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陆婉儿小说(大明:从书童到最强锦衣卫)-热门小说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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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楚陆婉儿小说(大明:从书童到最强锦衣卫)-热门小说在线阅读

周楚穿越到了大明。

成为了大明最底层的一员。

一家七口,兄弟妹五人。

这还是和爷爷奶奶分家后的结果。

实际上周楚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虽然这一家子也都姓周。

但穷苦人家的孩子,多半是没什么正经名字。

一家七口人,只分到三亩地不到。

还不是什么肥地。

其中一半,都是很贫瘠的土地。

却要交着七口人的税。

这么多年,周楚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大概率是在正德年间。

明朝的农业税机制本身就有问题。

或者说不只是明朝,华夏数千年来,一直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土地兼并。

就像现在周楚家。

一家老小吃了这顿没下顿。

周楚的几个弟弟甚至没力气哭。

农业税按人头收。

不管你有多少地。

大部分底层家族的出路就是把自己的地主动献给那些世家大族。

这些家族一般都有人入朝为官。

不用交税。

把地献给他们之后,他们再把这些地租给这些地原本的主人。

收取的租子要比按人头交税少上不少。

如此一来,才能勉强糊口。

周楚的父亲此时满脸愁容,正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家的地献给王家。

王家是附近数得着的大户。

拥有土地上万亩。

周围很多人都成了他们家的佃户。

周楚虽然是穿越者,但只有穿越之后,才感到深深地无力。

在后世那个开放清明,阶级不森严的环境,大多数人是有出头的机会的。

只要你有足够的本事。

没人能阻止你出头。

但现在这个年月不同。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有多大的锅,吃多少饭。

拿了不属于你这个阶层的资源,只会是取祸之道。

这个年代,当官得靠关系,靠逢迎拍马。

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出不了头。

诸如后世的大奸臣严嵩,此时还身怀治国理想,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并不是说正德皇帝朱厚照是昏君。

只是经年累积,积重难返罢了。

正德皇帝也有心从文官手中收权。

也正是因此,最后落水而亡。

不过这又关周楚什么事呢?

周楚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

周楚有赚钱的法子,甚至有不少。

但周楚此时才八九岁。

况且出身在这样一个家庭。

倘若贸然赚了很多钱。

他们一家子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阶级是无法逾越的大山。

在他们这个阶级,赚的钱,原本就不属于他们自己。

“把我卖给人牙子吧。”

周楚最终做了这个决定。

这个问题,周楚想了很久了。

继续在这里,周楚什么都做不了。

一家人只会继续忍饥挨饿。

最后能活下来几个都不好说。

自己如果被卖到大户人家,运气好能遇到一个好点的人家。

也能赚些钱接济一下家里。

运气不好卖到不好的人家,忍忍也就过去了。

总比饿死的强。

更何况周楚的一个表叔就是在牙行干活的。

有这层关系,进入好点的人家的概率会大一些。

周父周母虽然不舍。

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们做选择。

最终,周楚被卖了五两银子。

周楚的母亲将一块碎银子塞到来买周楚的人牙子手中。

“三哥,你一定要给我家老大寻一户好人家。”

她说完还忍不住抹眼泪。

人牙子接过银子,叹了口气。

“说那外话,放心吧,我有法子。”

说完就带着周楚走了。

坐上了牙行的马车。

和周楚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不同。

这马车没有顶棚。

前面是一匹老马。

后面是一辆平车。

一路上颠簸的周楚骨头疼。

不过最起码能吃上饭了。

在自己这位表叔的额外照顾下。

周楚每顿饭勉强能吃个七八成饱。

其他一起被买来的小孩,能吃个半饱就不错了。

对于牙行而言,周楚这些人,都是要出手的。

要不是怕饿的太狠了,没了精气神,卖不上价格,恐怕半饱都没有。

人牙子拉着这么一车人,一路颠簸,两三天的时间,到了京城。

实际上,周楚的家离京城只有两百多里。

但这马车太慢了。

很快,周楚就来到了京城的牙行之中。

此时的牙行,除了周楚这一行人,还有无数等着被卖的男男女女。

其中大部分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也有些是犯官家发卖出来的家眷。

这一点从穿着就能轻易区分。

对牙行而言,像周楚这样的,身世清白年龄小的,才能卖上去价格。

那些犯官的家眷,很多人家都不会买。

哪怕是一些犯官家里发卖出来的仆人,也比不过周楚这种。

毕竟从小养在家里的仆人,才是最忠诚的,用的也最放心。

很多被卖了好几次的仆人,自身多半有问题。

很快,就有人上门来买仆人了。

这是一个穿着极为华丽的女人,眉眼之间带着妖娆和妩媚。

嘴角还有一颗痣。

刚走进牙行,这个女人就忍不住皱眉,用手帕捂住鼻子。

似乎很不习惯牙行的味道。

“听说你们今天来了批新的?”

女人看了一眼周楚的表叔,说道。

“还是贵人消息灵通,这才刚到。”

周楚的表叔卑躬屈膝道。

他说完在前面带路,来到了周楚等人面前。

女人一只手拿着手帕,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仕女扇。

用仕女扇挑起一个又一个小孩的下巴。

主要以男的为主。

就这么挑选着。

很快就轮到了周楚。

周楚的脸庞被挑起的时候,虽说脸上不太干净。

但俊俏的脸庞还是让这个女人一愣。

“这个多少钱?”

女人看上周楚的表叔问道。

表叔一看是周楚,也是一愣。

“贵人,这个倒是不贵,很便宜,不过他身体不好。”

说着向周楚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

周楚顿时会意,当即咳嗽了起来。

女人当即收回扇子,满脸嫌弃。

“原来是个痨病鬼,真晦气。”

女人很快选好了要买的人离开了。

她离开后,周楚的表叔顿时放松了下来。

“这位是沈家的姨太太,沈家情况复杂,这个女人出了名的刻薄。”

表叔看着周楚,似乎在解释刚才不想让女人买走周楚的原因。

原本他是不需要解释的。

毕竟跟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解释这些也显得多余。

但刚才周楚表现的极有眼力劲。

他干了这么多年的牙行,很清楚,周楚这种眼皮子活的人,很容易混出头。

也算是留个善缘吧。

“沈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下人被打死。”

表叔正说着呢,牙行门口又走进来一个贵妇人。

他急忙去招呼。

很快,新的客人又出现在了周楚等人面前。

这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年轻妇人。

身上的衣服还有头上样式繁杂的配饰,都在说明着她的身份远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最起码不是刚才那个妖娆的女人能比的。

当然,或许也只是自己没见过更厉害的贵妇人。

周楚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着。

贵妇人身边还跟着两个孩童,一个男孩,看上去八九岁,和周楚年龄差不多。

另一个则是小女孩,看上去只有四五岁。

却长的像个瓷娃娃一般,十足的美人胚子。

周楚甚至不敢多看,急忙低头。

“有没有识字的?”

贵妇人看着周楚的表叔,问道。

她的声音如同水滴落在石头上一般,让人听着极为舒服。

“有的,贵人。”

表叔说着来到周楚面前,把周楚提溜起来。

“贵人,他倒是认识一些字。”

说着看向周楚。

“给贵人背一下千字文。”

千字文是在来的路上,表叔临时教给周楚的。

周楚生的俊俏。

而且是他的表侄子。

如果识字的话,极有可能会被贵人买回去当书童。

书童虽说也是下人。

却不需要干什么重活。

给的例钱也比一般的下人多不少。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周楚张口就背。

很快,一篇完整的千字文就被周楚背了出来。

周楚的表叔都愣住了。

原本他想着周楚能背上那么三五句也算是不错了。

很多人买书童的标准,也仅限于识字罢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是教了这孩子一两遍,他就能记全了。

即便是他,想背全千字文,都磕磕巴巴的。

贵妇人看着周楚俊俏的长相,又听他背完了千字文,显得极为满意。

“就这孩子吧,多少钱。”

最终,周楚以二十两的价格被卖了出去。

临走前,周楚的表叔把他叫到了一边,单独聊了几句。

“这位是陆府的当家主母,陆家的情况很简单,也没有姨太太,家宅安宁,而且是高门大院,这位主母宅心仁厚,是个难得的好人家。”

“我也算是对得起你娘的嘱托了。”

“贵人买你回去,多半是给那位小公子当伴读书童的,你眼皮子活,我倒也不怎么担心。”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这位表叔的良苦用心。

“多亏了表叔,我是知道的。”

表叔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了笑容。

“去吧,以后要给家里捎信的话,就来找我。”

表叔料想的不错。

陆家买了自己,确实是给那个男孩当伴读书童的。

男孩是陆家的二公子,陆炜,字文心。

陆家一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公子不在家。

据说是在外地当差。

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居然开始当差了。

女儿就是之前跟着去牙行的那个小女孩,叫陆婉儿。

陆婉儿的父亲,陆家家主,是锦衣卫的一个总旗。

陆婉儿的爷爷,死之前也是锦衣卫的一个总旗。

据说祖上更阔。

只是周楚不知道家主的名讳,也不知道大公子叫什么。

没人提起,周楚自然也不会瞎问。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周楚是知道的。

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书童。

陆家人不多,下人也就五六十个。

各房的嬷嬷,粗使丫鬟,二等丫鬟等等。

表叔说的没错。

这家人没那么复杂。

刚到陆家的时候,周楚被管家带去好好洗了个澡。

随后管家拿来了一身青色的衣服,让周楚换上。

这衣服的料子,比周楚之前穿的粗麻衣服好了不知道多少。

“以后你就跟在二少爷身旁,陪着他读书就行了。”

管家叫刘成,祖上三辈都是陆家的管家。

管家该做的事,该说的话,从小就开始学。

从未犯过错。

“夫人,人带来了。”

刘成带着周楚,来到了当家主母杨氏面前。

“过来。”

杨氏看着周楚,温柔道。

杨氏身旁的陆婉儿,看到周楚此时的模样,眼睛都挪不开了。

没办法,周楚卖相本身就好。

现在又换了一身书童的衣服。

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

“你也没个正经名字,我想给你取个名字,你有想要的名字吗?”

杨氏看着周楚,问道。

“夫人,我想叫周楚。”

周楚恭敬道。

“周楚。。。这个名字还不错,那就叫周楚吧,回头我让人去官府走一趟,给你正式改了。”

杨氏念叨了一下,就同意了。

原本也只是想给周楚随便取个名字。

既然周楚都想好了,她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周楚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夫人给自己安排个其他名字。

看来表叔说的没错。

夫人是个好说话的。

“以后你就跟着文心吧,做他的书童。”

杨氏看了一眼身旁的儿子说道。

“是,夫人。”

周楚恭敬道。

从这天起,周楚再没饿过肚子。

陆家哪怕是下人吃的饭菜,也远不是以前的周家能比的。

这是周楚来到大明之后,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东西。

与之相比,以前的那些饭菜似乎难以下咽。

至于上一世的那些美食,如同一场虚幻的梦境。

遥不可及。

“楚哥儿,这是我特地给你留的吃食,你带上,省的一会饿了。”

周楚正要去找二少爷,和他一起去书院念书。

银翘脸色微红的带着用她的手帕包好的吃食,来到周楚面前。

银翘是夫人跟前伺候的丫鬟之一。

十二三岁。

也被周楚的美色迷了眼。

周楚吃的好了之后,自然也就长开了。

身高蹿的也快。

虽然只有九岁,但看上去和十一二岁的也差不多。

原本就俊俏的面容,愈发勾人了。

府上的丫鬟,有不少都给周楚偷偷送过吃的,或者其他的。

就连大小姐陆婉儿,也没少往周楚身边凑。

不过周楚一直都很有分寸。

从未有所逾越。

周楚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个下人。

如果因为自己引得家宅不宁的话,哪怕夫人再宽宏大量,也是容不得自己的。

“谢谢银翘姐姐。”

周楚接过手帕,将里面吃的东西取了出来,放进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食盒之中。

随后把手帕递交给了银翘。

银翘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失望。

她很希望周楚把自己的帕子留在身边。

不过对于周楚的进退有度,却是愈发喜欢。

这一个月的时间,周楚都在跟着管家学规矩。

如今规矩学好了,周楚才算是正式跟着二公子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周楚也了解到了很多信息。

比如大太监刘瑾,此时居然还活着。

按照周楚学的历史,此时是正德十年,刘瑾应该早就死了。

不知道是历史记录有误,还是说自己穿越到了平行世界。

但无论是哪种,周楚都清楚,自己记忆之中的历史,不再完全可靠。

今天是二公子陆炜第一天去书院读书的日子。

夫人杨氏祖上正是三杨之首的杨士奇。

且不论杨士奇是忠是奸,杨家可以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很多大儒都是出自杨家。

陆家这几代基本都是粗人,要么在军中当值,要么是锦衣卫。

锦衣卫在文人之中可谓是臭名昭著。

当年陆炜的祖父,为了改变家中现状,让自己家里多一些文气,想尽办法才和杨家成了姻亲。

杨家虽然没落了,但再怎么说也是书香世家,杨氏嫁到陆家,也算是下嫁了。

陆家的大儿子刚满十三岁,就成了锦衣卫,去了外地当差。

二儿子陆炜一向顽劣,让杨氏头疼不已。

不得已,杨氏只好厚着脸皮,求到了自己的族叔杨顺之那里。

杨顺之是当世有名的大儒。

教出的学生在朝为官的不在少数。

能拜在杨顺之门下的话,将来的仕途要好走很多。

这就是当世的现状。

大儒门生故吏遍布朝堂,盘根错节。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没有个好的老师,即便是再有才华,也难以出头。

陆炜顽劣不堪,杨顺之自然早有耳闻,原本这样的学生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

不过碍于杨氏是自己的侄女,也不好直接驳了她的面子。

于是提出了让陆炜跟着自己先学一个月,如果这一个月自己尚还满意,就让他留下。

如果陆炜自己受不了,或者达不到自己的要求,就只能让杨氏另寻名师了。

对此,杨氏也只能应下,却忍不住一脸愁容。

陆炜是个什么德行,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清楚?

于是这一天,陆炜和周楚临出门前,杨氏让人将周楚单独叫到了跟前。

“见过夫人。”

周楚行礼道。

杨氏打量了一下周楚,越看越满意。

“这一个月可曾读书?”

杨氏问道。

“回夫人,不敢怠慢,一直在读书。”

周楚回道。

杨氏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文心顽劣,单靠他自己,恐怕学业会跟不上,你跟着他,我那族叔讲了什么,你也用心记下,回到家中再反复讲给文心听。”

实际上,这一个月,杨氏一直让管家留意周楚读书的进度。

发现周楚和自己的儿子不一样,不说是天纵之才,但也算得上过目不忘。

如此一来,有周楚在身边帮衬着,杨氏能放心不少。

“夫人放心,我省得。”

周楚说道。

“去吧。”

杨氏点了点头道。

为了陆炜读书,杨氏可谓是煞费苦心。

家里的书房之中,各种书籍层出不穷。

不过现在需要周楚带着的,都是一些基础的。

比如三字经,比如千字文,亦或是出师表。

书童干的就是这个活,替少爷背着书,带上笔墨纸砚。

那砚台,一看就不便宜。

至于墨,周楚倒不是很懂。

不过想来,杨氏也不会给自己儿子买便宜的。

差生文具多。

周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陆炜此时也是满心忐忑。

毕竟他早就听说过这位夫子的大名。

出了名的严厉古板。

他生怕自己惹得夫子不开心,最后被赶回家。

到时候丢的可就不只是他自己的人,而是整个陆家的人。

他虽然顽劣不堪。

却也知道要脸面。

“楚哥儿,你说我要是惹夫子不高兴该怎么办?”

陆炜来到书院前,有些忐忑的看着周楚。

“少爷放心,夫人说了,夫子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努力记下夫子教的内容,回家帮你。”

周楚给了陆炜一个放心的眼神。

听到这话,陆炜顿时放松了许多,没有了刚才的紧张。

“那你可得记清楚些。”

很快,两人就见到了杨顺之。

一个四十多岁的夫子。

倒也没有显得多老。

留着很长的胡须,言行举止之间倒也不见得有多古板。

“你就是陆家那小子?”

杨顺之看着陆炜,问道。

“是的,夫子。”

此时的陆炜无比的乖巧,哪有平日里在家的顽劣模样。

“从今天起,我开始教你,一个月之后,你若能让我满意,我便收你为弟子。”

杨夫子捋了捋胡须说道。

“谨遵夫子教诲。”

陆炜行了个弟子礼道。

“千字文三字经这些开蒙的我就不教了,你应该早就开蒙过了,今日老夫便教你出师表,要读书,先做人,学会忠君爱国。”

杨夫子说着也不搭理陆炜,就开始朗读出师表。

不愧是名师。

一篇出师表,愣是让他读的声情并茂。

于周楚而言,哪怕是前世见过的最厉害的朗诵比赛的人,也远不如眼前的杨夫子朗读的好。

杨夫子朗读完之后,看向陆炜。

“现在,你来读一遍,让老夫听听。”

陆炜听到这话,顿时无比紧张的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同时,还有些无助的看向周楚。

周楚给了一个你可以的眼神,让陆炜心神稍安。

陆炜拿起书,开始朗读。

全程磕磕巴巴的,甚至有些字都不怎么认得,还读错了。

这让杨夫子皱紧了眉头。

“好了,不用读了。”

最终,杨夫子受不了这种折磨了,说道。

陆炜则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今日的功课,先把这篇出师表熟读,把上面的所有字都会默写,先把出师表抄个二十遍吧。”

杨夫子算是看出来了,陆炜的基础很差,比一般孩童都要差很多。

如此一来,就只能用笨方法打基础。

取不得巧。

陆炜听到这话,脸色一垮。

他最怕的就是被罚抄书。

抄书是极其枯燥的,也是最磨人的。

以他的性格,平日里根本就坐不住。

抄五遍都难,更不用说二十遍了。

不过杨夫子却不管这些,说完这话就起身离开了。

显然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受折磨。

“楚哥儿,你能不能帮我抄?”

陆炜一脸求助的看着周楚说道。

周楚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少爷,我们两人的字迹不同,我若是帮你抄了,夫子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来,以杨夫子的性格,最恨偷奸耍滑之辈,那样的话,恐怕用不了一个月,明天就来不了了。”

周楚自然不会帮陆炜抄书。

且不说字迹的问题。

如果真的抄了,陆炜的学业将会一塌糊涂。

这件事终究是瞒不过夫人的。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这个书童也就干到头了。

听到这话,陆炜直挠头。

“也是哦,那该怎么办呢?”

