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甜儿元宇航全文在线阅读_李甜儿元宇航(心向沐鱼)小说最新更新章节

齐齐小baby

李甜儿元宇航是小说《重回农村发家致富》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回农村发家致富》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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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农历六月。

诚州。

老屋寨。

天刚蒙蒙亮,整个寨子还笼罩在晨雾里,南坡一间简陋的光线暗淡的房间里就窸窸窣窣的响着,不大一会功夫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随后进灶屋提着个袋子,又在门口随手拿了根木棍当拐杖出门了......

北坡竹林围绕的那栋木房子门口,一个瘦高的女孩站在洗脸架前出神......没几分钟又进房了。

老太沿着弯曲的山间小路缓缓往下,放眼望去皆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有菜的绿,有各式树叶的绿,还有稻谷的绿......经过一座做工精巧,全木筑造的风雨桥,又沿着山路往北坡上走去。

大概十来分钟,老太气就到了舒子明家,这是一栋刷了桐油八成新的吊脚楼,嘴里喘着粗气,手已经扣响堂屋右侧的房门:“胡......胡蕾呀!.....还没起了。”喘得厉害,连说话也跟不上节奏。

几分钟后,一个身材微胖,大脸,颧骨突出的中年妇女睡眼惺忪的来开门,看到敲门的老太,女人有点意外:“妈,你咋这么早?”

舒老太脸色平静,嘴里仍在“呼呼”大声喘气,她不急不慢的在堂屋找了个凳子坐下:“你也别在门口站着了,找个凳子坐下,我们娘俩聊聊。人老了不中用了,心里装了点事不说睡不着咯。”

胡蕾随手拿了个凳子在老太斜对面坐了下来:“妈,瞧你说的,你身体还好着了。”

舒老太瞅了一眼胡蕾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也用不着捡些好听的宽我的心。”呼了口气又道:“明儿出去已经有段时间了吧!他有没有说这次要出门多久?什么时候才回来?”

旁边胡蕾心里像被蚂蚁咬着,老太大清早净说些不疼不痒的,她还没睡醒了,懒洋洋地回道:“子明上次打电话回来说在外面每个月都能拿到两三百块,家里除了抛几块地,一年到头还赚不到他一个月的工资,他打算在那间厂子里长期做下去,说是要春节前才回来。开春的时候,子明本来是打算跟村里几个人去水口打金子的,但那事风险太大了,说是上面抓得越来越紧了,又经常出事。后来听人说在Z市找事做容易,工资也不错,所以他就往那边走了。”

舒老太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私人淘金本来就是政策不允许的,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来不是人人都能淘到,就算那些赚到了钱的人,因为来钱快,很多人压根就不珍惜,不把钱当钱看,胡乱挥霍;二是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自然就存在很多问题,加上一个个都是大老粗没有安全意识,塌方是在所难免。去厂子里做事是对的,就算明儿一个月只能拿两百,四里八乡也算是高收入了,你在家里也不要太苛刻了几个孩子。”说完,舒老太指了指身旁的袋子,道:“这里提了点鱼。”

“那是,那是。”胡蕾附和着,此时,胡蕾才后知后觉的见到婆婆提过来的袋子往外滴着水,道:“妈,你这是哪来的鱼?”

老太道:“昨个,墨儿跟几个小孩下河捞的,平儿说让我给你们拿点过来,也可以炒盘辣椒了。”

胡蕾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乐呵呵道:“小叔他们太客气了,那我先用盆养起来。”说着从厨房用盆装着水把小鱼小虾倒进盆里,有些已经翻白,有些倒是活跃起来。

“墨儿也是快上初中的人了,还是那么皮,就知道往外钻,也是不让人省心。”老太叹息。

“都一样,寒梅都二十岁的人了,不也不让人省心嘛!”胡蕾道。

“寒梅三岁就跟着你来到舒家,如今都到了嫁人的年龄了,是该给她找个好婆家了。女孩子年龄拖得太大了想再找个好人家就难了!这嫁人就是女人第二次投胎,寒梅这孩子从小心气就高,怕是普通人家她又看不上,但我们也不能光看对方的家势而不管人品,按我说人品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你也要多听听梅儿自己的想法。婚姻大事要慎重,切不可儿戏,做父母的要给孩子把好关,别让她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给嫁了,否则吃苦的是她。”老太坐得久了腿蜷着不舒服,用拐杖支撑着站起身又移坐到堂屋门口的躺椅上。

嘴里喃喃道:“真的不能不服老咯,一会功夫腿就麻了。”

“妈,乡里吴媒婆倒是上门来了好几次,只是寒梅都没看中,我也正为此事烦恼。”说到女儿的婚事,胡蕾的眉宇间皱了皱,当初自己就是第一次没挑好,如今女儿倒是挑了个好的,只是舒心那死丫头又横在中间。

老太道:“寒梅那丫头心气高,这事还得你们自己做主,我是没用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咯。人往高处走,这本身没有错,但高处就一定好吗?不一定见得,只有适合的才是最好的。还有梅儿那脾气,到了婆家怕是也会吃些苦头。”

胡蕾连连点头道:“回头我一定好好管管她。”

老太摇了摇头:“都大姑娘了,现在才去管是不是有点晚了。萱儿也是马上就十七了,个性古古怪怪的,这孩子就是你惯的,我看几姐妹也就心儿那丫头老实乖巧。”

“人嘛!自然是自己有自己的个性,十个手指还不一样长了,更何况是人了。”怕婆婆怪罪,胡蕾又赶紧补充道:“老话都说一母养九子九子九个样。”

说到舒心,老太挪了挪身体,侧身看着胡蕾:“胡蕾呀,你嫁到舒家快十八年了吧!”

女人被婆婆冷不丁这么一问,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婆婆的话让胡蕾想起了刚跟舒子明结婚那会,差一点她跟舒子明就闹掰了:“可不是嘛,快十八年了。”

“十八年了,时间可真快呀!”老太似有感慨,表情仍旧平静无波,又道:“当初我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胡蕾有点懵,老太又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当初你跟明儿的婚事我是不同意的,倒不是对你个人有什么意见,是你俩关系牵连太多。当时你那边一直没处理好,明儿状态也不好,心里还怨恨自己的女儿,想想他们父女俩的关系就够让人吃一壶了,加上你那边还在闹腾,又带着梅儿,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就是怕日后大家私心重。一个家就如一根绳,如果大家的劲不能往一处使迟早都会出问题。如今到底还是验证了。”

对于这种陈年过往,胡蕾想直接忽略掉,那也是她心里的痛啊!她岔开话题:“我跟子明结婚那会,小叔还没娶媳妇了,如今楠儿都十四岁了。”但,婆婆刚刚说什么验证了?难道......

“再过两年,咱家又有人要考大学咯!本来今年就要出一个大学生的,没想到如今出了这档子事,真让人心痛!可怜了心儿那丫头,娘死的早,不然......唉......罢了,罢了,不说那糟心的事了。只是我有一事想不明白,怎么这么巧?”舒老太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

胡蕾的脸色白紫交夹着,讪讪道:“妈,平时我对她虽说有点严,但是从没想过要害她。”

舒老太瞅了瞅儿媳道:“那我问你,心儿是怎样掉下山崖的?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合着这老太一大早跑上门是要对她兴师问罪来了,胡蕾问道:“妈,你这是不相信我,我又没跟她一起去,我怎么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况且她们好几个人一起上山,我怎么知道,或许是脚滑了......你别一有事就往我身上栽......你这样就不怕伤了我的心?”

胡蕾看了眼老太又道:“不管我怎么做,反正都有人说不好,早知后娘这么难做,还不如跟薛寒梅那个死鬼老爹一起,起码不会被人冤枉。”

舒老太情绪依旧平平:“后娘不好做,这个我也是知道的。当初我娘嫁给我爹做大房,后来我爹又娶了几房姨太,三姨太生产时死了,留下个孩子寄在我娘名下养,但到底还是会有点差别。正是如此,只要你不太过分也就算了。我们都是做娘的人,我能体谅你为娘的心,谁不是一个心思只在自己孩子身上。但我们也不要忘了 自己的孩子是心头肉,可别人生的孩子也是娘生爹养的,也是别人心尖尖上的肉,更何况心儿她不是别人,她是你男人的亲骨肉。”

胡蕾有点不悦:“妈,你就是觉得我虐待了舒心。你那宝贝孙女,我可是从来也没有打过。”胡蕾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继续吐着自己的苦水:“谁的人生有那么一帆风顺,谁不是经历了各种磨难?......听妈的意思是,我除了要供她吃穿,还要保证她一生顺遂......”

舒老太见胡蕾毫无自知之明,也不想再这么拐弯抹角了,“嘭”的一声,手里的拐杖用力的敲在泥土地上:“胡蕾,你当我真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有些话我不说是给大家面子,毕竟都是一家人,我一个孤老婆子,以后还指望孩子养老,很多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能过就让它过了,但是做人还是要讲点良心。心儿这次的病是怎么回事,你当我真的一无所知吗?我就问你是不是你故意的?我是老糊涂了,但还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

“妈,你是不是又听到谁跟你乱嚼舌根了。这段时间心心躺在床上,是我,是我一直在伺候她,给她送吃送喝。”胡蕾忽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情绪有点激动。

能不激动吗?这老太婆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要知道这次舒心摔下山崖就是胡蕾悄悄跟踪在她们后面,找准了时机下的手。好歹是生活在一起十几年的母女,胡蕾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呢?原来有几个原因,一是薛寒梅喜欢一个男孩但奈何男孩不喜欢她,偏偏还爱上了舒心,薛寒梅整日的在胡蕾跟前哭丧,胡蕾心疼女儿;二是胡蕾见不得舒心考大学,她是没想到舒心的成绩能一直这么好,她不甘心啊,凭什么是那个女人的孩子?难道她的女儿又要走她的老路,既然老天爷不公,那么她就自己铲除后患。

“我知道你不接受心儿,梅儿、萱儿你都供她们上学了,只有心儿,你不愿送她上学。心儿从小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这些年她事事顺从你,样样依着你,上学那会你找各种理由不让她去学校,要不是她自己争气,学校又三番五次上门给你做工作,怕是一天学也没机会上......如今,你居然丧尽天良还想要她性命。前几天,我去她房间看她的时候,人都瘦的脱了形,天天傻傻的躺在床上一点生机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撞坏了头还是气昏了头,连我也不理。”舒老太把话说的很直白,也不给胡蕾留情面。

舒老太是真的不想把事情搞大了,奈何胡蕾一直跟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令人想不到的是胡蕾听了老太的话很冷静,不生气也不吵闹,还做出一副很关心舒心的样子:“妈,心儿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毕竟在我跟前长大,好歹也是有母女感情的。这次的事真的与我无关,我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好在老天有眼,让她接了条命回来,养段时间估计也就又可以活蹦乱跳了。上学的事就再说吧,人没事就好了。”

凭什么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寒梅的男人还能顺利考大学?......这次算你命大,下次......如果再有下次......胡蕾的脸颊越过一丝阴森的表情。

“人心都是肉做的,我们做人做事都要给人留点余地。再大的火,一盆盆冷水浇下去也终究会熄灭。”舒老太深呼了口气,又道:“虽然心儿那孩子是个明理的人,你这样迟早会寒了她的心。”

“妈,你说的我懂,你是被心儿的表象骗了。心儿人前一幅柔柔弱弱,顺从的样子,但私下里却做出些有失妥帖的事,就拿柳文韦的事来说吧,本来他是寒梅相中的对象,可是舒心也忒不要脸,居然抢她姐的男人。”胡蕾真想找个东西锤死这管的宽的老太婆,但是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孝顺的样子。

胡蕾的那点心思舒老太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哪能不知道,良久舒老太又道:“心儿哪有那个功夫,她除了学习就是忙不完的家务,你也别不顺心就怪舒心。心儿也是太善良老实了,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做人得凭良心,不求以德报怨,但也不能把对方当傻子。每个人都希望得到别人的爱和关心,你是这样,我是这样,舒心也是这样......记住我们做人千万别不把别人不当人,也别把自己太当人。”

这老太今天是没完没了了,说那么多道理有个屁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妈,如果你不信,那我帮你叫舒心起来,你自个问。”

胡蕾也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她自以为做的万无一失,凡事都得讲个证据,如果别人没有证据,不也是拿她没办法,所以才如此狂妄。

但世间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胡蕾信心百倍觉得不会有人知道真相,面对老太的纠缠她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她想要立刻澄清此事跟她毫无瓜葛,脚已经不听使唤的往舒心所睡的房间走去......况且舒心对她向来都是唯命是从......

舒老奶躺在躺椅上.............有点错愕......

堂屋后面隔间,李甜儿很早就醒来了,望着那间十平不到的屋子,眉宇间皱了皱,房间里除了那张摇摇晃晃带顶的木架子床和靠窗户位置一个换了只脚的旧桌子,再没有其他家具。就连床前那张木凳也是为了放粥才临时放进来的。虽然时处夏季,但屋里还是湿湿的,被褥也黏糊糊的。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就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李甜儿掀开垫被,下面露出一层稻草。

窗外天已经亮了,但房间光线还是很暗,于是她起身到门口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清晨的山寨,雾还没有散去,远处房子依稀可以看见一些,大部分房子依山傍水而建,田坝间也偶有几间房子,群山环抱着山寨,整个山寨就如同躺在母亲怀里的孩子般,远处山峦延绵望不到尽头,在雾的衬托下这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噢,这好像是电视里见到过的某民族部落?再看看眼前的房子,屋里的陈设,堂屋里只有一张方桌和四条长凳,还有几张矮凳子,堂屋外面靠右一张竹席躺椅,还有一个木制的什么东西,李甜儿不认识,左边还摆了一个石磨。没错,就是某民族了。

刚进房,李甜儿听见门外“咚咚”的敲门声,还有......那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李甜儿身体一直处于恢复状态,除了偶尔吃点东西就如行尸走肉般,整个人处于游魂状态,也不理人,所有人都以为舒心撞坏了脑袋,所以那些人说话也不避讳。这段日子,李甜儿耳朵都听得快起茧了,她总算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八卦,但也很好的帮她将混乱的记忆理顺。

李甜儿记得自己昏睡的这些日子,好像总有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她眼前晃悠,还有一个老人也常来,对,就是刚刚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人还握着她的手说这说那,像在关心,不,更多的是同情吧!

想她李甜儿好歹也是个小老板,怎么就到了需要人同情的地步,还有......

李甜儿从桌子上拿过那面缺了个口的镜子,她已经很多天没照过镜子了,里面露出一张瓜子脸,五官清秀,下巴尖尖的,眼睛也很大,睫毛毛茸茸的,美中不足就是肤色泛黄,偏瘦了些。没想到自己居然瘦了,等等,这完全就是她的脸呀!这世间居然还有人跟她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这人比她瘦,面无血色,后脑还有包扎过的痕迹。

她朝镜子里的人做了个鬼脸,将镜子放下,又爬上了床。

如今李甜儿就是舒心,舒心也就代表她李甜儿。

想到她就是舒心,李甜儿觉得头痛,她怎么能这么懦弱了,天杀的,还是继续睡好了,李甜儿是真的不想醒过来,为什么呢?

一个字“惨”!

那些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惨啊苦啊的人,听好了,什么才叫“惨”?

舒心打一出生就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别说很多人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她那个爹根本就是个摆设,不,摆设不会恨,还能赏心悦目。如果真是个摆设,或许舒心的人生会是另一种模样,可她那个摆设爹居然是个大傻瓜,听信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算命先生的鬼话,相信舒心天生带煞,刚出生就把自己的亲娘克死了,于是她那个爹不仅恨舒心,情绪一来还会把舒心抓过来揉捏一顿。所以舒心从出生除了没娘爱,还有一头对她虎视眈眈的狼——她那个没心没肺的爹,别人家的孩子有娘疼有奶喝,而她靠喝米汤维持生活。

有没有一点科学常识,胎位不正能怪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吗?跟婴儿完全无关好吗。临床上说胎位异常是一种常见现象,更何况引起胎位异常的原因大多是女人的骨盆小、子宫等问题,真是一群没见识的愚民。

后来舒子明又给舒心找了个后娘,看着胡蕾刁难,他只管隔岸观火,甚至庆幸终于有人可以制服了舒心,当然啰,有时也会做做帮凶,比如粗鲁的打人,这就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

舒子明的老婆,也就是舒心的后妈胡蕾心里可就乐开了花。本来嘛!她就打心里不接受舒心,又担心她自己的女儿会遭罪,丈夫不喜,婆婆不爱,自然全部的精力都在她自己的孩子身上,胡蕾不会错过任何让别人接受她女儿的机会,也不会错过任何打压舒心的机会。胡蕾本来还以为要让舒子明接受薛寒梅得花点功夫,可惜呀没想到,舒子明娶了她以后成了老婆奴,体贴她,替她分忧解难,对薛寒梅倒像亲生的,于是舒心理所当然的就成了他俩人共同的“仇人”。

父母都不喜欢舒心,舒心的姐姐和妹妹能喜欢她才怪,更何况舒心还长了张让人嫉妒的脸,女人嘛!不管年龄大小,都爱美,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谁不想自己比别人漂亮,何况美的女人拥有比普通女人更多的资本,于是出于女人深处的那点嫉妒心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唤醒了。

一家五口理所当然的就成了两股看得见的力量,舒心以一对四,只要有人给她点不痛快,立马她们四个都会团结一致对外。舒心能怎么办呢?只能顺着,依着,忍耐着......于是练就了一颗特别能忍的内心,自愈力极强。

最让李甜儿佩服的还有一件事,就是顶着敌人的炮火,居然不仅熬过了十几个春夏秋冬,还是个学霸,学霸耶。想她在优渥的环境中成长学习,还常常给父母出些幺蛾子,内心有点羞愧。

可能有人会说,假的吧!

对于生活在温室的人来说,怎么能想象到某些人正在经历着非人的生活了。

就舒心那样的家庭环境,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来了,心地还那么善良。你以为她是环境所迫不能不低头,错,完全就是因为她有一颗像“小太阳”的心肠,瞬间治愈自己,她将所有的遭遇都当做是人生必须要经历的一场考验。你肯定会说她傻B,其实,在舒心看来这不过就是人生,而人生最大的障碍从来不是别人,是她自己,她相信只要能征服自己,以后总会见到阳光。

还有,她那读书的机会可是自己争取回来的。小时候同龄伙伴都上学了,舒心羡慕啊!于是在做完所有的事情后带着那个刁蛮的妹妹去学校旁听,居然一个站在窗外的旁听生比坐在教室里的学生成绩还好,这样的举动着实令老师感动,后来学校商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样的人才埋没了......

隔壁房间又传来薛寒梅和舒萱那两姐妹低低的说话声。

薛寒梅爬上舒萱的床,摇了摇舒萱:“诶,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舒萱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道:“你管我,我乐意。你不也装到现在?”

天地良心,她是真想睡,如果不是外面动静大,她才不会这么早醒来:“今天奶奶一大早就来找妈的茬,舒心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关妈什么事?奶奶这么偏心舒心,我都有点不舒服了,好在我不是她亲孙女,有点同情你。”

舒萱心里也不是滋味,嘴里却念叨着:“切,谁稀罕!你也甭在这里酸我,你以为她还真能保得了舒心一辈子。没人管正好,本小姐就喜欢自由,你想天天有人管着你?那回头我跟妈说说。”

薛寒梅低沉着嗓音道:“舒萱,我是关心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舒萱道:“切!没想到,舒心的命居然这么大。”

薛寒梅心里嫉妒的火正在燃烧:“这么高摔下去,脸居然没被刮花?”

舒萱懒得搭理她,自说自话:“舒心又不是妈生的,怎么能强迫妈一定要接受她嘛!奶奶这要求也太难了吧!我们又不是圣人,连她老人家自己都做不到,何况是我们小一辈。真扫兴,舒心怎么不在她那死鬼老娘肚子里闷死算了,尽来添堵。”

“如果没有她,你的人生还这么有趣吗?她可是你的专属出气筒,可惜了,对着傻子发泄就没挑战性了。”薛寒梅叹了口气。

“舒心这克星,克死了自己的母亲,现在连自己也不放过,这是把自己都克了,新鲜啦!”舒萱有点幸灾乐祸的道。

她那是痴痴傻傻吗?她那是突然出现在这里不适应,还有硬生生的塞给她另一个人的记忆被弄得头晕脑胀,官方点说就是进入陌生的身体带来的正常症状。所以她才会昏睡不醒,后来醒了吧,反应迟钝是因为她悲伤,悲伤好吧!真是少见多怪,不信你试试给你的人生来个大反转你什么感受。

这世界真是变了,小人得志,后娘当道。想到舒心好歹也是舒家根正苗红的后代,居然还比不上一个拖油瓶在舒家的地位。既然她李甜儿和舒心合二为一了,那么她就不会像舒心那般唯唯诺诺,她要活出个人样,为过去的舒心争口气。

光会读书有屁用,还得学会怎么做人。

呵呵!虽然她也是个冒牌货,可别人不知道呀!

但一想到这奇葩的一家,李甜儿的眉心又拧了拧,比起身体的不适,李甜儿觉得心痛、憋屈,想大哭一场。

李甜儿心里苦啊!

她走自己的路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就成了别人的垫背?不能啊!大好的人生还没来得及享受了。她就不明白了,那些人脑袋是装了稻草吗?六道轮回,投一次做人的机会不易,不好好珍惜就这么轻生了?这么不珍惜生命那在地狱的时候就不要抢着来投胎呀!也好给懂得珍惜的人一个做人的机会。天地良心啊!她可是还想好好努力生活,老天爷不长眼啊!

想当初,她还以为自己命好,出生的环境好,父母都有自己的事业。她也顺顺利利的大学毕业,刚好赶上互联网的好时机,在网上经营了一家美妆店铺,后来店铺盈利,李甜儿乘胜追击,招揽了些人才将店铺团队壮大,又申请了自己的品牌,事业发展的如火如荼。

后来商圈里有良知的某老板良心发现,不能只黑着良心赚钱,总得掏点钱做点对社会有意义的事吧!于是发起了一起贫困山区儿童助学公益活动,建立一个助学基金,定期给孩子们筹备一些生活学习用品,每年抽时间去探望两次......

公益活动当然是自愿行为,只有思想觉悟相对较高的人才会积极参加,对于某些人当然也不强求一定要加入,公益本来就是一项有意义的活动,强求就失去了本质意义。但李甜儿觉得适当的宣传还是有必要的,这样可以提高人们的普遍觉悟,或许还因此就让人更懂得生命的意义了呢。

李甜儿觉得自己的觉悟还是不错的,听到消息就积极加入了由某老板组织的活动中。自加入团队后,李甜儿已经去过W市看望山区孩子好几次了,还毛遂自荐要帮着团队购买捐赠物品,去到山区偶尔还积极为某些问题孩子充当心理辅导师。

就这么一好人,怎么就挂了。

苍天不公啊!

六一儿童节前夕,李甜儿像往常一样和团队的某某去批发市场采购了一批物资,当天约好在某老板办公室商讨相关事宜,哪曾想,走在楼下被从天而降的某物,不,是......好像是个人砸中了。李甜儿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缩到脖子里去了,接着头晕,两眼发黑......

要是砸中的不是自己,李甜儿定会好好感叹一番,生活本来没有那么凄苦,是我们想要的东西太多,是我们抱怨的太多,才活生生的把自己逼上了恐惧和绝望的边缘。

可如今李甜儿自己做了垫背,她就不乐意了。

人的生命是宝贵的,它不仅仅属于自己,也属于父母......额.....这样说好像太严肃了,那么......换种说法,就是以任何方式践踏生命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和亵渎......额,好像还是很沉重......能不沉重吗?那是生命啊!

就这么走了......她还没嫁人了......

该死的怯场者,卑鄙的懦夫,没担当的怂货......

悔啊!早知道自己生命如此短暂,定不会虚度光阴,得找个人好好谈场刻骨铭心的恋爱也不枉她到世间走了一朝,她还没尝过恋爱的滋味了。

要是当初谈过恋爱或者已嫁为人妇,是不是遗憾就能少那么一点点......少一点点也好啊!!!是谁提倡不婚的,要是让她知道一定要把那人揪出来狠狠地打一顿才能解恨,不,都不能解恨。

李甜儿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亿......

想哭......眼泪了......眼泪在哪里?能不能配合一下......

难道她不值得同情吗?自己辛苦奋斗来的东西眨眼间就成为泡沫,不甘啊!!!

李甜儿仍旧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天马行空......

“嘎吱”

突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胡蕾黑着张脸,手指一会握紧又一会张开,喉间发出闷闷的声音,道:“舒心,你奶过来看你来了,还不麻利的起来......”

还没等李甜儿开口,堂屋外舒老太发怒了:“你有火冲我来,心儿那病恹恹的样子,你还嫌折腾的不够吗?”

“嘭”的一声,舒萱从堂屋的另一侧房间里冲了出来:“妈,奶奶说的对,看样子只能你受委屈了,难道你还指望一个傻子替你证明?”

见舒心半天没反应,胡蕾也觉得舒萱说得对,舒心这次是真的摔傻了,脸上浮过喜色但很快又镇定下来,道:“妈,现在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内心无愧。”

知道什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就是活生生的教材。

看着这对母女一唱一和,舒老太也很无语,舒萱和胡蕾两人对视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嗒嗒嗒......”

一阵脚步声后,一个外表柔柔弱弱,上穿蓝色右衽大襟短袖上衣,下着黑色褶皱裙的女孩薛寒梅若无其事的从房间出来站到了舒萱和胡蕾身边,伸着脑袋往里看。

此时,李甜儿终于回过神来。

天啊!戏精,这样的天赋没去拍戏简直就是好莱坞的一大损失。舒心受伤这半个来月,每天就一碗稀饭放在那,让她自生自灭也就算了,还时不时试探她,嘲笑她,居然总说些难以入耳的话。还有舒心明明站得稳稳的,好像后背有人推了她一把,所以才......

李甜儿真想把这母女俩的心子扒出来看看到底有多黑,噢,不不不,那样是不对的,怎么能将一个人的心扒出来了,李甜儿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失妥帖。

坏人自有天收拾,用不着脏了她的手,以牙还牙不是她的处事方法。难道狗把你咬一口你还真的反过来咬狗一口?这样做跟狗又有什么区别,她不会这么做,因为她要做个内心无愧的人。李甜儿相信正义永远不会缺席,就如人们常说的恶有恶报一样,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李甜儿在这样的环境里醒来,本来就窝火,再看到害死舒心的凶手还这么嚣张,她心里真的很不好,她一定要为舒心讨个说法,她不会像舒心般委曲求全,更不指望坏人会自我觉悟。但她不会心狠手辣的采取极端的方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何苦呢?最重要的也是关键的就是,想她李甜儿过去虽然不是人上人,但好歹日子过得还可以,怎么能换个环境就做怂货了,这可不是李甜儿的为人。

在李甜儿看来,一个人如果陷入一种不能屈伸的环境,要么就是消极待命,要么就是努力自己创造命运。而李甜儿自然不会一直消极不前,她得好好活着,活得比那些恨自己的人更好,唯一如此才能让某些居心叵测之人心生敬畏。

忽的李甜儿从床上坐起来,站在门口的胡蕾被吓了一跳,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李甜儿眼露凶色道:“妈,十七年了,按说铁石也被捂热了,我真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真是气死老娘了,克制克制,怎么又说想看别人的心了,深呼吸......

闻言,舒萱弄在了原地,胡蕾倒退了一步,就连老太也露出惊讶之色。

薛寒梅却是很冷静,凑到了房门口说:“二妹,你知道刚刚自己跟妈说了什么吗?”说着转过头看看奶奶又道:“奶,你听到了吧,再怎么说我妈也养了她这么多年,她这是要恩将仇报吗?”

老太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了堂屋内,她语调平稳说:“既然心儿醒了,就听听她要说什么。”

胡蕾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么多天痴痴傻傻的合着是装的?这么高摔下去也没把这小妖精撞傻?想到舒心刚刚的反驳,胡蕾顿时觉得自己心跳在加快,口干舌燥:“死丫头,你什么态度?醒来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就算我不是你亲妈,好歹也把你养这么大,你又不是风吹大的。”

听到这话,老太脸色就有点不悦了,舒萱和薛寒梅却站在一旁连连点头。

想到小时候舒萱和薛寒梅可以去找小朋友玩,而舒心却要帮着胡蕾做家务,否则就会吃鞭子,李甜儿心里又来火了。

还有这些年来胡蕾对舒心的欺辱......舒心所遭受的是长辈对晚辈该有的态度吗?居然还怂恿舒萱和薛寒梅欺负她......

李甜儿不想跟不讲理的胡蕾胡搅蛮缠,直入要害:“是,我是靠着你赏口饭给我吃,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我也不占你那便宜,也省的你见我不舒服,我搬出去也算皆大欢喜......”

胡蕾心里“咯噔”一下,这死丫头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死丫头,你现在是大了翅膀硬了。不用靠着我也可以活了,所以对我吹胡子瞪眼了,如果我不同意呢?”

李甜儿并没有被胡蕾帯偏,她语气恢复平静:“妈,你也不用将我的军,我不吃那套,如果你不同意,那是你的事,我并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我只是把我的想法跟你说一声而已,况且我也没想过要从家里拿走什么。”

胡蕾的脸色黑的如锅贴一样,大声喊道:“妈,看到了没,这就是你的好孙女。”她没想到舒心病了一回不但人没傻,胆子还变大了,敢跟她顶嘴,从前可从来没有过,不仅如此好像每次都能击中她的要害。

换做是以前,胡蕾说东舒心绝不敢不敢说西。舒心每天起来就得挑水做早饭。而胡蕾她们却要等舒心把饭差不多做好了,才陆陆续续的起床,舒心却从来没有说半个不字。

李甜儿好像看穿了胡蕾的心思,又道:“你也不要用这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从前我所做的一切的确是心甘情愿的,但我希望的是自己这样的付出你能看到,能换回你些许改观,或者更直接地说就是能换来一个机会——大家关系和解的机会。我以为只要足够有耐心,足够诚心,总有一天会感动你。可是,我想错了,那是对正常的人来说,一个恨我入骨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被感动呢?”

呵呵,谁能想到......今天站在她们跟前的人已经不是过去的舒心,而是李甜儿,既然李甜儿如今成了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么她就不想像舒心那么懦弱了,她该为自己打算一下,如果不离开这个家,她的日子是很难好起来的,更何况舒心前车之鉴,做再多也换不来胡蕾半点心软......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势,这次就命丧黄泉。

在场的几个人包括舒老太在内,每个人面色错愕。

李甜儿却麻利的拉开抽屉把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装进了袋子,走出房间,经过胡蕾身边事,胡蕾既然自觉的往一旁挪了挪,李甜儿看了一眼站在堂屋里的舒老太,那人就是关心舒心的奶奶,她想礼貌的叫一声,可嘴巴不听使唤,又将目光移向胡蕾大声道:“妈,这是你我之间的事跟奶奶无关,我希望你不要迁怒到她老人家身上。”

舒老太移了两步,拿起舒心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道:“心儿呀!我们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么鲁莽的搬出去,你要吃什么?有要到哪里去落脚呀?”

