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安、李、张是小说《特殊情人身份,你管这叫主仆情深?》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特殊情人身份,你管这叫主仆情深?》的章节内容
安德海——慈禧最孝忠的太监,他既是慈禧太后的奴才,又是慈禧太后的秘密情人。一个太监,他的生活,奢侈得令人咋舌。他买田造宅,娶妻纳妾,参与朝政,无所不为,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在慈禧太后那儿充当着一个特殊角色,还有一个特殊身份。
—— 题记
此时正是盛夏的三伏天,午后的阳光刺眼而灼热,炙烤得大地呲呲地冒着热气,空气仿佛也不流动了,整个大地就像被扣在一个大火盆子下面,地面上发出丝丝的烧焦的味道。
简陋破旧的安家院落里,更是安静的可怕,整个院落里没有一点儿声音,安德海的父母都去地里干活了,年幼的弟弟也跟着父母亲上地去了,院子里只剩下安德海一个人。
十四岁的安德海焦躁不安,他不停地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徘徊,最终他下定决心,自阉净身。他咬了一下牙,做好了最后的决定。
安德海还是不太放心,他怕上地干活的父母或者弟弟回来,坏了他的大事。他又打开院门,朝外面仔仔细细地瞧了一番,确信院子外面没有人,他才把身子缩回来,吱呀一声,关上院门,插上闩,又使劲拉了拉门,确信没有问题。
此时的安德海已经满头大汗,不知道是内心焦灼引起的,还是天气炎热引起的,也许是二者兼而有之。
安德海双手抡起袖子,左右开弓,把额头上的大颗汗珠胡乱地擦了一下。他站在太阳底下,褪下自己的裤子,那小鸡鸡竟然直撅撅地翘了起来。
安德海试图把它按下去,可是,他越用手按,越没有任何结果,它越不倒。安大海急了,他试图把它再次按下去,可是仍然无济于事。他本想和自己的“宝贝”——男人的象征物做最后的告别仪式,可是,事与愿违,它竟然不理解安德海的心思。
安德海心想,也许是天意难违,老天爷可能不愿意让他小小的年纪自阉去做太监,既然天意难违,自己也就不再为难自己了。就在安德海放弃自阉想法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却突然自动地软了下去。
看着“宝贝”软了下去,安德海释然了,他坚定了信心,鼓起勇气,决定自阉。
安德海提起裤子,来到堂屋里,对着安家列祖列祖的牌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来,心里默默地祈祷:列祖列祖,不肖子孙安德海,为了摆脱苦海,混出个人样来,让父母弟弟过上幸福的生活,今天大胆自阉,甘愿到宫中去做太监。从此不能为安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罪孽深重,请列祖列祖饶恕不孝子孙安德海,保佑我阉割时一刀成功。
安德海祷告完列祖列祖后,来到自己睡觉的屋子里,他慢慢地躺到在自己睡觉的炕上,拿过事先准备好的麻绳,把自己的两脚死死地捆绑起来,防止自己在自阉时,疼痛难忍,伤了伤口。
捆绑好双腿后,安德海拿过早已磨得锋利的镰刀。他还是不放心,又试了试镰刀的锋利程度。他拿起来一块布,轻轻地在镰刀上试了一下,这块布很快就成了两截。
看着寒光闪闪的镰刀刀刃,安德海心想,布都经不起刀割,何况肉呢!一刀下去,一定会割得干干净净的,不留后患。
安德海把镰刀放在身边,又拿过一把自己早已在山野里采摘了晾干的野蒿草。听他母亲说,这种野蒿草,点着一烧,放出的的香气,人闻一下,就可以使人忘记疼痛。其实这种野蒿草的功能就相当于现在的麻醉剂。
安德海又把早已准备好的一盆放了盐的热水端过来,听父母说过,盐可以消毒,所以在热水中事先加好了盐。
准备工作就绪后,安德海再一次把裤子褪到脚踝处。此时,男人的“宝贝”又直立起来了。安德海用一款干净的布,放在热水盆中,蘸湿,把自己的男宝轻轻地、认真地擦拭了一遍。
男宝被热毛巾一擦,安德海顿时浑身变得燥热起来。他朦朦胧胧地渴望着什么,虽然他只有十四岁,没有经历过男欢女爱,但是他在大人们的打情骂俏中听说过,那是一种非常快乐和幸福的事。如果今天自己一镰刀下去,自己从此再也永远不会体会到那种自己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愉悦的人生快乐了,他有点后悔,自阉净身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不争气的男宝居然又站了起来,好像和他斗气似的。那样子雄赳赳气昂昂,好像要赴刑场,却又临危不惧,视死如归。
安德海左右为难,一边看着手中明晃晃的镰刀,一边看着自己的男宝,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才的那份自阉的英雄气概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了。
安德海开始打退堂鼓了,他把明晃晃的,已经被自己磨得锋利无比的镰刀丢弃在了身边,准备起身解开绑住脚踝上的绳索。
“哥,快开门,爹娘回来吗?”
突然院门外,弟弟把闩住的院门拍得山响,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一边擂门,一边大声喊叫。
安德海一听弟弟的喊声,突然来了一股勇气,自己答应弟弟,让他照顾好自己的父母。他要干一番大事业,去挣大钱,让爹娘和弟弟过上幸福的生活。
现在就是自己实现理想和抱负的时候了,还在犹豫什么。
没想到弟弟在紧要关头的一阵擂门声,坚定了他自阉的信念。他牙一咬,心一横,重新拿起身边的镰刀,对准自己的裆部,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男宝,伸出另一只手,攥住倔强的、昂着头颅的男宝,用拿着镰刀的这只手,双眼一闭,狠命地割过去。
安德海惨叫了一声,就昏死了过去,他的两腿间,汩汩地开始流血,那个象征自己男性的宝贝瞬间跌落在双腿间。
安德海直挺挺地躺在炕上,失去了知觉。
旁边放着镰刀,还有沾着血的那块破布,裸露着的双腿。
大门外的弟弟一边使劲地敲门,一边大声喊着:“哥哥,快开门,你在里面干嘛呢,怎么不开门,爹娘回来了吗?”
可是不管他怎样喊,哥哥就是不答应。
弟弟不知道哥哥闩住门,到底在屋里干什么?
就在弟弟门外面推测屋里的哥哥究竟在干什么的时候,里面传出一声“疼死我了!”紧接着一声惨叫,里面突然变得寂静无声,仿佛时间瞬间凝固了。
弟弟在外面恐惧地不断敲门,可是里面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弟弟开始使劲地擂门,推门,可是无论怎样也推不开门,里面的门栓牢牢地闩着门。
安德海的弟弟叫安德洋,比安德海小几岁。现在他怎么也推搡不开自家院子的大门,刚才又听见哥哥的一声惨叫和“疼死我了!”
安德洋心里就更加害怕了,他不知道屋里的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这几天哥哥反复地告诉他要照顾好爹娘,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子,长大了要为安家延续香火。
哥哥答应他,会让他过上幸福的生活,会让他吃饱穿暖,会让他比村子里的其他孩子快乐!
可是现在哥哥却独自一人把自己关在家里,闩着门,不让他进去,安德洋心急如焚。他敲门,里面没有人答应,他推搡门,推不开。
安德洋无奈之下,只好对着空荡荡的村庄上空大声喊:“快来救人啊!快来救人啊!”
安德洋声嘶力竭的喊声,在村庄上空飘荡。正在家里午休的,还没有上地的邻居们一下子围拢到了安家的院门口。
此时的安德洋吓得不知所措,邻居们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安德洋惊恐万状,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给邻居讲述了刚才自己打不开门,听见里面哥哥的一声惨叫声和一声“疼死我了!”
邻居们听完安德洋的叙述,立刻意识到里面一定发生了很可怕和很严重的事。
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也说不上,也猜不出来。于是,邻居们开始动手擂门,搡门,可是里面的门栓闩得很紧,无论邻居们怎么样推搡,还是打不开门。
没办法,最后,有个年轻的男邻居翻墙进入院子,从里面打开了门栓,把众人放了进去。邻居们一窝蜂地涌进了安德海住的屋子。
大家进得门来,看见炕上躺着的安德海,惊呆了。
安大海直挺挺地躺在炕上,双眼痛苦地紧闭着。旁边放着一把寒光闪闪地镰刀,镰刀上面有许多血迹。水盆里的一块破布,也沾满了血迹。裤子褪在脚踝处,象征男人的物件跌落在了两腿间,那个地方汩汩地流着血。双脚脚踝处被一根粗壮的麻绳捆绑着。
看着这个景象,大家立马明白了,安德海是自阉了。他想净身,想到皇宫里去做公公,也就是说想去皇宫里当太监。
不容分说,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立马去找地上干活的安德海父母。还有,就是派人去找村里的医生,给安德海包扎伤口,免得感染化脓,引起生命危险。
邻居们开始分头行动。一部分人去地上找安德海的父母,一部分人急匆匆地去请村里的医生。
剩下的一部分人开始手忙脚乱地给安德海擦拭身体。好心的一位中年女邻居,拿过一件破旧衣服,盖在了安德海的私处。还有一个邻居赶忙上前解开捆绑双脚的绳索。
邻居们一边做着这些事,一边慨叹和唏嘘不已,说,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作贱自己,人生的路长着呢,何必非要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哩!好端端的男儿不做,非要去做什么太监。你以为做太监就那么好做吗!这个孩子真是傻透顶了!
很快,安德海的父母就被邻居从地上找回来。
安德海夫妇一进门,看见炕上躺着的大儿子安德海,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安德海的母亲看见自己的大儿子躺在炕上,双眼痛苦地紧闭着,不省人事。下身到处是血,旁边还放着儿子身上的男宝,一下子吓得瘫软地坐在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女邻居们一看,立马上前,一个高个子,大力气的女邻居从后面把安德海的母亲抱了起来,其她的人围着安德海的母亲,开始安慰她。
安德海的父亲看着儿子的样子,也是泪眼婆娑,嘴里不停地说:“德海,我的德海,你怎么这样。我还指望你给我们安家延续香火哩。你怎么就这样作贱自己,把自己给糟蹋了。”
安德海的父亲边说,边上前想揭开盖在安德海下身的破衣服,想看看儿子自残的究竟有多严重。
此时,旁边的一个邻居说:“大哥,不能揭。孩子已经把东西割了。伤口怕风寒,你现在揭开,伤口会感染的。”
经邻居这么一提醒,安德海父亲把伸出去的锁缩了回来。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你这孩子真傻!”
此时安德海的二叔也赶到这儿,他推开大家,走到炕跟前,看了一眼炕上躺着的侄儿安德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这么不明事理,为什么要走这一步?放着好好的男子汉不当,去做什么太监。安家还指望你延续香火呢!”
安德海的二叔此时还是比较冷静,他扒开安德海的两腿间,从两腿间的鲜血中拿出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静等着医生的到来。
村里的大夫终于气喘吁吁地赶来了。邻居们后退了一步,给医生让开了了一条路,医生看见炕上躺着的安德海,一下子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医生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态度温和,为人友善,从不和村里的任何人发生矛盾和争执,很受村民的喜欢。他在村里行医多年,大家都很信任和相信他。
老头儿也姓安,说来还和安德海是一家。按辈分,安德海还是安医生的孙子辈,管安医生叫爷爷。
安医生轻轻地揭开盖在安德海身上的衣服,看了看,摇了摇头,说:“看来是孩子早有准备的,他的这一镰刀,割得很快,很准。看伤口是齐刷刷的。”
安德海夫妇看见医生来了,就像看见了大救星,夫妻双双“噗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在了医生的面前,声泪俱下地说:“大夫,求求您了,救救我们的孩子吧,求求你给他接上吧。”
安德海的二叔把攥在手里的男宝拿到了医生的面前,说:“安大夫,求求您老人家了,我们安家还是一家人,您就高抬贵手,想办法,给孩子的根接上吧,他还要为我们安家延续香火哩。”
安医生又看了看伤口,接过安德海二叔手中的男宝,掂了掂,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安家夫妇一看大夫在摇头,就开始不停地给医生磕头,求医生救救他们的孩子。村子里的人也开始集体求医生了。
邻居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请安大夫救救孩子吧,孩子还小,不懂事,你救了孩子吧,您就是华佗再世!您老了,我们给您修祠堂,把您供起来!”
安医生看着屋子里的人都求他,他还是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无可奈何地摇头。
安德海父母急了,跪着扑倒在安医生前面,说:“安大爷,求求您了,求您想想办法,无论如何给他把这个命根子接上,他可要给咱安家延续香火哩。它才刚刚被割下了,您费费心,想想办法,接上它,我们两口子给您磕头,给您修庙,给您当牛做马。”
此时的安家夫妇吓昏了头,早已忘了辈分,只要医生能接上儿子的命根子,唤他什么也行,别说是叫爷了。
安德海的父亲从他的弟弟手中接过儿子的命根子,恭恭敬敬地呈给安医生。
安医生没有接,他俯身抓住安大海父亲的胳膊,试图把他拉起来。可是安德海父亲死活不肯起来,只是一个劲地磕头,求安医生。
安医生看着扶不起来的安家夫妇,就说:“你们起来吧,我真的没有这个能力把它接上。你想这连筋带肉的东西,一旦被割下来,哪有能再接上去的办法。恕本人无能,不行你就另请高明吧!”
大家都知道,整个村子里就安医生一个,在去哪儿另请高明呢?现在只好也就只能面对现实了。
安家夫妇在邻居们的劝解下,才站起了身。
安医生的确没有这个能力,把割下来的命根子再接上去。他只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给安德海擦洗了下半身,擦干净了伤口。从药箱里拿出止疼药和止血药,轻轻地给敷在了伤口上面,然后细心地把伤口包扎了一番。
做完这些工作,安医生又拿出一些开好的止疼药和止血药,还有一些消炎药,叮嘱安家夫妇按时给安德海换洗后敷上,免得伤口感染化脓,引起更大的麻烦。
安医生再三叮嘱了一番,走了。
此时的安德海也清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炕上,周围围满了人,一张张熟悉的脸面在焦急地看着他。还有满脸流泪的父母,站在自己的身边,尤其是他的娘,两个眼睛哭的红肿,看见他苏醒过来,激动地抱着他哭泣。
安德海这时才恢复了记忆,才想起来了他刚才做的英雄壮举。他把自己给阉割了,现在他感到自己的两腿间隐隐作痛,还有灼热感。
邻居们看见安德海苏醒了过来,安慰了一下安家夫妇,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安家。
就在邻居们离开安家的时候,安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可以说后来彻底改变了安家的命运。
此人不是别人,他是庄子上的土豪财神张发财。他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家产万贯的土豪劣绅。
张发财的家在村子东头,安德海的家在村子西头,两家离得很远。刚才安德海的弟弟在大声喊叫的时候,张发财也曾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喊声,他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没有在意。
后来他发现庄子上的人都向安德海家的方向跑来,他推测可能是安家两口子在打架,也就没有当回事。一直到刚才,看见庄子上的人陆陆续续地从安家出来,一边走,一边还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只听他们说:“这个孩子真可怜!怎么这么不懂事,还能把自己割了,太可惜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实在是可惜!”