此时这间书房之中,只有陆炜和周楚两人。

周楚很清楚,死读书,硬读书对陆炜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而言,是最痛苦的。

要讲出师表,就不能只讲出师表。

还要讲诸葛丞相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还要讲诸葛丞相的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还要讲诸葛丞相的遗憾。

要讲季汉的浪漫。

这些,才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喜欢听的。

只有了解了其中的故事,对诸葛丞相产生了崇拜之情。

出师表自然也就不用背了。

读一遍就记住了。

原本这些应该是杨夫子讲的。

周楚相信,杨夫子虽然不会讲的那么浪漫,那么英雄主义。

却也会大致的讲一遍。

现在之所以没讲。

不过是还没有把陆炜当成自己的弟子。

没那个耐心罢了。

“少爷,前些天我读了三国志,不如让我先给你讲一讲这出师表背后的故事吧。”

周楚说道。

“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陆炜毕竟是小孩心性。

和抄书相比,听故事显然更受他喜欢。

周楚开始讲刘备三顾茅庐,白帝城托孤。

开始讲诸葛亮在刘备死后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开始讲诸葛亮为了北伐,开始不断学习兵法,用兵的能力在五次北伐的过程中不断增强。

讲诸葛亮在第一次北伐之前,写了一篇出师表给刘禅。

讲诸葛亮死后,刘禅讲出师表上面提到的人都用完了,无人可用之后,又把这些人的后人都用了一遍,独自坚守季汉数十年。

讲刘禅和诸葛亮之间的感情。

讲诸葛丞相的遗憾。

讲如今蜀中还在为诸葛丞相披麻戴孝。

陆炜越听越上头。

听到最后,眼睛都红了。

心中更是对诸葛亮充满了崇敬之情。

之前看出师表,如同天书,此时再看,豁然开朗,仿佛父亲离家之前对儿子的嘱托。

周楚讲的很快,而且也不是详细讲的,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讲完了。

“少爷再读两遍试试。”

周楚想着趁热打铁,让陆炜趁着这个状态将出师表背熟。

陆炜哪里会反对,当即开始朗读出师表。

再没了之前的磕磕巴巴。

读的异常顺畅。

此时俨然到了饭点。

周楚从带来的饭盒之中,取出夫人早就让人准备好的吃食,摆在桌子上。

陆炜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默读出师表。

这一幕要是让杨氏看到,估计会惊的嘴巴都合不上。

这还是她那个顽劣成性的儿子吗?

很快,周楚将陆炜吃剩的吃食收了起来。

“少爷可能背诵这出师表了?”

周楚问道。

“那是自然。”

此时的陆炜从未觉得读书如此简单。

原本看都看不懂的出师表,此时不止能完全读懂,而且全文了然于胸。

“那少爷就尝试把这出师表默写出来吧。”

周楚说着开始为陆炜研墨铺纸。

“楚哥儿,我觉得你比夫子讲的好多了。”

陆炜一边用毛笔蘸了蘸墨汁,一边说道。

“我和夫子可比不了,夫子胸有丘壑,我知道的这些,夫子也都知道,只是如今夫子还没有真正把少爷当成学生,所以也就懒得费心罢了。”

周楚低眉顺目道。

“是这个道理。”

陆炜点了点头,随后便开始默写出师表。

陆炜背诵出师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是其中有些字,偶尔会想不起来该怎么写。

每到卡壳的时候,周楚就会把这个字用手在桌面上写出来。

陆炜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如此默写两遍之后,陆炜再也没有一个字不会写的,异常顺畅。

眼看就到傍晚了,离开了一天的杨夫子再次回到书房。

“抄写的如何了?”

“回夫子,抄写完了。”

陆炜急忙回答道。

他并没有说自己是默写的。

原本他还想以此邀功。

毕竟少年心性,有点成绩都是想要炫耀的。

却被周楚拦住了。

“杨夫子乃当世大儒,少爷即使是默写下来的,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而会让夫子觉得少爷沉不住气。”

陆炜一听这话,顿时放弃了邀功的想法。

杨夫子接过陆炜抄写的纸,漫不经心的查看了起来。

越看越满意。

虽说陆炜的字写的像狗爬的一般。

却写的很认真。

每个字都是一笔一划的。

没有任何一遍是潦草的。

这种心性,难能可贵。

字是可以练的。

少年人想要拴住心猿却难如登天。

“写的不错。”

杨夫子难能可贵的给了陆炜肯定。

这让陆炜内心有些高兴。

“会背了吗?”

杨夫子将手中的纸随手放下,问道。

“回夫子,会背了。”

陆炜说完就开始背诵起了出师表。

原本杨夫子听到陆炜说会背倒也没感到意外。

毕竟抄了二十遍了,如果还不会背,那就真的蠢笨如猪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孩子背诵起出师表来,没有一点磕磕巴巴,异常流畅。

而且背诵的极有感情。

这让杨夫子很是意外。

莫非这孩子真是个读书的料?

等陆炜背诵完之后,满脸期待的看着杨夫子。

“不错,以前只听说你顽劣,没想到还真是个读书的料子。”

听到了杨夫子的夸奖,陆炜愈发高兴了。

少年人就是这样。

做一件事,如果一直能得到别人的夸奖和鼓励,那么他就会做的越来越好。

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督促。

两人回到陆府之后,陆炜被杨氏叫了过去,考校功课。

“文心,今日夫子教了你什么?”

杨氏看到自己的儿子,问道。

“夫子今日教了我出师表,这是我抄写的。”

陆炜说着将自己抄写的二十遍出师表递给了杨氏。

杨氏接过来看了又看。

“这真是你抄写的?”

倒不是杨氏不信任陆炜。

她的儿子她最了解。

之前那般顽劣,这出师表抄写的虽说字像狗爬的一般,却极为工整。

没有丝毫不耐烦之处。

杨氏觉得,自己的二儿子,多半是做不到这般的。

陆炜听到这话,挠了挠头。

“是我抄的呀,我还嫌抄的不够呢,楚哥儿给我讲了诸葛丞相的故事,儿子以后也想成为诸葛丞相那样的人。”

陆炜说道。

杨氏听到这话很是意外。

“楚哥儿都跟你讲了什么?”

“楚哥儿讲了很多,夫子只是让我读了一遍出师表就不管我了,楚哥儿跟我讲了三顾茅庐,白帝城托孤,还将了诸葛丞相五次北伐,以及为何留下出师表,我觉得做人就应该像诸葛丞相这般。”

陆炜此时内心仍然被打满了鸡血。

“出师表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夫子都夸我是读书的料。”

陆炜骄傲道。

杨氏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当即让陆炜背诵起了出师表。

等陆炜背诵完,杨氏让人端来了冰镇酸梅汤。

“我儿辛苦了。”

随即看了一眼银翘。

“你去把楚哥儿叫过来。”

银翘听到这话,顿时满心欢喜。

“是,夫人。”

很快,银翘就找到了周楚。

“楚哥儿,夫人叫你呢。”

“夫人叫我什么事?”

周楚一边说着,一边跟银翘往杨氏的院子走去。

“少爷的功课很好,夫人很满意,多半是要赏你些玩意。”

周楚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了然。

自己之所以这么帮陆炜。

就是因为这一个月在陆家,感受到了陆家的氛围很轻松。

杨氏对下人向来温婉,从不苛待。

在这个不把下人的命当命的年代,难能可贵。

怪不得表叔非要自己进入陆家呢。

周楚还记得表叔当初对自己说过的话。

“卖身进去大户人家当下人,相当于二次投胎,投的好了,什么都会有,投的不好,生不如死。”

周楚脑子里面胡乱想着,很快就来到了杨氏面前。

“夫人。”

周楚行礼道。

“楚哥儿,过来。”

杨氏摆了摆手道。

周楚从善如流,来到了杨氏跟前。

杨氏拉住了周楚的手。

“你是个好孩子,文心顽劣,多亏了你,才能让我那族叔夸赞他。”

“以后你多读读书,然后多教一下文心,等过些年,我就把你的身契还给你,到时候你也可以参加科考了。”

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银子,放到周楚手中。

“这银子你拿着,平日里想买些什么,不要不舍得。”

杨氏说话总是能让人如沐春风。

一般的人家,赏给下人钱的时候,总是要拿捏一番主人的姿态。

会说这钱是赏给你的。

但杨氏不会如此。

就像是给自己家后辈的零花钱一般。

就连周楚这个从后世而来的人,心里都没有觉得有任何不舒服。

“多谢夫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杨氏的赏赐,周楚没有推辞。

也没必要推辞。

“好孩子,回头我让小张多买些书,只要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都给你们买过来。”

小张指的是陆家的管家。

张管家如今不过二十出头。

为人却极为老成。

做事一板一眼的。

从未出过错。

“楚哥儿,你接着给我讲讲诸葛丞相的故事呗。”

此时一旁的陆炜坐不住了,说道。

杨氏听到这话,满脸高兴。

以前想让自己这个儿子读书难上加难。

现在居然主动要求了。

这是极好的转变。

这个转变不是别人带来的,正是眼前的书童。

“小张,给楚哥儿每个月的月钱加三成。”

周楚原本的月钱是三百文。

不多,远不如外面做活赚的多。

不过毕竟是奴籍,而且在陆家基本上花不到钱。

横向对比的话,陆家给下人的例钱算是多的了。

加三成的话,相当于每个月多了近一百文。

在下人之中都算是顶尖的。

不过也没人会有异议。

毕竟周楚是书童,干的活是其他人干不了的。

而且谁都看得出来,楚哥儿是个有本事的。

“我也要听。”

陆婉儿一听周楚要给自己哥哥讲课,顿时来了兴致。

她现在这个年纪,还不懂什么情情爱爱,只是会不自觉的被周楚吸引。

“去吧。”

杨氏自然不会反对,如果自己家未来再出一个才女的话,对陆家的名声而言,都会有极大的提升。

毕竟现在很多人都看不起陆家。

觉得陆家过于粗鄙。

而且还是锦衣卫出身。

和那些文官天然对立。

晚饭过后,周楚和陆炜兄妹两人来到书房之中。

周楚继续讲三国的故事,并且还是把三国演义和三国志混着讲。

中间会讲明演义和史实的区别。

三国演义如今是非常流行的话本。

兄妹两人听的津津有味。

听到诸葛亮草船借箭还有空城计的时候,陆炜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少爷得区分清楚演义和三国志的区别,这其中很多听着很厉害,却经不起推敲,而且真正打仗的时候,并不具备操作性。”

周楚侃侃而谈道。

是夜,周楚一直讲到亥时,也就是晚上十点多,杨氏才下人来叫几人回去睡觉。

和陆炜对诸葛亮的崇拜不同,陆婉儿则抓着周楚的胳膊。

“楚哥儿,明天你再好好给我讲一讲那些兵法好不好。”

陆婉儿这话,让原本有些困顿的周楚瞬间清醒了。

看着满脸兴奋的陆婉儿,心想哪有女孩子对兵法感兴趣的?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周楚就被叫了起来。

严重缺觉的周楚只感觉头重脚轻。

“这就是楚哥儿吧。”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让周楚瞬间精神了。

“是的,爹。”

陆炜此时完全没睡醒,打了个哈欠道。

“见过老爷。”

周楚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

陆家家主陆松。

之前的一个月,周楚一直在跟着管家学规矩。

陆松又是锦衣卫,公务繁忙。

所以周楚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家老爷。

陆松看着周楚,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二的事他娘都和我说了,多亏了你,以后你就跟着老二跟我一起习武吧。”

陆家世代锦衣卫,每一位的功夫都非同一般。

陆家一直以来都有家传武学。

之所以决定传给周楚,一来是因为陆松夫妇没拿周楚当外人。

二来,周楚作为陆炜的书童,会武的话,遇到危险还可以保护自己的儿子。

一举两得。

周楚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锦衣卫的武学,每个都不一般。

更不用说陆家这种世代的锦衣卫。

“多谢老爷提点。”

周楚说道。

陆松看着周楚年纪轻轻,进退有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二毛手毛脚的,以后你跟着他,多替他担待着点。”

“这都是我该做的,老爷。”

周楚低眉顺目道。

“想练功,先练基础,从今天开始站桩,今日争取一刻钟。”

说完这话,陆松开始指点两人的站桩姿势。

陆松教的是大开大合的桩功。

“膝盖不能超过脚尖。”

“再往下一点。”

这种桩功,极为困难。

别说一刻钟了,仅仅三分钟不到,周楚就感觉双腿直哆嗦。

不过桩功和其他体力活不一样。

桩功你觉得坚持不下去了,但咬咬牙还是可以坚持。

撑过去了这几分钟,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累了。

甚至会感觉豁然开朗。

第一次跟着陆松练功,周楚自然不想让他失望。

只能咬着牙坚持。

坚持到十分钟的时候,周楚的双腿不哆嗦了。

也没有刚开始那样难以坚持了。

周楚按照陆松教的呼吸法门,身体跟随着呼吸的节奏轻微摆动。

如此一来,反而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甚至愈发轻松。

只是周楚身上不断流出的汗,说明着周楚站桩并不轻松。

周楚此时想起上一世有人说过关于站桩的事。

说站桩要站活桩。

原来如此。

一刻钟结束之后,周楚和陆炜两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旁边等着的杨氏以及银翘等人纷纷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杨氏拿着手帕为陆松擦汗。

陆炜身边伺候的奴婢为他擦汗。

陆炜和周楚此时顾不得别的,纷纷拿起茶水,如同牛饮一般,一人一壶,眨眼的功夫就喝干了。

好在茶水不烫。

想来是沏茶的下人有了经验。

练武之后,周楚的早饭规格大幅度提高。

原本虽然也有些肉,但很少。

现在在陆松的授意之下,早饭都是炖羊肉,甚至还有一些鹿肉。

这两种都是大补气血的东西。

特别是鹿肉。

不过鹿肉脂肪少,光吃鹿肉是吃不饱的。

所以大部分都是羊肉。

在明朝,猪肉还不是主流肉类。

因为养猪的话,会消耗大量粮食。

这个年月,大部分人家的粮食自己都未必够吃。

哪里能挪出来养猪。

牛羊就不一样了。

散养吃草就行。

不会抢人的口粮。

不过基本没人吃牛肉。

牛是重要的生产工具。

朝廷都有相关的律法。

不得吃牛肉。

羊肉就成了大户人家的主要肉食。

偶尔会有鹿肉。

羊肉配上南洋来的香料。

基本上没什么膻味。

十分美味。

周楚吃的肉,是杨氏特地让银翘送过来的。

再怎么说周楚也是个下人。

不可能和主人家同桌吃饭。

周楚饿了。

很饿。

抓起羊肉就开始大快朵颐。

一顿肉下肚,周楚感觉浑身发暖。

周楚很清楚,这就是羊肉和鹿肉的作用。

正所谓穷文富武。

想要练武,没有足够的肉补充气血,根本练不出来。

甚至练到后面还要配合秘制的小药,才能保证身体不受伤。

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好在现在陆家给自己花了这个钱。

陆家对下人,特别是对周楚,算得上是顶好的了。

这一点周楚清楚。

一直都清楚。

接下来的日子枯燥且扎实。

每天早上起床和陆炜一起练桩功,然后吃饭之后去书院。

在周楚的帮助下,杨夫子越来越认可陆炜了。

每天教授陆炜的时间从原本的一个时辰不到增加到了大半天。

教授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学习这东西,一旦学进去之后,可谓是一日千里。

学不进入就如雾里观花,难如登天。

很显然,陆炜学进去了。

每当一篇文章晦涩难懂之时,周楚就会向陆炜讲明这篇文章的典故以及出处。

比如韩愈的祭十二郎文,讲这篇文章就不能单讲文章。

要讲韩愈和韩湘子以及韩十二的叔侄之情。

要讲韩愈被贬潮州,悲壮之下写下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这首诗。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讲韩愈被贬潮州之后,并没有自怨自艾,并没有怨天尤人,和韩湘子一起,教化万民,发展民生。

潮州的一条江因此被百姓改名韩江,一座山被改名为韩山。

潮州百姓奉韩愈叔侄若神明,不敢直呼其名。

东坡先生称其为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

百姓称他功不在禹之下,潮州的第一所祠堂就是为他而建。

哪怕到如今,潮州都一直有无数韩公祠。

顺带着,周楚还把师说以及韩愈的其他著作一起讲解了。

听的陆炜再次热血上头。

心中暗暗发誓,未来自己一定要成为像韩愈这等为民请命的好官。

名留青史。

“小娃娃讲的不错,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娃娃,还有这等见识。”

书院的书房都是不关门的。

门口一个喝的醉醺醺,浑身像个乞丐的老头,醉眼惺忪的看着周楚。

“老先生谬赞了。”

周楚虽然不清楚这个老头是谁,但听他的谈吐,也是个有学问的,急忙回礼道。

不过老头却没怎么搭理周楚,躺在门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周楚眼见如此,就继续给陆炜讲学了。

很快就到了饭点。

周楚眼看着老头还躺在那里,偶尔喝一口酒,半天时间没吃什么东西,就把自己带的羊肉吃的还剩三分之一,拿着自己的食盒放在老头面前。

“老先生,这是我的吃食,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当个下酒菜吧。”

周楚清楚,此人以前定是读书人,如今这副模样,不过是梦想幻灭了。

这种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最起码在书院之中,就有好几个。

不过就数这个老头年纪最大,最邋遢。

既然遇上了,周楚想着能帮一把就帮帮吧。

老头倒也不客气,右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去抓食盒里的羊肉。

一边吃肉,一边喝酒。

周楚自然没时间管他,回到书房内继续帮助陆炜读书。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

陆婉儿对兵法愈发痴迷。

每天都要缠着周楚给她讲韩信如何用兵,李靖如何用兵。

特别是对李靖如同鬼神一般的用兵之法,极为感兴趣。

为此,周楚和陆炜还特地做了个沙盘。

三人没事就玩沙盘模拟。

而且周楚还经常让陆炜代入各朝各代文官的角度,让他模拟如何治国。

并且找出历朝历代存在的问题。

对于这种游戏,陆炜一向乐此不疲。

在书院之中,那酒鬼老头似乎是住在了陆炜所在的书房附近。

每天都来。

周楚倒也不吝啬,每日都会分给他一些吃食。

后来陆炜干脆也把自己的吃食匀出来一些,如此一来,周楚倒也不用分出去多少了。

用陆炜的话说,达则兼济天下。

自己虽然不能像诸葛丞相或者韩公那般,但帮助一个老头还是能做到的。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周楚来陆家已经两个月了。

眼看就要入冬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这才十一月,就冷的人直打哆嗦。

周楚清楚,大明处在小冰河期,往后的冬天,只怕会越来越冷。

周楚终于领到了自己第一个月的月钱。

四百文。

月钱不多。

但这一个月,杨氏断断续续赏给周楚的,加起来得有二十两银子了,都快赶上杨氏用来买周楚花的钱了。

毕竟陆炜在周楚的帮助下,正式被杨夫子收入门下。

算是拜得名师了。

陆炜的改变和进步,陆松夫妻两人都看在眼里。

无比欣慰。

更何况自己的女儿每日还要跟着周楚读书。

杨氏甚至觉得自己给的少了。

“夫人不必如此,我每日的吃食都要花不少钱,我知道的。”

周楚的话,让杨氏深感欣慰,觉得楚哥儿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

这一日,周楚请了半天假,买了个羊腿,带着自己的钱来到了牙行,找到了族叔。

“楚哥儿,在陆府过的怎么样?”