听奶奶这么一说,舒萱嘴巴不自觉的撅了撅,她巴不得舒心从家里搬出去,免得每次家里来客人都挤到她那张床上,她都烦死了,舒心一走她那间房刚好可以空出来做客房了,还有舒心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做给谁看,她早就看着不爽了。舒萱害怕舒心被奶奶劝劝又后悔了想留下来,道:“奶,你没听到吗?她现在可恨我们了,她已经决定走了,你就不用挽留了。”

舒老太觉得舒萱不仅脾气古怪,也是个冷血的人:“萱儿呀!你也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说话就不能注意点分寸,心儿也是你姐,你就这么盼着她出去。”

舒萱噘着嘴,道:“奶奶,你心里就只有舒心,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不好。既然你舍不得舒心就跟着她一起走呗。”

“你.......你......胡蕾,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舒老太被气的快说不出话来。

“妈,你也用不着怪舒萱,谁让你平时眼里只有舒心了。”胡蕾黑着张脸道。

李甜儿看到她们将矛头对准奶奶,心里有点酸:“奶奶,我们走。”

李甜儿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多留一分钟都不想。

她转身瞬间望着一脸懵逼的舒老太,安慰道:“奶奶,你真的不用担心我。”

这个世界只要有手有脚,不好吃懒做就不会饿死,李甜儿还就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看到舒老太为了自己跟她们闹翻心里很不是滋味。李甜儿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如果将来她混好了,就接奶奶跟她一起过,也算是为舒心尽孝。

“你既然这么硬气,出了这个门就永远也别回来了。”胡蕾大声朗道。

其实胡蕾早就想赶这个讨厌鬼走了,想着舒心有可能抢走她未来女婿,胡蕾就肉痛啊!但转念一想,万一这个讨厌鬼走了后过上好日子可咋办?胡蕾的心很纠结。

薛寒梅也想说点什么,但怕舒老太怼,只能在心里念叨。薛寒梅也希望舒心走得远远的,因为薛寒梅爱上了那某某,而那某某眼里却只有舒心。想到吴媒婆介绍的那些男人,薛寒梅就头痛,哪一个比得上那某某。

正如某诗人曾说过的那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已是心有所属,想到她和那某某的美好未来,薛寒梅的眉毛不自觉的向上挑起。

舒老太知道,舒心这次是铁了心要离开,她也不阻拦,她知道舒心这孩子吃了很多苦,说不定换个环境反倒好,于是说:“心丫头,你别怪奶,怪只怪奶没用,没能护你安全。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如果你决定了就去做吧!奶支持你。”

李甜儿能说什么呢?这些年若不是奶奶罩着舒心,指不定胡蕾对她更是肆无忌惮。只是奶奶年龄大了,自己要倚仗儿子养老,虽说是家里最大的长辈,但是自己讨不到吃的多少都是要看孩子们的脸色。她能明白奶奶的苦,她相信舒心也能明白,她们都不会怪她。

李甜儿脸露微笑:“奶奶,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心疼我。”

舒老太迟疑了一下道:“心儿呀!这事你爸他还不知道了,万一他回来......”舒老太还想继续说,但想到这些年父女俩的关系,舒老太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山寨的房子建的比较疏远,每家房子都隔了有一定的距离,这样的好处就是防止火灾。

这个点正是吃早饭的时间,所以她们一路走下来也没碰到几个人,加上跟舒老太走在一起倒也没听到什么闲言闲语,风雨桥上仍旧空无一人。

诚州这个地方早上吃的都是米饭,再炒两个小菜,这里早上不吃粥面之类的,早饭也跟正餐一样。

李甜儿想好了,假如奶奶让她留在叔叔家,她也不会住在叔叔家,毕竟住在别人家到底是不合适,先不说人家愿不愿意,就算是关系再好住在一起久了也容易产生矛盾,况且她还是人人口中的“克星”,想必留下也只是碍于情面。她打算在叔叔家吃过早饭就去集市看看,那里人口聚集,想做点什么比较方便。

到叔叔家时,婶婶已经摆好碗筷,就准备吃饭了,见到舒老太回来了就问:“妈,你吃过早饭了没?”再看看后面舒心也跟着过来了,手里还提了东西,这时她的表情就好看了。

李甜儿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跟在舒老太后面赶忙侧过头叫:“婶婶好!”

桂香象征性的嗯了一声。

舒老太道:“还没了,你大嫂家的饭还是米,她心里窝着火,饭也没人煮。舒心从家里搬出来了,桂香、子平,你们看要不让这孩子在家里住下来。”

舒子平是舒心的叔叔,家里有一儿一女。除了农忙季节,偶尔去水口打打野火捞几个钱回来用用,平时没事就跟人打牌打发时间。家里的事一概由老婆做主,谁让婶婶娘家条件比叔叔家好了,当舒老太问到时,他低头扒饭不语。

李甜儿算是看出来了,这婶婶神情怪怪的,看似也不待见舒心,怕引起叔婶矛盾忙解释道:“叔,婶,我吃了早饭就去集市看看,打算在那里找个地方落脚。”

桂香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道:“舒心啊,醒过来就好,这段时间可把你奶奶急坏了,这不一大早就跑过去看你了,这几天你就先在婶婶家休息——”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婶,舒心在你们家吗?”

说话的人叫冬梅,待人热情,因为在寨里是独姓从小也不少挨人白眼,所以心思通透,和舒心是同学,初中毕业后就不读了,如今是寨子里待嫁的女孩。比舒心长一岁,虽然寨子里都说舒心是克星,可能是同命相连,她很是同情舒心,所以经常一起砍材、打猪草、放鸭、放牛、洗衣......

在老屋寨舒心也就她一个要好的朋友。

李甜儿看着已经站在门口的女孩有种莫名的好感,可能是因为舒心喜欢的缘故。这个女孩不是特别漂亮,但也有自己的气质,长得挺丰满。

李甜儿一时出神,桂香接过话道:“正想说让舒心找你,你就来了。吃早饭了没,没吃就坐下来随便吃点。”

这时低头吃饭的舒子平道:“舒心,听你婶的话,先在家玩几天。”

李甜儿:“啊!”唉,李甜儿呀李甜儿,你还有没有一点出息,就这样又感动了。

坐在饭桌旁一直没吭声的堂妹舒楠说:“姐,今天刚好赶集,待会我们跟冬梅姐一起去赶集好不?”

听到赶集,舒承墨也道:“心姐,我也要去。”

桂香打断了两姐妹的话:“你们两个老实在家做暑假作业,别在这瞎起哄。”

没打招呼就跑到叔叔家蹭饭吃,李甜儿怕饭不够,加上冬梅来找她,吃了个半饱就不吃了。见舒心放下碗筷,冬梅拉着舒心就往外走:“婶,我们走了。”

舒老太道:“心儿呀!如果实在找不到地方就回来啊!”李甜儿心里暖暖的:“知道了,奶。叔婶,我走了。”

走出大门,冬梅赶紧凑到舒心耳边低语:“心心,你终于醒过来了。”说着还不忘四下里打量着舒心。

李甜儿微笑着说:“看,我都能活蹦乱跳了。”

“那天你真的把我吓到了”冬梅道。

“谢谢你,冬梅。”李甜儿道。

“呵呵,跟我还那么客气,我只是顺手,换作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么做。”冬梅道,吸了口气又道:“好了就好,我打算去洗金子,你要不要去?”

洗金子?李甜儿怀疑自己听错了,低声问:“你说什么?”

冬梅悄悄地又说了一遍:“去水口洗金子,听说只要有胆子去的人都不会空手而归,不过听说那地比较乱,如果你要去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甜儿道:“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去,怎么不去,不过我想先找房子。你也知道,我这次跟家里闹翻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冬梅道:“这么多年你都忍过来了,这次怎么下决心了?”

李甜儿心里酸酸的,道:“不想忍了。”

此时李甜儿有点后悔,如果刚刚不那么快表决心,如果可以在叔叔家暂住几天,就不用这么大压力了,哎,都怪自己太逞强,特殊时期低低头有什么关系吗?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能屈能伸大丈夫,人家韩信还遭遇过胯下之辱呢?但话已出口,就如泼出去的水啊!

冬梅心疼舒心,安慰道:“这样挺好的,我也想一个人出来住,自由啊,如果这次我们去淘到金了,我也搬出来住,到时候我俩就有伴了。我们先去逛逛,然后我陪你去找房子。不过现在找房子比较难,除了那些在集市上开店的人,应该没人租房。”

没有车,靠双脚走路去集市,从老屋寨到集市怎么也得走个把小时,而且不能去的晚了,一般十二点钟以后,集市就陆陆续续散场了。

走在路上李甜儿觉得很稀奇,四处张望,马路两边群山起伏,杉木林海一眼望不到头,空气清新,甚至还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突然想起秦观的诗:“携扙来追柳外凉......风定池莲自在香。”

路上偶有几个骑自行车的人从她们身边经过,有人还不时回头看,远远地也能看见些去赶集的人。

李甜儿想起了冬梅曾跟舒心说过的话:“世上哪有那么多将心比心,你一味地包容和付出,惯出来的是得寸进尺的人。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善良,遇见不善良的人能离多远就多远。”

是啊!胡蕾的心是不会软的。李甜儿不自觉看了看这个心思明朗的女孩。

路上两个人边说边走,感觉很快也就到场口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比起后世周末人还多。

麦团乡街道是个三岔地形,逢赶集日,卖货的人都赶早了去,好在靠乡府一侧那块空地找个好位置,去的晚的只能摆在路边。不过也有人乐意摆在路边,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瞧见,所以每次赶集马路两边到场口都是摊位。

六月天的诚州,越到中午天气越是闷热,加上人挨着人,李甜儿觉得很不舒服,她甚至闻到了各种奇怪的味道,汗臭、狐臭、酸臭、泥土被太阳灼烧的味道、还有集市上鸡鸭的腥臭......见到这样的场景,李甜儿顿时失了兴趣......还是后世的环境好啊!只要有钱,天天都可以逛街,况且走进超市就能享受空调,还有哪用这么辛苦徒步这么远......

望着黑压压的头顶,李甜儿停了下来。她站在人群的外围,感觉总有目光在看她。她望着冬梅被人挤得一下往左一下往右,看着人群里挤来挤去的人,有点佩服。冬梅挤出去几米的距离才发现舒心没跟上,又掉头回来:“心心,你怎么不动啊!我们还要去买淘金盆了。”

“人太多了,我没力挤,早上吃的那点东西,走了那么远的路已经消化了。”李甜儿装作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道,她心里还记挂着找房子的事,又着实不想去人群里挤:“冬梅,要不你先陪我去找房子,待会人少点再来。”

冬梅白了一眼:“我真是怕你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李甜儿道:“哪有?真的是没力气。”哪是没力气,从小在大城市里出生的李甜儿压根就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是有点不适应。

两个人在街道附近大致找了一遍没找到一家房子出租,有的出门赶集了家里没人,有的人家有恶狗不敢接近,能问的也就不多了,看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找房人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俩。跑了一大圈这下两个人像被晒焉的草,耷拉着脑袋。

冬梅也不想走了,停在路边从兜里掏出一毛钱,走到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年轻男孩面前,自行车后座上牢牢的绑着一个大泡沫箱。一会冬梅拿着两根冰棒走了过来:“热死了,吃根冰棒。”

李甜儿不敢随便用钱,她兜里的几块钱是用来交房租的,是奶奶偷偷塞给她的。李甜儿打算先找到房子,然后再去找份事做,总得先解决吃住问题。

两人坐在路边吃着冰棍,突然一辆吉普从她们身边经过,卷起了一阵尘土。两人看着沾满灰尘的冰棒面面相觑,有点欲哭无泪。

副驾驶的人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路边狼狈的李甜儿嘴角微扬。

李甜儿望着缓缓而去的吉普,想着她过去的生活,再看看现在坐在路边啃冰棒的自己,除了仅有的几元钱,什么也没了。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一份收入或者工作,就算自己找到住的地方也会饿死:“我们什么时候走?”

莫得听到舒心的这句话,冬梅不解:“怎么啦!这么迫不及待吗?每天就一趟车,下午,我们到路口去等。这个点应该还早,我们先到集市在逛逛,顺便找个地方吃碗米豆腐。”

集市上除了卖东西的摊位,当然少不了卖吃的。

因为大多数人家里离集市比较远,所以中午都会在集市吃点东西再回去,当然啰,也有一些实在是手头紧张的舍不得吃的就只能饿着肚子回家再吃。其实李甜儿手头也紧,但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加上早上是真的没吃饱。

她俩找了个人少的桌子坐下,叫了两碗米豆腐。

说到米豆腐不得不单独解释一下,米豆腐是诚州的特色小吃,长期以来深受人们的喜爱,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米豆腐是以大米(糯米或粳米)和灰作为原料,然后浸泡,磨浆再到煮浆等工序。在煮的过程,要守着搅拌防止下面烧锅煮糊,煮熟后就可以起锅,冷却。

吃的时候用刀切成三到五厘米不等的四方坨,加入预先准备好的辣椒酸菜或西红柿酸汤、酥黄豆、酥花生、葱花、酱油等调料拌匀就可食。入口清新舒爽,酸酸辣辣滑滑的,想想都会流口水。

吃完正准备付钱走人,一个五官深邃,黑瞳犀利,身着白衬衫有股阴寒之气的年轻男人在李甜儿对面坐了下来。男人名叫柳文韦,是薛寒梅心心念念的情人。跟柳文韦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眼露凶神的男孩,见舒心和冬梅要走,道:“怎么?见老同学来了就要走了。”

李甜儿哪里记得这么多,一时面无表情,冬梅笑嘻嘻的道:“柳文韦,今天我们是真的有事,改天有时间再叙。”说着用手肘推了推舒心:“是吧,心心。”

李甜儿终于记起来了,连连点头称是。

柳文韦好不容易抓住个与舒心说话的机会,哪能就这么白白浪费掉,道:“舒心,你是很讨厌我吗?”

李甜儿一脸漠然,有吗?她只是脑袋一时短路,初来此地哪敢得罪什么人啊,还特别是像柳文韦这种少爷型的,李甜儿勉强挤出个笑脸道:“柳文韦,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同学一场,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知道。”

摊位的刘婶道:“哟,你们是同学呀!”

冬梅道:“是啊,婶子。”

李甜儿却有点无语。

这边几个人在瞎扯着,马路上人群里人称“六场客”的薛寒梅瞪着一双充满怒气的眼睛正望着这边的几个人。

所谓六场客就是逢场必赶的人,麦团乡人称这样的人叫六场客。

薛寒梅并不是真的想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她来集市的目的就是找刘大公子,因为柳文韦家就住在集市附近,父亲又是集市上卖肉的。

“那个柳文韦,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再聊。”李甜儿拉着冬梅就想走。

柳文韦道:“能有什么事,现在?既不用上学,收谷子又还没到时间。”哦了一声,柳文韦又道:“听说这次你连高考都没参加?”

李甜儿是真没想到,还有这样泡妞的人,居然戳人痛处,她不想搭理。况且种类型的男人不是她的菜。

冬梅抢答道:“哎呀,柳文韦你会不会说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柳文韦一脸懵逼:“难道我说错话了,还是......我哪知道你们老屋寨的事。”

话音刚落,薛寒梅已经不请自来,站到了柳文韦身旁,道:“哟,大家都在呢?文韦,你也出来吃东西了?”

柳文韦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薛寒梅身上,薛寒梅一来,柳文韦就一脸的嫌弃,这是来坏了他刘公子的好事。

虽然说薛寒梅长得并不难看,但是柳文韦不喜欢像薛寒梅这类型的女人,城府太深了,让人看不透。他还是比较喜欢像舒心那样的女人,善良,温柔,凡事都想考虑别人,但就是不好上手。

李甜儿想趁着柳文韦和薛寒梅说话的间隙就走,本来嘛,像柳文韦那样的男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最好跟这种人不要有什么瓜葛,更何况这男人还是薛寒梅喜欢的人,李甜儿就更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牵扯。本来嘛,他跟舒心也仅是同学之谊,招呼打过了,实在没有必要再留下来多说废话。

还没走,就听到薛寒梅说:“哟,这是看到我来了就要走了。”薛寒梅本来还想打听舒心住哪里,但看到柳文韦在,还是忍了下来。

对于这个阴阳两面的姐姐,李甜儿是一点也不想搭理,多说一句都觉得恶心。做人嘛,为什么不直接一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背后捅人家,坦荡一点不好吗?

冬梅不知道薛寒梅喜欢柳文韦的事,但由于时间紧急,再晚怕赶不上车,正所谓只有人等车没有车等人,急急道了声别就拉着舒心走了。

薛寒梅见舒心不理睬她,顿时觉得失了面子,但她克制着自己道:“既然妹妹有事那就先走吧,以后有时间我们再续。”其实她也想让舒心快点离开,她怕舒心有一天跟柳文韦接触的多了会生情。

很多时候,人都是习惯于用自己的思维去想别人,以为自己在乎的东西别人都在乎,其实不然。

“车来了,车来了。”冬梅叫到。

李甜儿心里揪了一下,去那个地方真的能捞到钱吗?别是空欢喜一场,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

冬梅见舒心杵在那不动,道:“怎么啦,不想去了吗?”

李甜儿道:“没有。”做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样想来李甜儿的心也就安稳了。

车子缓缓地启动了,在山区马路上行驶着,马路坑洼地多车子颠簸的很是厉害,严重的时候有点像后世的蹦床......

坐在车里的李甜儿心情说不上喜也谈不上忧,只是傻愣愣的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上车后没多久冬梅就睡着了,她说怕晕车。李甜儿是从来不会昏车的人,但被颠的久了也感到头重重的,连肠胃也隐隐在抗议。

“到了,到站了,要下车的赶快下车。”售票员吆喝着。

淘金的地方在河对岸的冲前山,下车后还需过一个渡口,每天都有船只往来渡口两岸。望着对面那片神秘的土地,李甜儿表情有些凝重。

车上下来的几十个人都站在渡口,有的面带渴望、有的焦急、有的跟她一样很严肃的,但其中两个男人看起来贼眉鼠眼,李甜儿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正要收回目光,其中一个男人刚好看过来,四目相对李甜儿的心颤了一下。

她回头看了看已经准备启动的大巴车,有点犹豫了。但当她的手伸进口袋摸到仅有的那点钱,李甜儿的心又坚定了,而此刻冬梅的心情跟她完全不同,冬梅虽然心思通透,但没有她这么敏感,既然赚钱的路子就在眼前,一般人都只会想着一个字那就是“上”。可能是因为舒心的原因,多少会让李甜儿比一般的人多了一份戒备。

“今天最后一班到冲前山的船了,要上的抓紧时间上船了,错过了就要等明天了。”船夫叫囔着。只见刚刚翘首期盼的人群瞬间一拥而上,人群相互撞击,你踩着我,我撞着你,突然一个年纪稍长妇人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啊的一声,“我的鞋子”......转身低头找鞋......却被人群当做肉垫......

冬梅力气大一直拽着李甜儿跟随着人流往前走,眼看就轮到她俩上船了,李甜儿却挣脱了冬梅那只手奔向那位中年妇女。

人群中有人骂真是脑子进水,SB。

李甜儿哪里还顾得上那些闲言闲语,她蹲下身问:“大婶,你有没有伤到哪?”这还没见到金子了,人都风靡成这样,若是看着了光灿灿的黄金那这帮人还不疯了。

妇人头嗡嗡作响,反应迟钝半天才回答:“谢谢你,妹几(姑娘的意思),我没事。”

李甜儿听到妇人说没事,悬着的那颗心才放了下来。一旁,冬梅也默默地望着不出声。李甜儿招呼冬梅用手绢打湿了过来,李甜儿用手绢轻轻地帮妇人拭去脸上的脏污,还好只是擦伤了些皮。又让妇人活动活动手脚,扶着她在路边找了个地坐下。

妇人有些过意不去:“妹几,麻烦你们了,还耽搁你们的时间。”

李甜儿抬起头望向江边,船已经驶出去几米远了:“没事的婶,明早过去也一样。”冬梅也连连点头安慰妇人。

渡口附近搭着几个简易的木棚,有吃的,也有住宿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但还是有人在渡口来回走动,有的是等着过渡的,有的是赚到了钱等着回家的,也有灰头土脸失望而归的,甚至还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李甜儿她们三坐在路边,妇人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用纸包裹的东西慢慢摊开来,那是她自己做的马打滚,说是打算干几天,碰碰运气,孩子上学等着要钱,家里没什么收入来源,雕蜜饯也能挣钱,但请人雕的少大多都是自己雕,男人好吃懒做,她也是没办法,又不想让孩子跟着受苦。妇人是陆家寨人,离老屋寨也就十几里路。但已经不属于诚州地界,而是属于天擎地界,妇人舍不得发钱从陆家寨足足走了几个小时才到渡口。

听着妇人说她的经历,李甜儿怜悯之心突突突的上升,也更坚定了她要奋发图强的决心。这个世界你弱,就算没有别人折腾你,生活也会把你逼上绝境。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才有可能改变现状。

在这鱼龙混杂的地界,怕夜里睡路边不安全,李甜儿打算找个地吃晚饭,顺便在店里休息休息。李甜儿跟冬梅合计了一下两人加起来共十八元,吃个饭加住宿,正常她俩还是能负担的,走到一家店一问,一碗粉在赶集的时候只要五毛,而这地却要两块。这不是抢吗?三个人每人一碗一下就去了六元,这可是快顶她一个月房租了。

吃还是不吃?不吃连干活的力气都没有。吃过粉她俩就只有十二元了,住是绝对没钱住了。她们打算吃过粉就赖在店里,最好是店铺开通宵,老板还人美心善。

“嘎”的一声,一辆吉普停在店门口。

副驾驶位走下来一个俊朗清秀,鼻梁高挺,小麦肤色,还有一双凤目顾盼生辉,短碎,有点邪魅又有点狂野的男人,就连身材也像后世男模,李甜儿迷糊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

天啊!这种地方居然还有这种货色?李甜儿只觉得自己小心脏怦怦乱跳。冬梅哇的一声,差点没把大婶吓到。

接着后座、驾驶位相继走下三四个年龄相仿的青年帅小伙,个个都是姿色不凡。李甜儿真觉得大饱眼福,在后世感情淡漠,她压根对男人就不感兴趣,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盯着男人看,简直像个花痴。

李甜儿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突然撑着脸的手被人推了一下,头差点撞到桌子。

俗话说祸福相依,刚刚李甜儿的心美得像蜜糖,可欢愉还没散去,店老板就过来催人了。几个人只能灰不溜秋的再次坐回路边。

如果让她在两者间做个选择,李甜儿发誓,就算用刀逼着她也不会看,帅哥又不能当饭吃,还是生活的安稳来的更实际......时间就这样一分一分的过去了,可那张俊脸还是在李甜儿的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

都火烧眉毛了,李甜儿还有心情想帅哥,其实她也在压制,眼下怎样熬过这个夜晚才是燃眉之急。到底还是邪不压正,她的心思终于回到街头露宿的残酷现实面前,如果三个人都不睡觉或许就没事吧。

李甜儿目前的情况连温饱都没解决,如果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搞不清,那就真的是怂到家了。要知道那些情情爱爱,浪漫都是吃足喝饱之后生活的调味剂。

李甜儿还在为晚上过夜的事担忧,冬梅打断了她的思维:“心,那个好像在看我们咦!不,是朝我们走过来了!”

听冬梅那的语气,她也在犯花痴。大婶反正有两美女作伴倒是不怕半夜露宿野外,她满脑子都在祈祷一定要洗到金子。

“我叫元宇航,旁边给你们订了一间房,去那里睡吧!”元宇航风度翩翩的走过来道,见李甜儿出神又道:“这位小姐,我给你们订了一间房,钱已经付过了,直接过去住就好,这是房间钥匙。”

“那个,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见元宇航过来,冬梅不自觉的站起身道。

李甜儿虽也喜欢那张脸,但到底是见过些世面的人比较淡定,更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更何况这馅饼还砸中了她们,她依旧坐在地上说道:“对啊!你认识我们?”

“房间已经订好,住不住随你们的便,如果你们不怕在外面遇见坏人......那随你......”元宇航冷着脸道。本来已经转身准备离开,又侧过头来:“明天早点回去,这不是你们几个女人该来的地方。”

“航娃子,走了。”元宇航的同伙叫道。

冬梅拿过钥匙道谢,李甜儿也很感动,这是真的被馅饼砸中了?李甜儿不想就这样白白占人便宜那样她会过意不去,转头对元宇航道:“钱我会还你的。”

想起了李甜儿那天在路边吃冰棒的狼狈样,元宇航冷着张脸道:“随你。”

其实她们几个早就困得不行了,进房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边元宇航几人吃过东西又上车了,他们从另一个岸边上了条船已经连夜去冲前山了。船上同伴打趣道:“航娃子,你是看上哪个了?瘦瘦斯文的那个还是丰满的那个?”

元宇航故作冷漠道:“别瞎扯。”

晚上,李甜儿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她又回到舒心那个家,可刚到家门口李甜儿就看到了一只恶狼,它正围着屋子四周转悠,好像在寻找猎物。李甜儿想躲进房间,却发现自己也变了,变成了一只还没长大的幼羊......眼看狼就要扑过来了......李甜儿吓出了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冬梅和大婶正坐在自己身边。见李甜儿醒来,冬梅问道:“做噩梦了?”李甜儿点点头。

早晨的河边还是凉飕飕的,但已经有很多人等在渡口了。李甜儿在人群里搜寻着,始终没见到那个人,连车也不在了。

李甜儿抿了抿唇,如果注定我们没有缘,我愿意我不要遇见你,更不要接受你的好。而如今,你就像一粒吹进我眼里的沙,模糊了我的双眼。

下了船,李甜儿的情绪也调整好了,两人就忙着去买洗金盆,洗金盆是木质成一百二十度角的形状,两边还有两块三角形木板类似船舷也是淘金人手握的地方,还可以防止洗到的金又掉出去。

一人手握一个盆跟着人潮往里走,弯弯扭扭的走了大概一两里路终于看到前面人山人海,像一条长龙,他们有的站在溪里,有的蹲在岸边,个个低头弯腰眼珠子直愣愣的盯着盆里的沙子,生怕进盆的金子又跑了。

人海长龙的四周全是山,但挖金的只是右面那座小山峰。山上一片狼藉,树全被砍了,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又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和一堆堆从洞里掏出的黄褐色的土,听说整座山都快掏空了,塌方事件更是屡有发生。有时候为了抢有可能含金的沙而发生冲突,有些人运气好挖到一块真的就发了,不过也要看怎么安排,是坐享其成,还是用来投资,或者是挥霍无度......

钱这个东西真的很考验人,看着赶来淘金的人这么多跟集市赶集不相上下,而且频频传出事故也没能阻碍人们求金之路,李甜儿站在岸上愣住了。冬梅早已急不可耐的挽起裤脚,选了个位置站了下去。

以前舒子明就是来这里淘金小赚了一笔,也是在这里认识了胡蕾,开始了他们的感情。舒心倒是没来过,虽然家里谈不上富裕,但是有舒子明找钱胡蕾手头也不算紧,所以这种活舒心也没被安排上。再则这种地方出金自然就有收金的老板,万一被舒心遇见了,胡蕾不想冒这个险。

看着洗金的人从河边挖起一坨沙放进洗金盆,前前后后轻轻摇晃,偶尔也会左右洗洗,洗到沙石越来越少的时候就得瞪大眼睛看有没有黄金金的,那就是含金的沙了,然后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放好,等存到一定数量就可以卖给收金人了。

洗金的人来自不同地方,只有少数是本来就住在冲前山山寨里的人,这些人到了饭点有的会回家吃饭,有的想多洗几盆的就带了干粮来,大部分像李甜儿这样从远处来的,没带吃的就要找吃饭的地。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卖东西的,卖饭的都是寨子里年纪比较大不能洗金的人,不过他们有些比洗金的赚的还多。

洗金不是每个人都能洗到,因为溪边的沙石都是处理过一次的,他们只是捡漏,靠的是运气,挖金也一样,没有谁是火眼金睛所以还是靠运气。

李甜儿也站到队伍中,她从溪边的沙石里挑了一些认为会含金的沙有模有样的洗了起来,因为没经验怕进盆的金子又被自己晃出去了,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每一次洗出去的沙都要经过再三确认才舍得让它流走。盆里的沙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李甜儿直起酸胀的腰,眼珠子都快掉到盆里去了,那是看了又看,哇,好像有咦!

怕自己看错,她让冬梅帮忙看看,真的是洗到了。第一次亲手洗到金子,李甜儿乐坏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水里,周围的人投来各样的目光。李甜儿却若无其事的用事先准备好的纸包裹起来放进裤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选沙洗金......

顶着太阳晒了一天,李甜儿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脸上的胶原蛋白都在被无形的紫外线吸走似的,天然的胶原蛋白就这样被抽走了,心疼。阳光照在人身上红红的,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到了山边,把附近的山都染红了。

这时有人过来问,“有卖的吗?”

只见旁边有人问:“什么价?”

来人又道:“拿出来看看货。”

那人掏出一个小纸团慢慢摊开,里面装着好几粒大小不等的黄黄的沙石粒。来人拿起看了看,十八一克,那人足足卖出了五六克,羡慕呀!

