇!”

王珅身为户部尚书,掌管朝廷财政。

其独女王添香被誉为长安城第一才女,是萧世成为萧炎钦定的太子妃人选。

一听这话,萧策当即跪不住,噌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萧,你这话就过分了,大哥和悦娘情投意合,你还想棒打鸳鸯,简直是太没有人性了!”

萧世成简直快被气出脑溢血,指着萧策破口大骂。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萧炎作为太子更当以身作则,为天下臣民之表率!你个小王八蛋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大哥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轮得到你在这里跳脚?”

然后,威严深重的武德殿中,便回响起了萧世成与萧策父子俩的互相亲切问候。

其中的不雅词汇暂且屏蔽,武德殿外的一群宫人们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纷纷匍匐在地一动不敢动。

萧炎跪在殿门外,也有些胆战心惊,老六还是那么勇啊。

整个大盛王朝,敢跟皇帝叫板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想到这萧炎又有些羡慕,萧策因为自小中毒,父皇母后对他无比宠爱,其他皇子谁都不可企及。

武德殿内的争吵声一直持续近半个时辰才终于消停下来。

随后萧炎便看到,萧策气喘吁吁的打开殿门,朝他招了招手。

“大哥,我尽力了,喷不过老萧啊,他让你进来自己跟他说。”

萧炎连忙想要起身,可因为跪的时间太长,双腿发麻都快失去知觉,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萧策见状上前一把扶住萧炎,随后恶狠狠的瞪向梁宝。

“没看见我大哥站不稳?不知道过来扶一下?”

梁宝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和萧策一起扶着萧炎进入武德殿。

武德殿中,萧世成高坐在御案后方,一副严厉君父的做派,丝毫看不出刚刚和萧策激情对线的痕迹。

“太子,既然你弟弟为你求情,朕就给你一次机会,说说看你打算如何娶那寡妇?”

萧炎一脸懵圈,如何娶?当然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迎进东宫。

可对上萧世成严肃的目光,萧炎将这话咽了回去,仔细斟酌着开口。

“儿臣与悦娘情投意合,自然是用真心换真心,三书六礼,合乎法理的将悦娘迎进门。。。”

“谁问你这个!”,萧道成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龙笔就甩到萧炎的脸上。

萧炎被一笔甩脸,只能更加恭敬的趴在地上,“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朕问你,先不论那女子还是个寡居之人,单说她出身低微,你身为太子,你的太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你如何说服百官接受,未来的皇后是个身份如此低贱的女子?”

听到父皇一口一个低贱的称呼悦娘,萧炎牙关紧咬,心中怒火中烧,可却丝毫不敢有什么怨言。

这时一旁的萧策看不下去,出声帮忙打圆场。

“老萧,过了啊,都是你的子民,分什么三六九等,你这样人身攻击可不是明君所为噢。”

萧世成闻言大怒,又抓起桌上的奏章,劈头盖脸的丢向萧策。

梁宝见状身体化作残影,瞬息闪现到萧策身前,奔雷手快速将奏章全都接住。

可见到梁宝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萧世成却见怪不怪,反而对他的忠心护主十分满意。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今天逃课的事朕还没找你算账!待会等你母后到了,朕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世成骂了一句后,便不再理会神情蔫巴的萧策,又将目光投到萧炎身上。

“先不论百官如何看你,你身为太子也是你这些兄弟姐妹的榜样,朕且问你,今天让你随着心意娶了一个寡妇,明天若是老六想要娶一个反贼过门,朕又该怎么处理他?”

说着萧世成的手指还用力的点着萧策,萧策无辜躺枪,只能在心里默默画着小人。

“最后朕再问你,若是将来百姓有样学样,以此为晋升阶梯,让那些贫贱女儿都去引诱你的弟弟们,我萧家皇室血脉会不会因此而被玷污?”

萧策很想反驳,什么年代了还讲血统论,可想到自家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又从心的闭上嘴巴。

面对萧世成的步步紧逼,萧炎连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几次嗫嚅着却都张不了口。

“这就是朕选的太子啊,事到临头就只会缄口不言,当真学到了帝王无为而治的精髓啊,将来要是你登基了,那么天下臣民得了一个哑巴皇帝,做梦都得笑醒过来!”

萧炎被打击到怀疑人生,二十出头的血气小伙,竟是眼眶中都含着泪水。

看着太子这副不成器的衰样,萧世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几岁的人?还只会哭鼻子?你知不知道太子妃一直悬而未决,朕跟你母后愁的都睡不着觉!你要那么想娶那个小寡妇,你这个太子干脆别当了!”

萧策闻言目瞪狗呆,老萧,你这话可就说的太重了!

听到父皇动了换太子的心思,萧炎彻底心灰意冷。

为什么?他只是想要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为何就会有那么难?

萧炎整个脑门都贴到地上,声音无比压抑。

“儿臣无能,还请父皇罢免太子之位,另择一位优秀皇子稳固国本!”

萧世成愣住了,萧策也彻底傻了眼。

“靠靠靠!大哥这是准备摆烂了啊!都说情种只会出现在大富之家,诚不欺我啊!”

萧世成手指颤抖指着趴在地上的萧炎,语气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

“孽障啊!为了个女人居然连太子之位都敢放弃!真要让你继位,岂不是要上演烽火戏诸侯!”

萧炎整个人都快嵌入地板缝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终于哭出了声。

眼见事态如此严峻,萧策不得不赶紧开动脑筋,想办法缓和这紧张的氛围。

然后萧策干脆眼睛一翻,双腿一蹬,就那么直直的倒了下去。

萧世成见状大惊失色的从御案前起身,地上的萧炎也注意到,惊慌失措的抬起头。

梁宝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搂住萧策的身体,萧策便趁机捏了他一把。

梁宝心领神会,立马焦急大喊。

“陛下不好了!六殿下他又毒发了!”

萧世成赶忙来到萧策身边,从梁宝手里将儿子接了过去。

“酒呢?策儿他随身带着的酒呢?”

梁宝赶紧将葫芦递了过去,萧世成摇晃两下,便发觉葫芦里早已见底,酒水所剩无几。

“来人!都死到哪里去了?赶紧给朕取酒过来!”

武德殿外的宫女太监,听到传唤赶紧拼命跑了进来,顿时大殿里乱成了一锅粥。

由于萧策打小目无礼法,在皇宫里四处玩闹,为了防止他随时毒发,各个宫殿中都得备着能压制寒毒的烈酒。

很快宫人们就扛着一大坛烈酒来到皇帝身旁,萧炎赶紧上前扯开酒坛上的封层。

萧策本来还心里感动,父皇和大哥真是无比的关心我啊,却听到萧世成浑厚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这酒水太凉,老梁快过来热一热!”

梁宝

工具人小老头只好化身加热包,环抱着酒坛催动内力加热。

咕噜咕噜,很快酒水就冒起了热气

萧世成接过酒坛,朝萧炎急声吩咐。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你弟弟的嘴掰开!”

萧炎也是赶紧捏住萧策的脸,撬开了他的嘴巴。

萧世成救子心切,竟直接将一坛子酒哗啦啦全倒进萧策的嘴里。

咕咕咕咕!

萧策本就是装的,口鼻里突然被灌进大量酒水,险些呛的他弹起来。

可要是被父皇发现他是装的,定会狠狠收拾他一顿,于是萧策只能努力忍耐。

梁宝看的牙花子酸,六殿下不会被泡发了吧?这得算是龙骨酒?不对不对,殿下顶多算条小蟒。

没过一会儿,萧策就坚持不住了,噌的一声就蹦了起来。

萧世成见儿子醒了,连忙搀扶住萧策,“赶紧拿毯子过来!”

