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武朱祁镇是小说《大明:听调不听宣,别逼老子造反》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大明:听调不听宣,别逼老子造反》的章节内容
满月悬于夜空,如水的月光倾洒而下,给太行山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银纱。
连绵起伏的山脉,在夜色中隐隐显露着雄浑的轮廓,像是大地巨人沉睡时微微起伏的胸膛。
峰峦叠嶂,如利剑,如游龙。
山间的树木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大自然绘制出来的水墨画。
可在画的一角,却多了些不该有的景色.........
一阵剧痛袭来,方武缓缓睁开双眼。
看着面前的一切,他那满是污渍的脸上,写满了惊惧。
在他身边,歪歪扭扭的倒着十几具尸体!
其中一具还被人切去了脑袋,那碗口大的疤,距离方武不足一尺!
“呕.......”
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方武腹中一阵翻腾,挣扎着从冰冷的草丛中爬起。
可刚一动,就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裂开了似的。
强忍着生理和心理的不适,踉踉跄跄的和这些尸体拉开了一段距离后,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去。
不安和疑惑,在这一刻,充斥着他的脑袋。
我........
不是在刷黑悟空么?
怎么突然就来到了这里?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方武一惊,连忙重新躺下,屏气凝神,让自己尽量装的像一个死人。
不多时就看到一个人影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这人身上穿着破烂的皮甲,手里还提着一把大刀,在月光的照映下,刀刃上赫然有着密密麻麻的缺口。
一支断箭插在他的左肩,随着走动,偶尔还有鲜血顺着箭尾滴下。
面对方武和那些尸体,这人并没有恐惧的样子。
他走到最近的一具尸体边,用脚把尸体翻了个面,又拿刀身拍了拍那尸体的脸。
确认死透了之后,又向下一具走去。
方武双眼微眯,偷偷打量着他,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这人.......
是敌是友?
“嘶.......”
或许是牵动了伤口,那人在翻第三具尸体时,身体不由的晃了一下。
就在这时,那具刚被他翻动过的尸体,突然从地上爬起,拔腿就跑!
可肩上带箭的那名男子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就在‘尸体’刚跑出去两步的时候,直接飞身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还跑?”
“你是谁的部下!”
那‘尸体’听到这喝骂声瞬间打了个哆嗦,忙双膝跪地,言语慌乱的回答道。
“别、别、别杀我........”
“小的是神机营右哨旗兵马六......自、自、自己人.......”
“废物!”
那人闻言将刀收回腰间,皱眉又是一声喝骂。
“老子是五军营百户刘硕,你身上可有伤药?”
“没......”马六一阵摇头,随后伸手一指方武,“刘爷,他、他还活着,兴许会有!”
方武心中咯噔一声,果然,这货刚才在装死的同时,一直在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自己的举动,早已被他尽收眼底。
躲是躲不过了,只好坦然面对。
他咬牙起身,冲刘硕平举双臂:“我这也没有,不信的话你可以搜。”
后背的疼痛,让他动作显的不那么协调。
刘硕见状走了过来,绕到方武身后看了一眼后,发出一阵冷笑。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命大啊!你是哪一部的?”
方武哪里知道自己是哪一部的!
他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自己穿越了!
眼前这俩,一个说自己是神机营,一个说自己是五军营......
那这里应该是明朝没错。
可........
面对刘硕的盘问,他只能尽力让自己表现出一副失忆的样子。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你知道么?”
话音刚落,就感觉腰间被人扯了一把。
然后便看到刘硕在借着月光看一块牌子。
“锦衣卫百户,方武?”
“怎么,除了背上的伤,脑袋也让瓦剌人给打坏了?”
方武一愣,伸手就把那牌子给夺了过来。
牌子是木头雕刻而成,正面是“锦衣卫方武”,反面是“中前所百户”。
咱竟然成了朝廷鹰犬?
【身份确认,系统激活成功,请宿主选择系统主功能模块!】
突然,伴随着一道诡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道淡蓝色的水幕投影在眼前浮现。
方武:???
他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那水幕投影被分成了一个个的小方格,上面分别显示着:
【诸天模块】
【农场模块】
【黑商模块】
【召唤模块】
【无敌模块】
...........
林林总总十几个选项,让方武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甚至都没空去看刘硕和马六他们的反应。
就在他准备选择无敌模块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伤势过重,默认黑商模块为最优解!】
【模块绑定中........ 】
【3、2、1........】
【模块绑定完毕,附赠礼包一份,请宿主自行查看!】
“我去你大爷!”
方武脱口就是一句国骂。
神特么伤势过重!
老子现在不还活的好好的?
把无敌系统还给老子啊!
水幕投影还未消失,但刘硕和马六却视若未见,只是这句国骂让刘硕的脸色黑了下来。
“方百户!你我同为百户,你过分了!”
说着,便又把那满是缺口的长刀给抽了出来。
方武忙冲他摆了摆手:“刘百户莫怪,我刚才.......”
眼神扫到旁边的马六身上,当即就指了过去。
“我骂这孙子来着!”
马六一脸懵逼,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骂我?凭啥?”
方武却没理他,向刘硕继续道:“你们先等着,我去撒泡尿.......”
话音落下,闪身就钻进了林子里。
随着他的跑动,那水幕投影也跟着一起移动。
直到确认了刘硕二人不会注意到自己后,方武才小声和系统沟通起来。
“能换回无敌模块不?”
【并不能!】
听着系统那冷冰冰的拒绝,方武也只能接受现实。
“好吧.......打开礼包!”
【恭喜宿主获得得肾上腺素1公斤】
【碘伏200公斤、白糖200公斤】
【止疼药5公斤、头孢片5公斤】
【免拆缝合线10公斤、医用缝合针1公斤、医用绷带1公里】
【25%葡萄糖注射液500公斤,生理盐水注射液500公斤】
听着系统给的提示,方武整个人都麻了!
这都什么单位?
确认没有搞错?
虽然没学过医,可方武也知道那肾上腺素是按毫克用的玩意儿........
1公斤!
咋的,让老子对瓶吹?
然后来个超级塞亚人附体?
还有,谁家好人绷带有公里做计量单位.......
就脑残!
庆幸的是,这些东西系统并没有直接扔在方武眼前。
在礼包打开后,水幕投影上也发生了变化,每样物品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单独的格子里,同时也能清楚的看到每样物品的具体信息。
比如,肾上腺素......
方武以为是1公斤的瓶装。
而事实上,却是一个个的针管,每个针管里装有0.5毫克,整整两百万支!
就算每天都给自己扎上一针,这些都够方武扎个上下五千年的........
再看那止疼药一片0.1克,头孢一片0.2克......
个个都是5公斤的量,丧心病狂啊!
不说了,先磕上再说,背疼.......
把止疼片和头孢各取了两片塞到嘴里,又拿出一瓶葡萄糖直接对瓶吹。
原本疲倦的身体,在糖水入口的瞬间就变的精神了许多。
当然,更多的是心理作用。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忙把剩下的半瓶葡萄糖灌进了随身携带的水壶里。
回头就看到刘硕和马六正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跑。
“方百户,有人来了,快走!”
刘硕的声音压的很低,路过方武身边时小声提醒道。
想到他之前说起过瓦剌人,方武很想知道这究竟是哪一场战役,于是便跟在二人身边,借着月光往林子的更深处跑。
一边跑,一边向刘硕问道。
“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咱们为什么要和瓦剌人打?”
“还有,瓦剌那边领兵的是谁?咱们这边又是谁在指挥?这里又是哪里?”
刘硕翻了个白眼,捂着肩上的箭伤道。
“你真被瓦剌人把脑袋打坏了?瓦剌太师也先领兵寇边,你说为什么要打?”
“皇帝御驾亲征,昨日咱们在土木驿溃败,人马四散而逃,鬼知道这里是哪儿!”
卧了个槽!
土木堡?!
朱祁镇?
也先?
刘硕的这两句话,让方武的心头瞬间卷起了惊涛骇浪。
穿越也就罢了,要不要这么倒霉?
虽然天空中挂着圆月,可林子里的光亮还是有限,三人的脚步不快,没跑多久,身后就有火光传来,隐隐还能听到喝骂声。
方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咱们这是在往北跑?北京不是在西南么?”
马六苦笑道:“方百户的脑子果然不好使了,南边的瓦剌游骑巴不得多抓一些活口呢,咱们不往北走,难道要回去自投罗网么?”
方武还想再问,就见刘硕指着前面道:“那里有个石坳,咱们进去躲躲!”
石坳不大,但却足够三人藏身。
听到喝骂声越来越近,三人不约而同的都屏住了呼吸。
也就一分钟的样子,追兵就来到了石坳附近。
来人一共五个,从着装上看明显异于方武他们。
双方仅隔着十余米,有夜风吹过,一阵腥膻味儿从这五人身上飘来,这是长期放牧沾染的,确认是瓦剌人无疑!
五个瓦剌人追到近处停了下来,打着火把东张西望,似是在找方武他们的踪迹。
突然间,刘硕指着其中一个瓦剌人小声说道。
“他身上背的行囊里面,装的应该是在乱军中搜刮到的物资,你们两个敢不敢跟我杀过去?”
方武愕然:“为了点东西,你不要命了?”
刘硕却道:“什么叫为了点东西?我敢打赌,那行囊里肯定会有伤药!”
“咱俩的伤不能再拖了,横竖都是一死,不如直接拼了!”
方武低头,看向刘硕肩膀。
那断箭还插在上面,鲜血早就浸透了他胸前的皮甲。
玛的,净顾着跑,把这事儿给忘了。
自己刚才吃了药,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但后背的伤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而眼下不把这几个瓦剌人解决掉,根本没条件处理伤口,方武可不甘心死在这里!
可穿越之前他甚至都不曾跟人打过架,这上来就抄刀子杀人........
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就在这时,一个段子在脑海中浮现。
随后,三支肾上腺素被他拿了出来。
“既然要拼,那就豁出去了!”
“刘百户,敢不敢让我扎你一下?”
刘硕再次翻起了白眼:“你扎我做甚?”
方武嘿嘿一笑:“这可是宝贝,扎了之后,阎王要你三更死,它能留你到五更!”
刘硕沉默了。
他总感觉方武在吹牛逼。
马六的目光也停留在那三个注射器上,目眼神有些迟疑。
“要不.......咱们还是等等吧,或许再过会儿他们就走了。”
他身上没伤,自然不愿意拼命,能苟着最好。
但刘硕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向方武重重的点头。
“来!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见他答应,方武拿起一根注射器就往他屁股上扎去。
刘硕的身体猛的一抖,差点叫出声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如果是其他时候,方武还会考虑一下要不要看看药效在刘硕身上的表现,但现在却顾不上那么多了。
紧接着就给自己和马六也各扎了一针,小声叮嘱道。
“等药劲儿上来再出去!”
刘硕点头,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三分钟后,他的呼吸开始逐渐加重。
五分钟后.........
方武惊讶的发现,这家伙竟然红温了!
下一秒就见刘硕从石坳里一跃而起,拎着长刀向那五个瓦剌人冲了上去。
“老子要炸了,杀!”
马六也一改之前的怂样,赤手空拳向一名瓦剌人扑去。
方武只觉胸中像是困了一头野兽,在疯狂的冲撞着自己的身体,那股子冲劲儿,让他无法再保持安静。
见那五个瓦剌人已经被刘硕和马六吸引了注意力,抄起一根手腕粗的树枝也加入了战团。
“杀!”
原本正在寻找方武三人踪迹的瓦剌人,见他们竟然敢冲出来反杀,不禁大笑起来。
其中一人率先便迎了上来,高举一根狼牙棒,向着刘硕当头砸下。
却见刘硕身形一矮,像只灵猫般从对方腋下绕过,回身便是一刀,直直的刺入对方后心。
“呃.....”
那瓦剌兵似乎还在迟疑为何一击落空,就愕然发现一柄满是缺口的刀尖从自己胸口冒了出来。
“嘀嗒!”
鲜血顺着刀尖滴落,瓦剌兵的表情瞬间变的惊惧不已。
这一幕发生的很快!
快到方武刚冲出石坳,就看到刘硕已经解决了对手,抽回长刀甩去血水后,盯向另外一个瓦剌人。
与此同时,马六也和瓦剌人交上了手。
那人和他一样赤手空拳,摆出了摔跤的架势。
马六躲闪不及,被他抱了个结实。
被两条比方武大腿还粗的胳膊勒住身体,他完全动弹不得。
但肾上腺素的作祟又让他不甘被制,双目赤红,喘着粗气和那瓦剌人来了个对视。
随后.......
“砰!”
只见他一记头槌砸向那瓦剌人面门。
瓦剌人的鼻梁应声而断,可马六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脑袋后仰,又是狠狠的撞去。
“砰!”
瓦剌人吃痛,下意识松开手臂,捂住了塌陷下去的鼻梁。
马六却顺势上前,反过来将瓦剌人抱住,接着,一口咬向对方的耳朵。
“刺啦.......”
“啊!”
等到双方再次分开时,马六的一张脸上全是鲜血,嘴角还挂着一团血肉。
而那瓦剌人的一只耳朵却已不见.......
他看向马六的眼神中,也不见了之前的鄙夷和不屑,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恐惧!
另外三个瓦剌人也愣在了那里,笑声戛然而止。
月夜,山林,火把.....
这样的环境中,马六的样貌活像一只择人而噬的恶鬼!
面对如此凶残的对手,那三个瓦剌人对视一眼后,齐刷刷的选择了逃跑。
但刘硕却不肯放他们离开,捡起先前那瓦剌人掉在地上的狼牙棒,用力向他们甩了过去。
砰!
其中一人应声而倒。
刘硕得手后没再理他,冲着最后两人追去。
那瓦剌人刚想翻身再跑,方武见状一个疾冲来到近前,一把将地上的狼牙棒抄在手中。
【叮!拾取明代狼牙棒,是否挂牌出售?】
方武:???
玛的,卖你妹啊!
顾不上答理系统,将狼牙棒高高举起,抡圆了朝那瓦剌人砸去。
砰!
那瓦剌人的脑袋竟被砸的当场爆开!
红的、白的,溅的到处都是。
面对这样的结果,方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紧张?
不存在!
此刻他只觉得胸中的那只野兽跳的更加狂放了!
回头看到马六又和先前那个瓦剌人缠斗在一起,他双目赤红,死死的搂住对方。
那沾满了鲜血的脑门儿稍稍后仰,砰!
又是一记头槌砸在了那瓦剌人的面门上!
然后.......
砰!
又是一记!
那瓦剌人都不知道被他这么砸了多少下了,鼻子已经被彻底撞碎,两眼翻白,整个人像烂泥一下倒了下去,隐隐还有红白相间的东西从他耳朵眼里流出........
马六这才松手,用力的甩了甩脑袋。
“娘的,有点晕.......”