表叔看到周楚也很高兴。

“夫人和老爷对我都极好,我都长高了许多。”

周楚说着将羊腿递给表叔。

“多亏了表叔的关照,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羊腿表叔拿去熬汤喝,暖身子。”

“你这孩子,怎么瞎花钱,这羊腿得不少钱吧?你一个月才多少钱啊,把羊腿退了吧。”

表叔没有接羊腿。

他知道周楚不容易,毕竟还有那么一大家子要顾着。

“没多少钱,夫人赏了我很多钱,拿到月钱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表叔,这就来看你来了。”

周楚满脸不在意道。

表叔听到这话,感动的双眼通红,拍了拍周楚的肩膀。

“好孩子,你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

在周楚的坚持下,表叔也没有继续推辞。

“一会你留下,我把这羊腿炖了,咱爷俩一起吃。”

表叔满脸高兴道。

周楚却摇了摇头。

“我是请假出来的,待不了那么久,这是我写给我娘的信,她也不识字,还要劳烦表叔念给她听。”

周楚说着拿出自己早就写好的信。

随后又拿出了十两银子。

“这些银子也请表叔一起带回去,让他们买些过冬的炭火。”

“这么多?”

表叔看着周楚手中的银子,满脸震惊。

随后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之后,这才压低声音。

“你不会偷了主家的钱吧?要是偷了就赶紧还回去,可不能一时糊涂啊。”

周楚听到这话,笑了笑。

“表叔放心吧,我帮助我家少爷拜得名师,这是夫人赏我的。”

表叔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那就好,正好我这两天要回去一趟,到时候顺道去你家走一趟。”

最终周楚还是没有留下来吃炖羊腿。

而是急匆匆的往书院去了。

刚到书院,却看到一个看上去有三十多岁却风韵犹存的美人,正在搀扶着之前的醉酒老头。

她也不嫌老头身上臭。

甚至还贴心递给了老头一壶酒。

老头却是视若无睹,接过酒壶,挥了挥手就踉跄着向书院内走去。

女人看着老头的背影,一脸的落寞。

“嘿,这老头年纪这么大了,还有美人喜欢。”

周楚笑了笑,快步追上了老头。

“你小子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老头迷迷瞪瞪地看着周楚问道。

“这不快入冬了吗,让我表叔给家里捎点钱,好买些过冬的炭火。”

周楚如实相告道。

老头听到这话,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再言语。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书房,老头一屁股坐在书房门口,开始醉生梦死。

杨夫子也不知道认不认识这老头。

反正每次看到老头的时候,都忍不住叹口气。

至于老头的身份,老头不说,杨夫子不说,周楚两人自然不会问。

陆炜倒是好奇,想要问,被周楚拦住了。

“书院之中不少老先生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往,何必揭人伤疤。”

陆炜这才作罢。

“你个老家伙,每天吃这两个小家伙的东西,也得卖卖力气吧。”

杨夫子看着醉生梦死的老头,不满道。

杨夫子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想让老头教周楚和陆炜东西。

二来也是想让这个昔日的好友借此重新振作起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老家伙每日都来这里,雷打不动,定是起了爱才之心。

定是看上了那个小书童。

周楚每日给陆炜讲课,讲了这么久,自然是不可能瞒过杨夫子的。

杨夫子也早就起了爱才之心。

收陆炜的时候,也顺便收了周楚。

“真是麻烦。”

老头嘴上说着麻烦,却没有拒绝。

“你们两个的字写的跟狗爬一般,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从今日起,每天跟着我学写字吧,每天一个时辰,多了不教。”

杨夫子听到这话,顿时大喜,看向两人

“还不快过来拜师。”

“拜师就不必了,书法非我所长。”

老头醉眼惺忪道。

杨夫子倒也不强求。

“从今日起,你们两个每日跟着这个老家伙学一个时辰的书法。”

“是,老师。”

周楚两人恭敬道。

老头来到书案跟前,拿起毛笔,整个人气势一变。

这是周楚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直观的感受到气势。

随后老头提笔写下了一篇小楷。

周楚不懂书法。

却也看出来了这老头的书法非同一般。

最起码杨夫子的书法是比不上的。

连周楚这种不懂书法的都能直观的看出来。

可想而知,两人书法的差距有多大。

周楚可还记得,老头刚才说他不擅长书法。

这老头,到底是什么身份?

在老头的指导下,周楚的书法进步神速。

有时候周楚看着自己写出的小楷,都有些恍惚。

这么好看的小楷真的是自己写出来的吗?

和周楚相比,陆炜的天赋要差很多。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书法也远超同龄人了。

不只是书法,文章方面在周楚的帮助下,也是进步神速。

周楚上一世就是历史学博士,古文研究很深。

但真到了这个时代才发现。

书院之中的任何一个秀才,都比自己研究的深。

不过周楚才九岁,可以一边学一边教。

如此一来,周楚的学习效率居然远超自己单独学习。

毕竟有目的的学东西,然后再以老师的身份讲出来,那是想忘都忘不掉。

就像是刻在脑子里一般。

甚至连各种兵法都如数家珍。

穿插、迂回、闪击等等。

不过目前对于兵法,还只是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

周楚很清楚,真实的战场那是瞬息万变。

不过周楚倒也没放在心上。

自己哪有机会领兵打仗啊。

就这样,周楚很快在陆家度过了来到大明之后最安逸的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每天都有羊肉和鹿肉的情况下。

周楚的身高硬生生窜到了一米七以上。

要知道此时的周楚才十岁。

站桩满半年之后,陆松就传授了周楚他家的家传武学。

陆家几代都是锦衣卫,家传武学自然是刀法。

陆松让人按照绣春刀的形制仿制了两把刀,让两人练习刀法。

有着前面打下的坚实基础,周楚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身的气血有多充足。

每一刀一式都如同奔雷涌动。

眼看着又要入冬了,意外发生了。

陆家被抄家了。

原因是陆松查案的过程中不小心得罪了大太监刘瑾的干儿子。

被抄家之前,杨氏叫来了所有的下人,将身契都归还了,让他们各自回家。

周楚自然也拿到了身契。

杨氏甚至没来得及交代更多的话,就被抓走,进了大狱。

陆炜和陆松夫妇一起进了大狱。

陆婉儿倒是逃过一劫。

因为她年龄太小。

陆松再怎么说也是锦衣卫的百户。

在他的同僚的运作下。

陆婉儿对外告知早夭。

至于周楚从未蒙面的大少爷,似乎没有受到牵连。

听说是在外地跟着一个藩王。

刘瑾干儿子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

周楚带着陆婉儿,拿上自己的盘缠,让自己表叔帮忙租了个小庭院,算是安顿了下来。

“从今日起,你叫暮云瑾,是我的表妹,记住了吗?”

陆婉儿,准确的说是暮云瑾,此时没有反应过来。

陆家遭逢这么大的变故,她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不过显然,暮云瑾的心智远不是一般的小孩能比的。

很快反应了过来,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随后周楚又找到表叔,给了表叔二十两银子,让表叔去官府给暮云瑾办一个新的身契。

这种事别人办不来。

但表叔不同。

他在牙行干了很多年了。

不说经常,偶尔也会找官府办身契。

官府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所以只要给银子,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说朝廷对身契有明文规定。

但到下面执行的就没有那么严格了。

毕竟此时早已不是洪武或者永乐年间。

这个年月贪官污吏横行。

有钱,就没有办不了的事。

表叔的效率很高,半天不到,暮云瑾的身契就办下来了。

租了宅院,又办了身契,周楚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这一年杨氏断断续续是赏了周楚不少钱。

不过其中一半都周楚送回家了。

剩下的一半,还要经常给自己那个酒鬼老师买酒喝。

虽说酒鬼嘴上说着不收自己。

但教起来可是尽心尽力。

那个女人每日也都会给他送酒。

但别人做是别人的。

周楚清楚,自己也该孝敬他老人家。

一想起酒鬼,周楚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书院自己是去不成了。

以后不知道这老头会不会继续醉生梦死。

教自己和陆炜的这一年时间。

老头的状态好多了。

不过此时周楚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老头有美人在侧,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怎么赚钱。

赚钱的点子,周楚有很多。

比如制白糖。

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果让人知道自己有制白糖的方子,而且制出来的远比市面上的好。

那自己将永无宁日。

甚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开铺子做点简单的生意,此时也没有本钱了。

给人抄书或者写信也可以,不过这种活不稳定。

可以当做兼职来做。

不得已,周楚再去找表叔,让表叔打听一下,哪个铺子用人。

表叔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还真有铺子在招人。”

表叔满脸神秘地说道。

“你还记得当初你刚来牙行,第一个想买你的女人吗?”

表叔这话一出,周楚哪能想不起来。

毕竟才过了一年。

“记得,表叔说沈家的姨太太。”

周楚说道。

接下来,表叔向周楚说明了沈家的情况。

沈家老爷原本也是个穷困潦倒的。

沈家主母陪着他从一穷二白到后来的腰缠万贯。

但男人嘛,一有钱,心思就变了。

沈家主母多年操劳,风吹日晒,早已青春不在。

于是沈家老爷又纳了几房小妾。

其中以之前来牙行的那个女人最受宠。

不过自此以后,沈家便家宅不宁。

经常会有下人被打死。

三个月之前,沈家主母死了,撒手人寰。

沈家主母只生了一个女儿,原本是沈家的大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但后来那些姨太太,又生了不少孩子,其中很多都是男孩。

如此一来,这位大小姐自然就失宠了。

原本虽然失宠了,倒也还能过得去。

但沈家主母一死,这位大小姐在沈家哪还有容身之地。

这些天她干脆主动提出了要了一个铺子和一个庄子,以经营生意为由,不再回沈家。

这个铺子是卖布料的,是沈家的铺子之中很不起眼的一个。

沈家老爷也是图个眼前清净,就答应了。

沈家的姨太太虽然一个个都心思歹毒,但这位大小姐可是宅心仁厚。

否则也不会选择这条路了。

“前两天这位大小姐还托我打听一下,有没有适合的人,她那个铺子里缺人。”

表叔看着周楚说道。

“就这家吧。”

周楚现在急需用钱。

手上剩的钱,勉强能撑一个月。

很快,周楚就见到了这位沈家的大小姐。

说实话,看她的一身打扮,真看不出来是大小姐。

这也印证了表叔之前说的话。

这位大小姐在沈家过的并不好。

“老孙,有合适的人吗?”

沈青看到表叔之后,眼睛顿时亮了。

她接手铺子之后,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作为沈家的大小姐,她从未经过商。

真正做起来之后,才发现和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这个铺子本来生意就不好。

不然也到不了她手上。

原来的掌柜更是那些姨太太的人。

她接手之后,直接被调走了。

不得已,沈青只能自己干起了掌柜。

甚至连个跑堂的都没有。

该去哪里招人,她更是毫无经验。

不过她和周楚的表叔倒是相识。

以前她母亲经常带她去牙行。

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于是就求助到了他头上。

周楚看着沈青一脸无助的表情。

心想这不十足的大学生刚入社会的模样吗。

清澈且愚蠢。

“沈小姐都说话了,我怎么能不帮忙,这是我表侄周楚,原本是大户人家的书童,一身本事,识文断字,还会算账,写得一手好字。”

表叔把周楚都夸出花来了。

“我这表侄哪怕是给人抄书或者写信,也能赚不少钱,不过沈小姐急需用人,我好说歹说,才给这小子拽了过来。”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原本是周楚需要找活。

到表叔口中,就成了沈青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把周楚夸的天上少有地上难寻。

沈青越听眼睛越亮,最后看着周楚的表情如同看着一个宝贝。

周楚此时虽然是十岁,但看上去却像是十三四岁。

而且卖相极好。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月一两银子,管饭,先给我跑堂,干得好给我当掌柜,待遇另算,怎么样?”

沈青也是缺人缺急了。

正常跑堂的月钱也就是300-500文之间。

沈青毕竟没什么社会经验。

“好。”

周楚点头道。

“老孙,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沈青说着回头去铺子里拿了一匹布递给周楚的表叔。

“能帮到沈小姐就好。”

表叔也不客气,直接把布接了过去。

“你可要跟着沈小姐好好干。”

接过布之后,表叔还假模假样的叮嘱周楚。

“放心吧表叔。”

周楚花了半天的时间,搞清楚了铺子里的基本情况。

比如布料的进价和卖价,以及铺子里的账目。

本身就是个没什么生意的铺子,账目一目了然。

临近中午的时候,沈青在柜台上正盘算着进一些新货,周楚则拿着尺子拍打布匹,打掉灰尘。

一个青衫女子走了进来。

她进入铺子之后目标明确,直奔一个灰青色的料子而去。

“这种布什么价格?”

女人看向跟在身边的周楚问道。

“这种布一尺十二文钱,要的多的话,一匹一两银子。”

周楚一边将手中的尺子放下,一边说道。

听到这话,沈青心中一惊。

这种料子的进价就是一两银子一匹。

如果按这个价格卖的话,那是一点钱赚不到。

难道楚哥儿记错了价格?

她正要提醒周楚,却被周楚一个眼神制止了。

那女人听到这个价格,顿时两眼放光。

她是在其他铺子看过了相同的料子,问过价格的。

其他铺子最低也得十六文一尺,按匹买的话,最低也得一千四百文钱。

这家的价格居然如此便宜。

想来老板是个良心商家。

不像那些铺子,都黑了心了。

“就这种料子,给我来十匹。”

女人急忙道。

“姐姐别急,我家铺子里料子多着呢。”

周楚给女人倒了一杯茶,不疾不徐道。

女人听到这话,倒也不那么急了。

周楚的一声姐姐,再加上端茶倒水的态度,让她瞬间感觉眼前的小哥愈发顺眼。

她不过是人家的丫鬟。

哪里受过这等待遇。

顿时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这个料子虽然便宜,但质量不好,风吹日晒再加上浆洗发的话,比其他料子容易掉色。”

周楚低眉顺目道。

说完这话,周楚扯出一块青色的料子。

“姐姐看这个料子,比那个料子鲜亮很多,还不掉色,质量可好多了,价格也不贵,十五文一尺,按匹的话,一千四百文一匹。”

女人被周楚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又看向了周楚拿着的料子,发现确实如周楚所说,这料子要鲜亮很多。

此时在女人心里,这家铺子的布匹价格要比其他铺子便宜的多。

完全意识不到周楚新拿出来的料子和刚才的料子原本是同一种价格、同一种质量的。

只觉得周楚新拿出来的料子比之前的好很多,这个价格,物超所值。

“那就这个吧,十匹,不,十五匹。”

女人说道。

“好嘞。”

周楚记下了布匹的数量。

“姐姐叫什么名字?这么多布姐姐也拿不走,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吧,送到了再给钱。”

女人被周楚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眼前的小哥实在是过于俊俏了。

“我叫春香,是旁边王家的。”

春香说完,又详细说了一下王家的地址。

周楚记下来之后,又从旁边扯了十尺烟青色的布。

“春香姐姐长的真像我家大姐,我自幼离家,多年没见家姐了,咱俩真是有缘,这块布是我送给春香姐姐的,回头做两件衣服。”

春香一听这话,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家人,眼睛顿时就红了。

“说那话干啥,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这块布我单独给你钱,不能白要你的。”

春香说着就要掏钱,却被周楚阻止了。

“姐你要给钱的话,咱俩可就没什么情分了,就当是弟弟的一点心意。”

说着也不等春香反对,就往她手里塞。

春香看了看手里的布,想了想。

“行,姐姐就收下了,你这个弟弟姐姐也认下了,回头府里需要布的话,我只来你这里买。”

春香离开后,沈青目瞪口呆的看着周楚。

这两种布的价格她都清楚,都是一样的。

只是她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何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犹豫都不犹豫,价都不讲,就买了。

甚至原来想买十匹的,现在买了十五匹。

周楚自然也看到了沈青的表情。

“你家里真有个姐姐吗?”

沈青问道。

“没有,我是老大。”

周楚说着又拿起尺子开始敲打布匹。

沈青听到这话,顿时感觉自己的脑子不转圈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青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这还不简单,春香进来就奔着青灰色的布,很明显是在其他铺子看好了,货比三家,来我们这里问问价格的。”

周楚说道。

沈青一想春香刚进来时候的举动,还真是。

“如果我说的价格和其他铺子的价格差不多,那她肯定还是会回到之前的铺子买。”

“所以我直接报了进价,这就让她觉得我们铺子布的价格要比其他铺子便宜很多。”

“她就会觉得我们是良心价格,其他的铺子黑心。”

“这个时候我再用其他的布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无论说什么价格,她都会觉得便宜。”

“而且春香应该是王家的一个管事,以后王家用布,她只会来我们铺子买。”

周楚的话,让沈青汗毛直竖。

“你也太奸诈了。”

沈青忍不住说道。

“奸诈?无奸不商,只要不坑人就行,做生意不用点手段,别人凭什么在你这里买?”

周楚反问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也太厉害了吧。”

沈青慌忙解释道。

“你来当掌柜的吧。”

沈青补充道。

她只是临时充当掌柜的,现在发现周楚的能力这么强,虽然年龄小了点,但也比自己不知道强了多少。

“不干。”

周楚摇了摇头。

“为什么?”

沈青一脸不解道。

“当了掌柜的要操心的事太多,我现在还可以给人抄书或者代写书信赚钱,当了掌柜的就没时间了。”

周楚说道。

周楚之所以这么说,不是不想当掌柜的。

只是沈青一提自己就答应了,月钱不会高太多。

周楚自然要待价而沽。

抄书和写信不过是提醒沈青得加钱。

果然,沈青听到这话,顿时有了主意。

“这样,你当掌柜的,月钱涨到十两银子,然后从利润之中抽出一成给你。”

这个价格周楚已经算是满意了。

主要是抽成。

周楚清楚,以自己的本事,每个月卖出去几千两轻轻松松。

哪怕利润只有一千两,一成也是一百两。

够用了。

周楚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要进大狱之中打点。

否则的话,陆家一家不等出狱,就得丢大半条命。

有人打点和没人打点完全是两种待遇。

那些狱卒可都不是善茬。

吃的就是打点的钱。

陆家的人,无论是杨氏,还是家主陆松,都对自己很好。

陆松算得上自己学武的师父了。

周楚自从穿越到这里之后,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也就这一年在陆家,衣食无忧,吃的还都是大补的羊肉鹿肉。

银钱上,杨氏更是从未亏待过周楚。

隔三差五的给他钱。

周楚不是无心之人。

“可以,不过你得先支给我二十两银子。”

周楚说道。

“你急着用钱吗?”