宫女们又着急忙慌的去取毯子,而萧策站在大殿里东倒西歪,显然是被呛了无数口烈酒,已经喝的大醉。

萧炎也急忙扶住萧策,却发现此刻萧策的手掌如同寒冰般冰冷刺骨,身体也开始不断颤抖。

就连萧策身上的酒水都开始结霜,在大氅表面不断生成冰晶。

“父皇!老六他!”

萧炎焦急万分的大喊,萧世成也立马注意到了萧策的变化,更是心急如焚。

梁宝见此就知大事不妙,萧策这是弄巧成拙,在陛下一通操作后,真的毒发了!

萧策平日里喝烈酒,其实只是靠着酒水中那股微不足道的暖劲,用意志力硬扛着身体剧烈的寒意。

此刻显然萧策酩酊大醉失去意识,寒毒又开始肆无忌惮暴虐起来。

“陛下,把六殿下递给奴才!”

将萧策接过来,梁宝便赶紧运足全身内力,双掌按在萧策的天灵盖上。

股股热流自头顶逐渐流遍全身,萧策冰冷彻骨的身躯终于有了知觉。

见萧策的情况稳定下来,梁宝的全身早已被汗水浸湿,无力虚脱的坐倒在地。

“陛下放心,六殿下暂时脱离危险了。。。。”

见状萧世成赶紧从宫人手中取过毛毯,裹在萧策的身上,他浑身的酒水早已被梁宝的内力蒸干。

“来人,扶老梁下去休息。”

宫人想要搀扶梁宝,却是被他摆手拒绝,“奴才无事,还得守着六殿下。”

这时武德殿的宫门被人推开,慕容皇后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花容失色的闯了进来。

“策儿!策儿!你怎么样了?”

见到慕容皇后赶来,萧世成和萧炎都心虚的低下了头。

要是让皇后知道萧策是因为两人的争吵才引得毒发,那皇后是真的会吃了他们两个。

可慕容皇后哪里有功夫管他们,从入殿后眼睛一刻未曾离开过萧策。

等到了近前,更是不顾仪态推开皇帝,一把搂住昏迷的萧策。

“怎么会这样?刚刚不还说是在跟太监们赌牌吗?为何会昏迷在武德殿?”

慕容皇后焦急无比,时而摸摸萧策的额头,时而拉着他的手掌感受温度。

萧世成和萧炎对视一眼,父子俩便心有灵犀的读懂对方的心思。

“策儿本来跟朕在殿中叙话,突然就寒毒发作,幸好老梁运功输气,策儿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萧世成想要解释一番,可在慕容皇后听来是那么苍白无力。

今天萧炎被弹劾的事满朝皆知,她怎么会不清楚其中肯定有古怪?

不理会作蜡的皇帝和太子,慕容皇后命人将萧策裹得严严实实,抬着就离开了武德殿。

萧世成和萧炎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萧世成才干咳了两声。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今天朕的情绪也没控制好,咱们父子俩都冷静几天。”

撂下这句话后,萧世成便也带着一帮太监离开武德殿去追赶慕容皇后。

萧炎仔细咀嚼了一下今天武德殿中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很快就发现了华点。

“老六肯定是为了帮我,故意装作毒发,没想到弄巧成拙真的毒发了。。。”

念及此处,萧炎又觉得眼眶有泪要流出来,赶紧抬起袖袍擦拭。

“老六你放心,大哥不会让你的苦心白费,就算天下人反对,我也一定要娶悦娘为妻!”

皇后寝宫甘露殿中,萧策盖着厚厚的棉被躺在床上,盛夏时节大殿内燃起了炭火。

慕容皇后守在床边一脸担忧,紧紧握着萧策冰凉的手想为他驱散寒意。

望着萧策的脸色比起前些时日更加苍白,慕容皇后的心都要揪到一起。

当年神医葛思佗在离京前留下的遗嘱还言犹在耳。

“六殿下中的是天下奇毒冷香寒,若是没有解药根本无他法可解,而且六殿下年岁尚小,长年受此毒折磨,最多寿数不超过二十岁。”

萧世成这些年投入了无数财力物力,始终未能寻到冷香寒的解药。

今年萧策已经年满十八岁,距离葛思坨推测的大限只剩不到两年。

直到黄昏时分,萧策才从昏迷中醒来。

刚一睁眼,就看到萧世成和慕容皇后担忧期盼的脸。

“爹,娘,你们守了我多久?”

看了看窗外橙黄的天色,萧策也没想到他这次会昏迷那么长时间。

慕容皇后宠溺的揉了揉萧策的脸,“策儿醒过来就好,娘等多久都行。”

萧世成则吩咐宫女出去,传召太医进来给萧策检查。

很快太医令荣年就拎着药箱走了进来,他如今年事已高,身子骨却仍显硬朗。

在给萧策望闻问切一番后,荣年又用银针扎了萧策的手背好几下。

随后看着银针上带出的丝丝寒气,荣年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萧策倒是还算淡定,萧世成和慕容皇后却已经是心情沉入到谷底。

不想让父皇母后跟着担惊受怕,萧策主动开口询问。

“荣老太医,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荣年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殿下所中的冷香寒,如今已经侵入到脏腑,日后毒发的频次会越来越多。”

一听这话,萧世成急的站了起来,声音都变得尖锐高亢。

“策儿不是说断肠烧可以压制寒毒吗?为何情况反而越来越严重?”

闻听此言,萧策歉疚的低下头,为了不让父母日夜担忧,他撒了一个小谎。

可荣年才不管这些旁枝末节,直言不讳道。

“六殿下调配的断肠烧,老臣也有幸品尝过,可烈酒终究只是酒而不是解药,只能勉强压制寒意,却并不会消解毒性,殿下的身子还是在日渐衰弱。”

慕容皇后闻言,直接忍不住落下泪来,老天何其不公,要如此对待她的爱子。

萧策轻轻抹去母后眼角的泪花,而后又拍了拍父皇的手背。

“喜鹊姐姐,劳烦你送荣老太医出宫吧。”

喜鹊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听到萧策下令后,便引着荣年恭敬离开甘露殿。

见父皇母后依旧愁云惨雾,萧策不禁笑出声来。

“策儿,你笑什么?”,慕容皇后不解的询问。

萧策双臂环起,枕在脑后,一脸的轻松惬意。

“其实我已经知足啦,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子能如我这般,从小受到父皇母后的百般疼爱?老天爷已经待我不薄,你们是不知道,大哥他们几个羡慕我羡慕的牙根痒痒。”

并不是想要讨父母欢心,萧策是真正的心满意足。

前世萧策是个福利院的孤儿,靠着勤工俭学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没想到出去兼职时遭遇意外挂了。

重生成大盛王朝的皇子后,反而得到了从未有过的父母温暖。

按照一般穿越的剧情,萧策本来都准备好应对被冷落,被陷害,然后奋发图强成功夺嫡的戏码。

可是这辈子真正可以称得上是父母慈爱,兄友弟恭,家庭和谐的不要不要。

死过一次后能再重活一世,萧策对自己生死已经看得很淡,所以才无忧无虑度过了十几年无比幸福的生活。

即便是真的天意弄人只能活到二十岁,萧策也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可看到萧策的笑容,帝后二人只觉得他是在强颜欢笑。

“策儿你别怕,父皇就算是把整个大盛掀过来,也一定会找到冷香寒的解药!”