方武:........
没过多大会儿功夫,刘硕的身影从林子里钻了出来,手上还拖着一个瓦剌人。
他肩头的断箭不知什么时候被拔了下来,正插在那瓦剌人的咽喉处。
“砰!”
瓦剌人的尸体被他像破麻袋似的随意丢下。
“狗日的,还是给跑了一个!”
刘硕骂骂咧咧的坐下,像老牛似的喘着粗气。
刚才这一番打斗虽然很快,可肾上腺素的作用时间同样很短,药效来的快,去的也快。
就这一会儿功夫,他就感觉身上的力气已经流失了不少。
方武扫视一圈,走向那几个行囊。
这行囊是瓦剌人从明军中缴获的,样式和后世的双肩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主体是牛皮缝制,还钉着用牛角磨成的扣子,内部容量极大,目测至少能装下一整箱的矿泉水。
行囊里的东西不多,一些散碎银子,一小堆铜钱,还有几个布包。
将布包打开,里面全是一些干粮。
拇指大小,如同压缩饼干一样的东西。
这玩意儿叫飱,是把米饭反复蒸晒得来的产物,随便吃上几粒就能顶一顿饭了。
除了这些之外,就只有三个空空的水壶了。
他每接触到一样东西,系统都会在同一时间发出提示,和那根狼牙棒一样,询问是否挂牌出售。
方武同样没有理会,装模作样的把四个行囊全部检查一遍后,又拿起了最早检查的那个。
借着行囊的掩护,分别给三个水壶里灌上了生理盐水、葡萄糖和碘伏。
想了想,又把一个布包里的飱倒了出来,往里面塞了满满的一包白糖。
最后又拿出一些缝合针、免拆缝合线、绷带装在了行囊里。
做完这些后,拿出那壶葡萄糖,当着刘硕马六的面,倒出一些在手心里,很‘小心’的尝了一口。
“唔,是糖水!”
“竟然有糖水?”
刘硕和马六闻言顿时四眼放光的围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就向那两个水壶抢去。
方武还没来得及阻止,俩货就已经把水壶凑到了嘴边。
“咕嘟.....”
“噗!”
两个壶里装的东西不一样,俩人反应也各不相同。
刘硕喝的是糖水,一口下肚,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可马六喝的却是碘伏,一尝出味道,立刻就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难喝!怕不是瓦剌人尿里面了吧?”
方武:..........
该!
一把将那水壶夺了过来,装模作样的闻了闻。
“这壶不是糖水,应该是药酒,治伤用的。”
又拿起最后一个水壶,‘品鉴’过后得出结论。
“这壶是淡盐水,刚好能洗伤口。”
说完推开马六,指着刘硕肩上的箭伤道。
“把衣服脱了,给你洗洗伤口,应该好用。”
刘硕本能的想要拒绝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可抬头就看到方武那充满笃定的目光。
想想刚才被扎那一下之后身体的反应,又灌了口糖水,这才把身上的皮甲和衣服脱了下来。
他肩上的箭伤很深,原本有箭头堵着倒不至于失血过多。
但此刻箭头已被他自己强行拔出,显现出来的是一个乒乓球大小的血洞,正在不停的往外流着鲜血。
看着那伤口,方武一阵头皮发麻。
强忍着不适,把生理盐水倒了上去。
刘硕顿时一声闷哼,盐水混合着血水,从伤口冲刷而下。
盐水洗完又换碘伏洗。
做完这些后,又在那行囊里一阵翻找。
“这是内服的伤药,我在药铺里见过,你要不要吃上几粒?”
肾上腺素的劲儿已过去,刘硕疼的满头大汗,盯着方武掌心的几个小白片儿,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尽管选择冒险出手就是为了抢行囊、找伤药。
可是这也太巧了吧?
所需要的一切,这行囊里竟然都有?
而且.......
这些药片就散落在行囊里,连个带字儿的瓷瓶都没有,方武是如何一眼就认出来是什么的?
见他面露迟疑,方武轻笑道:“怎么,还怕我害你?”
刘硕有些犹豫的说道:“要不...这药就不吃了...你再扎我一下?”
“就用刚才那东西,不是说阎王要人三更死,它能留人到五更么?”
方武:.........
“扎个锤子,你当那东西想要就有啊!”
吐槽完毕,趁着刘硕没注意,直接把止疼片和头孢塞进了他的嘴里。
刘硕下意识要吐,却被他用水壶给堵住了。
“别乱动,我给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马六,来帮忙按着点,别让他乱动。”
说完再次把手伸进行囊里一顿摸索,取出了缝合针和免拆线。
针线活他倒是干过,但缝人皮还是头一次。
左右都是大老爷们儿,也不用管缝出来好不好看,当下最重要的是活命要紧。
在马六和刘硕震惊的目光中,他借着火光将线穿好,没有半点手软的扎进了刘硕肩头。
“嘶........”
刘硕疼的直咧嘴,水壶嘴都被他咬的咯吱作响.......
弯针闪着寒芒,在他皮肉中来回进出,三五下就把伤口周围的皮肉给缝到了一起。
方武从行囊里掏出一把白糖直接按了上去,随后又拿出绷带给他缠了几圈。
白糖治伤这事儿还是从网上看的,听说效果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这种天气,糊在伤口上会不会发酵........
等他把针线收好后才发现,刘硕的那张脸已经苍白的和死人有一拼了。
“噗!”
刘硕吐了口浊气,咬牙切齿的指着方武低吼道。
“你这是从哪学来的法子!”
“最好管用,不然我跟你没完!”
而马六却伸手在他胸口捏起几粒洒出来的白糖,送到嘴里咂吧了几下。
“呀,竟然是糖?还是..........”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硕给捂住了嘴巴:“禁声!有人来了,快把火把灭掉!”
方武闻言忙把火把踩灭,拉着二人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不大会儿功夫,就见两个人影从远处走来。
这俩人行走间很是小心,如果不是偶尔会踩到落叶枯枝的话,很难会被人察觉到。
待到他们近了,方武终于看清了他们的装扮。
他们身上穿的是和自己一样的皮甲,再加上发式和长相,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自己人!”
刘硕也点了点头,出声向那二人问道:“在下五军营百户刘硕,你们是谁?”
那俩人被吓了一跳,随后又松了口气,其中一人答道。
“我俩是修武伯家的护卫,蒋可、沈贵!”
方武三人这才从那大树后面出来,马六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火折子,吹了两下,将火把重新点燃。
五个人围在树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好半晌后,马六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弱弱的在旁边说道。
“那什么,刚才放跑了一个瓦剌兵,咱们是不是得赶紧离开这里?”
那沈贵皱眉:“现在满山遍野都是在抓俘的瓦剌人,咱们能逃哪去?”
马六指着西南方说:“去宣府,那里还没失守!”
沈贵冷笑道:“别说咱们未必能顺利的走到,就算真到了宣府,你以为咱们能叫开城门?”
“瓦剌人在土木驿围了咱们两天,宣府那边连一兵一卒的援兵都没派来,咱们这些溃卒跑过去,莫说是进城,不被射杀城下都是万幸了!”
方武一个头两个大。
土木堡这场战事,在史书上的记载很是潦草。
双方各自出动了多少人马,没有!
双方死伤了多少人,没有!
具体的战事细节,同样没有!
这么大的事,真正关于战场上的记载,怕是连一千个字都不到!
只知道朱祁镇被抓后,先是被瓦剌太师也先拉着去各关城索要好处,然后就被带回了草原。
再然后,瓦剌大军带着朱祁镇跑到北京城下,双方干了一架后,朱祁镇再次被带回草原。
直到一年后,朱祁镇才回到北京........
马六还在和沈贵争论着去向,却听刘硕在旁边说道。
“依我看,找个山沟猫上几天,等战事结束直接回京城算了。”
“不过是兵败一场,又不是咱们的责任,怕什么?”
“难不成那些大人们,还能把咱们全杀了?”
可一直没开口的蒋可却道:“要走你们走,我们俩还得回去。”
“你们是兵,自然不怕,最多换个卫所接着做你们的大头兵。”
“可我们是伯爷的家丁,这次出来没能护伯爷周全不说,还和伯爷在大军之中走散,如今伯爷生死不知,我们回去之后必死无疑!”
“所以,我们必须得回去看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蒋可说完,突然盯着方武打量了好一会儿。
“小子,我怎么觉得好像在伯爷身边见过你?”
“你认识我?”方武顿时来了精神,忙开口反问。
别人穿越多少都能继承一些原主记忆,可他到了这里却是白纸一张。
到目前为止,除了知道自己叫什么,是什么身份之外,旁的一无所知!
刘硕也显的有些意外,一旁接话道:“他叫方武,锦衣卫中前所百户,应该是伤到了脑袋,好多事都想不起来了,你们认识?”
蒋可围着方武转了几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我记起来了!”
“你是威远伯家的二郎!”
“之前在龙虎台,我家伯爷和英国公说话时,你就在旁边站着!”
他的话似乎提醒到了沈贵:“对,那天我也在!”
“我好像还听伯爷打趣你,说是威远伯打的一手好算盘。”
“自家大儿子能承袭不愁出路,出征麓川之前竟然还给你求了亲事,定下了英国公家的小女儿!”
“你的百户官身都是英国公在皇帝那里求来的!”
方武:???
卧槽!
英国公,张辅?
他竟然是自己老丈人?
还有.......
正统年间征麓川战死,死后被追封威远伯的........
好像是叫方政?
自己竟然成了方政的儿子?
那岂不是说.......
未来的南和伯是自己大哥?
那自己是不是还有个名叫方继藩的大侄子?
不对,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无论从英国公那边算,还是从方家这边算。
自己都是大明勋贵的一份子!
这特么就很难受!
因为这意味着,自己不能跑了........
大明律虽然严苛,但在实际操作中却不然。
律法规定,凡谋反及大逆,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祖谋反诛首恶,从者徙.....
可在实际操作中,却成了只诛首恶,从者徙。
徙,也就是充军的意思。
所以,对于战场逃兵而言,只要没在战场上被就地正法,事后最多就是换个卫所继续当兵。
所以刘硕和马六跑起来才没有心理压力。
可一旦和武勋沾上关系.........
那事后可就有麻烦了!
沈贵和蒋可是修武伯的家丁,如果因为他们的行为导致家主战死,他俩肯定没有好下场,所以必须得回去找寻修武伯。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自己........
既然沈贵和蒋可都说在英国公身边见过自己,包括百户官身都是英国公给求的,那就说明一件事。
自己的百户,可能是虚的。
被英国公带在身边,经历战事镀金才是真的!
好嘛!
老丈人带女婿出来镀金,结果女婿扔下老丈人自己逃命去了..........
这要是传出去,还能有好?
见方武半天不曾开口,沈贵在旁边问道。
“方百户,国公爷今年都七十多岁了,此战必是凶多吉少,你就忍心看他曝尸荒野么?”
“若是能把他的遗体背回去,也算是给国公府一个交代了,不然张家娘子那里,你怎么去见?”
方武咬牙起身,刚要说什么,却扯到了后背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伤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处理。
“刘硕,帮我看看伤!”
说着便脱下身上的衣服,将后背露了出来。
在他背上,赫然有着一道近半尺长的伤口,翻出来的红肉却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他都这样了,你还让他跟你们回去?”
“不怕国公爷的尸体没找到,再把小命扔那了?”
刘硕学着方武之前的样子,用生理盐水冲洗着伤口,同时向沈贵问道。
沈贵看着那道伤口,眼神别有深意的说道。
“有了这道伤,他就更得去了!”
“不然谁知道他是为了保护英国公才受的伤?”
“方百户,不知道我说的对么?”
方武:??
玛的!
这货是在将自己的军!
算求,该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去就去,谁怕谁!
他没再多说,只是叮嘱刘硕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下手轻些,仔细冲洗。
还是方武之前的流程,冲洗、消毒、缝合,然后撒把白糖,再缠上纱布。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的沈贵和蒋可目瞪口呆。
“刘百户,你竟然还会治伤?”
刘硕摇头,指向方武:“都是他教的。”
沈贵蒋可二人对视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随后沈贵道:“刘百户,要不你和马六兄弟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你们放心,如果遇到瓦剌人,功劳都是你们的!”
“不管最后能不能救回我家伯爷,沈家都欠你们一份人情!”
刘硕再次看向方武:“方百户,你呢?”
方武微微颔首:“既然他们都说了,我和英国公府上有婚约,那就肯定得回去!”
刘硕抱拳:“那好,如果方百户不嫌弃的话,在回京之前兄弟我就跟着你混了!”
说完他又嘿嘿一笑。
“不过兄弟我也有个条件,等再遇到敌人的时候,你还得扎我........”
马六闻言眼珠子转了几下,忙在旁边附和道。
“对对对,还有我!”
蒋可和沈贵一阵愕然。
这俩人都什么癖好?
杀敌之前,先扎一下?
方武也没多做解释,只是答应了刘硕和马六的要求。
五人又休息了一阵后,开始借着月光往土木驿那边摸去,临走之前,刘硕还切下了那四个瓦剌人的脑袋,挂到树梢上,以便回来再取。
他们所处的这片山林,位于土木驿东北方向。
从月到中天,一直摸到黎明时分。
山势逐渐变低,一片开阔的谷地远远映入眼帘。
几间矮小的木屋耸立在那谷地一侧,正是土木驿的主体建筑。
一杆杆大旗,破烂不堪的倒在地上,还有火烧过的痕迹。
几十辆坏掉的辎重车被随意遗弃,拉车的骡马早已消失不见。
周围已经不见瓦剌人的踪迹,只留下了无数的明军尸体,和钉在地上的箭簇.......
哪怕还隔着数百米,方武都能闻到空气中那弥漫着的血腥味儿。
等下了山坡,站在土木驿的围墙边上,那种置身地狱的强烈冲击感,令方武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有尸山,却不见血海。
因为这些尸体身上,只有一部分能看到伤口和箭矢。
也只有这些人是真正死于两军交战。
而绝大多数,都是一身的脚印,他们是被活生生踩死的!
尽管没有继承到原主的记忆,但方武却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兵败如山倒,溃乱的兵卒毫无军纪可言!
他们互相推搡、喝骂,生怕自己跑的慢了........
求生的欲望,让他们抛弃了所有人性.......
逃离这里,才是他们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昔日的同伴倒下,他们非但不会去搀扶,反而会对前方多出来的空隙而庆幸,为此,他们不惜将同伴踩在脚下!
可下一刻,他们就被身后的同伴推倒,接着便被一只只大脚无情的踩在泥地里!
整支大军在这种情况下,变成了一副由血肉之躯搭出来的多米诺骨牌..........
“抓紧时间找,如果看到还有活的,能救便救!”