沈青问道。

“对,我之前是陆家的书童,现在陆家下了大狱,我要拿钱去打点,不然的话,他们的日子会很难过。”

周楚倒也没瞒着沈青。

没必要瞒着。

陆家的事,沈青多多少少也有耳闻。

她没想到周楚居然是陆家的书童。

还如此忠义。

当即拿出五十两银子。

“先给你预支五十两吧,主要是我身上也没多少钱了。”

沈青有些不好意思道。

周楚没有推辞。

“多谢小姐,我一定加倍给你赚回来。”

周楚当即拿起笔写了个欠条,递给沈青。

“不用这个。”

沈青有些窘迫道。

“小姐,你记住,一码归一码,你借我钱我已经很感激了,做生意不要过于感情用事,不然以后你会被坑的很惨。”

周楚说着将欠条塞进沈青手中。

沈青愣愣的看着手中的欠条,脑子里想的却是周楚刚才的话。

周楚经过上下打点,买通了大狱的牢头。

大狱之中的狱卒们属于贱籍,无论是自己还是后代都不得科考。

所以他们根本没什么往上爬的希望。

顶天就是个牢头。

所以这些人心里想着的都是怎么捞钱。

在大狱之中,有个专业的词,叫做打钱。

刚进大狱之中的犯人,先晾几天。

如果几天还没人来打点送钱。

那他们就开始打钱了。

不论犯人进来之前是多大的官,一旦进了大狱,那可是一视同仁。

除非上面还有人关照,那就另当别论。

不然的话,不打点送钱的,就会遭受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再加上掺了沙子的汤水。

要不了多久,大半条命就没了。

身体弱一点的都会直接死在大狱之中。

死在大狱之中是常有的事。

没人会在乎。

不过好在这些狱卒打钱是有一定的收费标准的。

并不会因为人不同就狮子大开口。

一个月四十两银子,就可以让陆松一家三口每天吃上大鱼大肉。

会有狱卒专门安排外面酒楼的人往里面送饭。

除此之外,周楚还可以一个月进去看陆松一家四次。

送些东西也是可以的。

比如书,比如笔墨纸砚。

而且牢房也会从原来的又脏又臭的换成宽敞干净的。

连被褥都会被换成新的。

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

四十两银子虽然贵了些,却也很值。

当然,如果没有四十两,二十两也有二十两的标准,十两有十两的标准。

毕竟每顿都大鱼大肉,一个月下来也是不小的开销。

狱卒们世代累积,早就有了一套成熟的标准了。

周楚去看陆松一家的时候,带上了暮云瑾,也就是陆婉儿。

狱卒们就是这点好,只要钱到位,不管你带谁,只要不劫狱就行。

自然也不会追究暮云瑾的身份。

他们只管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其他一概不问。

来之前,周楚还买了很多书和笔墨纸砚。

将剩下的十两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

笔墨纸砚都是买的便宜货。

此一时彼一时。

陆松一家刚被换了个牢房,正疑惑呢,周楚带着暮云瑾出现在牢房之外。

“老爷夫人,我带着小姐来看你们了。”

杨氏听到这话,浑身一颤,转身的时候眼圈都红了,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爹,娘!”

这两天暮云瑾之一忍着,此时看到自己的家人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

毕竟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突然遭逢大变,哭出来会更好一些。

憋在心里不是好事。

“妹妹,还有我呢。”

陆炜蓬头垢面的跑到暮云瑾面前,隔着牢房的木头柱子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随后又看向周楚。

“楚哥儿,你帮我和夫子说一声,我怕夫子生我的气。”

周楚听到这话,一阵无语。

陆家出事,杨夫子恐怕早就知道了,哪还用说。

“好。”

周楚嘴上答应道。

“老爷,夫人,这里我都打点好了,以后他们不会亏待你们的。”

周楚说着将带来的书还有笔墨纸砚通过缝隙递了进去。

“少爷,这些你拿着,在里面要好好读书,以后出来还要科考,不能懈怠。”

“好孩子!好孩子!”

此时即便是陆松,看着周楚做的这一切,眼睛都红了。

他们进大狱的这两天,除了周楚,没有一个人来看他们。

昔日的亲朋,亦或其余遣散的下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只有周楚,不仅将自己的女儿带在身边,还替自己一家人上下打点。

作为锦衣卫,陆松自然知道天牢里的规矩。

想来楚哥儿没少花银子。

“乖孩子,不要叫老爷夫人了,我们现在都是戴罪之身,你叫我一声婶婶都是抬举我了。”

杨氏拉着周楚的手,感动道。

现在的杨氏和之前比,憔悴了很多。

“婶婶,叔父。”

周楚从善如流道。

“好孩子好孩子。”

陆松拍了拍周楚的肩膀说道。

“如果我陆家以后能出去,定然让你入陆氏宗族,哎,现在说这些干啥,现在只能拖累你。”

陆松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叹气了。

周楚很清楚,刘瑾恐怕没多久的活头了。

在周楚熟悉的历史上,刘瑾应该早就死了。

这个世界虽然有所偏差,但周楚觉得不会偏差太多。

就算是正德皇帝朱厚照,恐怕也活不了几年了。

至于去提醒皇帝小心落水?

除非周楚活够了。

鬼知道皇帝落水这件事背后牵扯到多恐怖的利益集团。

刘瑾一死,陆家就有希望了。

不过也只是有希望而已。

朝堂之中如果没人替陆家说话的话,陆松被起复的概率还是很低的。

毕竟只是一个锦衣卫百户。

不过周楚倒也不着急,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楚和暮云瑾的探监时间是有限的,很快就被狱卒赶了出去。

周楚带着暮云瑾刚回到家门口,看到了一个自己意想不到的人。

“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周楚看着眼前醉眼惺忪的老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还好意思问呢?书院说不去就不去了?”

老头质问道。

“陆家出事了,我这两天忙着上下打点呢。”

周楚挠了挠头道。

老头听到这话,沉默了。

许久,老头叹了口气。

“你是个好孩子,忠义无双,能为曾经的主人家做到这个地步,世所罕见。”

显然,老头是知道周楚这两天在干嘛的。

刚才也是故意那么问的。

“您老人家来家里说吧,我这就去做饭,吃饱了再说。”

周楚说着向厨房走了过去。

暮云瑾正在长身体的阶段,鸡蛋是必不可少的,肉也是要吃的。

不过自然比不得以前。

现在周楚手上剩下的钱,支撑一个月很勉强。

不够的部分,就只能从周楚的口粮里抠了。

像之前的羊肉鹿肉是不敢肖想了。

能吃饱就不错了。

好在铺子里是管吃的。

所性也就一个月,过了这个月,日子就好过多了。

很快,周楚就把做好的饭菜端到了屋子里面。

着重的将暮云瑾的饭食摆在她面前。

随后又把一些肉单独放在了老头面前。

“你的呢?”

老头看着周楚面前空空如也,忍不住问道。

“回头我去铺子里吃。”

周楚笑道。

老头听到这话,再次沉默了。

就连暮云瑾,也没有立刻动筷子。

“哥哥,我吃不完这么多,你帮我吃点吧。”

暮云瑾懂事的让人心疼。

周楚摸了摸她的脑袋。

“要吃完的,不能剩饭。”

老头索性也不客气了,直接吃了起来。

“谁饿谁知道。”

老头一边吃一边嘟囔着。

老头是清楚周楚的饭量的。

虽说是个小孩,但可能是因为练武的原因。

之前在书院的时候,周楚和陆炜的饭量都远超一般人。

老头可不相信,周楚所谓的铺子里能让他吃饱。

很快,老头就吃饱喝足了。

“你小子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老头瞥了一眼周楚问道。

“在学生心中,您早就是我的老师了。”

周楚恭敬道。

老头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拜师仪式就省了,我说过,书法非我所长,丹青才是我最擅长的,以后你就跟着我学画画吧。”

眼看着周楚要说话,老头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瞥了一眼暮云瑾。

“这丫头以后也跟着一起学吧。”

老头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我明日再来。”

事实证明,老头没有吹牛。

当老头当着周楚的面,挥毫泼墨,肆意挥洒之后,喷了一口酒在画上。

整幅画如同舒展开一般,顿时变的充满了说不出的意境。

“你还真会画画?”

周楚感慨道。

老头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

“废话。”

“不落个款吗?”

周楚问道。

老头摇了摇头,随后喝了口酒。

周楚也没强求。

小心翼翼地将老头画好的画收了起来。

周楚有种感觉,老头的身份绝不一般。

字都写的这么好。

画肯定更厉害。

等以后老头乐意了,再让他落个款。

这幅画指不定多值钱呢。

从这天开始,老头每天教周楚和暮云瑾一个时辰的画。

有时候在家,要是周楚实在走不开,老头就带上暮云瑾去铺子的后堂教他。

沈青也因此跟着沾了光。

偶尔跟着蹭蹭课。

对此老头也不在意。

但沈青却意识到老头的不一般,每次都偷听的极为认真。

至于书法,老头也会经常督促周楚勤加练习。

如此一来,周楚每天都忙的连轴转。

很多时候睡觉的时间都不足。

毕竟每日还要抽出时间来读书和练武。

好在陆松之前就教过周楚一个睡眠法。

这个睡眠法是根据道家的还阳卧演变来的。

也叫龙虎卧。

每天只需要睡两三个时辰,就可以精神十足。

丝毫不影响练功。

这一日,周楚早起练完功之后,来到铺子里吃早饭。

原本铺子里是不管早饭的。

所谓的管饭,也不过是管中午一顿饭罢了。

不过沈青知道了周楚的情况,再加上这些日子有了周楚的经营,每天的销售额都不低于三百两。

很多时候甚至忙不过来。

这些客人基本都是奔着周楚来的。

比如孙家的小姐,原本是个刁蛮的性子。

但在周楚的一声声甜言蜜语之中逐渐迷失了。

再加上周楚俊俏的面容,让这个孙家小姐隔三差五的就来铺子里买布料。

这种大小姐买的布料和春香那种丫鬟买的布料可不一样。

都是时兴且昂贵的布料。

又比如李府的管家,本就是个前倨后恭的小人。

但周楚直接跟他承诺了,在他们铺子里买的布料,会给他一成的回扣。

至于怎么和这人搭上关系的?前天这家伙娶了一房小妾。

虽说没有大操大办。

却也办了几桌酒水。

周楚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备好厚礼就去了。

沈青算是看明白了。

周楚就是看人下菜碟。

对付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

比如那些自己进来逛的贵妇人或者女人。

有些都是带着孩子的。

周楚就拿出早就备好的饴糖,给那些孩子吃。

三言两句之间,就和这些人拉近了关系。

如同认识多年的好友。

自从周楚当了掌柜的之后,铺子里的生意是一日好过一日。

所以沈青一天三顿饭是管的心甘情愿。

吃的上面也从不亏待。

顿顿有肉。

羊肉鹿肉也是常有的。

后来在沈青的要求下,周楚干脆不做饭了,老头和暮云瑾也都在铺子里吃了。

毕竟沈青跟着老头学到了很多东西。

沈青本就是大小姐出身。

她娘还没死的时候,琴棋书画也都是学了的。

正是因为学了,她更清楚老头的恐怖之处。

她不像周楚和暮云瑾啥都不懂,只觉得老头很厉害。

沈青看老头的画,如同蜉蝣见青天。

当时的那种震撼,让沈青有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觉。

所以每次老头给周楚上课,沈青都异常珍惜。

她觉得自己赚大了。

甚至为了不耽误老头讲课,沈青还特地招了两个跑堂的。

这天老头正在后堂教周楚等人画画,一个跑堂的小厮走了进来。

“掌柜的,孙小姐非要见你。”

周楚听到这话,只能放下笔。

孙小姐叫孙娇娇。

她爹是个五品官。

在京城,五品官不算大,甚至很常见。

陆松之前是锦衣卫百户,相当于六品。

但锦衣卫百户的实权可不是六品官能比的。

甚至很多四品官都比不了。

不过对普通百姓而言,那都是大老爷。

孙娇娇的爹又不是清流。

所以孙家很有钱。

几次相处下来,周楚发现孙娇娇性子倒是不坏。

就是骄纵了些。

对于这种富家千金,性格骄纵的,周楚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的。

“衡器。”

孙娇看到周楚之后很是高兴。

衡器是周楚的字。

老头给周楚取的。

取自中庸之道。

也有大国重器,平衡国运之器的意思。

“你小子,将来肯定不同寻常,会锐意进取,但过刚易折,给你取这个字号,就是要你铭记,任何时候做事,都要三思而行。”

“这一点,王守仁那老小子倒是强于我万分。”

这是老头的原话。

说完这话,老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随后醉生梦死去了。

“孙小姐可有看上的布料?”

周楚笑着说道。

“有的。”

孙娇娇来到一匹胭脂红的布料跟前。

这款料子很贵,属于高档绸缎。

绸缎和布料是两种东西。

两者的价格相差十多倍。

“过些天户部张大人家里有个诗会,我想做一件好衣服。”

孙娇娇说道。

“诗会的话,这个料子不太合适,这种料子略显轻浮,不适合孙小姐这种端庄活泼的性子。”

周楚说道。

“而且孙小姐的体态有些许丰腴,这种料子穿不出效果来。”

周楚的第二句话,其实就是在打压孙娇娇。

和这种娇惯的大小姐沟通,不能一味的顺着她。

那样的话,她就会越来越骄纵。

对她而言,周围都是顺着她的人。

如果自己也对她千依百顺的话,那便和其他人没有区别了。

实际上孙娇娇的容貌身条都是上等的。

不过孙娇娇听到这话,眼神之中还是露出了一丝窘迫。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是知道的。

她经常会贪吃。

无论是腿上还是腰间,都有些许赘肉。

要是别人说这话,她恐怕立刻就翻脸了。

偏偏说这话的是周楚。

几次的相处下来,孙娇娇发现周楚不只是人长的丰神俊逸。

才学更是远非常人可比。

别的不说,周楚的一手好字,就让她倾慕万分。

孙娇娇觉得,周楚除了出身差,其他的几近完美。

自己除了出身好点,哪一点都不如周楚。

所以在周楚面前,她从未露出过骄纵的一面。

只会觉得底气不足。

“那衡器你觉得哪款料子合适?”

孙娇娇脸色微红道。

“这一款就不错。”

周楚抽出一款乳白色略带一点微红色的料子说道。

“这料子端庄之中又带着一丝俏皮,和孙小姐最贴合不过。”

孙娇娇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我再帮孙小姐设计一款衣服的样式吧,孙小姐看看喜不喜欢。”

周楚说着拿起笔,来到柜台上铺开一张纸,开始画了起来。

上一世周楚有一门选修课就是汉服设计与制作。

这门课周楚的成绩是全系最高的。

周楚随后画了一款马面裙。

马面裙上面的一部分是用这款乳白色的料子制作的,下面的裙子则是另一种藏青色的料子。

裙子上面还有繁杂的描金花纹。

孙娇娇越看眼睛越亮。

马面裙在明朝很常见。

但如此漂亮的花纹,还有如此好看的款式,孙娇娇还是第一次看到。

“孙小姐觉得怎么样?”

周楚画好之后,看着孙娇娇问道。

“太好看了,我穿这个会不会太出风头了?”

孙娇娇有些忐忑道。

她虽然骄纵,却不是不懂事,她父亲只是一个五品官,如果自己出的风头太大的话,恐怕会被人记恨上。

“不会的,这个风格不会太出挑,但细看又很好看。”

周楚说道。

“那就这个吧,这款式是你弄的,我也不好拿走,你找人做吧,做好我来拿,大概需要多少钱。”

孙娇娇有些不自信道。

这么繁杂的金丝花纹,想要短时间内做出来,光女工就得好多人。

更不用提料子了。

还有周楚的设计费用。

“孙小姐是老主顾了,这款式就算是我送你的,料子的话得两百两左右,主要是这些金丝贵一些,人工的话,想要几天内赶出来的话,得七八个人,这样吧,孙小姐给三百两就行,这样我们还能有点赚头。”

周楚的话让孙娇娇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

比这差的款式的马面裙她也买过,也见别人买过。

就没有低于五百两的。

周楚却只跟她要三百两。

“这怎么可以呢?这款式是你弄的,该你的钱,我不能少你的。”

孙娇娇有些着急道。

“我知道孙小姐体恤我,但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着孙小姐趁着这个诗会替我们宣传一下,不过别人要是问你多少钱,孙小姐可不能说是三百两,和他们要说六百两。”

周楚谈吐温润如玉,说是有私心,但孙娇娇却觉得他这是不想让自己觉得亏欠他。

一时之间,孙娇娇感动无比。

“衡器,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替你们宣传。”

孙娇娇离开之后,周楚让沈青去找了七八个女红很好的人过来。

这马面裙虽说不大,但上面的花纹却是极其繁杂的。

上一世有机器做,所以很简单。

但现在可没有机器绣花,就得用大量的人工来做。

无论是布料还是人工,都是极贵的。

单单孙娇娇这件衣服,周楚就给铺子里赚了一百多两银子。

更不用说周楚看重的还是后面的大头。

等孙娇娇在诗会上露面之后,那些大家小姐知道了这件衣服的出处。

到时候才是真正赚钱的时候。

沈青不敢怠慢,当即去找了周楚的表叔。

不得不说,周楚的表叔在这京城三教九流之中,是很灵通的。

半天不到的时间,沈青就带来了八个三四十岁的女人。

周楚拿出画好的图纸。

“你们就按照这个来绣,五日之内赶出来,针脚一定要细致,不能出错,每人每日五十文钱。”

周楚的话一出,这些人的眼睛都亮了。

每日五十文远超市面的工钱。

他们都是这附近最顶尖的女工。

即便如此,给人家绣花,每日最多也就二三十文钱的工钱。

要知道一般男人的工钱一个月也就四五百文。

多点的五六百文。

顶尖的女工比男人的工钱要稍微高一点,但也有限。

周楚给出的工钱,她们听都没听过。

“工钱我给的高,但也要做到我的要求,要快,还不能出错。”

周楚再次叮嘱道。

“掌柜的放心吧,我等熬几个夜也就赶出来了,不会出错的。”

为首的女工说道。

“好,回头我让人多买些蜡烛和灯油,尽量保证夜里的光亮。”