张发财从人们的议论声中,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定是安家的那个大小子出事了,很有可能就是自阉了,要去皇宫里做公公,过一种锦衣玉食的生活。
因为他平时就从自家的儿子那里听说过,安家的大儿子安德海曾经扬言说过,他要净身去皇宫里当太监,做公公,到时候让他们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张发财唯一的儿子张豹,和安家的大儿子安德海是同岁,两个人在一起玩耍,偶尔还因为意见不和,拳来脚去,大打出手。
当然,张发财的儿子因为他爹在村子里的霸权地位,其他孩子都不敢招惹他,唯有这个安家大儿子,天不怕地不怕,总要和自己的儿子决斗一番。
每回张发财的儿子都会被安德海打的鼻青脸肿,为此,张发财和安家没有少发生争吵。当然最后都是安夫妻两个带着安德海来张家门上谢罪,承认错误。而且佯装生气,在张家门前狠狠打一番儿子,张发财才能原谅他们,张家儿子才能解气,才能允许张发财放过安家一家人。
安德海每次受了气,挨了父母的打,遇见张发财大的儿子,总要伸出拳头,在张发财的儿子面前比划一番,说自己长大了,自阉去皇宫里当公公,到时候让他看看,他会怎样收拾他的。
张发财的儿子看见安德海伸出拳头,远远地就避开了。回到家里,把安德海的一举一动和一言一行都如数家珍地告诉了他的老爹。
看着村里的人从安家出来,张发财就确定了,一定是安德海自阉了。
按照正常思维,此时的张发财一定高兴才是,一定前来看热闹才是,一定过来取笑安家才是。
可是张发财却不是这样,他急匆匆地叫来管家,说给他从家中的账上拿二十两银子,他要去安家,安抚安家夫妇。
张发财的大老婆和小妾一听张发财要拿银子去安家安抚安家夫妇,就不高兴了,大声埋怨张发财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家的孩子阉割了,管我家屁事。你却要拿银子去安抚人家,你是不是银子多的花不完了。真的花不完了,你给我们多买件衣服,多买点胭脂和化妆品,为什么非要花在毫无相干的安家身上。况且安家那小子一向欺负我家的少爷。你这不是钱多烧的。”
张发财一听这些话,大骂道:“你们这些娘们儿,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光顾眼前利益,不看长远利益,真是鼠目寸光。你们懂个屁!”
张发财骂完老婆和小妾,从管家手里接过二十两纹银,急匆匆地就往安家赶去。
张发财的到来,让安德海夫妇无所适从,他们不知道张发财前来究竟是什么事。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要找他们家的什么茬子来了。
就在安家夫妇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张发财却从袖筒里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安德海的父亲,说:“你不必紧张,也不要害怕,儿子既然已经自阉了,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了。就顺其自然吧。这二十两银子你们先拿着给孩子买点营养品,补补身子。买点药,注意不要让伤口化脓了。”
张发财的一番掏心掏肺的话,把安家夫妇弄得一头雾水,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个张发财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们本来是冤家,张发财怎么会屈下身子到他家破陋的屋子里来呢?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张发财听到安德海自阉后,急匆匆地让管家从账房里拿了二十两银子就赶到安家。
张发财的出现,让安家的人吃惊不小。他们两家可是仇家,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安德海自阉了,张发财本应该来看笑声才对。可是,相反的是张发财不但没有来看笑声,而且还带着二十两银子前来慰问安德海,真是咄咄怪事!
其实,张发财自有他心里的小九九和算盘,他绝对不是一个鼠目寸光的人。不像他的老婆和小妾,只知眼前利益,看不到长远利益,更看不到自阉后的安德海未来的前程。
当然,安德海的父母也是不会想到这些的。这些,只有张发财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在明清两代,童监在朝廷里面倍受欢迎,尤其是自阉的童监在宫中更受欢迎。在明清两代,很多有权有势的大太监,都是从童监做起的。
特别是是自阉的童监,更是身价百倍。如果自身能够再聪明伶俐些,腿脚利索点,嘴甜点,会看眼色行事,那一定会在宫中混得风生水起。
如果能够在皇上、皇后或贵妃处做贴身太监,得到这些人的器重,那可就更不得了了。
张发财自小就知道安德海这个小子不一般,从他和自己的儿子相处和争斗中,他了解了安德海,这小子可是个狠人,惹不起。
现在他能够自阉,对自己能够下这么大的狠心,一定是个狠角色,说不定将来进了皇宫,也是个了不起的主儿。
他一旦在宫中得势,混出个人样儿来,还不把我张发财生生活吞了。还有自己的独生子,他一定会第一个拿他开涮,那时候张家岂是他的对手。
这样一想,张发财不寒而栗,才赶紧叫管家从账房里拿了二十两银子前来安家安抚人心,免得以后后患无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张家的独苗不被将来得势后的安德海第一个开涮,自己还是识相点,早一点拿些钱过来,卖个好。
破财消灾,自古就是这样。
张发财在安家安抚了一番安德海的父母,此时的安德海也醒来了。
安大海看见一向在自己家人面前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张发财,此时有点卑微。
张发财见安德海醒来了,讨好地说:“大侄子,你要好好养身子,不要多想,等你养好了身子,我给你想办法送到皇宫里去。到时候,大侄儿一定会飞黄腾达的。”
安德海忍着下身的疼痛,微微点了点头。又转向自己的父母亲,看着他们。安德海似乎在对父母说:看看,我的这一刀,改变了我们一家人的社会地位。就连一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张发财也前来看我。你们知足吧,以后还会有更好的事情。
张发财跟安德海的父母打了声招呼,又跟安德海安慰了一番,就紧紧张张地离开了。
张发财得赶紧回去,给县太爷报告这件事,这可是一件好事。办好了,指不定以后自己还能得到许多好处哩。
张发财回到家里,叫来家里下人,让他们赶快准备好马车。自己带着下人,赶着马车,急匆匆地进城给县太爷汇报去了。
此时天气炎热,张发财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路上,不断地催促车夫把牲口吆喝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下午的太阳把大地烤得炙热,地面上腾起丝丝热气,直接扑面而来。
张发财热得浑身冒汗,一边撩起自己前面的袍子揩汗,一边不停地甩着鞭子抽打着马屁股。
嘚嘚嘚嘚的马蹄声在路面上响得急切。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发财的马车就赶到了县衙的大门前。
此时的县衙门前黑沉沉的,大门紧闭着,大门两边的两尊石狮子龇牙咧嘴地瞪着黑漆漆的大街。
张发财下了马车,在县衙门前来来回回地徘徊,内心焦急如焚。
好不容易等到东方天空微微发亮,张发财就开始擂鼓敲门,说有要事求见县太爷。
县衙也不敢怠慢,赶忙去给县太爷汇报此事。
此时的县太爷正处在香甜的梦乡中,正做着黄粱美梦,突然被衙役给叫醒了。
县太爷大为恼火,说:“大清早的,有什么急事,本老爷正在睡觉,哪个大胆刁民惊扰本老爷的黄粱美梦,捆起来重大四十大板再说。”
衙役说:“老爷,是南皮县的地主张发财前来求见,他说有要事面见老爷。好像是说有个自阉的少年,想进宫去做童监。”
县太爷一听说是南皮县的地主张发财前来求见,而且是自阉少年要做童监的事。县太爷也不敢怠慢,赶忙穿戴好衣服,整装一番,出门来到大堂,宣张发财进大堂,面见他。
在清朝,河北紧靠北京,农村里盛产“净身”之人——太监。太监又称“宦官”,俗称“老公”。尤其是河北沧州、青县、南皮、河间一带等都有太监世家。有的人家,兄弟八九个,只有其中的一两个留下来传宗接代,其余的都“净身”出户,去宫里做了太监,特别是南皮县尤其盛行做太监。
自阉可不是小事,千万马虎不得。县太爷亲自坐在大堂上召见了南皮县来的地主张发财。
张发财一五一十地,添油加醋地把安德海平日里如何勇敢,如何讨人喜欢,大加褒奖了一番,然后又说了他是如何勇敢地自阉净身的。说完后,还免不了说了一句“自古英雄出少年。”
县太爷听完后,也对安德海的这种勇敢的举动,大加表扬了一番。然后,再三叮嘱张发财回去后,一定要照顾好安德海,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和纰漏。
做好了这件事,说不定就是他们两个人以后人生踏上富贵之路的转折点。如果安德海发展的好,他们何愁没有保护伞,何愁以后皇宫里没有自己的人。
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现在他们帮助和支持安德海进宫,到时候安德海发展的好了,对他们怎么能不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呢!
张发财从县衙出来,心里一下子亮堂多了,仿佛看到自己的面前铺开了一幅锦绣前程的大画卷,自己正在擘画美好的未来。
张发财走了,县太爷也没有闲下来,他赶紧吩咐衙役们,备车出发,直奔河北沧州府,给知府汇报此事去了。
知府得到信息后,和县太爷一样,没有来得及让人抬轿子去找总督,而是急匆匆地、吆五喝六地催促着衙役们赶着马车,直奔直隶总督的府邸而去。
直隶总督接到知府的汇报后,也不敢耽误时间,连忙派人快速进京,把此事汇报给内务府,不过这是后话。
安德海出生在“盛产”太监的河北南皮县。那是一个穷困的村子,百姓们的生活相当贫穷,除了几户富户人家,几乎家家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有些家庭为了孩子能吹上饱饭,就把他们从小阉割了,送进宫里去做太监,混碗饭吃。
当然有的人进了宫,在宫中混得相当不错,赚得盆满钵满,一家人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当然大多数人家还是不愿意把自家的孩子送到宫中去做太监的,除非迫不得已。
安家就是村里生活条件很差的人家之一。
安德海的父母结婚后,一直不曾有孩子,不管两口子怎么努力,就是怀不上孩子。安德海父母甚是焦急,如果没有孩子,没有后代,安家就会从此绝后,没有人延续香火,就会被人笑话,说安家媳妇是不下蛋的公鸡,甚至遭到村子里人的欺负。
就在安德海父母结婚十年后,安德海的母亲怀上了安德海,这可把安德海的父亲高兴坏了。
媳妇怀孕,可谓枯木逢春。安家一家人乐得合不拢嘴。
一天,一个看风水的算命先生从安家门前经过。他在安家门前矗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过去,犹豫了一会儿,又走过来,看了看安家的庄子。
这个风水先生的一举一动被站在旁边的安家老爷子看在了眼里。他猜想这个风水先生一定是看出他家庄子的风水了。
安家老爷子走上前拉住这个风水先生想问个究竟。风水先生说,他真地没有看出什么来,只是习惯性地摇了摇头。
安老爷子就是不信他的话。他说,他看得清清楚楚,他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一定看出了他家老宅子的风水,有什么不适合的地方。
安家老爷子就是不让他走,非要把他拽到屋子里,请他给看看风水。
风水先生拗不过安家老爷子,只好随了他,走进了安家院子。风水先生顺着院子,转了几圈,又走出院子围着庄子转了几圈。
风水先生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长一段时间,走进院子,站在院子中央。
他说:“老人家,既然你让我说,我就不客气了,我就如实告诉你吧。”
安家老爷子听风水先生要说他家老宅子的风水,就很高兴。他搬过一条破旧的长条木凳,放在院子中间,请风水先生坐下来慢慢给他说。
风水先生说:“老爷子,命为天定,不可违背。实话告诉你吧,本先生刚才从你家门前经过,看见你家庄子走势好,落在一块‘棺材地’里,要出贵人。”
安老爷子一听,联想到儿媳妇怀孕十月,马上就要临盆,出生的孙子一定是贵人了,就很高兴。往前凑了凑,急切地盼望着风水先生说出更吉祥的话来。
风水先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说出来。安家老爷子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先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吧。你快说,看把我老头子急得。有话你尽管说,就凭你刚才的吉言,安家几辈子人也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你。”
风水先生看着老爷子急切的样子,再也不好卖关子了,就说:“既然老人家要我说,我也就不客气了。虽然你这庄子走势是‘棺材地’形状,要出贵人。但是它又是顶大底小,阳气不足,阴盛阳衰。出生在这样走势的宅子里的孩子,势必会受到阴气之克,阳气不足。”
安家老爷子听说宅子要出贵人,高兴了一阵子,可是突然风水先生又说,这种宅子里出生的孩子阳气不足,阴气盛行,喜忧参半。
安家老爷子赶紧跪求风水先生给指点一些破解阴盛阳衰的秘籍。
风水先生说,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在这块地皮上另外建宅子,夯高地基,贵人必将官运亨通,一生顺水顺风。
说完,风水先生要走,安家老爷子无以回报,只好苦苦挽留风水先生在家吃一顿饭。可是风水先生婉言谢绝了安家老爷子的好意,走了。
那天下午,安德海父母从地上回来,安家老爷子就把风水先生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儿子和儿媳听。
儿子儿媳听完后,只能叹息一声。自己穷得叮当响,肚子都吃不饱,哪有钱去翻新自家的老宅子。
不过值得他们欣慰的是,风水先生说,他们家里要出贵人。这不就是马上要降临的孩子吗?如果即将出生的孩子真是贵人,那么安家的祖坟就冒青烟了。
安德海父母心中升起来无限的憧憬和希望,他们希望自己生下的这个孩子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更希望这个孩子能给安家带来快乐和希望,能给安家带来荣华富贵和锦绣前程。
借风水先生吉言,愿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一个大富大贵的人。
安家一家人盼望了十年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民间都有传说,大凡贵人出生,出生的那天,天气一定与平日不同,要么是电闪雷鸣,要么是大雨倾盆,要么是红光闪现。
安德海出生的那一天也一样。那时正是夏天,天气格外燥热,太阳像个大火炉,仿佛要把地面烤焦似的。
安德海的母亲挺着个大肚子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刮喊着,说肚子疼。产妇身旁的安德海父亲抓耳饶思,急得无处下手。看着在炕上翻滚着的妻子,有劲无处使,浑身直冒热汗。
安德海的母亲就这样一边喊叫,一边翻滚,足足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每一次撕心裂肺的阵痛开始时,安德海的母亲就不停地翻滚喊叫。
站在一旁的安德海父亲想,这个孩子这样折腾他的母亲,生下来一定是个贵人。
这样的疼痛一直持续到下午,天气突然凉了下来,西边的天空出现了大片的、黑黑的浓云,眼看就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声闷雷在西边的天空炸开,把整个村子震得地动山摇。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似晴空中的一声霹雳,紧接着电闪雷鸣,天空仿佛突然间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瞬间天地间雨蒙蒙的一片。
安德海也是随着那一声炸雷,顺利地从他母亲的腹中降临,呱呱坠地。他的那一声哭泣似石破惊天,让接生婆也不寒而栗,她接了村子里那么多的孩子,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孩子呱呱落地的这种哭声。
接生婆接着孩子,高兴地对站在门外的安德海父亲说:“恭喜你,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儿子。安家有后了。”
听到屋里接生婆说:“恭喜你,你媳妇给你生了一个儿子。安家有后了。”
安德海父亲激动地“哇”的一一声哭了,继而他又仰天大笑,说:“感谢老天爷睁眼,感谢祖宗保佑,安家终于有后了,可以延续香火了。”
说完,安德海的父亲一头撞进屋里,冲到炕前,看着放在媳妇旁边襁褓中的婴儿,说:“儿子,是儿子,安家祖宗积阴德了。”
安德海父亲抓住媳妇的手,不停地摇着,不停地絮叨着:“儿子,儿子,我有儿子了!”
