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乔知意裴征的小说,《结婚对象被抢后,她下乡闪婚双胎了》全文阅读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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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知意裴征是小说《结婚对象被抢后,她下乡闪婚双胎了》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结婚对象被抢后,她下乡闪婚双胎了》的章节内容

主角是乔知意裴征的小说,《结婚对象被抢后,她下乡闪婚双胎了》全文阅读完整版

“知知,该吃药了……”

一个妇女拿着手里的药丸,轻唤着躺在床榻上的女儿乔知意。

乔知意缓缓睁开双眼,入眼处一片茫然。

这是……她的娘家?

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不确定地轻喊了一声,“妈……”

“你可算不迷糊了……”妇人唉声叹气地说:“现在心月和长荣的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改变,你就看开一点,说到底心月这些年在乡下也不容易,如果你们俩打小没有抱错,那长荣就该是她的未婚夫,你就当可怜可怜妈,成全心月吧……”

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乔知意一脸憔悴,浑浑噩噩地听着养母的絮叨,思绪一下子回笼。

看来她是重生了。

她本来是县里钢铁厂楼厂长的二女儿楼知意,一周前,楼家的真千金楼心月找上门,说她们从小抱错了,她根本不叫楼知意,应该叫乔知意,父母是乡下务农的乔姓人家。

过去楼母在县医院生孩子的时候,那几天刚好发生了特大洪水,整个小县城都陷入了洪水当中,县医院也因此电路断路,医护人员慌乱中导致那一天出生的孩子被抱错。

楼心月长得的确像楼母,楼家再去县医院一查,调查也吻合,院长说那一天抱错了四对家庭的孩子,单从长相来判断,楼心月就是楼家的孩子。

当时还没重生的乔知意乍然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一时无法接受,十分伤心,可紧接着,真千金楼心月又和自己的未婚夫谢长荣睡在了一起,立刻引起两家哗然声一片。

接连打击之下,乔知意就病倒了,再一醒来就重生了。

乔知意觉得古怪,分明上辈子楼心月来认亲是几年后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提前了呢?

难不成楼心月也重生了?

乔知意怀疑的没有错。

真千金楼心月的确也重生了。

她恨命运,自己本该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厂长家千金,偏偏命运捉弄,从小在泥腿子家里长大,缺吃少穿,一天天忍受贫穷,后来还嫁给了一个转业军人。

男人因为受伤落得左臂残疾,家里还有一个年迈母亲,和年幼孩子要养,人人都笑话她是要免费给人家当保姆,她气不过,新婚夜跟丈夫说,如果不把那个没血缘关系的孩子送走,她就不跟他圆房。

结果那个狗男人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走了,从此没有碰过她身子一下。

她恨自己命苦,找了这样一户人家,天天受气,婆婆不疼,孩子不乖,丈夫更是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因为孩子的事情跟她吵架,甚至几次三番提出离婚。

反观占了她身份的假千金乔知意,嫁温柔体贴军官,官途通达,步步高升,丈夫不忍妻子受生育之苦,宁愿被父母骂不孝也要领养个孩子,这样的好男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可这样的幸福,原本是该属于自己的啊!

重生一世,楼心月率先回来认亲,并且果断设计抢了假千金的军官未婚夫。

此时楼心月流着眼泪对乔知意说:“知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那天你和妈出门采买结婚用品,长荣哥刚好来,我也是为你们高兴,和他喝了一点小酒,没想到就和长荣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真的无意伤害你……”

乔知意看着忏悔的楼心月。

看她这么能装,自己都不好意思揭穿她!

前世回来认亲的楼心月心怀怨恨,处处刁难自己,不仅去她工作的单位大吵大闹,还一心勾搭谢长荣,她心中感激楼家的养育之恩,对楼心月是一再忍让,却让对方得寸进尺,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对付她。

这位楼家的亲生女儿,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柔顺乖巧,如今与她亲好,不过是要立一个受害者的人设,以最大程度获得家人的原谅和维护。

楼母心疼地抱抱亲生女儿,“心月,妈苦命的女儿啊,这些年你受苦了,妈不会让在你这件事上受委屈的,总归这种事吃亏的都是我们女人……”

几句话,已经让乔知意明白了楼母的立场和态度。

楼母是有心要弥补对亲生女儿的亏欠,所以想让乔知意在这件事上委屈委屈。

毕竟楼家已经养了她那么多年,她现在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乔知意苦笑。

她也是看明白了。

二十年的亲情终究抵不过血缘。

何况养父母一直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这次事情,他们是断不可能会闹大的。

既然楼心月这么想要这段姻缘,抢了便抢了吧!

反正她前世那所谓的幸福婚姻,不过是表面风光,她早就想挣脱枷锁,自由高飞。

楼母还是想劝乔知意彻底放弃这个婚约。

没办法,事情发生之后,谢长荣一直不肯放弃乔知意,哪怕面临前途尽毁,也要和乔知意结婚。

这种可怕的决心,让两家人都害怕。

“妈,别说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放弃。”乔知意面容冷静地说道。

她也实在不想再走上一辈子的老路了。

早就想把谢长荣这个烫手山芋给扔了。

谁又能想到,她想扔的时候,有人已经提前迫不及待地接住了呢!

就是不知道楼心月费尽心机想要的婚姻,最后能不能得偿所愿?

乔知意意味不明地弯了弯唇。

楼母松了一口气。

楼心月又暗暗给楼母使了眼色,楼母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跟乔知意开了口,“知知,妈再求你一件事……”

乔知意平静地看着她。

楼母眼神躲闪,可为了弥补亲生女儿,还是说:“心月在乡下有个未婚夫,可是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心月是不能去结婚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和心月换个亲?”

女儿说,那乡下未婚夫以前是个当兵的,因为手臂受伤残废了,才被迫转业到了公社上一个不起眼没有什么效益的小厂子里,家里还有病弱的母亲,和一个遗孤,楼母光想想就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认回了亲生女儿,可不能让女儿再去受那样的苦……

但婚期在即,不去好像也不好……

万一女儿的丑闻闹了出去,可怎么好?

楼母补充说:“他是为了病重母亲的心愿,着急结婚,现在心月去不了了,你就去一趟,只要你答应,爸妈这里一定想办法给你落实好工作问题……”

乔知意心中拔凉拔凉的。

楼母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居然拿工作机会威胁她,意思就是,她不去换亲,就没有工作了,以楼家如今的能力,也的确能办得到。

加之她原生家庭的黑五类成分摆在那里。

个人成分问题,对现在的读书,工作,晋升,影响重大,而偏偏她原生家庭是地主出身。

乔知意受伤地看着眼前的母亲。

当了二十年的母女,她到底在养母心里的分量,轻如鸿毛。

楼母眼神闪躲开。

大抵是因为内疚,让她无法问心无愧面对乔知意。

可两个女儿,她必须要选一个。

如今这样的局面,只有把乔知意先送去乡下,那谢长荣才能真正面对现实。

楼心月生怕乔知意不去,赶紧道:“他人很好的,长得高高大大,转业费有不少,如果不是我和长荣哥这样,我肯定不会让你去给我换亲。”

当初她就是看中那个狗男人的转业费,才费心机要嫁给他,最后才明白,男人脾气差,再多钱也白搭。

乔知意冷笑。

她经历过一世,知道楼心月非常不满意她前世的丈夫,甚至将前世的丈夫形容为冷心冷肺的人渣。

现在居然把口中的“人渣” 前夫推给自己。

这人还真是恨毒了自己啊,一回来认亲,是一招又一招的对付她!

呵!

殊不知,机关算尽,那谢长荣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呢?

她现在不想别的,只想赶紧离谢长荣那个混账东西远远的,然后去看看自己的亲生父母。

至于到底要不要嫁,得看和那家人协商的结果。

嫁不嫁,得看对方的人品!

拿工作威胁她?

那是不可能的!

一旦被拿捏住,那日后便容易被事事拿捏,自己不过成了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罢了。

她知道上辈子国家很快要为黑五类成分的家庭平反。

最快也要明年一月。

一旦文件下来,她再跟有关单位申请分配工作,一点问题都没有。

现在紧要的是,赶紧离开这里,让楼心月好好接住谢长荣这个烫手山芋!

所以她点头答应了。

楼母和楼心月见乔知意终于肯答应,大大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楼心月,心里实在开心。

她要的幸福,总归会重新拥有。

而乔知意,什么人什么命吧,怨不得自己!