周楚说着就把图纸交给了这些女人。

随后指了指需要用到的布料和丝线。

“你们两个帮衬着点,这几天晚上就住在铺子里吧,小心走水,这个月的月钱给你们每人多加一百文钱。”

周楚看着铺子里的两个跑堂的说道。

两人一听有钱赚,哪里还能不愿意。

“掌柜的放心吧,我们一定看顾好。”

孙娇娇拿到马面裙的时候,无比惊喜。

这马面裙真的绣出来之后,那细致的绣工加上精美的针线,即便是孙娇娇见多识广,都有些被晃晕了眼。

“这也太精美了,会不会太出挑了。”

孙娇娇是想着压过父亲一些同僚千金的风头。

却不想出尽风头。

毕竟这次诗会上,可不止有他父亲的同僚,还有很多他父亲的上司家的千金。

甚至有不少三品官家的千金。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更不用说三品官和五品官之间,差了四五级呢。

“不会,这些料子都不出挑,不过是样式好看了些,那些贵人自有更好的料子,不用担心抢了她们的风头。”

周楚这话倒是实话。

这种料子虽说对普通人而言贵不可言。

但对三品官四品官而言算不得什么。

只是刚好适合孙娇娇这个档次。

官家小姐争奇斗艳,比的就是服饰首饰这些。

在她们这个阶层,服饰首先看重的是料子。

其次才是样式。

料子的档次太低的话,样式再好看,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只会贻笑大方。

孙娇娇的这个马面裙,料子还不错,拿得出手,剩下的就看样式了。

但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参加诗会,衣服的料子肯定比这好得多。

自然不用担心抢了她们的风头。

孙娇娇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听到这话,顿时放下心来,欢天喜地的让随行的侍女接过马面裙。

不得不说,有钱好办事。

这些个绣娘,五天的时间,就把这马面裙绣好了。

针脚工整,丝毫不乱。

孙娇娇穿上之后,越看越喜欢。

“娇娇,你这身衣服真好看,这次诗会就穿着它吧。”

孙娇娇的母亲王氏帮孙娇娇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

“那当然了,我特意定做了这件衣服,就是为了诗会。”

孙娇娇满脸骄傲道。

孙娇娇在孙家受宠是有原因的。

孙娇娇是嫡长女。

而且孙娇娇的父亲本身就是个妻管严。

王氏的出身大族,孙娇娇父亲的出身则要差的多。

王氏属于下嫁。

所以孙娇娇的父亲根本不敢提纳妾的事。

虽说做官贪了些,却也真为百姓办了不少实事。

这个年代做官。

要么做百无一用的御史言官,成为所谓的清流。

要真想为百姓做事,不和光同尘,难如登天。

“你这是在哪家铺子做的?回头娘也去做一件。”

王氏忍不住问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和他们掌柜的很熟,回头我请他给娘单独设计一件。”

孙娇娇笑道。

“不愧是娘的乖女儿。”

王氏听到这话,觉得自己没白疼这个闺女。

诗会如期举行,因为是户部侍郎家里举行的诗会。

所以来的基本都是三品官及以下的官家小姐和公子。

不过这种诗会,小姐和公子们是分开的,只能遥遥相望。

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相亲大会吧。

孙娇娇的性子娇惯了些,所以平日里看不惯她的自然也就不在少数。

不过看不惯她的,基本都是同为五品官或者从四品官家的小姐。

孙娇娇虽然骄纵,却不傻。

自是知道眉眼高低。

不会去得罪四品以上的官小姐。

这次诗会,孙娇娇有了一套这么好看的马面裙,自然是要晚点道场,如此一来,才能多出一些风头。

同为五品官家嫡长女的韩熙儿,一直都看孙娇娇不顺眼。

因为韩家重男轻女。

即便是嫡长女,韩熙儿在韩家的地位也不算高。

无论什么事,都要向她的弟弟让步。

甚至未来的亲事,都要为她弟弟将来的仕途铺路。

这也是这个时代大部分家族的现状。

基本都重男轻女。

比如沈青。

像孙娇娇这样的父母,可以算得上是九牛一毛了。

所以不只是韩熙儿嫉妒孙娇娇。

不少官家小姐,都嫉恨孙娇娇。

“这孙娇娇到现在还不来,好大的架子,也不知道摆的什么谱。”

韩熙儿阴阳怪气道。

“就是,这不是不给侍郎大人面子嘛。”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道。

不过她们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大家都经常出入名利场。

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

又岂会被她们两三句话就挑拨了。

“哟,诗会还有好久才开始呢,你们在这挑拨什么呢?有人搭理你们吗?”

两人话音刚落,孙娇娇那娇惯的声音响起。

孙娇娇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很多人看到孙娇娇穿的马面裙,眼睛都亮了。

那裙面上的纹饰,实在是过于好看。

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金丝绣出来的纹路,在藏青色裙面的衬托下,再加上阳光的挥洒,熠熠生辉。

一时之间,很多人的目光都移不开了。

即便是离的很远的那些个公子哥,一个个也都被孙娇娇吸引了目光。

纷纷打听去了孙娇娇的身份。

孙娇娇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不过她也知道适可而止。

不能太过夺目。

“娇娇,快来这边。”

一个官家小姐冲着孙娇娇挥手道。

“明月,你怎么来这么早。”

孙娇娇和吴明月一直都是闺中密友。

两人的关系极好。

“还不是怕你占不到好位子,提前来给你占位子来了。”

吴明月拉着孙娇娇的手说道。

“还是我家明月好。”

孙娇娇说着就要去抱吴明月。

“没个正形,小心衣服弄褶了。”

吴明月瞪了孙娇娇一眼道。

孙娇娇这才吐了吐舌头,放弃了拥抱的想法。

“你这衣服是在哪里做的?这么好看?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马面裙呢。”

吴明月看着孙娇娇,满脸好奇道。

吴明月这话一问出口,周围的其他官家小姐都竖起了耳朵。

她们也都被孙娇娇的马面裙吸引了。

只是和孙娇娇不熟,不好意思开口问罢了。

“就是离我家不远的那家沈家铺子,他家那个掌柜的可厉害了,我这个样式,就是他给我画的。”

孙娇娇自然不会隐瞒,她答应了帮周楚宣传的。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沈青的铺子火了。

在这些官家小姐之中一夜之间爆火。

第二天,就有很多官家小姐涌入铺子之中。

之前设计的那款马面裙,当天就预订出去十几套。

还有很多官家小姐想要独一份的,于是出高价请周楚再设计一款新的。

周楚自然是来者不拒。

很多马面裙的设计图稿都在周楚脑子里。

根本不用费心设计。

仅仅一天,铺子的收入就高达近两万两白银。

这让沈青震惊的同时,也感到无比兴奋。

不过沈青也清楚,这两万两看着多,却需要很长时间来制作。

之前孙娇娇的那一件就做了四五天,还是赶工才来得及的。

现在这么多人定做,哪怕是再招女工,也要很长时间才能彻底消化。

毕竟这附近顶级女工是有限的。

“再招十个人左右就可以了,不能再多了。”

周楚说道。

“为什么?”

沈青不解道。

不应该是越多越好吗?

越多的话,才能越快交工。

“这附近顶级的女工就那么多,如果都被我们招来了,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周楚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知道我们铺子的人并不多,只是这些官家小姐,还没有传出去。”

“要是更多人知道的话,不说同行的算计,单单是你们沈家人,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拿着这个铺子赚钱吗?”

周楚的话让沈青陷入了沉默之中。

“可是这么下去,迟早会被他们知道的。”

沈青说道。

“能晚一天是一天,晚一天你就多赚些钱,而且你也得早做打算,这个铺子迟早不是你的。”

周楚的话,让沈青心中一凛。

她很清楚自己家那些姨太太的贪婪,什么都想抢,什么都想挣。

自己的娘活着的时候,她们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沈青的娘死之前,把沈青保护的很好。

所以沈青的性子才会如此单纯。

她之所以远离沈家,也是她娘给她指的路子。

她娘很清楚,以她的性子,留在沈家的话,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好说。

“可是只有这些人的话,恐怕会很慢,那些官家小姐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沈青问道。

听到这话,周楚自信一笑。

“你要搞清楚,我们给她们做的,不是快消品,别的不说,就我设计的这些款式,其他铺子没有吧?快消品讲究的是短平快。”

“我们现在做的是奢侈品,她们等的越久,就越是心痒难耐,为了怕不被其他官家小姐比下去,做完这一件,还会忍不住预订下一件,时间越久,她们越觉得物超所值。”

沈青听的似懂非懂。

有些明白,又有些搞不明白。

不过她现在对周楚是无条件的信任。

这些天相处下来,沈青跟着周楚学会了不少经商技巧。

此时哪怕让她自己经营这个铺子,生意也不会太差。

不过她清楚,自己和周楚之间的差距,犹如天渊。

差距太大了。

自己这么小小一个铺子,一天之内居然能收入近两万两白银。

这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

即便周楚和沈青尽量低调,却还是引起了很多同行的注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铺子里每天出货进货是瞒不过有心人的。

更何况沈青进货的布庄,消息也封锁不了。

这些天铺子里进货量暴增。

一间铺子的进货量快比得上其他五间铺子了。

大量的布还是被那些大户人家买走的。

比如春香,比如其他的那些管家。

这些人买布基本都是十几匹起步的。

很多都是为了给下人做衣服。

或者干脆存在府库之中。

亦或是婚丧嫁娶,都需要大量的布匹。

那些官家小姐虽然给的钱多。

但需要的都是高端的丝绸。

量倒是不多,但价格却十分昂贵。

原本周楚以为这些人最多只是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到底是低估了这个时代人性的恶。

整个铺子差点被这些人一把火烧了。

之所没被烧,还多亏了一个人。

“大少爷。”

周楚看着眼前身高超过一米八的,虎背蜂腰螳螂腿的陆家大少爷,行礼道。

陆家大少爷直接抓住周楚的手,阻止他行礼。

“不要叫大少爷,以后叫大哥。”

周楚听到这话,也没反驳。

“大哥。”

“我去看过我爹娘了,多亏了你,不然他们现在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特别是我娘,自幼没吃过苦,这些钱你拿着。”

陆家老大说着递给周楚一袋钱。

周楚也没看里面有多少钱,也没推辞。

这些钱最终是要花在陆松夫妇身上的。

作为陆家的大儿子,孝顺父母,理所应当。

周楚没有理由阻止或者推辞。

“原本我还很担忧,现在有你在就好,再坚持两年,刘瑾没有多久的活头了,等刘瑾死了,我再走走门路。”

陆家老大说完这话,指了指地上被捆起来的人。

“这是在你们铺子后面发现的,想要纵火烧了你们铺子,交给你处理了,我不能在京城多待。”

“大哥不看看婉儿吗?”

周楚问道。

陆家老大摇了摇头。

“不见了,免得这丫头难过。”

他说着跪了下来,要给周楚磕头。

周楚急忙扶助。

“大哥这是做什么?”

陆家老大此时眼睛已经红了。

“我陆家遭逢剧变,要不是你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婉儿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你对我陆家有再造之恩。”

他说着硬生生把头磕了下去。

周楚拉都拉不住。

“大哥不必如此,叔父和婶婶对我极好,从未亏待过我,我自幼家贫,自从进了陆家才过了一年的好日子,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大恩不言谢。”

陆老大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承诺不了什么,最终叹了口气离开了。

周楚看着躺在地上昏迷的男人。

穿的还是夜行衣。

“阿东阿福,过来把人抬进去。”

此时虽然已经天黑了,但最近铺子里实在是太忙了。

沈青干脆在铺子后面挨着的地方给周楚租了个院子。

周楚直接把原本的院子退掉了。

至于阿东和阿福这两个跑堂的伙计,最近更是住在铺子里了。

两人夜里轮流值守,就是为了防止走水。

即便此人纵火成功,这把火也烧不起来。

月钱直接增加一半。

两人哪能不愿意。

此时正是阿福在值守,阿东正要睡觉,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两人联手将此人抬进铺子里。

“用绳子把他捆起来。”

对于周楚的话,阿福两人是百分之一百二执行的。

在铺子里干活这么多天,他们对自家掌柜的惊为天人。

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官家小姐,就没有掌柜的搞不定的。

那些大家小姐,他们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生怕惹的贵人不悦。

但自家掌柜的根本不把人当回事。

他们甚至能看到官家小姐对自家掌柜的撒娇,就是为了想让自己的衣服快点做出来。

有时候阿福都在心里腹诽,这要是开个女人能去的青楼,掌柜的肯定是里面的头牌。

当然,这话他也就敢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虽然他们俩比周楚都大不少,但在周楚面前是大气都不敢出。

很快,这人就被阿福两人绑在了一个椅子上。

周楚拿起柜台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漱了漱口,最后一口喷在了这人脸上。

此人却毫无反应。

“不会打死了吧?”

周楚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在此人的鼻子下面。

“还好,有呼吸。”

周楚说着抡圆了给此人一巴掌。

这人被打的头晕眼花,却也醒了过来。

他打了一个激灵,差点往后栽倒。

好在阿福及时扶住了椅子。

“谁让你过来放火的?”

周楚饶有兴致的看着此人问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此人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

他觉得周楚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无凭无据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楚玩味道。

此人听到这话,不予理睬,什么话都不说。

“你可以不说,明天我就把你送到顺天府尹那里。”

“忘了告诉你了,顺天府尹张大人家的千金我还是很熟的,她前些天刚在我这里定制了成衣。”

周楚说着拿出一张订单。

上面赫然写着“张玲儿”。

“到时候我跟张小姐打个招呼,你觉得还需要证据吗?我都可以花点钱让你死在大牢里。”

周楚拍了拍这人的脸说道。

听到这话,此人脸上瞬间沁出了冷汗。

眼神之中满是慌乱。

“把他关起来,明天直接送顺天府。”

周楚说着起身就要离开,似乎不想再给此人任何机会了。

“等等,我说。”

这人急忙说道。

他还是招了。

毕竟为了点钱,不值得赔了命。

让他来纵火的不是别人,正是离铺子没多远的冯家铺子。

也是做布匹生意的。

两家铺子距离一百米都不到。

原本冯家铺子生意还算不错。

沈青的这个铺子原本就是被他们家挤兑的没什么生意了。

但最近沈青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

冯家铺子受影响是最大的。

这些天冯家铺子生意是越来越不好。

这些天更是门可罗雀。

弄清楚生意不好的原因之后。

他们的东家愈发嫉恨。

特别是这些天眼看着沈青的铺子出货进货源源不断。

他的眼睛就红了。

人的眼睛一红,心就黑了。

于是他就给了自己去乡下找来了一个同乡的远房亲戚。

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来这边纵火。

周楚还是让阿福他们把这人送到了应天府。

不过也只是以纵火未遂状告罢了。

关不了多久。

至于姓冯的,周楚也没想过通过官府整倒他。

毕竟火没烧起来。

官府也是不好管的。

更何况和那种方式相比,周楚更喜欢通过商业手段让姓冯的倾家荡产。

冯家铺子的东家叫冯有德。

为人和名字恰好相反。

一肚子坏水,极其缺德。

第二天一早,周楚就大张旗鼓的来到了冯家铺子。

“呦!这不是周掌柜的吗?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冯有德大概知道周楚为何而来。

昨天夜里沈家铺子没有着火。

自己那个远房亲戚也没了踪影。

多半是事发了。

不过冯有德并不着急。

这种纵火未遂的事,官府最多罚点钱,小惩大诫。

所以此时冯有德看到周楚,那是底气十足。

语气之中甚至带了一丝嘲讽。

“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家生意太好了,布都不够用了,我看冯老板这里也没什么生意,想问问能不能把你们的布兑给我们。”

对于昨晚的事,周楚只字不提。

但一开口,差点没把冯有德气死。

周楚一边说着,一边假装不经意打量着冯家铺子里的布的样式。

“姓周的,你少得意,人不能太狂,否则走夜路容易遇到鬼。”

此时冯有德干脆也懒得装了,冷笑道。

“冯老板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布也卖不出去,兑给我们还能换成现银。”

周楚调侃道。

“谁说我卖不出去,走着瞧。”

冯有德气急道。

此时周楚已经把冯家铺子之中布的样式记得八九不离十了,懒得和冯有德拌嘴,转身离开了。

冯家铺子主要卖的几种布,沈青的铺子里大部分都有。

有两三种没有的,周楚直接让沈青去进货。

随后将这些布以极低的价格售卖。

比冯家铺子的要低不少。

没错,周楚要打价格战。

沈青铺子现在的体量比冯家铺子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即便这些布不赚钱,也能为铺子里拉来很多生意。

最重要的是,可以把冯家铺子的散客都拉过来。

毕竟两家离得太近了。

这还不算完,周楚还让沈青去书局,花钱刻了个雕版。

直接印了两三千张传单。

当然,用的都是最差的纸。

不然成本就太高了。

传单的内容无外乎沈家铺子十几种布限时折扣之类的。

这十几种都是冯家铺子买的布。

随后,在阿福和阿东的努力下,这些传单很快就被发完了。

覆盖范围不需要多大,只需要把冯家铺子的范围覆盖在内就行了。

如此一来,冯家铺子本就稀疏的生意,被周楚这么一搞,彻底没了散客。

偶尔有几个人进去,一对比价格,就直奔周楚这边来了。

冯有德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

沈青铺子的体量在这里摆着呢。

这些布不赚钱,赚个吆喝没有任何问题。

但如果冯有德这么做,只会赔的底掉。

体量不一样,拿货的价格都不一样。

沈青从布庄那边拿货,每尺最少要比冯有德低一文钱。

然而这还只是第一步,周楚还买通了冯有德铺子里的掌柜。

拿到了他们铺子那些固定客人的名单和地址。

有了这些信息之后就好办了。

周楚因人而异,对症下药,把冯有德原本的固定客户全都挖了过来。

如此一来,冯有德彻底没了生意。

“哥,我想喝鲥鱼汤。”

周楚刚下班回家,暮云瑾就跑过来抓住周楚的胳膊撒娇起来了。

这一个月,暮云瑾被周楚养的白白胖胖的,当然,只是婴儿肥,并不是真的胖。

暮云瑾跟着老头学画画这一个月,老头发现她在画画上面的天赋远超周楚。

甚至远超其他人。

周楚在画画上的天赋只能说是一般。

老头看上周楚这个弟子,也从来都不是因为天赋。

而是周楚的性子。

坚韧、知恩图报。

如此小小年纪,无论是学识还是见识都远非一般人可比。

老头之前偷听过周楚给陆炜讲兵法,甚至还饶有兴致地问周楚,你这么侃侃而谈,可有对付周围蒙古人的法子?