李甜儿摸了摸自己的纸团,好像她的也差不多有这么多咦。

冬梅掏出自己的纸团给收货的人,四克共收了七十二元。李甜儿五克卖了九十块。李甜儿将钱揣在兜里,心情放松了很多,终于淘到第一桶金了。她打算用这钱来做起步资金,回家摆地摊去。

两人兜里揣着钱都很高兴,虽然不多,但如果两人合伙也足够了。人有时不能太贪,特别是像这种地方到晚上就是窝里黑,见好就收方为良策。

李甜儿打算还是回渡口住宿,一来在那里住过一晚也算熟了;二来那地怎么也比冲前山安全。打定主意她俩就往渡口走,希望能赶上最后一趟船。而那位大婶在白天的时候因为心急不停的换地,这时也找不着她人在哪。李甜儿也不管了,反正只是萍水相逢。

路上人来人往她们也不怕被人截胡,一路哼着小曲,想象着卖东西的美好画面。天越来越黑,五十米之外已经看不清人了,她俩加快步伐。

还没到渡口就见前面的人都折返了,她俩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开渡船的船夫老婆得了急病入院了。

这下该怎么办?到哪里去找住的地方?她俩都是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大婶又走散了。晚上在这里过夜的人都是几个甚至十几个人挤在一个简易的木棚里凑合着睡一下,并没有专门住宿的地方。

此时冲前山除了零星的几点微弱的亮点,四周已是黑灯瞎火。

李甜儿和冬梅绕了一大圈到现在连晚饭也没吃上,已经是又累又饿了。但这些她们也顾不上了,得先解决住的问题。如果找不到赖以栖身之所,今晚怕是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李甜儿不敢去想。

她紧紧地抓着冬梅的手说:“我们尽量往有人的地方走,然后再顺着有灯的地方去。”

冬梅为了壮胆,还故意开玩笑的说:“心心,没事的,放心有我在,我绝不让你受伤害。”

李甜儿哪还有心思听冬梅的冷笑话,赶紧说:“前面好像有人,我们跟紧他们,别单独落下。”

于是两人齐齐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明明之前见到有很多人的,天黑后一个个都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尽管她俩跑得很快,但前面的人好像也在跑,速度比她们更快,眨眼功夫前后都看不见一个人。不过本来就黑漆漆的一片,就连身边的人也看不到,何况远距离的呢?

尽管她俩相互打气,但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是在往外冒。

突然李甜儿好像听到有声音,她抓着冬梅的手更紧了,冬梅也一样,她们谁也没出声,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往着有亮点的地方奔。黑暗中一只魔抓钳住了李甜儿的右臂,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李甜儿以迅雷不及耳之速挣脱魔抓,那一声划破诡异的夜空。

一个猥琐的男音道:“MD,老子是小看你了。哥几个,打起精神别小瞧她们让这两娘们给跑了,征服了任你们爽。”接着就是一阵粗俗的低笑。

与此同时冬梅的左肩也被人抓住,有了刚才李甜儿的失误,来人抓着冬梅左肩的力度大了很多,冬梅被捏的生疼,尖声叫道:“放开我。”李甜儿想拽着冬梅继续跑,冬梅的脚像生了根似的在原地一动不动,李甜儿正想帮忙,不料自己再次被人钳住。

黑暗中另一个男人道:“哥,你就放心吧!我还不相信我们哥几个还搞不定这俩手无寸铁的娘们。”

又有人道:“这山高皇帝远大家都求自保,放心不会有人出来英雄救美,哥几就等着爽吧!”

李甜儿和冬梅使出浑身解数,但无奈男人力气太大无法挣脱。

李甜儿脑袋在迅速搜寻对敌之策,此时想拼力气无异于案板上的肉——等着挨刀,想要获救要么斗智,要么求助。结合目前情况,喊,无疑是上上策。

见两女人扯开嗓门大喊,几个男人慌了神想捂住女人的嘴,无奈女人像泥鳅般一时没能制服,男人急了,狠狠地给了李甜儿她俩几个耳光。

这时对面半山腰上有手电的光亮向这边扫过来,那几人急了,拖着女人就往山上退。

半山腰上一个响亮的男音道:“航娃子,好像有女人求救的声音。”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答:“快,听声音就在溪边那个凉亭的位置。”男人其实第一声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只是不确定。这下他才肯定了,就是那个女人。

两人几乎是从上面飞奔下来的,到了溪边声音却消失了。

“这么大的地方该从哪里找起?”那个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帮混蛋,待会有你们好受的。”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李甜儿她们并没有被拉远,就躲在离路边的几米的地方。两人说话的声音他们听得清清楚楚,李甜儿趁其不备,狠狠地踹了对方一脚,那男人疼得厉害没忍住也骂出声“臭娘们”,捂着李甜儿的手也松开了。

有人低声说:“狗蛋,你干嘛?怕人家没发现你。”

“这臭娘们踢老子——”被踢的男人的话还没说完,李甜儿的呼救声再次打破黑夜。

男人将手里的手电再次照向声音的方向,几个流氓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谁料元宇航几个箭步冲了上去,同行的另一个人紧随其后。平勾......肘击......过肩摔......三两下就将对方五六人打倒在地连声求饶。

李甜儿和冬梅看的一愣一愣的,半天缓不过神,这是被人救了,好像是他......感觉看到了希望,李甜儿才发现自己的脚在抖。

见到李甜儿她俩完好无损只是受了惊吓,元宇航长舒一口气,沉沉的道:“冯平,将这几人先绑起来。”

“好勒。”说话间冯平就迅速的将几人牢牢绑上,几人以为是黑吃黑,其中一个大胆的说:“哥,大哥,有话好好说,要不这两妞让给你俩了,放兄弟们走。”

真的又是他救了我们。娘的,这帮人渣都只差没堵上那张臭嘴了,还这么不老实,李甜儿真想给那几个臭流氓几个耳光。

元宇航不予理睬,反倒对李甜儿说:“今晚你俩就跟着我们,别再乱窜。”

老屋寨北坡舒家右边那间通房内,胡蕾来回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她心里着急呀,不知道安排的人事情到底办成了没有,一天没有把舒心的事解决掉,就如同有刺在咽,食无味寝不安。

原来自从那天薛寒梅在集市上撞见了舒心和冬梅以后,回家就把这事告诉了胡蕾。胡蕾为了弄清楚情况又跑去冬梅家问,才知道冬梅和舒心去水口洗金了。于是胡蕾心生一计,她暗中找人也跟去了水口,那个地方是解决舒心最合适的地方。如果说人间有地狱,冲前山无疑就是人间的地狱,虽说如今相关部门已介入控制,但人员多而杂一时间收效甚微。

今晚就是派出去的人动手的时候了,胡蕾哪里还有睡觉的心思,急得在房间直跺脚。

而冲前山,元宇航和冯平将那几人拿下后带回了他们大本营,自然李甜儿和冬梅也跟着一起走了。

黑暗中还有一个人一直跟踪李甜儿和冬梅,等待下手的机会。男人,人称毒瘤,为人心狠手辣,只要有人出钱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都肯干。毒瘤跟在李甜儿她们后面,见到有人先于他下手,开始还高兴一阵,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就把麻烦解决掉了,自己还能捞一笔。但见李甜儿被完好无损的带走以后,他就开始骂,一群骚包坏了爷的好事。

毒瘤躲在树丛中准备撤退,他得摸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元宇航和冯平带着一行人来到一个简易的木棚外,走进屋内,与人低语几句,来人就将被绑的几个人带走了。

“还杵在外面舍不得进来?”棚内元宇航闷声道。

李甜儿和冬梅这才慢慢地走进去。棚子里很简陋,中间被隔开了,里面还有一间。地上凌乱的放着几张高低不等的木凳,还有一块木板和石头拼成的桌子。

李甜儿找了个凳子坐下,“咕噜.....”肚子就开始打鼓了,声音有点大,听的元宇航皱了皱眉:“还没吃饭?”

李甜儿有点不好意思,道:“嗯。”

冬梅也跟着机械的点头。

元宇航看向冯平,道:“冯平,现在还能弄到吃的吗?”

“我试试。”冯平淡淡的道。

李甜儿的肚子在抗议,但是比起肚子,她的精神起伏更大,到现在还惊魂未定。这都怪她顾此失彼呀,好在今天又遇见了他,但不会每次都那么幸运。

光有勇气而没有谋略最多不过是个莽夫,终究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人要想有所成就除了勇气,还要有居安思危的思维,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思则有备,有备而无后顾之忧。

又是这个男人救了她,生活中经常有人说贵人贵人,难道这个男人就是她的贵人?她是真没想到命运之神又把他俩牵到一起,她以为跟这个男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但想到欠人家这么大一人情,李甜儿心里像被什么填满了似的,这人情该怎么还,李甜儿的眉又皱到了一起。如今欠元宇航的越来越多,她的手不自觉的伸进克口袋摸了摸钱,这不能动啊,否则她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那个,你那天付了多少钱的房费?先记着,以后再还你。”

元宇航听见李甜儿说还钱的事,眉宇间拧成一个川字,闷闷地道:“钱可以还清,但你欠下的人情要怎样还?”

李甜儿心里在打鼓,这是什么操作,做了好事也用不着这样吧!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目的“非奸即盗”,唔唔唔......看他一表人才不像啊!难道某人是对她这个人有意思?唔唔唔......

“我说话你就不能有点反应吗?”见李甜儿没说话,元宇航不悦地说。

“啊,什么反应?”李甜儿又是一脸懵逼,他是需要什么反应?是,她承认,她对他很有好感。但......

冬梅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行,到现在还心神不定,李甜儿和元宇航说了些什么压根没听进去。

如果不是元宇航及时赶到,两个大姑娘的清白还有辛苦赚到的一点钱就全泡汤了。钱到是还能再赚,失去的清白该怎么办?

元宇航又道:“好歹我也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态度?”

靠,这是什么逻辑?真的怕别人不知道是他救的人一样,还是说她脸上写着忘恩负义几个大字:“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当然,这次是我想的不周全,才出了这样的事。但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算到船夫他老婆生病。”

看着眼前的女人跟自己装傻,元宇航又道:“谁让你算人家老婆生不生病?算了......”沉思了一会又道:“你们两个女人也够胆大,那天在渡口我就提醒过你们,这地不能来。你们是掉钱眼里去了?”

还真是元宇航说错了,李甜儿上世就没谈过恋爱,对感情方面也有点后知后觉,更何况现在她的心思都在想着如何赚钱让自己过得更好,哪还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想感情的事。虽然李甜儿也对元宇航犯花痴,但美好的东西谁不喜欢了,谁不想多看两眼了,这欣赏美跟男女爱情的距离还是很远的好吗?

李甜儿摇摇头,她是真的连饭都快吃不上了,然后将声音压到很低很低地说:“不是掉进钱眼里,是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明天天亮你们就走。”元宇航不想听她的解释,他是担忧她们的安全。

李甜儿连连点头说好,这种地方真的不适合久待。

“今晚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送你们。”元宇航低沉的声音说道。

“不用了,我们自己搭车回去。”李甜儿道,这男人是挺魅惑人的,但是他也不能就这样不清不楚的跟一个不熟的男人有太多的纠葛吧!人心险恶,还是小心为妙。

“放心,我不是坏人。”元宇航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是坏人也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然怎么生怕别人忘了他的恩情似的。

“你对你的救命恩人就这幅表情吗?”元宇航冷冷地说道。

“啊,有吗?没有啊!”李甜儿一副被人冤枉的样子,说。

元宇航还想再说什么,外面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维,接着就是冯平那洪亮的声音响起:“饭来咯!”

李甜儿一骨碌从凳子上弹起来,丝毫没有半点要做个淑女的样子。本来嘛,她也不是什么淑女型的。还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做自在,何必装模作样呢?更何况现在危机已除,自己又没有受伤害,填饱肚子才是关键的。

“冬梅,吃饭了。”李甜儿毫不客气的从冯平手里接过吃的就喊冬梅,接着才对冯平说:“谢谢!”

看着那张清秀的俏脸,冯平竟一时失神,忙道:“没事。”

冬梅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悠悠的走过来端吃的。见状,李甜儿有点心疼,道:“冬梅,没事了,我们已经安全了。”

冬梅“哦”了一声。

她是真没想到这次把冬梅吓成这样,看来还得需要几天时间来恢复。不过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这反应也属正常。李甜儿是因为她见多识广,而冬梅和舒心一直就在老屋寨那地呆着,最多就是去学校读书,大的场面没见过。听到别人说和自己亲自碰到区别还是很大的,一般人碰到突发事件大多都会不知所措。

吃过晚饭,李甜儿又去抚慰冬梅。

“今晚你俩就睡里面那间,我们在外面守着,放心很安全。”冯平见到冬梅的样子有点同情,似有安慰的说。

李甜儿说了声“谢谢”,拉着冬梅就进了里间。

看着冬梅遭受这么大的打击,李甜儿很自责,如果当初不是她太急于想得到一笔快钱,也不至于......李甜儿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醒来,李甜儿感觉浑身酸痛,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睁开双眼看了看睡在身旁的冬梅。

冬梅还睡着,呼吸匀称,手搭在她肚子上,昨晚冬梅真的被吓的厉害。李甜儿轻轻地将冬梅放在她身上的手放挪开,才慢慢地起身。

外面的两人已经在吃早饭了,见到李甜儿出来,元宇航面色平静地说:“门口盆里有水,洗把脸过来吃早饭。”

冯平疑惑的盯着元宇航,元宇航只当没看见。

李甜儿是真没想要蹭人家的早饭吃,但人家已经买回来了,她也不能太小家子气,她也不是就这样白白接受别人的好处,这人情她以后会还的。想清楚了这些弯弯绕绕,李甜儿就不那么纠结了。

她洗了脸坐下来吃东西,问:“多少钱先记着,以后再还给你。”

李甜儿说完心里倒是轻松了些,但元宇航就不乐意听了,冷冷地道:“别那么小肚鸡肠......”话说到一半,元宇航就打住了。

她不明白,这男人怎么这么说。她想马上把钱还了,可想到要用钱的地方还多,她讪讪的道:“都说亲兄弟明算账,这帐还是算清楚好。”

冯平道:“姑娘,这花不了多少钱,你真的不用这么在意。”

她能不在意吗?但嘴上却说:“那,谢谢你们,就算那些钱是你们先借给我的,以后我再还给你们。”

元宇航和冯平看李甜儿如此执着,便也随她去了。

本来李甜儿和冬梅吃过早饭打算自己搭大巴车回去,但到了水口才发现元宇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赶在她们前面,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俩了。

同行的还有冯平,元宇航说他俩刚好要去那边办点事,顺便捎她俩一程。

路上几个人谁也不怎么说话,冬梅很快就睡着了,李甜儿本来不想睡,想欣赏一下风景,但面对那个帅的不要不要的男人,李甜儿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只能耷拉着脑袋装睡。装的久了,李甜儿也真的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元宇航说:“到了。”李甜儿这才醒过来。

元宇航还想送她们回老屋寨,被李甜儿拒绝了。先不说山路好不好走,人家又是出手相救又是大老远的送她们回来,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何况人家又没欠她什么。

“元先生,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用了。”李甜儿微笑着说,跟着又道:“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舒……舒……心……对,我叫舒心......”开始她是真接受不了自己叫舒心,打心眼里她觉得自己还是李甜儿,到如今亲自说出口,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抗拒,毕竟听别人叫她舒心也有段时间了。看了看冬梅又道:“这是我朋友冬梅,我们是一个寨的......这次真的很谢谢你们。”

冬梅也终于恢复了常态,道:“谢谢你们!你们不是诚州人吧?”

看到冬梅恢复正常,李甜儿内心很高兴。

元宇航道:“我和冯平都是巫市人。”

冯平也跟着点头。

冬梅又说:“难怪听你们说话的口音不像本地人,以后来这里带你们四处走走逛逛,看看我们这里的风土人情。”

舒心也连点头,她也想亲身体验一下,都说诚州这地人杰地灵,还有很多有意思的风俗,可她到底是没有自己亲身经历过。如今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就是舒心的事实,她就应该更融入这才是。

元宇航嘴角勾起一点弧度:“那就这么说定了。”冯平看上去好像兴趣不大,只是微微一笑。

望着越去越远的车影,舒心的心好像揪了一下。步子也迈不开......

“怎么?这就舍不得了?”冬梅打趣道。

“哪有,我是一时走神了。”她辩解道,拉过身旁的冬梅又说:“走,看房子去咯。”

几经周折最后还是托一个大娘的福,终于找到了一间房子,每个月房租不到十元,旁边还有一个空闲的厨房。把房子的钥匙拿在手里,她终于大大的呼了一口气道:“终于解决了,再也不用露宿街头了,接下来我们就回家拿东西去咯。”

冬梅见到舒心傻笑,她心里也开心。

舒心又说:“我们今天把吃住的事都弄好了,明天就准备去进货,后天就可以正式开业了。”

冬梅听着,想象着美好的未来,嘴都合不上,连连说:“好。”

从集市回家必须路过寨子里那座风雨桥,舒心是真没想到寨子里的女人们这么能八卦,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的事还那么被人津津乐道。

在“她”摔倒昏睡的那些天,她早就成了寨里热议的话题。

有为之惋惜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还有人说舒心就是当农民的命,却偏偏不认命;也有人说平时成绩好有啥用,考上了才叫有用;甚至连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样的话也有人说出口。

此时风雨桥上,又有七八个长舌妇坐在那里雕蜜饯,她们右手握着一把薄而锋利的柳叶刀,左手拿着切成薄片的白色柚片,正在上面雕刻各种图案,有花、鸟、虫、鱼......只要能想到的她们就能雕出来。每个人脚边还放着一个盆,里边装着早已被切成扇形或圆形的青柚片,还有少许雕好的蜜饯半成品。

这些女人在雕蜜饯的时候大多喜欢说话,只低着头盯着手里刀片一声不吭的人很少,可能是因为这手艺对于诚州这个地方的女人来说就如吃饭一样简单,闭着眼睛也能做到的缘故吧!

诚州是一个少数民族的盘踞地,这里山林密布,溪壑交织其中,气候潮湿,风景秀丽,山峦绵延起伏,其中一处因九处突起像极了龙头,故得名九龙山。

这里也是蜜饯的发源地,听老一辈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城州下了三天三夜的雨。

整个诚州变成一片汪洋,所有的人都聚到诚州最高坡避难。但没想到洪水一直不见退去,当带去的干粮全都吃完了以后,所有人只能靠啃树皮、挖野菜、找野果......维持。

后来,一个年轻的媳妇看到一棵柚树上结着的青果,摘下一个咬了一口浓浓的柚香味,只是有点涩。当时那位年轻的媳妇就说如果沾上蜂蜜会不会更好了,于是,洪水退去后,她真的将未成熟的青果放进蜂蜜中浸泡,发现味道又甜又香,这便是蜜饯的雏形。

再后来,手巧的年轻姑娘们将柚子切成薄片,并在上面雕刻出形状各异的图案,再经过特殊处理,最后晾干就成了蜜饯。

蜜饯当时只在山里盛行,有些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的人家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拿到集市上想去卖,哪知有钱人家见到稀奇买了点回去,就这样蜜饯又香又甜又好看的消息在整个诚州传开了,蜜饯的价格也开始高昂,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便成为皇宫贡品。每年农历六七月份,勤劳的诚州女人就会聚在一起雕蜜饯,相互学习促进技艺,帮着家里补贴家用。

从此以后代代相传,有的人甚至终生以蜜饯为生。

到了舒心她们这一代,也不知什么原因,很多年轻的女孩子都不太愿意学那手艺,而是指望着去外面做事或者跟着人洗洗金。那些做起来容易,来钱也快,不像雕蜜饯,不仅要手艺精湛,而且只能解决温饱,想靠雕蜜饯是发不了财的。

于是随着淘金人数的增多,加上去城里打工的人数递增,很多年轻人都跃跃欲试地想要出去看看,不想再以手工讨食。有胆大的人开始南下或北上,寨里像舒子明那样外出探路的先头部队已经有好几波了,但大多数人是偏保守的,这些人都想看看那些出去的人回来怎么说再做打算,此时还有一些是眷念故土不愿背井离乡,只要勉强能在家里混口饭吃的都不想离开安乐窝去冒险......

虽然留在老屋寨生活不富裕,但是生活悠闲,没有压力,没事的时候就去风雨桥吹吹风,吹吹牛,不知不觉又一天。

一对仗朝之年的老人相互搀扶着走到风雨桥,在长廊里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妇开口对旁边的老头说:“老头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坐老妇旁边的老头手里握着一根短拐杖,门牙已经掉了两颗,看了眼身旁的老太婆,伸出一只手搭在老妇手上,嘴角微扬,说话还有点漏风:“老太婆,你也辛苦了!”

老妇又说:“老头子,寨子里都在传舒心那孩子的事,听说现在那孩子自己搬出去单过了。”

老头道:“人家的家事,我们少点议论。”

老妇又说:“不说了,不说了,别生气啊!想想我们这一生也是波澜起伏......”接着就是老妇一声长长的叹息。

老头呼了口气回道:“老太婆,我们那些都过去了......”

老妇满含风霜的眼睛深情的望着老头,又道:“如今人老了,倒是总怀念过去的那些日子,虽然穷了些,但是人与人之间是真亲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感觉就慢慢不见了。”

老头拍拍老太道:“铜臭味。”叹了口气,老头又道:“舒心那孩子我倒是挺喜欢的,这女娃不矫情,这些年虽然遭了不少罪,但能忍,保不齐将来有大出息,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怕苦怕累。”老人扬起手里的木杖指了指风雨桥那几个做蜜饯的女人道:“老太婆,看到了没,如今啊,这么好的手艺都没人学了。这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好东西,怕是要失传了......”老人摇了摇头不再吭声。

老妇说:“老头子,我们都是土都埋到脖子上的人啦!如今我们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其他的事不管了......不管了......啊!”

......

那几个低头雕蜜饯的女人也在谈论舒心的事。

一个女人说:“你们听说了没,考试那段时间舒子明的女儿舒心砍柴的时候从山上摔下去了,好在命大,捡了条命回来,连考试都没去,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都以为熬不过去了。”

有人说:“可不是吗?听说这次舒心躺在床上都是胡蕾照顾的,一个后娘做到这个份上也不错了,不过听说舒心那丫头一醒过来还跟胡蕾大吵一架,说是搬出去了......”

“咳咳......咳......”

不知谁咳嗽了几声,直接打断了女人的话。

舒心和冬梅隐隐约约听到些片段。冬梅怕舒心感到尴尬,老远就笑嘻嘻的道:“婶,你们又在雕蜜饯呢。”

舒心也跟着点头,装着没听到似的,大方的微笑着打招呼。

如此一来,倒是那些个女人觉得脸上有点辣。

吃过午饭,舒心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又急着往集市赶。舒心和冬梅约好了在风雨桥碰面,临出门时,舒老太拉着她的手再三交代让她要照顾好自己。还说过几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让舒心无论如何也要回来陪她过生日。

她望着年迈的奶奶,想着奶奶这么关心她,心里酸酸甜甜的,她觉得自己和奶奶很近很近,她已经融入了舒心这个角色。

她在回来的路上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还在担心是不是会遇见胡蕾,但她没想到是冬梅的家人不同意冬梅搬出去住。虽然冬梅跟她的关系不错,而如今冬梅要跟着她出去,冬梅的家人就不同意了,他们都觉得是她挑唆的,本来她从小被人说成是“克星”寨子里的人就不待见她,如今还唆使冬梅跟她搬出去,他们对她的意见自然就很大了。

不过冬梅性子也是真的倔,任谁也没拦住,于是只能跟着冬梅到了风雨桥。

冬梅的家人看到她提着东西下来,走上前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她没有生气,亲情的确要比找钱重要的多,她望着冬梅道:“冬梅,要不你就不去了,在家里也挺好的。”

冬梅哪里肯,她也想像她一样出去闯一闯,万一真的把日子过好了了。冬梅的手紧紧地捏着包裹指甲都嵌入掌心,冬梅看着她父母说:“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要出去闯一闯,我不想像你们一样一辈子窝在这山沟沟里。”

冬梅的父亲冷冷的道:“如果你今天敢踏出老屋寨,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风雨桥上,一些人开始嘀咕。

有人说:“舒心,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自己在老屋寨待不下去了还要拐着别人跟你一起去外面吃苦。”

又有人说:“就是,一个克星谁跟她在一起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本来心情美美的,想着终于开始自己新生活了,被人这么一说,心里也不是滋味,突然爆发:“从小到大,你们都说我是克星,我到底克了谁,又碍着了你们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

她是真没想到这里的人这么迷信,随便一个“算命先生”的话,就让舒心背锅十几年。

那人被她这么一说,心里就不乐意了:“若不是你把自己的亲娘克死,谁稀罕说你?你就是克星,就是个扫把星。”

她真想跟那些没见识的女人们普及一下某些知识,但看着时间不早了,担心晚了走夜路不安全,加上冬梅也帮腔说,她便忍了下来。

那妇人听到冬梅帮着舒心说话,心里也窝火,说:“婶可是帮你说话,别不识好歹。”

冬梅的父亲又说:“你今天要是跟着这克星走了,以后就永远不要回这个家了。”

她听到冬梅的父亲说的这么绝,劝道:“冬梅,你还是别去了,不值得。”

她是真的觉得不值得,为了几个钱连家里人的关系都闹僵了何必呢?她提着东西就走,哪知冬梅也跟在她的后面。

那帮多嘴妇看到她们就这么走了,都骂不懂礼数,而冬梅的家人也气得不行,特别是她父亲脸拉得老长。

......

到集市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她和冬梅又急匆匆地赶到街上买锅碗瓢盆,房间旁边偏刷那个空着不用的厨房以前也是做生意的人用过的,如今她们捡了个便宜,厨房是不算钱的。

一顿饭下来,她弄得像个小花猫般,笑的冬梅直不起腰。

冬梅道:“怎么,换了个地做饭就生疏了?这可是你从小做到大的?”

她呵呵傻笑道:“当然会啊,突然到一个新地方肯定需要时间适应。”看了看冬梅又道:“冬梅,你这样跟家里闹翻了出来值得吗?”

冬梅嬉皮笑脸的说:“没事,只要过段时间,我们生活过好了,父母的气消了就没事了,放心吧。”

冬梅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也就随冬梅去了。说到适应,其实她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了,她如今既接受了自己是舒心的事实,还在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想她在后世哪见过这样的灶台,在这样的厨房里做过饭,她可是全凭借着舒心的记忆在操作,已经很不错了。

吃过饭,她躺在床上大声喊道:“啊,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冬梅也兴奋的说:“是啊,以后这里就是我俩的家了,暂时的。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将来一定还会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尽情抒发了一番之后,两人在床上摆了个大大的一字,盯着天花板发呆。

良久,她用脚踢了踢冬梅:“冬梅,你有没有想过卖什么?”

忽地被她这么一问,冬梅愣住了,冬梅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你拿主意,我跟着你就行。”

她“呵呵”笑出声来,然后说:“没见过你这样的,朗朗着要做生意,自己却没想过的,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冬梅道:“我信你。”

是啊!这种违心的事她是不会做的。舒心看了看这个信任自己的朋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笑吟吟地说:“我们卖衣服吧,你觉得呢?”

“嗯,都听你的。”冬梅又重复道。

“我们做这生意只能跑场口。”舒心说。

跑场口就是哪里赶集就去哪里。

“只要跟你一起,怎样都可以。”冬梅懒洋洋地说道,今天又是折腾了一天,冬梅的眼睛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舒心一本正经地说,见对方没反应,侧着身子看了看,冬梅已经睡着了。跑场口还得去找车,因为乡与乡之间还没有通大巴车。

想着想着,舒心困意之犯,昏昏沉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跟前。舒心看看自己,又看看对方:“你?……”

来人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舒心不屑道:“你是‘她’?”

来人“噗”的一声笑出声,道:“你我是有缘人,你不用怕我。”

舒心发出长长的叹息声,道:“你如今又出现所谓何事?”她好不容易与舒心融为一体,为何“她”又来了......

来人道:“那次见你是看你一蹶不振,如今是有事相见。”

这是在指责她,舒心一瞬间皱起眉头,但随即恢复原样道:“谁说我消极悲观,我如今不是活得好好的,比起你过去那怂样,我可强多了。”

来人又道:“一个面对困难不敢直视,选择逃避的人,还敢理直气壮地说比我强。”

接着那人低低的浅笑......

舒心嘟着嘴,道:“好了,这个话题过了......你都已经走了......还有何事?还有,为何......为何还不赶去投胎?难道......难道......”

来人微笑着说:“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我还有未完的心愿。”

舒心“唰”的一下坐起来,看着“她”,道:“人去如灯灭,活着的时候不去完成,死了那就是扯淡。”

来人又道:“或许你说得对,只是因为我留恋人间,如今已经错过了投胎的时间。也许是天意,天意让我留下来,完成我为了的事。”

舒心不知该跟地方说什么,毕竟她全盘接收了“她”的一切:“你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生前如此,死后还这么倒霉。”

对于这个话题,来人沉思了很久,道:“或许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注定我会遇见你,注定你会帮我完成我未了的心愿。”

“切”舒心不假思索道:“你就这么笃定?”她很想说她不会的,她自己如今还陷在泥潭里。但“她”的遭遇,她的过往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浮现,她不忍。

来人见她犹豫,道:“你会同意的,以后我还会来找你的。”说话间,来人迅速地拉过她的双手,四掌相对,只见一缕缕光芒在两人间传输......隐约间她又听到对方说:“我留下这本日记,里面记录了我未了的心愿......还有我传你此术是用以防身,切记,不可用此害人,否则会遭反噬......”接着她实在承受不住输入体内强大的力量昏了过去......

天上红霞碎开,射出一道道金光,穿越云层,穿越晨雾,穿越一切障碍射进了房间,又刚好照到舒心脸上。她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又接着继续睡......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舒心一骨碌爬起来,推了推旁边的冬梅说:“起床了,我们今天还要去拿货,时间晚了,就赶不及了。”

“嗯......”了一声,接着又是鼾声......等她洗脸进来,冬梅还沉沉地睡着。舒心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反应,她实在没招,直接到门口沾了点水弄到冬梅眼睛上。这次冬梅终于睁开了酸涩的双眼:“怎么啦,再让我睡会,我求你了。我已经几天没好好睡过了。”

她望着冬梅直摇头,算了还是先煮早餐吧。

其实这个点真的还很早,又不是赶集的日子,很多人都还没起床了。

望着远处的山,舒心的思绪进入昨夜那个奇怪的梦中,“她”好像来过,好像还留下了什么日记,不会吧!肯定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死去的人怎么可能还出现了?但梦境是那么的清晰,舒心有点疑惑了。

她冲进房间,她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枕边的日记本,“她”真的来过了......