村子里的人听说这个孩子是在天上打雷的节骨眼上生的,七嘴八舌地议论说:“云从龙,风从虎,这个孩子一定不一般,一定是个贵人,长大后一定不寻常。”
安家夫妇更是相信了那个风水先生的说法,他们认为自己的儿子一定是个贵人,长大后,一定会出人头地,荣华富贵的。
当然,也有一些气不愤的村民说:“打雷下雨降儿郎,中了状元民遭殃。说不定这个孩子将来也是村子里的一大祸害,给村子里带来灭顶之灾的。”
也有一些村民反驳说:“安家夫妇两个人,老实巴交,为人正直,怎么会生下孽障祸害呢!”
反正不管怎样,说什么的人都有,只是这些人不会在安家夫妻面前当面说起的。
不管大家说什么,日子照常进行着。
很快到了孩子百日子,安家夫妇眉开眼笑,商量着给孩子起个名字。起什么名字呢,两口子都不识字,没有文化。按照乡下的习俗,就叫“狗蛋”、“富贵”、“铁蛋”等名字。
安家夫妇总觉得起这些名字有点俗,老想起一个既文雅又响亮的名字,才能配得上自家孩子的身份。
想起个好点的名字,就得找个有文化的人。整个村子里有文化的人,就属私塾先生了。
安家夫妇拿上几个省吃俭用下来的鸡蛋,抱着孩子去找私塾先生,请私塾先生给孩子起个好听又有文化的名字,说不定长大了,出人头地了,也好耀祖扬宗。
安家夫妇对私塾先生既尊重又敬畏,他可是整个村子里学历最高的人,最有文化的人。
安家夫妇到了私塾先生家里,把自家的孩子夸得那是顶呱呱的。他们央求私塾先生给孩子起个好名字。
私塾先生看了看安家夫妇,又看了看孩子,说:“听说你家孩子在没有出生前,有个风水先生给算过命,说他是个贵人。有这回事吗?”
安家夫妇点头道:“是是是,确实有这么回事情。这不才找您来给孩子起个名儿来了。”
私塾先生“哦”了一声。
私塾先生又说:“听说你家孩子出生的那天,雷雨交加,霹雳声不断。孩子是在一个炸雷响的时候降临的。”
安家夫妇连连点头称是。
私塾先生陷入了沉思,他深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吧,先容我细细想想,既然风水先生说他是个贵人,这名字就不能起的太随便,总得起得文雅和响亮些吧。要不,你们先把孩字抱回去,等我想好了,再给他起,如何?”
安德海父母听私塾先生说,要给孩子起个文雅又响亮的名字,需要深思熟虑一番,越加高兴,连连点头称“是”。
安德海父母放下给私塾先生的礼物,跪下给私塾先生磕了个头,起身准备离开。
私塾先生又说:“俗话说,‘一岁看大,三岁知老。’要不,你们回去择个黄道吉日,给孩子举行个抓周仪式,到时候我去你们家,看看孩子抓周的情况,再做决定,如何?”
安德海父母听了私塾先生的建议,很是高兴,觉得私塾先生的这个建议非常好。两口子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离开了。
私塾先生自有他的想法,他看了一下这个小孩的面相,感觉也不同一般。虽然是男孩身子,却是女孩长相,隐隐约约透出一股不同凡响的气息。
私塾先生想,如果这个孩子真如风水先生说的那样,是个贵人,长大了成了气候,自己给他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将来他还能亏待自己不成!
安家夫妇回去后,请人瞧了一个黄道吉日,把自己的至亲们都请来,给孩子举行了一个抓周仪式。看看孩子,预测一下孩子未来的走向,看看他未来能成什么气候。
安德海抓周的那天,安家至亲都来了,私塾先生也被安德海夫妇恭恭敬敬地请来看孩子抓周。他们欢聚一堂,看安家这个十年才喜得而来的大小子抓周。
还不到一岁的安德海被放在炕上,他的面前乱七八糟地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铜钱、钥匙、毛笔、砚台、麦子、野花、还有亲戚们带来的好吃的,父母绣的女画布娃娃等。
安家的亲朋好友们围在炕前,屏息敛气、焦急地等待着孩子抓周。
这一抓,就可以看出来孩子未来的走向和爱好,甚至可以说是他未来一生的命运。
孩子好像很沉着,他扑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五花八门的东西,也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大人们把这些东西放在他面前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一圈又一圈,心里在琢磨着,自己应该抓哪一个合适。
站在炕前的大人们目光齐聚在小孩身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想,这个贵人不知道将来是做什么的?
安德海的父母更是焦急。安德海的母亲想,小孩应该抓毛笔或者砚台,他长大后一定会好好学习,考秀才、考进士、考状元,做大官,将来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子贵母荣,他们两口子也能够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让村子里的人羡慕。
可是小孩坐在那儿根本没有反应,孩子的母亲急了,她想把孩子抱起来帮他抓走。
就在孩子的母亲躬下身子,将要抱起孩子的时候,孩子却前扑了一下,左手抓住了一枚铜钱,右手拿起来了一把钥匙,左脚踩在了一朵野花上,嘴准确地含住了一个好吃的。
安家夫妇和亲朋好友看着孩子这样的举动,惊呆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私塾先生突然一拍掌,大声说:“好。这小子有出息。”
大家不解其意,问私塾先生为何要拍掌?
私塾先生说:“此孩子爱财、贪色、好吃、专权。财、权、色、食,人之大欲也。”
私塾先生说完,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就是不一般,权才色食一样也不会少。
私塾先生总结性的一句话结束了安德海的“抓周”活动。
安德海父母赶紧跪求私塾先生给孩子取个名字,希望他能够借私塾先生起的名字,以后飞黄腾达,荣华富贵。
私塾先生沉思了片刻,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并说出了其中蕴含的意思。
安德海夫妇看见孩子嘴里含着好吃的,手里拿着钱,钥匙,脚下踩着野花,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同凡响,将来一定是个贵人,成大事的人。
听完私塾先生的解释,安德海夫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夫妇两个就跪求私塾先生给孩子起个既文雅又响亮的名字,免得孩子长大后,飞黄腾达了,名字显得不够响亮和文雅,没有气势。
私塾先生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亲朋好友们就七嘴八舌地开始给孩子起名字了。
有的说叫“富贵”吧,风水先生说他是个贵人,有的说叫“雨生”吧,他是下雨天生的,反正大家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安德海夫妇就是不满意。
夫妇两口子满含期望地看着私塾先生,他们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了私塾先生身上,他是村子里文化层次最高的人,他最有发言权。
私塾先生矜持了一会儿,开口说话了。
“适才诸位的这些‘富贵’‘雨生’名字,老朽觉得都不合适。老朽认为,孩子是下雨的时候生的,应该带个‘雨’字,而‘雨’是由无数的雨滴组成的,最终会汇集在一起,流入大海,大海更为广阔,名字应该带个‘海’字。其次,无论何人,应该以德为先,无论干什么都要有‘德’。故老朽以为起安德海最为妥帖。品德高尚寄大海,方位贵人。”
众人听了都说好,一致赞同私塾先生起的名字。这样,安家夫妇的孩子的名字就叫安德海。谁也不曾想,这个安德海没有按常规出牌,他最终选择的人生道路完全与大家所期望的不一致。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安德海在父母和爷爷的精心呵护下,一天天地在长大。后来,安德海的母亲又给他生了个弟弟。
随着弟弟的出生,安家的生活越来越艰辛,日子过得越来越窘迫。起先还能吃饱穿暖,后来就如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捉襟见肘。
安德海和弟弟整天除了帮父母干活外,就是四处去寻找吃的,什么草根树皮,野鸟昆虫,凡是能吃的东西都让他们拿回家煮着吃了。
安德海有个姑姑,嫁给了离安家四十里远的马家庄。一天,安德海的姑姑前来看望自己的哥哥。看到饿得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两个侄儿,甚是可怜。
姑姑就向哥哥提出一个要求,想带一个侄儿到她家住一阵子,顺便给孩子补补营养。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姑姑家家庭条件比哥哥家略微好一点,安德海的父母就同意了姑姑的建议,同意姑姑把大儿子安德海带走,到她家住一段时间。
姑姑就带着安德海离开了安家村子,来到了四十里外的马家庄。
正是姑姑这一次带安德海的离开,彻底改变了安德海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他未来的理想也正是从这一次在姑姑家起航的。他找到了他未来奋斗的方向。
姑姑生活的马家庄,是盛产“公公”的地方。原先,这个村子并不比安家村子富。后来,由于村子里出来几个“公公”,马家庄突然富了起来。
首先是村子里多了几家高墙大院,红墙白瓦。村子里尘土飞扬扬的乡间小路也变成了青石板铺的笔直的大道。
安家村子里的羊肠小道,晴天尘土飞扬,雨天烂泥横流。马家庄的青砖大道光滑笔直,走在上面舒坦。
安德海小小的心里就想,为什么安家村子那么穷,而这个马家庄却这样富,至少在他的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他很想破解这个密,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他都想不出个门道来。最后,他就好奇地问他的姑姑:“姑姑,你说,为什么你们村子的房子这么好看,马路这么光滑,而我们村子里却没有你们这儿好,这是为什么?”
姑姑见安德海充满好奇地问这个问题,就给他耐心地解释说:“德海,我们这儿的房子比你们那儿的阔,马路比你们那儿的宽,笔直,是我们村里‘公公’多。”
安德海好生奇怪,姑姑说她们这儿的房子阔,马路好,是因为这儿的“公公”多。“公公”多和房子好看,马路宽阔有什么关系呢,再说“公公”又是什么东西呢?
安大海带着这些自己无法弄明白的问题,又问姑姑:“姑姑,‘公公’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公公’多了,房子就阔卓了,马路就宽阔了?”
姑姑说:“德海,‘公公’就是京城里的太监,他们在京城里混得好,挣了许多银子,自己花不完,就拿回家来,给自己的亲戚花。他的亲戚有钱了就盖漂亮的房子,吃好吃的。还有为了欢迎这些‘公公’从京城归来探亲,他们就用‘公公’给他们的钱,拿出一部分来修路,为的就是‘公公’回家来路好走。”
安德海又问:“怎样才能成为‘公公’?我也想当‘公公’!”
姑姑看了看四周,悄悄地把嘴贴在安德海的耳朵上说:“‘公公’就是太监。太监就是在京城里专门伺候皇上和皇太后,还有王爷的人。是大家瞧不起的人。”
安德海更迷糊了,既然大家都瞧不起,为什么还要去当“公公”。再说,既然“公公”是在皇宫里伺候皇上,皇太后和王爷的人,干这么好的活儿,为什么大家都瞧不起,可人家又那么有钱。这是为什么?
安德海和姑姑谈话的时候,村子里的马路上走过了一个老头儿。
他问姑姑:“这是你侄儿吗?”说话细声细气。
安德海一看这个老头儿,他面目白净,既不像男人,又不像女人。男人模样,女人腔。
姑姑赶忙应答道:“是的,二爷,这是我侄儿。我把他带来我家住几天。”
姑姑说完,拉着安德海的手走开了。她怕二爷吓着安德海。
姑姑拉着安德海的手,一边走,一边悄悄地告诉安德海,这个二爷就是个太监。
安德海听说这个二爷是个太监,就又回过头去看了几眼。
安德海想,做“公公”可以挣大钱,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我也想做“公公”!
安德海问姑姑:“姑姑,太监是怎样来的?一个人怎样才能变成太监?”
姑姑说:“太监就是阉人,他们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阉人,是不是就像自己屋里腌咸菜一样腌的?”
姑姑一听,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说:“阉人就是把男人尿尿的xjj割掉。”
安德海一听惊呆了,嘴巴张得老大,半晌才问了一句:“没有xjj怎么尿尿?”
安德海的话把姑姑逗笑了,姑姑觉得安德海既天真又可爱。
可是,这个问题难住了她,让她不好回答。十几岁的孩子,你跟他怎么解释清这个问题呢?
可是安德海就是不依不饶,追着姑姑,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让姑姑说出,为什么做太监要把男人尿尿的xjj割掉?割掉xjj还能尿尿吗?
姑姑被安德海问得逼急了,只好硬着头皮给他解释说:“割掉了xjj能尿尿。”
“为啥要割掉呢?”安德海问。
怎么回答孩子的这个问题,跟他能说清楚吗?姑姑实在为难,也实在难以开口。
安德海还是紧追不放。
姑姑只好说:“皇帝和皇后喜欢割掉xjj的太监。”
“为什么皇帝和皇后喜欢割掉xjj的太监呢?不割掉xjj就不行吗?”
“割掉xjj,太监就不能在皇宫里‘偷鸡摸狗’了,不能胡作非为了!”
“皇宫里还有‘偷鸡摸狗’的事,皇上也养鸡养狗吗。偷皇上的鸡和狗,难道不怕皇上杀了吗?”