萧策不喜欢这种沉闷的气氛,便从怀中搂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你们看,今天重华宫那帮新来的小太监,全都被我剥削过一遍,赚了个盆满钵满!”

萧世成一贯不喜欢萧策整日里走鸡斗狗,于是目光一凝眉头紧蹙。

“你怎么又跟太监赌钱?都跟你说了多少次,缺钱就跟朕说,不要做这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本来慕容皇后也对萧策逃学的行为很不满,可听到皇帝数落儿子,心里又有些不忍。

“陛下,策儿还小嘛,贪玩也属情理之中。”

萧策也跟着在一旁赞同点头,看得萧世成眉头狂跳。

“慈母多败儿啊!他都十八岁了还没个正行,整日里就想着算计太监们那点可怜的月奉,名声都全搞臭了!”

慕容皇后不解的转头看着萧策,他这些行为可以说是屡教不改,但始终搞不清原因。

“策儿,你跟娘说说,为什么你总惦记着赚钱呢?”

一提起这个萧策就来劲儿啦,“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我得多攒点棺材本,等以后挂了带到墓里去!”

受前世盗墓小说的荼毒,萧策深刻意识到,像他这样受尽皇帝宠爱,最后英年早逝的皇子,那可是盗墓界里绝对的香饽饽。

为了预防将来杀千刀的摸金校尉把他的坟刨开,萧策连墓志铭都想好了:

拿了老子的陪葬品,可就不许鞭我的尸咯~

可帝后二人完全无法接受萧策这破碎的人生观,都是一脸被噎住的神情。

“朕都还没放弃你,你就想着风光大葬?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就是最大的不孝!”

萧世成被气的青筋狂跳,他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养出这堆逆子?

太子大逆不道想迎娶寡妇,老六更是丧尽天良,人还没死就想着搜刮陪葬品,连阉人的棺材本都不放过!

早知道生块叉烧,都好过生这帮孽障!

可慕容皇后心思细腻,听到萧策已经开始准备身后事,心更是碎成一片两片三四片。

“不许你再说这种丧气话,娘只想你好好活着!”

手掌被紧紧握住,望着母后眼中的泪水,萧策也有些哽咽,只能默默点头,将陪葬计划拖到备忘录里。

很快夜幕降临,萧策留在甘露殿陪着父皇母后吃了晚膳,而后返回自己的住处。

萧策今年十八岁,按理来说早就应该出宫开府另住。

可由于他身体的原因,帝后二人严禁他离开皇宫,以免突然毒发死在外面。

所以萧策成了唯一还住在宫里的大龄皇子,寝宫就在内廷的长生殿。

带着梁宝回到大吉殿,萧策望着殿门牌匾上的长生两个烫金大字,父母的期盼可见一斑。

“老梁啊,你说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出宫看看外面的景色吗?”

梁宝能理解萧策的渴望,也只能龇着大黄牙赔笑。

“等殿下的身子好些,陛下肯定会同意你出宫的。”

萧策无力的摆摆手,踱步进入长生殿,面对父皇母后无微不至的关爱,萧策也是压力山大。

毕竟自重生到大盛王朝,十多年来他从未出过皇宫半步。

身为一名曾经穿梭在大街小巷的自由青年,被硬生生困在皇宫中十几年。

萧策已经把他能想到的东西全给捣鼓出来玩了个遍,可依旧看不到自由翱翔的希望。

今天他又被再次确诊病入膏肓,想来父皇母后更不可能让他出宫。

躺到自己的床榻上,萧策望着空空荡荡的大殿怔怔出神。

开始时因为不习惯被人伺候,萧策便将所有宫女太监全都赶走了。

后来即便被封建社会腐蚀,已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萧策依旧只让梁宝跟在身旁。

全因为他的长生殿中,有着一个见不得光的巨大秘密!

深夜的皇宫中,除了巡夜站哨的御林军,就连守夜的宫人都靠在廊柱边打着瞌睡。

萧策一直瞪着眼睛,干巴的盯着房顶,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终于等到了月黑风高夜,正是大展拳脚时。

“呲呲,梁老狗起床干活啦!”

萧策对着空气喊话,很快房梁上就探出梁宝睡眼惺忪的老脸。

“殿下。。。今晚还要赶工啊?白天耗了太多内力,我现在没劲儿。”

萧策抓起枕头就朝房梁砸去,“等老子死了,你想睡多久都行,现在赶紧下来帮我干活!”

梁宝只好强打起精神,从房梁上一个翻身落到地上。

随后萧策就带着梁宝鬼鬼祟祟出了寝宫,一路来到长生殿旁的耳室中。

这里本该是宫女太监歇息的地方,如今却是设施陈旧,空无一人。

萧策四处张望一番,才朝梁宝点了点头,梁宝走到床边,掀开了其上覆盖的席子。

席子下方还搭着木板,梁宝便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响,将木板一块块挪开。

木板全部搬开后,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洞!

萧策举着烛台,跟做贼一样打着奇怪暗号手势,示意梁宝先下去。

梁宝翻了个白眼,一步就跃入了地洞之中。

听到沉稳的落地声响,萧策便先朝洞里扔下烛台,梁宝稳稳接在手中,跟着萧策也跳入了地洞中。

梁宝轻轻接住萧策后,二人便在烛火的映照下,朝着地洞深处走去。

好一会才走到地洞尽头,前面出现一面土壁,旁边还摆放着好几把不同大小的铁铲。

萧策接过烛台,找了块稍微干净些的地方便靠墙席地而坐。

“梁老,您可以开始施工啦。”

可怜的梁老宝,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还要被黑心主子逼着在深夜加班干活。

萧策由于身体虚弱无力,只能在一旁看着梁宝挖地道,边观看还边打着呵欠。

“啊~~老梁,咱们现在挖到哪了?”

梁宝一边挥舞铁铲,一边回应,“按照殿下画的图纸,这段应该是快到安乐门附近。”

萧策一听顿时兴奋不已,上前掀开梁宝后背的衣衫,内衬夹层里绣着一幅皇宫布局图。

这些年萧策在各个宫殿间乱窜可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皇宫的布局都被他一点点记录下来。

顺着地图走向划拉,安乐门是皇宫南五门之一,说明地道距离彻底挖通,就快要大功告成。

“加油啊,梁宝宝,咱们很快就能出去啦!”

梁宝被萧策激动之下捶了两拳,萧策的力气虽然绵软,可颇具侮辱性。

“我若想出宫走两步就出去了,现在明明就是为了殿下才挖的地道,而且你又不干活,干嘛要带上咱们?”

暗自在心里吐槽一下,梁宝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地道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着。

“在小小的皇宫里面挖呀挖呀挖~~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他~。。。。”

萧策的歌声在地道里回荡,地表上的皇宫中一片静默祥和。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萧策按照蜡烛燃烧的程度,推测出时辰不早,便招呼着梁宝原路返回。

将耳室中的一切恢复如常,萧策和梁宝二人便回到长生殿开始呼呼大睡。

夏日的清晨总是格外明亮,萧策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六哥!六哥!起床上学啦!”

长生殿外,一道稚嫩的童音回响。

年仅四岁的安阳公主萧柔,在一大帮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正蹦蹦跳跳的叫嚷着。

本来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就让浅睡中的萧策感到不适。

如今外面还有熊孩子的聒噪,萧策的起床气简直快要引爆大吉殿的房顶。

砰!