地主的后代,泥腿子的穷苦生活,这本就是乔知意的命,与自己无关。

她只是,让各自回归到各自本该的位置。

晚上,从钢铁厂回来的楼父听说乔知意要去乡下换亲,十分反对。

他有三个孩子,也就二女儿乔知意最争气,当年他被组织调查,就是靠二女儿医术上的天赋,帮他度过了难关。

很多人都说,这个女儿生来是报恩的。

如今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乔知意回到乡下去嫁给那样条件的男人呢?

楼母哭丧着脸说:“我也是没辙了,咱们的亲生女儿心月从小在乡下吃了那么多苦,现在身子失给了谢长荣,那总要给她乡下的未婚夫一个交代啊,要不然以后闹起来,对咱们这样的人家到底是名声有损……”

“而且长荣那孩子,他和知知的感情一直要好,这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虽说是酒后乱性,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可是他依旧喜欢的是知知,不肯给心月负责,宁愿牺牲前途也要和知知结婚,只有让知知赶紧去结婚,才能让长荣安心和心月过日子!”

楼母自知对不住乔知意,可是亲生女儿的眼泪,让她不得不做下这样的决定。

她也不傻,明白这次多少有楼心月的故意为之。

亲生女儿的恨和怨,她都理解。

既然楼家养了乔知意二十年,这孩子这回牺牲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楼父长叹一声。

想到这样的丑事不能外扬,他也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楼母说:“等知知顺利和乡下那个男人结婚后,咱们再动用关系在那附近给知知安排份好工作,也算是补偿她了……”

楼父再次一叹,“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你去给知知多准备些好的,让她带去乡下吧……”

他们作为养父母,能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要紧的是,楼家和谢家的姻亲关系,不能断。

第二天早上,楼家人陪着乔知意来到汽车站。

乔知意提着她的两个行李箱准备出发去乡下。

楼父楼母出于对她这些年的感情,和这次事情的内疚,还给了乔知意两百块钱和一些票据作为补偿。

乔知意现在身上的确没什么钱。

这钱不要白不要。

去了乡下,什么都要钱。

楼心月声音娇滴滴道:“知知,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了乡下的三哥,你到了公社车站,他会来接你,祝你一路平安!”

从此,她和乔知意错位的人生,将彻底纠正。

她们的人生,会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她在天,而乔知意,在地!

乔知意深看了她一眼,见楼心月开心得嘴角根本压不住。

楼父对乔知意说:“孩子,有什么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楼母心里很内疚,流着眼泪说:“楼家始终是你的家,你要是想回来,就随时回来。”

乔知意点头,“爸妈,你们多保重。”

她心里很明白,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汽车一路开向红星公社,到站也差不多花了两个小时,乔知意提着行李箱下了车,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在找来接自己的人。

果然就看到了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那是她的三哥乔宇飞。

她前世见过,此时乔宇飞穿着一件白色T恤衫,下面是一条军绿色长裤,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

此时乔宇飞正举着写有“乔知意”三个字的牌子。

乔知意便站在了他面前,指了指牌子上的名字,又指了指自己。

乔宇飞看着面前漂亮得不像话的姑娘,一时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亲生妹妹。

只见乔知意一头乌黑的长发,戴着米色发箍,一侧麻花辫斜放在右肩头,眉目如画,唇如点珠,皓腕上是一只银镯,更称她肤色如雪,穿着一身娃娃领的花色布拉吉,脚上是一双小高跟,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你是……乔知意?”乔宇飞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的姑娘。

乔知意微笑点头,“我们好像长得有点像……”

乔宇飞突然红了脸,“有……有吗?”

他一个糙老爷们儿,实在跟眼前漂亮妹妹扯不上边。

“有的,因为我们是兄妹。”乔知意前世见过这位三哥,不过因为听楼心月说以前在乡下如何如何辛苦,养父母如何如何重男轻女,加上她和谢长荣糟心的婚姻,以至于她从来没有想过认亲,对亲生家人自然是疏远的。

既然自己的人生重来一遍,她想亲自来了解了解她的原生家庭。

如果是错过的遗憾,今生一一弥补。

乔宇飞的心口突然涌起一股暖流来。

兄妹……

这样的关系,让他们的关系天然亲近起来。

乔宇飞是跟朋友借了一辆侉子摩托车来接乔知意的。

他就是觉得乔知意应该会带不少行李,这样接人,方便一些,也显得接待规格高,表示重视。

所谓侉子,就是边三轮摩托车,也就是两轮普通摩托车的右侧装有边车(挎斗)的摩托车。

乔宇飞帮她放好行李,而乔知意也是第一次坐这样的摩托车,在乔宇飞的帮助下,成功坐上了车斗。

轰隆隆的马达声启动,离开了车站。

乔宇飞问乔知意,“你想不想嫁给裴征啊?”

“什么?”因为马达声音太大,乔知意有些听不清。

“我说,你想不想嫁给裴征啊?”乔宇飞大声问。

“他人好吗?”乔知意也大声问他。

“他人很好,为人很讲义气,做事踏实,人品是可以的……”乔宇飞继续大声回应。

“既然他这么好,为什么楼心月不要?”乔知意大声问。

然后乔宇飞一下子就没声音了。

乔知意暗暗笑。

没一会儿功夫,乔宇飞载着乔知意来到了公社的水表玻璃厂大门口,下来后才跟乔知意说:“好不好呢,你要自己中意了才算,你要是不中意,就算了。”

他扶着乔知意下来,“终身大事,不能勉强。”

乔知意没想到这个三哥这么通情达理,试探性问:“我可以退婚吗?”

“当然可以,咱们又不搞强买强卖那一套。”乔宇飞笑着说。

“你在门口等会儿,我去喊人。”乔宇飞说道。

乔知意点头。

乔宇飞刚进去没一会儿,乔知意这样美丽的姑娘,自然少不得引来二流子的注意。

“哟,小妹妹城里来的吧?跟哥哥玩玩呀……”

来调戏姑娘的是一个脸上长了不少麻子的男人,个头不高,大概在一米六五,一口黄牙并不齐整,手里夹着烟,吊儿郎当的。

乔知意往后一退,冷着眼故意道:“我未婚夫是这里的副厂长,过去还是当兵的,我喊一声,你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是大白天,又是厂门口,她还真不担心这个混混会对她干出什么来,只要她喊一嗓子,乔宇飞就出来了。

但目前能吓走人,自然是最好。

毕竟刚来这里,她也不想惹麻烦。

只是这混混就是待着不走,还不信她的话,“副厂长不是裴征吗?他未婚妻我见过,不长你这样啊,小妹妹,骗哥哥的吧……”

二流子也是无聊逗趣,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道冰冷得让人胆寒的声音,“干什么?在玻璃厂门口耍流氓来了?”

二流子回头一见,赶忙变孙子,赔笑讨好道:“裴哥,有人冒充是你的未婚妻,我正帮你盘问呢……”

“盘问?”裴征上来就对二流子踹一狠脚过去,一点都不留情,拿出曾经在部队里训练新兵蛋子的严厉,嗓音粗悍野蛮,“人家小姑娘要你盘问?赶紧跟人家女同志道歉!要不然打断你的腿!”

他平生最讨厌这些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见一次就教训一次!

“对不起姑娘,是我嘴贱!我错了我错了……”

二流子被裴征踹一脚就怂了,只能啪啪打自己脸认错。

他就不该嘴贱在这里招惹活阎王!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调戏小姑娘,直接送你去派出所吃牢饭,滚——”

二流子捂着身上的伤,赶紧溜了。

老天爷啊,光棍跟姑娘说两句话是犯天条了吗!

造孽!

乔知意通过刚才他们的对话,也确定了面前的男人是楼心月前世的丈夫裴征。

这男人长相周正,身量很高,目测将近一米九,五官硬朗,天然带着一股正气,留着一头利索的短发,身上穿着白色的确良和黑色长裤,手腕处的袖子挽了几卷,露出小麦色的健康小臂,筋骨分明,此时板着脸,让人不好靠近。

见他收拾了小混混,便重新踢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支地,单手撑着自行车的把手,准备进厂,并没有多瞧乔知意。

乔知意上前一步,声音细软地向他道谢,“谢谢你裴同志。”

“嗯。”裴征不由停住脚步。

也就是这时,周遭卷起了一阵凉风。

此时已是六月天,轻风卷着馥郁浓香而过,空气里全是芬芳的白玉兰香气,漫天的白花如同落雪一般,纷纷扬扬,仿佛舞动一支永恒的舞曲。

在花雨里,调皮的暖风也乱了她的裙摆,鬓发丝丝缕缕飞扬,皎月般的面容在花雨里也朦胧了起来。

裴征仅看了她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冒犯。

只听他声音冷沉沉地问:“你找谁?”