方武深吸一口气,向众人叮嘱道。
随后,五人便各自散开,开始在尸堆中一阵翻找。
整个土木堡在地图上看只有指甲盖大小。
可实际上却是一片超过四十平方公里的山地!
尽过英国公张辅的特征很明显,在整个大军中像他那么大岁数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可要在这么大面积的战场、数不尽的尸体里将他找出来 ,说是大海捞针都不为过。
没有计时工具,方武也不知道自己翻找了多久,只觉得双臂已经麻木,变的不像自己的了。
再次翻动一具尸体,看到那一头黑发,确定了不是张辅之后,他继续向下一具尸体走去。
只是刚走两步,他就猛的停了下来。
不对!
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方武盯着周围的尸体仔细的观察了许久,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件被明军丢弃的皮甲。
【叮,获得明代皮甲一件,是否挂牌出售?】
对于系统的提醒,方武依旧没有回应。
他之前都是从头发和面相上去鉴别,可相比而言,只去辨认尸体的着装会更加简单!
张辅虽然在正统年间已经只剩下爵位没了实权,但他再怎么说也是国公!
七十多岁的高龄,从出京到昨日已有一个月,他不可能天天披着沉重的盔甲行军!
而且就算交战时披上了战甲,那他的战甲也肯定异于其他普通士兵。
即使事后战甲被瓦剌人扒去,那他贴身的里衣也肯定和旁人有所区别。
想到这里,他向远处喊道。
“沈贵兄弟!”
沈贵还在扒尸,闻言心中一动,连忙跑了过来。
“可是找到我家伯爷了?”
方武摇了摇头:“你可还记得修武伯和英国公战甲里面穿的是什么衣服?”
沈贵有些不解:“方兄弟问这个做什么?”
方武便把他的想法说了一遍。
沈贵听完一拍脑门儿:“着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你容我仔细想想!”
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辎重车上。
好一会儿后,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早上英国公穿的是件朱紫色对襟长衫,隐约从下摆还能看到里面穿了一套淡紫色绸子做的衣服,脚上是一双黑色鹿皮软靴,还有,昨日瓦剌上来的时候,英国公并未着甲!”
“我家伯爷穿的是明光铠,内里一套黑色缎面对襟短衫,下身是黑色缎袴,脚上是镶铁牛皮战靴,还请方百户留意,若是寻得我家伯爷,劳烦知会一声,沈某感谢不尽!”
说完便抱拳一礼,大步向蒋可跑去。
方武又把刘硕和马六叫到近前,把张辅可能的穿着跟他们讲了一遍,又重新进入到捡尸环节。
有了大致的目标范围,再找起来就轻松了许多。
首先是朱紫色对襟长衫,其次是淡紫色的绸面里衣。
八月的天还有些热,如果这两件衣服全被瓦剌人扒去,那里面也应该不剩什么了。
七十多岁的老头,肯定是一身的褶子........
不过说起来容易,找了好一会儿后还是没有发现张辅的影子。
倒是先后找出来十几个躺在尸堆里的伤兵。
这些人伤的都不重,只是碍于逃跑无望,便用了装死的法子。
将那半壶葡萄糖扔过去,在一番威逼利诱之下,这些伤兵也投入了翻尸行列。
同样的,刘硕他们那边也陆续有幸存下来的明军被翻出来,仅仅一个上午过后,翻尸的队伍就从五人变成了七十余人!
这些溃败的明军如同惊弓之鸟,躲在尸堆里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上一下。
本来打算等今天瓦剌人退了之后再寻机逃走,可还没等他们采取动作,就遇上了方武等人。
一时间不知是敌是友,便只能继续装死下去。
人一多起来,危险系数也随之增长,好在这些人都是旗兵,最大的也就是个小旗官,方武和沈贵商量过后,让刘硕、马六和蒋可他们各带十人去远些的地方放哨,防止瓦剌人再摸 回来。
安排好了这些之后,方武就大胆了许多。
直接让几个兵卒扯着嗓子吆喝起来。
“还有能喘气儿的没?”
“活着的吱一声!”
“瓦剌人已经退了,还能动弹的给我站起来!”
“..........”
随着一声声吆喝,还真有人主动起身来。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翻尸的队伍已经从七十余人发展到了近千人!
几乎所有还能喘气儿的,不管伤势轻重,都被扒了出来!
眼瞅着太阳一点点的落山,方武的心情开始变的有些焦虑。
但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从不远处传来。
“方百户,快来这边!”
方武赶过去时,只见沈贵正带人将一堆尸体搬开,在那堆尸体下面埋着一人,虽然看不到上半身,但那人脚上却穿着一双镶铁牛皮战靴!
想到沈贵之前说的话,他连忙上前帮手。
一具具尸体被挪开,下面压着的那人也逐渐显露出来。
当看清那人的长相时,沈贵顿时惊呼出声。
“是伯爷!找到了,就是伯爷!”
“伯爷,你醒醒,我是沈贵,我回来找你了!”
“咱回家,沈贵这就带你回家!”
他扑倒在修武伯沈荣身边,一边呼喊,一边摇晃着沈荣的身体。
可沈荣,却没有半点回应。
一个兵卒在旁边小声的提醒道:“贵爷,伯爷已经死了,您还是节哀吧.......”
沈贵的声音停了下来,随后猛的回头看向那个兵,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敢咒我家伯爷,看老子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就要起身再去打那个兵。
可他刚一起,就被另外一人给拽住了胳膊。
“等会儿,贵爷快看,伯爷还热乎着呢!”
沈贵身子一怔,推开那人就往沈荣脖颈处摸去。
方武见状也凑到了近前,伸手扒开了沈荣的眼皮。
瞳孔没有放大!
沈贵也在同一时间说出了他的检查结果:“还有脉!”
话音落下,便向四周喊道:“水!谁还有水!快拿水来!”
确认了沈荣还没死,方武借着行囊的掩护从里面取出一支肾上腺素,对着沈荣的屁股就扎了下去。
沈贵被吓了一跳,抬就就是一阵咆哮:“你在干什么!”
方武皱眉喝斥道:“不想你家伯爷死,就给我安生点!”
将空针管收回,又从行囊里拿出一壶葡萄糖水给他灌了两口。
发现这里已经被人群围上,便冲那些兵卒骂道。
“都围在这干啥,该干嘛干嘛去!”
“沈贵你还不赶紧看看伯爷伤到哪儿了!”
沈贵这才反应过来,一双手开始在沈荣身上摸索起来。
下半身没伤........
胸口也没伤........
当检查到后腰时,沈贵才喊道:“在这里!”
二人忙合力将沈荣翻过身来,只见一道长约一寸左右的伤口露出出来。
战场上没人使剑,看样子应该是被匕首或者长枪所刺。
此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不能确认被刺进去多深,有没有伤到内脏,而且从伤口周围看上去已经有了要感染的征兆。
“找到英国公了!”
方武刚要动手给沈荣处理伤口,就听到远处又传来一声大喊。
闻言直接扔下沈贵和沈荣,朝那边跑去。
英国公和修武伯的情况不同。
虽然同样被其他尸体压在下面,但能够看出来,那些尸体是为了保护他才死掉的。
其中两具尸体最明显,他们趴在英国公的身上,却并没有压到后者,反而刻意留出来了很大的空间,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英国公的头部和上半身。
方武赶到时,张辅已经被扒了出来,如沈贵之前说的那样,身上穿着朱紫色对襟长衫,脚上的牛皮靴子也还在。
他一边检查着张辅的情况,一边向找到张辅的那个旗兵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方爷的话,小的石博武,神机营旗兵。”
“我记住你了,回头少不了你的赏。”
张辅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有胸前和额头有着两处淤青。
另外,他和沈荣一样,都还活着!
只不过他的脉像更弱,弱到几乎感受不到跳动。
方武同样给他也扎了一针肾上腺素,正发愁后面该如何处理时,沈贵带人抬着沈荣来到了近前。
他只看了一眼便笃定道。
“应该是受了内伤。”
“英国公这个岁数,怕是难好了..........”
话没说完,他便摇头叹了口气。
方武不懂医术,面对这样的情况一点办法都没。
只能把手上能用的都给张辅用了一遍。
除了刚才那一针肾上腺素外,又用葡萄糖水给他送服了两粒止疼药和两粒头孢。
希望这老头子昨天没喝酒吧..........
“咳咳!”
几分钟后,修武伯沈荣那边先有了反应。
只见他先是看了一眼周围环境,最后才看向一侧的沈贵。
“陛下呢?”
“不知道......”沈贵摇了摇头。
“昨日大军被冲散,等小的找回来时,就已经不见了陛下的踪影。”
“兴许.......兴许是被瓦剌人给抓去了吧.......”
沈荣瞬间面如死灰:“果、果然......果然还是败了......”
说完这些,他便再也不曾开口。
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不想再面对眼前的场景。
“劳烦沈兄弟照看着点国公爷,我四处找找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
“还有这行囊里的东西,你拿来给修武伯处理一下伤口,之前刘百户做的时候你应该都看到怎么用了。”
把张辅交给沈贵之后,方武便向远处走去。
老丈人已经找到,不管最后能不能救活,他对英国公府都算是有了交代。
现在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
那搞清楚系统频频提示的挂牌出售究竟是什么意思!
远离了翻尸的人群后,方武随手从地上捡了把明军腰刀。
那提示果然在第一时间响起。
【叮!获得明代制式腰刀,是否挂牌出售?】
“怎么出售?”
方武话音刚落,之前的水幕投影便再一次出现。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上面多了个寄售行的选项。
打开之后,又变成了寄售和购买两个窗口。
同时他手中的腰刀,也在这时多了一行提示。
【明代制式腰刀,建议挂牌价500交易点】
“挂牌!”
当他做出决定后,腰刀瞬间消失不见,寄售那里则是多了一条商品信息。
只是........
【明代制式腰刀,售价1千交易点】
方武一脸懵逼。
这狗系统是让人给吸了?
还是让人给捅了?
【咳咳,见面分一半,基操勿6!】
“那你还我,我不卖了!”
【承惠,1千交易点,谢谢!】
方武:??
卧尼玛?
老子自己的东西,不卖都不行了?
【进了本系统的东西,想一毛不拔的拿回去,做梦呢你?】
系统的声音中透着鄙夷,让方武很是无语。
操......
总算知道为什么要叫黑商了!
真六啊.........
不过看着战场上到处被人随意丢弃的武器,他还是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将注意力转移到购买那个选项上后,水幕一转,一堆商品出现在方武眼前。
【五四式手枪,售价3万交易点】
“嘶........”
方武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再看下面的子弹,更是贵得离谱,100交易点一发!
望着余额上显示的大大的零蛋,他只能望枪兴叹。
扫了眼后面的其他商品,直接就把系统界面给关掉了。
操......
后面全是十万起步的枪械,看看都特么是罪过!
目光收回到战场上。
昨日的大战,明军之所以败,主要还是因内部溃乱引起的。
从那些装死的兵士口中得知,瓦剌人只打扫了半天便引兵退去。
所以这战场上的值钱货还是很多的。
于是乎,方武开始化身勤劳的拾荒者,将一件件兵器扔给系统寄售,至于能不能卖出去,那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事情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被派到外围放哨的刘硕等人陆续赶了回来。
当看到近千人在尸堆里翻找幸存者的场面时,这些家伙个个都呆若木鸡一般。
“好家伙!方百户,这下子咱俩的百户算是实职了吧!”
刘硕吞了口唾沫,指着那些人道。
方武耸了耸肩:“别高兴的太早,我刚才听到有人喊千户来着.......”
“走吧,跟我去看看英国公醒过来没。”
不远处,土木驿驿馆已经被收拾了出来。
方武和刘硕进来就看到英国公和修武伯躺在院子里,而除了他俩之外,还有两个上了岁数的家伙被放在一旁。
沈贵带人守在左右,一刻都未敢离开。
方武疑惑的问道:“这俩是谁?”
沈贵指着其中老家伙道:“这个是兵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曹鼐,肩上挨了一刀,失血过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旁边那个是监察御史张洪,胸口挨了一刀,左臂被马蹄 子给踩烂了。”
“如果不是被咱们找到,他俩估计都活不过今晚!”
“对了,英国公之前醒过来一次,说是让咱们赶紧离开这里,而且千万不要回京!”
沈贵的话让方武更加不解。
“不要回京?什么意思?”
沈贵解释道:“公爷说,大军新败,身为勋贵护主不力,若是就这么回去,怕是会连累家人。”
方武恍然。
也是,万军之中丢了皇帝,放在任何一朝都是头等的罪过。
要是就这么回去了,恐怕朝堂上的唾沫星子都能给人淹死!
方武道:“那就抬上诸位大人走吧,先进山,一切等明日他们醒来再说。”
就在这时,却见马六冲了进来。
“方爷,有瓦剌骑兵往这边来了!”
方武皱眉:“多少人?”
马六道:“二百骑!最多盏茶功夫就到!”
一盏茶,五分钟左右!
看着地上躺着的四个老头,这么点儿时间明显不够撤离的!
“怎么办?”沈贵显的有些慌,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点。
刘硕却抽出了腰刀,一脸杀意的说道:“怕什么,咱们有近千人,还怕了这二百骑不成?”
沈贵反驳道:“可这些人昨天刚经历过溃败,谁知道真打起来会不会扔下咱们跑了?”
“老子贱命一条自然不惜死的,可我家伯爷还在这儿!”
“呵.....那是你没见识过方百户的手段!”
刘硕一声冷哼,随后变脸比翻书还快,谄笑着凑到方武身边。
“方爷.......”
“要不您再扎咱一下?啊不,两下!”
“我保证,最少能杀十个瓦剌人!”
昨天被扎之后那种上头的感觉,他现在想想都还有些沉醉。
超燃的!
方武嘴角不自然的抖动两下。
尼玛的.......
两针下去,老子怕你那心脏会当场爆掉啊!
“只有一针!”
说着,便右手握拳,往刘硕屁股上怼了一下。
只装了0.5毫克的注射器很小,借着拳头的掩护,别人只看到有针尖漏出, 甚至都看不到注射器的存在。
可刘硕却是亲眼见过的,当那熟悉的刺痛感传来时,他顿时就变了.......
变的嚣张的不行!
“方爷等着,提不回十个瓦剌人的脑袋,咱以后就跟你姓!”
说完,也不管旁人是什么反应,提着刀就冲了出去。
看着刘硕离去,马六一阵心痒,揉着脑门也挤了过来。
“方爷,还有俺呢.......”
方武本来不想暴露太多,可大敌当前,思量片刻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扎完马六后叮嘱道:“你去外面,让还能上阵杀敌的都过来扎一下。”
“还有,让他们把兵甲也备好!”
“告诉他们,英国公和修武伯都在这看着他们!这一仗只要打赢了,就是将功折罪,他们装死的事情,一笔勾销!”