殿门被粗暴的打开,萧策怒气冲冲走出来,恶狠狠的瞪着萧柔。

“安阳!你上的是学前班!跑来烦我干什么!”

慕容皇后共育有三子两女,萧策是最小的儿子,而最小的女儿就是安阳公主萧柔。

萧柔也不懂学前班是什么意思,只牢牢记住母后的叮嘱。

“只要你一直撒娇,你六哥绝对会对你言听计从。”

于是小安阳语气糯糯的开始卖萌,“六哥哥,严夫子昨天留话,你若再不去上书房露面,就要去朝堂上弹劾你咯。”

萧策皱起了眉头,严夫子可是国子监祭酒,在上书房专门负责教授十二岁以上的学子。

“他以为我跟大哥一样,会怕他们这些老冬瓜的弹劾吗?”

萧柔的小嘴张成O型,六哥的反应简直和母后预测的一模一样,就连说的话都丝毫不差。

“母后也让我来跟你说,只要你乖乖去上书房报到,每待一天她就给你一两金子。”

有钱拿?还是黄金?萧策的睡眼都明亮了起来,露出兴奋的光芒。

一两黄金虽然看似不多,可胜在日日有不菲的收入,就性价比来说,可比敲太监宫女那些牛马的血汗钱更赚!

现在攒钱大计和地道大计得同时进行,否则出了皇宫却没钱潇洒,那萧策还越个屁的狱?

“柔儿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收拾一番就跟你走!”

萧策乐呵呵的回了大吉殿洗漱更衣,就是苦了房梁上刚眯了一会的梁宝。

身为萧策的贴身护卫,走到哪儿跟到哪,于是梁宝也只能苦逼的跟随着萧策。

可怜的老人家呐,照这么发展下去,他和萧策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走吧,去见见我那些久违的同学!”

萧策身披一件崭新火红皮裘,精神抖擞的站在安阳公主旁边。

“六哥,你长得好英俊噢!”

小女孩的眼光还真是毒辣,我藏得那么深都被发现啦?

萧策得意的摸了摸鼻子,随后牵起安阳的小手,兄妹俩便朝着上书房赶去。

上书房设立之初,本是专门用以皇子读书之用,后来萧世成继位,便恩准国公爵位以上的王公贵族子弟,都能到上书房中求学。

上书房共设五间课室,等到了上书房门口,安阳便和萧策分开,朝着稚童蒙学的最后一间课室走去。

萧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皮裘,又悄悄喷了点口水抹了抹鬓角的细发,才闲庭信步迈入到第一间课室中。

刚一进入教室,萧策的出现就吸引了室内所有人的目光。

主要如今正值炎炎夏日,萧策却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而且衣服的颜色还红的发骚,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六哥!你今天怎么有空到上书房来?”

课室最右边,十四岁的八皇子萧佑兴奋的跑到萧策身前,萧策便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瞧天气不错,就来看看你们。”

萧佑是淑妃所出,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萧策与这些同胞兄弟的关系都还不错。

主要是他只想吃喝玩乐,又随时可能会嗝儿屁,这样没有威胁的兄弟,谁都乐意和他交好。

而且萧策极受皇帝宠爱,和他友好相处,也能在皇帝那里刷刷好感度,所以同辈人都与他关系不差。

可并非是所有人都看得惯萧策的张扬放肆,角落里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堂堂皇子穿成这副德行,真是折损皇室的颜面,你怎么不去南曲班子唱戏算了?”

萧策听到这个声音就想吐,耐住性子转身朝角落里望去。

一个明艳的少女正目光不善的瞪着他。

“沈寸心,你很嚣张啊,嘴那么臭今早是吃了粑粑?”

一身劲装短打的沈寸心从座位上站起,和萧策怒目相视。

“萧策,别人怕你我可不惧,你每天正事不干,只会贪图享乐,我就是看不起你这骚包样!”

沈寸心是镇守大盛西北门户,国朝唯一异姓王,武定王沈南天的独女,封号兰阳郡主。

沈南天与萧世成乃是拜把子兄弟,所以自幼起萧策便与沈寸心相识。

本来应该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剧本。

可沈寸心自小就被宠的无法无天,五岁时二人第一次见面,居然就用暴力相要挟,逼萧策给她当坐骑。

萧策岂会惯着她,忍辱负重驮着沈寸心到了御花园,使出吃奶的劲将她抛进了池子里。

从那以后两个人就结下梁子,只要一见面必定会针锋相对。

此刻面对沈寸心的嘲讽,萧策带着嘲讽的竖起中指。╭∩╮( ̄▽ ̄)╭∩╮

“去你的吧,谁在乎你怎么看我,本殿下就是要当全场最闪亮的仔!”

说完萧策还抖了抖身上的红皮裘,恨不得原地转两圈展示。

沈寸心这个小仙女更破防了,你怎么能不让着我?

“陛下英明神武,娘娘贤德淑婉,为什么会有你这种无耻的儿子?”

萧策一脸无所谓,“诶~本殿下就是受宠,诶~本殿下就是惹人爱,你这个没人要的男人婆羡慕不来~”

二人知根知底,萧策自然知道什么话最伤人。

沈南天镇守西北,阖府男丁都在边关,只有王妃带着沈寸心留守京城。

沈寸心今年十八岁,早过了及笄之年,可由于泼辣骄纵,爱用暴力,至今婚事都还没有着落。

“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挑!谁像你这个短命鬼,什么时候冻死在房里都没人知道!”

萧策也火了,男人婆居然敢咒他?

“本殿下要是冻死了,谁喂你吃冰棍儿?”,说着萧策还冲沈寸心顶了顶腰。

“下流!”,沈寸心那个恨呐,拳头捏的嘎吱作响,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萧策身子实在太弱,她不管怎么骂都行,但要是动手伤了萧策,帝后二人是真的会找王府问责。

课室中一帮王孙贵族只管吃瓜看戏,谁也不敢插嘴。

萧策是帝后最宠爱的嫡子,沈寸心是军权在握的王府郡主,两边都得罪不起。

见沈寸心吃瘪哑火,萧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身体又感觉凉飕飕的,萧策便掏出酒葫芦自得意满的闷了两大口,“啊~~爽!”

萧策根据前世记忆,指导匠作监的工人蒸馏出了这种高度酒,取名为断肠烧。

由于只在皇宫里流传,所以极少有人能品尝到。

此刻萧策拿着酒葫芦乱晃,一股浓郁的酒香登时铺散在课室中。

所有人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就连沈寸心都咽了咽口水。

这时一个十分娇柔的少女,步摇微颤,小心的走到萧策身旁。

“六殿下,多日不见,你身子可好些了?”

萧策转头看去,然后就露出了和煦笑容。

“原来是小书呆啊,你刚刚猫在哪个旮旯里?我都没看到你。”

慕容瞳是慕容皇后的兄长,修国公慕容无忌的女儿。

由于从小就性格胆小内向,只喜欢看书,萧策便给她取了个小书呆的绰号。

慕容瞳的身材娇小,整整比萧策矮了一个头,说话都只能昂着脖子。

“父亲时常挂念殿下,托我见到殿下,一定要询问殿下的身体情况。”

萧策礼貌的点头致意,心里才不信这种鬼话。

慕容无忌作为国舅,皇后的子女时常会在宫中与其见面。

慕容无忌对萧炎,萧柔这些侄子侄女都是和颜悦色,唯独对待萧策时没有好脸色。

全因为萧策有次捣鼓出了一辆木制独轮车,还骗慕容瞳骑上去,结果小姑娘差点把满嘴牙全给摔爆。

可慕容瞳却并未和萧策计较,自小就对萧策的话百依百顺。

全因为慕容皇后曾跟她们这些小辈叮嘱,萧策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性格有些古怪,希望大家能多包容他。

善良的小书呆自然觉得萧策十分可怜,所以总是不会对萧策的坏主意生气。

“慕容瞳,从小到大你就只会当萧策的应声虫,到底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沈寸心看到慕容瞳这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萧策那么可恶,女孩子们应该团结起来,怎么总是胳膊肘向外拐?