看她一直站在玻璃厂门口,行李还放在那辆熟悉的侉子上,应该是他认识的人带来的。

“你!”

对方显然一愣。

心跳也不受控地漏跳了半拍。

乔知意的声音天生的软甜,长相也是毫无攻击性,她冲他善意一笑,裴征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找我……什么事?”他第一次在一个姑娘面前会这样局促,眼神无处安放。

“楼心月想让我和她换亲,也就是让我嫁给你……”

乔知意坦白道。

裴征诧异地看向乔知意。

整个人亚麻呆住!

这时乔宇飞从里头出来,“哇,在里头寻你半天了,严海说你外出了,干嘛去了?”

裴征收起脸上的震惊,淡淡道:“韩主任找我喝茶说了一些事……”

乔宇飞赶紧给乔知意介绍,“这位就是裴征,怎么,你们刚才聊过了啊?”

乔知意说:“方才你一进去,就有个小混混来跟我搭话,看着就讨厌……”

“谁啊,看我不揍死他,连我亲妹子都敢调戏,不想活了吧?”

乔宇飞义愤填膺,要气炸了,恨自己怎么进去这么久,啊啊啊——

差点让自己如花似玉的小妹受到伤害。

他有罪!

乔知意笑说:“已经被裴副厂长赶跑了。”

乔宇飞对裴征一阵感谢,“裴哥,谢了,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我下回看见了还得揍他!”

“孙麻子!”

“好好好,我记住了。”乔宇飞摩拳擦掌,下回见到那倭瓜,先打一顿。

然后他又给裴征介绍,“这是我妹,亲妹,叫乔知意,心月现在不回来了,说是要在城里结婚了,所以……”

“所以什么?”裴征的视线落在乔知意海棠般的面容上。

乔知意细细的嗓音像花蜜一样甜软,“所以我代表乔家来跟你退婚的……”

乔宇飞:“……”

啊不是,这么干脆吗?

裴征也是愣一下。

之所以会愣一下。

是因为前面分明说换亲来着,现在怎么又成了退亲呢?

乔知意解释说:“换亲是楼家那边一厢情愿的想法,但婚姻一定是建立在两个人有感情的基础上,我们素昧平生,谈婚论嫁过早一些,不过退婚对你一定是很冒昧的,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补偿你?”

乔知意真诚发问。

裴征桀骜的眸对上她清亮纯洁的杏眸,声音无波无澜,“没有……”

乔宇飞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尴尬。

先是心月临到结婚,逃了,现在来了一个妹妹,又直接开口要退婚,乔宇飞都要没脸面对裴征了。

可是他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不是乔知意的错,也不应该由她来承担这个结果。

乔知意的视线突然落在裴征的左手臂上。

他左手一直悬着,看样子是使不上什么力气。

楼心月也一直说他是个废人。

裴征自然注意到了乔知意的眼神,下意识偏开身子,挡住他的废手,“楼心月应该也跟你说过吧,我是个残废。”

这样的他,也不想耽误别人。

所以退婚,他能接受。

乔宇飞赶紧对乔知意解释说:“这是他当年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导致的,也做过手术,不过手臂就是使不上力气……”

乔知意点头。

当兵的确是一项高危职业啊!

魏长荣也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然后……哎……

乔知意主动过去握住他的小臂。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显然让裴征没想到,只见他浑身一僵,呼吸跟着沉了沉,难以理解地看着乔知意的面容,“你做什么?”

她素白的手很软,带着六月天里难得的凉意,让他心头泛起异样的感觉。

乔知意带着善意一笑,“我是学医的,你手臂的情况应该还不到废的地步,不过具体的情况,我想先看看你之前手术的影像资料,如果手术没有问题,那么之后可以通过针灸,穴位按摩,和药敷,慢慢会好的……”

说着,她就松开了他的手,“裴副厂长,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愿意为你效劳。”

重生之前,她就已经是外科主任医师了,又因为业务能力强,被单位公派留学过,接触过大大小小无数的病例,医术千锤百炼,裴征这只手臂想治好不难。

用中医就能治。

裴征静静看着她,带着探究的意味。

她真诚回视。

乔宇飞却是目瞪口呆。

他是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娇娇柔柔,声音娇软的妹妹,居然会医术?

“裴哥的手给很多权威外科医生看过,治疗一直不理想,你确定你可以吗?”乔宇飞非常怀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乔知意还没开口,裴征就不痛不痒说道:“反正已经是只废手,就当借你妹妹练练手吧!”

乔宇飞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裴哥现在也这么颠吗?

乔知意低眸失笑。

这人可真有趣。

乔宇飞对乔知意说:“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先去吃个饭吧!裴哥,一起啊!”

乔宇飞没有先带乔知意回乔家,是因为现在家里没什么人。

乔家大哥已经结婚,现在和大嫂带着四岁还不会说话的女儿去省城看病了。

乔家二哥当年特招进了部队,很少回来。

而乔家父母去外地参加亲戚的丧礼,还没回来。

家里现在没什么人,只是家里有猪有鸡鸭,乔宇飞要时不时回去照看一下,也有让邻居帮忙照看,他还真不好把乔知意带回家。

小姑娘长得太惹眼漂亮了,他真担心自己一个不注意,又被二流子混混盯上,到时候出事可就遭了。

他想跟裴征提,能不能让他妹妹先借住他家,刚好也能治疗他的手臂。

不过这话得吃了饭再提。

裴征没说话,先去把自行车停到厂区里,然后出来。

乔知意正在问乔宇飞,“我的两箱行李怎么办?”

乔宇飞说:“先放厂区办公室,一会儿回来拿。”

乔知意赶忙去提行李,小姑娘的手臂又细又白,一看就没什么力气的,裴征身材高大,一条手臂越过她,提前提起其中一个行李箱,沉默地提着进了厂区。

乔宇飞也提着另外一个跟上去。

之后三人就到了公社的国营饭馆。

乔宇飞点菜,问乔知意爱吃什么。

乔知意很乖地坐在位置上,用绣着兰花的帕子认真擦着额头上的汗,声音甜软地说:“我除了不吃辣,其他都可以。”

裴征喝着水,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小姑娘身上。

等菜的功夫,乔宇飞问乔知意:“小妹,你说你是学医的,毕业了没……”

乔知意点头,“刚大学毕业。”

乔宇飞眼前一亮,激动道:“分配工作没?”

“本来是要读研的……”

“然后呢?”乔宇飞问。

乖乖,他们全家最高学历也就是楼心月的高中学历,其他的要么就小学毕业,要么读到初中。

能读大学的人,除非家里关系硬,能推荐上去,更别想说研究生了……

简直神了!

“然后楼心月来家里认亲后,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乔知意坦然笑着说。

乔宇飞瞬间难过起来:“为啥?你养父母养你这么多年,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刚得知楼心月不是乔家的女儿时,全家都震惊了,过后父母难过了好久,就算是养条狗,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何况是女儿呢?

再怎么说也不能毁了乔知意的未来吧?

“有的,他们其实也很心疼我……”乔知意也不想多说楼家的事情,“既然我的身份换回来了,就先下地挣工分,等将来政策放开后,我再去申请份工作。”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神情始终很平静,没有埋怨,没有难过。

毕竟前世的读书经历和工作经历,她不至于养不活自己。

乔知意相信自己可以在这样一片土地上重新创造出自己的价值。

乔宇飞心焦道:“你这样怎么下地挣工分啊,风吹日晒的,那就不是你该干的。”

这个亲小妹长得乖巧文弱,皮肤雪白,细皮嫩肉,想到这样的小妹要下地干活,他这个当哥的心,瞬间痛起来。

要是她不想嫁人,他养她得了。

“别人能干的,我也能干的。”乔知意不服气地说。

“哎呀,你不知道,就算是心月,以前也从来没有下地干过农活,连家务活都很少干……”乔宇飞说道。

家里一直宠着楼心月,可偏偏那丫头不知道哪里知道当年抱错孩子的事情,一去认亲就不再联系了,真是寒了全家人的心。

乔知意眼神里露出不解,迟疑了片刻,委婉问道:“不是说农村的活很多,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要干吗?”