“嘿嘿,好!”
马六得意的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揉着被扎的位置。
沈贵感觉有些莫名奇妙:“方百户,你还会针灸?”
“那是自然,之前给修武伯也扎过一针,只是你没留意罢了。”方武冲他招了招手,“来,给你也扎一下,等会儿你就知道效果了。”
沈贵有些将信将疑,但想想刚才马六和刘硕的样子,便走到近前撩起了衣摆。
直到被扎,他脑子里都还在想。
屁股上........
有什么穴位么?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种针法?
马六出去后不久,就开始有兵卒进来。
方武站在门口,看见一个扎一个,在这种情况下消毒什么的纯属浪费时间。
甚至连衣服都不让他们撩了,抬手隔着衣服就扎!
平均一秒钟一个,估计专业的医生都没这么快.......
至于万一扎不进去咋整.......
认命!
时间有限,没办法。
即使是这样,当西边传来马蹄声时,他也堪堪扎五百多人........
瓦剌人,到了!
“没被扎的,守好驿馆!”
“挨过所的,拿上兵器跟我来!”
接过马六递来的狼牙棒,方武向众人大声喝道。
说完,便大踏步向瓦剌人迎了上去,行走间,还不忘给自己扎了一针肾上腺素,同时又生嚼了几片止疼药。
肾上腺素加布洛芬,就很顶!
土木驿西北千余米处,瓦剌骑兵的身影已然出现。
当看到这里聚集的明军后,顿时便大笑着挥动马鞭。
那胯下的战马如同利箭般向众人冲锋而来。
“都靠过来,别落了单!”
方武大声喝道。
虽然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却也知道在面对骑兵时分散的步卒更容易被各个击杀。
另外他们现在还有一点优势,那就是这满地的尸体。
路面不平,战马到了近前必定会减慢速度,否则一旦失蹄,就是人仰马翻的下场。
与此同时,沈贵也是一声大喝:“弓箭准备!”
百余个在肾上腺素作用下,脸色赤红的弓箭手应声而动,弯弓搭箭,对准了即将来临的瓦剌骑兵。
只是这弦一拉动,就有人察觉到了异样。
弓还是和往日一样的弓。
可此刻拉起来,却莫名的容易了许多!
不对!
不是弓变了!
而是自己的力气好像变大了!
“放!”
待到那些瓦剌骑兵冲进身前百米左右的时候,沈贵率先松开弓弦。
“嗡.........”
百余支箭,同一时间飞了出去。
“再放!”
“嗡.......”
又是一轮!
两轮箭雨看着挺唬人,却只造成了十几个瓦剌骑兵落马的结果。
而且那些瓦剌骑兵也并不是一味的冲锋,他们同样从背后取下了长弓,对准明军这边开始反击。
方武见状忙大声喝道。
“盾!”
这一声令下,立刻便从两侧冲出来几十个兵卒,他们手持盾牌挡在众人前方,抵御着瓦剌骑兵射来的箭矢。
这些人昨天确实经历了大败。
但并不妨碍他们此刻的战力。
肾上腺素带来的冲击,击碎了他们心底对瓦剌人的恐惧!
如同昨天方武的感觉一样,这一刻,每个人胸口都有一头野兽在横冲直撞!
这种感觉,让他们根本没空去产生别的想法。
随着一声声喝令,在京营操练时学到的本领,在这一刻全都发挥了出来!
而且还是超常发挥!
夺夺夺夺........
一支支箭羽,钉在盾牌上,只有少数的几支穿过盾牌之间的缝隙。
一个距离方武不远的倒霉蛋中了招,被箭矢射中了肩膀,可他却只是下意识的发出一声闷哼,然后侧头瞥了一眼那还在颤抖着的箭矢。
随后竟伸手硬生生的把箭尾折断,冲同伴咧嘴一笑。
“嘿.......你知道么,这一箭虽然疼,可老子竟然感觉有些爽........”
当然,倒霉的不止这一个,五百多明军,零零散散有十几人中招。
只有一个运气衰到姥姥家的被射到了脖颈,当场就挂了。
其余人多是一些皮外伤,完全不影响战斗。
转眼间,那些瓦剌骑兵已经冲至近前。
如同方武想的那样,这边的尸体很多,瓦剌战马本能的放慢了脚步。
早已准备多时的刘硕见状,抄起长枪就冲离他最近的一个骑兵捅了过去。
“杀!”
这一嗓子之下,近百支长枪刺出。
夕阳下,枪头上寒光闪烁,直取马背上的骑士。
“砰!”
有骑兵被捅下马背,但更多的骑兵已经冲进了明军军阵。
随着战马的靠近,前方的一些盾兵被当场撞倒,或是被骑兵砍杀。
转眼间就有一名瓦剌骑兵冲至身前,方武甚至能感觉到战马呼出来的浊气喷在自己脸上!
头顶传来一阵风声,那骑兵狞笑着舞动弯刀,向他劈来。
已经来不及躲避!
双方之间的狭小空间更不容得方武挥舞兵器。
他不进反退,三支肾上腺素出现在掌心,直接扎进了那骑兵的左腿!
而同一时间,那骑兵的弯刀也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肩上。
砰的一声闷响,没有想象中的剧痛。
只觉得身体被推开了些许。
回头就看到那个名叫石博武的旗兵站在身侧,正是他手里的盾牌替自己挡住了这一刀。
而那名瓦剌骑兵则是在战马的跑动下,和二人擦肩而过,朝后方的明军杀去。
又是一个骑兵迎面而来,方武顾不得跟石博武道谢,将狼牙棒抡圆了,对着那马头便砸了下去。
“砰!”
这一下砸的结结实实,那战马的额头肉眼可见的有一块塌了下去。
“咴........”
两行马血顺着它的鼻腔滴落,战马瞬间人立而起。
马背上的瓦剌兵当时就被掀飞出去,然后又被他后面的同伴踩在马蹄之下。
“轰!”
人立的战马都没能四蹄着地,便已轰然倒下,甚至还砸翻了旁边的一个瓦剌骑兵。
等彻底失去声息时,鼻腔里流出来的已经不再是鲜血,而是白花花的脑容物........
方武也没好到那去,这一棒子震的他手腕都几乎断掉,狼牙棒也脱手掉落。
但好处却是这用尽全力的一捶,让周围的明军都大受鼓舞,拼杀起来更加凶悍。
五百明军,摆开的阵势其实并没多大。
瓦剌骑兵冲进来后,不过转眼间便已穿阵而过。
双方的死伤都不在少数,方武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明军这边至少有上百人倒地不起。
而对方的骑兵,却只是折了二十来个。
五比一的战损.....
太疼了!
刘硕的长枪已经换成腰刀,他挤到方武身边,满脸炫耀的说道。
“方爷,我刚弄死四个,还差六个就平账了啊!”
一旁的马六有些丧气,看着手中满上豁口的腰刀道:“兵器不趁手,不然我也能杀四个!”
这一轮的冲杀,最为震撼的当属沈贵!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这边会被骑兵一冲即散,可真当见了血后,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在鲜血的刺激下,胸口那只野兽,竟然愈发的躁动了!
似乎只有杀戮,才能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而且不止他自己是这种情况!
身边的每一个明军,好像都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变成了悍不畏死的精锐!
方武或许不清楚,但沈荣却知道,这些兵中的绝大部分,都是最近几年刚补进京营的新兵,没见过血的新兵!
但瓦剌骑兵并没有给众人过多的时间感慨,甚至连重新整阵的机会都没给,调转马头后,再一次冲了过来。
五百明军,被瓦剌骑兵一次冲杀就带走了百人。
方武已经察觉到身边的明军有些动摇了,哪怕有肾上腺素的支撑,依然无法阻止他们心底渐渐生起的退意。
照这么下去,最多再接对方一波冲杀,这些明军必溃无疑,神仙来了也阻止不了!
但就在瓦剌骑兵冲到距离方武等人不足百米的时候,他们内部突然出现了骚乱。
只见一个瓦剌骑兵抡着弯刀,在马背上疯狂的劈砍着,似乎身边的不是同伴,而是死敌一般。
这莫名的变故,给明军这边都看愣了。
刘硕一脸的不解:“啥情况?瓦剌人里面出叛徒了?”
沈贵也瞪大了双眼:“啧啧啧,这得多大仇、多大的恨啊,瞅瞅,一刀枭首,俺滴娘咧,太残暴了!”
双方只隔了百米不到,原本转眼间就能冲进明军这边。
可那瓦剌骑兵不分敌我的砍杀,让其他骑兵大为惊惧,有离他近的,一边格挡一边控马,等到近前更是驱马从明军阵前绕开了。
似乎.......
是担心自己身边还有人突然暴起,和明军一起给自己来个两面夹击?
但也就是这擦阵而过的瞬间,方武看出了猫腻。
那个抡着刀子胡乱劈砍的瓦剌人,正是之前被自己扎了三支肾上腺素的家伙!
这是.........
肾上腺素过量,致幻了?
卧槽,意外收获啊!
不过好景不长,瓦剌骑兵刚绕阵不久,就看到那个失了神智的家伙直挺挺的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就倒在距离方武三十米外的地方!
那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就像是血管爆掉了似的.........
刘硕看着他的尸体嘀咕道:“这家伙......死于马上疯?”
“刚才被我扎了三针,疯死也正常,好了,瓦剌人肯定还要冲阵,准备迎敌!”
方武轻飘飘的说完这话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刀,催促着旗兵们整阵。
刘硕愣住了!
沈贵也愣住了!
扎了三针,人就疯成这样了?
不分敌我,见人就砍?
然后就倒地暴毙?
嘶.........
刘硕想起之前求方武给他一次扎两针的事情,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一针逍魂。
逍遥的逍。
三针销魂!
报销的销!
太可怕了!
鬼知道被扎两下会是什么后果........
那些瓦剌骑兵绕过方武这边后,在南侧又重新集结。
隔的远远的,只看到他们一边重整队形,一边在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方武听不懂,可没过多久就见这些骑兵调转马头,朝着西边走了。
“这就退了?”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那些骑兵离去。
一旁的沈贵松了口气:“二百骑兵,折在咱们手里四分之一,退了不奇怪。”
方武这才反应过来。
冷兵器作战,折损了四分之一还能聚集到一起,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毕竟任何一支军队都无法做到像解放军那样,打至最后一兵一卒!
“收拢一下伤兵和马匹,趁着还能看清道路,咱们也赶紧撤。”
夜晚,土木驿北侧山林。
方武等人聚在一起,吃着从战场上收集回来的马肉。
为了防止被瓦剌人发现,连火都不敢生,马肉刺身有股子腥臊味不说,还坚韧难嚼。
张辅和沈荣他们四个老头并排躺在一旁,从撤离到现在都没醒过。
“我回来了!”
蒋可带人拎着一堆水壶,从远处回来,累的满头大汗。
意外的是,他们竟然又带回来一个老头。
“方兄弟,这次咱们捡到宝了!”
“猜猜他是谁?”
他将水壶放下,第一时间炫耀道。
“不会是兵部尚书吧?”
这么大的岁数,方武以为是邝野,但蒋可却笑着摇了摇头。
“邝尚书虽然精贵,可对咱们来说,现在可没他精贵!”
“这位是太医院的刘御医,我们刚才去妫水边打水时捡回来的!”
那刘御医这会儿正被两个旗兵架着,闻言顿时吹起了胡子。
“粗鲁!赶紧把老夫松开!”
“若不是你们,老夫明日就能到居庸关了,你们这些兵痞,竟然又把老夫给带了回来,你们想干什么?”
蒋可一脸戏谑的看着他:“就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都两天没吃东西了,要是还能活着跑到居庸关,我给你磕一个都成!”
“你.....”刘御医瞬间涨红了老脸,指着蒋可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方武递了块马肉过去:“刘御医是吧?赶紧填填肚子,然后去看看英国公和修武伯他们的伤。”
“记住了,我不管你的身份有多高贵,但现在咱们都是败军之身,想活着回京城,你最好识趣一点。”
“不然的话,我不介意让人往土木驿里多丢一具尸体!”
对于这些老学究,他本身就没有什么好感,更何况还是大明的御医.........
那个姓刘的,可是先后医死两个皇帝来着!
“等会儿,你不会是叫刘文泰吧?”
话都说出来了方武才想起不对,按史书记载,那刘文泰这会儿应该还穿着开裆裤呢!
可刘御医的话却大出他的意料。
“刘文泰?那是犬子,你怎么认识?”
方武:..........
玛的!
感情这御医还带家传的?
“你别管我怎么认识的,治不好英国公,我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拿刘文泰来威胁他,方武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刘御医则是老脸一阵黑,一阵紫。
抱着那马肉啃了两口后,朝张辅走了过去。
又是把脉,又是摸索的,好半天后得出了和沈贵一样的结论。
“肋骨折了三根,头部受到撞击,加上怒急攻心失了神智。”
“怕是得好一段日子调养了。”
见有了希望,方武忙催促道:“那就赶紧治!”
刘御医一摊双手:“这没针没药的,你让我拿什么给他治?”
得,又一个现实问题!
思量片刻之后,方武沉声说道:“你都需要什么,写个单子,等天亮我带人去怀来城找!”
怀来距离这里也就几十里路,瓦剌人退了之后,那里现在应该是空城状态,应该能找到所需的药材。
刘御医随手从衣摆上扯下一块布条,借着月光,咬破手指就开始写。
没药........
看到这俩字儿,旁边的刘硕顿时就怒了。
“老子知道你没药,方爷这不让你写清单么?”
刘御医冲他翻了个白眼:“无知,这不是没药,是没(mo)药!”
“是用地丁树胶炮制后得来的,有散瘀定痛,消肿生肌之功效!”
刘硕愕然,随后缩起脖子退至一旁,再也没好意思开口。
方武无奈的摇头,走到一棵树旁坐下。
一天一夜没合眼,多少有些扛不住了。
哪怕没有被褥,都无法阻挡那股强烈的睡意。
等他再睁开眼时,已是次日辰时中了。
“方爷,这是刘御医写的单子。”
那单子上,不止有医治张辅急需的药品,连修武伯沈荣和兵部尚书邝野的那份儿也一并兼顾上了。
如此一来,药材之繁多让方武看了之后不禁头皮一阵发麻。
起码三十种!
而且还有一部分是北方不常见的药材,只希望怀来城那边能有存货吧。
沈贵从不远处走了过来,面色担忧的说道。
“方百户,昨天的伤亡统计出来了。”
“总共九百一十四个兄弟,同瓦剌作战的是五百零六个,死了三十一个,重伤六十六,多是被瓦剌骑兵撞出来的内伤。”
“所以.......你最好多带点药材回来。”
方武只能点头:“英国公就交给你们了,我去去就回。”
随后把刘硕叫到了一旁,取出一个行囊递了过去。
“这里面有些药,你应该都见过的。”
“这个大点的白片,是防止伤势恶化的,内外伤都能用,一天一粒即可。”
“这个小点的,可以止疼退热,也是一天一粒,如果高热不退的话,再加一粒。”
“其他你都知道怎么用,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刘硕看着那满满半行囊的东西顿时就惊住了:“方爷,这么多药........”