周楚听到这话,说这还不简单。

实际上我大明的国策正是在一步步瓦解蒙古人。

大明严禁盐铁往草原走私。

蒙古人根本没有冶铁的技术。

或许以前有,但现在早已退化。

周楚很清楚,越到大明中后期,蒙古人越是不足为患。

毕竟他们已经退化到连铁锅都恨不得作为家传宝了。

很多人正是因为没有铁锅,也不得不用羊皮袋子加开水焖肉。

半生不熟的就吃了。

上一世,大明严防死守,却被后金钻了空子。

这就不得不归功于李成梁这些人了。

没有这些人的帮助,累死后金,也没有崛起的可能。

到后来清朝的时候,对于边境的贸易愈发严格。

蒙古人退化到快和野人差不多了。

周楚记得自己看过的电视剧之中,一个蒙古王爷为了得到铁器,给年羹尧送女人。

没了铁器的蒙古人,就是没了牙的老虎。

周楚说完这个策略之后,老头眼睛都亮了。

他虽然不懂兵法,却也知道这个策略的可行性。

“不过,这种方法见效太慢,大明未必能撑到蒙古人不行。”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老头瞬间色变,如同惊弓之鸟,看了看四周。

“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敢说?”

缓过来的老头听出了周楚的言外之意。

“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周楚笑了笑,没有回答,反问道:

“霍去病可以突袭匈奴王庭,为何其他人做不到?”

老头听到这话,挠了挠头。

“因为没有人可以像霍去病那样精准的找到匈奴人的王庭所在。”

周楚点了点头。

“没错。”

“无论是匈奴人还是蒙古人,都有一个特点,追水草而居,王庭的位置可能数年就会换一次。”

“茫茫草原,我等汉人,能不迷路就不错了,像那李广,次次迷路。”

“此乃其一,其二则是因为霍去病领兵在精不在多,轻装简行,以战养战,如此星夜奔袭,匈奴人原本无比安逸,又如何能想到霍去病神兵天降?”

“毫无防备,也就无从抵御。”

“这便是兵法所言:兵贵神速,攻敌所不备。”

周楚和老头说了很多,让老头心悦诚服。

老头要不是年龄大了,都想向周楚拜师,学习兵法。

这也是老头发现周楚不见了之后,追过来的原因。

周楚摸了摸暮云瑾的头发。

“好,我去买鲥鱼,你去把老师也叫过来一起吃吧。”

周楚昨日刚发了月钱。

月钱不多,但提成高。

上个月沈青铺子的营业额加起来达到了恐怖的八万两左右。

净利润三万多两。

沈青也是个拎得清的,额外给了周楚一成的分成。

周楚分到了差不多七千两银子。

所以没必要每顿饭都在铺子里吃了。

鲥鱼汤周楚之前在铺子里煮过一次,那鲜美的味道,让所有人都难以忘怀。

即便是吃惯了美食的老头,也是喝的肚子滚圆。

“真是奇了怪了,你小子煮的鲥鱼汤怎么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周楚趁着空闲的时候,用贝壳磨成粉,混上虾皮和干蘑菇磨成的粉,就做出来了简易版的味精。

有了味精的提鲜,再加上鲥鱼的鲜美,煮出来的鱼汤自然是鲜掉眉毛。

“算了,回头煮好了再给他老人家送过去吧。”

周楚想了想,阻止了要出门的暮云瑾。

老头的住处,周楚这些天是打听清楚了。

就住在之前在书院见过的那个美娇娘的家中。

不得不说,老头艳福不浅。

“好。”

暮云瑾脆生生道。

周楚不让小姑娘出门,主要是现在天色晚了。

不安全。

周楚拿了点钱,回到铺子里。

“阿福,去帮我弄几条鲥鱼。”

说着将钱递给了阿福。

鲥鱼一直都是紧俏货。

因为味道鲜美,是达官贵人们的心头爱。

以至于这种鱼都快被吃绝了。

一般想要买鲥鱼,要在凌晨去鱼市才能买到。

此时都傍晚了,一般人想买鲥鱼,很难。

就算买到了,多半也不新鲜。

但阿福不同。

他的堂兄就是鲥鱼贩子。

只要他去,无论何时,都能弄到最鲜活的鲥鱼。

“好嘞,掌柜的。”

阿福一听要买鲥鱼,想起了前段时间掌柜的煮的鲥鱼汤,忍不住擦了擦口水,拿着钱就奔他堂兄家里去了。

“东家,一会来我家喝鱼汤,叫上阿东。”

周楚看着还在和阿东一起整理货物的沈青,说道。

沈青的情绪却不高,似乎有心事。

“好。”

周楚自然也注意到了沈青的情绪,不过并没有急着追问。

大概也能猜得到沈青为何情绪不高。

有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

阿福办事一向利索,很快就带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鲥鱼回来了。

鲥鱼味道鲜美,但刺多。

不适合其他吃法。

煮汤喝最合适不过。

“过一刻钟,来我家喝鱼汤。”

周楚说完,提着鲥鱼就回家了。

周楚将鲥鱼处理完之后,在鱼肚子里塞入姜片和葱片。

随后在锅里放入猪油,大火将鲥鱼煎的两面金黄。

眼看着煎的差不多了,周楚加入热水。

水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奶白。

周楚盖上锅盖,煮了几分钟,随后打开锅盖,加入盐和豆腐。

如此再煮十分钟左右。

掀开锅盖,一锅鲜美的鱼汤就煮好了。

最后加入味精。

此时沈青等人也早就到了。

周楚用食盒装好一大份鱼汤。

“鱼汤煮好了,你们先吃吧,我去给老师送些。”

周楚说着拎着食盒出门了。

沈青则来到厨房帮忙盛鱼汤。

老头住的地方离周楚家没多远。

三拐两拐就到了。

周楚敲了敲门。

“谁呀?”

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

“师母,是我,周楚。”

周楚的一声师母让女人心花怒放,当即打开大门。

“衡器啊,我正要做饭呢,赶紧进来,我给你们爷俩做点好吃的。”

女人殷切的挥了挥手,招呼周楚进门。

很多人讲究的是过午不食。

不过老头和周楚都不讲究这些。

“师母不用麻烦了,我煮了鲥鱼汤,特地给您和老师送一些。”

周楚说着指了指手上的食盒。

“算你小子有良心。”

老头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此时也来到了院子里。

周楚留了下来,陪着老头喝了两杯。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

吃饱喝足后,老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师母,我先回去了。”

周楚起身和女人告辞。

“天黑了,你看着点路。”

女人嘱咐道。

“不用担心这小子,跟着陆家练的童子功,七八个人也近不了身,不会有事的。”

老头嘿嘿一笑道。

周楚懒得搭理老头,转身离开了。

离开老头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街道上基本上也看不到人了。

偶尔能听到打更的叫声。

走着走着,迎头走过来七八个人。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冯有德。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冯家铺子在周楚的排挤之下,那是一点生意都没有。

冯有德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杀了周楚。

不过这毕竟是京城。

到处都是达官贵人。

冯有德没摸清楚周楚的底细之前,不敢贸然动手。

这些天,冯有德一直在打听周楚的底细。

当他知道周楚不过是陆家出来的一个下人的时候,再没了顾忌。

这种人,死了也不会有人管的。

所以今晚他纠集了六七个大汉,准备把周楚杀了。

之前周楚出门的时候就被他们盯上了。

此时才准备动手。

“周掌柜的,我说过,人狂必有祸。”

冯有德觉得胜券在握,满脸得意。

在他看来,只要周楚死了,他铺子里的生意就会好起来。

周楚看到冯有德,并不意外。

不只是冯有德想着如何对付周楚。

周楚也想着如何一劳永逸的解决冯有德。

毕竟冯有德这种人留着始终是个隐患。

周楚早就买通了冯有德铺子的掌柜,掌握了很多证据。

冯有德坏事做尽,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做。

有些掌柜的是知道的,只不过那个掌柜的没有参与罢了。

只是周楚这些天一直忙的抽不开身。

没想到自己没去招惹冯有德,冯有德反而先来招惹自己了。

“怎么?你还敢当街杀人不成?”

周楚满脸不屑道。

“杀了你又如何?不过是个下人出身,杀了你也没人追究。”

冯有德一脸冷笑道。

说完这话,冯有德一挥手,示意动手。

这些人直接围住周楚,拿出一根根木棍。

这让周楚一愣。

不过随即想明白了。

铁器和刀具都是管制品。

这群乌合之众哪能弄得到刀。

倒是高估他们了。

不过是些乡野村夫,一点武功不会,全凭着一把子力气。

哪里是周楚的对手。

有句话老头说的很对。

周楚可是纯纯的童子功。

一年顶得上别人好几年的功夫。

更何况周楚的桩功极其扎实。

即使手上没有刀,一招一式都是势大力沉。

这些人一个个被击飞出去很远。

如同被马车撞了一般,再也起不来了。

解决了其他人,周楚饶有兴致地看向冯有德。

“你。。。你要干什么。。。”

冯有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周楚。

“我告诉你,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你还敢当街杀人不成?”

周楚自然不会杀人。

只是把冯有德扭送到了顺天府。

至于围攻周楚的那几个人,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周楚一个人,也懒得去抓这些人。

“周掌柜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顺天府值班的衙役看到周楚满脸笑容。

随着这一个月沈青铺子的营业额暴增。

周楚清楚瞒不过这些当官的。

于是干脆让沈青捐出两千两银子给顺天府修葺衙门。

名义上是修葺衙门。

但周楚清楚,这些钱,指定是被分了。

这钱当然不白花。

从那以后,衙役巡街都会来跟周楚打个招呼。

有些人看到这一幕,原本不该有的心思,直接熄火了。

“这个冯有德,杀人放火,这些都是证据。”

周楚说着从怀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证据递给衙役。

顺便还递给了衙役二两银子。

冯有德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的苍白无比,冷汗都下来了。

“得嘞,明儿一早第一个我就让大人审他,瞧好吧。”

衙役接过证据,发现手上很沉,会心一笑道。

周楚回到家的时候,沈青还在,阿福和阿东早已回到了铺子之中。

“小妹一个人在家,我怕她害怕,就留下来陪着她了。”

沈青看到周楚之后,解释道。

毕竟半夜三更的,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留在周楚家中,好说不好听。

“多谢。”

周楚点了点头。

“你家的人想要要回这间铺子?”

周楚看着沈青满脸的心事,问道。

沈青沉默着点了点头。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那毕竟是她的爹。

原本沈青多少是心存幻想的。

她觉得自己的爹多多少少会为自己说句话。

却不想此时的沈家早已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沈青的爹甚至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眼里只有他的那些儿子和姨太太。

这间铺子是保不住了。

毕竟原本也只是让沈青经营的。

“所以你现在认清现实了?”

周楚坐下之后,好整以暇的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说道。

沈青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上,只有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其他人才会变得和颜悦色。”

周楚放下茶杯,看向暮云瑾。

“小妹,你先去睡觉吧,我有事和她谈。”

暮云瑾听到这话,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周楚,又看了看沈青,确认两人之间没什么之后,才转身离去。

“真是人小鬼大。”

周楚自然注意到了暮云瑾的小动作,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青听到这话,脸色微红,感觉耳朵发热。

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要是在以前,沈青想都不敢想。

不过此时的沈青已经不在乎那许多了。

她只想赚钱,变的强大起来。

至于沈家,她已经不在乎了。

“你想清楚的话,明日一早去和沈家做出分割,铺子归还他们。”

周楚似乎早就想好了之后的路,条理清晰道。

“好。”

沈青此时对周楚的话没有任何怀疑,百分之百执行。

“你有看好的铺子吗?这附近的铺子都很贵。”

沈青忍不住问道。

这里毕竟是京城,寸土寸金。

每一间铺子都是天价。

就拿沈青这间铺子来说,即便是之前生意不好的时候,想要买下来的话,没有五万两白银,根本不可能。

原本周楚以为,买一间铺子应该不会很贵,但调查之后周楚发现,自己想多了。

周楚不记得是水浒传还是某瓶上说的,十两银子在阳谷县就可以买一个二层小阁楼。

周楚想着就算阳谷县是十八线小县城,就算二层小阁楼是住房,在阳谷县买一间大一点的商铺,顶天也就一两百两银子吧?

京城的商铺再怎么贵,最多也就两三千两?

但事实证明,周楚完全是想多了,如今的京城可不像后世那么大,只是四九城。

哪怕再偏的地方在后世都算二环以内了。

得知商铺这么贵的时候,周楚不禁想起了史书上的一条信息。

嘉靖十四年,吏部左侍郎靳学颜就提出过禁止民间用银,理由是江南无数富户,每家至少都有几十万两白银,朝廷的白银才一百多万两。

这个时候,白银还不是主流货币,隆庆年间才把白银确立为货币,也就是说,一个富户家里有几十万两白银的话,他家最少得有数十倍白银价值的铜钱,甚至更多。

大明朝政每年支出的白银大概在五六千万两。

但皇帝可支配的就很少了,只有一两百万两。

总结下来就是,不是大明没钱,只是朝廷没钱,皇家没钱。

租的话倒是很便宜。

但租铺子做生意,无异于寄人篱下。

生意一般的时候还好。

一旦生意好了,就会有人眼红,想办法收回铺子。

沈家的这次教训,让沈青不想租铺子做生意了。

太不稳定。

“铺子自然是有的,冯家的铺子不正好吗?”

周楚饶有兴致道。

“冯家?冯有德那个老狐狸会卖?”

沈青不解道。

“卖不卖,可由不得他。”

周楚说的没错,冯家第二天就被抄家了。

冯有德做的坏事太多。

没收冯家一切财产充公。

说是补偿受害者家属。

但周楚清楚,这不过是官面上的话罢了。

无非是那些官老爷看中了冯家的家产。

冯家被抄家,让周楚愈发对这个时代的阶级森严有了直白的认知。

心中也愈发警惕。

这些个官老爷,大部分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大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

第二天一早,沈青还没去沈家,沈家的管家就来到了铺子里。

管家对沈青连一点尊重都欠奉。

他很清楚,这位大小姐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大小姐罢了。

沈家早就没了她的容身之处了。

这几天,沈家的人知道了沈青的铺子很赚钱。

虽然具体赚多少不知道。

但光看铺子里门庭若市,就可以想象每天的流水有多少了。

这一间铺子,恐怕抵得上其他四五间铺子,甚至更多。

整个沈家,加起来也不过十几间铺子。

那些个姨太太又怎么能容忍这间铺子落入沈青手中。

她们可不管这间铺子的生意是在沈青手上起来的。

在她们眼中,沈青就是个赔钱货,迟早要出嫁,还不是自己的女儿。

于是几个姨太太一合计,干脆向沈青的爹吹吹枕边风。

把沈青许配出去,至于这间铺子,现在这么赚钱。

她们不说,沈青的爹也舍不得送出去给沈青当嫁妆。

这件事已经让沈青好几日心神不宁了。

今天管家就是来向沈青下最后通牒的。

“你还没资格来和我谈,要么让我爹来,要么让柳姨娘来谈。”

沈青瞥了一眼管家,完全没把这种狗仗人势的家伙放在眼里。

“你!”

管家气的指着沈青,却又不敢真的骂她。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下人,沈青是主子。

他可以不尊重沈青,但骂了沈青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让老爷知道,沈家也就没了他的容身之地。

倒不是沈家老爷对沈青还有多少感情。

而是主子不会容忍下人倒反天罡。

“好啊,青儿,说说吧,你想怎么谈。”

一个声音传进了铺子,柳姨娘来到了沈青面前。

这位正是当初周楚在牙行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

看到了正主,沈青也不拿乔。

她很清楚,柳姨娘能做主。

“铺子我可以给你们,一块布都不会带走。”

沈青这话让柳姨娘心中大喜。

“不过我有个条件。”

沈青说完这话,心中有些忐忑。

毕竟她此时才不过十六七岁。

此时面临的也算是家中长辈。

很多事心里想的容易。

真正面对的时候,都会紧张。

“什么条件?”

柳姨娘问道。

“铺子给你们之后,我和沈家再无关系,要签个契约,你们再也不能对我的婚事指手画脚,对外我还是沈家的女儿,不会辱没沈家门楣,但以后沈家之事,与我再无关系。”

沈青说完这话,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柳姨娘一听这话,心想还有这好事?这不是双喜临门吗?

如此一来的话,沈家连沈青的嫁妆都不用出了。

这个年代大户人家嫁女儿陪嫁的嫁妆可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甚至很多都会直接陪嫁铺子庄子。

为的就是女儿以后在娘家能直起腰来,当家做主。

虽说不能用沈青的婚事为儿子的仕途铺路了。

不过柳姨娘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她那个儿子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总是这笔交易对她而言,稳赚不亏。

“你先把账本拿来,我看看。”

柳姨娘不动声色道。

沈青并没有拒绝,她很清楚,只有足够的利益才会让这位动心。

很快,账本就到了柳姨娘跟前。

柳姨娘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拿起账本。

结果越翻越震惊。

最后整个人的眼睛都红了。

上个月铺子里居然赚了数万两银子。

一个月就是数万两。

一年就是几十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

这可比整个沈家的收入加起来都要多。

即便是柳姨娘,此时也完全不淡定了。

她转身看向沈青。

“上个月赚的钱,我不可能给你们,我得为自己留点嫁妆。”

似乎清楚柳姨娘在想什么,沈青直接拒绝了。

“要是这些钱你们都要吞的话,大不了鱼死网破,这铺子我一把火烧了。”

沈青面无表情道。

柳姨娘听到这话,想了想,还是大局为重,不能因小失大。

只要铺子在,自己就掌握着一个下金蛋的母鸡。

还怕没钱?

“行,你把文书拟好,回头我让你爹签了。”

柳姨娘此时心里想的都是有钱了之后该怎么花,整个人都感觉有些飘飘然。

“什么?这个孽障要脱离沈家?”

沈青的父亲沈良听到柳姨娘说完之后,勃然大怒。

自己的女儿,居然胆敢主动脱离沈家。

自己可以不要她,但她凭什么跟自己提要求?还要脱离沈家?

“老爷,这也未必是坏事,那丫头说了,不会和外人说,对外她还是我沈家的女儿。”

柳姨娘抚摸着沈良的胸膛说道。

“她那个铺子也是邪了门了,上个月赚了三万多两银子,这个铺子才是重中之重。”

柳姨娘的风情万种,让沈良气消了不少。

“也罢,既然这个孽障不想和我沈家有瓜葛,就随了她的心意吧,她以为做生意很简单?等她赔的精光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沈家的可贵,不过到时候她后悔也来不及了。”

沈良说着接过文书,签字画押。

很快,文书就到了沈青手上了。

“好,铺子这就交还给你们。”

沈青将文书收了起来,随后看向阿福和阿东。

“你们两人是继续在这里干,还是跟着我走?”