慕容瞳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脸泛羞涩看向沈寸心。

“六殿下他。。。长得好看。。。”

羞羞切切,欲语还休,却是让整间课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就连萧策都愣了一下。

小书呆那么直白的嘛?这个小闷葫芦,没想到还是个颜狗?

萧策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又一个蛰伏在我的魅力之下的死忠粉~~

“小书呆你很不错,秉持着颜值即正义,你可要一直站在我这边噢!”

萧策满意的拍拍慕容瞳的脑瓜,惹得小姑娘脸更加红了。

“可恶啊,他除了一副臭皮囊还有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就是个纯软蛋!”

看到萧策如此得意,沈寸心都快被气的抓狂。

萧策皱着眉,恶狠狠的朝沈寸心挽起袖子。

见状沈寸心也来劲了,“你长本事了,还想跟我动手?”

可萧策只是露出白花花的胳膊,然后轻轻弹了一下。

“本殿下浑身上下都冻的邦邦硬,可是个实打实的硬汉,你敢叫我软蛋,小心我的利剑出鞘!”

沈寸心彻底闹了个大红脸,招架不住萧策的无耻,重重哼一声回到座位上生闷气。

这时萧策才注意到课室角落里,坐着一个翩翩公子,此刻脸上愁云惨雾。

一把拉过八皇子萧佑,萧策小声好奇询问起来。

“萧战这是咋啦?一个人坐在那里闷闷不乐?”

萧佑看了两眼,才贴着萧策嘀咕。

“靖王伯病重,京里这些天都传遍了,估计萧战心里难受吧。”

靖王萧世勋是皇帝萧世成的兄长,萧战作为肃王世子,这些日子肯定不好受。

萧策走到萧战身旁,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一脸肃容。

“世子节哀。”

萧战一脸被苍蝇噎到的表情,“滚滚滚!我父王还健在呢!”

两句话没说完,萧策险些被萧战提着凳子打,赶忙跑开去找自己的座位。

见萧策今天一露面就到处惹事生非,萧佑身旁一名刚回京城的贵族子弟探头过来。

“八殿下,六殿下他够虎的啊,谁都要去撩拨两下,就不怕犯众怒吗?”

萧佑无奈的摊手,“六哥他就这脾气,以捉弄他人取乐,而且父皇又极其宠溺他,除了沈寸心,萧战这几个地位超然的,谁敢给他脸色看?”

萧策坐在椅子上熬着时间,距离他走入上书房,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六殿下,要不要尝尝我带的蜜饯。”

慕容瞳小脸含笑,朝萧策递过来一个精美的小盒子。

萧策接过去打开一看,心情好上不少。

“我最爱吃的梅干,小书呆你有心啦!”

见萧策一口一个吃的津津有味,慕容瞳也露出会心一笑。

这梅干本就是为萧策准备的,慕容瞳每次来上书房读书都会备上。

沈寸心在后面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

“慕容瞳多文静乖巧的一个丫头,怎么就眼瞎了看上萧策,就不怕洞房还没入就成了寡妇?”

不过沈寸心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她算是怕了萧策那张贱嘴。

很快国子监祭酒严立松就提着戒尺,迈着大步走进上书房。

抬眼一扫,就看见正往手里吐果核的萧策,严立松的老脸就皱到了一起。

萧策是出了名的老师杀手,自幼教过他的名师大儒不计其数,

可萧策顽劣至极,动不动就在课堂上闹出乱子,偏偏又身体不好。

老师们想打他手板?皇后那关就过不了。

老师们想罚他抄书?皇帝又会跳出来心疼。

其他皇子随便打随便骂,就算是太子你们都可以骑脸输出,但就是萧策你们得捧着。

最后所有大儒不堪重负,统统被他给气走了。

上一任礼部尚书范升更是因为教过萧策三个月,之后再也没有收过一个弟子。

直到范升年事已高,辞官回乡前都还一直对萧策的恶行耿耿于怀。

“六皇子平日里整天逃课,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比老夫还先到一步。”

严立松在心底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提防着萧策闹出幺蛾子。

“都拿出大学衍义,咱们今天学朝廷者,天下之本。人君者,朝廷之本。而心者,又人君之本也。。。”

叽里呱啦一通讲解开始,课室内所有人都捧着书本,努力装出认真听讲的模样。

唯有萧策听得脑壳发昏,他是个大学生不假,可学的是工科,哪里听得懂这个“大学”。

于是萧策便又犯多动症,开始在座椅上东倒西歪起来。

严立松努力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只要萧策别影响其他人就行。

随着日头渐渐升起,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多时辰。

严立松惊讶的发现,萧策除了开始时有些坐不住,后来竟是像焊在椅子上般纹丝不动。

对此严立松老怀甚慰,萧策估计是年纪到了,知道要用功读书,发奋图强。

可此刻萧策是不想动吗?他是根本动不了!

窗外艳阳高照,可室内的萧策就如同正值寒冬腊月,光着身子坐在雪地里,身体已经僵直到动弹不得。

旁边的慕容瞳一直在暗暗留心,注意到萧策情况不对,赶紧转过身。

就看到萧策正止不住的打着冷颤,口鼻里都呼出明显的寒气。

“六殿下!”

顾不得还在上课,慕容瞳瞬间站了起来,冲到萧策的身旁。

这一举动引得课室内所有人瞩目,严立松也停止了讲课。

“小。。。 小书呆。。酒。。。酒。。。”

萧策的嘴巴哆哆嗦嗦,声音细若蚊蝇。

慕容瞳贴近了才听明白,于是赶紧从他身上解下酒葫芦,小心翼翼递到他嘴边。

点点酒水入腑,萧策只感觉到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暖意,寒毒还在不断侵蚀。

见此慕容瞳顿时慌了神,发出生平最大的声音。

“六殿下他毒发了!快去请太医!”

这下子课室里所有人也坐不住了,萧策要是挂在这里,那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沈寸心和萧战忙不迭的奔到萧策身边,查看起他的情况。

摸了摸萧策的手,沈寸心只觉得触碰到了一块寒冰。

“怎么办?怎么办?”

沈寸心也六神无主起来,她虽然和萧策不对付,可她并不是真的想看到萧策英年早逝啊!

这时一直在屋外廊柱下打盹的梁宝,急迫万分的冲了进来。

扶住萧策的身子就开始输送内力,这一次萧策的寒毒发作来的更加措手不及,也更加凶猛。

梁宝几乎是快耗光精气神,才堪堪稳住萧策的情况。

身子终于有了热气,萧策这才恢复了知觉,可紧接着就是噗的一声!