煮好饭,冬梅也起了,见舒心进来羞得双手捂住脸,感动地说:“就知道你对我好,就知道你疼我。”

她听到冬梅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只感觉鸡皮疙瘩掉一地,她真是怕了冬梅了。说到肉麻,她又想起了那个男人,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也像她这样在想着对方呢?……她是吃饱了撑着了么,怎么又想到那个跟自己没什么交集的男人,她甩了甩头道:“别贫了,快,吃了就得赶路了。”

自从和舒心分开后,元宇航的脑袋像刻下了舒心的画像般,舒心的样子总在元宇航的眼里浮现。如果不是上面抓得紧,让他们尽快将水口淘金的事处理好,元宇航恨不得马上到老屋寨找舒心。

经过几个小时的旅途奔波,柳市批发市场终于出现在眼前。

批发市场内,门店间小小的巷道内人挤着人,人多的时候每挪一步就像是要冲破一层躯壳般艰难。舒心虽然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但是她知道一般人多杂的场合就容易有不法分子混入,因为越乱的地方那些人就越好从中捞利,所以她提醒冬梅,让她小心点,别让人把钱给趴了,那可是她们的希望啊。

两人正嘀咕着,就听到人群里有人大叫:“抓小偷,有小偷趴钱了。”

在这人群密集的地方偷钱的确是件容易的事,但是想跑就有点难,人太多了。所以凡事都是两面的,有好就有坏。很快那人被抓住了,但搜他的身却没发现钱,那人还一副被冤枉的样子让被害人还自己一个清白,甚至不依不饶地让人给他道歉。

这世道真是瞎眼了,居然让一个受害者给一个使坏者道歉。

这种地方作案,定是一个团伙,那人拿到钱早就转移了,不然他傻啊,等着人家人赃俱获……舒心还在假想……

谁知,就听到有人喊:“挡住他,挡住他,别让他溜了,那人是同伙。”

那人穿了一件白色衬衫,看样子人模人样的,正往舒心这边窜。这人怎么往她跟前来了?舒心不自觉地想要后退,但来不及了,见没人上前阻止,她豁出去了总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特别是在她面前,她绝不允许。她伸出双手去抓,男人用力一推,她连退两步,没有人出来帮忙就连冬梅也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与此同时人群里的人投来各种目光。人太多,男人躲闪不及,她再次抓住那男人,男人情急之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刺向舒心,舒心身子一侧躲过了。周围人群已让出一块空地,舒心动作敏捷狠狠地踢向对方最脆弱的地方,男人疼得弯腰双手捂住。

人群里不知谁带头鼓起掌来......

人交出以后,她才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拿货,拿货。她走过去拉着冬梅要走,冬梅像看怪物似地看着她问:“心心,你好棒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厉害。”

舒心含含糊糊搪塞过去,紧抿双唇,难道“她”早就预料到今天她们会遇到坏人......

她们再次挤进拥挤的人群,也不知过了几个小巷,终于看中了一家店内的服装风格,舒心和冬梅走了进去。舒心以为卖家会热情招呼她俩,哪知对方瞟了一眼,像看土鳖似的看着她俩,那嫌弃的眼神太明显,接着转头又去招呼其他人了。舒心是真气啊,这老板就这么小看人吗?难道她脸上写满了穷字,还是因为她俩穿的衣服有点特别,所以......

舒心压着心里的不舒服,继续挑着,她看上了一款半透明的雪纺衬衣问:“老板,这个什么价?”

店老板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女人,打扮很时髦,看也不看舒心就认定她买不起,道:“那个很贵的,这里有便宜一些的。”然后用手指了指脚边堆在地上的一堆凌乱的货。

娘的,这人态度如此恶劣是做生意的人该有的态度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都碰到些什么人?她就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没好声气也就罢了,还这么瞧不起人。她气啊!在后世,她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还有她那时的生意做得可比这女人大多了,她也不会这么嚣张。都说顾客是上帝,不管大小都要一视同仁,难道不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这个道理吗?

舒心气不过,拉着冬梅就要走,冬梅过于热情的个性也使她过于大大咧咧的,又没见过这么卖衣服的,冬梅完全沉浸在兴奋之中,在认真地看着衣服,被舒心拖着往外走还一脸懵逼。

她俩又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慢慢的人群稀少了些,想着定是吃午饭的时间到了。正好趁着这个空隙挑衣服,下午还得赶回去了。

当她俩提着两大袋衣服再次走过那个店面的时候,那个店老板脸色很是惊讶,一改先前冷漠鄙视的态度忙拿出两张名片出来:“哟,拿了这么多货,下次记得来我店里挑衣服,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忙不能亲自来,打个电话联系我也行,到时我可以直接给你们汇过去的。”

舒心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更何况多走一家,拿到了更满意的货,于是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名片。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后来还是会碰面的。

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还好是夏天,不冷,不然又饿又冷,那真是有的受的了。把东西放进放房间,她俩也懒得煮饭,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整理货物,因为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去占位置,今晚还有很多事要做,首先必须把货物整理好,还要把价钱也给定下来。叫价多少,然后最低价多少,两人都要熟悉,不能自相矛盾。

如果能按拿货价几倍或是双倍的价钱卖出去,那一趟下来可是能赚好几百,这样一算她俩一天只要卖得动,那可是赚得不少啊。不过几十件衣服,她们也不图一天就卖出去那种可能性太少了,因为很多人衣服都还是自己做,所以她并没抱太大希望。正因如此她拿货的时候都是拿的年轻人的,年轻人嘛,自然比较喜欢新东西,爱美,出手也更大方些。

她用一个本子记下了进货款式、数量、价格,还有进货店铺名,然后又在后面备注栏写上零售价。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冬梅除了帮忙整理衣服,就是羡慕地看着舒心:“舒心,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看起来像个经验老道的人。”

舒心能说吗?不过,就算她告诉冬梅,这是她前世的经验,怕是冬梅会以为她在编故事糊弄她也不会相信呀。舒心笑笑,说:“我翻了些书,从书本里学到的,以后我们做的时间长了,你自然也就会了。”

说完她就在心里打鼓,可千万别问我是看了哪本书,这就头痛了。好在冬梅不再继续追问,真是谢天谢地。

不过冬梅一脸崇拜地说:“舒心,真没想到,你不仅学习成绩好,还是做生意的料。幸好我有先见之明,选择跟你一起出来,不然窝在寨子里一辈子也学不会这些。”

“冬梅,其实你很聪明,可能我是因为特殊的环境,所以成长得快些......”她安慰着冬梅。

“好了,我又不是嫉妒你的优秀,我那只是惊讶你还有做生意的天赋。”冬梅解释道。

是啊,如果一个人的一生能有一个如此要好的闺蜜,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舒心一下感慨起来。冬梅见舒心发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又说:“怎么,是不是我又让你想起那些伤心的往事了?”

她微笑着说:“没事,过去的都过去了,未来会更好,我们应该往前看,不是吗?”

她没事,但冬梅眼里泛起一丝红晕,回道:“对,我们应该向前看,就让那些不开心都见鬼去吧!”

接着两人像受伤的孩子般,居然流下泪来。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心酸,或许都有吧。

她看到冬梅眼泪一直往外流,抬起一只手,掌心朝向对方,用食指轻轻地给冬梅抹泪:“冬梅,不好的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这么难都挺过来了,我知道你也有你的伤心事,但人活在这世上,谁还没有一点心酸难过呢。”她知道,冬梅从小也吃过不少苦,家里姐妹又少,所以她才不愿意待在寨子里。

冬梅含着泪道:“嗯,不哭,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我们终于开始做生意了,从今以后我也是老板了,看谁还看不起我。”

“嗯,嗯,嗯。”她连连点头。

这天冬梅早早地醒来,冬梅是太兴奋了,这可是冬梅从前从来没想过的,冬梅是真的等不及了叫道:“舒心,起床了!天已经大亮了。”

其实外面天才蒙蒙亮,吃过早饭天才大亮。不过这样也好,早点去市场可以找个好摊位。做生意,除非你的东西特别好,否则位置真的是很重要的。

第一天试营业,她俩商量着先提一部分去试试,每个款都带一件,如果好卖再回来拿,反正住得也不远。

“哇,那些人怎么这么早,我以为我们已经够早了。”冬梅一脸惊讶状。

“哎,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刚做生意都知道要早点,人家可是老油条了。”舒心一副老道的样子说道,停了一会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待会,我们尽量不要挨着卖衣服的摊位,隔开点,免得人家见到我们生意好眼红,那样容易产生隔阂。”

冬梅不解:“我们各卖各的,会有什么隔阂?”

到底是太年轻了,想法也单纯,她如果不是活过一世,跟冬梅应该也差不多吧!人都是这样经历的多了,看问题也就慢慢全面了。

她没有解释,而是微笑着道:“同性相斥知道吧!呵呵这句抹掉,关键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能避开的麻烦就尽量避开吧。”

胭脂色的朝霞从山的那边缓缓升起,染红了一片云彩,街道的轮廓已完全暴露在晨曦中,人越来越多,那些从远处开车来的也陆陆续续的到了。刚刚还仅几个人的集市,转瞬间密集起来......一个挨着一个的摊位摆满了整个空地,还有拥挤的大小各样临时搭建的棚子......远远看去像极了难民区......

“我们的摊位终于开张了。”等摆好货,冬梅坐在摊位边余出的地方抬头望着站在旁边四处张望的舒心道。顿了顿又说:“你在望什么?”

舒心咬着嘴唇:“寻找一下准客户。”

冬梅忍住不笑了:“哈哈,看来你比我还急。”

能不急吗?今天可是第一天卖货,现在就等着顾客上门了。况且两人的钱都投进去了,往后的生活就指望这生意了。如果连一点情绪都没有那才奇怪了,或许正常人都会像她这样着急吧!情感丰富一点不好吗?她倒是希望不管多少年后还是这样,比起那些经历过波折就变得麻木的人,她更喜欢这样的自己。

明明心里急得不行,可嘴巴说的却是:“哪有,我是站着活动活动手脚,顺便看看有没有来了。”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总是喜欢心里想一套,而嘴巴说的是另一番不同的话。

冬梅道:“好了,你不急是我急。”

舒心道:“其实,我也有急,呵呵。”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一个打扮隆重的姑娘终于朝她们的摊位走过来了,那人身着右衽大襟上衣,下着黑色裙子,衣服和裤脚边缘镶色彩斑斓的水云纹,穿着一双翘头绣花布鞋,头上插着银钗,颈上还带着一个大大的银颈圈。每走一步银饰与银饰间相互撞击还会发出细细脆脆的响声。

集市上像这种打扮的人现如今已经不多了,很多年轻人都开始学着城里人的穿着装扮,只有山寨里,离集市远的地方还是习惯于自纺、自染、自缝。还有那些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说是还是自己做的衣服穿着舒服,也不想再改变什么,所以山里和街上中老年人自己做的衣服的人还很多。

姑娘拿着一件半透明的雪纺衬衫看了又看,舒心心里暗暗高兴,这姑娘看得那么认真定是看上了那衣服,定是她的第一个客户了。不一会儿,那姑娘真的举高手里的衣服抬头问:“这个怎么卖?”

冬梅没做过生意,看着她,她想着,第一件衣服又是开张,也不想卖得太贵了,隧道:“姑娘,你眼力真好,这款可是今年流行款,你看这做工还有着面料。今天就卖你一个开张价,便宜点给你十六块。”

那姑娘看了眼她,又说:“能不能再少点。”

这件雪纺衫,她印象最深,开始是在第一家就看中了,无奈对方眼睛长到天上去了,看不起她们乡下人。她和冬梅又转了一圈,在另一个店铺找到了一个类似的款,而且质量摸起来更好。一件拿货价就要六块钱,卖十六,她还能赚十块,如果再少就算十二也还能赚六块。就这款式这质量一定有人卖二十几到三十不等,不过那应该在店铺里的价格。

她装作一副自己亏本的样子,道:“姑娘,你的先看看这货,都说一分钱一分货,我是真的没赚你钱,当是给你带一件做个熟客。”

那姑娘有点犹豫,她看了看姑娘,这个客人一定要拿下:“姑娘,你能出多少?我看我能不能卖。”她换了这种方式,试探客人。

冬梅开始的时候还像个学生似的,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时也开口了:“姑娘,这件衣服你买去保证不会后悔,我们也不是做一天生意,我们投的是回头客。”

那姑娘被她俩说的更心动了,但是一点便宜没占上,她心里不舒服,又说:“再便宜一点,这件我就要了。”

这次倒是冬梅先开口了,说:“十五,十五你就拿走,算是帮你带了件,我们不赚你的钱了。下次记得给我们介绍客人过来。”

一旁的舒心看的愣住了,天啊,这才是做生意的天才嘛!跟冬梅比,自己或许还没她强不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前世积累了些经验的话。

那姑娘真的从袋子里掏出一块、二块、五块的付了钱,喜滋滋的走了,好像真的占到了很大的便宜似的。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说,如果质量好,下次我给你们介绍人来买。

冬梅的脸像朵绽放的花,她也很高兴。这是她们的第一单,第一单就来了个开门红。

如果照这个样子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俩就可以把摊位扩到两个了,一人一个这样更快,她是真没想到冬梅上手这么快。她笑嘻嘻地说:“冬梅,可以啊,加油!”

冬梅这下还不好意思起来,像个孩子似的“嗯”了一声。

她就是怕旁边摊位也是个卖衣服的,后来来了位大娘偏偏要摆在她们旁边,这下好了挨得这么近才第一单生意,人家就眼红了。隔壁那个摊位的大娘看向她们的时候,眼神里就带着几分敌意。这万一要是看到她俩唰唰唰的卖出去,那还了得,怕是那眼神都会杀人了吧。

她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才想着避开,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该来的还是会来,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就如李康曾说的那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

嫉妒心这个东西像条毒蛇一样盘踞在人们的心里,开始的时候就像一条蛇卵,当我们给它一个合适的环境,蛇卵就被孵化,然后慢慢在人体里成长。每当我们提供一个适应其生活的环境,那条蛇就会醒来,然后肆无忌惮的啃噬你,直到有一天连我们被毒蛇咬伤咬死,甚至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真的不是危言耸听。

她头痛啊!想不到她第一天做生意就碰到不友好的目光,以后可咋办了。哎,管它了,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来只能见招拆招,见缝插缝了。

难道为了避免被人眼红生意就不做了吗?那是不可能的,说不定那人眼红的还在后面了。谁让那些人眼光就那个样了,自己眼光不好,不懂挑货,这能怪她吗?

不一会功夫摊位前又围了一大帮人,陆陆续续的又卖出了好几件,这边是乐呵呵的数着钱,那边却是一脸的气愤。她可忙了,压根就没那心思去看对方,眼看有些款就要缺货了,她让冬梅去取货,自己一个人先守着。

冬梅没走多久,她一个人本来就忙,可还来了个让人不省心的人。那个无所事事的少爷柳文韦找上门来,一见面就说:“哟,心,卖起衣服来了,不错嘛!”

她瞧着那副嘴脸,胃里就在倒腾但还得应付着:“看的人多,买的少,我这也是为了生活。”

柳文韦笑呵呵地说:“这样好,这样我们每场都能见面了。”

有客人拿着件T恤问:“这件多少?”

“这件十二。”她招呼着客人。

一时没搭理柳文韦,柳文韦还一脸不悦:“人家跟你说话呢。”

她有点无语,她那是不搭理吗?难道没长眼睛,没见她正忙着,真以为每个人都跟他柳少爷那般闲的发慌。

她道:“我是真忙,你实在无聊就去打你的游戏去。”

柳文韦不耐烦地说道:“我才不去,我就要在这里陪你。”

她听得心里发毛,真想快点打发柳文韦走,无奈他不识趣,干脆走到了李甜儿那边静静的看着她。

先前买了雪纺衫的姑娘带着几个年纪差不多的人过来,开口就问:“老板,那个雪纺衫还有嘛?”

她一看姑娘带了几个人来,定是又要来买,微笑着道:“这里已经没有了,我同伴回家去取了,如果你们真心想要,麻烦等几分钟。”

一个甜甜的声音道:“我是真的喜欢,想要一件。”

她乐呵呵道:“好的,应该快回来了。你们站到这边来等一会,外面人太多了。”

此时集市已是高峰期,又是人挤着人,路上堵的水泄不通。每个摊位都忙开了,就连刚刚那个眼红的大娘的摊位也挤满了人。

她知道薛寒梅每场都会来找柳文韦,加上自己实在不喜欢柳文韦,也不想看见薛寒梅,转头对柳文韦道:“柳文韦,你看我这么忙,也没时间跟你说话,你还是去别的地方逛逛。”

柳文韦被人赶,脸色沉了下来:“舒心,你就真这么讨厌我,我在旁边也没碍着你事,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了。”

她想了想干脆给他把话讲清楚算了,道:“柳文韦,你应该知道,我那个姐薛寒梅喜欢你,你这样我夹在你们中间会很不舒服的。”

柳文韦道:“那是她自己的事,我对她没感觉,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她道:“今天我真的很忙,没时间给你说这些。”

“文韦,你卖衣服啦!”一个娇嗔的声音响起。她不用抬头也知道那就是她那个姐姐,唉,就知道会遇见,特别是柳文韦这么大个人站在这,怎么可能不看见嘛。

薛寒梅从人群里想挤到柳文韦身边,刚到摊位,她眼睛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舒心:“哟,我说了,怎么文韦在这里,原来是妹妹也在这里了。”

她不想让这两人影响自己的生意,说道:“你们俩还是去别的地方走走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薛寒梅想发火,但她不能,她的在柳文韦面前表现的温柔一点:“妹妹,你这是自己当老板了?”

她正想说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冬梅提着东西过来了。

冬梅忙说:“是我开的,怎么想在这撒野?”

围在摊位前挑衣服的女人们听到了火药味,一个个挑衣服的动作都僵住了,手里拿着衣服,眼睛却在扫射着眼前的几个人。

还有人在跟旁边的人嘀咕:“这是两姐妹抢一个男人了?”

那人回道:“看样子不像,好像是那个姐姐喜欢那个男的,那个男的又喜欢这个卖衣服的。”

这还要怎么做生意,如果每场柳文韦都这样,迟早她这生意也得玩完了。该怎么办?该死的柳文韦,难道看不出来她不喜欢他吗?还是说她表现的不够明白。

正当她烦着无计可施之时,一个英姿飒爽的男人出现她身旁,她将计就计:“宇航,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虽然集市吵吵囔囔,但她确信身旁的几人,如果没有耳疾的话都能听到。

冬梅满脸的惊讶跟元宇航打了个招呼,柳文韦像喝了柠檬汁酸酸的,薛寒梅却是不解。

元宇航嘴角微扬,一个磁性十足的男音响起,他跟冬梅打了声招呼,然后又说:“今天我刚好有事过来,顺便逛逛。”

“是吗?”她脸上浮现失望,心里也有一丝失落,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听到元宇航刚刚的话,人家并不是故意来找她的,而是有事,碰巧遇上的罢了。

元宇航捕捉到了她刚才那抹失望的神色,眉毛不自觉向上扬起:“你先忙,晚点我再过来。”

这是在约她的意思吗?不然晚点过来干嘛,这句话一说她心里舒服多了。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又投入到推销上,要知道她今天的工作是卖衣服,卖衣服。

柳文韦见到舒心对元宇航截然不同的态度,心里别提有多酸,他想跟袁宇涵说点什么,怎奈人家不给他那机会,元宇航与舒心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冬梅知道柳文韦心眼小,陪着笑说:“文韦,你看我们这是真没时间陪你们聊天。”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再不赖着不走,那这人的脸皮也是让人佩服了。

一天下来,她们的衣服起码卖出去了一半,如果没有柳文韦那些人来捣乱,专心给客人推销,或许还有可能多卖几件出去。不过今天能有这样的成绩,两人也很满足。

晚上她打算回家做饭,请元宇航到家里吃饭,但是元宇航说冯平也来了,说是去外面吃不用麻烦。她想着也是,两个姑娘家的住处带男人去的确也不大合适,更何况还是租人家的房子。

元宇航虽然不是麦团乡的人,但对于吃的方面比冬梅和舒心这两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还清楚,一个寡蛋炒辣椒、一个血粑鸭、一个酸萝卜炒猪肝、还要一个腌鱼,另外来两个小菜。不用看菜谱,一口气就将诚州几个特色菜点好了。

说到寡蛋,特别强调一下,类似于先把鸡蛋煮熟,然后去壳,切成一截一截用油爆炒,然后放青椒进去炒熟,起锅时再加点葱段,特别香特别好吃,黄白相间配上青椒的绿看着就有食欲。为什么叫寡蛋,因为蛋比较特殊,是先用来孵化小鸡,没能孵出的那种,老人称这种蛋叫寡蛋。

其他几个就不在这里做详细的解释了,但是每一道绝对都是人间美食。就如某节目中说的那种舌尖上的美食。

席间,元宇航居然给她夹了好几次菜,说她太瘦了,要多吃点。对冬梅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他也招呼冬梅吃菜,但仅是让冬梅自己多夹点,区别这么大,再迟钝或许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好在并不是三人吃饭,那个冯平也在,所以气氛倒也不那么尴尬。

面对元宇航的主动殷情,她有点不知所措了。她对元宇航的那种喜欢应该只是纯粹的对美的欣赏吧,或者说就是想发生点什么,她认为这也需要一个过程慢慢的来转变。对方今天的行为也太那什么了吧!

她只想快点吃完就溜。

第二天就是苗冲乡赶集,路程远不说,连怎么去到现在还没着落。加上元宇航表现的太主动,她实在是招架不住,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但她从来没处理过这样的事啊。

她鼓足了勇气道:“那个......我们明天还要早起赶车,是吧,冬梅,所以就不陪你们聊了......”不过这借口也是事实,说完丢下元宇航他俩就走了。

冬梅被拽着,连招呼也没打就跟着走了。

冯平笑道:“你是来真的,今天你把人家姑娘都吓跑了。”

元宇航低声道:“会吗?”

冯平道:“你没看到,吃完就溜了。”

元宇航沉默......

她和冬梅走在集市上,冬梅也感觉到了元宇航对她那过分的热情,嘴巴张了张,还没开口她就捕捉到了冬梅的异样,先入为主道:“冬梅,我们去找找集市上开蓬蓬车的那人,我听奶奶说他就是专门跑场口载人的。”

冬梅能说什么,只能附和着:“嗯,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晚了万一人家都预定好了就没位置了。”

那个时候赶场口都是需要提前去与别人约好,因为乡与乡之间根本就没有专门载客的车。

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刘师傅的家,刘师傅一家人正在吃晚饭,麦团这个地方不管是街上还是山寨,晚饭大多吃的比较晚,六点多就吃了晚饭的人家很少,一般都是七八点钟才吃晚饭,有些人家忙可能道晚上九点才吃饭也是有的。

一个中年妇女端着碗从灶屋里走出来,刚好看见她和冬梅二人,中年妇女盯着她俩,眼神里充满敌意。她脑子转得快,忙打招呼:“婶,这里是刘师傅家吗?”

妇人冷冷的道:“是啊!你们有事吗?”语气里没有半分的感情。

她就知道,妇人是对她俩不友好,她好声好气地解释:“是这样的,我们明天想去赶苗冲,来问问刘师傅的车还有没有空位。”

妇人神情这才好看了些,又道:“哦,是来搭车的。”这种事妇人平时可能也不大过问丈夫,于是扯着嗓门问灶屋里正在吃饭的丈夫:“你的车还有位置莫?这里有两个妹几来定位置。”

屋内低头吃饭的男人抬起头,发际线很高,脸看起来就像很久没洗过似的,黄黑黄黑的,脸盘子很大。刘师傅回道:“刚好还有两个,你应下就是了,顺便告诉她们明天早点到集市集合,我们六点就出发了。”

男人的声音很大,不用女人重复她们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但那妇人还是重复了一遍。

车子约好了,她俩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冬梅之前还想着追问她的事,这时也忘了。两人回家就把今天卖货的收入掏出来清点,一毛的、两毛的、五毛的、一块的、二块的、五块的、十块的分开一叠一叠堆起来。

这边两人在高兴的数着钞票,老屋寨北坡舒子明家,胡蕾这一夜又是注定不眠。白天薛寒梅知道了她摆摊的事,回家就囔囔着要胡蕾也给她在集市开个店,说舒心那死丫头都在卖衣服了,她可不能输给舒心,不然柳文韦怎么会选择她。

胡蕾是真没想到舒心这死丫头现在不仅敢跟她对着干,还长本事了。本来从上次冲前山出手失败后,胡蕾打算静观其变的,但如今如果让舒心再这么继续下去,将来一定会超越她。胡蕾是真的害怕舒心以后会报复。

“哇,舒心你猜我这里有多少?”冬梅咧着嘴说。

看冬梅那表情就知道,肯定不少,她摇头,咯咯笑出声:“别卖关子了,多少?”

冬梅笑嘻嘻地说:“我这里就有一百一,笑什么?你那里多少?”

“看把你美的,你把大头都拿去数了,我这里就没多少了。”她脸上也洋溢着喜色,道。

冬梅皱眉,问:“难道你不高兴,没多少是多少?”说完抿紧嘴唇看着舒心。

她见冬梅那样“噗”的又笑出声:“加上毛毛钱有六十,六十耶。”

接着,她拿出那本记账本,在上面写写划划一阵,冬梅贴在她身侧看着。

她放下笔,微抬起头道:“除去本金,还有我们的开支,今天一天我们起码就赚了五六十。”

两人相拥而抱,喜极而涕,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像久别重逢的恋人般那样望着对方,眼里流着泪,脸上挂着笑。这对她俩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也是改变她们命运的重要转折点,为她们往后的人生打开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就连睡着了,冬梅的脸上还挂着笑。

舒心看了看熟睡的冬梅,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一天两个人才赚五六十,按普通人的想法这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舒心觉得这还不够,这样不过是改善了自己的生活水平,但是想要尽快超越胡蕾,还有好远的路要走,她的加快步伐。

那晚,她又做梦了。那个梦里,她看见元宇航又来看她,她本该高兴的不是吗?但是自从那天在饭店吃饭元宇航过分的热情,她反而怕了,到底怕什么,或许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只是觉得她应该跟元宇航保持一定的距离,或许是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

当元宇航走近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时,她感到自己肩膀僵硬,竟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就连呼吸也变得不再顺畅。

元宇航看着颤抖的小女人,他沉默了,停下了想要拥抱她的动作,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她想跑,不顾一切的跑开,但是转身一瞬跟旁边的电线杆撞了个满怀。元宇航眼疾手快,把快跌倒的她揽进了怀里,她脸唰的一下红了,想要挣扎,哪知揽着她的那只手更紧了,两唇几乎碰到了一起......

完了完了,这可是我的初吻......她在心里念叨着......

情急之下她睁开眼眼,发现周围黑麻麻的一片,还好还好虚惊一场,原来是一场梦而已。

也不知道晚上那样扔下他俩就走了,元宇航会不会觉得她这人太不懂礼节,还有,那个钱还没还没还给人家,况且人家几次救她于危难中,她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冷血了。可是她真的不是因为讨厌他,而是不知道怎么办嘛!

他会理解吗?

人有时很奇怪,没有的时候渴望,当渴望的东西走近的时候,或者触手可及之时我们便不再那么渴望,甚至觉得不过如此尔尔;当然还有人是当渴望的目标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反而会产生不安与恐惧,就如舒心这样的。

晚上没睡好,早上又要早起,她的眼睛变成了两个大大的肿泡眼,眼帘下面也是黑黑的一圈,好在她不是那种天生就自带黑眼圈体质,不然是真的没法看。

冬梅清早就笑:“心心,你也太没定力了吧,不就赚了几十块钱嘛,至于嘛。”

她哭笑不得,她那是因为赚那几个钱吗?是那该死的梦还有那个阴魂不散的胡蕾,她怕胡蕾等不及要找她麻烦。但这些话她也不知道怎么跟冬梅说,告诉她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心而已。。

她淡淡地说:“冬梅,你也觉得我是掉进钱眼里去了?”

冬梅道:“不像……分明就是……哈哈哈……不然,那你昨晚是......呃......”话没说完就用手捂住了脸颊。

她看到冬梅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明知故问:“呃......什么?”

冬梅的脸都红了:“不说了,不说了......”

她走过去饶冬梅痒痒,坏笑着说:“哈哈,我们家姑娘思春了......哈哈哈......”

“乱说,我才没有。谁思春了......你心里不比我清楚......”冬梅将了她一军。

此时,她的脸颊也泛起了红晕:“别乱说,我们才见了几次面啊!没有的事。”是,她是犯花痴,也对那人有好感,但是这样并不代表就要跟那人谈恋爱或者相好,她还没想过这么远的事,更没想过元宇航会这么快的向她示好。

她觉得有必要跟冬梅解释清楚,又道:“冬梅,我对他是不讨厌,我想你也不讨厌他吧。但是我真的没想过要跟他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我以为我们都一样,仅仅是朋友而已。”

冬梅安慰道:“好了,男未婚女未嫁,就算相爱也很正常,你先不要把话说的太死,先观察观察对方。”

她觉得冬梅说的并不无道理,况且她对那人也确实有好感,于是点头同意了。

集市上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就在等她二人了。

说好六点集合,这些人也太早了吧。她们做点生意容易嘛,不也是拼死拼活的,别人还躺在被子里睡觉的时候,她们就得起床忙活了,别人准时一日三餐,而他们却要等到有空闲的时候才扒几口。但很多人看到的都是别人站在舞台中央时荣耀的样子,却看不见别人背后付出过什么。

有人道:“师傅,是她们两个吗?”

刘师傅探出头来看了眼,他昨天也没见着人,没想到还是两个长得这么标致的妹几,问:“你们俩是昨天找我订位置的吗?”

冬梅笑着说:“是的,师傅。你们好早啊!”

她站在一旁提着东西没说话,看了看那些人,刚好瞧见了昨天摆在她们旁边的那个大娘,她微笑着,想跟对方打招呼,哪知对方脸扭到一边。她的笑容在半空僵住了,天啊!老天爷,看到了没有,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她笑嘻嘻的想与人打招呼,结果了......结果就是用自己的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舒心下次你可记好了,别人不理你,你也别不要脸的硬往人家跟前凑。

“突突突......”