楼心月回到楼家认亲后,天天说乔家重男轻女,自己在乡下过得多苦多累,成天干不完的农活,做不完的家务,还说读书机会也是自己拼死努力争取的!

前世就是楼心月说的这些,导致她对乔家印象很不好,一直没来过乡下认亲。

重来一世,她也是为了躲避谢长荣纠缠,才不得已来了乡下,想着要是亲生父母的确不好,她就再想别的办法离开。

乔宇飞好笑道:“差不多吧,不过虽然咱们家是不富裕,成分也不好,但爸妈却是真的宠女儿,因为就一个女儿,肯定是加倍宠,尤其是家里哥哥又多,宁愿自己苦一点,也不想妹妹苦。”

“通常家里有什么穿的吃的,都是尽量让给她,她就只要负责读书就行了,别的活没怎么干,当初为了让她能上高中,爸还去求爷爷告奶奶的,才得了这样一个名额,不信你问他……”

乔宇飞指了指一直没说话的裴征。

乔知意目光轻柔地望向他。

裴征“嗯”了一声,“是这样的。”

乔知意垂下眸。

所以楼心月的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是真话?

几道菜上桌,乔宇飞给乔知意夹菜,“咱爸妈人真的很好,特别宠闺女,一直本着闺女娇养,儿子糙养的原则……”

乔知意闻言一笑,“我相信你说的。”

比起楼心月的满腹心机算计,她肯定是选择相信自己这个亲三哥了。

乔知意小口吃着饭。

她想,原来自己从小梦寐以求的爱,是可以轻易得到的。

和楼心月错位的人生,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错误。

乔宇飞要来了两瓶啤酒,跟裴征喝,“裴哥,我家里最近没人,能不能让我小妹先住你家,刚好也方便治疗你的手臂是不是?”

本来乔知意都主动提退婚了,他也没脸让乔知意暂住他家,可小妹会医术,能治疗手臂啊,住一起多方便治疗啊,嘿嘿!

乔宇飞还是希望能多给他们培养感情的机会。

小妹没工作,二十岁的年纪,在农村是大姑娘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她不要裴征,那得给她物色什么样的对象呢?

乔宇飞已经愁上了。

感觉没有人能配得上她这样娇花一样的小妹。

想来想去,还是裴征不错。

要是小妹能喜欢上就好了。

裴征看了乔知意一眼,“我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你妹妹会不会嫌弃?”

虽然两人只隔了一个桌子的距离,但乔宇飞甘当传话筒,立刻跟乔知意商量,“咱们家住得比较远,在乡下大队里,最近家里也没人,裴哥住在附近,家里有个母亲和侄女,你要是暂住他那里,我也放心。”

乔知意点头。

这样可以趁着这几天,给他治疗手臂。

乔宇飞拍手,“好,解决了。”

吃着饭,乔宇飞又跟乔知意聊天,“心月怎么就突然换亲了呢,你之前那个未婚夫能同意吗?”

这换亲也不是说换就能换的,肯定要当事人同意,不同意也没辙。

乔知意轻声说:“他不同意也没办法。”

“为啥?”乔宇飞吃了一口菜。

“因为他们睡在一起了。”乔知意神色依旧很平静。

却把乔宇飞的三观都震飞了。

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裴征都不由诧异地看向乔知意。

乔知意继续低头吃饭。

乔宇飞心疼地说:“小妹,你难受吗?”

“难受啊,所以我躲乡下来了,冷静冷静。”

没重生前的乔知意,肯定是难受的。

但现在,她不难受。

一点都不!

饭后,三人又返回玻璃厂拿乔知意的行李。

裴征提一个,乔宇飞拿一个。

乔知意明白裴征的左臂不行,也不想累着他,所以忙说:“裴哥,这个行李我来拿吧!”

裴征声音淡漠,“我只是废了一只手,不是两只。”

乔知意缩回了手,神色自若道:“好……”

她的话大概是伤到他的自尊心了。

裴家就在小镇上。

乔知意看到裴家,居然是一座两层楼的自建房,和城里的房子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乔宇飞说这房子原本是裴征花钱买来的。

原主人本来是革委会的干部,后来调去县里了,没多久分了房子,拖家带口都去了,所以裴征低价买下房子后,就内外翻修了一下,还加盖了一层。

乔知意跟着他们进了家门,环境看着挺干净整洁的,前后都没有房子,都是菜地,左右有邻居,不会紧挨着,有几米的距离。

进去就是天井,天井下就是排水沟,这是当地的特色民房建筑,这主要是根据当地的自然环境形成的建筑特点。

当地雨水多,夏天闷热,这样的房子结构有利于给屋内散热,采光也会很好。

前世乔知意下乡义诊,知道很多房子是土房子,外墙土坯,家里的地面也是泥地板,平时就有些潮湿,一到雨天就更是重灾区,鸡鸭到处跑,采光也不太好,屋内暗沉沉的。

但裴征这栋房子可能是经过翻修,结合了农村和城市的设计,到处都显得很整洁干净,地板是水磨石铺就,墙面是白色石膏粉刷,无形中空间就被放大。

乔知意的到来,让裴母又意外,又欢喜。

本来听说楼心月去市里认了有钱有地位的亲生父母后,她已经对这个婚约不抱希望了,也着手给儿子物色新对象,哪里知道,乔家亲生闺女突然住进来……

裴母瞧着乔知意,哎呀呀,长得真俊呐!

比乔心月……哦不,楼心月还要好看些。

关键是乔知意看上很乖,可不像楼心月那样傲慢。

乔知意心里挺紧张的。

前世楼心月说,渣夫家的婆婆刻薄刁钻,特别爱欺负儿媳妇,成天挑唆儿子和儿媳的关系,导致家里每天鸡飞狗跳,那时楼心月哭着跟楼家人诉说婚姻的苦楚……

乔知意虽然知道楼心月满口谎言,但也不确定关于裴母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其实嫁人,首先得看对象的父母。

对象的父母如果不好,嫁进来也是受苦。

乔知意从行李箱里取出一罐麦乳精,跟着乔宇飞喊,“婶婶,可能要叨扰您两天……”

麦乳精是当下的好东西,一般年节送礼用上,平常一般人家还真舍不得喝。

这还是楼母出于内疚之心给她的。

“来就来,还送啥礼物啊?”裴母说这么说,但眉眼都笑开了花。

这孩子可太懂礼数了。

一上来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想起楼心月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送啥来着?

哦,啥也没送,反而是对家里挑三拣四。

哎……

裴母将麦乳精放桌上,拉着乔知意唠家常,“午饭吃过没?家里还有饭……”

“刚才和我三哥还有裴哥在饭馆吃过了……”乔知意说道。

好紧张。

除了被楼心月的话吓的,也是她前世被谢长荣的母亲刁难怕了。

其实独美也挺好。

退婚是做优选。

结果乔宇飞非要帮她刷印象分,“婶子,我妹妹学医的,她说能帮裴哥治疗手臂,所以来家里两天,也是为了帮裴哥治疗……”

裴母大喜过望,“好闺女,你要是能帮我阿征治好手,裴母拿命谢你。”

乔知意惊,“那……那倒不用……”

楼心月不是说,裴征的母亲重病么,怎么说话中气十足的?

哎,果然楼心月的嘴里没有一句实话都没有。

乔宇飞则在一旁大笑。

裴母嗔乔宇飞一眼,继续对乔知意说:“你尽管在婶子这里住下,想住多久都可以……”

住到结婚,嘿嘿!