萧策痛苦的喷出一口漆黑如墨的鲜血,整个人又更加萎靡三分。

梁宝顾不上自己的虚弱,连忙查看地上的黑色血渍,心里拔凉拔凉。

“六殿下的时日不多了。。。。”

一众人面面相觑,严立松早就已经出去寻太医。

萧策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说话的力气。

“沈寸心。。。你哭个卵子。。我还没死呢。。。”

看到泪眼朦胧的沈寸心,萧策也有些意外,

不过听到萧策的话,沈寸心很快吸了吸鼻子,然后就一脸无所谓。

“谁哭了?我怎么可能为你哭?”

说完沈寸心就快步离开,萧策又将目光转到慕容瞳身上。

“小书呆别哭,我还死不了,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慕容瞳哭的梨花带雨,刚刚是真的被吓坏了。

虽然萧策嘴上说着没事,可在场的谁都不是傻子。

虽说萧策从小就中毒,可还从来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毒发的如此严重。

想到萧策今年已经十八岁,众人便清楚他的大限可能是快到了。

萧战目光复杂的拍了拍萧策的肩膀,许是想到了病重的靖王,随后也离开了。

今天闹这一出,课是肯定上不下去,众人都怕惹上麻烦,都纷纷你追我赶的离去。

最后课室中只剩下萧策梁宝主仆,以及慕容瞳与八皇子萧佑。

“老八,你也回去吧,要是父皇问起,你就说不清楚情况。”

萧佑点了点头,说了几句暖心话后便也离去。

“小书呆,跟你商量件事,你带的梅干我很喜欢吃,下次能不能多给我带些。”

萧策努力挤出微笑,想转移慕容瞳的注意力。

“殿下你好好养着,想吃多少梅干我都给你弄来。”

萧策又摆了摆手,“大家都走了,你也别杵在这,赶紧回家吧,我也得回去休息会儿。”

等慕容瞳依依不舍的也离开后,梁宝才背上萧策,慢慢向长生殿走去。

“殿下,寒毒连续两天发作,你的身子。。。。”

梁宝欲言又止,萧策也再难故作轻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就算是彻底冻成冰雕,我也一定要活着撑到加冠礼,至少要让父皇母后看到我长大成人呐!”

梁宝努力憋着,才不让泪水滚落,这次萧策并未捶他,只是装看不到。

等严立松带着太医匆匆折返回来,上书房里空空荡荡,哪还有半个人影?

长生殿中,萧世成和慕容皇后正陪在萧策的床边。

萧策身上裹着狐裘,外面又罩上棉被,整个人像是被埋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这一次帝后二人罕见的没有情绪失控,只是守着萧策说些闲话。

“策儿不是一直想要件黑色大氅?娘可是命人准备了好久,终于给你做好啦”

一名宫女恭敬的捧着件黑亮的罩衣,双手奉到萧策面前。

萧策刚想伸手出来,萧世成就将大氅接了过去。

“你就别乱动啦,你的身量跟爹差不多,朕试穿给你看看就行。”

萧世成将大氅披在身上,一股威风凛凛的霸气扑面而来,显出深沉的帝王威仪。

“老萧,你不愧是我爹,穿出一种我没有的王霸之气啊!”

被儿子夸奖,萧世成也颇为得意。

“没有朕这么威严的皇帝,哪来你这样俊俏的皇子?”

慕容皇后只是笑看着父子俩插科打诨,一家三口就如同民间寻常百姓般温馨。

待到萧策因疲惫睡着,萧世成才带着慕容皇后离开长生殿。

帝后二人并未乘坐辇轿,而是携手漫步在宫苑中。

“无垢,刚刚梁宝跟朕说,策儿的身子骨已经撑不住了。”

慕容皇后努力平复心绪,才压制住放声大哭的冲动。

“陛下,就真的半点法子也没有吗?策儿才十八啊,他连媳妇都还没娶,还没有出过皇城。。。”

说着说着慕容皇后就再难克制,不断的抽泣起来。

萧世成亦是心如刀绞,像是做了很重大的决定,贴到慕容皇后的耳边低语。

“慎行司接到密报,浑天教主海朝云,不知因何中了天下第一火毒,赤练蛇毒!”

慕容皇后出自传承数百年的大门阀,淮南慕容家,自小就学习易经算学,天文医理。

萧世成只是点到即止,慕容皇后便懂得了皇帝口中的重点,在于相生相克之理。

慕容皇后重新燃起希望,萧策中的是寒毒,海朝云中的是火毒,二者是否可能有机会中和在一起,化解毒性?

“目前此事还没定论,但朕和王兄已经布局,就看能否引出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浑天教主。”

萧世成目光深邃,为了儿子他也算是拼了,这一次行险一搏,要玩就玩票大的!

萧策在昏睡几个时辰后,才浑身无力的醒来。

他能感受到,每一次寒毒发作后,他的身体就会更加虚弱几分。

“老梁?老梁?跑哪儿鬼混去了?不在本殿下床边守着,我要是嘎了都没人知道。”

萧策嘀咕半天,也不见梁宝露面,于是只好起身下床出去寻找。

在长生殿中搜索一番,始终不见梁宝的身影,于是萧策便走向耳房。

果不其然,地洞口已经露了出来,下面还能听到哐哐的声响。

“这个老梁,有心了。”

萧策明白,梁宝是见自己身子不行了,想赶紧挖通地道,全了自己出宫看看的心愿。

不好意思的抹了抹鼻子,萧策还觉得有点小感动。

可地洞那么深,萧策哪里下的去,只好在洞口呼唤起来。

“梁老宝,赶紧过来接驾!再不过来本殿下可就跳咯!”

好在长生殿周围只有主仆二人居住,随便萧策怎么叫嚷也不会引起注意。

梁宝在听到萧策的呼唤后,很快就出现在洞口,一张老脸笑开了花。

“殿下你来的真是时候!我已经挖通啦!”

萧策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身子骨都觉得有了气力,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梁宝刚接住萧策,他便急不可耐的朝着地洞深处小步疾走。

“快快快!我一定要亲眼看看!”

等地洞向上的出口真的已经挖好,萧策兴奋的快跳了起来。

“这外面是通到长安城的何处?”

梁宝挠了挠头,“我是按着图纸挖的,为了尽快挖好,出口就开在皇城边上,还没来得及出去查探,殿下你就唤我过去,我也不知道外面是哪儿。”

萧策想了想,便按耐住好奇心,“现在天色尚早,咱们等晚上再出去,先把入口封好,别让人发现了!”

梁宝又扛来水桶和荷叶,用泥巴混着荷叶糊了一块盖子,贴到了出口上面。

二人怀着忐忑激动的心情,回到长生殿中,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老梁,你说咱俩都出去了,谁来看家啊?”

萧策坐在大殿中不断思量,梁宝得保护他的安全必须跟着。

到时候长生殿里空无一人,要是有人过来找他,连个帮忙搪塞遮掩的人都没有。

“殿下,这宫里太监宫女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保不准寻来的就是个心里藏奸的,选人需得慎之又慎。”

听到梁宝那么说,萧策才知道招聘一个看大门的都有这般讲究,于是又开始仔细斟酌。

平日里一起赌牌玩乐过的小太监在脑海里不断闪过,萧策只觉得每一个看起来都面目可憎。

突然一道矮小怯懦的身影浮现在眼前,萧策顿时有了人选。

御膳房柴火间中,小太监余福正抱着一捆刚劈好的木柴,准备放到仓库中。

入宫一个月来,余福因为无钱无势,便只能在此做粗活。

这时同期的另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余福,李公公说有贵人要见你!”