阿福两人虽然脑子转的不是很快,但也很清楚这个铺子能有今天的生意完全是因为掌柜的。

掌柜的一离开,他们甚至可以预见这间铺子生意的凋零。

阿福两人可是看在眼里。

那些客人来了指名道姓找掌柜的。

很多贵女看掌柜的的眼神,要多不清白,有多不清白。

当然,这些话他们也就敢想想,是万万不敢说的。

更何况就算留下来,新的东家和掌柜的也未必会用他们。

谁不想用自己人。

“我跟东家走。”

两人异口同声道。

另外一边,周楚拿着沈青给的两万两白银,在顺天府买下了冯家铺子。

冯家铺子单按面积算的话,比沈青之前的铺子还要大不少。

正常买卖的话,少说得五万两白银,甚至更高。

但此时落入官府手中,就如同后世的法拍房。

价格自然要便宜很多。

不过即使再便宜,一般也得三万多两白银。

如果以三万多两白银买下的话,周楚和沈青手中就没了流动资金。

周楚并没有找顺天府尹的千金。

虽说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周楚相信这位贵女也是愿意在顺天府尹面前替自己说几句话的。

但这毕竟涉及到了金钱。

先不说顺天府尹愿不愿意。

整个关系网上的其他官员一旦注意到冯家铺子的价值,想让他们割肉,难如登天。

周楚可以和他们谈的前提建立在没有触碰他们利益的基础之上。

一旦触碰了他们的利益,这些人就会择人而噬。

周楚没有任何背景。

和这些人打交道,要万分小心。

稍不注意,就会被吞的骨头渣都不剩。

周楚在冯有德抄家之前,就找上了负责记录冯家价值的笔吏。

给了他一千两银子。

如果正常分的话,他这种刀笔小吏,能分到十几两就不错了。

大头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人。

财帛动人心。

只是动动笔的事,没人会追究。

那些抄家的人不知道铺子的具体价值,就算知道,他们也不知道笔吏记了多少。

能看到笔吏记了多少的官员,都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官老爷。

根本不清楚冯家铺子的具体价值。

这就是信息差。

周楚就抓住了这个信息差。

笔吏如果犹豫半分,都是对这一千两的不尊重。

他在记录的时候,直接把冯家铺子的价值降低了一半左右。

很多小点的铺子都是这个价格。

不出挑。

不会让人挑出毛病来。

太低的话,那些当官的横向对比,就能看出端倪。

再之后,周楚带着一件自己设计的马面裙,找到了顺天府尹的千金。

直接在所有人之前,把这个铺子买了下来。

只花了一万七千多两白银。

哪怕加上给笔吏的一千两,也是血赚。

当铺子的房契摆在沈青面前的时候,沈青有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两万两就买下来了?”

沈青以为周楚把两万两都花了。

“准确的说是一万八千两。”

周楚说着将剩下的两千两还给了沈青。

既然是合作伙伴,那就要真诚。

什么人都骗的人,最终会落入更大的陷阱。

“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青倒吸了一口凉气道。

“那你就别管了,新铺子按之前说的,我占四成,你占六成。”

周楚慭慭然道。

听到这话,沈青沉默了。

“怎么?觉得我拿的多了?”

周楚挑眉道。

“不,你拿的少了,这样吧,你占六成,我占四成。”

沈青的话,让周楚有些出乎预料。

“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不过是个掌柜的。”

周楚问道。

“你可以和任何人合作,甚至自己单干,是我离不开你,不是你离不开我。”

沈青想了想,说道。

沈青很清楚,自己可以另外找掌柜的,但其他掌柜的能带来的利润和周楚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其他的不说,之前铺子的客人,那些贵女,一旦知道周楚开了新的铺子,肯定都会跟过来。

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点谁能做到?

或许现在周楚没有足够的本钱自己开铺子。

但攒够本钱也是迟早的事,甚至要不了多久。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周楚要单干,自己的铺子生意恐怕会一落千丈。

“还有一点,这段时间我跟你学了很多东西,我想继续跟着你学更多,所以你得拿六成。”

沈青真诚道。

听到这话,周楚倒也没推辞。

虽说铺子是沈青花钱买的。

但如果没有自己忙前忙后的话,这铺子恐怕要多花一倍的钱。

更何况能不能买到手还另说。

毕竟官府拿出来卖的铺子,都是极其抢手的。

一般人根本拿不到。

周楚之所以答应,还有另一个原因。

自己不可能一直就弄这一个铺子。

迟早是要抽身的。

经营这个铺子不过是权宜之计。

沈青是个拎得清的女人。

进退有度,做事果断。

稍加培养,就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

到时候把铺子交给沈青打理。

甚至将来有可能的话,自己生意做得更大的话,沈青完全可以成为自己的副手。

眼前的铺子不过是蝇头小利。

周楚从未真的放在心上。

“你让阿福去买炮仗,三天后开业放,还有,回头我写个传单,你去书局刻个雕版,印上一万多张,既然要开张,就要搞的热热闹闹的。”

“还有,货要备足,不能像之前的铺子那般了。”

周楚叮嘱道。

之前的铺子因为不知道沈家的人什么时候收回去,所以从不会备太多的货。

不然的话,那些布只能留给沈家人。

但现在铺子是自己两人的了,自然没有这种后顾之忧。

叮嘱完这些之后,周楚让阿福买了几条鲥鱼,又买了半扇羊肉,还有一些其他的食材。

这一个月周楚都没过什么好日子,忙的不可开交。

此时闲下来了,自然要好好放松一下。

周楚炖鱼汤的时候,让阿东去牙行叫了表叔来家里吃饭。

又让阿福去叫了老头和师母。

很快,满屋子七八个人都等着周楚做好饭了。

沈青之前是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是不会做饭的。

倒是周楚的师娘,原本虽然家境优渥,但跟了老头之后,什么都学会了,来到厨房帮周楚一起做饭。

“师娘,你怎么看上我老师这个糟老头子的。”

周楚一边炖羊肉,一边打趣道。

“去去去,没大没小的。”

女人脸色微红道。

旋即,女人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年轻的时候就名满天下了,很多达官贵人都想一睹他的容颜。”

“只可惜他一生坎坷,时运不济,否则也不会如此。”

“不过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么有资格陪在他身边呢。”

女人说着满脸的甜蜜。

“恋爱脑,没救了。”

周楚忍不住说道。

“你说什么?”

女人疑惑道。

“没什么,我看看羊肉炖好了没。”

周楚急忙转移话题道。

很快,一桌子极其丰盛的菜就做好了。

其中大多数是肉。

众人纷纷大快朵颐。

吃的见牙不见眼。

“你小子的手艺真是奇了,我吃遍了整个京城,就算江南当年我也吃遍了,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羊肉和鱼汤。”

老头一边吃,一边对周楚的手艺赞不绝口。

他倒是懒得说什么大丈夫远离庖厨这种不切实际的话。

毕竟周楚书童出身。

更何况老头这么多年,从富家公子万人追捧,到如今的穷困潦倒。

什么没看透。

“京城的大馆子我也吃过,和小楚的手艺没法比,差远了。”

周楚的表叔孙强也忍不住夸赞道。

暮云瑾更是战斗力强悍,小孩子正是饭量惊人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说话,干脆放弃筷子,用手抓住羊大骨啃了起来。

“注意仪态。”

周楚忍不住说道。

暮云瑾毕竟是陆家的大小姐,周楚不希望她在自己这里变得像个野丫头似的。

“吃完这顿再注意,吃完这顿再注意。”

暮云瑾一边啃着骨头,一边说道。

众人听到这话,都是哈哈大笑。

众人吃的宾主尽欢的时候,大门被人敲响了。

阿福和阿东作为跑堂的,自然是极有眼色的,急忙跑过去开门。

门口赫然站着孙娇娇和一些其他的官家小姐。

“衡器在不在家?”

孙娇娇问道。

“诸位贵人请进,掌柜的在家。”

阿福等人急忙将几人让了进去。

这是孙娇娇第一次登门拜访。

作为孙家的大小姐,贸然登门拜访一个男人,一般是于礼不合的。

实在是因为她今日去沈家铺子,发现沈家铺子无论是掌柜的还是跑堂的都换人了。

所以她叫上了自己的几个闺中好友一起来找周楚。

这些也都是之前沈家铺子的常客,对周楚设计的马面裙赞不绝口。

孙娇娇等人进入院子中后,有些惊讶。

她们没想到周楚住的院子这么小。

不过想想也对,周楚毕竟只是个掌柜的。

孙娇娇等人并不知道周楚在沈青的铺子里是拿提成的。

按她们的了解,一般掌柜的虽然比跑堂的月钱高很多,但也有限。

“各位贵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院子本身就不大,周楚自然听到了动静,出来迎客道。

说完这话,周楚将孙娇娇等女迎到了书房之中。

孙娇娇她们进入书房之后,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眼前的书房虽说不大,但无论是书案上还是墙上挂着的字画都非同一般。

孙娇娇一眼就认出了这些字大多数出自周楚的手笔。

“你们看吧,我早就说了,衡器的字不一般。”

孙娇娇看着自己的那几位好友,略显炫耀道。

仿佛这些字出自她的手一般。

这些官家小姐平日里没有其他爱好,就喜欢聊一些琴棋书画之类的。

平日里讨论的也都是京城之中那些青年才俊。

她们之中有识货的,比如户部楚大人家里的千金,楚璃。

楚璃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才女。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特别是写了一手娟秀的好字,让很多人称赞不已。

但此时看到周楚的字,眼神之中满是震惊。

一般不太懂书法的人,看到周楚的字,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就是下意识的觉得写的好看,工整。

但楚璃不同,她是懂书法的。

正因为懂,才知道眼前的这些字写的有多好。

她满脸震惊的看着周楚。

“衡器可是师从大家?”

大家和名家有很大的区别。

一般有了很高的水平,并且具有个人特色的,可以称之为名家。

但名家和大家之间,还有很大的差距。

能被称之为书法大家的,整个大明也没有多少人。

不超一掌之数。

周楚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我那老师游戏人间,不曾告诉我他的姓名,我也未曾问过。”

楚璃听到这话,又看了看周楚的字。

心中顿时有了个极为大胆的猜想。

“那位大家可曾留下手稿或者字画?”

说这话的时候,楚璃语气急切,仿佛一个狂热的小迷妹即将见到了偶像一般,显得很激动。

孙娇娇等人听到这话,也都愣住了,没有打岔。

几人此时都忘了来找周楚的目的了。

“倒是写过,不过被他老人家拿走了。”

周楚撒了个谎。

周楚一直都知道老头子的身份不一般。

对于老头子的身份,甚至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所以周楚不想给老头招惹麻烦。

一旦太多人知道老头子的身份,他恐怕再无宁日。

楚璃听到这话,满脸失望。

不过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本想跟周楚要一幅他自己写的字的。

但转念一想,一个女子向男人要字画,未免暧昧了些,只能放弃。

她打定了主意,有机会多往这边跑跑,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老师要真是那位的话,楚璃想想就觉得激动。

“不知诸位小姐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周楚急忙转移话题道。

孙娇娇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我们今日去沈家铺子,发现掌柜的换人了,东家也换人了,你要不要来我家铺子。”

虽说大明有律令,官员家属不得行商。

但这条律令只有在洪武和朱棣年间才是真正生效的。

到了仁宗和宣宗年间,这两位将朱棣和朱元璋打下的基础败坏的一塌糊涂。

仁宗朱高炽,取消了奴儿干都司的驻军,使得大明在东北的领土不断缩减。

还不断放权给文官们。

到了好圣孙朱瞻基在位期间就更离谱了,直接使得巡抚领兵常态化,使得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越来越弱。

以至于后来,皇帝根本没有了兵权。

现在在位的朱厚照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御驾亲征了几次,想要收拢兵权。

这是文官们不能容忍的。

所以朱厚照才会落水而亡。

所谓的仁宣之治,在周楚看来,纯属扯淡。

大明的版图就是在这爷俩手上丢的最多。

朱元璋和朱棣两父子本来都在东南亚做好了布置。

只要按部就班的实施下去,东南亚就会逐步纳入大明的版图。

但这爷俩上位之后,将整个东南亚的布局搞的乱七八糟,朱高炽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停郑和下西洋。

这两位连明君都算不上,偏偏被那些文官吹成了仁宣之治。

俩人在一起加起来在位也就十年出头。

能治出什么?

从这两位上位之后,官员家属不得经商这条律令基本就名存实亡了。

“多谢孙小姐的美意,我和沈小姐准备合伙开个新的铺子,离原来的铺子很近,再过两日就开张了,到时候诸位小姐来的话,每人送一件新款式的马面裙。”

周楚说话滴水不漏,既不会驳了孙娇娇的面子,又让她们感觉如沐春风。

孙娇娇等人听到这话,都显得很高兴,特别是孙娇娇。

“太好了衡器,我原以为你不做这个行当了,你放心,开张那日我等一定会来。”

孙娇娇说道。

孙娇娇似乎看出了楚璃的心思。

“衡器,我们也不要你送我们马面裙,你把你写的这些字,送我们一人一张,等将来你成了大家,我们也好拿出来显摆。”

孙娇娇也很聪慧。

说话拿捏的恰到好处。

楚璃单独要的话,确实不合适。

但现在孙娇娇为大家要,自然就没问题了。

“对啊衡器,记得给我们落个款。”

旁边其他几女纷纷附和道。

这些贵女,有真才实学的不多。

大多数是附庸风雅。

“既如此,我也不好藏着掖着,只是我这字写的实在一般,诸位自己留着就好,实在不好给外人看。”

周楚说完找出几张自认为写的还不错的字,落了款。

“我年龄尚小,没有印章。”

周楚有些无奈道。

“无妨。”

孙娇娇喜笑颜开的接了过来。

楚璃更是满脸惊喜。

柳姨娘接管沈家铺子之后原本是满心欢喜的。

客人也是出乎预料的多。

但每个客人来的第一句话都是出奇的一致。

“周掌柜的人呢?”

在得知周楚不干了之后,大部分客人都转身离开了。

只有极少数,还会选择留下来看看。

但和新掌柜的没聊两句,就愤怒离去。

两天下来,客人很多,但营业额没多少。

柳姨娘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急了,来到铺子里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铺子要是败在自己手里,在老爷那里也不好交代。

不来不要紧,来到铺子之后,柳姨娘顿时注意到了不远处正在忙着张罗新铺子准备开张的沈青。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来到正在忙活的沈青面前,掐着腰。

“好啊你个死丫头,我说你怎么轻易就把铺子交给了我,合着在这等着我呢?在这开个新铺子,你是想恶心谁呢?”

柳姨娘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说话那叫一个尖酸刻薄。

过路的人见她这样,都绕着走,生怕被殃及池鱼。

“姨娘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要铺子,我把铺子给你了,铺子里的布都不曾拿走一匹。”

沈青跟着周楚学做生意这么久,早已不再是之前的小白花了。

此时的沈青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一个沈家嫡女,就因为我娘没了,在沈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想着干脆就自己找个铺子经营吧,好不容易把生意做起来,姨娘又来抢我的铺子。”

沈青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演技那叫一个自然。

沈青记得周楚说过这叫舆论战。

也能帮新铺子打个免费的广告。

京城的人大多衣食无忧,最喜欢聊的就是东家长李家短。

沈青此时就是要把事情闹大一些,让吃瓜群众多一些。

然后自己再站在受害者的角度。

如此一来,这些吃瓜群众,都会是自己未来的潜在客户。

甚至她们回家之后,还会和自己的亲朋好友说起此事。

潜在客户人群就会不断扩大。

周楚早就料到这个柳姨娘会来闹,所以让沈青把事情闹大点。

果然,过路的行人一听到这话,一个个都两眼放光,挪不动脚了。

一群人对柳姨娘指指点点。

柳姨娘顿时气炸了。

“你个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在柳姨娘的印象中,沈青一向单纯,不争不抢的。

“我也不想变得这样,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当个衣食无忧的小姐?如今被柳姨娘你逼迫的不得不学会做生意,你要沈家铺子,我原封不动的还你了,如今我新铺子开业,反倒碍着你的眼了?”

沈青说完掩面哭泣。

这话说完,周围的吃瓜群众纷纷看向柳姨娘,眼神之中尽是鄙夷,一个个纷纷小声声讨着她。

柳姨娘终究是要面子的,脸上哪里挂得住。

“哼,懒得和你这个死丫头计较。”

说完这话直接落荒而逃。

此时在铺子里的周楚目睹了这一切。

“你去告诉王老板,我给他写的戏文可以开始唱了,连唱三天。”

周楚看着阿福道。

“好嘞掌柜的。”

阿福听到这话,一路小跑朝南去了。

很快,一个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城南有唱大戏的,免费唱三天,大家伙快去看啊。”

百姓是最爱凑热闹的,再加上这个时代实在是没什么娱乐方式,此消息一出,无数人纷纷往城南涌去。

戏文正是周楚根据沈青的经历写的。

大致内容是沈青的爹和那些姨太太们,如何欺压正妻,正妻死后,大小姐又如何如何被排挤,在沈家无立足之地。

当然,姓名是要换的,不能指名道姓。

在之后就是大小姐自己要了个铺子出来经商。

生意好不容易红火起来,姨太太又来抢铺子,不得已,大小姐只能新开了一个铺子。

如果只是这个戏文,不会有太好的效果。

毕竟没什么人知道沈青的故事,也就联系不到新铺子上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柳姨娘的助攻,很快周楚和沈青新开的铺子就会传遍京城。

所有人都会知道,这家铺子的东家之一,就是戏文里的那位小姐。

如此一来,新铺子瞬间就成了京城的网红店。

无数大家小姐,都会来蹭热度打卡。

然后周楚再以价格和质量,让新铺子响彻整个京城。

论营销手段,在这个时代,周楚简直是降维打击,毫无对手。

“你真不怕把你爹气死吗?”

周楚看着沈青,似笑非笑道。

这部戏文一旦传播出去,沈家的事自然会成为京城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到时候无论是沈青的爹还是整个沈家,都会站在舆论风口。

甚至很可能官府都会插手。

毕竟宠妾灭妻,还引起了这么恶劣的影响,官府不太可能坐视不理。

“他同意把铺子收回去的时候,就不是我爹了,这不都签了契了吗?”