车子终于发动了。

车上几个中年妇人叽里咕噜的八卦着,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题。说到人家伤痛处时还不忘哈哈哈大笑几声,或者是为被害者忿忿不平一下。偶尔也会谈到些生意上的事,这个时候她就会竖起耳朵当个好好学生,其余的时间闭着眼睛装睡。

苗冲是诚州与天擎交界处,仍然属于诚州地界。苗冲的集市就在马路两边,成一个一字型,所有的摊位也只能一个接一个的沿着马路两侧摆好,不能太靠近马路,因为偶尔还有车辆要经过。

苗冲的房屋建造和麦团差不多,除了集市上有几栋砖瓦建的楼房,其他的都是杉木建造的木房,有吊脚楼式的,也有普通样式的。

虽然集市不大,但来的人还是很多,有时候人太多连车也没法过,只能像蚂蚁搬家般慢慢挪动。没办法呀,又不像后世的大都市那样还有交警执勤,大家靠的都是自觉。当然也有些不自觉的人,那压根就是忒不要脸,好在那种人只是极个别的另类。

一天下来,她们的衣服已经卖得七七八八了,剩下几件她也不打算再带回去,于是和冬梅商量了一下,特价卖掉算了,好重新再去进货。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最后几件亏本卖了,错过机会不再来。”冬梅大声囔囔道。

她是真的佩服啊,要叫她这样喊,她怕声音都叫到肚子里去了,虽然卖自己的东西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但是一个大姑家,脸皮到底是薄了些。这方面她深知自己不如冬梅,得向冬梅好好学习学习。

亏得冬梅这么一叫,剩下的几件衣服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抢光了。旁边摊位的人那是真的羡慕呀,几个人窃窃私语:“这两小姑娘,不仅人长得好,脑袋也好使,还没到散场就想出这样的招,转眼的功夫东西就被卖光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和冬梅又去进了一趟货,耽搁了一天,回来后跟着刘师傅的车赶了一场锹里,还有一场望城,又到了麦团集市的日子。

她是多么的渴望麦团集市每天都能像赶集那天一样人来人往,这样她们就不用老大远赶早的去别的地方赶集。这才一个星期不到,她就感觉没睡醒似的,时间长了,身体吃得消吗?看来得把伙食开好点提高身体体能。为了补觉,在麦团赶集这天她和冬梅就会早早的吃过晚饭上床睡觉。如果有什么需要商量解决的事,她们都利用在摆摊的空隙,比如没有客人的时候,走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

又是一天麦团赶集的日子。

这天舒心两人早早的就把摊位搞好了,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努力,她俩手上的钱已经翻了几番,趁着还没什么人,她俩正在聊想要增加一个摊位的事。货还是一起拿,也一样是五五分成,纯粹是扩大。

“心心,你们这么早,是搬到集市来了?”柳文韦没皮没脸的说道。

柳文韦的突然出现,惊到了冬梅,也让舒心无语,这人到底有多闲啊。

一个不速之客又不请自来,她以为上次柳文韦见到元宇航后会知难而退,看来是她高估了柳文韦。

她皱眉:“柳文韦,你就这么有空?”

柳文韦嬉皮笑脸,道:“几天不见,我想你了。”

冬梅都听不下去,瞪着柳文韦道:“文韦,你还要不要脸,人家舒心又没跟你谈朋友,你这话说得好像舒心是你什么人似的。你也不怕影响舒心的名誉?”

柳文韦仍旧呵呵地笑着:“这样正好,舒心就可以死心塌地嫁给我了。”

冬梅绷着脸道:“呸,臭不要脸。”

柳文韦瞬间拉下脸,道:“冬梅,你说话注意点,别以为我们是同学,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说我。男欢女爱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紧握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冷冷的道:“柳文韦,你别在我身上花时间了,不会有结果的,我们真的不合适。”她真想说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但感觉到此话太过恶毒,又道:“柳文韦,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总该要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吧。”

其实她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绝,但是不撂出狠话,柳文韦不收手啊!况且长期这样,先不说她的名声好不好,不光影响生意,到时候怕是冬梅都会跟这男人结下梁子。趁着现在事情还没发展到无法收场的地步,早点说清楚,起码大家的伤害都会少一点。

然而,柳文韦真的会按照舒心想的那么做吗?

柳文韦像被踩着尾巴的老虎,眼神里流露出阴森的恐怖的神情,瞪着她:“舒心,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手,我是不会轻易罢手,我看上的女人,我看哪个吃了豹子胆敢跟我抢。”

说完还不忘警告冬梅:“还有,你少在舒心面前出鬼点子,不然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这男女感情不应该是你情我愿吗?既然两个人不合适,其中一方就该识趣的放手,总纠缠着有意思吗?除了可能会制造更多的难堪还有什么。生意上有这么一句话,生意不成情意在。男女感情不也应该这样吗?既然其中一方对你压根就没有任何兴趣,何不坦然放下做个普通朋友。

舒心没想到柳文韦心胸那么小,难道她连发表自己想法的权利都没有了吗?难道她不愿意为了不得罪这个少爷就得顺从吗?难道他柳文韦真是天王老子,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该懂得尊重别人的道理。

感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如她因为怕伤害柳文韦而选择跟他在一起,以后的伤害只会更大。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结婚,婚后那漫长的路该怎么去走。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当有一天,其中的一个人再也忍受不了了,那样的后果难道就好吗?

她真想骂娘,柳文韦脑袋是装了豆腐渣吗?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还没开张就遇到这档子事,她肩膀低垂,呆呆地站着。哪知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迟又遇打头风......

柳文韦还没走多久,也不知这段时间薛寒梅是怎么啦,可能是知道舒心必定会出现在集市的缘故,早早的就到集市了。

薛寒梅刚到集市就遇见黑着张脸的柳少,她小心翼翼的凑到跟前:“文韦,你这是怎么啦?”

柳文韦正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地发,又来了一个心机女,他一点也没给薛寒梅面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不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薛寒梅再不要脸,被人当街这么骂,脸刷的一下红了,但她克制着:“文韦,你怎么啦!我这可是刚来。”想到能让柳文韦动怒的人也就舒心那个祸害了,薛寒梅又道:“是不是舒心招惹你了?我早跟你说过,她就是假正经。”

“你正经,你正经就上杆子往男人身上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柳文韦将刚才所受的气一股脑全发泄到薛寒梅身上。

奈何薛寒梅贱啊!就算骂,她也欢喜,起码这个男人愿意跟她说话,总好过以前对她的不理不睬。

薛寒梅继续陪着笑,娇嗔道:“文韦,人家对你可是真心的,你倒好,把人家的心意当做驴肝肺。”

柳文韦再看看眼前这女人,倒也顺眼了几分。两姐妹对他的区别也太大了吧,哪个男人不喜欢温顺的女人,以前总以为舒心是那个温顺的小羊羔,没想到啊,臭烘烘硬邦邦的像坨干屎。虽然某些方面比薛寒梅好,但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的刺戳伤。而薛寒梅硬往上贴,不要白不用,于是柳文韦暂时将舒心抛到脑后,跟薛寒梅找了个地温存了一番。

薛寒梅的枕头风一吹,刘文韦将早上和舒心的事就一五一十的全吐了出来。

集市上,舒心和冬梅二人的情绪也早就收拾好了,现在正在热情的招呼着前来挑货的顾客。除了生意,还有什么能让她更在乎的呢。赚钱赚钱才是她首要问题,也是关键问题,其他那些事对她来说不过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插曲,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更何况像柳文韦这种公子哥型的,她的确是瞧不上。

有钱又怎么样?再有钱也不是他挣来的,他不过是靠着父母们的血汗在挥霍。还有一个大男人肚量就这么大,她不过是说出实情而已,就算她的话不太好听,是有点伤了他的颜面,那也是他自找的不是吗?难道他看不出她在与他保持距离吗?

看着一只只手将钱递过来,她的心里乐开了花。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幸好柳文韦来的早,不然等到现在人多了再来闹这么一出,她的生意还要不要做。

她专心的给客人介绍自己的服装,有时还会教一些关于穿搭方面的知识,前来的客人一个个都是欢欢喜喜的离开。

冬梅在服装搭配上也是一窍不通,她在给客人讲解的时候,冬梅也认真的听着,一个姿势保持的久了,觉得有点不舒服,于是打算扭扭身体。这一扭就看到了薛寒梅一脸不满的走过来,好像谁欠了她钱没还似的。

冬梅猜到薛寒梅这是故意上门找茬来了,迎上前去:“薛寒梅,你想干什么?”

薛寒梅冷着脸道:“不关你的事,滚开。”

随即想要推开冬梅,但冬梅也不是吃素的,对付像薛寒梅这种装腔作势的女人她并不害怕。

既然薛寒梅不给她脸面,冬梅也就不打算顾及薛寒梅的脸面了,道:“你是来找你家刘公子吧!他早上来过,不过走了。没见过像你这么没廉耻的女人,男人不喜欢还倒追着不放手的。”

薛寒梅道:“就算他不喜欢我,但他也不会喜欢你,何况喜不喜欢不是你说了算。”她想说她已经是文韦的人了,可是奈何集市人多,她也是要面子的人。

“哟,听你这话是还不死心。”冬梅意味深长地说。

薛寒梅不顾冬梅的阻拦,挤到摊位边,抓起衣服就扔,嘴里还不忘说:“舒心,从今往后请你与文韦保持距离,自爱一点。否则别怪做姐姐的不给你脸。”

围在摊位旁边卖衣服的,路过的,还有旁边摊位的人听到薛寒梅这么一说,眼光齐刷刷的都望向李甜儿。

人群有看热闹的,有叽里咕噜议论的,但听薛寒梅的话一致认为是舒心不要脸要跟她姐姐抢男人......

她能说什么,说了又有人会相信吗?人言可畏,她不是没见识过。像多年前的影视巨星阮玲玉、还有后世很多,如Q先生、Y小姐、C小姐等等都是因被舆论的审判而自杀的不在少数。

或许是舒心知道,或许是舒心不一样的人生经历,这些她看透了,也看淡了,不足以影响到她的人生。但如果说连痛都不会,那就是自欺欺人,她又不是圣人,她也不是木偶,只是懂得安慰,懂得治愈而已。

她始终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总有一天真相会水落石出。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得体的对薛寒梅说:“我叫你一声姐是尊重你,如果你连自己都不尊重自己,那以后你也别指望我再尊重你。”说完,像个没事人一样又开始招呼客人。

围观的人也是醉了,吵架还有这样的操作,真是开眼界了。而有些读书不多的人,连她说了什么都听得不甚明白,议论还在继续,一些个还算明理的人心里就有点佩服舒心了,有人陆陆续续散开了。

虽然说绝大部分的人是自带好奇心,不看白不看的真人戏目可比起那些个在屏幕上的精彩多了......

在斗嘴上,薛寒梅自觉比不过舒心,谁让人家舒心比她多读了几天书了。只是这么多年了,她怎么到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但是比装乖卖惨,任她是从前的舒心还是现在的舒心都比不过她。

薛寒梅一脸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还硬生生的挤出几滴泪来,博取路人的同情,嘴里说道:“叔叔婶婶,大爷大娘,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你们看看,我这妹妹偷了家里的钱自己就跑出来享福,赚大钱。”

舒心真想翻白眼,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啊!

冬梅实在看不下去了,推搡了一把薛寒梅道:“谁说是舒心的钱,是我出的钱好吗?别搞不清楚事情真相就乱泼脏水,到时候沾了一身腥。”

人群里有人低声说:“你女儿和继女在吵架,你不去劝劝?”

原来胡蕾也凑到这里看热闹,胡蕾已经好几场都没来赶集了,今天又来得晚,刚好看到薛寒梅怼舒心的那幕,心里还一阵欢喜了。

胡蕾心里乱糟糟的,自从听到薛寒梅说舒心自己开始做生意,当时胡蕾还不相信,总觉得舒心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但如今亲眼看到,胡蕾表情扭曲,仍然不愿相信:“孩子们的事,我这个做大人的还是不插手好,随她们去了。”

舒心眼尖,瞧见了人群里的胡蕾。她看这架势有越演越烈之势,把冬梅拉到身边耳语了几句,冬梅就离开了。

冬梅走后,李甜儿大声喊道:“妈,姐在这里无理取闹,你把她带走,你们这样人家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你刚刚说我的时候不很能耐吗?人家还没把你怎样,你就受不了了。”柳文韦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冷冷的道。

胡蕾看到薛寒梅占着上风,还有柳文韦也站在薛寒梅那边帮腔,她假装没看见没听到走开了。赶集的日子人多,十里八乡的,很多都是生面孔,趁着混乱的人群走掉再好不过。

冬梅还没回来,倒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先到了,是个年轻的男人。在场的没人认识,男人走到舒心的摊位前:“你们谁在闹事?”

薛寒梅因为有柳文韦撑腰,胆子也变大了:“你是谁?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少插手——”

她真想捏死这个臭不要脸的人,薛寒梅什么时候把她当作一家人看待过了。如今想要欺负她又怕别人插手,就说是家人,还要不要脸。

她打断薛寒梅的话,深深地呼了口气道:“薛寒梅,我说过,既然你自己不尊重自己,那么也别怪我没给你面子。你想欺负我的时候,我们是一家人是家事,让外面的人不要干涉,怕是平日里我让你欺负惯了,所以无法无天了。一个路人况且看不过眼,我却忍了你们这么多年,你还不知足。”

薛寒梅嘴巴长得很大......

薛寒梅想说点什么,为自己开脱,可是什么话也还没来得及说。她又抢了薛寒梅的台词:“薛寒梅,既然你不依不饶那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我们把话说清楚了。”

那年轻的男人站在一旁看着,也不打扰她,好像就是个看热闹的路人。

薛寒梅扭头看了看柳文韦,眼里满是求助,但柳文韦并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样子,目光游离在人群中。薛寒梅仍旧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道:“妹妹,是不是姐姐哪里做的不好,惹你误会我了,你说出来我一定改。不管你是叫我名字还是姐姐,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妹妹,我们是亲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知道我读的书没你多,很多方面就如井底之蛙,不如妹妹聪明,只希望我做的不好的地方妹妹能给我指出来。”

薛寒梅这番话一出,围观的人的矛头一下又对准了她。嘈杂声、低语声、呼喊声、责备声......还有不远处鸡鸭禽类的叫声,她呼吸慢慢变重,眉毛也不自觉皱起。

当初,她以为只要离开那个家,就能安安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以为只要假以时日,等她改头换面的出现在胡蕾她们面前,她就能抬起胸脯做人,也算是为“她”讨回了公道。没想到啊,她已经离得这么远了,胡蕾她们还是步步紧逼,看来她的计划得改一改,对坏人一味地退让只会让自己的处境越来越糟。

如果想要控制局面,看来她还得重新计划。

人群里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告诉自己,不要在乎那些不相关的人,她的目标是薛寒梅,薛寒梅而已。

她姿势放松,呼吸均匀,语调温和地说:“薛寒梅,你说你把我当家人,你见到有家人针对家人的吗?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可倒好,巴不得让所有的人都讨厌我,这样你的目的就达成了是吗?”

人群里的目光又看向薛寒梅。

就这样几个回合,人群的目光一会看向她,一会又看向薛寒梅,而她和薛寒梅像极了舞台上的小丑,迎合着观众的喜好。围观的人群中还有人觉得表演不够激烈,免不了加把火。

她发觉到这样的现象后,反倒不与薛寒梅争吵,心又回到自己摊位上。薛寒梅也没捞到好处,又不想露出自己真实面貌,也只能站在旁边吹胡子瞪眼。薛寒梅看到舒心的摊位今天总算是没生意了,心里暗暗高兴。

忽然薛寒梅假装被什么东西绊住,人倒到她的衣摊位上。衣服被薛寒梅蹭的到处都是,本来干干净净的衣服,有些已经掉到地上沾满灰尘。薛寒梅做努力状想要爬起来,她去拉薛寒梅,薛寒梅假装伸手去抓她的样子,再次倒在衣服堆里狠狠地滚了几下。

她索性随了薛寒梅的意,不去拉薛寒梅了,反正衣服已经那样了,她就是要看看薛寒梅要演到什么时候才收手。薛寒梅以为她会心疼衣服,会立刻将自己再次拉起来,但看到她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时,所有人的目光看着躺在地上的薛寒梅,薛寒梅才意识自己的丑态。

她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薛寒梅,你还有什么招,今天都使出来吧。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跟你那个妈一个样,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现在我那些衣服被搞成这样了,你满意了吗?”

薛寒梅再不要脸,自己的计谋被人识破,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嘴上却道:“妹妹,你说的什么话?你真是误会我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诋毁我,好歹我们也在一个锅里吃了十几年的饭,就算没血缘也有亲情。你这样说我很难过。”

“好了,你别装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还有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唱这么一出,但我告诉你,如果你是为了你心中的那个男人的话,你放心,那个人你送给我我也不会要,所以请你以后自重。最后我奉劝你一句,一个男人如果不爱你,就算你倒贴上去,人家也不会珍惜。自己没本事抓住喜欢的男人,朝无辜的人发什么泼。”她一股脑说了很多,她不知道薛寒梅有没有懂她的意思。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爱情是神圣的,如果一段感情一开始就掺杂了和爱无关的其他东西,这样的感情根本无爱可言。”

最后一句太深奥了,薛寒梅根本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薛寒梅只知道柳文韦是她的,无论如何不管什么代价,薛寒梅都要成为他柳文韦的人。

舒心明白,像薛寒梅觉这种女人,生活的目的就是嫁给一个有钱人,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有钱人家的太太。

但哪有谁的生活是真的无忧无虑的呢?

薛寒梅唯唯诺诺的爬起来在人群里寻找柳文韦的影子。柳文韦看到薛寒梅使出那样的伎俩,早就跑的不见人影。

薛寒梅站在她对面,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站在旁边一直在看热闹的年轻男人终于再次发声了:“听不懂人话,你喜欢的男人这位姑娘并不感兴趣,如果再不走就只能请派出所的人来请你离开了。

薛寒梅只能讪讪的离去,边走还不忘回头看看。

她见到年轻男人帮她,赶紧道谢。那年轻男人笑嘻嘻道:“路见不平,无需挂怀。不过我看你那位姐姐好像不好惹,往后你还得多加防范才是。”

她一边收拾凌乱的衣服,一边道:“都怪我自己大意了。”

年轻男人又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居心不良的人,我们再怎么防范有时还是会防不胜防。”男人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姑娘,你看现在也散场了,我看你今天这生意也算是被耽搁了,要不你先收拾,我再慢慢跟你聊。

舒心搞不懂,她跟一个陌生男人有什么好聊的,但毕竟人家刚刚也在帮她,她也就应了下来。

冬梅去了很久也没回来,原来是路上遇到她的家人,死活拉着她不让冬梅去趟那趟浑水。好不容易说服了家人,去到那里又没人,她傻傻的等在那里,却久久不见有人又打道回来,到摊位时人都散了。

冬梅很过意不去。

男人正跟舒心说着其中的厉害关系,看到来了人,话便没再继续。舒心猜到男人的意思道:“这是我的好友,也是我的合伙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都是自己人。”

被舒心这么一说,倒觉得男人小家了些,男人道:“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看了看眼前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两个姑娘,男人也蹲下来,又继续道:“在我们那里,有一个家庭从小就被家里其他几个兄弟欺负,因为他们家连着生了好几个女儿,都没生出儿子,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又像个病秧子似的瘦瘦弱弱,后来连着寨子里很多人都开始欺压他们家,小男孩常常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

男人叽里呱啦的说了好久,她和冬梅一边听着,一边整理衣服,她们把那些弄脏的单独放在一侧,没被弄脏的就折叠好。

男人的故事讲完了,她俩手里的活也弄得七七八八的了。

正所谓人不同,心态也有所不同,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心态听同一个故事就会有不同的感慨和想法,她听到的和冬梅听到的对故事的理解也是截然不同的。

她听完觉得只有自己强大了,那些仗势欺人,那些喜欢占人便宜的小人才会有所畏惧,让自己变得强大是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比起那些谄媚,讨好,逆来顺受要活得有尊严的多。

但冬梅就不是这么认为,冬梅虽然也看过人家的白眼不少,但毕竟自家人还是相处甚好,虽然家里姐妹不多,但团结啊!况且冬梅在家又是排行老小,多少家里人也都有点宠着她。她是尝过没有钱的苦,但跟舒心一对比那也是小巫见大巫。

冬梅听完故事,心里酸酸的,眼睛也有点泛红:“那小男孩太可怜了,就这样被人打死了。”

她感慨地说:“人真的很复杂,很多时候不是你忍让,别人就会善待你,但所有人都会对强者望而生畏。”

年轻男人笑了笑,没有做任何评判。

老屋寨北坡那幢独门独户的房子里,舒子明外出打工了,舒萱进城补习去了,舒心又被赶出家门,家里如今就是薛寒梅和胡蕾两人在家称王称霸。

薛寒梅和胡蕾都坐在堂屋门口,两人脸上全是愤怒的表情,这母女俩还真是一类人。

胡蕾责备地说:“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明明就是你占了上风,还有柳文韦帮着你,竟然也没搞定那个贱货。”

薛寒梅本来就受了一肚子气,被母亲这么一说更甚:“妈,你有能耐,这么多年你又把舒心怎么样了?还说为我着想,帮我解决后顾之忧,如今倒好舒心那贱人是越来越好了。你有本事你去对付她,让你给我开间店铺,都多久了你半点反应也没有。”

胡蕾也不生薛寒梅的气,胡蕾是在恨自己,早知道舒心有这样一天,当初躺在床上的时候就该饿死她,胡蕾阴沉着脸道:“看来我得加快行动计划,万一哪天那贱货真的越来越强了,我们到时候就无计可施了,如果哪天她报复我们,那我们只有被欺负的份。”

薛寒梅一听又来了兴致:“妈,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胡蕾卖了个关子,道:“你以为你老娘真是吃素的,你就等着看你老娘怎么收拾那贱货。还有你跟柳文韦怎么样了,你要抓紧点,别把到嘴的肥肉又让人给叼走了。”

薛寒梅呵呵的笑道:“妈,你就放心吧,文韦我是势在必得。如今我俩的关系......”

胡蕾一听有戏,高兴的追问:“怎么样?人是你的了?”

薛寒梅做出羞涩状道:“嗯。”

胡蕾可乐坏了,说:“那就好,那就好。过几天我去给你打听打听门面的事,这样你跟柳文韦就能天天见面,尽快跟他提结婚的事,这事不能拖,要趁热打铁。”

薛寒梅先前的郁闷终于烟消云散了。

胡蕾又交代了几句,如果做饭时间她还没回来,就让薛寒梅在家里先做饭,然后自己就出门了。等到寨子里很多人都睡了的时候,胡蕾才摸黑回家。趴了几口饭就迫不及待的说:“寒梅,老娘终于都搞好了,我们就等着看戏吧!”

薛寒梅困得不行了,她老娘具体说了些什么她也糊里糊涂,总之最紧要的一句她听到了,舒心的好运到头了。

第二天是赶苗冲的日子,她们的货被薛寒梅那样折腾一番,有十几件又脏又刮烂了,一点补救的办法也没有。她干脆又跟冬梅商量去拿一次货,顺便把摊位阔成两个,一人守一个。

拿完货回来刚好去赶水口,她们计划着水口这一趟如果运气好,两人努力一把就有可能销掉一半,那里的人有钱,也舍得花。她觉得只要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提高警惕,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毕竟光天化日之下,那些人再心怀不轨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太过分的举动。

到底还是法制国度。

那天那个男人跟她说的话,也跟她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她更确定了自己的之前的想法。只是她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跟她说那些,问他是谁,那男人还故弄玄虚,她对这种卖关子的把戏不感兴趣,不过人家好心提醒她,她心里还是感激对方的,那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有意无意在提醒她。

她和冬梅的铺位终于从一个增加到了两个,她们打算摆摊的时候尽量挨着,实在没位置再隔开来摆。

她怎么也想不到,胡蕾的手早已伸到水口,而且已经挖好了一个坑正等着她往里跳。

第二天一早,她俩早早的就在集市上等刘师傅,不过还是有人比她们更早。她们到集市的时候,已经有两人到了。

像往常一样,刘师傅的车上坐了十几个人,一上车冬梅就睡觉,而她大部分时间也闭着眼睛装睡,偶尔遇到感兴趣的话题就会插上几句,这也是为了缓和和大家的关系,总不能天天见面的人搞得跟陌生人一般,颠簸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水口集市。

如今她们对每个场口都熟悉了,占位摆货也比刚开始时多出了不少经验。虽然说她的品味比起一般人要强很多,就凭着她的感觉拿货,东西也会比一般的人卖得好。但是卖东西,特别是摆地摊,考虑的不仅仅是品味,还要迎合客人的口味以及客人的支付能力等多方面的综合因素。

在这方面,她不能只顾自己,她还要负责教会冬梅,只有冬梅也会了,两个人才能更好地并肩作战。

还好冬梅虽然有时候的想法会跟她有那么点不同,但是学东西也是很快。她俩计划好了,等资金够了就开店,不再这样长期跑场口了,虽然跑场口赚到的是不少,但人真的折腾的够呛的。现在年轻倒没什么,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什么病痛,耽搁一两天,那平均摊下来也没什么赚头。

水口的集市是在一个斜坡上,也成一个三岔地形,给人的感觉就是乱。

集市就在三岔的中心那块空出来的位置摆卖东西,不过来的晚的也只能摆在马路两旁。像她们这种从远地方来的就只能摆在路边了,这样也好两个人可以摆在一起。

有了上次薛寒梅的那场闹剧,她们把垫在下面的透明塑料换成了那种大块的防雨水的胶布,四周都余出一定的空位,防止一不小心东西就沾上了灰尘。

卖东西的人群普遍年龄都是三十岁以上,像她和冬梅这种还没出嫁就来摆摊的很少,每个场口也有比她们还小的人在卖东西,但是都是只在赶集当天帮着家里或者打了点野货拿到集市上卖卖,还没几个像她俩那样靠摆摊为生的。在她们这个年纪,大多是待嫁,而且家里的长辈也还能挣钱,根本不靠她们。

但也因此,她俩倒显得比较打眼,她们自己为自己的服装打广告,只要往身上一穿,就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刚开始的时候,她怕与人有隔阂而不想挨着同行的摊位,一段时间下来,是别人害怕靠着她俩的摊位。除非卖的不是那个年龄阶段的或者是你的货特别便宜,否则你只有干瞪眼的机会。

没办法,谁让她长得好,拿货又有品位,况且价位也跟别人的差不多,做生意的人都是想要赚钱的人,不管你拿货的水平怎样,只要是档次差不多,价格也是差不多的,但是此时考验的绝对就是一个人对市场的观察能力,时装的流行趋势,还有款式、花样、颜色等等都至关重要。

她和冬梅的摊位都围了很多人,有些跟她们年龄差不多的看到她身上那件淡黄色,灯笼袖,立领的雪纺衬衫,都在问还有没有货。夏天要想好看,有凉快,无疑选择雪纺面料的上衣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这种面料的衣服不仅给人感觉飘逸,还可以增加女人的柔性美,比起棉料来更有女人味。她正是看中了这点,才多拿了几件,还自己穿上也算是打个广告。

虽然面料穿着舒服,但太过随意,对于穿惯了自制服装的人来说,雪纺衫是一个大的挑战,也是对服装的另一层理解。

跟盛装之下的民族服装相比,雪纺衫是比不过盛装之下女人们那种神圣,漂亮,但是雪纺可以让女人更多一分柔情。

突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冲到她的摊位上囔囔起来:“臭娘们,你这是卖的什么货?”说着大手一挥,将拽在手里的一件衣服狠狠地摔在她脸上。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哪来的野男人,她的货可是一件件都亲自检查过,连多余的线头也剪了折叠好才重新装袋拿来卖的,质量绝对没有问题。她也不怕他,拿起那件甩过来的衣服细细看着。

那男人看到她很冷静,并没有被他刚才的行为所吓倒,还在慢慢地检查衣服,他怕她看出什么端倪,忙道:“臭娘们,就你这烂货也敢拿来骗人?”于是又想用舆论的压力打压她,男人朝着正在挑货还有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道:“老乡们,老乡们,你们看看,这个黑心的女人,买的都是什么货?我婆娘今天刚买的,回家打算试穿一下,刚上身,这衣服就破了。你们说这衣服都是什么材料做的,跟个豆腐一样,让人怎么穿。”

一直以来嫉妒她们卖得好的那个大娘这下可乐了,跟旁边的人说:“那小姑娘真是人精,听说她做生意的钱都是从家里偷来的,害得家里揭不开锅,上次在麦团集市,她那个姐姐就在集市上闹了一天。没想到她还拿这种撇撇货(很差的货)来骗人。”

有人附和道:“真是看不出来啊,人倒是长得人模人样的,做出来的事怎么就这么缺德了。”

那大娘又道:“可不是吗?真是人不可貌相,长得好看心子黑往后也不知道去祸害谁家的儿子。”

又有人道:“这种黑心子的人就该统统抓起来才好。”

人群里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很多人压根就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跟着别人在那里指指点点,骂她心黑,就连着冬梅的摊位也跟着遭殃,旁边全是些看热闹的人。真是应了那句殃及鱼池。

冬梅又担心她一个人应付不来,看这生意也没法做,干脆收了东西过来帮忙。

那男人见状,以为自己快得逞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一边还不忘火上浇油充当着正义之士,道:“老乡们,你们说对这种昧着良心赚我们血汗钱的人,我们要怎么处理?”

人群囔囔道:“打,打死她,让她祸害人。”

此时,她抬起头,大声地说:“相亲们,我是被冤枉的,这个人冤枉我——”

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证据就在你手上,还在狡辩。有几个做生意的人承认自己不是奸商。”

那男人干脆从旁边一个摊位借来一张凳子,站到凳子上大声呼吁:“乡亲们,这样的人我们就该让她滚出我们水口的地界。她一定是眼红我们水口出金,很多人口袋里有钱,于是拿这烂货来充好,骗我们的血汗钱。我们这里出金是不错,但是也是我们日日顶着太阳辛苦劳动赚回来的血汗钱。”

人群又炸开了锅,那些本来打算买的人也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有些已经付过款的人看到刚才那幕又把东西退了回来。

她能说什么,她的货她心里有数,退回来也不怕,再卖就是,关键是这个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再次大声喊道:“相亲们,你们听我说。如果真的是我的东西有质量问题,你们退给我我无话可说,但我可以给你们保证,我的东西质量绝对保证。刚刚这位大哥拿回来的那个款我自己也穿了一件,你们可以看看我折腾了大半天,提这提那,也没见哪里有问题。你们也知道我做生意不是做的一次性的,我希望的是你们买的高兴,我做的欢心。做生意要长久靠的是诚信。”

她的这番话,又使看热闹的人群开始涌动。

她乘胜追击:“这位大哥,你说我的货是破烂货,我想问问嫂子人呢?但凡在我这里买过东西的人,我都有印象,要不你请嫂子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是啊!你说你家姑娘坑了你,你叫你婆娘出来当面跟这位姑娘对质,那就真相大白了。”有人说道。

她也连连点头。冬梅也见缝插针的说:“我们两个是一起的,我们虽然做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们绝不会卖假货。我们也是山旮旯里出来的,知道钱难找,大家挣钱都不容易,但是我们绝不会用这样欺诈的方式来骗取你们的钱。”

人群开始沉默了,那男人四周瞅了瞅,心里开始发毛。

男人又道:“乡亲们,你们不要被她们的花言巧语给糊弄了,谁会说自己东西不好,谁会承认自己卖假货。”

男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东西摆在眼前都不承认,就是厚脸无耻。”

她拽着衣服的手开始冒汗,她也急啊!那天被薛寒梅闹了这么一出,没想到刚拿货回来又遇见这样的无赖,钱啊,钱啊!她的钱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打水漂了。如果经常被人这样折腾她这生意该如何是好。

她长得斯斯文文的,外表看起来根本就是那种柔弱被人欺负的对象,没有一点压迫感,为了在人群里起到那么一点点领导风范的样子,她也找旁边的人借来了一张凳子,好在那人同情她,也给了她一个顺水人情。

她不急不慢的往凳子上一站,道:“乡亲们,这件衣服的确跟我的货很像,但是这个撕裂的地方却是人为的,还有这个面料跟我的也有区别,请你们谁过来帮我作个证,看看这个撕裂的地方明显就是剪烂的,还有剪刀剪过的痕迹。再看看这面料,李甜儿将手里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一对比,一个面料略显粗糙,疏密也不太均匀,而李甜儿的货面料的纹理很均匀。细看的话就连针脚也有差别。”

她特意找了位年纪稍长的大婶,她们自己织布,在这方面也算得上是专业,人通常都比较相信专业人士说的话。

大娘看过后,连连点头帮李甜儿澄清。

事已至此,那男人还是不松口,硬说李甜儿从哪里找了个托替自己说话。

对这种蛮不讲理死赖账的人,她该怎么办了?她只希望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能为自己洗清冤屈,如今她还得靠这个吃饭了。带着这种心理,她耐心的将那“证据”给围观的人解释着。

那男人口口声声说是水口人,但舒心问了好几个都说不认识他,舒心开始对男人的身份也起疑了。

她大声问:“这位大哥,请问你是哪个乡的?”