余福虽然心里纳闷,可丝毫不敢怠慢,赶紧赶去了重华宫。

重华宫也是皇帝的居所之一,掌班太监李厚负责平日里的宫殿管理。

萧策站在硕大的重华宫中,有些奇怪父皇为何放着更大的宫殿不住,反而喜欢待在武德殿。

“六殿下,余福到了。”

李厚恭敬的禀报后,便带着怯生生的余福走进重华宫。

萧策上下打量一番,对余福那是相当满意,年纪小又懦弱,简直就是个底子干净的标准工具人。

“还记得我不?你还欠我好几两银子呢。”

萧策一开口,余福就本能的捂住衣襟,钱袋子就放在那里。

见此萧策更满意了,爱财可是人类的优良品德,这一点很好,随我!

“回。。。回六殿下的话,奴婢有幸见过殿下,怎敢忘记。。。”

余福磕磕巴巴的乱答一通,却丝毫不提钱的事。

萧策也不跟他计较,反而笑的越发灿烂。

“就决定是你了,跟着本殿下回长生殿混,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余福一脸懵圈,李厚也是满脸问号。

“殿下,余福是个新入宫的雏儿,担不起什么事儿,要不您换个人选?”

李厚出于好意,怕余福办不好事,反而得罪六皇子。

可萧策却以为李厚是出于私心,想安插自己的人,于是便语气不善道。

“都已经是太监了,还想着是不是雏?本皇子至今未婚,也是个雏儿!”

说完就不理会更加呆愣的李厚,而是转头看向余福。

“还在装什么傻?动作再慢些本殿下可要反悔了!”

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余福又不是傻子,柴火房和长生殿,没长脑子的人也会选。

小太监余福兴高采烈的跑出重华宫,回去收拾自己的破烂。

萧策闲庭信步走在甬道前方,余福拎着大包小包步履艰难的跟在后面。

“跟了本殿下,日后自是吃香的喝辣的,你这小气巴拉的习惯要改改。”

萧策看余福竟是连个木凳都扛在背后,估计恨不得连地皮都给扒起来带走,就苦口婆心的教育起来。

“奴婢谨记殿下教诲。”

余福只是小鸡啄米点头不止,至于听没听进去就不得而知。

花了比平时多出近一倍的时间,三人才终于回到长生殿。

中间余福累的气喘吁吁,萧策和梁宝只是冷眼旁观,既然要拖上那么多累赘,就得有受累的觉悟。

扑通!一堆包裹被堆放在殿外,余福大汗淋漓的站在殿门口喘粗气。

萧策仔细观察一番余福,发现这小太监生的细皮嫩肉,一看就不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

“本殿下看你也不像是干惯粗活的样子,怎么会沦落到进宫当太监?”

余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瓮声瓮气的回答道。

“奴婢本住在通州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那。。。。”

萧策连忙抬手制止余福鬼扯,“打住打住,本殿下懒得听你这些凄惨故事,先把东西搬到你的房间去。”

梁宝给余福指了方位,余福便只能又扛起包裹往耳房跌跌撞撞走去。

“殿下,这小太监不像好人呐。”

“噢?何出此言?你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梁宝眼神晦暗的注视着余福的背影,“虽然他装出一副累成狗的模样,可我留意到他的下盘极为扎实,扛这些东西根本不费事,想必他身上有些武艺,却故意扮成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八成是心里有鬼。”

萧策一脸无所谓的摆摆手,“他会武功不是更好?否则你不是又多个拖油瓶,而且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嘛,他想隐瞒许是有难言之隐,反正我随时会挂掉,他从我身上又图谋不到什么,且先观察看看。”

梁宝沉默无言,六殿下这个人看似嚣张跋扈,其实心底最是善良,总不会把人往坏处想,看来也只有小老头自己多长几个心眼才行。

在梁宝眼中愚蠢清澈的萧策,正一脸兴奋的盯着耳房。

“你说余福多久能发现?”

“若这小子真的深藏不露,估计就算发现地洞也只会当没看到。”

不过片刻,耳房里就传出咚咚的声响,然后就听到余福的惨呼,“哎呦!”

“走走走,咱们去搭把手!”

萧策虽然身体发虚,但还是小跑着往耳房赶。

“殿下你慢些,当心摔跤。”

梁宝十分无奈,像哄小孩般紧紧跟在萧策身旁。

耳房之中,余福脸色带着惊恐,仰躺在地洞底下。

刚刚他本想铺床,可才沾到床板,就感觉身下一空,床板塌陷下去,余福猝不及防之下摔进地洞里。

“呀!这里为何开了那么大一个洞?余福跑哪去了?”

洞口上方传来萧策的声音,余福赶紧呼救。

“殿下!奴婢在下面!”

萧策被梁宝扶着熟练的落到地道中,随后就满脸奸笑的看向余福。

“余福,你可真是个小倒霉蛋,第一天上班就发现了本殿下的秘密!”

一上来萧策就恶人先告状,搞得余福更加懵圈。

“殿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余福也反应过来,这种规模的地道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完工,想必是六殿下筹谋许久,现在被他给撞破了。

可萧策的表情更加狰狞,“既然如此就别怪本殿下心狠手辣,只能杀你灭口咯!”,接着朝余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老梁,办了他!”

梁宝也有样学样,一张老脸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逼向余福。

余福被吓得亡魂俱冒,手脚开始在地道里不断乱摆,“殿下!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一定不会说出去!”

梁宝一直在注意着余福的动作,时刻提防着他突然暴起。

可余福除了哭嚎求饶之外,再无半分多余的动作,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额头都沾满了泥土。

萧策见火候差不多,就走到涕泪横流的余福面前。

“看你那么诚恳的份上,本殿下就给你个机会,以后负责看好这条地道,若是被人发现,定斩不饶!”

余福满脸感恩戴德,一把鼻涕一把泪,“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绝不会辜负殿下!”

萧策满意的摆摆手,“赶紧起来吧,擦擦鼻涕,都哭成大花脸了。”

余福脸上泪水混着泥巴,整张脸都糊得脏兮兮,连忙用袖袍擦拭起来。

梁宝则是在心中暗自可惜,没能试出余福的深浅,始终存在着隐患。

“先回长生殿,等晚上再行动。”

现在有了看大门的保安,萧策顿感踏实,便让梁宝先送他上去。

梁宝拖着萧策,轻轻一跃就离开了地洞口。

“殿下!殿下!奴婢还没出去呢!”

萧策直接往门外走,连头都懒得回。

“把余福也拉上来,记得把现场复原。”

梁宝又朝洞口里探出手臂,“拉着我的手。”

余福一脸感激的伸手,蹦跳着抓住梁宝的胳膊。

梁宝便顺势提起余福脱离地道,可就在余福的身体快要出来时,梁宝却是突然松开了手。

余福突然失去重心,本能之下手掌猛地发力,紧紧扣在梁宝的手腕上。

梁宝眉毛一抖,眼神微眯,“小东西,露出鸡脚了吧?”

余福也再不复方才的慌乱,同样目光平淡的仰视着梁宝。

“从离开重华宫起前辈就多番试探,我不记得曾和前辈有过节,不知是何缘故要针对我?”

梁宝身上的杀气节节攀升,五指成爪也反扣住余福的小臂。

“你身怀武艺却要藏拙,我怀疑你图谋不轨。”

余福一听就乐了,反唇相讥道,“前辈这番话好没有道理,我在柴火房干的好好的,是六殿下主动把我要来长生殿,怎么反倒成了我图谋不轨?”