“不是你说的那个‘偷鸡摸狗’,我说的‘偷鸡摸狗’是男女做不正当的事情。”
姑姑的话,安德海略有所悟,他明白了一点点儿,就是进皇宫当太监,必须要割掉男人的xjj,不然皇上不喜欢。不然男人到了皇宫里会偷鸡摸狗的。
姑姑的这些话,还有安德海在姑姑家这些天的所见所闻,给安德海幼小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对进皇宫做太监有了浓厚的兴趣。
后来发生的事,更加坚定了安德海要进皇宫去做太监的信念。
安德海在姑姑家呆的那些日子,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姑姑家村子东头马二爷的家。
当然他是进不到马二爷家里面的,他只能远远地看着马二爷家的高墙大院。安德海对马二爷家非常神往,他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够进到马二爷家的院子里去看看。
那一天还是不期而遇的来到了。
那是一个阳光美媚的早晨,天气非常好,晴空万里。安德海刚刚起床,就听到外面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安德海急匆匆地套上衣服,冲出姑姑家的院门,朝村里的马路上奔去。
此时村子里的马路上早已经挤满了人。安德海个子小,他挤进人群,朝村里马路的东头望去。
从马路的东头过来一个八台大桥,前面还有敲锣打鼓开道的,这些人穿得都是皇宫里的衣服,威风凛凛。
这行人一直走到了马二爷家的门前才停下来。八抬大轿停在了马二爷家的院门口,轿子里走出来一个人。
安德海仔细一看,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面目白净,没有胡须,白白胖胖的。身穿一件紫红秀袍,干干净净的。衣服没有一点儿褶皱,外面罩着一个淡黄色的马甲。他梳着一个大辫子,手里拿着一把纸扇,很有气派。
这个老人一下轿子,就向看热闹的人不断点头,频频微笑。
看热闹的人眼里都是羡慕的目光。甚至有的人还是嫉妒,有的人更是眼红。
安德海此时既嫉妒,又羡慕。恨不得自己马上就长大,到皇宫里去做太监,现在也扬武耀威,衣锦还乡,全村子里的人都出来看他,围着他转。
想归想,现实总归是现实。安德海还得面对现实。
安德海细细观察了这个人,虽然他是个男的,可是一个胡子也没有,脖子上也没有明显的喉管,脸上干净的连一根汗毛也没有。
安德海断定这个人一定是个太监,是从皇宫里回来省亲的太监。因为他的着装和姑姑叫的那个马二爷的装束一模一样!更别说别的了,就连五官都长得一模一样。
安德海正想着,早已站在大门口的马二爷迎上前来,抓住了这个人的手,说:“三爷,一路鞍马劳顿,辛苦您老了!您回来也不通知家里一声,我们好准备去接您。您看着乡间,比不上宫里舒坦,您来这儿,就要受些委屈了!”
那个人说:“我也是这里出生的人,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哪有嫌弃家乡的道理。二哥也不要太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安德海明白了,这两个人是兄弟两个,都是太监。
兄弟两个说着话,亲亲热热地进了院子。
这家院子比其他人家的院子阔绰多了,门楼高高的,四角翘起,似飞燕一般。门楼两边各挂着一个大红灯笼,两扇大门被红油漆漆得红彤彤的,中间各吊着一个大铜环,门上是金光闪闪的大圆铜钉。门前蹲坐着两个威武的大狮子,它们龇牙咧嘴,好像要把站在门外的看客吞噬进去。
安德海好生惊奇,想进去看个究竟,可是门上的家人不让他进。
安德海脑筋一个急转弯,想到了一个妙计。他踅摸了一阵,看见人都散了。他转身来到了这家院子的后面,使出浑身的力气,偷偷地爬上了马二爷家的院墙,瞄着腰,跳了下去,悄悄地来到了院子里的假山后面。
他躲到假山后面,选择了一个能够看得见屋里的地方,远远地从这里瞄过去,看那两位爷在里面说什么话,吃什么好吃的,喝什么好茶。
由于离得较远,安德海听不清他们两个人的谈话,但是可以看出,他们两个人相谈甚欢,一定说着的是高兴的事。
不过安德海可以看见他们两个人中间的大方桌上摆着的东西,有各种各样的水果和高档点心,那些东西安德海根本没有见过。安德海猜想,那一定是好吃的,好喝的。那些东西吃起来一定好吃,喝起来一定好喝。
安德海看着大方桌上摆着的东西,喉咙咕咚咕咚地动了几下,他多想马上跑过去,抓起那些东西,大吃几口,大喝几口。
安德海出神地看着,口角开始流下涎水。安德海身不由己地开始拌起嘴来。
安德海处在畅想中,又见马二爷家的丫鬟们送上来了满盘子的鸡鸭鱼肉。兄弟俩边吃边快乐地说笑着。
瞧人家兄弟俩多好,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我安德海也一定要进宫去做太监,也要像他们一样,我和我的弟弟坐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一起高谈阔论。
当然还有我的父母,我要让他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过上幸福的生活,让村子里的人看看,我安德海不过是一般的人,让他们羡慕不已。还有让那个地主张发财见了我们一家人毕恭毕敬地,垂手而立。
安德海这样想着的时候,渐渐进入了妄想症的佳境。
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安德海还畅游在幻想中,嘴角流着涎水。想象着自己未来做了“公公”的美好生活。不曾想,突然后面有一把大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大声骂道:“小小毛孩,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大白天跑到马公公家做贼来了。”
安德海被这个人高高地拎了起来,脚离地,失去了重心,差点摔倒。
安德海吓得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只好哀求说:“求求您啦,你快把我放下,我不是什么贼。我是邻居家的孩子,我是来看新鲜的,我根本没有偷东西。”
“骗人的鬼话,你不偷东西,你翻墙进到公公家,干嘛来了?你还鸭子的嘴,硬硬的,死不承认。”
“我真的不是来偷东西的。我是来看两位公公的。你们不让我进大门,我只好翻墙进入大院。”
“你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翻越我们公公家的墙,你这不是找死!”
“我真的不是偷东西来的。我是慕名前来看两位公公的。”
家人和安德海的争吵声传到了马二爷和马三爷的耳朵里,两位爷走了出来看个究竟。
两位爷看到家人和一个毛头小孩子正在发生争吵,就上前制止住了他们的争吵,询问是怎么回事。
家人说:“这个不识相的小家伙,竟然翻公公家的院墙,进来偷东西,被我给逮住了。他还嘴硬,不承认自己偷东西的事实。”
安德海说:“二位爷,您们好,我真的没有偷东西,您们看,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您们不信,可以搜我的身。”
安德海一边说,一边撩起自己的破旧衣服,让二位公公看。
“你还嘴硬,死不承认!”家人说。
“我真的没有偷东西,二位公公,我是被冤枉的。请二位公公相信我,我真的是慕名前来看二位公公的。只是他们不让我从前门进来,我才迫不得己翻墙而入的。请二位公公饶了我。”
马二爷和吗三爷看着这个孩子也很诚实,就相信了安德海的话,让家人放了安德海。
马二爷问安德海:“你为什么要进来看我们,我们有什么让你好看的吗?”
安德海说:“回二位公公的话,我真的羡慕二位公公。我也想当公公,可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当上公公,怎样才能去京城,怎样才能到皇宫里去伺候皇帝。”
马家二位爷听说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居然崇拜他们做公公的人,真让他们受宠若惊。
马二爷就想问个究竟,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问安德海:“孩子,你为什么想当公公?”
安德海说:“我发现你们公公们不愁吃,不愁穿,反而还吃得好,穿得好。不像我们的父母和我的姑姑,他们一年四季天天出去干活,还吃不饱,穿不好。你们不干活,吃了睡,睡了吃,还有人伺候您们。”
安德海说这些话,是因为他发现马家庄的马二爷一天吃了睡,睡了吃。不出去干活,他就好生羡慕。
马家二位爷听了安德海的话,明白了。原来孩子的愿望非常简单,就是当公公可以穿得好,吃得饱。
马二爷说:“孩子,你知道吗、当公公可是不被人看得起的。”
安德海说:“我没有发现当公公不被人看得起,反而当公公却有许多好处。”
“孩子,你知道吗,许多人都不愿意当公公,我们也是逼迫无奈才当的公公。当公公的人是要被阉割的。阉割后,就会变成男不男,女不女的人。会变成半边人。”
“不管怎样说,我就想当公公。”
安德海一想起自己的父母亲和弟弟吃不饱,穿不暖,还有自己的姑姑和姑父,一年四季辛辛苦苦地劳作,到头来还是吃不饱,穿不暖。
做公公,不干活,不做工,还吃得饱,穿得暖,还可以到皇宫里去伺候皇上和皇太后,有什么不好的呢!
“孩子,当公公好是好。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还能进京城,还能在皇宫里伺候皇帝和皇后,可是就是没有人愿意走这条路哇!”
“我愿意做,求你们帮帮我吧!”
马二爷抚摸着安德海的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孩子,你还小,你不懂啊!”
然后,马家二位爷示意家人把安德海送出院门。临走前,马家二爷不忘在安德海的手里塞了几样好吃的。
安德海第一次吃到这么好的吃的,虽然他说不上是什么好吃的,这种好吃的叫什么名字,反正非常好吃,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吃过,也没有见过。
马二爷不经意间,或者说是可怜孩子,给的孩子的一点好吃的,却在安德海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生难以忘怀的印象。
没有挨过饿的人,是无法体会到饥饿带给人的那种痛苦的。在饥饿面前,尊严算不了什么。做公公就可以解决饥饿带给人的痛苦,何况还能使人在饥饿面前有尊严的活着,哪还管它什么变性不变性呢!
没几天,马二爷家省亲的马三爷走了。
安德海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又身不由己地来到了马二爷家的门前。他想见见马二爷,想和马二爷聊聊天,唠唠嗑,说说心里话。
可是马二爷他会和一个毛头小孩聊天、喧谎、唠嗑吗?
不管怎样,他要找机会接近马二爷,即使马二爷把他赶出门,或者撵远,他都要去尝试。
你不去尝试,你永远不知道你想做的事能不能够成功。
安德海做到了。
那天马二爷正好出门,安德海就远远地跟了过来。
马二爷看见上次被家人抓住当做贼的那个男孩在远远地跟着他,心里就明白了一半,这个孩子一定有事要找他。
马二爷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给安德海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安德海大胆地走了上来。他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开口跟马二爷说话。
马二爷抚摸了一下安德海的头,说:“孩子,你的心思我懂。可是我真心不愿意让你去当公公。”
“二爷,我真的想当公公,你就成全我了吧。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当公公?”
马二爷没有说什么,拉着安德海的手,坐在了村子马路边的一棵大树下,给他做起了思想工作。
马二爷说:“孩子,当了公公,别看表面光鲜靓丽,可是心里难受。人家表面对你尊敬,可是背地里却厌恶你,看不起你。”
“为什么看不起?”安德海一脸好奇地问。
“因为阉割后,***,别人瞧不起!”
“阉割了xjj,还是男人,怎么能说是***呢?”
马二爷被安德海的问话给难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马二爷被安德海的一句话给问住了。男人阉割了xjj仍然是男人,为什么说是***呢?
马二爷不知道怎样跟孩子说,男人割了尿尿的xjj,就不是男人了。虽然表面上仍然是男人,能尿尿,可是,没有了男人的象征物鸡鸡,男人就不能行男女之事,就不能娶媳妇生子,就不能传宗接代,就不能延续香火。这些话,能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清楚吗?
马二爷只好把话岔开,抚摸了一下安德海的头,说:“孩子,你还小,你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为什么没有人能愿意去皇宫里做公公,虽然在那里穿得暖,吃得饱,可是活得并没有尊严。”
安德海问:“什么是尊严,它值钱吗?”
马二爷被安德海问得不知如何回答了,就说:“孩子,回去吧。如果你真的愿意当公公也得回去征得你父母的同意,你一个人不能擅自做主。快回家吧,不然你姑姑就要找来了。”
安德海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马二爷家,可是心里的这个谜团还是无法解开。
安德海想了好久好久,为什么去皇宫里当公公就要割掉xjj,不然就会在皇宫里偷鸡摸狗。还有,割掉xjj有什么不好,自己仍然是男人,为什么别人会瞧不起呢?
从那天后,安德海就像着了魔似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信念,就是要当一个公公,进皇宫去伺候皇上,吃香的,喝辣的,过一种锦衣玉食的生活,让村子里的人羡慕不已。
还有那个经常欺负他的土豪张发财的儿子,仗着他的爹在村子里有钱,有权,就为所欲为,飞扬跋扈,横行霸道,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等他进了皇宫当了公公,看谁还敢跟他较劲,还敢跟他叫板,让他瞧瞧我安公公的厉害。
小小的安德海心里越想越美,就恨不得自己马上割掉自己的xjj,去皇宫里当公公。
那天晚上回到姑姑家,躺在姑姑家的土炕上,安德海一夜畅想着进皇宫当公公的事,兴奋的了不得,根本无法入眠。
半夜的时候,安德海还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就在他睡眼朦胧的时候,他听到了隔壁姑姑和姑父的谈话声。
姑姑唉声叹气地说:“侄儿接到我们家也住了好些天了,可是,只能是他吃饱,连好些的一顿饭也没有给他做的吃过,心里愧疚啊”
姑父说:“是啊,孩子也够可怜的。可是没办法啊,我们也没有吃的啊,这几天家里的粮食又没有了,明天还得出去借一点回来给孩子吃。不管怎样,我们不能把孩子饿着,孩子是我们请来的客人。”
听着姑姑和姑父唉声叹气的谈话,安德海明白了姑姑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也过得紧巴巴的。
安德海突然间眼泪涌了上来,他知道姑姑疼他,爱他,可是家里确实没有吃的粮食啊。安德海决定了,明天跟姑姑说,他要回家,他要去皇宫里做公公,等他挣了大钱,除了让父母和弟弟过上好生活,还要让姑姑和姑父过上好生活。
安德海一夜彻夜无眠。
安德海一想起昨天晚上姑姑和姑父的对话,心里就特别的痛。他不能赖在姑姑家不走,姑姑家的日子也是捉襟见肘,自己总不能长期住在姑姑家,姑姑家也有姑姑家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安德海早早地起了床,向姑姑和姑父辞别。说自己想家了,想父亲、母亲和弟弟了。
姑姑和姑父再三挽留安德海,可是安德海主意一定,他很执拗,无论姑姑和姑父怎样劝他再住几天,他都不肯答应,他一意孤行,坚决要回家。
其实不是安德海不想在姑姑家呆,呆在姑姑家其实挺好的,可以不用干活,还能够吃得饱肚子,时不时还可以在姑姑家打牙祭。
回到家里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要下地干活,放牲口,拔草喂猪,样样活都得干。
只是姑姑家也不是久留之地,自己的家才是真正的家,不能老是呆在姑姑家坐享其成,无所事事。
他要回家去跟父母商量,他要到京城的皇宫里去当公公,挣大钱,养家活口,让父母,弟弟还有姑姑和姑父过上幸福的生活。
姑姑拗不过安德海,只好同意他回家。姑姑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当做是给侄儿的饯行饭,让他吃饱了再回家。
安德海这顿早点吃的相当无味,尽管姑姑精心为他准备的。碗里的两个荷包蛋,飘飘荡荡地徜徉在汤中,好像两个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不寒而栗。
他好不容易吃下了这两个荷包蛋,说:“姑姑,我走了,我会想念你和姑父的。”
姑姑看着懂事的孩子,欣慰地笑了。她觉得侄儿长大了,懂事了。一定要跟他说两句。
“德海,你回去后,一定要听爹娘的话,不要惹爹娘生气。”
“姑姑,我一定不会惹爹娘生气,你放心。”
“德海,回去后,我让你爹给你准备点钱,送你去私塾先生那儿读书。你到私塾先生那儿要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了,你可以去考秀才,考进士,考状元。等你考上了状元,我们安家就可以光宗耀祖了。”
安德海一头雾水,姑姑为什么老提要我好好学习,为什么却不提让我去皇宫里当公公,那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皇宫里当公公,伺候皇上、皇太后,多么荣耀的事!