沈青说着拿出之前签好的契。

“其实我早就该看明白了,只不过以前有我娘护着我,这些风雨自然淋不到我,但我娘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我是知道的,我多受些委屈都无所谓,但我得为我娘讨回公道。”

沈青惨然一笑道。

“既然他不把我当女儿,我又何必把他当爹,他要是真因为这事进了大狱,我也会经常去看他,算是尽了最后的孝心。”

周楚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清官难断家务事。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戏文的效果是很明显的。

当天晚上,沈家的故事在京城之中就流传开来了。

第二天一早,阿福刚打开铺子的门,顿时被吓了一跳。

此时铺子门口人山人海,似乎都在等着铺子开张了。

这还是昨天那些传单的效果,再加上戏文和沈青昨天对柳姨娘的控诉。

三位一体,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直接产生了化学反应。

沈青也吓了一跳。

她怎么都没想到,周楚的那些招式,效果居然这么好。

好的有点过于夸张了。

“诸位,不要急,排好队一个个来。”

周楚站了出来说道。

随后周楚示意阿福让早就雇好的人去招呼着。

很快,就有五六个人,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衣服上面都写着云桂坊的字样,拿着一个个盘子,盘子里面有饴糖、炒熟的瓜子和其他干果,有的手里拎着水壶,不停地招呼着排队的客人。

如此一来,所有人瞬间不觉得排队是一件苦差事了。

“还是大小姐会做生意。”

说这话的是昨日听了戏文的。

随后周楚让阿福放了鞭炮,正式开门营业。

“孙大人家千金,祝贺云桂坊开张。”

“楚大人家千金,祝贺云桂坊开张。”

。。。。。

很快,一个个贵女纷至沓来。

她们也不空手来,纷纷递上自己的贺礼。

每人的贺礼都是五六百两。

周楚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新款式的衣服,给她们每人两套。

孙娇娇等人都是无比欢喜。

那些进入铺子里的百姓发现云桂坊的布,要比其他铺子的布便宜不少。

质量还好。

这是周楚和进货的布庄谈下来的结果。

周楚很清楚,自家铺子一旦开张,吞吐量肯定是极大的。

最起码不是之前的沈家铺子能比的。

在布庄拿的货自然也不是一般铺子能比的。

起码是其他铺子的十倍以上。

如此一来,自己就成了大客户。

有了和他们谈的资本。

普通的布料,进货价每尺便宜了两到三文。

卖的时候,比其他铺子便宜一文。

如此一来,自家铺子卖的便宜,赚的还更多了。

倒不是周楚不想便宜更多。

只是那样的话,会大大挤压其他铺子的生存空间。

到了那个时候,自家铺子就成了其他人的公敌了。

这不是周楚想看到的。

便宜一文,刚刚好。

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

距离周楚的新铺子开张,已经过去了近三年的时间了。

这三年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大太监刘瑾死了。

即便如此,朝中也没人为陆家说话。

这很正常。

文武百官和锦衣卫一直都是对立的。

谁会为一个锦衣卫百户说话呢。

所以陆家的人还在大狱之中关着。

不过此时的陆家因为周楚的存在,在大狱之中的日子虽说和以前完全不能比,但和其他犯人比那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周楚每个月一百两银子打点这些狱卒,让陆松一家子半个月换一床新被褥,住的牢房更是每天都有狱卒打扫。

大狱之中,有人打点和没人打点的犯人,待遇差距太大了。

刘瑾死后,陆家老大来过京城,想要打点一下,看看能不能让自家人出来。

为此,周楚拿出了很多钱财让他打点。

可惜,刘瑾虽然死了,但他的那些个干儿子仍然得势。

陆家老大空有钱,却送不出去,谁也不想得罪那些个如日中天的太监们。

皇帝还活着。

周楚很清楚,无论是刘瑾,还是其他得势的太监,不过是皇帝手中的刀。

斩向文武百官的刀。

如今的朝堂之上,这些官员都杀了,可能有冤枉的,但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有漏网之鱼。

很多事,皇帝不好去做,一旦做了,和文武百官之间就没了转圜的余地了。

但太监可以做。

太监做了,别人会以为皇帝被太监蒙蔽了。

最后只要处理了太监,皇帝还是圣明的。

这便是帝王之术。

“可恨朝中居然无人敢为我陆家说话。”

陆家老大满脸悲愤道。

说着就要把银钱还给周楚。

“这些钱你且拿着,打点一下同僚,对你将来有好处。”

周楚没有并没有接。

陆家老大听到这话,摆了摆手。

“我不需要打点任何人,我和世子情同手足,无论是王爷还是世子都待我极好。”

陆家老大还是把钱还给了周楚。

“我一直不曾问大哥,你跟的是哪个王爷?”

周楚有些疑惑道。

“我跟的是兴王。”

对于周楚,陆家老大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兴王!”

周楚听到这话,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兴王,陆家。

陆家老大的名讳呼之欲出了。

此时周楚感觉自己的心怦怦乱跳。

穿越这么久,周楚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未来的大明权力中心如此之近。

眼前的这位,将来权势滔天。

“大哥以后不必再来打点,要不了几年,朝廷就会生变,到时候就会有机会了。”

周楚压抑住激动地心情,说道。

“此话从何说起?”

陆家老大一脸不解道。

周楚并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之后,关上了门。

“大哥,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这些话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过,大哥记住,除了兴王世子,这些话不能说与任何人听。”

周楚郑重其事道。

陆家老大此时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几年和周楚的接触,再加上陆松夫妇两人对周楚的夸赞,让陆家老大明白周楚是什么样的人。

忠心、才高八斗、做事极有章法。

单论武力,陆家老大或许还有些自信。

但其他方面,他觉得自己都远不如周楚。

“我自是省的。”

陆老大说道。

“大哥,你可知先帝是怎么没的?”

周楚低声道。

“这事我倒是有所耳闻,说是太医院的院判给先帝用错了方子。”

陆家老大说道。

这事并非秘密,京城之中很多人都知道。

周楚听到这话,一脸冷笑。

“那太医院的院判本身也不是御医出身,原本是个文官,怎么就突然成了太医院的院判了,而且用错方子治死皇帝,抄家灭族都不为过吧?但这位刘大人如今却安然无恙。”

陆家老大听到这话,神情有些恍惚,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很荒唐。

他们陆家一向谨小慎微,为皇帝办差,结果因为得罪一个太监进了大狱。

刘文泰用错了方子,一点屁事没有。

“说白了,这位刘大人,就是那些个朝廷官员安排的,皇帝想从他们手中夺权,他们自然不能容忍。”

“如今的皇帝,虽说私德荒唐了些,但做的事大体还是和先帝差不多,慢慢从文官手中夺权,现在甚至在尝试做先帝都没敢尝试的事,收拢兵权。”

兵权自从所谓的仁宣之治期间巡抚领兵常态化之后,一直都归地方所有。

这是很多皇帝不能容忍的。

不过他们不能忍也得忍着。

毕竟手里没兵,说话不硬气。

“先帝都没收拢兵权,就被那些个文官所不容,如今皇帝想要收拢兵权,那还得了?所以我料想,要不了几年,这位恐怕也要出事。”

周楚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更低了。

陆家老大听到这话,浑身一震,顿感如芒在背。

他怎么都没想到,周楚居然如此胆大,敢讨论这种问题。

“如今的陛下没有子嗣,陛下如果崩了,以杨廷和为首的这些个文官,肯定会想着从各地藩王之中扶植一个。”

“我听闻兴王身子骨一直不好,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世子年幼,主弱可欺,如果你是杨廷和这些人,扶植一个藩王继位的话,是会扶植一个年幼的,还是成年的?”

周楚满含深意的说道。

陆家老大听完这话,浑身冷汗直流。

看周楚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大哥不必这么看我,你只需记住一句话,跟好这位世子,告诉世子这两年韬光养晦,装作很听话的样子就可以了。”

“如此一来,将来陆家会因为大哥一飞冲天。”

说完这话,周楚吐了口浊气,喝了口茶。

陆家老大则如同虚脱了一般,还在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

陆家老大,或者说陆炳离开了。

得知陆炳的身份之后,周楚觉得自己得重新规划一下未来的路了。

嘉靖帝一生刻薄寡恩,他用过的人,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一个人除外。

陆炳。

陆炳号称大明第一锦衣卫,集万千荣宠于一身。

倘若说有谁是嘉靖帝从不会猜忌的,那只有陆炳了。

有着这层关系在,周楚很多曾经预想过的事就可以付诸实践了。

“哥,大哥走了。”

暮云瑾回到书房之中,看到周楚正在写着什么,不禁露出一丝心疼的表情。

这几年来,二哥每天从早忙到晚,没有一刻得闲的时候。

别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还都是贪玩的年纪。

二哥却因为自己,因为陆家,一刻都不曾松懈。

如今的暮云瑾已经八岁,虽然只有八岁,却出落的十分漂亮。

十足的美人胚子。

在周楚和老头子的教导下,才学更是碾压无数贵女千金。

甚至很多京中所谓的才子,也不如她。

有种少年天才的感觉。

只不过周楚为了保护她,这才才名不显罢了。

说来也怪,她一个女孩子,兵法却学的出奇的好。

画画上的天赋也远超周楚。

画画和兵法,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在她身上却同时出现。

周楚看着暮云瑾手上端着的莲子羹,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又做这些庖厨之事?不是和你说了吗,让你远离庖厨。”

暮云瑾听到这话,将莲子羹放在周楚面前,抱着周楚的胳膊就撒娇。

“哎呀,我这不是看哥哥你太辛苦了嘛。”

周楚听到这话,有些头疼的放下笔,喝了几口莲子羹。

“以后这种事,让香兰她们去做就好了,女孩子家应该远离庖厨,一来浪费时间和精力,二来在庖厨待久了,烟熏火燎的,会变黑。”

香兰是周楚买的丫鬟之一。

这几年的时间,最开始云桂坊每个月最少赚三万两左右。

后来沈青干脆将周围的几家铺子都买了下来,打通之后,云桂坊的铺面瞬间变大了好几倍。

有了足够的铺面之后,周楚干脆将云桂坊分出来。

分为普通区和珍品区。

周楚并没有因为铺子的扩大贸然增加经营项目。

主要经营的还是布料和衣服。

沈青倒是建议过,想要增加首饰铺子。

被周楚拒绝了。

没有足够的后台,胃口过大的话,只会招来祸事。

云桂坊的扩张,已经是他们目前的身份能做到的极限了。

就这还是因为周楚和一众官家贵女的关系摆在那。

没人会找周楚的麻烦。

但如果周楚生意做的太大,或者手伸的太长的话,肯定会有人出手的。

只要利益足够,就算那些官家贵女想插手,他们的家人也会阻止他们。

说到底,周楚还是无根之萍。

表面看着唬人,实则如履薄冰,谨小慎微。

生怕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如今的云桂坊,每个月的利润大概五万两左右。

这是周楚有意往下压的结果。

如此一来,周楚每个月都能分到三万两左右。

三年下来,周楚存了五六十万两白银。

这些钱根本就不敢露白。

无论是周楚还是沈青,表面上给人的感觉就是铺子里的布卖的便宜,赔本赚吆喝。

甚至很多时候,沈青还故意找其他相熟的铺子借钱进货。

为的就是给人造成不赚钱的假象。

沈青的爹三年前因为宠妾灭妻,被官府抓去打了一顿板子,当时就没了半条命。

宠妾灭妻本就有违大明律,再加上他们家的事闹的太大,官府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行。

被打了之后,沈青的爹那原本就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就彻底垮了下来,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那些个姨太太们,纷纷抢夺家产,分了家。

现在的云桂坊珍品区,成了京城贵女们的潮流。

里面衣服的样式,每隔几日就更新一次。

为此,周楚还特意请了许多顶尖女红,教会了他们设计衣服的样式。

云桂坊的普通布,要比其他铺子便宜。

普通百姓最喜欢来的就是云桂坊。

不过普通的布,本钱低,就算都是利,也赚不了多少钱。

真正赚钱的是针对贵女们的珍品区。

云桂坊的样式多,布料好,而且价格比其他铺子的要贵很多。

刚开始,周楚让沈青把珍品区的布和衣服价格调整的比其他铺子贵了几乎两倍的时候,沈青万分不解。

“你得清楚这些个贵女的心思,她们比的就是谁穿得好,穿的贵,你的衣服再好,只卖两三百两一件?她们都不好意思穿出门,她们会觉得这是便宜货。”

“相反,这些个贵女们就喜欢价格贵的,越贵越好,越贵,越代表身份。”

周楚侃侃而谈道。

这一言论,顿时让沈青醍醐灌顶。

只是如今的云桂坊,生意愈发火爆,几乎成了京城的一个标杆。

周楚即便是努力往下压,却也有点压不住的感觉。

不过,周楚早就准备好了预案。

第二天一早,周楚就让人去请了孙娇娇楚璃等人来自己家。

此时的周楚早就把原来的院子退掉了,将原本属于陆家的宅子买了回来。

“衡器,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孙娇娇第一个到。

和三年前相比,她眉宇间多了几丝风情,少了一些骄纵。

一年前,孙娇娇就出嫁了。

虽然她对周楚新有好感,却也知道他们俩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首先门不当户不对。

其次孙娇娇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周楚。

她能感觉到,周楚并不喜欢她。

孙娇娇虽然出嫁了,但这些年对周楚却愈发的言听计从了。

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孙娇娇的婆家是个五品官,也是个肥缺,吃穿用度是不缺的。

“等等若曦她们吧,等她到了再说。”

若曦是楚璃的字。

楚璃作为才女,如今虽然十七了,却未曾出嫁。

楚璃作为才女,自从见识过周楚的才学之后,这三年时间,更是隔三差五的来找周楚。

对周楚愈发痴迷。

那些个京中所谓的才子,在楚璃眼中和周楚完全没法比。

倘若没认识周楚,她可以勉强自己出嫁。

如今却再也瞒不了自己的心。

只是周楚虽然清楚她的心思,却一直不曾回应。

甚至有段时间刻意疏离她。

这让她黯然伤神了一段时间。

直到孙娇娇去劝了她。

“以你的身份和他的身份,你如果执意嫁给他的话,只会害了他,你的父亲不会放过衡器的。”

楚璃这才如梦初醒,自此以后,几乎不再私下里找周楚了。

只是隔三差五的去云桂坊见一见周楚,以解相思之苦。

对于楚璃的感情,周楚也感到无比头疼,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期望她自己能想通。

要说一点好感没有,那是骗人的。

但也只是有些好感罢了。

所以周楚一直在刻意疏离楚璃。

却没什么效果。

周楚干脆放弃了,爱咋咋地吧。

这三年,周楚长的愈发俊俏。

很快,楚璃和另外两个贵女到了。

她们四个一直以来都是和周楚关系最好的。

其中身份最高的是户部侍郎的女儿。

户部侍郎是三品官。

“我准备开个酒楼,想让你们每人都拿点钱,你们每人占两成,我占两成,也算我们相识多年的一场缘分。”

周楚这话一出,几人的眼睛顿时亮了。

除了楚璃,其他几人都已经出嫁了。

以她们的身份,出嫁的门楣自然是极高的的。

出嫁之后才知道,女子手中有钱是多么重要。

在婆家,有钱就有话语权。

甚至可以直接执掌中馈。

周楚的赚钱能力她们十分清楚。

之前孙娇娇她们就有过类似的提议,想和周楚一起开铺子。

但当初周楚根本没这个精力。

现在云桂坊基本都是沈青在打理了,周楚已经逐步从中抽身。

自然就有了时间。

京城中,如果说什么生意更赚钱,一个是青楼,另一个则是高档酒楼。

毕竟京城可是达官贵人遍地。

和孙娇娇等人商定之后,周楚就让人在早就选好的酒楼位置开始动工。

这处酒楼是现成的。

原本属于户部一个官员家的。

生意也还行,中规中矩。

按照周楚的估算,原本这个酒楼每年能赚个大几万两白银。

不过这户部官员年前得罪了人,被抄家流放了。

周楚就逮着机会,趁机低价买下了酒楼。

开酒楼的事,周楚心中早有打算,自然会早做准备。

不过要重新开张的话,自然免不了要装修一番。

普通酒楼虽然也能赚钱,但就像这个酒楼之前一般,一年最多也就赚个大几万两。

如果只是赚这么点钱,周楚完全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只有酒楼能够赚足够多的钱,自己才足够安全。

人情或许保不了自己,但利益可以。

一旦和孙娇娇等四家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这京城之中,能动自己的就少之又少了。

要做就做高端酒楼。

有准入门槛的那种。

你身份达不到,不好意思,进都进不来。

进出这里的都是达官显贵,你一顿饭低于一千两?你都不好意思。

原本周楚想做的只是简简单单的酒楼。

但此时周楚改变了主意。

要不了几年,皇位就会易主,陆家老大,也就是陆炳,就会执掌锦衣卫。

新帝继位,还要和杨廷和这些人来一场大礼仪之争。

周楚很清楚,所谓的大礼仪之争,争的并不是所谓的礼仪,而是朝堂之中的话语权。

届时所有人都会觉得,杨廷和这样的三朝老臣,能够轻易掌控新帝。

毕竟新帝登基的时候,也不过十四五岁。

半大孩子的年纪。

但周楚清楚,朱厚熜是何等妖孽。

仅仅用了三年不到的时间,就把杨廷和彻底斗倒,杨廷和被罢官回乡。

嘉靖帝朱厚熜在继位初期其实算得上是一位雄主。

继位初期,要开海禁,这一举动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毕竟朝中无数官员,都加入了东南沿海的走私集团,只要海禁不开,他们就可以一直靠走私牟取暴利。

而宫中,自从明英宗朱祁镇流落在外之后,就被这些官员渗透成了筛子。

千疮百孔。

因为开海禁,嘉靖帝差点被宫女们勒死在宫中。

史称壬寅宫变。

除了开海禁,嘉靖帝还想改革币制,铸造大额铜钱。

可惜被那些人直接将铜钱收了,在炉子里融了。

开海禁和改革币制自此无疾而终。

只能说这位嘉靖帝有治国之治,却没有名臣辅佐。

朝中百官都和他对着干,又缺乏好的方法,能干成才怪。

后来他的八个儿子,陆续夭折六个。

嘉靖帝自此心灰意冷,一意修玄。

周楚很清楚,无论是让自己选,还是因为陆炳的原因,自己将来都会成为新帝的亲信。

文官是做不成了。

倘若成了文官,那便是陷入无边的泥沼之中,想要再脱身就难了。

到时候干脆做个锦衣卫。

所以这酒楼,除了赚钱之外,周楚还要让它兼具另外一个功能。

搞情报。

趁着这两年时间,搞到京中这些官员的信息和把柄。

如此一来,新帝登基,就可以迅速打开局面,大礼仪之争也就不必持续三年这么久了。

当然,周楚主要还是为自己谋划的。

不过想要获得更多的权柄,就得紧跟着未来的新帝。

周楚将酒楼装修的设计图交给了施工队一张和表叔孙强各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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