“婶子知道你们城里长大的姑娘爱干净,婶子我啊也爱干净,你瞧瞧,屋里屋外,给婶子收拾得多干净,咱这房子去年年底才翻修好,新的咧,你只管安心住,有啥缺的尽管跟婶子说……”裴母一直摸着乔知意软嫩的手。

这皮肉,一看就是不常干活的。

但这样水灵的姑娘,她还真舍不得人家来家里干活。

只要能看得上她家这个没情趣、脾气臭、寡言少语的儿子,她就心满意足了。

之前她一直装病,就是为了给儿子压力,让他快点处对象结婚。

儿子眼光高,好像也不大中意楼心月,都是她逼着才订婚,现在人家楼心月去城里认亲了,儿子好像也无所谓,可气煞裴母了。

现在这一换,居然还是个这么俊俏的城里姑娘,裴母看了心里更加欢喜,就是不知道儿子欢不欢喜。

她小心瞧着儿子的脸色。

嗯,没看出来情绪。

死小子打小扑克脸,情绪太难猜了。

他就是脾气差,嘴不甜,才到这么大岁数了没个媳妇儿。

可愁死老母亲了。

裴母领着乔知意去看房间。

就在楼上一间。

楼下两间房间,加盖楼上后,也有两间房间,靠近屋后的门旁边有一个木结构楼梯上去。

裴母带乔知意来看的房间,也是家里最好的一间。

私密性好,视野也好,远眺能看到美丽的稻田,青翠的竹林……

小镇的夏天并不很热,尤其是山风吹来,格外凉快。

这房间里的家具都是全新的,双人床,一面墙大的衣柜,床头柜和台灯,还有一张梳妆台。

乔知意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应该是给新人准备的新房……

乔知意一看是新房,就赶紧出来,“婶婶,随便给我一间小房间就好了,这房间我不能睡……”

裴母笑说:“这有啥不能睡的,你只管放心大胆的睡,你不睡,也是落灰尘,反而是糟蹋了。”

然后就推着乔知意进去,“只管睡,别不好意思,哪有客人来家里,给小房间住的,传出去让人笑话。”

乔知意被裴母一番话说得,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裴征这时拿了一台华生牌台式铁扇叶风扇放在五斗橱上就走了。

乔知意看着总是沉默话不多却会做事的裴征。

看着还挺让人踏实的。

之后乔知意陪裴母下楼,乔宇飞要走了。

乔知意陪乔宇飞到外头,乔宇飞说:“你就在这里住两天,等爸妈回来,我就带你去大队里,你安心住,别有负担……”

乔知意点头。

乔宇飞又说:“说实话,裴哥这里的住处反而适合你住,我们乡下可没有他家这条件,你不见得能习惯……”

乔知意语气淡淡:“人好像没有什么不能习惯的……”

乔宇飞道:“裴哥这个人,你只管放心,他人品很好的,因为咱二哥跟他打小关系好,二哥之所以能参军,就是裴哥帮的忙,我能进玻璃厂,也是靠的他,就是知道他人好,家里才想把心月嫁给他。”

“当时心月和他订婚,除了一些烟酒米面花费出去,他还给了六百块钱,爸妈是合计着,那彩礼钱等结婚的时候一并让心月带到裴家来,家里不拿一分钱,没想到心月那个死丫头直接拿着那钱跑去城里认亲了,爸妈想让她把那钱还给裴家,我昨天在电话里问她了,可她死不承认,反而倒打一耙……”

说起这个,乔宇飞还是很生气的。

寻常人家彩礼钱有个一两百就不错了,但裴征这个人比较大气,一给就给六百。

六百是什么概念?

普遍工资在三四十块钱的情况下,六百得存一两年啊!

他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我们欠裴家的债,不是说要让你还,你不喜欢他,我们都不会勉强你,跟你说这些,也是让你清楚裴征的为人,欠裴家的钱,家里会慢慢还,你现在只要给他把手治好,这才是重中之重……”

乔知意安静点头。

乔宇飞走了。

乔知意回楼上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裴征又出现在房门口,不敢擅自进入。

乔知意注意到了,问:“你有事吗?”

“不是说,要给我治疗手吗?”裴征不自然地说,然后给她递来了他之前在大医院里做的检查报告和影像报告。

乔知意接过,“你进来吧……”

“还是出来治疗吧……”

裴征不方便进人家女孩子的房间,容易惹人说闲话。

这方面,他还是很自觉的。

二楼也有一个堂屋,摆放了一张樟木八仙桌,刚好可以在这里治疗。

乔知意眸光含笑,“你倒是比我这个客人还拘谨,那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先看看检查报告。”

“好!”

裴征就老实坐在房间外的长条凳上,笔直坐着,安静等着,活像是在等医生叫号的病患。

乔知意又忍不住偷笑了起来,他似有所觉,回过头来,正好和她的笑眼对个正着,小姑娘立刻正色,低眸认真看那些检查报告。

根据过去检查报告的情况,乔知意对他说:“你这条手臂受伤,又合并周围血管神经损伤,才出现肢体远端缺血和神经麻痹等现象,从手臂目前的情况看,可以针灸看看……”

说着乔知意从行李箱里面取出了一套自己一直随身带的针灸包。

针灸都仔细消毒过了。

裴征正想她工具还挺多,结果她说:“你得把上衣脱了……”

裴征:???

乔知意说:“别害羞,我们只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

从专业角度出发,她在这方面还真没有什么少女的害羞。

对她来说,都只是人体组织和器官而已。

裴征一脸不自在地解开衬衫扣子,只脱了一半,生怕自己清白不保似的,“这样……够吗?”

乔知意抿唇一笑,“够了……”

他非常不自在地别开脸。

乔知意心无旁骛,取他穴肩髃、曲池、手三里、合谷、外关、颈夹脊穴、胸夹脊穴等穴位,一一下针,并且重刺激……

乔知意一边扎刺,一边不疾不徐地说:“经常刺激这些穴位,可以达到祛邪通络、濡养筋脉的功效……”

她清凌凌的眼眸转向他,看他的反应,只看他冷硬的脸庞,此时绯红一片,下颌紧绷,耳根处也灼热得发红。

乔知意讶异,“是很疼吗?”

按理说,他肌肉麻痹萎缩了这么久,对这些穴位的感应能力不至于这么强才对。

鼻尖全是她身上如兰似麝的香气,裴征的脸一阵火烧似的烫,面上依旧淡定,“还好,就是……有点热……”

“我去给你搬风扇……”

“不用,你先扎吧……”裴征将脸挪到一边,尽量静心。

乔知意是担心他一个大男人,在楼上中暑,所以还是去房间挪了风扇的位置,对着门口吹,但没有对着他,避免针灸时着凉。

他眸色深暗地看向她,她冲他一笑,“这样会凉快一些吗?”

裴征安静点头。

乔知意继续扎针,“你这是神经损伤的手外伤,其实伤口逐渐闭合之后,如果神经的恢复情况还是不太好的话,是要持续应用营养神经的药物,同时做一些针灸,高压氧这样的理疗方式,促进神经的恢复……”

虽然听不懂,但裴征还是认真在听。

“我现在给你做针灸,连着做几天看看,家里有营养神经的药物吗?”乔知意问道。

裴征沉默摇头。

“一看你平时就没有重视起来。”乔知意笑道。

裴征弯唇,“以为手臂坏了,吃了一段时间的药也不见好,就放弃了。”

“这手臂如果一直不管的话,会出现瘫痪、肌力减退等情况,时间拖长了很难治疗的。”乔知意一边给他扎针一边跟他说。

“我以后都听你的。”

“你现在只能听我的。”乔知意眉眼弯弯说道,“治疗期间,保护好这只手,避免劳累。”

“它劳累不了,毕竟都没感觉了……”

乔知意又忍不住一乐,但又知道他现在心理脆弱敏感,她赶紧收住笑容,小心看他。

他也在看她,当她的视线转过来,他就把目光移到了外头。

乔知意继续专注扎针。

裴征的视线再次从窗外转到了她色若海棠的脸上。

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睫毛像鸦羽一般,眸色如点漆,琼鼻高挺,尤其那张唇,仿佛抹了艳色的花蜜,看上去很甜很甜……

乔知意再次看他,裴征的眼神再次躲闪到一边去,心中汹涛骇浪,表面还故作镇定。

“这样有没有感觉?”

裴征被问得心口一跳一跳的。

乔知意又拿针来回直刺,“还是没有感觉?”

裴征的表情呆了又呆。

“你这个情况得长期治疗,还得敷药……”乔知意给出治疗方案。

“好。”裴征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扎完针,得留针半个小时,裴征就继续待着。

他低垂着眸,避免乱看。

“我三哥说,你这手是在出任务时受的伤,当时是在什么危急情况下受伤的?”