当公公还可以穿得好,吃得好,不用在田地里干活。学习是多累的事,要识字,背书,还吃不饱,穿不暖,多么没意义!
安德海抬起头,满含深情地看着姑姑。姑姑对他太好了。
“德海,你是安家的长门儿孙,一定要学好,要有出息,千万不能学坏了。”
安德海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嗯”。
姑姑给安德海做完训导工作,牵着安德海的手,准备出门送安德海回家。
安德海突然抬起头说:“姑姑,我想割掉xjj,去皇宫里当公公,就像你们村子里的马二爷一样。”
“你要割掉xjj,去当公公?”
姑姑好像没有听明白似的,又追问了一句。
“嗯,我想割掉xjj,去宫里面当公公,多好啊!”
安德海说完这句话,正等着姑姑表扬自己哩。没想到“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他的的脸上。
安德海被姑姑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懵了,他满脸懵逼,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安德海本以为姑姑会表扬他一番,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姑姑不但没有表扬他,还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不争气的东西,姑姑把你接来,给你吃好的,就是疼你爱你,要你长大后好好学习,考状元,当大官,好好孝敬你父母。你却不争气,要去当什么公公,真是安家的逆子,不孝子孙!”
姑姑边骂安德海,边大声哭泣。
安德海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屁颠屁颠地跟在姑姑后面,向四十里外的安家村子走去。
来到安家村,到了安德海的家里。姑姑原汁原味地把安德海的话说给他的父母亲听。安德海的父母亲听了姑姑的话,半天愣不过神来。
他们不知道安德海去了一趟姑姑家,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有了这种歪门邪道的想法。算命先生不是在说吗,安家要出个贵人。
他们全家就指望安德海将来好好念书,考个功名利禄,做个贵人,提携全家。可现在他像着了魔似的,要去皇宫里当公公,这怎么能成?安家还指望着他光宗耀祖,延续香火呢!
姑姑再三叮嘱安德海父母,一定要看管好安德海,千万不能让他走上邪路。一定要打消安德海的这个怪念头。
安德海的父母亲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让他胡思乱想,就买了两只小羊羔,让他每天赶着羊去放。
安大海每天把羊羔牵到山坡上,让羊羔在山坡上吃草,自己就躺在山坡上,嘴里衔着根稻草,想着自己的心思。
他怎么也想不通,大人们为什么不让他去皇宫里当公公。当公公有什么不好,你看马家庄的马二爷,马三爷,小日子过得多滋润。
安德海天天想着当公公,几乎可以说入迷了。一想着自己当了皇宫里的公公,心里就美滋滋的。
安家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安德海想去皇宫里当公公,想得如醉如痴了。
安德海的父母看着孩子整天想着去皇宫里当公公,忧心忡忡。原来多么可爱的儿子,现在变得心事重重。
自从去了一趟姑姑家,回来后,就对当公公着了迷。安德海的父母亲看着安德海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发酸,整日里以泪洗面。
有一天,安德海问自己的母亲:“娘,当太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们大人都那么反对我当公公呢?”
“做了公公就不是正常人了,就娶不了媳妇,没有媳妇,就没有孩子,自己没有孩子,你老了后,谁能给你养老呢?”
安德海的母亲耐心地劝导着自己的儿子,要他放弃做公公的念头,回归正常人的思维。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娶妻生子,这才是人间正道。
安德海听着父母唠唠叨叨地诉说,看着日渐苍老的父母,还有他们头上一天天新增的白发,自己也于心不忍了,他渐渐地动摇了不当公公的想法,放弃了当公公的念头。
可是每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安德海躺在自家的土炕上,就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马二爷家。
马二爷不去干活,吃的好,穿的好。他家的房子也是阔绰的,高高的门楼,上面还挂着大红灯笼。门前蹲着威严的石狮子。红油漆把大门漆得红彤彤的,可以照出人影来。
马二爷家里摆着的檀木家具,还有那个大方桌,方桌上摆着的各式各样的好吃的。马二爷家里还有丫鬟伺候,不用马二爷亲自动手去做饭。
马二爷穿着的衣服,件件是绸缎,一点儿灰尘也没有,衣服平平展展的,一点儿褶皱都没有。
马二爷家的哪一样东西不让人羡慕。可是再看看自己家,现在不要说吃好的,吃饱都成了问题。自己家住的房子破烂不堪,四处漏风,穿的更是破破烂烂。衣服裤子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洞,穷得连补补丁的布都没有。
就凭现在的这个情况,就凭父母的双手,辛苦一辈子也翻不了身,永远也不会吃饱穿暖的。
像这样,自己长大能不能讨到媳妇还是个未知数,即使讨到了媳妇,传宗接代了,也是一辈辈的穷下去,永远也翻不了身。
既然这样穷下去,还不如去皇宫里当公公。当了公公,起码像马二爷一样,过得人模人样的。有什么不好呢?
安德海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像父母一样穷下去,要想改变现在受穷的现状,就必须去做公公,这也是目前唯一改变自己家贫穷的出路。
安德海这样一想,心里就踏实了许多,做公公的信念就更加坚定了。不过这时候,他变得聪明了,再不向父母提说自己要去当公公的想法,而是默默地从四处打听,怎样才能进皇宫做公公,怎样去割掉自己的xjj。
春去秋来,一晃又是几年,安德海已经成了一位少年了。他也打听清楚了怎样才能成为一位公公的。
童监在皇宫里非常受青睐,尤其是自阉的童监,更是皇宫里的抢手货。
安德海想,如果自己阉割了,那一定会被皇宫里收进去的,自己就可以顺顺当当地,名正言顺地到皇宫里当公公了。
安德海开始为自己自阉净身做充分的准备工作,只等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就按照照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
那年在姑姑家,听马二爷说过怎样阉割的做法和经过。当时年少,听起来觉得有趣和可笑。现在长大了,才意识到,那样做是多么的危险,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意志,才能实现自己梦寐以求的梦想。
安德海私下里到处打听,还准备好了一些东西。听母亲说过,长在田野的的野艾草,点燃后,闻一下可以缓解刀口的疼痛。他就偷偷地在夏天从野地里拔了许多野艾草,晾干后,藏起来,以备后用。
为了能够快速地割掉自己的xjj,他事先偷偷地把镰刀磨得锋利无比。听说盐水能够消毒,他就偷偷地准备了一点儿盐。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后,他又对父母念念不忘的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事做了安排。
一天父母去上地干活了,安德海找来弟弟,告诉他说,哥哥准备有一天要出趟远门,出去给家里挣大钱去,挣上多多的钱回来,给一家人穿好的,吃好的。他要弟弟好好呆在家,听父母的话,长大了娶媳妇,生孩子,给安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弟弟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这样说,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安德海还说,他的这些话不能给爹娘说,否则,哥哥就出不了远门,挣不了大钱。挣不了大钱,一家人就不能吃上好吃的,穿不上好衣服。
他要求弟弟对他说的话一定要对爹娘保密,绝不能透露半点风声,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他让弟弟给他发誓。
弟弟为了吃到好吃的,穿到好衣裳,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哥哥的要求。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安德海的目的最终实现了。
那天,他拿起了镰刀,完成了他的夙愿。
安德海对着自己双腿间的男宝,一镰刀下去,彻底完成了自己少年时的梦想和夙愿。
这一刀,成就了安德海的梦想,使安德海梦想成真。
经过几个月的疗伤,安德海很快痊愈了。
张发财报告给县太爷,县太爷汇报给知府,知府又报告给直隶总督,直隶总督又上报给内务府。
层层上报,内务府的童监名单上就有了安德海的名字。
不久,内务府便派人来了,他们还带着皇宫里的御医,是专门检查自阉童监的。看他们自阉的是不是干净,符不符合皇宫里太监的要求和条件。
经过御医地细心检查,发现安德海自阉的时候,缺乏经验,只是割掉了头儿,还有一截茬儿没有割干净,是不符合要求的。
要想进宫做童监,还需要补一刀,割掉留下的半截茬儿,才符合宫里的要求。
御医征求安德海父母的意见,是否同意再补一刀,彻底割干净留下的那半截茬儿。
安德海的父母见事已至此,反正已经是废人了,即使再不补这一刀,也娶上媳妇了,也不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了。还不如让御医再补一刀,彻底割干净,完成孩子进宫做公公的心愿。
安德海父母最终同意了御医的意见,让他补一刀彻底割掉剩下的那一截茬儿。
御医征得安德海父母的同意,拿出了自己的工具和器械,准备给安德海彻彻底底地净身。
这一次,安德海却有点害怕了。上次已经疼得他死去活来,这一次,御医如果失手,自己的小命也就完蛋了,别说是进宫当公公了,就连进了阎王殿,自己也是个废人,阎王爷也会嫌弃自己的。
安德海有点犹豫不决,他不想让御医再在自己的裆部补割一刀。他祈求似地望着御医和父母,眼神里是恐惧和害怕。
御医看出了他心里想的,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安家父母已经同意了给安德海补割一刀。再说自己也不能白来一趟,总得回去给内务府有个交代。
御医用眼神安慰着安德海,示意他不用担心,要他相信御医的能力。要知道御医可是皇宫里给人看病的医生,那可不不是一般的医生,一般的医生能到皇宫里给王公大臣们看病吗,那简直是笑话!
安德海就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炙烤的猎物,身不由己了。
他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想,听天由命吧!
御医给安德海的裆部消了毒,然后清洗干净,拿起手术刀,说时迟那时快,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安德海的裆部一声脆响,瞬间那里就成了平坦坦的一块不毛之地了。
御医就是御医,别人还没有明白过来,他的那一刀就完成了。他给安德海包扎好伤口,敷上止疼药和消炎药。
内务府的人完成这些任务后,说安德海已经非常合格做宫里的童监了。等安德海伤口痊愈后,他们就会派人来接安德海进京。
内务的人来到安家庄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整个安家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安德海马上就要进京去当公公了。
“安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安家出来个大贵人,安德海要进皇宫了。”
“安德海真有能耐,敢把自己的小鸡鸡割掉,去做公公。”
“当公公有什么本事,又不是去皇宫里做官,有什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
安德海进宫的消息不仅在安家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而且通过空中传播,也传遍了整个南皮县,说这个小家伙真勇敢,竟敢自阉净身要去做公公。
马家庄的马二爷听到安德海自阉的消息,也是慨叹不已,说这个孩子最终还是把自己作贱了。
马二爷在慨叹的同时,也想把自己这些年在宫里当公公的经验传授给安德海,毕竟这小子对自己很崇拜,不传给他,等自己死了,带进棺材里,也有点可惜。
马二爷就给安德海的姑姑捎话,说让她把安德海接到马家庄来,他想有些话要给安德海安顿一下,叮嘱一下,免得进了宫,不懂得宫里的规矩,多走弯路,受皮肉之苦,还不能够出人头地。
安德海的姑姑知道马二爷这样做也是真心的,是诚心诚意地,她就把安德海从安家村子接了过来。
姑姑接安德海来马家庄的那天,秋高气爽,丽日晴空。安德海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整天待在家里,等京城内务府派人前来接自己进宫做公公。
听书姑姑奉马二爷的命前来接自己去马二爷家,马二爷要给他传授一些进宫做公公的经验和一些注意事项,安德海兴奋不已。
上次去姑姑家,自己是多么想进马二爷的家,可是他的家人不让自己进,现在却是马二爷邀请自己前去,由原来的不待见,成了现在马二爷家的座上宾,安德海能不高兴吗。
能有今天的这种荣耀,还不是自己对自己裆部的那一刀。古人说,有所失必有所得。这也许就是回报吧!
这样一想,安德海觉定自己的那一刀也是值得的,还有今天姑姑带自己出村口的时候,一向对他们置之不理,旁若无人,飞扬跋扈的张发财,看见他,也是点头哈腰,主动上前跟他和姑姑打招呼的。
这就是这一刀带来的社会效应,其实不是这一刀厉害,而是这一刀后面的是事情厉害。这一刀后,他就可以进皇宫了,进了皇宫,成了宫里的公公,自己就是皇家的人了,成了皇帝身边的人,那时候,哪有不怕皇帝身边的人的!
安德海想想这些,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很快,安德海就被姑姑带到马二爷家。安德海这一次站在马二爷家门前,已没有第一次站在他家门前的那种自卑了。这一次他是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马二爷家,昂首挺胸的,器宇轩昂的,底气十足的。
马二爷早已站在门前恭候他了。安德海是这样想的,他认为马二爷不是在门前等他,而是在恭候他。落毛的凤凰不如鸡,马二爷的高光时刻已经过去了,他的高光时刻马上就要来到。
马二爷当然要恭候他了。他即将就是皇宫里的公公了,也许可能是未来皇宫里的大红人,红的大红大紫。
安德海的这些幻想,后来真的变成了现实,他确实成了皇宫里慈禧皇后身边红得发紫的大红人。这是后话。
“二爷,您好,安德海看您来了!”
马二爷赶紧迎了上来,一手抓住安德海的手,一手抚摸着安德海的头。说:“长高了,看不出来,你真的很有能耐,以后一定比我强。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话不假啊!”