那男人吃了一惊,他是没想到这看似柔柔弱弱的女人心思怎么那么细腻,不仅识破了他的伎俩,竟然还怀疑他的身份。

男人道:“我是哪里人关你D事,怎么,你卖假货的还要查我户口?”

舒心又道:“大哥,我只是想说,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们说开了就好,但是我记忆中也好像并不认识你,小女子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

男人被舒心当众这么一问,顿时觉得脸上无光:“我跟你没什么误会,我们的确也不认识,但是我婆娘就是从你这里买的东西,你卖的就是烂货。”

男人就是一口咬死舒心的货有问题。

很多妇人看过后也开始将矛头对准男人,男人见情况反转,想找机会溜走。

舒心大喊:“哥哥叔叔们,帮帮忙抓住这个坏人。”

人群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想当英雄的看到一个个没半点反应,也忍住了没冲出来。

舒心的心凉飕飕的,没想到啊,关键时刻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头帮她。真是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

如果他在就好了,他一定会出手帮自己的,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忽的那男人的手被人抓住了,男人怒气冲冲地说:“你是哪根葱?最好少管老子的事。”

舒心看去,他——是他。

原来是冯平不知何时到了。

冯平朝那男人冷冷的道:“毒瘤,我们找你很久了。”

毒瘤见人直呼其名,愣住了,一般人只知道他叫二癞子。因为小时候头上长过癞子,在家又排行老二,所以人称二癞子。

毒瘤厚街一上一下说:“我不认识你。”

冯平呵呵冷笑道:“我认识你就可以了。”

毒瘤还想挣扎,不料被冯平一个撩阴脚打得嗷嗷直叫,接着麻利的将人绑了起来。围观的观众看傻了眼。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开的是吉普,还随意抓人。虽然说抓得都是些恶人,但是......舒心有点犯糊涂了。

闹了这么一出,赶集的高峰期也过了,这时除了些好事喜看热闹的人,很多人都走了,集市上也空旷了许多。

冯平这边差不多搞利索了,元宇航也到了,给冯平递了个眼神,冯平便已了然。冯平问了毒瘤几句,毒瘤闭嘴不答,冯平又给了毒瘤几拳,毒瘤忍受不住痛感,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实情。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打击报复舒心,让舒心在诚州无法立足。而指使他的幕后真凶就是舒心的后妈。

舒心听得愕然,这世间怎么有如此恶毒的女人。

接下来,胡蕾还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事呢?她不敢不想,虽然舒心早知道胡蕾到底有多狠,但从来没想过她会雇凶来害她。她一直以为只要离开那个家,走得远远的,从此便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看来胡蕾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就凭她现在,怎么跟胡蕾对抗,与她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想到这些舒心觉得头又疼了。要不干脆去诚州看看吧,惹不起就躲。

元宇航和冯平带着毒瘤先走一步,集市上留下她站在原地发呆。冬梅提着衣服推了推她:“舒心,没事吧!”

她才缓过神道:“没事。”想了想又道:“冬梅,要不我们去诚州看看市场行情。”

冬梅有点意外,道:“怎么啦?你是怕胡蕾再来找你麻烦。”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道:“是啊!唯小人难防也。”

冬梅听得稀里糊涂的,这几天接二连三碰到些烦人的事冬梅也着急,这样下去这生意肯定得黄。

两人提着东西就往平日里刘师傅停车的地方准备在那里等其他人。刘师傅人不在车内,后面坐人放货的车厢是没锁的,两人将东西抬上车后,一个人在车上守着,另一个就去旁边打米豆腐去了。

刘师傅每次到了集市停好车后,自己就找熟人打牌去了,到了集市快散场的时候才回来。他长期的跑各个场口,除了载客,已帮忙托些东西,赚的都是运费,但常年在外跑车,只有晚上才在家,听人说也因此在外面有相好的。所以她和冬梅第一次上门约车的时候,他那婆娘才会这么冷漠。

他那婆娘肯定以为是丈夫在外面沾花惹草,人家找上门来了,听到她说明来意才打消疑虑。

舒心担心这两天的事会影响冬梅的情绪,趁着还没人来,她说:“冬梅,这两天的事都是因我而起,要不我们干脆分开来做算了。”

她是真的不想拖累冬梅,在这里除了奶奶,元宇航,就只有冬梅对她最好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了冬梅。

不过冬梅也是个讲义气的人,曾经舒心在老屋寨被人这么瞧不起,又被后妈那么欺负,冬梅没有看不起舒心的意思,更何况如今还是她带着冬梅走上做生意这条路,冬梅怎么可能会了就将有麻烦的她丢在一边不管不顾了。

冬梅的脸僵了下来,道:“舒心,在你心里我是那种遇到困难就逃的人吗?你是不是不把我当作好友来了?”

她是真羡慕舒心能有这么一个好朋友,让她捡着了个便宜,她又怎会不珍惜了,道:“冬梅,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担心不知道胡蕾还会对我做什么,万一......我是真的不想我们俩都被拖下水。”

冬梅道:“怎么?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了。今天那么厉害的男人都被你搞定了,还有什么能难倒你的,我看好你,我也相信你。”

话已至此,她感觉自己的心暖暖的,紧紧握着冬梅的手,好像生怕稍不小心冬梅就会不见了似的。冬梅的手被捏的有点疼,但她也明白舒心是太在乎她们的感情了,冬梅将头靠在了舒心肩膀上,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车上,几个女人和几个男人又像往日一样开始嚼起了舌根,但今天她在集市上闹得那么一出,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些人因为自己要摆摊,也没能前去围观,只有挨得近的知道发生了什么,远一点的知道有人吵架,但是具体什么事也不清楚。像这样的事,集市上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大家也见惯不怪,更不会连生意不做就跑去看热闹。等到收了摊,那些人就开始八卦了。

有人说:“今天又是哪个摊位跟客人吵架了?”

那位大娘用手指了指舒心她俩,没有出声。

那几人便明白了。

有人想开口问舒心,看到舒心和冬梅都在睡,也不好打搅,又问那位大娘:“什么原因?”

如果真是她们的衣服有问题,或许大娘会津津有味的高谈阔论一番,但她看的明明白白,那男人就是找事,还被舒心抓住把柄,后来又被人带走了。大娘不知道舒心她们怎么会认识那些肯为她们出头的人,但是这要的角还是少惹为妙,毕竟她的生意还得继续做下去。

大娘不耐烦地说:“我哪知道。”

那人不知情,继续道:“你挨得这么近没看到?”

大娘又道:“我也要做生意,哪有那心思总盯着别人看。”

那人找了个没趣,“哼”了一声又调开了话题......

她的自愈能力这么强,这还得感谢舒心,但是她还是无法理解胡蕾的做法,心情还是郁郁的,冬梅看在眼里。晚上睡觉前,冬梅说:“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她和冬梅相视一笑,是啊,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了。当初最难得一关都过去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还是打起精神努力赚钱吧。

冬梅见她没反应,又道:“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到时候气的胡蕾吐血去。”

她“噗”的一声被逗笑了。看到她终于笑了,冬梅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胡蕾当天晚上也收到消息,毒瘤被人带走了。她怎么回的家也不清楚,只觉得心情烦闷,脑子里乱糟糟的。

薛寒梅见到胡蕾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问:“妈,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胡蕾脑袋里满是舒心反抗她的模样,精神有点恍惚,薛寒梅问了什么,胡蕾压根没听到。薛寒梅又大声问:“妈,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胡蕾这才抬头看着薛寒梅,目光游离不定:“寒梅,也不知道舒心那贱人到底交了什么狗屎运,我安排的人又没办成。”

薛寒梅倒退了两步:“什么?”

胡蕾道:“难道真的应了那句,她真的是克星,会克死身边的人。”

薛寒梅不耐烦了:“妈,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真相信有克星。”

胡蕾道:“不然怎么解释,不管我用什么办法,最后她都是完好无损。”

薛寒梅不信,得意的道:“那天我把她折腾的也够呛了,起码赔了十几二十件衣服。”

胡蕾道:“赔几件衣服又不会影响什么,就当少摆两天摊。这个贱人留不得,留不得,知道吗?只要她活着,我们就不得安生,总有一天她会报复我们的。”

薛寒梅道:“妈,我跟柳文韦都在一起了,难道还怕她那个贱人不成,况且那贱人说了她对文韦不来电。”

胡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的心就这么大?万一哪天她知道我过去对她做过的那些事......不行,绝对不行,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胡蕾的狐狸尾巴终于快要藏不住了。

第二天天空才发白,舒心就轻手轻脚的起床做早饭了。房东大娘正起床上厕所,看到她这么早起,“啧啧”称好。

漂亮的话就是让人受用,她一大早被人赞美一番,心里美滋滋的。想来这是美好的一天。

这天是赶锹里,锹里的集市也不大,也是个一字型,不过在马路一边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大多数摊位都摆在那里,马路上摆的少,都是些卖自己东西的人。

可能是接连遭遇了几天不公的缘故,这天她们的生意很好,从九点多开始一直忙到散场。她们提了两大袋衣服,走的时候也就剩下三分之一了。两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所以说老天爷到底还是公平的,当你遭遇打击的时候,只要你足够坚持,总会赏你一颗糖吃。不过舒心并不满足,如今这收入只是她计划的开始,以后等时机成熟了她一定得把生意扩大,然后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还有“她”未了的心愿。

她觉得人活着不仅仅是解决温饱问题,不仅仅是让不怀好意的人惧怕你,更重要的是活得像自己。

接下来是赶望城,望城是衔接诚州与麦团的中间地界,因为从望城再过去就是诚州,翘首可以看得见诚州城,所以得名望城。

望城可能是因为靠近诚州中心位置,所以交通比起其他地方发达,马路自然也比其他地方多。望城的集市从十字路口往里走五十米就到了,但是这里在赶集当天人特别多,除了特意隔出来的赶集的地方,十字路口都摆满了卖东西的摊位。

她和冬梅还是老样子,一人提了一大袋,不过她们的衣服这天又是大卖,来的时候满满两袋,走的时候就只剩一半了,还是因为她想提前走,不然到散场还能卖出好些。

她和冬梅商量好了,刚好来到望城赶集,离诚州又近,早一点收摊抽空去诚州走走,顺便了解一下行情。

诚州好大啊,起码是集市的多少倍数。大多数还是木房子,吊脚楼相对来说比较少,毕竟在城市,大多地面比较平坦。不像山寨里,因为很多房子建在斜坡上,所以采用吊脚的方法,这样既省力又省事。如果想把斜坡填平,那工程太大了。

冬梅一路扯着她的衣服,就像乡巴佬进城一样,生怕被拉下找不到回家的路一般。

冬梅露出茫然的表情望着她道:“心心,这城的多大啊!我们走了这么久连一条街也没走完。”

她只是笑笑,说:“你看都下午了,街上人流量还是这么多,我们还没找到专门卖东西的地方,那里人可能会更多,所以我们迟早还是的把生意搬到这里来做。”

冬梅打心眼里佩服舒心,盯盯的看着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进城,路过铁路桥的时候,突然听到“呜......”一声长鸣,她知道那是火车的声音,不敢抬头看,但冬梅不知道啊!

接着就是“哐当哐当”的一阵声响,冬梅惊奇的望着上面,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得冬梅“啊”的一声。

冬梅眼泪都快出来了:“心心,快帮我看看,我眼里好像进东西了。”

她哭笑不得,凑近冬梅,小心的用手掰开冬梅的眼睛,将腮帮子鼓的老大吹了几口。

冬梅的眼睛眼泪直往外流,接着又眨巴了一下眼睛,嬉皮笑脸地说:“出来了。”

城里的集市是划分好了区域的,卖菜的是卖菜的区域,卖衣服的也有专门的区域。她们去看的时候,虽然人没有乡里赶集时那么多,但是价格比乡里卖的高啊!她觉得这条路行得通。

但是如果想要安稳的做生意,胡蕾的事是不能逃避的,如果不处理好,就算在城里做生意,胡蕾一样还会找人来捣乱,难道又搬,凭什么啊,她又没有对不起谁。

她决定在搬到城里来之前先把胡蕾那边的事情处理好。

她一提议冬梅就答应了,冬梅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冬梅完全被城里的新鲜事物给震住了。当场就答应了舒心打算搬来城里的想法。

元宇航那边,毒瘤被带回去后又反水不承认了,嘴巴太紧什么都问不出,元宇航只能另外寻找证据。他们经过开会讨论,决定从胡蕾那里下手。

她和冬梅赶上了最后一趟从诚州到麦团的大巴车,到家的时候刚好碰到房东大娘端着碗在院子里吃饭。

大娘道:“哟,今天这么晚啊!”

她跑了一天虽然很疲惫,但仍旧嘴角微扬道:“是啊,大娘。今天赶望城离城里近,我跟冬梅贪玩去城里逛了逛。”

大娘又道:“原来这样。妹几,我跟你们打听个事?”

她诧异,道:“大娘,什么事?”

大娘表情古怪,走了过来,凑到她和冬梅跟前小声说:“听说你们老屋寨前段时间有人砍柴从山上摔下去了?”

她道:“大娘,你也听说了。”

冬梅看着她正想说:“大娘——”

她觉得奇怪,却打断了冬梅的话,问:“大娘,你听谁说的?”

大娘又道:“我也是无意中听到一个亲戚说的。”

冬梅呆呆的张开嘴巴,看看大娘又看看舒心,一时难以置信。

舒心却表现得很平静,她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苦无证据,又问:“大娘,那人长什么样?”

大娘表情凝重,踌躇一会,若有所思地说:“妹几,这种事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就好,可千万别进心才是。我们闲来干什么,不就是家长里短,打发时间,一辈子那么长,不说人闲话打发时间,你说可怎么过!闲话闲话,就是用处不大的话,谁知是真是假?我是找话跟你们聊天,总不能每次见面就那两句,才回来啊!辛苦哦!随便的提起你们那边的闲事,你们倒好,反问起我来。”

大娘脑子可真好使!舒心不得不佩服,听罢有些失落,又说:“大娘,我们也只是听说,还以为你亲戚知道什么小道消息。我们就是好奇,你可介意啊!”

性命攸关还是闲话!这些人到底是有多无聊,才会对这种事当作闲话轻描淡写,不痛不痒的在无聊的时候用以打发时间。

呵!可笑!但舒心只能在心里这么想想。

大娘摇头,试图解释道:“这事吧!如果真有其事,可是人命关天,还真不能乱说,或许是我听错了......哎,都怪我嘴巴多,这种事随便的瞎说。我就孤老婆子一个,管不住嘴,你们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才好。”

舒心的确想确认是不是胡蕾所为,她的记忆中只隐隐感觉有人推了她一把,是谁却不知道。关键时刻舒心哪能不问,更何况在她看来,妇女天生的长舌妇,把持不住,即便大娘心有戒备,她相信只要她稍作努力,大娘保证会说,遂又纠缠于大娘:“大娘,你就说嘛!我向你保证,不,我们俩像你保证,绝对保密,不对外说。刚刚你确实吊起我胃口,你就告诉我吗,好不好,不然我今晚可要失眠了。你就可伶可怜我嘛!”

失眠!她会为了这种事失眠,那才是怪事,她不过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有可能抓住胡蕾把柄的机会。既然她们能将这样的事挂在嘴边,就是不知轻重,嘴松,好套话。

大娘瞪了她一眼,大娘是真心的喜欢舒心,不仅人长得漂亮、勤快、又有礼貌,但做人哪能以貌取人,更不会因为对他人有好感就肆无忌惮,张口海说,万一真出了什么是可怎么办?我又不是三岁娃娃,遂说:“哎,我说你真像条蛇,缠上了轻易不肯放手。你们也别巴望着我知道什么,累了一天赶快进屋弄吃的去吧!”

舒心和冬梅多少有点失望,但能怎么办呢?只能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大娘望着她们的背影出神。

“休息一下,我去做饭,别想太多了,我们得向前看,是吧!”冬梅有意无意地安慰着舒心。

舒心什么也不想说,她需要冷静冷静,到底该怎么应对胡蕾?一个人若真恨你恨入了骨,这恨是不会平白无故地消散的。

当初舒心还打算去老屋寨找胡蕾把话挑明了问清楚,为什么这么狠心,要这么对她?如今看来还是小心为妙,免得打草惊蛇,万一惹急了,胡蕾对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可不好。她如今哪有那个精力去对付胡蕾,还有,她拿什么去跟胡蕾对峙。哎!还是等着她自己露出马脚被抓进监狱吧!这种人就该将牢底坐穿才好,永远不要再放出来祸害别人。但是到目前为止,她苦于没有一点线索也没有,更何况又是舒萱的妈,若胡蕾真进了监狱,舒萱该怎么办呢?舒萱是无辜的,一个孩子不该为父母的错赔上自己的人生。舒心用手捏了捏头,以缓解闷闷胀胀的感觉。

正准备开饭,房东大娘又来了。她这是第一次进她们的房间。自从她俩搬进来以后,早出晚归的,她们也没正经的坐在一起好好聊过,不过是见了面打声招呼而已。大娘的登门让她们有点意外,但还是客气的招呼了大娘坐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娘所为何来!舒心心有疑虑,莫非是憋不住,要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才安心?不管所为何来,还是的笑容相待。冬梅就不用说了,是个喜乐闹的种,跟大娘一样怕的就是寂寞,如今跟了舒心有了事做,整日白天没黑夜的忙,虽说累了点,但忙起来人倒也充实,又有舒心作陪,日子也过得有了盼头,有了希望,空闲里若还能寻点乐子,简直一个喜乐神仙下凡。

大娘坐下就是几个哈哈哈!接着像扭开的水龙头,滔滔不绝,舒心和冬梅压根就没有插嘴的份。不过舒心也不想插嘴,她就等着大娘能说着说着,说到那件事上。担心大娘嘴说干了,舒心倒了杯水递给大娘,才说:“大娘今天心情不错啊!”

冬梅也放下碗筷,望着大娘。大娘喝过水,大大地喘了口气:“哎!像我们这种人,没什么盼头,就盼有个人聊天,老了怕一个人呆着。这不,家里剩我一个孤孤单单的,想说句话也没人听,就找你们来了。难怪人家说老人家像孩子,就是怕一个人处。总想着有人陪着,被人关心,到了我这个岁数多少体会到了一点。”

舒心略有同感,她何尝不孤单。虽说如今忙,没时间想其他东西,但是只要一停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上一世虽说她生活不错,但到底是少了些生活的滋味,少了些家的温暖,几个人都各自忙着各自的,免不了也会有寂寞的时候。如今更是,遇到这样的继母,这样的家庭,尽管也有冬梅和奶奶的关爱,又怎比得上一个和谐的家来的洋溢呢!其实在她心里,如果让她选,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拥抱温情,而不是所谓的钱。可她没得选。环境不允许她选择,即便选择情感,也不会得到相应的回报,回应她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只有努力,努力的变强,才是的唯一的出路。

冬梅说:“大娘,我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没事多走动,我随时欢迎。”瞧了眼舒心,见她发愣,推搡了一下:“是不是,舒心?”

舒心这才忙着开口连嗯两声。说实话吗?其实她挺矛盾的,既想与人搞好关系,又怕过于熟络了惹来是非。古人有云:“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她可不想以小失大。在她看来,她很是赞成。以她过去的经历以及身边的人事,多少人,多少事都是因为过于频繁,而招来祸端。人与人之间无需过于亲密,只要和平相处,适当的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才会长久,否则犹如鸡翻蛋打。

又听得大娘说道:“就怕打搅到你们,想来你们也够累了,可我竟不知好歹,还耽搁你们休息。莫说这个老不死的,倚老卖老,不明事理,没有眼力见才好。”

几番客气下来,终是冬梅岔开话题:“大娘,起先你说的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跟我们透透底嘛!这话只说一半可怪难受的。”话虽这么说,其实冬梅就是想知道事实真相,一是好奇;一是闲着也是闲着,反正是款古,说什么不是说,还不如说些自己感兴趣的。

舒心的想法倒不一样,在她看来,既然刚才大娘不愿继续说,现在又如何肯再谈那个话题。她既有着这份家业,自不是个愚昧之人,对此她也不再抱何希望。说什么就听什么吧,也懒得搭话。

大娘开口说:“你们叫我大娘,倒是将我叫年轻了去,我的年龄可够做你们奶奶了。”

冬梅惊讶的望着。舒心淡淡地笑着,说:“大娘,你说笑了。我奶奶可是头发的白了,今年已经六十多了。你最多不过五十来岁,还年轻着了。看你脸上连皱纹都没见着什么,皮肤倒又饱满,况且还透着红晕了。”

“呵呵!瞧你那张嘴,把我都逗乐了,”房东大娘笑着继续说:“人这一辈子啊!也真是奇了。靠脑子谋事,靠手劳动,却偏偏的靠嘴沟通。好也是口,丑也是口,怪的老话说的好‘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世上那很多的糟心事都是出自人口。”说着,叹了口气,没等舒心二人插嘴又开始了:“想我们这团里,以前就有过这样的事发生。那时我还年轻,有一个玩得来的人,她叫桂芳,出事那年才刚满二十二岁,孩子一岁不到,丢下孩子就去了。究竟是什么事让她如此狠得下心,连自己的骨肉都不管不顾了。生前,她也从未在我跟前哭诉过,什么事都是一个人扛着,怕给人添麻烦。我当时只是听到过关于她的有闲言闲语,说她行为不检点,不守妇道,嫁了人还跟其他男人藕断丝连......而她,总是沉默,也不出来替自己辩解,既如此,我跟她走得又近,也看不出什么不对的端倪,这种事别人不说,你总不好开口问人。后来为这个,家里人阻拦我与她一起玩,没办法,我也不想给自己找不快。没到一个月,她就喝药死了。在她的日记里,写着‘我真的好冤啊’!”说到伤心之处,大娘动情的掉下泪来。

冬梅和舒心也听得牙根痒痒。只听大娘又继续说道:“你说,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这样丧尽天良的去败坏别人的名声。那人就不怕遭了报应,生儿子没屁眼吗?哎!我也是蠢,竟信了家里人的话,若不是,她也可能不会如此心灰意冷。是我,是我,是我在她最需要理解,最需要安慰,最需要信任的时候,没有站在她那边,反而离开了她。这些年这事就像块石头压得我好累,好累。”

冬梅最见不得人哭,何况还是老人,赶紧拿了纸巾去给大娘擦眼泪。舒心则安慰道:“大娘,这也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她会选择这样一条不明智的路走,也是枉来世上走了一朝,害苦了那孩子。人世人世,就是好人、坏人、恶人、狠人、小人、良善之人......形形色色的人,五花八门的人都有。生而为人,我们能做的就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好,若要听人言,为人活,一个人死上千百回还不够。因为在这也世上,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取悦所有人,总有人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为那些人而伤了自己着实不值。”

听了舒心这番话下来,大娘的心又恢复的平静,对舒心的看法更是打心眼里佩服。小小年纪竟将世事看得如此通透,看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啊!然,冬梅听了舒心这席话,反被弄的云里雾里的。又听到舒心说:“大娘,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也不必过于自责,这让她在天上看着也不好过。况且,你年纪也这般大了,得顾着自己的身体才好。”

大娘连连点头。冬梅也跟着说“是”。

舒心一边安慰着大娘,一边思绪天马行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从古至今这样的事还少吗?像窦娥、韩信、蒙恬......就身边,这样的事也多如牛毛,像她不就是被大家视为“克星”吗?如电视上某明星因经不住流言蜚语自杀,如生活中被人嫉妒而遭至陷害......所有这些不仅仅是某些人的居心不良而口出狂言,有时只是单纯的,盲目的口无遮拦所带来的祸端。怪的有人说:“用一年的时间学会张口,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学会闭嘴。”

人人都以为长了张嘴是用来说话的,殊不知它还有另一个功能“吃”。大家记住的只是“爱哭的孩子有奶吃”。于是乎,特别将嘴的功能用到了极致,生怕搁置了会生锈似的,逢人便夸夸其谈,如滔滔江水永不枯竭,内容之精彩程度胜过重量级人物演讲。

除了普通民众,媒体人的言辞则有过之而无不及,其语言之犀利,措辞之毒辣,一针见血毫不留情。他们之举实为博眼球、获得流量,为工作所尽的这份力令人佩服。关于这一点并非她信口开河,是有实证,鲁迅先生曾就阮玲玉之死发表过一篇名为论《人言可畏》的文章。

若说“多”,那就比不过妇女,有道是“妇女的嘴杀人的鬼”。你还别不信,舒心可是真真切切的体会过了。她们大多没有太多的文化,也不知什么是舆论的压力。在她们看来,茶余饭后谈论别人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和生活紧密相连不可分割。若一时没了新鲜话题,翻箱倒柜寻些旧人旧事,只要是觉得有意思,或可取乐,或可“伸冤”,说上千百万遍也不厌倦。如碰到些奇事怪事,就像打了鸡血,没完没了。除了说,捕风捉影也是她们的强项。好似否,她们压根就不知道祸从口出是什么玩意儿,说是她们的权利,不容质疑,怕人说自己别做啊!反倒是她们有理了似的。也从不会考虑自己所说之语会不会给他人带来灾难。像大娘这种醒悟之人可谓是人中凤凰。

“哎!这世道就是如此,有人不嫌事多。唯恐太过太平,总想着寻点事,找点乐子,方觉得人生有趣;亦有人以别人的痛苦而取乐自己,见到别人难过、不顺、烦扰,他们才觉得自己生活有意思,”舒心望了望她俩问:“你们说是不是?”

冬梅体会不多,只简短的说了一句:“就是,总有那些坏心肝的人。”大娘的发言则颇有感触:“那可不,想我一路走来,什么妖魔鬼怪没见着。有些人的心肝连猪狗都不如,猪狗,你对它好,它们还知道感激你,见了你摇摇尾巴。可人心要是黑了,他便是想着法的整治你,我算是看明白了,连老天爷也拿那种人无法。如果桂芳不是被那些个黑心黑肺的畜生冤枉,哪能就那么早去了。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像桂芳这样被人冤死的魂魄,怪到是这世道要变了!不知还有多少可怜人会被无辜坑害!”

几人一时相对无语。

忙忙碌碌,日子倒也过得快,一眨眼又是几天。这天,天刚亮没多久,舒心和冬梅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就有人带信给舒心,说是舒老奶六十六大寿,叫舒心无论如何一定得赶回去,奶奶可望着了。

舒心拍了拍脑门,自言自语道:“哎!真是马大哈!今天是奶奶生日,我怎么就忘了!”

如果不是那人稍信,舒心还真就把这事给忘了。等待她做的事太多了,她满脑袋只想着赚钱,赚钱,还要防着胡蕾,哪还分得出心想其他的:“猪脑袋,你个猪脑袋,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呢!如今,奶奶的生日过一个少一个,如果不去奶奶该有多失望,难道你的前途真的重要过奶奶对你的情谊吗?”

冬梅放下手中的东西,摆回原处:“我也忘了。舒心,我们给自己放一天假吧!我跟你一同去给舒奶奶过寿,这可是大寿啊!”

那人又说:“信,我带到了,记得回去,你奶奶可盼着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舒心心里充满感激,连连点头说:“好的,辛苦你了,你慢走。”谢天谢地,还好得了消息,不然奶奶该有多失望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开始忽视身边的人,她不敢去深想。带着事先给奶奶准备好的礼物,她和冬梅出发了。

老屋寨南坡通往舒子平家的小路上,不时有人来来往往,上上下下。走到分岔路口,冬梅对舒心说:“心,我先回趟家,待会再过来。”舒心也想找个空闲陪陪奶奶,单独跟舒老奶聊聊,她应了一声,两人便各自走开了。

舒子平家堂屋门口、院前、周边零零散散的聚了不少人,还有陆陆续续往家里来的,他们手里提着礼物,有的牵着孩子,有结伴而来的,也有拖家带口的,还有独自一个人远道而来的,有些人到了路口,鞭炮声就响起,也有不放炮的,还有些如王熙凤般,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

在这个偏僻的山旮旯少数民族地区,老人但凡年满六十,不管家境如何,都会大办一次生日寿宴,俗称“六十大寿”,寨里的人都会前来祝福,喝酒。以预示老人长长久久,长命百岁,但也有例外,比如老人虽年满六十,如果老人上面还有父母长辈,就不能大操大办,也不能称之为“寿”,仍然像孩子那样叫“长尾巴”或“过生日”。生日当天也就家里人也房族本家凑在一起,炒几个菜,热闹热闹也是有的,未成年的孩子就没有这样口福,充其量不过是煮两个“艮蛋”就是长了一岁了,“寿”乃是家中最长者而需年龄在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生日的专利。

此时,偏刷前那块空地上支起了几个用透明胶纸和木棍搭建起来的临时厨房,还有两三口大锅,一个大大的长方形桌子,还有盆、瓢、碗、筷、勺、刀,柴火也堆了一地。两个掌厨的大男人在灶台前转来转去,嘴里还不停地吆喝着,几个妇人或忙着切菜,或走来走去帮着掌厨师傅接递东西,或忙洗菜、配菜、烧火添柴......整栋房子但凡有空地的地方都摆满了桌子,大多围桌而坐叙叙家常,其中两桌开牌,周围围着一圈人在看,孩子们也忙坏了,忙着你追我赶,嬉戏打闹。人都说,孩子就是人来疯,见不得人多,一旦人多也上杆子似的咋咋呼呼个不停,好像他们知道这是个放纵自己的好时机,因为往往这样的场合,大人是不会生气,更不会打他们。他们当然不会错过让自己快乐的时光。

堂屋里面的四张桌子上已经摆了好些糖果瓜子,神龛的神位处贴着个大大的“寿”字,香钵里一对大号红蜡烛燃的正旺、还有几个装着瓜子、花生、糖果等祭品的小碟子。

四下里都望了一眼,但就是看不见叔叔婶婶一家子,连胡蕾她们也没见到。舒心正纳闷,舒老奶已经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两人走进了房间。

舒心好奇,问:“奶,怎么不见叔叔婶婶他们?”