乔知意问他。

裴征说:“在边境的时候,两边发生了激烈的火力冲突,为了救两个战友,我被敌人打中了肩膀,从高处摔了下去,手臂就这样了……”

乔知意:“你很了不起……”

“谈不上什么了不起,在那个环境,就是会做那样的事。”裴征回想往事,神色一直淡淡的。

乔知意换了个话题,说:“刚才我三哥也跟我说了很多,说你对我们家帮助很多,我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但以后我会赚钱,那六百块钱,我和我们家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她才刚来这里,没有稳定工作,到底要怎么追回那六百块钱,得和她的亲生家人好好商量一下。

裴征看向她,“只要你能帮我把手治好,六百块钱只是小钱,不用还……”

乔知意点头,“但手是手,钱是钱,你对我们家的恩,我替你治疗手是应该的。”

“乔家没养过你,就算他们真的欠我什么,也不该你还。”裴征声线冷沉说道。

乔知意愣了愣。

沉默了片刻,她问:“你生气吗?”

“什么?”

“楼心月悔婚离开,我又回来退婚,你应该生气的。”

裴征说:“我现在就是个废人,本来就不适合结婚,不管是你,还是楼心月,我都不生气。”

“你不是废人,你的手能治。”乔知意强调。

“好。”裴征弯唇。

乔知意又补充说:“就算真的治不好,你也不要因为这种事而自卑,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个的。”

开导病人的心理,也是治疗内容之一。

裴征看向乔知意清透的眸子,“是吗?”

乔知意认真点头,“所以千万不要因为这种事自卑,你是出任务受伤的,这是你的荣誉,你应该感到骄傲才对。”

该说不说,乔知意的一番话,确实很有抚慰人心的作用,听了就是让人很舒服,裴征不自觉情绪高涨了一些,“如果……如果将来,你碰到一个和我类似情况的男人,也不会在意吗?”

“我不会在意,有的人虽然残缺,可心理健康阳光,有的人四肢健全,但内心扭曲肮脏,我觉得你蛮好的……”

乔知意对他说的,是真心话。

“那你……那你为什么要跟我退婚?”裴征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

“咱们不熟呀!”乔知意笑道,“不熟怎么结婚?咱们现在是新时代了,可不兴盲婚哑嫁,包办婚姻那一套。”

“对,对!”

裴征点着头,认同她的说法。

“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来乡下认亲,但我也不能为了逃避劳动,上赶着嫁给你,这对你也不太公平!”

乔知意对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前世和谢长荣的糟糕婚姻,让她深恶痛绝。

现在她没工作,在裴家也不能长住,身上两百块钱早晚会花完,到时候她只能住到父母家去,看看能不能到乡下当个农村医生。

对,靠着当赤脚医生,也能给自己挣一条出路。

既然离开了楼家,她的未来绝对不受楼家牵制。

乔知意已经心里给自己想好了路子。

裴征同情乔知意的遭遇,毕竟刚经历身世反转,又遭未婚夫背叛,多重打击下她的内心一定也很苦,所以他说:“这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多谢你。”乔知意知道人家也只是客气,她不能当真,但也要客气一下回应人家。

“客气了。”

这时候裴征五岁的小侄女棠棠从外头玩了回来,跑来看新妈妈,然后就看到他爸的手臂上扎了好多针,吓得她哇哇大叫,赶紧去喊救命。

裴征:“……”

乔知意问:“……她是?”

裴征解释说:“她是我侄女棠棠,我嫂子是知青,那年回城之后,我大哥去追,路上出了意外,人就没了,棠棠长大后就管我叫爸……”

一个孩子,如果没有爸妈,会被不少同龄人笑话欺负,所以他甘愿当侄女的父亲,成为她的庇护。

但这也是他相亲难的原因之一,大部分姑娘不愿意接受有拖油瓶的男人。

裴征看着乔知意,想看看她是不是也很介意。

不过乔知意的神情很平静。

大概是真的毫不在意,所以才能对孩子毫不在意。

裴征觉得自己的敏感真是可笑。

裴母被棠棠给拉上来,“快看,我爸被欺负了。”

裴母一看儿子半褪着衣裳,手臂和后背上还扎了不少针,也跟着着急,“哎呀,怎么扎这么多针呢?”

裴征解释,“我手臂不是一直没感觉吗?乔同志给我针灸治疗。”

“叫我知知就好了。”乔知意小声提醒。

裴征看她,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裴母一下子明白了,当下看乔知意更加满意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治疗上了。

还把衣服都脱上了……

哎呀,真是……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你们慢慢治疗,我给你们洗点果子去。”裴母乐呵呵的,带着棠棠下楼。

棠棠不愿意。

“你爸在治疗,你别在这里给我捣乱。”裴母说道。

她也是担心乔知意介意裴征要养一个大哥的孩子,尽量不让棠棠在人家面前碍眼。

“我不会捣乱。”棠棠固执地说。

“你这孩子……”

“没事的婶婶……”乔知意看着这浓眉大眼的漂亮小姑娘,很是喜欢,冲她招手:“你过来,我给你巧克力。”

棠棠一听有巧克力,立刻蹦到乔知意身边去。

乔知意去房间的行李箱里拿了巧克力给她,然后问她:“是不是心疼我拿针扎你爸了?”

棠棠吃着巧克力,摇着头,“不会啊,我爸欠扎!”

刚开始以为她爸被欺负了,还是很担心的。

现在知道只是在治疗,就不心疼了。

“你过来!”裴征凶巴巴道。

棠棠立刻往乔知意怀里躲,挑衅地看着裴征,嘴上却可怜巴巴地说:“妈妈,我爸好凶!”

这一声“妈妈”的称呼,直接把乔知意和裴征给叫懵了。

裴征提醒棠棠不要乱叫。

棠棠冲他吐舌头,扮鬼脸。

乔知意看小姑娘还挺活泼可爱的,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应该是平时家里比较宠的。

“我给你编辫子好吗?”乔知意说。

她是看小姑娘在外玩了一圈,一头的汗,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样子,平时也只是随便用一个发绳随意绑了一个低马尾,发绳还脱了弹力。

“好!”棠棠欢快地应道。

乔知意拿来自己的梳子给她梳头,梳顺溜了,就给她扎辫子,过程很是耐心,嘴角挂着盈盈的笑意。

裴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乔知意给棠棠扎好了两条可爱的小辫子,用自己的发绳收尾,棠棠去拿镜子。

五岁的小姑娘了,已经懂得臭美了。

“爸,我好看吗?”小姑娘又笑嘻嘻来问。

“好看……”裴征说这话的时候差点没给她一个白眼。

“你认真一点。”小姑娘不乐意他的态度。

裴征无奈,“好看!”

结果小姑娘还是不满意,“态度还是不够认真……”

裴征抬手作势要揍她,棠棠再一次顺溜地往乔知意怀里躲,“我爸好凶,呜呜呜……”

乔知意笑坏了。

他们可真有爱。

大中午裴征又出门了,棠棠想跟乔知意一起午休,乔知意没有拒绝。

等乔知意和棠棠睡午觉的时候,裴征带了一些猪肉和猪下水回来,用来招待乔知意。

裴母看儿子终于开窍了,老怀安慰。

下午的时候,乔知意和棠棠午休了一下,然后起来烧水洗了个头,她也帮棠棠洗个头。

裴母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看她们俩开心相处,她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给儿子找媳妇儿,又何尝不是给棠棠找个后妈呢?

不过楼心月并不乐意给棠棠当后妈,平时来家里连装都不装,嫌弃两个字明晃晃写在脸上,好像吃定裴征废了一只手,就非她不可了。

虽然儿子现在不缺钱,可带着孩子,又废了一只手,确实不好找媳妇儿,裴母过去也是能忍就忍一忍,总归她看着,也不会让孙女吃苦头,可现在有乔知意做对比,过去真是白忍了。

等把头发绞干些,乔知意就让棠棠带她去公社上的国营药店里买点裴征需要的神经类药物。

裴母一路送到门口,“你们早点回来。”

“好的婶婶。”

一路来到了这家名为“康仁房”的药店,这里卖的大部分是西药,乔知意买的甲磺酸倍他司汀片,能够有效增加局部血液循环……

其实乔知意更想买甲钴胺片,这个药是治疗偏瘫的特效药,可营养神经,促进神经功能的恢复,不过这个药现在在国外还没上市,更不可能出现在国内。

这里很多药都买不到,所以她问了店员,有没有卖中药的,许是国营性质,店员态度漫不经心中总带着一丝傲慢,“没有,现在谁还买中药啊,早几年那可是封建落后的产物,是遗毒……”

乔知意一听这话,只觉得刺耳得很,但面上很有风度地微微一笑,“我记得国家已经承认了中医的价值,也重新在各大院校开设了中医专业,怎么,你在质疑国家的立场和决定?”