方武脸色一寒:“不该问的别问!知道的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一次拿出这么多药来,肯定会令人生疑。
可那些伤兵都是昨日跟自己一起并肩作战的人,为了保守秘密而无视他们的生死,方武自问做不到这么冷血。
刘硕也识相的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再看向方武时,目光中多了些别的情绪在里面。
昨日一战,瓦剌骑兵撤离时留下了十一匹战马。
方武叫上马六和蒋可随行,各自牵了一匹战马,下山之后直奔怀来而去。
此时的怀来和后世的怀来不是一个位置,在土木驿以东二十里左右,也就是后世的官厅水库一带。
路程虽近,中间却隔了条妫水河。
三人三骑只用了一刻钟多点,便已来到河边。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天,但依然能看到有浮尸漂在水面上。
原本应该横亘在河道上的木桥,此时只剩下一些残梁断木,隔断了三人的去路。
隔着妫水,望向南侧的怀来城。
马六不由的破口大骂:“狗日的瓦剌人,竟然把桥给拆了!”
“方爷,这下子该怎么过去?”
方武还没开口,就听蒋可说道:“沿着妫水往北走,我记得那边有一段河道相对狭窄一些,应该能找到过河的浅滩。”
“按蒋兄弟说的,往北走!”
方武调转马头,沿着河道向北,尽管这是与怀来城背道而驰,可为了过河也别无他法。
战马虽然天生就会游泳,甚至也能驮着人渡河,但其实战马能游出去的距离并不长。
这一段的河道最窄处也有一两百米,犯不上冒这个险。
一直往北走了有七八里路,才找到一处能过马的地方。
兜了个圈,等他们重新来到怀来城下的时候,距离他们下山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怀来城不大,所处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作为军城的用途大于民生。
城中虽然也有一些随军家眷生活,可是在瓦剌入侵时也都随着守军一起弃城而逃了。
街道上甚至还能看到他们狼狈离开时掉落的锅碗瓢勺,和一些别的杂物。
策马入城,放眼望去一片空荡荡的。
一群趁虚盘踞在城里的乌鸦被马蹄声惊动,扑扑棱棱的飞走,发出刺耳的啼叫,似乎还有些不甘离去的样子。
“分头找!一个时辰后去守备衙门汇合。”
行至城中路口,方武向二人交代道。
单子上需要的药材太多,根本顾上不一样样去分辩,况且三人也没这个本事。
所以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能找到的药材全部打包带走!
二人纷纷点头,随后便和方武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找了个空院子,将战马拴好后,方武便开始挨个院子的搜寻。
行伍之人,平时都会备上一些常见的药材。
搜了没大会儿,就在一处厢房里找到了一个木匣。
打开后,里面是一包包的药材,像是按方包好的,只是不知道是治什么病症的。
随手将药包塞进行囊中,方武便要推门而出。
可就在这时,那系统的提示音却响了起来。
【叮!售出明代腰刀*1,获得500交易点!】
方武那刚迈出去的左脚瞬间收回,忙打开系统界面查看。
而下一秒,那提示声又来了!
【叮!售出明代腰刀*1,获得500交易点!】
【叮!售出明代皮甲*1,获得800交易点!】
【叮!售出明代腰刀*1..........】
提示音一直在响,方武看着系统界面上那不断上涨的交易点,脑袋瓜子有些发懵。
从寄售和购买的选项来看,这些东西肯定不是卖给系统的,否则直接回收就完了,没必要这么复杂。
那就意味着,在其他时代,或者其他世界,有着和他拥有同样系统的穿越者。
而方武所寄售的东西,就是被他们给买去了。
同样的,挂在购买窗口里的货物,也是来自于其他穿越者。
但是现在,方武挂在寄售栏里的货物,陆续被人买走了十几件之多。
其中:
腰刀七把,合计三千五百交易点。
皮甲七件,合计五千六百交易点。
水磨盔四顶,合计四千交易点。
锁子甲一副,合计两千交易点。
就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净入账一万五千一百交易点!
都够买半把五四了!
等会儿........
“系统你个黑商,我操你大爷!”
一想到这些只是自己到手的交易点,系统还从中收了一半时,方武便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莫操莫操......才收你一半,已经是友情价了......】
【继续努力吧骚年!】
【哦对了,刚才那个药匣子能挂20交易点,你要不要上架?】
这满满的调侃,让方武又是一句粗口送上。
“我去你大爷!要不要我拉一泡给你挂上去?”
【咳咳,也不是不行,那可是肥田的好东西来着,不过具体能挂多少交易点,就得看你的量来说话了。】
方武:........
就无语!
不过看着身后屋子里的东西,他还是咬牙转身又走了回去。
蚊子腿儿也是肉!
随后,他从一个寻宝者,直接化身成了专业拆迁队长。
凡是肉眼可见的、能够拿走的,全都一股脑的扔给了系统寄售。
“这门是枣木的,好东西,挂了!”
“什么?才五十交易点?行行行,都随你!”
“这石碾子也不错,上好的大青石,挂上去!”
“咦,这里还有个石狮子?哦,原来到了守备衙门,怪不得.........”
走进守备衙门,大堂里还能看到有散落在地的公文。
繁体字好认,文言文也好懂。
可是用行书写出来的繁体字文言文就有些扯淡了........
方武只是草草的看了两眼,便丢到了一旁,把注意力放到了大堂内的那张桌案上。
上好的酸枣木啊!
酸枣可是极难成材的,能拼成这么大的桌子,放在后世怎么也值个六位数.......
当即便让系统给挂牌寄售了,而系统给出来的挂牌价也没让他失望。
一万二!
也就是说,卖出去后五五分账他还能到手六千交易点!
就很奈斯。
桌案消失,露出了原本被挡在后面的官帽椅,同样是由酸枣木打制而成。
方武试着坐了下去。
光板的椅子,坐在上面竟然别有一番滋味,至少比那硌屁股的山地强多了.......
可刚坐下不到两秒,他就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不对!”
惊呼之后,便开始在大堂内四下打量,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找了一圈后,方武无力的瘫坐回椅子上,唤出了系统界面。
果然.......
他先前提在手上、并且装着药材的行囊,不知何时竟被他顺手扔给了系统!
挂牌寄售了.........
“尼玛的!狗系统,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声!”
看着水幕投影里显示着的商品,方武有一种想要扇自己的冲动。
【鹿皮行囊,内有物品不详,售价两万交易点!】
这狗系统,竟然把自己的背包当成盲盒给上架了.........
好不容易搜到的那一点药材,就这么没了.........
按照这系统的黑心作风,那背包连同里面的东西在内,绝对不值两万!
而且就算他想再买回来,他也出不起两万交易点的价了!
他只有一万五千一!
心塞ing........
不知道系统是不是在偷着乐,对于他的吐槽,并没有给出回应。
可就在方武再次开始捡破烂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却陡然传来。
【叮!有商品上架,请宿主自行查看!】
方武连忙停下,并且重新打开了商城。
原本商城里就只有一些热武器,按照方武的理解就是先前除了他之外,只有另外一个幸运儿的存在。
而那个幸运儿,应该就生活在现代社会,否则也弄不到热武器来卖。
但是现在,那些商品栏里,竟然多了一个瓷碗!
【清·乾隆·青花万寿无疆碗,售价60交易点】
刚看完了这瓷碗的介绍后,又有一件商品被挂了上来。
【清·陈德源·《精食痊养》,售价2000交易点】
这是有人穿越到清朝了?
方武愣了一下,可就这眨眼间的功夫,只见那商品栏里再次增加了几十种商品!
大多都冠以清字开头,只是稍稍一琢磨,方武就明白了,这些都是清以后才有的东西,商品自身就有着其独特的时代特征。
但另外一些东西,却是让他眼前一亮!
【接骨膏:出自《伤科方书》】
【药效:专治骨跌打伤者,皮未破者,以此膏贴之,其骨陆续如初。并一切跌打损伤,贴患处,伤骨自好,其肿自消。】
【售价:200交易点/斤,附赠药方一份】
————
【大活血丹:出自《理伤断续方》】
【药效:打扑折伤,筋骨俱损,痛楚呻吟,瘀血不散等症】
【售价:200交易点/斤,附赠药方一份】
————
【七厘散:出自《急救便方》】
【药效:救诸伤,刀械杀伤气尚未绝,每服七粒,烧酒或黄酒冲下。伤处用药七八分调敷极效,如伤重多调些,血多亦加敷干药末。如金刃伤重,或食嗓割断,用鸡皮急为包裹,用些药末干掺,定痛止血,立时见效。】
【售价:200交易点/斤,附赠药方一份】
密密麻麻的商品栏里,方武很快就锁定了这三样。
接骨的、活血的、治外伤的,这三样皆是他现在最急需的药品。
但凡多考虑一秒,都是他对这三种成药的不尊重,二话不说,直接各买了五斤。
有了这些东西在手,方武心中就有了底气。
将屁股下面的酸枣木的官帽椅也扔给了系统挂牌后,起身朝内衙走去。
这一路上,还是和之前一样,但凡遇到的,能够带走的东西,都交给了系统处置。
等他把整个守备衙门给清扫了一遍时,马六和蒋可也寻了过来。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衙门,俩人都傻眼了。
“卧槽,这里是遭贼了么?”
“这帮人弃城而逃也就算了,竟然把大堂里的匾额和门口的石狮子都给搬走了?”
“何止这些!我刚才看了下,连马厩里的拴马桩都不见了!”
“........”
俩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大堂门口,不敢相信这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可有收获?”
方武听到他俩的声音,从后衙抱着一口箱子走了出来。
马六连忙上前接住,并从背后解下一个行囊。
打开后,里面是零星的一些药材,还有几个贴着红纸的瓷瓶。
“方爷,小的就找到这些,应该是守军弃城时遗落的。”
蒋贵也凑到近前,将他的行囊打开展示。
二人的收获相差无几,行囊里只有几瓶金疮药,和一些常见的药材。
方武笑着拍了拍那口箱子。
“打开看看!”
二人对视一眼,忙把行囊放到地上,打开了那口箱子。
五个瓷罐、五个葫芦,外加五个大小相同的瓷瓶。
除此之外,还有三张用楷书写就的药方!
“嘶.........”
蒋贵是识字的,尽管看不懂药方上的配伍,可那药效的说明却看的清清楚楚。
“救诸伤,一切刀械杀伤气未断绝,服七粒.......”
“哈哈哈哈,我家伯爷有救了!”
说着,他竟从腰间拔出匕首,对着自己左臂就划了下去。
看着那迅速涌出的鲜血,方武都懵了。
“你干啥呢?”
“自然是替我家伯爷试药!”
蒋贵一边回答,一边从那瓷瓶里倒了些七厘散出来。
将其中几粒捏碎后洒在伤口上,又把剩下的一股脑的扔进了嘴里。
仅仅只是过了几分钟,他那手臂上的伤就在三人的注视下,渐渐停止了出血。
蒋贵更是一脸的兴奋:“神了!这药真神了!才这么会儿功夫,竟然都不怎么疼了.......”
“真是好东西,好东西啊!”
方武一脸无语的看着他:“行了,赶紧收好,时候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回去了。”
有了蒋贵这一举动,对于三样药品的效果方武更加自信了。
三人出了守备衙门,取了马后,直接飞奔出城。
还是来时的路,先顺着妫水河向北绕行一圈,再从浅滩处渡河。
只是过河之后,远远的就看到土木驿那边来了大批的瓦剌骑兵,正是昨天那批敌人引来的。
三人无奈只能提前进山,兜兜转转的回到昨晚驻扎的地方时,已是下千申时了。
离的远远的,就有人发现了他们。
随后就见沈贵一脸大喜的迎了过来。
“方百户,国公爷醒了,正找你呢!”
方武心下一喜,将药箱塞给刘御医,来不及交代便朝张辅所在的位置跑去。
此时的张辅正躺在那里,和修武伯沈荣说着什么,见方武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
“你小子回来了,怀来城的情况怎么样?”
“人都跑光了,您身体怎么样?”
方武在他身边蹲下,面对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他心头隐隐升出一丝亲切。
张辅轻轻摇头:“老夫没什么大碍了。”
“听沈贵说你前天伤到了脑袋,还替老夫挨了一刀。”
“带着伤还要去怀来给老夫找药,真难为你了。”
方武有些尴尬,自己背上的那一刀鬼知道是怎么挨的,沈贵那家伙也是,真不怕被人给戳破啊!
但事到如此,他也只能往失忆上扯。
“背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只是头上挨了一下,有好多事都记不起来了。”
张辅笑着摆了摆手:“无妨,你只需记得你爹生前曾替你跟老夫讨了门亲事即可。”
随意的聊了几句之后,张辅便开始问起土木驿的事。
得知皇帝下落不明,或许被瓦剌人俘获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老夫就该死谏的!”
修武伯沈荣却道:“今上年少,欲意效仿太宗,就算公爷死谏也未必有用。”
“只是可惜了那些兄弟们,本以为此次出征能捞些战功回去封妻荫子.......”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寒。
“杨洪该死!”
“当日他若能率军掩杀瓦剌后方,此战未必会是现在的结果。”
张辅眼中闪过一道杀意:“该死的又何止他杨洪一个?”
“怀来指挥佥事康能,弃城陷君,其罪更在杨洪之上!”
“但当务之急,并不是追究责任,而是要想法子先把陛下找回来!”
说完这些,他把目光转向方武和一旁的沈贵等人。
“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若是想建功立业,现在就是你们最好的机会。”
“老夫虽久不掌兵,却也不能坐视陛下陷入敌手。”
“你们派些人手四散而出,尽量收拢溃兵。”
“特别是蔚州、广灵、延庆、云川等地。”
“凡能收拢百人者,立升百户!”
“若是最后能救出陛下,更能论功封爵!”
在场众人丝毫不怀疑他这话能不能兑现,将在外君命尚有不受之时,如今皇帝自己都被人给抓了,更不可能会吝啬赏赐。
倒是修武伯有些迟疑:“公爷,要不要写封信送回京师请示一下?”
张辅却是眉头一挑:“请示谁?”
“兵部堂官儿都死在土木驿了,此刻京师里就剩个左侍郎!老夫还要看他脸色不成?”
“还是说你认为皇太后愿意看到陛下生死不知?”
修武伯摇头苦笑道:“公爷这是哪里的话,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想说.......自先帝那会儿就解了您中军都督的差事。”
“您现在手上没有掌兵之权啊!”