梁宝却依旧不依不饶,“殿下身边的人,即使是他亲自挑选,我也必须排查的一清二楚,不能留祸患!”

余福颇为无奈,“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我对殿下并无任何企图,绝对不会加害于他。”

“你明明有一身好武艺,却甘心入宫当太监,即使不是针对殿下,也定是有别的阴谋!”

二人就这样隔着地洞口,互相死死抓着对方的手臂,悬空对峙暗中较劲。

这时萧策的声音又自门外响起,“你俩打完没有?我都等半天了!分不清大小王啊,敢让本殿下等你们两个下人!”

梁宝只好将余福从地洞里提了上来,还不忘再次警告。

“若是让我发现你敢对殿下不轨,定叫你后悔生在这世上!”

余福则是恢复成怯懦的模样,但说出的话依旧不卑不亢。

“殿下心细如发却胸怀宽广,自是不会多计较这些旁支末节,咱们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只管伺候好殿下就是。”

长生殿门口,余福和梁宝像没事人般走到萧策面前。

萧策目光奇怪的上下打量二人,见他们身上都没有伤痕,便也不过问刚刚发生何事。

“余福看好殿门,我跟老梁进去休息,晚上得从地道出去。”

萧策不问他的底细,余福便也识趣的不提地道之事,只是恭敬应命,随后就走到外面站岗。

“怎么样?这小子算是个老实人不?”

梁宝摇了摇头,“我也摸不清楚,这小子言行都很克制,但应当对殿下没有恶意。”

萧策又无奈的摊手,“不是针对我就行,没想到挑来挑去,还是选了个身份复杂的,这个皇宫水太深咯,不过我就是个将死之人,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些破事上,你只要看紧他,别让他惹出乱子。”

梁宝点点头,十分认同萧策的话,宫墙之内,人人都有秘密,人人都有难处,有时候像萧策这样装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夜色逐渐深沉,月亮悄悄爬到天空中央。

萧策经过两个时辰的养精蓄锐,终于感觉精神好转些。

余福捧着水盆毛巾,一直等候在殿外,听到萧策醒来,便进入殿中伺候洗漱。

“有没有人来过?”

萧策拧干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几遍,又递还给余福。

“刚刚甘露殿的喜鹊姐姐来过,说是皇后娘娘让她过来看看殿下的情况,不过见殿下睡得香就又回去了。”

萧策取出慕容皇后给他做的新大氅,穿戴整齐后披在身上。

“喜鹊没有打听你的来路?”

“奴婢只说是殿下觉得缺人手,便调了我过来伺候。”

萧策站在铜镜前照了照,这黑亮大氅穿着虽然没有父皇那么威武,但也显得十分贵气。

“老梁,来次够!”

梁宝早已等候多时,见萧策收拾完毕,便从房梁落下跟在他身后。

耳房中,萧策惊奇的发现,余福竟然在地洞口周围镶了一圈棉花。

“奴婢怕殿下进进出出,会不小心磕着碰着,就自作主张用旧棉被改良一下。”

萧策捏了捏棉花,转头看向梁宝,“老梁!你看看人家这无微不至的服务!我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然后萧策又拍了拍余福的狗头,“有心了有心了,要继续保持噢!”

余福露出腼腆的笑容,却是不经意的瞥了梁宝一眼,其中的挑衅意味十足。

梁宝气的差点喷出脏话,小太监居然想争宠?他这么有上进心的吗?

萧策看破不说破,对于空气里的火药味只觉得沁人心脾。

卷吧!卷吧!你俩卷的两败俱伤,到时候我可就享福咯!

“余福,关紧门窗,守好洞口,有人来访,说我在睡,懂整?”

萧策又叮嘱一遍,见余福还掏出小本本记录,这才带着梁宝跳进地道里,消失在黑暗中。

余福神情平静的注视洞口好一会儿,这才面无表情的搬来床板被褥,将洞口掩盖了起来。

之后余福便枯坐在房中,守着床铺怔怔出神,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放余福一个人待在长生殿,他不会惹出什么乱子吧?”

走在幽暗的地道中,梁宝在前面举着火把,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萧策双手抱胸,走的轻松自在,丝毫不在意,“老梁,你就放一百个心,他会寸步不离的守在洞口。”

“殿下何出此言?”,梁宝有些疑惑,萧策这是哪来的自信。

萧策嘴角上扬,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

“刚刚咱们打盹的功夫,他就在不停的忙活,显然是想拍本殿下的马屁啊,说明他想长期给我打工,不然他那么上心作甚?所以他不仅不会闹幺蛾子,反而会牢牢把我的话当作金科玉律。”

好有道理啊,这就是上位者才有的视角吗?梁宝在心里暗自佩服,第一次觉得萧策似乎也不是个纯憨憨。

萧策拍了拍梁宝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长点心吧老梁,别总想着倚老卖老,要多学习新思想,将来等我挂了,你投奔新主子才不会被嫌弃。”

可恶啊,梁宝又有点想哭,六殿下真是个好领导!临终还不忘给下属指导再就业。

一老一少很快就走到地道尽头,洞口虽然被草草封盖,但还是有丝丝缕缕的光线透下来。

“快快快,抬我上去,这种开封仪式肯定得让我来!”

萧策迫不及待攀到梁宝身上,伸手就想往上够,梁宝怕他摔着,便只能躬着老腰,尽力把他顶高些。

武定王府,沈家大院后宅中,沈寸心正在自己的院中演武场上挥汗如雨。

“狗萧策!烂萧策!你让让我会死啊!每次见面都要惹我生气!”

演武场中央,一个贴着萧策画像的木桩,正被沈寸心挥舞着长鞭不断的鞭挞。

呼呼呼呼!啪啪啪啪!长鞭呼啸如雨,甩得木桩摇晃不止,却始终没有损害萧策的画像。

咚——咚——

两声微弱的轻响声,自身后的兵器架传来,沈寸心耳聪目明,瞬间就发现了异常。

“谁在那?”,演武场只有正中燃着火把,周遭一切都处在黑暗中。

沈寸心抱着长鞭小心翼翼朝着武器架走去,咚咚声又再次响起。

“是谁!再不出来,别怪我的鞭子不长眼!”

沈寸心仗着从小习武,性子泼辣,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阿飘。

连续问候两次都无人应答后,沈寸心壮着胆子走到兵器架旁,才发现声响是从边上的空地下方传出。

咚——咚——

土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沈寸心好奇的俯下身子,贴到地面上仔细倾听。

细微的少年声线自下方响起,“老梁,你在洞口糊了坨什么玩意儿?我捶了好几拳都顶不开!”

另一道稍显苍老的声音附和,“殿下你的气力不足,得用上双手才行。”

“这两个人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沈寸心正在疑惑,刚想把耳朵贴近听的更清楚些,下一刻就是嘣的一声!

“我打!”

“哎呦!”

沈寸心的脸因为紧贴着地面,被萧策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一大块硬泥巴盖生生顶在她的脑袋上。

由于没有防备,沈寸心结结实实被打懵了,脸上带着碎泥巴倒向后方。

“我好像打到了什么动物?”

地洞出口大开,萧策赶紧先把脑袋探出来,就看见一个少女仰躺在地上。

"糟糕糟糕偶买噶,那是个银!“

沈寸心并未受伤,只是有些摸不清情况,听到有男人的声音,赶紧一个鲤鱼打挺就弹了起来。

霎时间四目相对,两人全都愣住了。

“狗策?”

“男人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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