舒老奶说:“你叔去寨子里借酒去了,你是知道的,我们家的酒要冬季才能烧,先去人家那里借来用,到时候我们有了再还人家。你婶婶孝顺,给我做了衣服,去裁缝铺取衣服去了,舒承墨和舒楠还没放学。你妈进城接舒萱去了,你姐不知跑那鬼混去了。”

这些事怎么偏偏放到今天才去办?不该是事先就准备好的吗?舒心不能理解,可是她也不便问,只说:“他们都不在家,那谁来招呼客人?”不该是自家人在外面张罗接待客人吗?

舒老奶笑嘻嘻地说:“孩子,别担心,大家都这样,不会怪罪的。况且,还有专门执事的人,他们会帮着接待。”

天啊!她怎么忘了。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奶奶,然后打量舒老奶的房间。她的睡房还是旧时的样子,一张硬板老式带顶床,三面都有护栏,跟舒心睡的床相似,不过老太这个稍显豪华些,猪肝色,有些地方漆已经开始脱落,下面垫着稻草,上面铺一床棉被,被单和背面都是旧时粗布大花套被,一张长方桌,一个床头柜,方桌前面还有一个齐大腿高的火箱。火箱是一个全杉木制作的长方体,中间有一个镂空的撘,撘子下面着一个破烂的瓷器脸盆,当湿冷的冬季来临,这便是人们取暖的利器。盆里加入绯红的火星子,人坐在火箱的四个边上,上面再盖上一床火箱被,比空调房还要有感觉,一个字,哦,不,两个字“舒服”。火箱旁边还有两张矮木凳。

舒老奶捏着舒心给她买的礼物,既激动又心痛。看到孙女这么孝顺,她很欣慰,但想到舒心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还花这些冤枉钱,就心痛。她再三叮嘱舒心,“你有这片孝心,就够了,以后可别再乱花钱,你一个人在外,用钱的地方多,等你以后有了再买也不迟。”

舒心心里酸酸的,她握着舒老奶的手说:“奶奶,这花不了几个钱,你就安心收着吧!”舒老奶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高低柜最里面的一件衣服的口袋里收起来。

舒心怕奶奶以后忘了,提醒道:“奶,你放在那么隐秘的地方,万一忘了怎么办?”

舒老奶眼睛眯的看不见眼珠,笑呵呵地说:“我破烂东西多,但你放心,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我是有计划的,不会搞错的。”

舒老奶放好东西,奶孙俩在床边坐下,奶奶又问:“出去这么段时间,还适应吗?如果不习惯,就回来,别太逞强了,啊!”

那种酸酸的感觉再次直袭心头,舒心摸着奶奶的手,说:“奶,你就放心吧!看我现在可是比以前还健壮了。”说着,比出一个展示肌肉的动作。

奶奶呵呵直笑:“你这孩子,从哪学来这古灵精怪的样子!现在倒懂得逗我开心了。”

何尝不是了,她是真不想让舒老奶替她操心。尽管她渴望被人关心,被人疼爱,但与舒老奶相比,舒心认为奶奶更需要人关爱。舒老奶这辈人,吃过太多苦,好不容易到了享福的时候,人又老了。就算心里还有什么不甘,或是想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如今因为她,处处牵挂,处处忧心。舒心是真的于心不忍,更何况奶奶的处境比她并没见得有多么的好,摊上胡蕾这样的儿媳,还有桂香那样抠搜的媳妇儿,日子又能比她强到哪里去!外人看着,奶奶是儿孙满堂,个中滋味怕是也只有她自个儿才知道。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如果舒老奶过于的偏袒着她,迟早,所有人的矛头将直指舒老奶。舒心真的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发生,相反,舒老奶幸福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欣慰。

“奶,我说的是真的。如今在外面虽四处奔波,但心里踏实、高兴,有奔头,真的。”舒心想说,等以后她混好了,就接奶奶跟她一起过,可是,她不能,她不能给奶奶太多希望,更不想没做到就将大话说出来,到时候令奶奶失望。不过为了宽慰舒老奶,舒心又继续说:“奶,你就别为我担心了,我在外面所受的苦难道还苦的过从小在家里受的苦?你呀!就放宽了心,照顾好自己,只有你身体好,我在外面才不会牵挂你。”

舒老奶摸了摸舒心的头:“好,好,好!如今是孙女大了,懂得为我着想了。”说着“呵呵”笑起来。

在外人眼里,胡蕾和桂香妯娌关系搞得不错,但好不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胡蕾对丈夫的女儿都只这样,她能对弟媳好到哪里去?桂香虽说不是胡蕾那样,但是她也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东西只进不出。舒老奶如今刚好轮到桂香家养,胡蕾生怕自己吃了亏,受了累,早早的就计划好,找个借口溜开。桂香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也知道她那个大嫂是个什么货色,并不给予她什么。

胡蕾一大早去桂香家打了个照面,做了做样子,然后就说:“桂香,你们先忙,我去城里接舒萱,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家里人都该回来。”

桂香不同意又能如何,还不如高兴答应:“没事,大嫂,你先去接舒萱,家里有这么多人帮忙,不用担心。”

胡蕾早就想好了,现在是她该露一手的时候了。想到舒心好几次都化险为夷,她就气愤。她认为是她太善良了,所以舒心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平安无事。想到自从舒心醒来后的一切反应,胡蕾就后怕。这个舒心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软弱的舒心,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处处跟她作对,如果一天,舒心知道了真相,她还能活命吗?所以,去接舒萱前,她先去了一个地方。

“寿礼仪式准备开始!请寿星上座!请儿孙亲朋准备就绪行礼!”寿礼管事大声喊道。

舒老奶坐在堂屋上座位置,穿戴整齐,圆润的脸上带着笑容,一头白发向后梳着球形发髻,即便在这样值得高兴的日子,脸上仍不见一丝红晕,蜡黄蜡黄的,嘴角的笑纹看起来比往日更深了些。的确,六十岁对一个人的一生来说很重要,用句很俗的话说:就是土都埋到脖颈上了。一个人活到这个年岁,还有什么没看清,还有什么值得去计较,放不下的呢?老者即智者,亦是后辈的榜样。年轻时的固执,鲁莽,浮躁,面子,到了她这个年纪,一切都淡了!珍惜眼前的时光,珍惜岁月留给自己不多的光阴,珍惜人世的美好就是她余下的日子要做的事。她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些,但也正是这样一个“隆重”的日子提醒着自己要做某些改变。

舒老奶不是不惧怕死亡,但人世何其渺小,又如何能阻止自然。六十岁也提醒着她,在人间的日子已经开始倒计时了,能活到八十的人就算得上高寿,她何尝不想能多在世间停留,可是老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自理都不行的时候,她是怕的。俗话说的好,久病床前无孝子。与其活着遭人嫌,不如死了倒痛快,如果有的选,谁不想好好活着。

鞭炮声响,晚辈们衣冠整洁,进到堂屋,依次给老人磕头拜寿。寿礼毕,寨子里的人,包括亲朋好友全部入座,酒席正式开始。酒桌上人们把酒言欢,共享欢愉。此时舒子平家,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嬉笑声、划拳声、孩子尖叫声、哭闹声、叽叽呱呱说话声混杂着,像锅沸腾的杂烩。

舒心坐在堂屋外的一张桌子上,低头吃饭。她多想挨着舒老奶一桌,坐在舒老奶身旁,但这里有这里的风俗,但凡没有身份地位的人,都坐在外面,堂屋里面设的几桌都是家中或寨子里有头脸的人的位置。特别是舒老奶那桌更是些家中长者或寨中长者方可同桌而坐。

她虽想,但也不是那么没眼力见,找了冬梅同坐。胡蕾、舒萱一桌,桂香、舒楠、舒承墨一桌,舒子平四处的招呼客人,没一个定位,每桌都轮流喝一杯。酒过三巡,突然有人发起酒疯来:“心,叫心过来给老子倒酒!”整桌人顿时愣住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们聋了,叫心给老子斟酒,”那人涨红了脸吼道。

舒子平到底是听到了,他刚好走到了邻桌敬酒,遂跑过来笑嘻嘻地招呼:“老兄,哪里招呼不到呢?我们马上改。”一边说一边赔不是。

只见一个阔壮,满脸横肉,方脸,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瞪着一双鱼眼扭过头来:“没听到老子说什么吗?给我叫舒心过来。”

舒子平仍旧一副笑嘻嘻的,也不生气,对那人说:“老兄,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大哥不在家,他可是一家之主,如何也得把这家的门面给撑起来。总不能因为害怕就让自己的侄女出来顶事吧!别看平日里凡事都依从老婆,那是自己人,况且那人为自己生儿育女,为家操劳;再则自己能力确实不如她娘家,给自己的女人低低头又算得了什么。但如今,即便这人是来给他娘祝寿的,若要惹事,他也不能袖手旁观,看着别人在自己家撒野,特别是在他娘生日宴上。

用餐的人听到了争吵声,场面开始失控,喝酒的愉快转变成观者的好奇。有人开始议论,有人放下碗筷立起身,有人已经开始围观过来,只有几个不好事的还在低头吃饭,争执声盖过了其他所有低语,嘈杂声。

舒心听到了那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很纳闷,那人是谁?大家既不认识,为何就指名点姓要让她去倒酒?从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一般的酒席上,除了家中长者为表达感激之情,代表家族向每一桌的来客敬酒之外,其他端茶递水,上菜等事宜都是有专业厨房帮厨人等,无需主家亲力亲为。为何那么如此借酒发疯?

冬梅一脸惊讶,低语:“心,那人你如何认识?”

舒心显得很无奈,道:“你就不认识,我哪里会认识?”说着眼睛扫射了一眼同桌的人。

有人说:“你既不识,为何别人会叫你?”

其他人也望着舒心,连连点头。

舒心辩解道:“我是真不认识。”

又听得有人说:“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了谁,或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人家故意找麻烦了?”

舒心是真佩服这人的想象力,什么乱七八糟的,在他们看来,她就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难道她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就真的如此糟糕吗?没想到啊!为何人心如此肮脏?如果她真做了,被人说那是该,但是她没有,她心里委屈啊!别人的眼光,若说一点不在乎,那是假的,但是一张嘴如何能堵住悠悠众口。沉默不言,自己又实在太冤,想来想去,她对冬梅说:“冬梅,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的不认识那人,假如我认识,依我的个性,你该清楚,我不会辩解。”

冬梅有点同情:“你什么人,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我信你。”冬梅是真信的。此时的她依旧深信世间的美好,友谊的珍贵。其他人多是寨子里的人,虽然对事件的过程不了解,但面对信誓旦旦的说辞,深信不疑。人们骨子里都认为一定是舒心私下里定是干了见不得光的事,否则人家不会无缘无故的毁谤她,况且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再差劲的人也断不会在人寿宴上闹,想来是喝多了马尿,管不住嘴才说出口。

又有人说:“谁说不是了?那人叫运来,我们可都是舒老奶的远房亲戚。据我所知,运来可是个话不多的老好人,为人比较内向,但凡有人请他帮忙,可没有不帮的。平日里喝了酒不像今日这般行为,像个闷葫芦,三年不放两个冷屁,今日他如此做法,我也是稀奇,可能说的可是真话,过去可不曾冤枉过谁。”

用脚指头想想,肯定又是胡蕾的杰作。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胡蕾总跟自己过不去?若是从前,还说的过去,毕竟得靠着胡蕾生活。但如今,她已净身出户,与胡蕾既没有利益上的纠葛,也没妨碍她什么,为何胡蕾就是揪着不肯撒手呢?难道她的存在真有这么使胡蕾厌烦,还是说胡蕾实在闲得慌,以玩弄、打击、欺辱、践踏她来取乐呢?她愚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在她看来,一个人可以没有大志,也可以庸庸碌碌的过一生,或者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些,偶尔的鲁莽或有过分,这能理解,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若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去算计,打压他人,她真的无法理解,说真,打心眼里看不起那种人。

舒心有些难受,即便是大力士,长期处在战争中也会有消磨殆尽的时候,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女子。不是她沮丧,也不是她长他人志气,实在是她厌倦了。

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招谁惹谁,为什么他们要往死里逼她?即便如今,她所求所想有碍着他们的眼,她亦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她只是想变强,过好,又不是为了去伤害谁,况且到此为止,她从没伤害过谁,她连想都没想过去害谁,也没想过跟谁过不去。为什么世事要来招惹她?她不明白,那些人脑袋是装了稻草,还是天性邪恶,她真没好话来形容了。越想越觉得难受,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元宇航。

好几次有事,幸好元宇航及时出现,帮她渡过难关。她感到自己有点依赖他了。“噢,不!怎么能对一个不明关系的人产生依赖呢!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懦弱,不堪一击了,到了依赖人的地步。”她用力的晃了晃头,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

话说,元宇航可是没那个功夫想她,别以为他是忘了她,那你就错了。

自从第一次见到舒心坐在路边啃冰棍开始,这个女孩就走进了他的心里。他说不清为什么。他只知道,一旦自己空闲下来,就会想起她。他喜欢跟她待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觉得开心。看到她有困难,他心痛,渴望自己来替她受......

这段时间,他把工作排的满满当当的,除了每天的训练和上面安排的工作,每三五天定时到冲前山巡视,私底下,他对毒瘤的事件也丝毫没有放松过。他怕啊!怕一不小心,毒瘤或胡蕾又对舒心做出点什么令人后怕的事来,他既不能时时刻刻守着舒心,只能尽自己的能力为舒心扫清障碍。为此,他常常责怪自己能力有限,没能像神探般快速把事情办了。没办法,只能打时间战。

如若可以,他多希望马上,立刻就将这案子结了,奈何事件复杂,千头万绪,好不容易有点眉目,可不是线索断了,就是......何时才能将坏人绳之于法,想到这,他就头疼。心里明知道某人做了某些伤天害理的事,或是可能继续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来,但苦于拿不出真凭实据,只有干瞪眼,看着坏人继续逍遥法外。

“冯平,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有点头绪了吗?”元宇航焦灼的问。

“还是没有,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可是又断了。”冯平摊开双手,无奈地说。

他们从各方面着手对胡蕾着手调查,但毫无收获。尽管如此,元宇航仍不泄气,决定再次从胡蕾那里入手。

想到胡蕾这案子,他就头痛。胡蕾太会伪装了,周边人对她的评价都不错,从旁人身上根本打探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反倒有可能打草惊蛇,这是造成事情进展缓慢的根本原因。

推了推眉间,元宇航说:“胡蕾的确不简单,想要事情水落石出,不下番苦功夫怕是难成啊!况且,胡蕾的日常大多呆在老屋寨,串串门,做点事,的确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看来还得找机会去会会本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接着又说:“过两天,我们抽空去老屋寨走走,你看如何?”

冯平说:“好。”

别看冯平平日里看似没正行,但是若认真做起事来,不比元宇航差,对朋友特别仗义,但凡朋友有事,即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知道元宇航重视这事,他也不敢松懈,何况惩恶扬善也是他们职责所在,他乐意积极配合。简单交代几句,两人又各自忙去了。

舒心仍旧觉得昏昏涨涨,能不涨吗?接二连三的碰到些令人咂舌的事,如若还能平静如水,那不是高人,一定是出世的圣人,反正她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面对这样的事情,虽然冬梅心生同情,可是除了干着急,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就算想到帮助舒心的点子,冬梅妈也不会看着她多管闲事。这些年来,他们生活的谨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别人,一是怕人说他们是白眼狼,一是怕给自己惹来不快,毕竟他们是外乡迁过来的人。

原来,冬梅一家原是顺银那边的人,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灾,使他们无家可归,四处流浪来到老屋寨。当年他们初到老屋寨,大家很热情,又是送这,又是给那,甚至还让出一块空地给她家建房。那时她还在怀里抱着,因为饥荒,妈妈瘦的皮包骨,连奶水也没有,靠好心人送些吃食勉强度日。最苦的日子,大人挨饿,她也整日啼哭,直到来到老屋寨才逐渐好转。那时老屋寨民风淳朴,人心善良,热情,但凡见到穷苦人,都会竭尽全力去帮助......

可是,她也不能因此就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舒心被人冤枉。哎,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都火烧屁股了,怎么还能稳坐泰山而不动。

她用脚踢了踢舒心,舒心望了眼她,仍旧无动于衷。

有人问:“胡蕾,你继女出这样的事,你不管吗?”

她管,她才懒得管。她就盼望着舒心那死丫头不要脸,可她偏偏那么乖巧,害她大费周章。如今戏上场,还有什么好管?只管静坐观望就好。难不成让她当众大骂一顿不成?她才不要。接着阴阳怪气地说:“你们可是不知道这后妈有多不好当,稍有不慎,人家背地里就说你狠。这些年,我算是尝够了这滋味。不管你怎么做,都是不讨好。”说完还不忘挤出两滴眼泪来。她就不信邪,活了半辈子还搞不赢一个丫头。

旁人看了胡蕾这幅模样,安慰道:“自己凭了良心就好,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说就让人家说去。”

胡蕾又说:“是啊!自己挑的,能怎么办了,只能自己受。”

旁人又说:“这样就是了。”

又有人说:“舒心那妹几也太不要脸了,给祖宗丢脸不说。没出嫁干出这么下作的事,这样糟蹋自己,还忒不要纵容野男人当众说出来,这种丑事值得炫耀吗?不知从哪学来的?”

有人又说:“是啊!不管别人背地里怎么说你的不是,舒心到底是你继女,你得管管,看看,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别人只会说舒心没教养,没家教,说的照样是你——胡蕾。”

舒萱听到旁人议论,很不舒服。她讨厌这个姐姐,好像家里什么不愉快的事都跟舒心有关,立马驳回:“你不要动不动就将我妈跟舒心扯到一块,舒心这么大的人了,脚长在她身上,难道我妈还给拴在自己身上不成?还是说让我妈整日守正她一个人就好,其他的事都不用理了?她是她,我妈是我妈。”

桂香听不惯,于是说:“舒萱,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少插嘴。孩子有问题,大人就该担责,他们说得有理。”

那人一番好心,被舒萱这么一说,心里也不喜,觉得胡蕾家教不好,一个两个都不成体统。说再多也没什么意思,沉默不语。尽管桂香一番说辞,多少使她心里畅快了些。但也不想自讨没趣,只低头吃饭。

同桌的舒楠,舒承墨只管吃饭,也不言语。在这方面,不得不承认,桂香教的确比胡蕾好很多。特别是在外人,长辈面前,他们本分,规矩,知礼。

尽管心里并不赞同桂香的说法,但当着大家的面,胡蕾也不好跟桂香对着干。在她看来,每个人都有发言的权利,不管大小。薛寒梅感觉舒萱说的不错,只是胡蕾都没出声,她也不愿强出头,况且这类事,她压根一点兴趣也没有。

舒萱赌气说:“婶,我当哑巴,行啦吧!但你当着外人这么说,你又有家教?”她还想继续说说那人,口还没张,胡蕾的巴掌就落下了。胡蕾实在不想为了这不必要的事落人把柄。

顿时,满桌人惊讶不已。舒萱哭着跑开。

明眼人都清楚,这一家子也是马粪外面光,里面全是糠。

这里人群骚动,那边,元宇航和冯平趁着休假,正往老屋寨赶。

话说元宇航这个外地人,生来对美的事物情有独钟。几年前来到诚州,对诚州这里的风土人情甚是喜欢,常常抽空去四处转转,但老屋寨还从未来过。若是换作平日,他一定会一路慢慢观玩,今天有事在身,车开得很快。

车子缓缓开下岔路,小路弯弯扭扭,路面不时凹下去,凸起来,车速慢的不行。元宇航心里着急,他恨不得马上,立刻就到达目的地。

随着冯平“哇”的一声,他惊问:“怎么啦?”

冯平说:“你看,河边那个撒网的人的动作。太完美了!”

元宇航说:“还有让你小子赞美的人?不简单啊!”

“什么话?......”

抬头望窗外看,只见窄窄的马路两旁,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种植着两排梧桐树,每一颗都是那么笔直,三米开外才见分叉,有的呈伞状,有的像翅膀,有的像锄头,有的像云朵......绿的使人见了顿觉清凉。

元宇航烦闷,急躁的心也平静了不少。

他摇下车窗,河水清澈见底,偶尔还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岸边有钓鱼的,有撒网的,有捞鱼的,河对岸的山坡上,远远地看见有几只水牛和看牛的人。山峰层层叠叠,与路面呈窄小的倒梯形。难怪有人说老屋寨的天只有簸箕大小,想必老屋寨能见的天空的确是有限极了。

“终于进寨了!”冯平说。

路更小了,路旁的树没了,只偶有一两棵不知名的什么树。他们将车停在村口的平坝里。

舒心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她意识到此次不同往日,稍有不慎,往后将会臭名远扬。她想趁着人多,将胡蕾丑陋的面具当众撕下,可是转念一想,奶奶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大家都知道胡蕾的为人,她那张老脸该往哪搁,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她不敢深想。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如果不,那么无疑是要她默认,怎么行?她一个清白姑娘,怎么能背负这样肮脏的名声,绝对不可以。老天爷,你就长长眼睛吧!你这是在惩罚谁呢?想我一生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万用不着这么重的刑罚啊!

天煞的,为什么这么不顺?为什么一件件的事都像预谋好了似的朝她袭来,可千万别被蒙了心才好!

冬梅着急的不行,拉着她的手说:“心心,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坐得住?”

舒心淡淡地说:“那你说,我能怎么办?”

冬梅说:“起码,你得想想该怎么办啊!我没见过像你这样的,都火烧屁股了,还稳如泰山,不求人帮忙,也不争执,你几个意思?难道......”

冬梅的确不明白舒心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脏水都泼到身上了,还像没事人一样?

众人见舒心如此,一致认为舒心就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虚才不出声。但凡一个正常人遇到类似的事,谁不是火急火燎的跳出来跟人争辩一番。甚至有很多人,明明自己干了坏事,嘴上仍旧打死也不承认。

舒心不是不急,她知道急也无用,反倒误事。一个人如若遇事就深陷其中,那么往往不是人解决事,而是被事带着走。她不想,也不能。只有置身事外,才能看清事实真相,俗话说:“旁观者清。”

不就是名声毁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见到舒心闷声不语,胡蕾倒是乐坏了,这才是她想要的效果。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舒心。她干脆低头不语,任人说去。

酒桌上,人陆陆续续散开,朝运来这边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舒子平眼放怒火,他不相信自己的侄女会做出这样的事,与运来据理力争,挣得脖颈的青筋鼓鼓的。

舒老奶那桌,他们仍在喝酒,谈笑。但舒老奶的心里早就跑到外边,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晓得定是有人在借酒发疯,这种事近年来常有发生。同桌其他人,有的也想离桌,但大家都是面子上的人,基本的礼节是不能忽视的,知道孰轻孰重,不能因为心里的那点好奇心而将老寿星抛下一走了之,只能继续装模作样地陪着笑,喝着酒。

窃窃私语声,指责声,抱怨声,低声咒骂声,小孩子打闹,哭泣声已经被运来和舒子平两人的声音盖过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奶奶的生日宴怎么变成这幅光景?舒心再也忍不住了,也不打算冷眼旁观。是的,她在乎钱,但钱之外还有她个人的尊严和心疼她的奶奶。舒心挤进人群,来到那个叫运来的人跟前:“这位先生,找我倒酒吗?”

没等运来反应过来,又说:“这有何难!不就是倒杯酒吗?我满足你!”

那人见到眼前这出落的犹如芙蓉般的女孩,揉了揉眼问:“你是舒心?”

舒心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是的。有什么话直说吧!不过,我跟你好像素来并无瓜葛!我能做的,我会尽量做,若是我有错的我虚心接受,若你是来成心找事,那你看好了,我不惹事,但我也不是那怕事的人。丑话说在前,你若是找事,我劝你趁早死了心,别搅了大家的兴。今天是我奶奶生日,本不该发生这类事情,若你只是单纯的想让我给你斟酒,这酒我斟了,若是借着酒劲找麻烦,那擦亮眼看看姑奶奶。趟若是过去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愿意低头赔礼。也请你看在我奶奶的份上,让她高高兴兴地把这个生日过了,有什么事,若能日后再说,我将感激不尽。”

“那感情好,只要你今天把老子伺候好了,过往一概不纠,”运来借着酒劲撒起流氓来,平日里积压的对女人的渴望此刻全都表露出来,居然公开的挑衅女孩。

舒子平实在看不下去了,拦在舒心前面:“你撒什么酒疯,不吃拉倒,给我滚回去!我没有我侄女那么好的脾性,别以为我软柿子好欺负,那是对媳妇儿,对你,你要不试试。”

桂香看这半天了还没一个结局,反倒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她也坐不住了。在人群里找到胡蕾,问:“大嫂,你怎么就光看热闹,也不上前劝劝去?平常也就罢了,今天好歹也是咱妈的生日,你怎么看得过去?不看僧面看佛面。”

胡蕾本来就憋着气,现在是送上门的出气筒,她又如何肯放弃:“你以为我不着急,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怎么去劝,那不是添乱吗?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这点都没想到,白活了。没听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吗?站边上,看看再说。”胡蕾才不会这么傻,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事态在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又怎能自己亲手把那点火苗给灭了。

桂香也不是个傻蛋,胡蕾心里的那些个小九九又怎逃得过她的那双眼。不过也不好明说,只能假装不知。更何况相比舒心,或许用到胡蕾的机会更多,两妯娌那可是牵牵绊绊一辈子的人啊!而舒心一个女孩子始终有嫁人的一天,到时候不过是个客人,说到底还是大嫂跟她近,她才不会为了一个明天不知何去何从的侄女而得罪了大嫂。既然大嫂说瞧瞧便瞧瞧,静观其变吧!点点头也懒得做声。

薛寒梅、舒楠、舒萱只会看热闹,但热闹也是不同的,有人是好奇,有人是无知,有人则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各人有各人的心态,自然热闹也就不同的。此时的舒承墨懵懵懂懂的小屁孩一个,仅仅围观看个热闹,而冬梅倒是急得不行,她是知道的,舒心日日跟她出双入对,从不曾落单,别人尚可说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心里到底怎么样一个人,但是在男女关系这点上,她可以替舒心打包票。她正要往人群里去,突然手臂被人抓住往后拽,冬梅回头一望竟是自己的老娘:“嗯妈,你奏莫过?”

冬梅妈拉着张脸说:“有你什么事?一个劲往里挤干嘛?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没点廉耻,径直往男子汉的地方钻。人家后妈,婶婶,姐姐妹妹的都在看热闹,你到把自己能干的什么似的,你以为你是观音菩萨救苦救难!即便你帮了人家,人家也不见得有多感激你。安分点!”

冬梅是真不想听她妈啰嗦,她妈知道什么,不就是不想让她躺那趟浑水,本来对舒心又没好感,知母莫若女,这可不是她瞎吹。可是她做不到眼睁睁见着别人冤枉舒心:“妈,这事你就别添乱了。”冬梅甩开她妈的手,也顾不上她妈的反对往里挤。她妈气得像要吃人,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堂屋里,外面嘈杂声早已传到舒老奶耳朵,舒老奶也意识到外面有不好的事发生,问:“外面是谁在吵?”

有耳尖的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些是关于舒心的事,只不敢肯定,都敷衍着说:“老寿星,今天你最大,那些个闲事让他们去处理,我们只管喝高兴了。”

舒老奶想想,也是。如今到了她这把年纪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凡事都有儿子在,用不着她再操心,笑着说:“真是让你们见笑了。好,我们只管吃喝,不理其他的事。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海量!”嘴上这般说,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外面发生的事,但也不能表露出来,撇下客人,只得陪着客人继续吃吃喝喝。眼睛却不时往外张望。

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不管戏里戏外,只要有戏,观众从来不怕事大,有人开始起哄:“到底什么事直接说出来嘛?趁着人多给你们评评理。”

运来酒醉心里确清楚的跟明镜似的。他看到大家站在他的那边,那个兴奋劲更是像磕了药,咋咋呼呼按着原来计划好的一骨碌全吐了出来。也有尚存理智的人说:“有什么事非得今天说不成吗?这可是老人大寿之日,就没点人情味吗?整这一出你居心何在?”

人的好奇心有时真的害人,一边是祝贺,一边是看人把戏,两相比较,自然还是对发生了什么事更感兴趣。祝寿是热闹,看别人吵架也是热闹,但是看人吵架更具戏剧性和不确定性,而人更喜欢那些带有某些刺激意味的东西,吸引力更强一些。

众人怂恿着,舒子平听了心里也不痛快。尽管他打心眼里愿意相信侄女清白,可是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容不得他不信。他开始觉得自己脸上辣辣的,无脸见人,有这么个给家族抹黑的侄女,哪有脸;一是气恼运来挑在母亲的寿宴闹事,分明是故意的;一是恨舒心不知廉耻,一个女孩家家的干出这样的事。但不管如何,他还得先把事情按下来,让母亲开开心心的把这个生日过了再说。他开口,低三下气的说:“老兄,能否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这事改日再说。我想你也是有母亲的人,六十岁,一个人的一生就一个,算我求你了,给我们一个面子,让我妈把这个生日过了,明天我亲自带我侄女登门道谢,并把事情说清了,你看如何?”

舒心站在舒子平一旁,心里恨啊!叔怎么可以这么不信任她,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所有的错都揽下,要知道,她可是冤枉啊!她什么也没做,怎么被人说成了一个活脱脱的df,不,df比她还理直气壮,起码人家不怕被人说。可她倒好,一清二白却被人说成贱妇。老天爷呀!你睁眼看看吧!我一门子清白人家的女孩,连男人的味道都没曾尝过,可如今却遭了这罪,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舒心仅有的一点耐心也没了,士可杀不可辱,她需当众揪出幕后凶手,还自己一个清白:“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害我?”灵光一闪,她又换了一种问法:“是谁指使你的?你拿了人家什么好处?”隐隐约约她认为又是胡蕾背后使得鬼,这类似的事已经发生好多次了,这次指不定也是胡蕾给她挖的坑。

运来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他搞错了?错不了,她妈亲自上门说了的,怎么可能错呢?恢复镇定说:“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自己做过的事,当下又不承认了。我知道,当着大家的面要你承认你我的关系,是为难了你。但是,我是真的爱你,想跟你在一起,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你这样有多伤我的心,你知道吗?我们已有夫妻之实,你怎能反悔不认呢?当初即给我希望,如今为何要如此无情,伤了你我的感情。”

连同舒子平在内,所有人信以为真。人人都在指责舒心不要脸,舒家人也觉得没面子,个个心里都在暗骂舒心,只有胡蕾心里像盛开的玫瑰花。

奶奶寿宴,不仅被人当众诬陷,当众表白,当众求婚,毁谤,还成了众矢之的。可是舒心还在顾忌奶奶,奶奶还在堂屋里喝酒了,她可能还不知道,事情到此为止吧!千万不能让运来再干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来,只要运来不闹事,凡事都好商量,隧道:“要不这样,等酒席散后,我们再谈,如何?”