“以您国公的身份收拢溃兵倒还可以,可要是再做别的,您就不怕事后被弹劾么?”
张辅笑了,颇有些自嘲的意味:“怕?”
“当初陛下要亲征,老夫谏言无用,便没再争取。”
“那时老夫就想着,这一仗就算不能大胜,也不会败的太难看。”
“若是不幸死在战场上,以老夫这把年纪,最后落个马革裹尸,也算无愧于四代皇帝的恩宠。”
“可老夫怎么也没想过,这一仗竟能大败至此!”
“非但大败,还把陛下给弄丢了!”
“老夫现在怕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万一救不回陛下,九泉之下如何向诸位先帝交代!”
“咳咳........”
说到最后,他突然咳了起来,直至身体都佝偻了下去。
“快去把刘老头弄过来!”
方武一边拍着张辅的后背,一边向旁人催促道。
随后刘御医就被拽了过来,手里还提着方武带回来的那个箱子。
又是号脉,又是推拿的,忙活许久之后才从箱子里取出大活血丹和七厘散给张辅服下,接着又给他伤处敷上了接骨膏。
“剩下的就看这些药了,如果药效真如那方子上说的那样,英国公这伤只要好生调养,不出一个月即可痊愈。”
方武闻言颔首,交代道:“那两种白片儿也得继续吃着,伤好之前不能饮酒,否则会有相克之虞。”
“方百户放心,老夫一定尽心照料。”刘御医的姿态放的很低。
之前他是碍于方武的威胁,但此刻却不是。
刚才他就在附近,张辅的话他一字不落的都听去了。
他很清楚,只要张辅能把皇帝救回来,那他这个御医也会跟着沾光。
张辅吃了药,便没再多说什么,躺回担架上闭目养神去了。
方武把刘硕、马六、蒋可、沈贵四人叫到了一旁。
“国公说的你们都听到了,说说看,都有什么想法。”
马六笑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按他老人家吩咐的做呗,能得个百户的官身,为啥不要?”
蒋可和沈贵也在一旁点头。
但刘硕却有不同的看法:“溃兵好办。”
“昨日在土木驿翻尸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死掉的那些多是前些年刚补进京营的新兵,还有就是运输辎重的民夫杂役,真正的战兵没并有多少。”
“他们想必也是和咱们一样被瓦剌人给冲散了,若是有心想聚的话,十日之内,至少能拉回来两千人!”
“兵甲也好说,土木驿那边到处都是,晚上可以去捡些回来。”
“可粮食呢?”
“两千人,一天至少要吃掉三十石粮食,去哪里筹措?”
“英国公和修武伯他们的印信都遗失在土木驿了,他们的伤势又经不起颠簸,咱们红口白牙的去居庸关要粮,人家未必理会。”
“宣府那边更不用提,瓦剌大军昨日还在雷家站,他们若是不退的话,肯定会打宣府的主意,到时候那姓杨的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更不会给咱们粮食。”
他说的倒是眼下最关键的问题。
从这里向西是宣府,但中间隔着瓦剌大军。
向南和向北都是山区,藏人可以,但想把辎重和粮食运进来却难如登天。
如此就剩下居庸关一条路了。
可众人现在连自己的身份都证明不了,凭什么去要粮?
要不到粮都是小事,万一被当成叛军干掉,到时候有嘴都说不清!
张辅和沈荣他俩又没办法远行.........
这就很难受!
考虑了许久之后,方武向四人说道:“先按英国公交代的去做,粮食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见他说的斩钉截铁,众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随后,张辅的话就被传了下去。
凡收拢百人者,立升百户,这样的诱惑不可谓不大。
当天夜里,他们四个就各自带了几十个人离开了。
而方武则趁着夜色,叫上剩下的人手,再次摸进了土木驿战场。
事实证明,死人真没什么好怕的。
已是八月十七,距离土木驿事发已过去了两天。
尽管此时的天气不算太热,可这战场上的尸体也已经开始逐渐腐败了。
大多数尸体上的尸斑变绿,还有一些尸体有了膨胀的迹象。
整个战场周围,也隐隐被一股腐臭味笼罩在内。
等再过几天,这方圆数里之内,将再也无人能够靠近!
“都掩好口鼻,莫要染了尸毒!”
“收集兵器甲胄,能带走的全部带走!”
方武撕下衣摆,草草的做了一番防护后,向身后众人提醒道。
石博武嘿嘿一笑,指着自己的脸道:“方爷放心,咱们的命都精贵着呢。”
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竟提前一步做完了这些。
这次只是为了舔包,那些尸体能不触碰便尽量不去触碰。
看着他们将一件件皮甲、铁甲,连同武器收集到一起,方武悄悄的远离了人群。
随之而来的,是他挂在寄售商城里的东西,一件件的增加着。
这里散落的装备太多了!
按照史料记载,土木堡之后,杨洪父子曾先后从这里捡回去上万件兵器和甲胄。
单靠方武他们,根本不可能带走。
这些多出来的,刚好能拿来换交易积分。
然后再用交易积分去换急需的物资,比如,粮食和药品。
当然,如果交易积分足够多的话,方武并不介意给自己打造出一支私军来。
装备全套热武器的私军!
一直忙活到月上中天,方武再一次收到了系统提示。
【叮!售出明代腰刀*8,获得4000交易点】
【叮!售出明代皮甲*8,获得6400交易点】
【叮!售出酸枣木条案*1,获得12000交易点】
【叮!售出酸枣木官帽椅*1,获得4000交易点】
【叮!售出粪叉*1,获得20交易点】
【.......】
系统的提示声,足足连续发出了十几条,除了腰刀和皮甲各卖出去八件以外,其他的就是方武在怀来城收集到的那些杂物了。
听到粪叉那里,方武就没了兴趣。
不过最后汇总了一下,就这一会儿功夫,交易点竟然增加了四万出头。
加上他之前买完药品后剩下的一万二,他现在的交易点已经存到了五万多!
把商品翻回到有热武器的那一页,直接就换了把五四式手枪。
随枪附赠的,还有一个备用弹匣和40发子弹。
看着握把上的那颗黑色五角星,一股莫名的安全感涌上方武心头。
将备用弹匣和多余的子弹揣进怀里,他动作生涩的压着子弹。
穿越之前因为身体原因未能应征入伍,做梦都想打手枪。
如今梦想得以实现,说不激动都是假的。
弹匣只能容纳八发子弹,转眼的功夫便已压好,对着远处一辆坏掉的辎重车,方武口中发出砰的一声。
扳机并没有扣下去,他甚至连保险都没敢打开。
毕竟大半夜的要来上这么一枪,估计能给石博武等人吓个不轻。
将五四小心的收好,继续舔包大业。
忙活整整一夜,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方武才回到石博武等人身边。
这家伙身上原本是没甲的,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套明盔明甲。
所谓的明盔明甲指的并不是明军制式的意思,而是明亮的意思。
这些盔甲都用了水磨工艺,表面光亮的能映出人影来。
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方武随口问道。
“好小子,这都换上了?收获如何?”
石博武笑道:“方爷见谅,狼多肉少,有好东西肯定得先往自己身上套不是?”
说着他伸手指向其他人。
“您看,兄弟们身上的家伙什儿都换了一遍了。”
“不过您放心,已经往山上送了几批了,具体的数字没有统计,但肯定够咱们用的!”
其他人也如他一般,一部分也都换上了明盔明甲,但好东西毕竟有限,其他人只是捡完整的皮甲套在身上。
兵器更是各式各样,腰刀、火铳、长枪、弓箭,拿什么的都有,但只是背在身后,并没妨碍他们继续收集物资。
终究还是人多力量大,等回到山上后,一夜的收获也盘点了出来。
腰刀共计三千五百把。
弓八百张,箭一万三千支。
长枪一千六百杆,盾五百面。
皮甲两千四百件,明盔明甲一百三十套。
除此之外,还有火铳两千一百支,铅丸六百斤,火药七十桶,和几百支火箭。
单就这些而言,足够装备出一个卫所了!
太阳已经升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忙活了一夜的疲惫也在这一刻袭卷全身。
“咕噜......”
跟在身旁的石博武尴尬的捂住了肚子。
方武笑道:“饿了?”
石博武有些沮丧:“那可不,从昨天下午就没东西吃了。”
“其他人呢?”
“都好不到哪去,全靠着前天在土木驿翻找出来的一些干粮顶着,昨夜那些尸体都臭了,谁敢拿他们身上的东西吃........”
方武从自己行囊里摸出几块干粮递了过去:“先垫垫,会有办法的。”
“谢方爷!”
看到吃的,石博武顿时两眼放光,伸手就要拿过去往嘴里塞。
方武却眉头一皱,连忙叫停。
“洗完手再吃!”
“在死人堆里忙活一晚上,不洗手就吃东西,你也不怕给自己弄死!”
“去跟其他人也说一声,还有力气走山路的,最好能结伴去妫水洗个澡,实在走不了山路的,也用要水把手和脸洗一下!”
交代完了石博武,方武朝着张辅所在的地方走去。
有件事,必须得让刘老头抓紧去办!
否则,绝对会闹出大乱子来!
张辅的情况比昨天强了许多,正靠在一棵树下和沈荣聊着什么,见他过来,笑着招了招手。
“你小子昨天又忙了一夜,怎么不去睡会儿?”
方武冲他二人抱拳一礼:“有件急事,得问你们借一下刘御医。”
刘老头就在旁边坐着,手里拿着一块像红薯一样的东西削皮,听到这话头也不抬的问道:“方小爷有何吩咐?”
方武道:“兄弟们这两日频繁在死人堆里奔波,恐会染上瘟疫,还请刘御医出手,在这山上找些能防疫的药材,以防万一。”
刘老头却笑了,将那红薯一样的东西在手里抛了两下。
“看到没?国公爷早就想到这事儿了,老夫这手上便是葛根。”
说着又指向旁边的一堆干草。
“那是老夫采回来的麻黄和黄芩。”
“说起来也算你们运气好,昨天带回来的那些药材里,恰好就有甘草和芍药。”
“离此地三百步外,有棵枣树,老夫还捡了些红枣回来。”
“这些东西配在一起,便是药圣在备急千金药方里所写的解肌汤,专治伤寒和温病。”
“有这些东西在,虽不能保万无一失,却也有了提前应对之法。”
“嘶.......你这老头,倒是有些真本事啊!”
方武惊讶的看着那些药材,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做好了准备。
刘老头没理他,而是转头看向张辅笑道。
“国公爷看到了吧?这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求老夫的时候,喊老夫刘御医,见不用求了,就成刘老头了。”
张辅也笑了,却没有斥责方武,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道。
“方政不错!竟然把这些都教给你了。”
“说说看,他还教了你什么?”
方武无语了。
这哪是什么方政教的.........
穿越之前,历经几次大疫,这种常识他多少还是懂一些的。
面对张辅的问询,他只能再次拿出那个万金油的借口来。
“晚辈只是刚才从土木驿回来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要预防瘟疫的事,至于家父还教了些什么,现在实在是没有印象了。”
“或许,等能用得着的时候,自己就想起来了吧。”
张辅也没再多问,只是摆手道:“也罢,那老夫就看你后面的表现了。”
“忙了一夜,赶紧去睡会儿,瓦剌人应该不会再往这边来了,等你睡醒之后再过来,老夫有些事要交代给你。”
“是!”
方武抱拳一礼,转身离开。
随意寻了一个石坳,让人弄了些干草过来,便侧身躺了下去。
后背的伤换了一次药后,已经不怎么痛了,偶尔还有些酥痒,看样子再过两天就该好的差不多了。
一觉睡到黄昏时分,打开系统就看到交易积分余额又有了变化。
在他睡觉的这段时间里,共卖出去腰刀十七把,皮甲九件,进账一万五千七。
就很奈斯。
想着缺粮的事,便又打开了系统商城,不知道那两个同行有没有寄售一些能吃的东西。
只是仔仔细细的翻了一遍后,也没找到想要的。
关掉水幕投影,方武朝张辅他们所在的位置走去。
等到了地方后,惊讶的发现曹鼐和那个名叫张洪的御史竟然也都醒了过来。
曹鼐还好,只是光着上半身,一道绷带自右肩缠到左腰,面色显的有些苍白。
可那御史张洪的情况却有些惨,他那被马蹄踩过的左臂,因伤势太过严重,竟被刘御医给齐根切去了。
三个老头倚着树干,手里拿着野果子,排排坐,吃果果,画面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至于沈荣,则是拿着刀,在旁边练起了把式。
方武有些愕然的看着他:“伯爷的伤?”
沈荣动作不停,略微有些喘的答道:“还差半寸才伤到腰子,休养两日已经不妨事了!”
张辅看到方武,随手扔了个果子过来:“先垫垫,老夫有事交代与你。”
果子是不知从哪采来的野梨,个头不大,但汁水却很足,方武尝了一口便笑道:“公爷尽管交代便是,只要不是让小子单枪匹马救皇帝,啥都好说。”
张辅随手一个梨核砸了过来,笑骂道:“老夫还没糊涂到那个份儿上!”
说完脸上的笑容收起,望着土木驿的方向继续道。
“大败已有两日,也不知朝中是否已收到消息。”
“老夫这里有两封信,分别是给居庸关守将孙斌和大同指挥同知郭登的。”
“你派几个机灵点儿的,快马将信送出。”
“再选一队人,去宣府那边打探一下情况,查明瓦剌人的动向。”
“还有,战死的那些侯伯也不能一直曝尸于外,你去问问那些兵卒,有谁能认出那些侯伯的,全派到土木堡去,尽力收敛尸骨。”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收拢回来的这些兵卒,别管他们之前是哪一卫哪一所的,必须重新整编才能保证战力,否则军令不畅,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便是一盘散沙!”
“去做事吧,有事随时来找老夫!”
接过他递来的信件,方武点头应下。
老将终究是老将,所思所虑都是自己拍马莫及的。
告别几人后,方武让人把那些兵卒都叫到了一起。
寻找张辅和沈荣的时候,总共捡了九百一十四个人回来。
迎战瓦剌骑兵的时候,死了三十一个,还剩八百八十三个。
其中那六十六个重伤员,这两天又陆续死了七个。
再去掉刘硕他们带走的那部分,此刻站在方武眼前的,还有六百人左右。
“先前是小旗官、总旗、百户、千户的,都站出来!”
话音落下,三十几人走上前来。
其中一个四十多岁、长着络腮胡子壮汉抱拳道:“五军营中军千户,刘炎始!”
继他之后,又有两人自报家门。
“五军营后军百户,姜复阳!”
“神机营右哨百户,鮥瞳!”