马二爷亲热地拉着安德海的手,两个忘年交肩并肩地走进了马二爷的高墙大院。
安德海在马二爷的引领下来到他家宽大阔绰的接客厅。这是安德海第一次走进马二爷接待客人的客厅。在安德海的眼中,马二爷家的客厅比起他家的土房子来, 就如皇宫一般富丽堂皇,里面的家具被擦得油光锃亮,一尘不染。
方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好吃的点心和水果。屋里还有专门为马二爷起居伺候的下人。
马二爷和安德海分主宾坐定后,马二爷给递给安德海一些好吃的,让他吃。安德海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接受过如此高的接待礼遇,安德海受宠若惊。
看着安德海吃地津津有味,马二爷既痛心又欣慰,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从哪儿开口说起。
安德海发现马二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吃东西,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有点尴尬,就说:“二爷,您给我讲讲吧,我进了宫,应该注意些什么。”
“好吧,那我就给你说说吧。孩子你是自阉净身的,和我不一样。我当年是逼迫净身的,混成个什么样子都不要紧,只要有口饭吃就行,其他事情都无所谓。”
‘“你可不一样,你是自阉净身的,一定要在宫里混出个人样来。不然别人会笑话你的。笑话你光有雄心壮志,没有实际行动。你混不出个样儿来,无脸回家见你的父母,你的父母也会被乡邻们笑话的。”
马二爷首先从立志方面给安德海作了一番进京前的动员训导。
接着,老态龙钟的马二爷又给安德海交代了一些在宫里做公公应该注意的事项。腿脚要勤快些,嘴要甜些、该看的就看,不该看的不看,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不说,最好少说为佳,多看主子的脸色行事,不要自作主张,做事的时候还要拿捏的准,要学会踩点子,不要擅自行动。
马二爷就像一个智者,在不断地给安德海灌输进宫后做公公的智慧。又像一个朋友,在掏心掏肺地给安德海做安顿和叮咛。
有时候,马二爷亲自躬下身子,给安德海示范一些动作,还要安德海模仿一下这些动作。免得进了宫不会做,被惩罚。
马二爷的真诚使安德海备受感动,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辜负马二爷的殷切希望,不辜负马二爷的细心栽培。更重要的是这么多好心的人在关心他,决不能辜负了他们,也不能辜负了自己,不能枉为阉人。
要让人知道,自己阉的值得,让他们翘首以待,若干年后的安德海一定会出人头地,衣锦还乡,会给爹娘争足面子,会给祖宗不留遗憾!虽然自己死后进不了祖坟,但是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马二爷的这些肺腑之言,说到了安德海的心坎上。他觉得马二爷比自己的爹娘见识广,懂得的多。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位长者感到骄傲和自豪,感到庆幸。
“我离开京城也有些年了,有的已经死的死了,病的病了,有的和我一样回家养老去了。现在京城里我认得的人也不多了,也给你帮不上什么大忙了。不过你三爷还在京城里,他现在混得不错,很有人缘。”
安德海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二爷,聆听他老人家的谆谆教诲。
“等些日子,在你出发进宫前,我给三爷捎封信,带个话,把你的情况给他说一下,让他有个心里准备,你去了找他,也有个照应。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朋友多了路好走。”
安德海把马二爷的话一一铭记在心。
安德海离开马家庄的那天,马二爷给安德海送来了一封信,是他托人写给马三爷的。信的内容就是极力推荐安德海,让马三爷在京城里好好提携一下安德海。让安德海尽快适应皇宫里的生活。
安德海拿着马二爷写的信,感觉到似有千斤重,这不是信,这是一种信任和嘱托。
安德海千恩万谢了马二爷,踏上了回家的路。他非常清楚,在自己未来的征途上,是马二爷扶了他一把。马二爷的这一扶,他才能在以后的路途上顺水顺风。还有,有可能将来京城里的马三爷的那一把,更会把他扶上马,送他一程的。
安德海仿佛看到了自己眼前的锦绣前程,像一幅美丽的画卷,正在他的眼前徐徐展开。
时令已进入十月底,天气越来越寒冷了,村子西面的河里都结满了冰。
安德海的裆部早已痊愈,他每天早早起床,不管天气有多寒冷,西北风有多刺骨,他都不畏严寒,顶着呼呼直叫的西北风,到村子东头去张望,去等待京城里内务府派人来接他走。
这是安德海现在唯一的希望,也是他们全家人的希望和期盼。安德海在想,自己早一天进京,他们家的日子就会早一点好起来。
希望是本无所有的,只要你去奋斗,他们就会出现在你的前方。
安德海每天到村子东头去,就是在等待自己的希望实现的那一天。
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底。这年的冬天来得特别的早,天气越来越冷了,刺骨的寒风刮个不停。
树上的枯枝败叶都被西北风肆意地刮了下来,西北风携裹着这些枯枝败叶,在地面上打着璇儿,四处乱飞。
安德海的心情也像这天气,冷冷的,丝毫没有半点温度。他在想,是不是内务府的人把他给忘了。这可咋办,自己不是白白地挨了两刀吗,再说,割掉了小鸡鸡,自己也做不成男人了,那不是亏大了吗?
不行,再等几天,如果京城里的内务府还不派人来接自己,自己就步行去京城,亲自去找内务府的人问问。
安德海这样一想,心里就释然了许多。可是又有一个新的问题袭上了心头。自己去京城,路费从哪里来呢?总不能饿着肚子去京城,还有,总不能天做被,地做床,一路风餐露宿去京城,那成什么样子了!
自己走到京城,不就成了叫花子的了,有谁还会相信你是童监呢?京城里内务府的人还不把你撵得远远的,恐怕进不了内务府,自己就被冻死饿死了。
安德海这样一想,认为无论京城里的人接不接他进京,现在自己必须筹集些路费,这才是正主意,才是他现在迫在眉睫解决的问题。可是,这个路费到哪儿筹集去呢,这也是难题。
安德海苦思冥想了好几天,突然,那一天他早早地去村东头等京城里内务府的人来接他时,遇到了一个人。
安德海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自己苦苦寻找的筹集路费借款的人,不就是他吗。他就是自己进京最合适的路费赞助人。还会有谁比他更合适呢?
他去借,这个人一定不敢说不给他借,就这么定了,当下安德海就上他家去借钱了,说的好听点,就是到赞助商家去筹集路费了。
安德海去京城的路费还没有着落,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脑子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个人,这个人就是他去京城筹集路费的最佳提款机,也是最好的赞助商。
他就是村子里最有钱的土豪劣绅张发财。
安德海每天都要去村子的东头,等京城内务府派来接他去皇宫的人。可是,他盼啊盼,从十月份一直盼到了腊月里,仍然没有盼来内务府接他去京城皇宫里的人。
腊月十八的那天,安德海起得格外早,他来到村子的东头,望眼欲穿地看着路的尽头,他多么希望在路的尽头,能够出现一个穿着黄马甲,骑着快马的人向村子里飞驰而来。
可是,就是不肯出现这个人,不肯出现这个给他带来福音的人。
人说,路的尽头便是太阳的故乡。可是,村子里的这条小路的尽头,却不是太阳的故乡,而是皇家的故乡,故乡就是不派人来接他。
安德海看见的这条村子通往外面的土路,冷冷清清,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更不用说什么京城内务府的差役了。
路两边的几棵树,在寒风中簌簌发抖,树上的几片枯枝败叶,在寒风中打着璇儿,飘飘悠悠地落下来,在地上翻滚着,飞向四面八方。
他在村头一等就是半天。快晌午的时候,来了一个人,他是张发财。
张发财看见他,就关切地问:“德海,京城里的内务府还没有派人来接你进宫吗?”
“没有,就在这两天,你没有看见吗,我正在等他们接我进京。”安德海说。
自从安德海自阉后,张发财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安德海横眉冷对,他主动上门给安家送去了二十两银子,还安抚安德海好好修养身子,养好了身子,好进京伺候皇上和皇太后。
后来,他又连夜进城给县太爷汇报此事,目的就是希望安德海进宫后,不拿自己开涮,再好一点的话,就是没准还可以指靠一下安德海,说不定还能捞到一些好处。
常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安德海进了京城,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好歹是一个村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况且自己还资助过他,他一定会记着他的好处。
现在看着安德海还没有被内务府的人接走,张发财心里有点急了。自己可给他送过二十两银子呢,如果他进不了皇宫,做不了公公,自己的二十两银子不是打水漂了吗,不是白白扔出去了吗。
“是不是内务府的人把你给忘了?”
“不可能,他们说了,就在十二月底接我进京。我这不等着他们接我进京吗!”
安德海编了一个谎,他怕张发财又有什么鬼点子,耍花招刁难他。
张发财也搞不清安德海的这句话是真是假,不过,凭安德海每天在这儿等候,也可能有八九分的可能性。
张发财想,不管怎样,我现在不能得罪这小子,不然将来这小子得势了,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肯定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这样一想,安德海就关心地问:“叔侄,你今京还有什么需要帮的忙,尽管跟叔叔说,我可以帮助你!”
张发财为了和安德海套近乎,竟然以叔侄相称。
一语提醒梦中人,安德海正愁无处筹集进京的路费,这不是张发财自己找上门来吗?
安德海赶紧说:“张员外,我正愁进京的路费呢。你也是知道的,我家穷得叮当响,我家连吃饭都有问题,哪有钱送我去京城。你既然说出来了,我就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连一分钱也没有。我真担心,内务府的人接我来,我拿什么招待他们,拿什么进京。张员外既然说出来,我就不客气了。你就借我二百两银子吧!”
张发财一听安德海是狮子大张口,一开口就借二百两银子,胆子不小啊!张发财后悔得恨不得当下就给自己抽两大耳光子。自己这不是多嘴惹的祸。这小子可得罪不起!
借还是不借,张发财左右为难。
“大侄子,你看,我现在经济条件也不是太好,你叔我是有心无力。这二百两银子确实有点多,我给你借起来有点困难,要不,我再想点办法,给你筹集点,争取给你借一百两银子。既然我说出来要帮你的,我就倾其所有,帮大侄子一把。”
张发财知道,安德海现在借银子,就像肉包子打狗,泥牛入海——有去无回,说是借,其实就是强取豪夺。
“张员外,我是向你借的,不是不还你,等我进了宫,挣了大钱,一定会双倍还你,行吗?”
“可是大侄子,我确实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你就原谅一下我。我真的是慷慨解囊,全力以赴支持大侄子进京了。”
“张员外,你想,我进京也不能太寒碜,不能穿的破破烂烂,叫人家瞧不起。总得给自己置办点新衣服什么的。还有路上的盘缠钱,吃饭钱,住旅馆费,一百两银子真的有点少,不够用。你就大方点,借我二百两,我又不是不还你!”
安德海步步紧逼,张发财有苦难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怪自己多嘴,非要说什么帮忙,这不,二百两银子不就又让这个兔崽子骗取了吗!
张发财又不敢发作,安德海说了,这几天京城内务府的人前来接他进京,自己确实再不能得罪他了,也得罪不起了。
张发财闭口不言,一脸苦瓜相,一脸为难表情。
安德海说:“张员外,你就别心疼你的二百两银子了。等我去皇宫里做了公公,挣了大钱,我双倍还给你。到时候,我还可以给你的独生儿子在京城里寻一份好工作,你看如何?”
张发财一听安德海提自己的独生子,他就害怕了。安德海那是给自己的儿子寻工作,他是分明在暗示,你张发财现在帮了我的忙,我将来就不会找你的儿子算后账,不会为难他,要不,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一提张发财的儿子,张发财两腿就打颤,这可是张家的独生子,自己唯一财产的继承人。如果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他张发财有再多的财产又有什么用,自己死后,还不是被别人瓜分了去。
“张员外,你就同意了吧,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我明天过去拿。时间不等人,不然内务府的人来了,我立马得走。你给我准备不好,我拿不上银子,不就给你留下终生遗憾了吗!”
张发财一听,冒出一身冷汗,慨叹道:这安德海可不是一般的人啊!
安德海就这样借走了张发财的二百两银子,作为他赴京当公公的见面礼。不过,他并没有这样说,他可是冠上了资助他进京赞助款的名义,他不是非法集资,也不是强取豪夺。
张发财还没有来得及说同意不同意借,安德海就拍板了,这简直就是强盗逻辑。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借,你就必须得给我借。我马上成了皇宫里的人了,你还不给我借,你不怕我以后在皇帝面前说你的坏话,给你穿小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安德海回到家里,给父母说了,他已准备好了自己进京的路费钱,请他们再不要为他进京的路费钱发愁了。
听说儿子借来了进京的路费钱,夫妻倆是既高兴又忧愁,高兴的是儿子长本事了,能够自理了,忧愁的是,儿子借了这么多的银子,以后拿怎么去给人家还。
安德海的父母为人老实、忠厚,从不知道占别人的便宜,也不会坑蒙拐骗。可是他们的儿子却和他们老两口大相径庭,大胆妄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
这一点让安德海的父母大所失望,本以为算命先生说的贵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想到他成了废人,而且还做的一些事情令老两口匪夷所思。
老两口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这种失望还会变本加厉,让他们在二十年后,彻底失望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安德海进京的路费也准备好了,就等内务府的人前来接他进京。
转眼到了腊二十三,到了过小年的时候,乡间虽然生活清苦,但是年味儿还是很浓,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货过年。
安德海已经按耐不住了,小年已过,马上就要过大年了,可是内务府的人还不来接他进京,他有些坐不住了,是不是内务府的人把他忘记了,还是这件事黄了,没戏了。
安德海这一天没有出门,蒙着被子在炕上呼呼睡大觉。
窗外虽然天气晴朗,但是北方的冬天,天上的太阳好像没有精神似的,白白的,一点儿也不耀眼,外面刮着刺骨的西北风,吹得窗户纸哗啦啦直响。
安德海迷迷糊糊地入睡了,他做梦,京城里的人来啦,穿着黄马甲,骑着枣红色的快马,手持公函,高呼着,安德海接旨,宣你进宫做公公......
安德海正做着黄粱美梦,突然院门砰砰砰响起来。
“大侄子,快开门,快开门!”
外面有人把院门擂得山响,安德海被擂门声惊醒了,他一骨碌翻起身,一个蹦子跳下炕,胡乱趿拉了两只鞋,向门外冲去。
安德海父母也听到了敲门声,从他们的屋里赶了出来,看是谁敲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安德海打开门一看,是张发财在擂门。
张发财一见安德海就说:“大侄子,快去看,村子东头来了个官差模样的人,骑着马,怕是内务府的人接你来了!”
听到这话,安德海也顾不得穿外衣,来不及提鞋,趿拉着鞋,撒腿就往路上跑去。
安德海的父母亲紧随其后,紧接着村子里的人也相继走出家门,朝村子东头围过去,就像见了外星人一样好奇。
安家村子本来就小,村里的人彼此都很熟悉。如今突然进来个陌生人,这个人又是官差打扮,手持公函,骑着高头大马,一定是找安德海来的。
安德海远远地看见官差,牵着马,在向围拢在他身边的人询问着什么。周围的人比划着,跟他说着什么。
安德海使出吃奶的劲,朝那个官差模样的人拼命地跑过去。
跑到跟前,也不问青红皂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官差大人,我就是你要找的安德海。你就是京城皇宫内务府派来接我的人吧!”
“本差正是京城内务府派来接你进京的人。”那个官差说。
此时,张发财、安德海的父母都赶来了,他们围着官差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官差一个问题还没有回答完,另一个问题又来了。
安德海急了,他说:“你们先别急着问官差问题了,先让他进村里,到我家喝口热开水,暖暖身子,你们再问他你们的十万个为什么,好吗?”