运来哪里肯依,仍旧不依不饶。

人群里有人低语:“哎!舒心遇到运来也算倒了八辈子大霉。运来什么人你们不知道,我可是多少知道点。他啊!老光棍一个,平日里看着也算是个老实人,不主动挑事,但是私下里,有人见过他对女人就是有歪脑子。你说舒心那么标致的一个美人儿怎么看得上他,更何况她人还这么本事,听说自己在外做生意,而运来要家势没家势,要人才没人才,蠢蛋也看不上她,何况这人是舒心。若说他们一定有事,也是运来强迫的,舒心绝不会主动。”

听到有不一样的声音,胡蕾急了,赶紧的补上:“那可说不准,男女之事,干柴烈火,谁知道了。都说情人眼中出西施,万一人就好这口呢!”

胡蕾是真能瞎掰,只要对自己有利,就算杀人放火都愿意,何况只是胡说。若人将没有的事说得让人相信了去,那才叫本事。

大家都点点头,也颇认同胡蕾说的话。的确,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事是没有什么规律可循的,凡事都有万一,世间事什么千奇百怪的没有,更何况情爱!爱情的发生本无关门户、年龄、观念、对错,更没有条条框框可循,爱可以发生在任何两个男女身上。何况什么事都得讲证据,没有证据,谁能证明清白与否。

桂香本来就不太喜欢舒心,如今在婆婆的好日子里惹来这事,也是气昏了头,一肚子怨气无处发,说:“舒心真不是个人儿,从出生算命先生就说她是克星,寨子里众人皆知,如今真是没错了,又干出这不要脸的事,听说在古代做了这样的事是要浸猪笼的。这种人不是克星又是什么,真是生出来祸害人。一个老鼠脏了一锅汤,搞得好好的喜事碰上这烂事,往后我们这脸往哪阁哦!”

薛寒梅、舒萱见到舒心处在如此尴尬的境地,倒是觉得心里舒服,暗暗地开心。

舒楠对人人口中的议论也是将信将疑,到底还是不太懂事,从亲情上来讲,她是愿意相信这个堂姐的,但是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像假话。舒子平尽管是看着舒心长大的,他也愿意否认此事不是真的——从骨子里不相信舒心能干出这样的事,多少有点心疼侄女,但若干证据,事实面前,容不得他不信,他无力阻拦,无能为力,只能半信半疑。唯一信任舒心的人只有冬梅,奈何她妈不让她出面,紧紧地拽着冬梅。

围观的人久久没散开,舒老奶再也坐立不安,好几次想要站立起来,但看着满桌的人仍在陪着自己,只能装的无事继续吃喝,有眼尖的早已看出端倪,说:“大嫂子别急,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你们别管,继续,继续。”说着,转身出了堂屋。

他连说两句“干什么”,又道:“散开,散开,你们是来看戏的还是来喝酒祝寿的?”一时间,有人陆续分散开来,人群让出一条道,但有的人脚像生了根似的,定在了那里。他身上自带一股气派,是否从来不知道怕是什么一样,走到运来跟前,直呼其名:“你今天是唱的哪出?不知道今天是舒老奶生日?什么事偏要这个时候闹腾,说给我听听。”

运来被他这么一吆喝,酒醒了一半,吞吞吐吐地说:“我不过是让舒心给我倒杯酒而已。”

旁边的人又开始低语,胡蕾也气愤,心下里骂:“没出息的人,被人一唬就吓破胆了。”

那人又道:“不就是倒酒吗?我给你斟,”回头又对围观的人说:“别看了,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的就散去,斟酒有什么看头。”

舒心此时看到事情终于有了一个结果,也舒了口气,还好没有惊扰奶奶。她哪里知道,舒老奶早就知道了。

关键时刻运来当了怂货,胡蕾是真不淡定了,脸上的眉头紧锁,表情也变来变去,看起来像憋着尿,坐立不安,一旁的桂香止不住问:“大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胡蕾意识到自己差点露出马脚,装出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说:“不知道吃了什么,好像是闹肚子了。我去蹲蹲茅厕。”

真没见过这么饿相的,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不是自己的拼了命的吃,生怕自己吃了亏似的,再小气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这下好了,得不偿失,痛死你才好。桂香还真是信了胡蕾的胡言乱语。

话说舒子平见那人出面调停,只傻愣愣的站在一旁。接着,舒老奶也走了出来。

那人见了舒老奶,说:“大嫂子,你就安心进去喝酒吧!这种事让我来处理就好。没多大点事,就是运来呀让人给他倒酒,他看是喝多了,脑袋不清醒。你呀别劳心了。”

舒老奶还是不放心,满脸疑惑说:“就为倒酒,这些人就不肯散去,我不信,你别唬我。”虽说舒老奶还没老到七老八十,但也是大半辈子过去的人了,多少事没见过,多少事没经历过,岂能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更何况,近来人们的变化的确很大,虽然基本的礼节、规矩、淳朴还是有的,但从前没有的毛病也增加了不少。还好,没发展到让人不能接受的地步。这是老人觉得宽慰的地方。

舒老奶望着运来,从那人手里夺过酒壶就往运来杯子里斟酒:“今天不管你是来闹事,还是喝醉了耍酒疯,这酒我给你斟了,有话当着我的面说吧!既是因我而来,也该由我来结束。我倒想听听,你到底有什么事,非得在今天发难,非得给我过不去。”

这是运来始料不及的,他可没想过舒老奶会亲自出面给他倒酒,还会步步紧逼。他是怂,是不学好,混账,但是他也不会无端的去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尽管酒精在身体里作祟,可心里一点也不糊涂,反而警惕起来。这才使他为难,一面是唾手可得的爱人,一面是年长的舒老奶,他该怎么办了?他迷糊了。该为老人而暂时放下心中所爱吗?该死,都怪他一时迷糊,被鬼迷了心窍,竟然轻易听信了胡蕾在这种场合揭开他和舒心的事。他有点犹豫了。在这样的场合闹事,不是成就是败。万一搞砸了,到手的媳妇又飞了。说的好好的,出来帮他说话,这下倒好,人影都不见了。越想越不得劲,感觉自己被算计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大婶子,我就是看上了舒心,想让她给我倒杯酒,我并无其他恶意。真的。”

运来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把“真的”说的很重。

舒老奶本来没多大气,听运来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但到了她这个年纪,再大的火也能压住,平静地说:“我看你是真喝醉了,吐出的话也不像人话。如果你一定要在这里胡搅蛮缠,甭管你是为何来这里,我们都不欢迎,请你走吧!”舒老奶本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可是听到运来嘴里说出这么不切实际的话,也实在没了好心情。想想舒心从小受了这么多苦,她只盼着舒心能嫁个好人家,也好脱离苦海,这下倒好,这么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居然当着大家的面说看上了她家舒心,这不是作孽吗!年纪都可以做舒心父亲的人了,居然还打舒心主意,不管真假,只要她还活着,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她不想舒心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坑,人啊!不该一辈子都这么命苦!特别像舒心这么善解人意的孩子......

“我是尊敬你,看你上了年纪,别给你几分脸色,就不知自己是谁,”运来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他知道,横竖都是死。与其窝窝囊囊的一辈子娶不上媳妇,不如放手一搏,可别让到嘴的肥肉飞了,所以决定铤而走险。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是相中了舒心,但也不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舒心心里也是有我的,不信,你亲自问她去。”

所有人错愕,连带冬梅也懵了。

舒老奶听得人家言辞戳戳,大声喝道:“心,你告诉奶,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的可是真的,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这分明就是不够信任,如若真的相信一个人,又怎么会问她。不过她不会怪谁,也不能怪谁,这一切源于她,就让她自己亲自来解决吧!更何况奶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肥虫,不了解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怀疑她也是正常的。何况她本来就不想让奶奶为她的事操心,今天是奶奶的喜日,本该高高兴兴的为奶奶庆祝的,不是吗?现在却让奶奶担心她,她恨,恨自己无能。到底是怨她不够本事,才使得这么多人围观,让关心她的人难受。从前,她就听过:任谁也没有当事者更为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既不是亲历者,所说之话又如何能打中人家的七寸!她伸手将舒老奶往自己身后揽,望着舒老奶,说:“奶,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会处理好的。我不会给舒家丢脸,相信我。”

运来嬉皮笑脸道:“怎么,想通了,答应嫁给我了?放心,只要你答应,我会将你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过日子的。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舒心瞧都懒得瞧他一眼,这种人看了怕脏了自己的眼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谁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婆娘想汉子想疯了,上了你的穿,指使你来诬陷我。”想她虽称不上绝世美女,但好歹也是生的五官端正,怎么会跟些歪瓜裂枣同流合污呢!一个人外貌差一点,她不是不能接受,若是心灵沾染了灰尘,即便生的如花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些邪物,人岂能与邪物共生共死。

运来的脸板了下来,厉声道:“你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装什么清高。”

舒老奶气得直跺脚,抢过话茬:“你可别乱污人清白。”

运来呵呵两声道:“我污她?有那个必要吗?你们若不信,给你们看点东西,自然就没话可说了。”随即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件纯棉白色绣花薄款胸罩,拿在眼前抖了抖,笑说:“这个你们瞧瞧,可有认识的?我再浑也不敢随便拿人清白玩笑。”

“天啊!丢死人了!怎么这么不要脸,这种东西怎么能拿到这样的场合展示......”围观的有人说。

又有人说:“就是,如果不是她做了那些烂事,这种的东西怎么就到人家手上了?真是不要脸的东西,伤风败德,给女人丢尽了脸。”

舒老奶、舒子平、桂香等人早已气得愣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舒心好似得到了提醒似的,以硬碰硬往往会将自己往死路上带,刚才自己的态度就是太过强硬了。她记得老祖宗曾说过:“以柔方能克刚。”水滴能石穿。对,以硬碰硬,无疑是两败俱伤,她也捞不到半点好处。《列子皇帝》曾有言曰:“欲刚,必以柔守之;欲强,必以弱保之。”若要保全自己,甚至战胜对方,必以柔克之,犹如太极一般。她顺着运来的意思道:“来哥,人这么多,好歹你也得给我留点情面,怎的就将这种物给拿了出来。”是啊!那的确是她的贴身之物,怎么到的运来手里,不得而知,必是胡蕾的杰作。既如此,那么她就配合着他们演出好戏。不管别人投以何种目光,不管以后别人如何评价她,当下,她只要当下利用运来,从他之口套出背后主使,也算是值得的。

指责声、低语声、嘈杂声、乒乒乓乓东西碰撞声......孩子哭闹尖叫声,所有这些就像配乐,丝毫没有影响舒心的心思。运来可就没那么好的定律,看着大伙倒向他,他运筹帷幄,志在必得,胜利就在眼前的喜悦溢于言表,一副王者的姿态看着舒心,说的话却是说给旁侧的观者听得,他说:“大伙说说,这玩意谁没见过,连孩子都见过,有什么稀奇的。”说完还不忘带上一句:“你们说是不是?”

有人起哄:“可不是吗?”

有些腼腆的女人脸都红了,低头不敢看。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舒心的心里在骂娘,可是嘴上却不能。她强忍着心中的恶心说:“来哥,你说的话不错,但是对孩子到底是不好,有什么私密话,唯我们二人在场时说也不迟,何必与大家分享了,让人妒了就不好了,你说是与不是?”

运来摸了摸自己贼眉鼠眼的脑袋,略有所悟,连连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这么个标致人儿,是招人喜欢。好,我听你的就是。”

舒心见运来上钩,表现的与运来很亲近的样子,不管不顾旁人的指点与家人的责骂,只想着快点从运来的嘴里套出真相,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可面上看着全然是一副男欢女爱的样子。运来本就是个中年光棍,想女人都想疯了,如今天上掉下这么好的事砸中了自己,可不是飘飘然不知所以,加上舒心软磨硬泡,急火攻心,一股脑就全的相信了舒心对自己的真心,答应了舒心当着众人的面,将他与舒心所发生的的点点滴滴说出来,让众人做个见证,全了他俩的好事。

运来得了舒心的指示,清了清嗓子,面向大家说:“请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叔伯,今天给我做个见证,我‘运来’与舒心是真心相爱的,舒心说了,只要得到各位的祝福就愿意嫁我为妻,结为百年之好。我答应她,将与大家分享我们当日发生的点滴。”看着大家都没出声,有的呆呆的望着,有的侧耳听着,有的表情古怪,但也不出声,有的心里憋着气,倒也安静想听听怎么回事,运来继续说:“我呀是祖坟冒烟了,天赐我良缘。这事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一晚天气热得不行,我喝了点酒迷迷糊糊睡着了......你们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一旦喝了点猫尿,什么事就犯糊涂......那夜,半夜醒来,我发现身边睡着个人,一摸,是个女的,老子可高兴坏了,也不多想......次日,我醒来时,女人不见了,只留下那件薄衣。我想必定是像电影里的定情之物。要不是那件衣服,我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春梦。要不是后来舒心她娘找我——也就是胡蕾为这事特意找过我茬子,说我糟蹋了她女儿,让我非娶她女儿不可。其实我单身汉一个,捡个婆娘是多高兴的事,哪有不同意之理。再后来的事,在场的各位都知道了。”

胡蕾听到运来这番说词,怒火中烧,心里暗骂运来蠢猪,表面上仍旧平淡无波。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舒老奶、冬梅可是敢打包票,舒心日日忙着跑场口,哪有时间四处的乱跑,除非她能分身乏术,或是半夜里梦游了。每日人累的像个死猪似的,躺下就睡着了,哪有功夫约会,就算要约会也该找元宇航,放着那优良品种不要,找这长得不像人样的人,可能吗?打死,冬梅也不相信。

舒老奶想替舒心辩解,话到嘴边又咽下。一个是自己疼爱的孙女,一个是不争气的媳妇,如何了得,左右都是自家失了面子,何况,将来她还指望儿子媳妇给她养老送终。与其将胡蕾拖进来,不如就如此,好歹舒心也是一个女孩子,就算是为家庭出点力罢了,这就是她的命啊!冬梅倒是张开了嘴,却生生被她妈给蒙住了嘴。胡蕾不但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失,反倒觉得自己胜利了,在外人看来,人家还会说她是个称职的后娘,在大事上维护继女,再则,只要她不说,天知地知我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其实她脸上表现出来的得意之态,早就入了舒老奶和舒心的眼。舒心也知道,舒老奶闷声不说的用意何在,既如此,何不全了奶奶的心意,也算是报她的恩。关于她自己与运来的事,日后等私下里再去处理。纸终究包不住火,迟早事情都会大白于天下,她被冤枉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多这一件又何妨?有些事急不得,俗话说的好:“慢工出细料。”

她就等着老天还她清白的那一天。

做人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也要考虑身边人感受,我们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我们都是娘生爹养的,顾全大局方为为人处世之道。何况,从上世以来,舒心不管身边是否有人,常常无端的生出孤寂来。虽然看起来,她冷酷,不近人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么的渴望关爱,渴望能见到人与人和睦相处。相通这些,舒心心里的疙瘩也就放下了。

舒老奶知道舒心受了莫大的委屈,还能如此冷静,对这个孙女的怜爱更胜从前。但也更愧对她。她伸手,紧紧将舒心的手握着,好似要告诉她:“心儿呀!我可怜的儿,真是委屈了你呀!”一声不吭,只是握着,望着,眼睛不停地在舒心的脸上来回打转。

从奶奶愧疚的眼神中,舒心读出了奶奶的无奈,奶奶的疼惜,这对舒心来说足够了。问世间什么无价可标,乃一“情”字了得。如若一天舒老奶即便让舒心上刀山下火海,舒心也是甘愿赴死的。

在舒心看来,世间最珍贵的便是“情”,但人世间重情重义之人颇少,特别是她前世所见,物欲横流,人心冷漠,利益熏心,“情”更是难能可贵。

有人定要说:“那是你的偏见。重情之人大有人在。”

想来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如果利益当前,还能稳如泰山之人又有几人?只有过的了利益关,方能有条不紊,即以情义当先者,方是重情之人。然,尊老爱幼者亦是属情之范畴。

既然当下运来以说出真相,舒老奶也心知肚明,够了,她所想所要皆已达到。得饶人处且饶人。一根筋往里钻怕是又会惹出无端的事来,见好就收方为良策。别人如何看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她被人说的还少吗?不是照样过她自己的日子吗?

突然,一个老者的声音从人群中冒出来:“你们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若是知道,你们眼里将梅秀当作什么?什么事非得闹到今天这样的场合?”语气来得很轻,却十分的有分量。

运来正在兴头上,人早已飘飘然,不知东南西北了,哪容得了人扫兴,脱口而出:“哪来的糟老头子?少管老子的闲事。”运来早看他不顺眼了,只是不敢说,如今借着酒劲连他也不放在眼里。

舒子平不知其中内幕,感觉没面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得了。其他一干人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只管看热闹。舒老奶站出来,左一个感谢右一个抱歉:“鸿满(鸿叔),你怎么来了,劳你挂心了。你说这路不好走,万一摔跤了可如何是好!”

“鸿满”名叫国鸿,虽然八十来岁,背微驼,但行动倒也能自理,口齿也伶俐。在寨子里是说的上话的人。他的话一出,大家都会给几分薄面,就算寨子里的管事见了也得敬他三分。人家敬畏他,不仅因为他过去参过军,抗过日,活着从战场上回来,还因他为人正直,办事公平,又常对有困难的人伸以援手。

这人啊!甭管你多本事,也得有人敬你,畏你,服从你,亦或是你做出几件令人佩服的大事,否则都是扯淡。想她也是经历过生死的,自认为没有多笨,但是她所说之话,所做之事,又有谁相信她有这个能力。也难怪,一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大本事。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静观其变,先看看国鸿怎么处理吧!难道还有更烂的事不成?

与此同时,元宇航和冯平抄山路潜伏在舒子平家侧面山坡的树林里。他们找了个便于观察的位置,专注地看着下面。元宇航频繁地吞咽着口水,双手紧紧握着,眼睛在人群里搜寻着舒心的影子。

舒子平家屋门口,国鸿走到舒子平跟前,说:“当初什么路没有走过,只是现在人老了,腿脚不利索了。听说运来喝多了闹事,过来看看。”接着严肃的对运来说:“运来,说说怎么回事?”

若在平日里,运来多少敬着国鸿几分,现在,他只有恨。他早被愤怒奴役,似有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豪迈。有酒壮胆,更是不把别人放在眼中,他一脸不满地说:“老子的事,老子自己知道怎么办,用不着别人指手画脚。像你这样的年纪的人,该在家里养老,少出来晃悠,省的闪着那把老骨头,到了快入土的岁数,保命才要紧。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说三道四的。”

有人在旁边呵斥运来道:“你说话注意点分寸,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没大没小。”

运来不以为然地说:“我管他是谁,挡我道者,就是跟我过不去,就是我的敌人。”

国鸿不生气,仍旧心平气和地劝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一个人了,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想你以前也算得上个好人,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别人是越活越明理,你倒好,年龄越大反倒越野蛮,不讲理了。”

“讲理,我跟人讲理,别人会跟我讲理吗?”运来气愤地说,“没有钱,哪有理!这个世界,有钱就有理,没有钱你就是个屁。”

若说以前,运来的确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因为家里穷,自己又不是读书的料,曾经也像祥子那般努力过,可是到头来都被人算计了去。从此,他便破罐子破摔,过起了做一天活尚敲一天钟的日子。

“你若一定要这么蛮,我们也拿你没办法。但是,今天这样的场合,你这样闹,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不对。有事什么时候说不可以,为什么偏偏挑在人家生日宴上闹腾?”国鸿也没了好耐性,但音调仍旧不高。

运来火冒三丈:“你个死老头子,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别倚老卖老,以为老子怕了你了。你也不瞧瞧,随时阎王都会要了你的命,还管的宽。”

国鸿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晕倒。众人赶忙将他扶住。

舒心感动的一败涂地。真没想到,在这穷山旮旯里,居然有这么顶天立地的男人。

元宇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牙根紧咬,青筋凸出。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本该是人杰地灵,怎么有这样肮脏的人,况且不止一个。从小到大,他所见所想,世界都是美好的,坏人更是少则又少,他身边的人,个个生活幸福,知足。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像仙境般的地方,竟会有这么腌臜的灵魂。好在,还有得救,坏人到底是极少的,他有信心,只要他们不懈怠,偶尔跌落的几粒尘埃都会在他们的努力下被清扫干净。

冯平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说:“航娃子,我看,我下去把那家伙搓一顿得了。”

元宇航说:“你忘了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了吗?稍安勿躁!小不忍则乱大谋。”

冯平绷着张脸说:“太欺人太甚了,我看不下去了。”

“别以小误大,先看看那人到底要干嘛。”宇航依旧冷静地说,其实他的心里不比冯平平静,但他知道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前功尽弃。

很快,又来了一个老妇人,上来就一个劲的给人赔不是。来人是运来的老娘,瘦瘪瘦瘪的,身着藏青色上衣,黑色裤子,头上缠着黑白格子头帕,帕围绣着五色花边。自己的孩子什么样别人不知道,她一个做娘的还不清楚吗?舒心再是“克星”,也看不上她儿子,自家条件差不说,年龄的差距是摆在那里的事。对于那遮羞的布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明白,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舒心会跟运来好,这不是自己抢白自己的儿子。她知道,运来就是坨烂泥,怎么也扶不上墙的烂泥。事情闹成这样,她挺不好意思,走到国鸿跟前,说:“满,是我教子无方,我这就将这不孝子带走。”

山坡上,元宇航的心里像猫抓般难受,看了这半天,原来真是如他预料那般,是有人刻意找舒心的麻烦。他心疼啊!舒心到底是过得什么日子,怎么总这么多灾难!那里的事还没解决,这里又惹上了谁?是谁跟舒心有仇呢?这种报复方式比要了她的命还痛苦啊!

冯平忿忿不平道:“航娃子,你别拦着,我下去把那人先弄走再说。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陷害,他们寨里的人都看不出来吗?这样下去,舒心往后还能在这里呆的下去吗?”

他不急吗?他比冯平更急,可是急有用吗?他尽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不能因一时的冲动而误了大事。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这很可能还是跟胡蕾有关。想到这一层,他淡淡地说:“冯平,你想想,那人为何选择这样的日子闹事,还有据我调查,老屋寨的人大多老实本分,舒心我们也打过几次照明,她也不是那种惹事之人,如此种种可偏偏发生在她身上,这就说明,肯定是有人背后挑唆使坏。”

冯平想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遂说:“航娃子,看来这次我们真碰到对手了。”

“怎么不见胡蕾?”难道她还有什么花招没使出来?真没看出来,胡蕾一个农村妇女,难道还有通天本领不成,居然能逃过这么多人的耳目,将这些人骗的团团转。今天我倒要仔细观察观察,她到底还有什么招数,在她身上到底有哪些不为人知的猫腻?为了专心观察,元宇航对冯平说:“专心观察胡蕾的一举一动。”

此后,两人也不言语,只瞪着四只大眼睛找胡蕾。

胡蕾心里寻思,这办事靠人不如靠己。多少次,她求人办事,十次有九次是不如意的。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头猪,还说什么男人顶片天,还不如她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她不方便出面,这种事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从始至终,胡蕾从没觉得自己能力差,事情之所以没成,那是办事的人不行。

她站在人群里,很安静的看着。她知道,不安静又能怎么样,不安静还有可能让别人怀疑到她头上来。

元宇航和冯平盯着胡蕾看了很久,看是看不出问题来的。如若看能看出问题,除非你有一双火眼金睛。两人身子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导致双腿发软,发麻。冯平实在撑不住了,说:“航娃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元宇航说:“真是小看这个女人了,毫无破绽。不过,她冷静的有点奇怪。”

冯平抓抓脑勺,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问题。怎么说,舒心也是她女儿,自己的女儿遭到这样的诬陷,她作为一个母亲,不该是为女儿讨回公道。”

元宇航接着说:“对,即便不是亲生的,女儿做出这种有辱门楣的事,她更会借机发挥。但胡蕾恰恰冷静的反常。”

“冷静的可不止胡蕾,舒心也一样。这对冤家......”

“舒心这姑娘的胆识,理智,见识,确实不像同龄人。”

从他第一次见她,他就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好奇,在她人生经历中,到底遭遇过什么?让本该对生活,对未来充满美好的年轻女孩,竟像中年人那般死气沉沉,没有生机。就在刚刚,人人矛头都指向她,而她,在人群里,不哭不闹,不争不辫,她既不傻,也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真把他弄糊涂了。更令他想不通的是,舒心为何会使用美人计,这可不像她的作风,这里面到底藏着一个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越是这样,元宇航越是担心舒心。

冯平说:“看来,我们可以试着从那个闹事的男人那里打开缺口。”

这事像一根卡在元宇航喉咙的一根刺一样,时不时刺痛一下,时刻提醒着元宇航,令他特不舒服,“一切线索我们都不能忽视,决不能让坏人逍遥法为。这个世界本来是美好的,可是因为这些垃圾,使可爱的人世多了污垢,我们的责任时肃清脏污,还世界洁净。”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看来是病急乱投医,“好了,别说那些大道理。”

元宇航有点不耐烦,“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的确,他说的是这么回事,但是,对于平时话不多的人来说,突然的说出那么多的大道理,总是让人觉得别扭。

对于元宇航来说,他觉得并没有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一来是责任所在,二来是因为担心舒心,反倒乱了方寸。

想他七尺男儿,第一次对异性产生好感,加上他天生就认为,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责任就是要守护自己爱的女人。可现在,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陷入困境而无能为力,又怎能不自责。

看着舒心受苦,比自己被灸烤还要难受。

这个男人为了舒心,内心自责愧疚,但这一切,舒心哪里知道。舒心做梦也不会想到,此时,她渴望依靠的男人,其实离她不过百把米远。他正在暗处观察着她,也监视着胡蕾的一举一动。

元宇航有想要下去的冲动,他多想立马出现在舒心的面前,站在她的身边,支持她,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不能,他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尽管她希望他出现,但这只是她的幻想。她知道,这次元宇航是不会出现的。这是她叔家,不是公众场合。即便元宇航真的喜欢她,他们彼此没有公开,甚至连那层窗户纸都没有戳破,他又以何种身份出现,以什么理由出现......

想到之前,每每自己陷入困境之中时,他都像先知般在关键时刻施以援手,舒心感到心里有股暖流在窜动。这股暖流给了她力量,给了她支持。她告诉自己,即便他没在身边,她也不想太过懦弱,不想让关心她的人为她担心,更不能让爱人的看出她的脆弱。即便,宇航深爱着她,但也不能时刻守着她,寸步不离。一个人不管身边是否有人支持,只要心不孤单,人就不会孤独,就有勇气与邪恶对抗。

更何况还有叔叔,奶奶在身旁,她又怎么忍心让他们为了她遭受伤害。她不想波及无辜,冷静,冷静,再冷静!她知道,只有在冷静中,才能想出应对之策。

既然事情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而对方说的那么情真意切,她猜到,其中的猫腻。舒老奶同样猜到背后不为人知的勾当。但是当下该如何破这僵局呢?......她不怕误会,但总不能不了了之吧!如何才能两全?

运来仍旧在那发着酒疯,嘟囔着要跟舒心洞房花烛,冷不丁被走上前的运来娘上前就是一耳光子,多少清醒了一些,愣了愣,连娘也不放在眼里:“你个死老太婆,不好好待家里,出来丢人现眼,还管起老子的事来了,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紧跟着将她用力一推,运来妈顿时倒地。

一出闹剧还没完,一出闹剧又开始上演了。运来妈头磕到石头上,流出血来,一场闹剧上演成一场出血事件,有人吓坏了,赶紧的找桂香要云南白药。云南白药可是稀罕药,哪是家家户户都有,不得已,有人开始在路边找那止血草药,采了些用嘴嚼烂,吐出来,用手接住,小心的敷在伤口上,才把血止住了。

国鸿很多事都不寻根问底,独见不得人对父母撒泼,他指着运来的鼻子骂:“要是对自己的娘都不好,你就不配做人呐!你又不是孙猴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可是你娘十月怀胎,吃了她十个月的经血才生下来的。一个女人生一个孩子犹如到死门关走了一朝,你就这样对你娘,你真不是人啊!”

国鸿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你爹死的早,你兄妹几个全靠你娘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大,你们不记得,我一个外人却没有忘过。在最难的时候,你娘常常不吃,或以野菜为食省出来给你们吃。她不图你们如何孝顺她,但是......如今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懂反哺,倒知道对她动粗了。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娘,对得起你自己吗?”

经这一问,倒也把舒心自己给问住了。想她上世还在练书那会,每每妈妈去学校找她,她都觉得母亲给自己丢脸了,从来不给妈妈好脸子看。现在想想,真是好笑。丢人的那个是自己才对,一个连妈妈都不敢让别人见到的人,到底是自己心里有多自卑,还是有多肮脏。妈妈不怕自己给她丢人,她反倒害怕人家丢了她的人,多么可笑。国鸿太太(辈分祖祖)说的话,她曾经也看到过,一位白发苍苍,精神抖擞的老者王智量老先生说:“要是对母亲都不好,你不配做人呐!”

当主持人问:“你做过有愧于母亲的事吗?”王智量老先生思索了一会说:“一天跟同学们在教室门口晒太阳,远远的看到一个老太太穿的破破烂烂走过来,仔细一看是我妈,刚好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都忙着往教室赶,我走到妈妈跟前挡住怕被同学看到,因为这么破烂,感觉太丢人了,好在同学们没注意,我催着妈妈赶快走。”

如此相似的情景,或许还有好多好多,只要上过学的孩子,应该大部分都有过这样的亲身体验吧!

在舒心看来,这一切都源于大家认为父母照看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而自己享受父母的照顾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孩子们从来没有觉得那是父母在付出,所以也不存感恩之心。因此,才会有人将父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看作是再自然不过的常态。

说的是运来,但所有人都被上了一课。国鸿太太说:“自从淘金以来,寨子里就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从前邻里和睦,寨风淳朴,大家勤劳而无怨言,现在有事大家都看热闹,不出面调节,生怕惹了骚。不就是几个臭钱吗?以前我们一个月见不到钱,日子照样过来了,而且过的充实,过的有滋有味。看看现在,钱没几个,人心倒是散了。做人啊!不能忘本啦!”

经过国鸿一番说辞,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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