店员瞬间一噎,脸色都变了。

好厉害的一张小嘴!

再一看对方穿着和谈吐,判断是个读过书的。

不是知青就是大学生……

去年刚恢复了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现在也正是暑假的时候,应该有不少大学生回乡下。

面前这个姑娘应该是个在读的大学生!

可能还是个读中医这个冷门专业的……

乔知意也不是要得罪人,只是在强调事实,说完就牵着棠棠离开了药店。

店员只暗暗不爽骂了一句,这时候药店经理过来,“你是不是又跟客人闹情绪了?”

这个店员是他亲戚,仗着有他这个当经理的叔,总是在店里怠慢客人,最近天热了,脾气也变得更暴躁了,动不动给来买药的同志脸色,他都接到不少投诉了。

店员说:“刚才离开那个女人非问我有没有卖中药的,我就说了一句现在谁还买中药,她还跟我呛上了,你说气不气人?”

经理说:“兴许哪里来的乡巴佬,你管她呢,你好好做你的事情,少带着情绪上班。”

“知道了。”店员也不敢多辩驳。

乔知意买了药,就带着棠棠回家了,路过供销社的时候,棠棠小姑娘就走不动道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地看着乔知意。

乔知意笑了笑,就带她进去买点零嘴吃。

买了一毛钱三卷的山楂卷和一毛钱十个的水果糖,花了一张副食品票,棠棠小姑娘心满意足。

乔知意又给小姑娘买了发绳和头花,再来几个五颜六色的夹子,棠棠更开心了,“谢谢妈妈……”

棠棠觉得这个新妈妈好温柔,对她好好,一点都不像楼心月那个坏女人,总是嫌弃她。

乔知意在外头被喊妈妈,怪尴尬的,所以走到了供销社外头,她对耐心对棠棠说:“棠棠,我和你爸爸还没有结婚,你不能喊我妈妈,你就叫我知知姐……算了,叫姨姨……”

不管是现在,还是前世,她其实都不习惯别人喊自己阿姨,但没办法,辈分放这里,该叫姨,还是得叫。

谁知棠棠是个有情商的小姑娘,“算了,我就叫你知知姐姐吧……”

乔知意一乐,“为什么呀?我跟你爸可是一个辈分。”

棠棠却有自己的正当理由,“这不重要,你一看就年轻,跟我一个辈分……”

乔知意又是一乐。

她觉得,前世楼心月说的那些,简直毫无根据。

楼心月一次次咒骂前婆婆如何如何刻薄。

可裴母人确实很好,为人勤快,待她也温和。

楼心月也骂过裴家的棠棠,说这个孩子顽劣不堪,偷东西恶作剧,是天生的坏种。

可棠棠确实很可爱啊!

只是一个渴望妈妈爱的小孩儿而已。

乔知意牵住她小小的手,一起回裴家。

棠棠一路风风火火跑回家上厕所,乔知意则是慢悠悠走着,旁边一个邻居大娘刚出来泼洗菜水,就瞧见了乔知意。

“哟,跑了一个姑娘,又来了一个姑娘,你这是准备嫁进裴家了?”

大妈一双吊稍眼斜着,声音有点阴阳怪气的,一副似乎看笑话的表情。

乔知意听她话里有话,就停下了脚步:“我暂住这里的……”

那大妈压低嗓音说:“可别怪大妈没提醒你,裴家晦气得很,你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可别想不开嫁进去,要不然以后可没你好果子吃!年纪轻轻给人当后妈,当保姆,不会有人真拿你当回事!”

乔知意听着蹙了蹙眉,直接问:“这位大妈,你是不是跟裴家有过节?”

这一番话,毫不掩饰对裴家的恶意,一看就是有过节。

“我跟裴家能有啥过节?”大妈斜着眼哼了一声,“我就是好心想提醒你,你一个小姑娘,可长点心吧……”

说着就扭身进屋了。

乔知意回想着乔宇飞的话,再对照这大妈的话,又想到楼心月对裴家的描述……

一时之间,她有些分不清真假。

毕竟她才刚来这不到一天,对裴家实在算不上熟悉。

回到了裴家,裴母看乔知意给裴征买了药回来,脸上布满了笑容。

这说明这姑娘对她儿子是上心的。

“婶婶……”

“诶……”裴母眉开眼笑地回应。

“刚才我回来,碰到住在附近一个大妈,瞧着好像是和家里有过节的样子……”

乔知意试探性说道。

裴母闻言,心里一咯噔,“是不是下巴长了一个痦子,吊稍眼那个老妇女?”

“是啊!”乔知意点头。

裴母叹气一声,说道:“哎,不瞒你说,她之前看我儿子在部队伤了一条胳膊,为此转业回来,她就把她那刚当了寡妇的二女儿给介绍到我这里来,她二闺女不仅年纪比我儿子大好多,还带着两个孩子,我一开始就没同意。”

“可她这个人没两天就把她二女儿领到这里来了,非说生过娃的女人才好生养,让我好好考虑,我当时还是死活没同意,然后她就记恨上我了,当着我的面也没提,在外头就背着我嚼舌根,说我们家坏话……”

裴母提起这个就来气,“她喊我儿子是一口一个残废,还说家里养着的棠棠是赔钱货,拖油瓶,说凭咱们家这条件,笑话我怎么有脸拒绝,有女人看上就不错了!”

“我那时就气不过,跟她吵过几回架,之后就没往来了,咋地,她是不是又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裴母就怕这个。

乔知意说:“她说的,大概也是您说的这些话……”

“你可别听她胡说,有啥事你问我,婶子不会瞒你。”裴母可真是担心乔知意被那婆子给洗了脑,还真就跟楼心月一样跑了。

楼心月那丫头,平日里也没少被那婆子鼓动。

这要是一次次都让婆子成功了,那她儿子以后真的要打光棍了。

乔知意笑说:“我知道的婶婶,我不会听别人一面之词。”

有她这么说,裴母就放心了。

乔知意并没有把这些事往心里去,毕竟她也没有想过要和裴征处对象。

裴母已经在做晚饭了,乔知意就帮忙择菜,嘴上问:“婶婶,咱们公社上哪里有卖中药材的?”

裴母说:“咋地?西药还治不明白吗?”

“裴征哥现在的情况,中西结合其实效果更好一些。”乔知意说道。

现在中医式微,不代表中医不好。

乔知意外科厉害,不过打小就接触中医,后来又跟中医圣手系统学习了中医,明白中医并不输西医,这两者是各有各的强项,运用得好,可以更好地济世救人。

裴母说:“咱们公社上其实有两家药店,一家就是街上最大的‘康仁房’,专门卖西药的,我们一般有啥头疼脑热的,不是去卫生院看病,就是去这家康仁房买药,另外一家位置稍微偏一点,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爱去,叫‘养和堂’。”

“这家药店经理姓杨,建国前杨家就是经营药铺的,后来中医不是被打倒了吗,说是封建余毒,去年才平的反,杨家就跟革委会申请重新把药店开起来。”

“其实现在中药材还真没几个人愿意买,没啥销路,加上店铺位置偏一些,不在热闹的大街上,就更少人知道了,说来之前阿征也去他那里看过,吃了几副药也没见效果。”

乔知意仔细听完,才说:“这事也不急,明天我慢慢找过去。”

裴母说:“你自己找都不见得能找到路,明天买菜的时候,我顺便陪你过去一趟。”

“好。”

乔知意在小镇上平静度过了一天。

晚饭,裴母是炒了西红柿鸡蛋,肉沫茄子,又弄了一盘空心菜,还煮了一锅的青草小肠汤,清热解火的。

这伙食,已经是非常好了。

乔知意听裴母说,这些肉啦小肠啦,都是裴征中午特地买回来招待她的。

这一桌子菜刚上桌,乔宇飞下班跟着裴征又过来看乔知意,还带了一个西瓜和一排当地的芭蕉。

裴母乐呵呵拿着西瓜放后院井里冰一冰,这样吃起来更甜。

乔宇飞也顺便在这里蹭了一顿饭,看乔知意住得还习惯,他就放心了。

吃过饭,乔宇飞提议带乔知意去外头溪边玩,熟悉熟悉小镇上的环境。

夏季的白昼长,这会儿外头也还亮着,可没有之前那么晒了,小镇的风吹拂着,格外凉快,刚好适合饭后出门散散步。

乔知意一口就答应了,棠棠也欢脱地蹦跳着,“我也要去。”

乔宇飞说:“都去都去!”