大家同意了安德海的建议,簇拥着京城里来的官差,朝安德海家走去。
到了安德海家,安德海的父亲从官差手里牵过马,把官差的马牵到草棚里,添了草料。
官差随安德海进了他家。官差四处一看,安德海家家徒四壁,炕上摊着一个破烂不堪的被子,其它一无所有。
官差明白了安德海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的要拉着他的手,做自我介绍,他就是想很快离开这个穷得再不能穷的家了。
官差明白,他就是安德海的救星,就是安德海的希望所在,只有他才能把这个孩子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
安德海的父亲给官差掸去了身上一路的灰尘。母亲给官差端来了一碗热开水,让他喝了暖暖身子。
官差接过安德海母亲递过来的热开水,喝了大大的一口,浑身瞬间觉得暖和了许多。
官差从怀中拿出一份公函,说:“本差奉内务府总管之命,前来给你家送公函一份。请安德海按公函要求按时进宫,参见童监选拔。”
官差把公函递给安德海父亲,说:“恭喜你,你的儿子被选中进京参加童监选拔。不日将成为宫中童监。”
安德海的父母不知道是喜是忧,或者说是喜忧参半,看着官差不知道说什么好。
官差宣读完,转身就要离去。安家一家人再三挽留官差,让他吃一顿便饭再走。可是官差说公务繁忙,不便久留,便出门,策马而去。
官差走了,安家立马热闹起来。
安德海的叔叔婶婶带着孩子过来了,邻居家的男男女女也围过来了,尤其是张发财才也来了。大家七嘴八舌地问长问短。
安德海小心翼翼地打开公函,读着里面的内容。安德海上过几天私塾,多少认识几个字。他断断续续地读完公函,大致知道了其中的意思,不过还是完全不理解。
安德海就请张发财给读读公函,解读一下公函的意思。
安德海让张发财读公函,张发财觉得这是安德海看得起他,就摇头晃脑地读起来,可是读了半天,他也没有读出个子丑寅卯来。
最后,还是安德海的父亲说,让安德海去请村里的私塾先生,让私塾先生过来给解读一下公函的内容。
此时安德海才恍然大悟,他们把秀才关在了门背后。
私塾先生是村子里学历最高的人,文化水平杠杠滴,只有他解读的公函才最有权威,最具有说服力。不找他解读,还能找谁呢?
安德海一溜烟地冲出门,找村里的私塾先生去了。
内务府派人给安德海送来了公函,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完整的把公函内容读下去,就在大家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安德海的父亲提议,去找村里的私塾先生,他是村子里最有文化的人,只有他才能完整地把公函解释给大家听。
一语提醒梦中人。安德海一听,冲出门,一溜烟地向私塾先生的家里跑去。
安德海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私塾先生家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先生,求您件事,请您去我家,给我们看看内务府送来的公函。我们识的字不多,请您务必去一下我们家。我求求您了!”
私塾先生问明了缘由,不由分说的就跟着安德海来了。
私塾先生也明白,安德海去皇宫里做了公公,以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现在他求自己去,自己不能不去,如果不去,以后他在宫里长能耐了,说不定会为难自己,给自己小鞋穿。到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私塾先生来到安德海家,安德海的家里围满了人,大家都在等私塾先生来念公函,想听听皇宫里来的公函说了些什么。
安家村虽然离北京不远,但是也不近,过去交通不发达,很少有京城里的人来这个地方。这里的人,一年四季很少能见到京城里来的人。
今天有幸见到京城里的人,还有皇宫里内务府送来的公函,这些对村子里的人来说,就非常惊奇了。
大家都在等着听公函说什么了。
私塾先生进得门来,屋里的人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给先生让开路,腾出地方,让私塾先生坐上首。
私塾先生摆着八字步,周吴郑王地坐在了炕上的上首。
安德海毕恭毕敬地把内务府送来的公函,恭恭敬敬地呈给了私塾先生。
私塾先生没有接,他向安德海的母亲要过一块抹布,擦了擦手,才接过公函。
私塾先生的一系列动作,显得很庄重。他戴上老花镜,向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方,然后小心翼翼地拆开公函,举得高高的,放在眼镜下面,看了很久。
全屋子的人,一下子静下来,屏息敛气,静等私塾先生读公函。
私塾先生扶了扶眼镜,把公函又往远处拿了拿,开始一字一句地读起来。
私塾先生之乎者也地读了一阵,总算把内务府的公函读完了。可是弄得大家一头雾水,一脸懵逼,如坠雾里云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句也听不懂。
私塾先生看着大家一脸懵逼,就开始用白话文给大家解释公函的主要内容。
他说:内务府要南皮县安家庄安德海,务必于腊月二十六之前,进京参加皇宫中的童监初选,不得有误。
私塾先生这样一解释,大家才明白了。
安德海真的要进皇宫了,要当公公了,要出人头地了,要到皇帝的身边工作了。
安德海也是一字不落地听完了私塾先生读的公函。他听完后,先是一愣,接着手舞足蹈,仰天大笑。
“我安德海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了。苍天有眼啊!”
紧接着安德海的父母,叔叔笑了,他们笑着笑着,眼里就噙满了泪花。接着又开始大哭起来,哭得惊天动地,伤心欲绝。
围在屋里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起先拥挤的屋子,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安德海一个人捧着公函,翻来覆去地看,虽然他认不得多少字,可是私塾先生已经给他解释过了。他不需要再读,他只是盯着看,长时间的出神。
安德海要走了。要进京了。
走前的头一天晚上,父亲语重心长地给儿子上了一课。
“德海,你长大了,要出远门了,要离开爹娘独闯天下了,我们不能陪着你,你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凡事要小心点,不要争强好胜,外面的世界很复杂。”
“你要记住,外面不像家里,到处都是陷阱,你要处处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
“既然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我们就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凭良心去做,千万不能做亏心事,做了亏心事是要遭报应的。”
“我们祖祖辈辈几代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庄家人,现在你要到皇宫里去做事了,要给咱们争气,不要让皇家的人笑话咱们,看不起咱们。”
安德海的父亲给儿子教出门在外,为人处世的做人原则。母亲抹着眼泪,默默地给儿子准备临行前的东西。
这一夜,一家人谁也没有睡着,父母唉声叹气了一晚上,安德海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就连不懂事的弟弟一晚上也没有睡,陪在哥哥的身边。
第二天一大早,安德海出发了。
护送安德海进京的是他的二叔。叔侄害怕不能按时赶到京城,耽误了童监选拔的时间,就忍疼割爱地拿出十两银子,租了一匹马,骑马进京。
出发前,村子里的人都出来送别安德海,毕竟孩子是在村子里长大的,乡里乡亲的,时间长了,难免产生感情,再说不知道安德海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来,还是个迷。
安德海看见村子里的人都出来为自己送别,也深受感动。眼里流下了感激的泪水,以前和邻居们发生的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在这一瞬间也忽然释怀了,统统原谅了他们。
邻居们也包容了过去安德海做下的一切不能让他们容忍的事情。他们有给安德海送自家好吃的,有给安德海送衣服的,更有心软的女人们,抱成一团开始哭泣。送行的人们伤心欲绝的哭泣声把人的心都哭碎了。
这场景,让人想起了杜甫的一首诗: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安德海也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二叔害怕安德海一哭,一时走不开,误了行程,就一把拉起安德海,托起他,把他放在了马上。
安德海的母亲一看,越加哭得厉害了。她追上来,死死拉住安德海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不让他走。
安德海二叔强行扳开了安德海母亲的手,侧身上马,腿一夹,嘴里“嘚”的一声,策马而去。
叔侄两个在一阵嘚嘚的马蹄声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路的尽头。
安德海的母亲手里紧紧地攥着那颗从儿子衣服上扯下来的纽扣,看着远去的儿子,哭得昏了过去。
十几年后,安德海的母亲去世,在入殓的时候,人们在她紧攥着的手中,发现了一颗纽扣。
安德海叔侄不敢怠慢,从安家村出发后,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尽量不住宿,既省下了住宿费,又节省了时间。
腊月二十五的那一天,叔侄倆终于赶到了京城。
安德海根据马二爷给他提供的马三爷的地址,他在京城里四处打听,多方寻找,最后终于找到马三爷的住处。这是他到京城求救的第一站,也是唯一一个把他给送进皇宫里的人。
安德海叔侄在街上买了些礼品,带着礼品去拜访马三爷。
安德海在马家庄见过马三爷一面,对他印象很深。
安德海叔叔来到马三爷家的大门外,看门的下人不让他们进。
安德海就对看门的下人说:“管家您好,麻烦给马三爷禀报一下,就说是他的乡亲前来看望他了,顺便给他带了些家乡特产,要送给他。”
可是,看门的下人还是不让他们进,说:“你们说是马公公的乡亲,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再说,马公公是那么好见的吗?马公公可不是一般人谁也能见的。”
安德海知道这是下人在刁难他们,不让他们进。很显然,他们还不懂这里的人情世故,要想进马公公的门,下人的这一关需要银子打通,不然他们是见不到马公公的。
安德海咬了咬牙,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他拿出一两银子,偷偷地塞给了看门的家人,求他给三爷禀报一下,说他们是马三爷家的乡亲,前来拜访马三爷,顺便还给他带来了马二爷捎给他的信。
安德海这样说,目的就是通过马二爷接近马三爷,通过马二爷写给马三爷推荐自己的信,让马三爷对他引起重视。不然,马三爷知道他是谁,跟他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这时看门的家人脸上才露出了笑容,很热情地说:“你看,你早不说明白你给我家公公捎了信,省得你们废了这么多的口舌。我这就去给你们禀报马公公。”
安德海塞给下人的银子起了作用。银子真是个好东西。它就是融化剂,沟通剂。
马三爷的家人还告诉安德海说:“二位客官,在这里不能叫马三爷,应该叫我们家主人为马公公才对。”
安德海点头如捣蒜,说:“知道了,记住了。我们应该叫马三爷马公公。”
从此,安德海把马公公的叫法铭记在心。
安德海和叔叔在马公公家的门前等了好一会儿,马公公的家人才出来了。
他说:“二位客官,我家公公说了,请你们二位进去。”
安德海想,看来银子还是管用,银子比人情的作用大多了。小小的一个看门的下人都这么为难他们,幸亏有银子开道,才能够顺顺利利地见到马三爷,不,应该叫马公公,不然,他们可能连马公公的门都进不去。
这世道,太难了,都认银子不认人。
下人很热情地把他们领进大门,引导着他们来到了马三爷的接客厅。
马家庄马二爷家的屋和京城里马三爷家的屋,那简直是天壤之别,不在一个层次上,就像拿自家的屋和马二爷家的屋作比较,一下子就相形见拙了。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伤害性不小,侮辱性极大。
安德海当时进了马二爷家的屋,以为像皇宫一样,金碧辉煌。今天进了马三爷的屋,那马二爷家的屋就不叫什么。这马三爷家的屋,堪比玉皇大帝住的人间天堂,富丽堂皇,美不胜收。
趁着马三爷还没有出来,安德海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马三爷家的客厅。
客厅里摆的桌子都是楠木家具,油光锃亮的,上面摆放的茶具都是景德镇瓷器。客厅的正中央挂着的中堂,画的是一副非常精美的脸谱,非常好看,看来这副中堂要么是绝版,要么是限量版。
中堂下面放着一条长条几,是紫檀木做的,长条几上面供着财神爷,还有一尊观音菩萨像。菩萨面前摆放着一个银制的小香炉,小香炉里香烟袅袅,香火不断。
条几前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的两边各放着一把紫红色的太师椅,擦得干干净净,油光锃亮。
安德海叔侄恭恭敬敬地站在客厅里,不敢乱动,耐心地等待马公公出来接见他们。
安德海叔侄在客厅里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才听到马公公的一声干咳声,接着马公公进了客厅。
安德海叔侄赶紧行躬身礼,向马公公问好:“马公公好!”
马公公正眼也没有瞧他们,只是随随便便地说了声:“免礼。”然后大摇大摆地坐到了八仙桌左边的太师椅上。
他也没有给安德海叔侄看座,只是端起八仙桌上的盖碗茶,啜饮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说:“你们是从南皮县来的?”
安德海叔叔不知所措,还是安德海机灵,他赶紧从叔叔的手中拿过马二爷捎给马三爷的信,双手呈给马公公说:“马公公好,我们是从南皮县安家村来的,这是马二爷捎给公公的信,请您过目。”
马三爷示意身边的下人把安德海呈上来的信拿给他看。下人赶紧过来,从安德海手手中接过信,毕恭毕敬地把信双手呈给马公公。
马公公接过信,拆开,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放下信,说:“你就是马二爷推荐来的那个自阉净身的安德海?”
安德海赶紧躬身说:“回马公公的话,小的正是马二爷推荐的,内务府要招见的童监安德海。请马公公多多关照,多多提携。小的安德海在此感谢马公公!”
马三爷见安德海人小,嘴还怪甜的。就说:“你抬起头来,我看看你。”
安德海抬起来头,马公公目光犀利地看了一下安德海,发现这小子虽然穿的单薄,破旧,但浑身却透露着一股机灵劲儿。
马三爷想,这小子有可塑性,可以推荐他。日后说不定是个主儿,是个人才。
马三爷说:“我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他指着安德海旁边的安德海叔叔问安德海。
安德海说:“回马公公的话,这个人是我的叔叔,是他陪我进京的。”
安德海的叔叔赶紧躬身给马三爷问好:“马公公好,奴才是安德海的叔叔,安德海是我的侄儿。请公公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以后多费些心,多多关照和提携一下我的侄儿。我在此代表安家全家人谢谢马公公。”
马三爷说:“免礼,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看在我弟弟的情面上,你就把安德海留在我这儿吧。明天我送他进皇宫,参加童监选拔。”
安德海叔侄又深深地给马公公鞠了一个躬,才告辞离开。
离开马公公家,安德海的叔叔又给安德海叮嘱了一番,才依依惜别,挥泪告别侄儿,策马而去,把安德海留在了马公公家。
安德海的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道明天皇宫里的童监选拔能不能过关,能不能被选拔上,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安德海内心一片迷茫和焦急。
腊月二十六,京城里飘飘扬扬地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被西北风裹挟着,四处飘荡,到处乱飞。
安德海想,这好端端的日子,晴了几天,怎么又飘起雪花?
吃罢早饭,安德海乖乖地站在马公公的院子里,静静地等马公公带他去皇宫参加童监选拔。
此时的安德海,在内心里是非常感谢马二爷的,没有马二爷的这封写给马公公的推荐信,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进到内务府参加童监选拔赛。
安德海默默地在心里念叨,等自己成了气候,挣了大钱,一定要去感谢马二爷的滴水之恩。可是安德海哪里知道,就在他踏上京城的那一刻,马二爷已经在自己的家里咽气了,已经到另一个极乐世界去了。
他孤零零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丁点儿念想。他没有儿女, 他不能入祖坟,只能孤零零地睡在一个叫坟的土包子里面。他不能埋在自己的兄弟和父母的身边,这就是做太监的下场,他死不瞑目啊!