尽管方武只是个挂职的百户,可却是他把这些人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哪怕抛开这点不说,在场中人也都清楚,方武的背后,有英国公张辅在。
所以,即使是身为千户的刘炎始,在面对方武时态度都显的极为恭敬。
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剩下的便是二十一个小旗官,和八个总旗。
明军的兵制里,小旗官掌管十名旗兵,总旗领五旗,百户领二总旗,千户领十百户。
眼前的这些人,重建编制仍显不足。
方武盯着这些人思量了好一会儿后,看着刘炎始等人道。
“从现在起,你们这些人,小旗升总旗,总旗升百户!”
“姜复阳、鮥瞳,你们两个升副千户!”
“给你们半天的时间,把各自的队伍给我拉起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接着便是狂喜。
两天前刚经历过大败!
而且是连皇帝都弄丢了的大溃败!
原以为多少会受到一些惩罚,却不想先来的竟是升官儿!
刘炎始的千户倒没有改变,但他也明白一点,哪怕现在是特殊情况,英国公也不会随便许诺千户以上的官职的。
但俗话说的好,乱世出英雄,现在就是他的机会!
只要在后面努力争取,一切都有希望!
兵就在那,小旗官、总旗、百户这些人确定下来后,剩下的就是各自选人了。
只用了半天功夫,这支军队的建制就重新确定了下来。
同时,石博武因为在万尸之中找到了张辅,也被升为了百户。
但在方武看来,这支队伍还缺少很多东西。
比如,番号和归属......
但这些并不是他能做主的事情。
将刘炎始等人重新聚到身边,把张辅交代的那些事情都安排了下去。
随后,九人九骑离开了山林,三人一组,分别奔赴宣府、大同和居庸关。
新任的副千户鮥瞳带了二百余人,再一次回到土木驿战场,干起了翻尸的伟大事业。
刚给这些人送走,方武的脑海中就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有新商品上架,请宿主自行查看!】
忙打发了跟在身边的石博武,借口拉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查看起来。
当水幕投影打开后,方武略微有些失望。
他原以为这次提示和上次一样,是有了新的幸运儿加入了系统大军,但从商店里的商品特征上看,依旧只有现代和清朝的两个家伙在。
但方武也仅仅只是有一丢丢失望,随后就兴奋起来。
“玛的,这简直就是磕睡送枕头啊!”
看着那新上架的商品,方武嘴角的弧度比AK还难压。
【香葱味压缩饼干:42克*40块/包,售价50交易点,剩余数量50包】
【烧烤味压缩饼干.........】
【香辣味压缩饼干.........】
这些压缩饼干足足九种口味,而且每一种都只上架了50包。
眼下最缺的就是食物,面对这些压缩饼干,方武哪会有半点迟疑,当即命令系统全部买下。
可是等到压缩饼干被横扫一空后,他就愣在了那里。
九口种味,各50包,总量应该是450包才对。
可在水幕投影上,他个人空间里的那一栏,却只显示了107包!
“系统,你特么黑我交易点也就罢了,连买东西都黑?”
【糟糕的家伙,你是真的糟糕啊!】
【其他的被你另一个同行给抢了!不信你看看交易点是不是只扣了107包的!】
方武愕然,朝交易点余额看了过去。
昨天买完五四手枪后,他还剩下一万三,就算全部花光也买不下450包压缩饼干。
但是现在,余额却还剩下四千多点。
按照一袋压缩饼干50交易点的价格来看,确实只扣了107包的交易点。
看着商城里已经消失的压缩饼干,他不得不接受系统的说法。
其他的压缩饼干,都被那个清朝的家伙给抢去了!
就蛋疼!
可就在这时,又有新的商品上架了!
【13号压缩饼干:100克*40袋,售价150交易点,剩余数量50盒】
“买买买!把交易点全用掉!”
方武都来不及考虑,直接下系统命令道,生怕被清朝的那个家伙再给抢了去。
转眼间,交易点清零......
取而代之的,是他个人空间栏里,多了27个棕色的铁皮盒子。
加上之前的那些,整整287公斤的压缩饼干到手!
方武都能想像,在系统的另一面,那个现代的小子,看着余额把后槽牙都笑出来的场景了。
看看自己已经被清零的交易点,再看看自己寄售的那些兵器和皮甲,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
对面的那两个家伙,好像有点看不上这些东西!
清朝同样是冷兵器为主,那边除非造反,否则不可能大批量的要。
而对于现代社会来说,这些东西只能算是文物,量少才能卖高价.........
玛的,得想法子弄点对别人来说值钱的玩意儿了。
比如.......
明朝的瓷器,或者后世已经失传的玩意儿!
但是这些都不是现在能够弄到手的,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弄瓷器去........
摇了摇头,方武发出一声叹息。
看着那二百多公斤的压缩饼干,这些东西对于六百多人来说,只够塞牙缝的........
“扑棱棱.......”
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方武抬头看去,只见一群野鸡似是被什么东西惊动,正在向远处逃跑。
接着,就见石博武带着几个兵卒,手持弓箭追在那群野鸡后面。
方武顿时眼前一亮。
“搞鸡!”
此时的生态环境,远不是后世能比的。
在后世很难看到的野味,这山上不说到处都是,但只要用心,还是能搞到一些的!
时值八月,还有些野菜能采,配合着肉食,足够应付几天了!
随手关掉水幕投影,方武朝石博武那边跑了过去。
等到了近前,向其中一个兵卒交代道:“去,告诉刘炎始,留下五十人护卫英国公他们,其他人全都散出去打猎!”
说着,就从那人手里夺过了长弓和箭筒。
见他过来,石博武冲其他人笑道:“方爷也来了,大家加把劲儿,今晚吃鸡!”
一群人在林子中穿梭,时不时的张弓搭箭。
半个时辰不到,就打了十几只野鸡。
方武无奈的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射手这个职业,真不是随便谁都能胜任的。
射中只是侥幸。
射偏才是常态。
他前后射出去二十几支箭,胳膊都酸麻不堪了,才命中一只野鸡..........
回去的路上,偶然间发现一个山洞。
洞口很隐蔽,两侧和上方的植被都十分的茂密,不仔细观察的话很容易被忽略掉。
洞口只能容两人并排通过,但往里走上十余米,却是一片豁然开朗,似是一处不知形成于何时的溶洞。
众人打着火把在洞里转了一圈,也没见有野兽出没的踪迹。
看着这空旷的溶洞,方武心中一动。
“你们先去把那些野鸡收拾一下,再回去找两个会做饭的兄弟过来!”
打发走了众人,只留下石博武在洞外守着,方武自己在山洞里忙活起来。
那些压缩饼干他正愁着该怎么拿出来,眼下这个山洞倒是给了他一个十足的借口。
压缩饼干一共两种,袋装的和铁盒装的。
但相同的是,这些外包装上的文字已经全都被系统给抹去了,而内包装则是清一色的锡纸。
将外面的袋子撕开,用火把烧掉后,里面的压缩饼干被他倒在了一处角落。
等轮到那些铁盒的时候,方武却像是想到了什么。
倒出饼干,拿着铁盒一阵打量。
片刻之后,他将石博武叫了进来。
看着方武跟前那一堆锡纸包裹着的压缩饼干,石博武顿时瞪大了眼睛。
“天爷咧!咋这么多银子?”
“不是银子,是吃的!”
方武随手拿起一块,剥去外面的锡纸,露出了里面的压缩饼干。
也不知道这生产厂家加了多少科技与狠活,饼干里的香葱味儿瞬间就在山洞里弥漫开来。
自从大军出征以来,石博武就没填饱过肚子,此刻面对这么一大堆吃的,瞬间吞了口唾沫。
“这、这、这山洞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吃的.......”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的朝压缩饼干摸了过去。
方武见状乐了,把那块剥好的给他递了过去。
“想吃就吃,瞅你那怂样儿!”
“嘿嘿嘿嘿,谢方爷赏!”
石博武大喜,接过去就往嘴里塞。
“这玩意儿和飱一样,都是极干之物,少吃点,别等会儿喝了水再把自己撑坏。”方武指着原本装压缩饼干的铁盒继续道。
“填饱肚子后,用刀在这盒子上给我刻出凹槽来,要密,但不能刻透了。”
说着,他拿短刀在地上刻了个式样出来。
几道横线和竖线交叉,像棋盘似的,每一个格子,都有鸡蛋大小。
石博武不解:“方爷,刻这玩意儿做什么?”
“照做就是,以后你就知道了。”
方武收刀入鞘,很是神秘的答道。
他的脑海中,此刻只有一句话。
一硝二磺三木炭,加点白糖大尹万!
火药他有,昨天在土木驿可是足足捡了七十桶回来!
一桶少说也有十斤左右。
白糖.........
呵呵,系统礼包给了二百斤,拿来治伤只用了极少数的一部分。
也不知道那厂家是为了卖饼干还是为了卖盒子,这铁盒的质量贼好,光铁皮就有两毫米厚了!
而且盒盖和盒身之间,有四道卡扣固定。
只要把在盒子上刻出凹槽,让其强度小于卡扣的强度,再往里面装满混合了白糖的火药.........
啧啧啧啧!
那场面,美的一批~!
会做饭的旗兵很快就被叫来了,有着山洞的掩护,直接烧火起灶。
只是没能从土木驿捡回灶具,方武便给他们拔了五个铁盒充当锅具。
能装8斤压缩饼干的铁盒,拿来当锅同样合适。
不过两刻,洞里就弥漫起了鸡汤的香味儿。
张辅等人也被接了过来,对于他们来说,这洞里虽然有些黑暗,但总比晚上在外面淋露水要强。
同样的,当看到那些压缩饼干的时候,老家伙们同样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张辅拿起一块端详许久:“这饼子........不像是咱们大明的军粮,怎么会出现在这山洞里?”
沈荣倒是胆大,问都没问就尝了一口,随后便瞪大了双眼。
“唔.......香!”
“这味道,都能甩飱和糜饼几条街了!”
飱是N蒸N晒后的干米饭,麋饼则是用肉类蒸晒后粉碎做成的小饼,同样是大明军粮的一种,主打的就是一个方便和扛饿,口感从来都不是制作时要考虑的问题。
刘御医在旁边忍不住插嘴道:“不是咱们的,那会不会是瓦剌人留下的?”
曹鼐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先不说瓦剌本就缺粮,不可能把这么多吃的留下,单说这外面包裹的锡纸就不是他们能做出来的。”
张辅若有所思的看向方武:“这些真是在这山洞里找到的?”
方武有些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直视:“这种事情晚辈还能做假?这荒山野岭的,晚辈也没这能耐凭空变出几百斤吃的来啊!”
张辅笑了,伸手夺过沈荣的那块压缩饼干,用锡纸包好后,又放了回去。
“既然不知道是哪来的,那还是谨慎点好。”
“不然万一中毒就麻烦了。”
一旁的石博武听到这话脸都绿了!
刚才他可是把一整块都吃光了!
“方你......”
他眼巴巴的看向方武。
见他这副表情,方武也笑了,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安心,你就当是替大家伙试毒了。”
饼干不能吃,但还有野鸡。
十几只野鸡,虽然肉不多,但搭着野菜和所有人仅剩的一点干粮,还是煮出了几十锅的杂粥出来。
随后刘老头又给熬了几十锅的药汤出来,每人一碗,用于预防瘟疫。
连粥带药,众人倒也吃了个肚儿圆。
随着月亮缓缓升起,派去土木驿收尸的那些人也陆续归来。
只是收获甚少,一众随驾的文武官员,只被找回来五个。
分别是兵部尚书邝野、驸马都尉井源、平乡伯陈怀、襄城伯李珍。
最后一个从衣着上看应该是文官,却没人认得他的身份。
还是曹鼐上前仔细的辨认后才得知是太仆少卿刘容。
看着眼前的五具尸体,张辅摇头叹息道。
“看来光靠他们去找是不行了,沈荣!”
沈荣忙上前抱拳:“公爷!”
张辅道:“你的伤应该无碍了,明天你带着他们一起去找,都是多年的老兄弟,终归还是要带他们回家的。”
沈荣点头:“是,我明日就去。”
曹鼐见状也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修武伯怕是也难认全那些战死的同僚们,明日老夫也随你一起去。”
张辅点了点头:“那就有劳曹大人了,但老夫有言在先,无论如何,收尸的事情也仅限于明日,明日日落之后,任何人都不得再踏入土木驿半步!”
他们之中没人提及那些普通兵卒,周围的人也是一样。
方武虽然知道这样的有些不妥,可他也没有办法。
上万具尸体,单靠着这几百号人,就算忙活到尸体生蛆怕是都只能收敛极小的一部分!
或许还要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所以张辅才会把时间限制在明日日落之前!
毕竟按照现在的温度来说,死去的尸体最多不超过五天,便会全身软组织充满腐败气体,即巨人观。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腐败的气体会从尸体的穴窍中逸出。
在没有充足防备的情况下,接近这些尸体,鬼知道会出现什么严重的后果!
死者已矣,生者为大!
为了收尸再把活人的命扔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里距离北京城只有二百里左右,但那说的是后世的交通条件。
此时没有国道,更没有高速,有的只是崎岖的山路,在这种情况下,邝野和井源等人的尸体想要运回京师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方武按照张辅的意思,在附近找了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将他们给葬了,还特意刻了墓碑。
忙活完这些事情,已是子夜时分。
月落,日升。
经过石博武的‘试毒’,那些压缩饼干也终于能拿出来食用了。
昨天找来的那几个火头兵,将饼干砸碎后,熬了几十锅的浓粥。
科技的味道,第一次出场便征服了大多数人的味蕾。
曹鼐端着用木头挖出来的碗,足足干了三碗才停下,捋着胡子赞叹道。
“这粥不错!老夫竟觉得比昨天的鸡汤还要鲜美!”
“特别是这葱花味的,咸、鲜、香、糯,简直绝了!”
“真不知道是谁把这么好的吃食丢在这里的,暴殄天物啊!”
沈荣看着已经空了的饭碗,不由叹息道。
“本伯倒不在意是谁丢在这里的,本伯只想搞清楚这玩意儿是用什么做的!就这几百斤,不够吃啊...........”
张辅却是指着洞里剩下的那些压缩饼干道:“此物最适合军伍,回头留下一些,待回京后让人好好琢磨一番,应该能把做法研究出来。”
方武蹲在一角,呼噜呼噜的喝粥,用行动对曹鼐的话表示赞同。
尽管对他来说,这粥的味道只能算是一般,但也确实比昨天的鸡汤要强上一些。
生活在山林里的野鸡,身上油脂少的可怜,吃起来柴到塞牙,在缺少调料的情况下,那鸡汤里有一股令他难以接受的草腥味儿.........
饭后,沈荣和曹鼐便带人去了土木驿。
仅仅只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陆续有尸体被抬了回来,并且曹鼐还贴心的在每一具尸体的衣服上,写下了对应的人名和官职。
邝野和井源他们的坟后,也随之新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坟包。
经过了几天的翻尸,兵卒们都有了经验,再加上有曹鼐和沈荣的辨认,等到傍晚之时,山林里的坟包已经起了近五十个之多。
方武闲着没啥事,也跟着去了土木驿。
别人忙着收尸,他却一门心思的在战场上寻找一些不起眼的东西。
比如,文武官员们掉落的佩饰,鸿胪寺厨子们慌乱间扔下的坛坛罐罐,又或者是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但凡是看起来能有些价值的,都被他第一时间丢给了系统。
傍晚,土木驿以西五里外。
小旗官陈石头带着手下的几个旗兵趴在草丛里,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的山道。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旗兵们迅速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队骑兵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是瓦剌人!”
陈石头脸色大变,伸手向一旁的大树做了个手势。
那树上,藏着的旗兵忙从身后拔出信号旗,向着土木驿那边一通挥舞。
约二百米外,同样有旗兵藏在隐蔽处,看清旗语后,又朝着后方传递。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消息便传到了土木堡。
“伯爷,有瓦剌人朝这边来了,约二十骑左右!”
沈荣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腰处的伤口,冷声喝道:“通知下去,准备迎敌!”
刚下完命令,就见方武在他身后不远处蹲着,正往一个瓷瓶外面倒东西。
“方小子!”
“干啥?”
方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有敌情来临,头也不抬的反问道。
随后,就看到修武伯的那一双大眼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沈荣一脸笑意的蹲了下来,夺过方武手里的瓷瓶道。
“听说你小子有一手针灸绝技?前面传来消息,有一队二十人左右的瓦剌骑兵正往咱们这边来,给老夫扎一针,如何?”
方武那叫一个无语。
指着逐渐聚集到一起的旗兵们向沈荣说道。
“伯爷,才二十个瓦剌骑兵,用不着扎针吧?”
沈荣笑道:“敌人多少不是重点,重点是本伯想体验一下那种感觉。”
“来来来,别那么小气,等回京之后,叔请你去醉仙楼喝花酒!”
方武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也不怕话传到国公爷那里,回头他再赏你两个嘴巴子........”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取出一支肾上腺素,照着沈荣的屁股扎了下去。
而一旁的那些旗兵中,有一部分是用过肾上腺素的,见方武抬手,就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于是........
“方爷,求扎啊!”
“方爷先扎小的,小的求您了.......”
“方爷,你看俺屁股白不白!”
“...........”
看着这些逐渐聚集过来的旗兵们,方武恨不得踹沈荣两脚。
“来来来,排好队,老子一个一个的扎!”
刚从不远处赶过来的曹鼐见到这一幕,一双眼睛瞪的像铜铃似的。
这是........
在干啥?
不是说有瓦剌骑兵来了么?
这帮旗兵不准备迎敌,一个个撅着屁股干啥呢?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修武伯,你怎么也不管管他们!”
老曹吹胡子瞪眼的向沈荣质问道。
沈荣的药劲儿已经上头,逐渐有了红温的迹象,抖了两下不知从哪捡来的旗杆,大声笑道。
“哈哈哈哈,上阵杀敌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酸儒过问,旁边儿待着去!”
曹鼐愕然,嘴巴张了几下,想说些什么,硬是又憋了回去。
这些旗兵总共也就二百人左右,方武刚给他们扎完,就隐约听到有马蹄声传来。
“迎敌!”
随着沈荣的又一声大喝,一众旗兵们迅速摆好了阵势。
一排排兵器,在阳光下闪着寒芒,等待瓦剌骑兵们的到来。
说时迟,那时快。
转眼间的功夫,瓦剌骑兵已经来到近前。
“放箭!”
虽然之前打扫战场时捡回不少火铳,可这玩意儿在两军对垒之时,用处极其有限,面对这种遭遇战,还是弓箭更为稳妥。
沈荣话音刚落,明军这边便飞出去数十支箭矢。
对面的瓦剌骑兵见状,竟然勒停了战马!
待到那些箭矢落下之后,一人打马出列,向这边大声喝道。
“停手!”
“五军营千户梁贵,奉旨回京,对面领军者何人!”
沈荣都已经做好大杀四方的准备了,听到对面的话,不禁愣了一下。
不止是他,躲在队伍后面的曹鼐闻言也是一惊。
“快住手!”
他一边叫喊,一边分开队伍,冲至队列前方。
当看清梁贵的装扮后,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你、你、你是说,陛下还活着?”
梁贵想要向众人靠近,却被他身边的瓦剌骑兵给拦了下来,无奈只能隔空喊话。
“陛下自然还活着!只是被留于瓦剌大军之中!”
“本千户奉旨回京送信,你们快快退开!”
得知朱祁镇还活着,曹鼐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向沈荣催促道。
“快、快给他们让路!”
可沈荣却没搭理他,而是向梁贵质问道:“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我这里有陛下信物,自然可辩真假!”
梁贵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展示在众人眼前。
只是双方之间还隔着数十米远,根本看不清楚。
沈荣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先是拉过旁边一个小旗兵低语了一阵后,又冲方武低说道:“带上几个人,跟我过去!”
说完,不等方武回答,便已扛着那根硕大的旗杆朝梁贵走去。
方武忙叫上石博武和他手下的那些旗兵,跟上了去,并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对面的瓦剌人似也也没察觉到异常,只是坐在马背上看沈荣一步步靠近。
就在距离梁贵不足十米左右的位置时,沈荣停了下来。
“劳烦梁千户将东西拿来给本伯瞧瞧!”
梁贵刚要动,就被一个瓦剌人给拦住了,那瓦剌人又用生硬的大明官话向沈荣说道。
“你!自己来拿!还有!扔掉手中的旗杆!”
沈荣乐了:“小崽子?你当本伯是傻子不成?你们这么多人,本伯可信不过你们!”
那瓦剌人阴恻恻的笑道:“不敢过来就赶紧滚开!信送不到北京,你就等着给朱家皇帝收尸吧!”
沈荣脸色一寒:“狗贼找死!”
话音未落,手中的旗杆被他猛然掷出!
这突然间的变故,吓了那瓦剌人一跳,忙勒马躲开。
就在这时,却听沈荣大喊道。
“梁千户,还不快快过来!”
梁贵这才反应过来,趁着那些瓦剌人不备,忙打马向这边冲来。
马蹄声起,瓦剌人终于反应过来,叫骂着向梁贵追来,同时还有三骑调转马头,朝着宣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远处的曹鼐见状,当场就慌了,招呼着那些旗兵过来支援。
电光火石间,梁贵和他身后的瓦剌人便已冲至身前。
沈荣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不退反进,齐柄刺入一匹瓦剌战马的脖颈。
方武也被沈荣的操作弄了个措手不及,只能和石博武等人一起拎刀跟上。
“步卒对骑兵,十对二十!”
“修武伯,你牛逼啊!”
听到他的吐槽,沈荣竟然还能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怕什么,该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弄死这帮瓦剌人,叔请你喝酒!”
兵种劣势,双方的人数更是劣势,在这种情况下,方武哪里还敢藏拙。
在躲过迎面劈来的弯刀后,忙把大黑星给取了出来,对准眼前的敌人,直接扣下了扳机。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二十米内,五四式手枪能洞穿三毫米钢板。
而此刻,方武和他的目标之间,连三米的距离都不到!
都说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随着枪声响起,那马背上的瓦剌骑兵胸前瞬间多了一个血洞,劣质的皮甲,完全没有起到任何的防护作用。
下一刻,那名骑兵便捂着胸口跌下了马背。
沈荣朝这边瞥了一眼,忍不住惊叹道:“这么小的铳,你小子哪搞的?”
方武哪顾得上回答,乱军之中双手握枪,对着那些瓦剌骑兵便是一连串的射击。
砰砰砰砰.........
前后八声枪响,打落五个瓦剌骑兵。
这样的战绩,让敌我双方都大为震撼。
而最让人不解的,则是他手里的‘短铳’,竟然不用装药就能连续射击!
对方总共才二十个瓦剌骑兵,交手之前就有三骑向后撤出,此刻被方武干掉五个,沈荣也连人带马弄翻了一个。
再加上石博武等人的击杀,瓦剌骑兵已经不足十个!
眼看着方武已经将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其中一名瓦剌人瞬间没了战意,直接调转马头........
跑了!
“撤!”
他这一跑,其他瓦剌人也迅速的撤出战斗,一行人齐刷刷的往西去了。
“这就打赢了?”
石博武有些愕然,肾上腺素的药劲儿正顶呢,敌人却跑了!
不!
那些后撤的瓦剌兵,仅仅只逃出去数百米远,就被从西边赶回来的陈石头等人给堵住了!
和陈石头一起赶到的,还有另外一支小旗。
二十二步卒,堵住了十二个骑兵,说出去估计都没人能信.......
但这些瓦剌骑兵早已没了斗志,生怕面前的陈石头他们掏出和方武一样的短铳来,不敢有丝毫恋战。
“都别愣着了,不能放这些瓦剌人离去!”
沈荣率先抓住一匹失去了骑士的瓦剌战马,跃上马背后,猛磕马腹,向陈石头那边赶去。
方武等人见状,纷纷收拢战马,紧随其后。
瓦剌骑兵想逃,陈石头等人拼死阻拦,稍一耽搁,沈荣和方武便已带人赶到。
后面的战斗就简单了许多,方武刚换好子弹都没捞得着开枪,那些瓦剌骑兵便被挨个斩于马下。
可看着这些尸体,沈荣依旧是一脸的扫兴:“早知道你小子有这玩意儿,就不该让你跟过来!”
“老子才杀了三个,你小子竟然用铳弄死五个!”
说着,便凑到方武身边,盯着那大黑星,满眼冒起了小星星。
“小子,这玩意儿哪来的?”
“不用装药就能连发,看上去好吊的样子!”
“咳咳,小玩意儿,不值一提........”方武直接就把大黑星塞进了怀里,岔开话题道。
“那什么,梁千户呢?快把信物拿来看看!”
沈荣见状,只得悻悻作罢:“瞅你那宝贝的样儿,好像本伯会抢你似的!”
若是旁人,他大可以仗着身份索要。
可面对方武,他却拉不下这个脸。
首先,他本人是方武和刘硕一起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了。
再加上方武背后还有英国公这尊大佛,为这么个小玩意儿伤了感情着实不划算。
这一战来的快,去的也快。
随后检查了一番梁贵的信物后,众人带着他一起回到了山上。
当着张辅的面,梁贵将土木驿之后的事情给讲了一遍。
当朱祁镇被俘这个猜测得到证实后,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许久之后,曹鼐才开口问道:“你是说,陛下被瓦剌人带去宣府了?”
梁贵点了点头:“瓦剌人清点缴获用了两天时间,也先在得知陛下身份后,直接下令起营,连缴获都不要了。”
沈荣摇头叹息道:“怪不得那帮穷鬼肯放弃土木驿的那么多兵甲辎重,敢情是陛下落到了他们手里!”
“得亏他们是瓦剌人,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资格......”
张辅冲他翻了个白眼:“人家是令不了诸侯,但如果瓦剌人带着陛下到处索要钱粮,凡边关守将者,谁敢拒绝?”
曹鼐点头附和道:“英国公所虑不无道理,所以当务之急,是得想法子把陛下救回来!”
“常言道: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陛下失陷虏营,实乃臣子之耻,国家之耻!”
“若不能迎回陛下,我等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面对先帝和太祖!”
几人再次陷入沉默,压抑的气氛让方武很不舒服,便向梁贵问道:“能不能看看陛下的信?”
梁贵不知道他的身份,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张辅。
得到张辅点头后,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了两封书信。
两封书信,一封是怀来守将康能的,另一封则是写给孙太后的。
孙太后的那封张辅没敢打开,只是将给康能的信拿出来看了一遍。
看完后,张辅摇头叹息道。
“陛下竟然还不知道怀来已被康能给弃了!”
“信上的内容是让康能搜集怀来城内的金银细软,交给梁贵带回,以便赏赐给也先等人。”
说完便把两封信还给了梁贵,并说道。
“不消说,那封给太皇的信里,肯定也是索要钱财的内容!”
“狗日的也先,这是要拿着陛下当人质!”
曹鼐在旁皱起了眉头:“那怎么办,以咱们现在的人手,想要把陛下从瓦剌大军中救出难如登天!”
话说一半,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朝梁贵问道。
“你在瓦剌军中可曾见过阿剌知院的人马?”
梁贵摇头说道:“阿剌知院自土木驿之后,便带着他麾下的两万铁骑不知所踪,小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曹鼐愁的一脸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揉着鼻梁说道:“若是如此,这北地的兵马怕是都无法调动。”
“虽说居庸关离这里只有百余里路,可谁也不敢保证阿知院是否在旁窥伺。”
“若是动了居庸关的兵马,只怕会给他叩关入京的机会!”
方武忍不住问道:“那大同的兵马呢?”
张辅有些无奈的苦笑道:“要知道当初瓦剌可是兵分四路寇边的,甘州那边只是一触即退,明显是佯攻的姿态。”
“可这月余以来,那一支敌虏却像是失去了踪迹一般,算算时间,足够他们赶到大同一带了!”
“所以,大同的兵马,同样不可轻动!”
方武想起之前的一个疑问:“被咱们大明连着打了这么多年,瓦剌真有这么强的实力?”
张辅摇头叹息道:“自也先继任瓦剌太师之后,便一直东征西讨,鞑靼、海西女真、建州女真、兀良哈三部先后被其吞并,同时又威迫哈密,说其已一统北元都不过分!”
方武挠了挠头,还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照您这么说,也先兵强马壮,为何不直取居庸关,反而调头去了宣府?”
张辅闻言盯着方武看了许久,随后摇头叹道。
“我还道方政把他领兵的经验都传授你了,现在看来这行伍之事,你也就是个门外汉!”
“强攻居庸关?你也太看的起也先了,瓦剌虽兵强马壮,却不擅攻城!以居庸关地形,他们没有三十万大军休想破关而入!”
“若是不信,咱们明日便可见分晓。”
“梁贵不是说也先带着陛下去了宣府么?”
“若是瓦剌敢强攻宣府,那就是本公错了。”
“否则,他们最多也就是以陛下相挟,诈开宣府城门。”
沈荣在旁边听了半天,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抱怨道:“现在不是给小辈传授的时机,咱们还是先考虑怎么把陛下救回来吧!”
此言一出,场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皇帝成了人质,这该怎么救?
强攻?万一也先撕票呢?
害死了皇帝,这锅谁能背的动?
派小股部队潜入瓦剌大军这种事情虽然能干,可现在却没有能做这种事的人!
靠着从土木驿尸堆里扒出来的那些兵卒?
那只能是送人头,而且是去多少死多少的那种.........
只有军中的精锐夜不收才能当此大任,可偏偏眼下这里没有!
众人商议了一夜,也没得出一个可行的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