安德海等了一会儿,马公公吃完了早饭,要进京去上班了,顺便把安德海带上,送进宫里,参加一年一度的宫里的童监选拔。
一路上,马公公看在弟弟的面子上,又给安德海讲了一些宫中的规矩、礼节、称呼,好让安德海顺利通过选拔。
接着,马公公根据自己的经验,给安德海讲了宫中可能遇到的一些问题,安顿和叮咛完后。马公公带安德海来到了皇宫里选拔童监的地方,他给那些带领童监参加选拔的带路太监又叮嘱了一番,说了一些让他们多多关照的好话,才离开。
选拔童监的第一步,首先是候选童监要到刑慎司验身,看阉割的是否干净,是否符合阉割标准,有没有留下后患的。如果有后患的,第一关就过不去。只有过了第一关,才能换上统一的制服进宫,等待第二关。
安德海被带进了康慈宫的小西院,这是内务府钦定的临时宣童监的场所。院子不大,但是干净整洁,刚进门,迎面是一排堂屋,左右各三间厢房,院子里有青石板铺的小路,显得清爽平坦。
安德海紧跟着带路的太监,一步一步地挪动着步伐,向前面的一个小屋挺进。所有的候选童监都要进这个屋进行验身,由御医统一查验童监的阉割情况。
安德海明白,童监选拔关,关关都要使一些银子,通过银子才能打通关节。安德海已经从进马公公家的大门那儿学到了京城里的人情世故。
他在刑慎司,就偷偷地给检验身体的御医塞了些银子,虽然他的身体早已被御医给补割干净了,但是,那儿是那儿,这儿是这儿,要区别对待,不然是过不了关的。
安德海验完身子,过了第一关后,被带到寿康司。这一关非常重要,它决定每个人的命运,看你被留在谁的身边,这就是命和运了。
这一关由康慈皇贵妃亲自把关挑选,她中意的,看过眼的,就会被留在她的身边。她看不过眼的,不中意的,就会被分到各宫和王府去。
如果被康慈皇贵妃看中意了,留在了贵妃的身边,你就可以飞黄腾达了。如果被刷下来,就会被派去到各个王爷府去做太监,那就另当别论了。
康慈皇贵妃,这几天心烦意乱,心情极为不好。自己抚养的两个孩子都已长大了,一个是四皇子亦詝,虽不是自己亲生的,是孝淑睿皇后生的(孝淑睿皇后死的早),但也胜似亲生,视如己出。一个是她亲生的六皇子亦,也不小了。
她辛辛苦苦把他们两个拉扯长大,眼看着个头都比她高了,现在他们也需要独立自主地生活了。她得为他们考虑一下,打算挑一两个童监好好侍奉他们
康慈皇贵妃想,这次童监入宫,她一定要挑两个个模样长得英俊爱人,还要聪明伶俐,手脚能干的小童监照顾他们。
昨天下了一天大雪,康慈皇贵妃懒得出门,今天天放晴了,正好新来的童监进行选拔,。无论如何也要召见一下新来的童监,选拔一两个模样俊俏,聪明伶俐,手脚麻利的,给二位皇子使唤。
安德海和几个参加选拔的童监排成一排儿,由行慎司的官员带着他们小心翼翼地进了寿康宫的前厅。
这寿康宫,庭院虽不大,但装潢的十分考究。庭院收拾得干干净净,雄伟的大殿,金碧辉煌,汉白玉石的台阶,雕龙刻凤,给人以威武、雄壮之感。
行慎司的官员让他们挨个儿排好队,跪在丹墀前,等康慈皇贵妃前来选拔。
康慈皇贵妃还没有出来,大家吓得不敢动弹,连口大气都不敢出,大殿内外静悄悄的,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声音。
整个大殿里静悄悄地,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嗒嗒嗒,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童监们不敢抬头,知道此时是康慈皇贵妃来啦。
安德海胆子稍微大一些,他偷偷地略微抬了一下头,窥视了一下。
天哪,这简直是天上玉皇大帝的宫殿,七仙女在那儿表演呢!
一群衣着华丽的漂亮宫女,婀娜多姿,身材胡辣,飘飘欲仙。还有一班太监,模样俊俏,身材高挑,列队走了过来,随后是黄罗伞盖下珠光宝气的贵妃娘娘,众星捧月,走了过来。
贵妇人身着缎袍,梳着旗头,脚蹬高低靴子,手上十指套着长长的银指甲套。眉清目秀,慈眉善目,长得赛若天仙。
这个贵妇人就是后宫的总指挥——康慈皇贵妃,博尔济古特氏。今天就是她为自己的两个儿子挑选童监。
安德海想,这个庄严的时刻来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到了。自己一定要沉着,沉着,再沉着,千万不能出纰漏,否则自己就前功尽弃了。
康慈皇贵妃落座后,负责选拔赛的张公公从一个太监手中接过金漆条盘,条盘上放着一些黄牌子,每个黄牌子上都写着今天参加童监人的姓名。
张公公从条盘里拿起一个黄牌,念黄牌上面的名字。念到谁,谁就前去,跪在康慈贵妃的面前,让康慈皇贵妃面试,看能不能过关,能不能让康慈贵妃选中。
张公公念了第一个童监的名字,那个童监没有见过这种世面,吓得尿裤子了,没被康慈贵妃选中。
第二个童监,答“到”的时候,没有说“嗻”,也被淘汰了。
第三个童监,到康慈贵妃跟前,吓得忘了跪下,也被刷了下来。
第四个童监还没有被点名,就已被吓得瘫软在地下,起不来了,拉也拉不动。
安德海是第五个被点名的童监,安德海听到叫到他的名字后,响亮地回答道:“嗻。”
这一声响亮的回答立刻引起了康慈贵妃的注意。康慈贵妃顺着这声响亮的回答望去,但见安德海直直地跪在那儿,不亢不卑,丝毫没有半点畏惧。虽然长得有点清瘦,可是看起来机灵。
康慈贵妃示意张公公把这个童监叫过来,安德海挺直腰板,从从容容,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走到康慈贵妃跟前,跪下给贵妃磕了三个响头,说:“奴才安德海给贵妃娘娘请安!”
康慈贵妃立刻对他产生了好印象。
康慈贵妃说:“你叫什么来着?”
“回娘娘话,奴才叫安德海。”
安德海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回答道。
“安德海,这名字不错,模样也好,看着让人舒心。”
康慈贵妃对安德海发出由衷的赞叹,安德海听了,内心十分高兴。真是天随人愿。
张公公见康慈贵妃高兴,还赞了安德海,就走进贵妃身边,嘴贴近她的耳旁,嘀咕了几句话。
康慈贵妃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她对安德海这个童监很满意。
张公公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道:“童监安德海即日起留在康寿宫听差。”
安德海一听,差点高兴地晕过去。他强抑着内心的激动和兴奋,连忙跪下给贵妃娘娘磕头谢恩。
选拔童监的工作结束了,康慈贵妃及宫女,张公公还有落选的童监都已走了。安德海还跪在空荡荡的大殿前面,任思绪漫无边际地飘散,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他不相信自己真地被康慈贵妃选中了,他认为自己在做梦。他抬起头看了一下四周,四周空荡荡的,周围的人已走尽,只有他一个人跪在空荡荡的大殿前面。
安德海使劲在自己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这时他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是实实在在地被康慈贵妃选中了,留在寿康宫听差。
安德海站起来,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他这一路走来,走的是多么的艰难和不容易。为了能够实现自己到皇宫里做太监的梦想,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包括把自己的小鸡鸡割掉,这么难残忍的事他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艰难的事是他做不了的。
安德海站在空荡荡的寿康宫大殿前,仿佛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来。这个地方就是他大展宏图的地方,他绝不能在这里失去一切,他要从这里起步,甚至说,要从这里起飞。
上天已经给自己搭建好了起飞的平台,就看自己怎么起飞了?
腊月二十八,安德海正式开始在寿康宫听差,属于见习期。
安德海被安排给一个名叫崔海的太监带领他实习。实习期间满了,合格后,才能转正为正式听差的太监。
安德海就跟着这个叫崔海的老太监开始了自己的童监生涯。他吃住和崔海在一起。
崔海这个老太监为人和善,慈眉善目,平时里很少说话,孤言寡语。他人心肠非常好,对人忠厚老实,没有歪心眼。康慈贵妃就是看上崔海的这些优点,才把他留在她的身边听差的。
崔海永远表现得恭顺,驯服、善良、斯文,不亢不卑,彬彬有礼,伺候主子不温不燥,对主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康慈贵妃把安德海交给崔海这个富有经验的太监带着他上路。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耳濡目染也好,熏陶也好,长时间和好人在一起,总会受他的影响,也会变得优秀起来。
康慈贵妃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让太监崔海给他带出一个像他一样忠厚老实,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温良恭俭让的童监来。
古人语:知人知面难知心,画皮画虎难画骨。康慈贵妃绝对不会想到,她看走眼了,她本以为看中意的这个叫安德海的小太监,其实是一个深藏不露,城府颇深,笑里藏刀,心机很深的人,根本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忠厚老实的人。
安德海每天屁颠屁颠地跟着崔海,一句话也不说。崔海吩咐他做什么,他就去干什么,从来不和师傅顶嘴。师傅崔海也是不愿多说话的人,几乎很少有教导安德海的话,从来也不谆谆教诲安德海。
身教重于言教,他都是率先垂范,以身作则,都是以实际行动去教育和感化安德海的。
安德海也是非常孝顺自己的师傅,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师傅倒便盆,然后早早地给师傅倒好漱口的水。崔海起床后,安德海已经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每天晚上,安德海早早地给师傅烧好热水,让师傅泡会儿脚,再上床休息。安德海对崔海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关怀备至。
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师傅在康慈贵妃面前对他多多美言几句,让康慈贵妃对他产生好感和信任感,让他能够按期转正,留在康慈贵妃的身边。
崔海也被他的这种假象所迷糊了,认为安德海像他一样忠厚老实,少言寡语。殊不知,他的这些一言一行都是装出来的,是做给师傅和主子看的,以博得他们的信任和青睐。
安德海跟着师傅崔海在寿康宫度过了他最初的五个月实习期。这段时间,安德海对宫里的事情不熟悉,基本上都是跟着崔海依葫芦画瓢,崔海怎样做,他就跟着怎样做,绝对没有创新和发挥的余地。
过了五个月的实习期后,安德海基本上对宫里的情况熟悉了,已经适应了宫里做太监的工作,他对自己所做的工作已经做到心中有数了。
安德海并不仅仅满足于干好太监本职工作,他还开始留心揣摩起人际关系来。在他的意识里,除了学习如何当好差,还要向崔海学习如何取悦于主子,如何得到主子的欢心,如何让主子信任他,最终在宫里站稳脚跟,施展自己的拳脚和才华。
安德海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揣摩、学习,感悟出一个秘诀:取悦主子的最好方式,就是对主子忠心耿耿,在主子面前,你永远要做一个奴才,一个忠实的走狗。
安德海尊敬师傅,虚心学习,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问一句话,整天就是蒙着头干活。不到半年的时间,他的这种行为就取得了师傅崔海对他的信任,得到师傅的肯定和褒奖。
安德海看到时机已经成熟,开始主动出击,他想替代崔海。
一天,师徒两个有了闲暇时间,坐在一起聊天。
安德海很想知道师傅对自己的看法和评价,就拐弯抹角地转着弯子试探性地问师傅:“师傅,我感觉到你这天晚上睡得不太好,是不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崔海叹了口气说:“是,这几天睡眠不是太好。老是睡不着,感觉到自己老了,不中用了。”
“师傅根本不老,您做事还是那么认真,还是那么细心,精神好着呢!”
“不行了,师傅真的老了。精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尤其这几天,老是感觉浑身无力,没有精力去伺候贵妃娘娘了。”
安德海等着的就是师傅的这句话,这句话说在了安德海的心坎坎上。
安德海师傅崔海说自己最近一段时间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在贵妃娘娘前请几天假,休息一下。
安德海赶紧顺着师傅的口气说:“既然师傅不舒服,您何不明天向贵妃娘娘告个假,休息几天。”
“那也好,明天我就去向贵妃娘娘告个家,休息几天。让你一个人独自锻炼一下,也未尝不好。贵妃娘娘前几日还提起过你,说让你独自一个人锻炼一下,要堪你重任呢!”
安德海一听这句话,顿时心花怒放,不过他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徒弟真地不愿离开师傅,离开师傅我还真没有了主心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话不能这样说,你年纪小,脑瓜子灵,学起来快,只要我们放手,你很快就会独当一面的。”
“谢谢师傅夸奖,弟子安德海还需继续努力。不然到师傅退休,我还学不到师傅侍奉贵妃娘娘的精髓。”
“你就别耍贫嘴了,我心里明镜似地明白,你比我强多了。师傅已经老了,赶不上你们年轻人了。等我告老还乡的时候,我就推荐你接替我的位置,侍奉贵妃娘娘。”
这正是安德海最想听,也是最爱听的话,也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安德海忙向师傅磕头致谢,说:“师傅,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辈子也报答不了您的恩情。”
“千万别这样说,再过几天,我凑个机会,跟贵妃娘娘说说,让你试着干一段时间,锻炼锻炼你独挡一面的能力。”
“谢师傅提携,安德海没齿难忘师傅的恩情。”
安德海赶紧跪下给师傅磕头谢恩。
崔海说:“起来吧,只要你好好干,贵妃娘娘会喜欢你的,贵妃娘娘喜欢你,你就有了出头之日了。”
“谢师傅栽培。”
安德海激动地热泪盈眶了。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崔海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很受信用,说话算话。没过几天,他就凑了个机会,向康慈贵妃推荐了安德海。
那天早晨,崔海早早地起了床,去给康慈贵妃请安。
崔海每次给康慈贵妃请安都很准时,他来到贵妃的住处,规规矩矩地双膝跪在贵妃面前,虔诚地说:“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免礼,快起来吧!”
康慈贵妃对崔海这个忠厚老实的太监非常信任和赏识,崔海多年来对她的忠心耿耿,她都心存感激。他们主人与奴才之间的关系也渐渐地被淡化了。两个人之间似乎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亲情,那种长者和晚辈之间的感情,虽然这种界限是无可跨越的。
康慈贵妃常常跟崔海说,不是重要的场合,他就不必行跪安礼了。可是,崔海每次都答应地响响亮亮,可是,过后,崔海仍然忘不了给贵妃娘娘行跪安大礼。
今天的崔海请安后,并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看着贵妃,迟疑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贵妃看出看出来崔海想要说点什么,又没有说,好像不好张口,有点难为情。
贵妃说:“崔海。你说吧,有什么事,不要顾及,尽管说出来。”
崔海嗫嚅了半天,才说:“娘娘,奴才日渐衰老。最近这些日子,感到身体体力不支,做起事来,感到力不从心。奴才想告老还乡,安度晚年。奴才想请娘娘宽恕奴才,准奴才回家。”
康慈贵妃用惯了崔海,用起来放心。她知道崔海迟早要离开她,要告老还乡,可是,没有想到,时间来得这么快。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