棠棠对裴征说:“爸,你也去吧!我们一起去!”

“他晚点厂里开会呢!”乔宇飞说:“就咱那厂子,订单没见多少,领导成天开会开不少……”

他忍不住吐槽。

公社上这家水表玻璃厂其实是社办企业,最高管理层都是公社领导兼职的,其中一个最大特点就是爱开会。

裴征让乔宇飞少说两句。

乔宇飞老老实实闭嘴。

饭后裴征休息了一下就准备出门去厂里了,乔知意连忙把买来的药片给裴征,“你先吃一片再走。”

“这是什么?”裴征问。

“这是药啊,我下午跟知知姐姐去药店买的。”棠棠扬着小脸蛋,得意洋洋地说道。

裴征眉心微蹙,“什么知知姐姐,别乱喊……”

都差辈分了。

棠棠不服气,“又不让喊妈妈,又不让喊姐姐,那你到底要让我喊什么嘛?”

裴征说:“喊阿姨。”

棠棠嫌弃地摇摇头,“都把人喊老了,对不对知知姐姐?”

乔知意笑着点头,“对,我就喜欢棠棠喊我姐姐。”

裴征无话可说。

乔宇飞则是调侃道:“棠棠,你干脆直接管你爸叫哥算了……”

“那不行。”棠棠一口拒绝。

“为啥?”

棠棠给出的理由也很合情合理,“他看上去就老啊!”

乔宇飞爆笑。

裴征想教训她,棠棠立刻往乔知意的身后躲,还调皮地冲他做鬼脸。

乔知意笑着给棠棠挡了挡,然后对裴征说:“这是营养精神的药片,一天吃三次,一次一片,你现在先吃一片。”

裴征看看她,再低眸看了看药瓶,“我以前好像吃过这个,没用……”

“这是改善血液循环的,和针灸结合起来,会有1+1大于2的效果,我之后把中药材买回来,给你做成热奄包热敷,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效果,请相信我……”

乔知意从专业角度出发,把裴征说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就默默把药吃了。

走出家门的裴征,神色似乎也跟着轻快许多……

他觉得,生活在这一刻,充满了希望和一丝……妄想!

乔宇飞能感觉得出,自从城里的妹妹来了这里后,裴征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

因为裴征这个人平日里沉默寡言惯了,心思也深,有什么事情都是藏在心里,一般人很难猜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就乔宇飞跟在裴征身边做事久了,能看出来一丢丢。

因为以前在裴征面前提楼心月,裴征只有烦躁,是半分看不出有多喜欢。

所以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裴哥绝对对他妹妹有意思。

毕竟自己这个亲妹妹长得又漂亮又优秀还温柔,谁会不喜欢呢?

乔宇飞自己也很喜欢乔知意呢!

之后,他就带乔知意和棠棠去附近的溪边玩,一路上跟乔知意说这说那。

乔知意还特意从家里带了自己的水壶,挂在自己的身上,随时喝。

“小妹,你是有多担心口渴啊?”乔宇飞感到好笑。

乔知意说:“我和棠棠喝的,小朋友要随时补充水分。”

“对!”棠棠响应。

乔知意和棠棠好朋友地手牵手跟乔宇飞出发。

前头那大妈,手里正捧着一个装着毛豆的簸箩,走在路上就看到乔知意一行人。

她见自己前头跟乔知意说的一番话,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那丫头还跟她眼里的赔钱货棠棠手牵手,说话聊天还挺开心,这大妈忍不住摇摇头。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鲍大妈重重哼了一声。

“哟,鲍大姐,这是跟谁置气呢?”

又来了一个妇女,笑着问。

鲍大妈一看来人,立马换上笑脸,“桂香啊,你是不知道,裴家又来了一个姑娘……”

“哟?又来了一个姑娘?不是都跟梅溪大队那个乔家姑娘订亲了吗?还没领证结婚呐?”

张桂香好奇地问。

“不是,我看得真真的,是又来了一个,长得比那个乔心月好看多了,好像是城里来的姑娘,我年轻时候就见识不少,一眼就看出来了,”鲍大妈跟张桂香唠上了,“但我瞧着这姑娘是个缺心眼的,脑子缺根筋,听不进好赖话,果然这人的长相和聪慧,只能占一样……”

鲍大妈这是在吐槽乔知意是空有美貌的笨蛋呢!

她觉得,不听她的话,都是笨蛋!

不接受反驳!

“这话咋说的?”张桂香好奇地问。

“明眼人都知道,这要是嫁进了裴家,那就是给人家当后妈去了,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去给人家当后妈啊,我都劝了,人家非是不听啊,没办法,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鲍大妈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

“诶,那之前那个乔家姑娘呢?”

“听说啊……”鲍大妈小小声在张桂香耳边说:“听说是跑了,跑城里去了,究竟是咋回事,我也不知道,还在打听……”

她是专门打听裴家的事情,一直等着看裴母的笑话呢!

一开始听说楼心月跑了,鲍大妈可开心了,笑话了裴母好几天。

事实是,楼心月的确是把她当初的话听进去了。

是个聪明的姑娘。

早跑早脱离苦海!

张桂香也是一脸惊讶,“怎么会这样呢?好端端的……”

“都说了,哪个好人家要去给裴家当后妈啊,何况裴征还废了一只手,那就是一个残废,嫁给他就是遭罪,桂香,我听说你姑娘以前也跟裴征处过对象?”

“那没处过啊!”张桂香连忙否认,“当时裴征还在部队,难得回来探亲,两人相看了一下,是我姑娘没中意人家,嫌裴征木头疙瘩,板着脸,一点都不风趣,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就没有后来了……”

张桂香还特意强调是自己姑娘没中意人家,不能让当初的事情影响了自家闺女的名声。

鲍大妈道:“哎哟,还是你家闺女聪明,那种人家嫁不得,裴征他哥还是个短命鬼,如今裴征又废了一条手臂,真是晦气得很咧!”

张桂香跟鲍大妈这么一聊,还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我先回家吃饭了……”

“诶,下回聊啊……”

那张桂香刚回到家,去外地去了三天的女儿曲如翠也回来了。

“闺女,试镜成了吗?”

张桂香这个女儿二十三了,在现在看来也算是大龄了。

在父母看来,女儿有些眼高手低,年纪小的时候挑挑拣拣,谁都看不上,好不容易托关系进了卫生院当个小护士,她也不怎么乐意干,成天就想着当电影演员。

这不,这次是听说省制片厂那边的摄制组要筹拍电影,她就跟单位请假三天,赶巴巴去试镜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

一家人坐下吃饭,张桂香想让女儿说说这去外地的事情,曲如翠兴致缺缺,“哎呀,这没什么好说的……”

曲父说:“闺女还在外头摔了一跤,磕破了脑袋咧……”

张桂香紧张道:“啊?我瞅瞅,要不要紧啊?”

“没事,看过医生了,让我拿药回来擦就行了……”曲如翠巧妙岔开话题,“对了,裴征是不是也住在咱们公社?”

张桂香和丈夫面面相觑,“闺女,你问这个干嘛?”

曲父也觉得奇怪。

曲如翠眼神躲闪了一下,“我就随便问一下……”

张桂香也没多想,想起刚才和鲍大妈聊天的事情,然后就开始说:“裴家现在是笑料不断,之前裴征跟梅溪大队乔家那个姑娘订了亲,听说人家姑娘现在已经跑了,不回来了……”

“真的啊?”女儿曲如翠一脸惊喜。

看来真是天助我也!

张桂香肯定道:“是真的,听说是跑去城里了,八成是跟哪个城里的工人瞧对眼了,虽说裴征是咱公社玻璃厂的副厂长,可他现在的条件,哪个姑娘敢嫁啊?”

曲父也是为裴征惋惜,“以前他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啊,长得又高又俊,在部队有大好发展,怎么就伤了手臂呢?听说是治不好了……”

张桂香说:“他大哥没了之后,他还要养着一个小拖油瓶,你说说,哪家姑娘受得了啊?还好咱家小翠以前不中意他……”

“谁说我不中意他了?”曲如翠突然拍桌而起,“妈,赶紧去裴家给我说亲去,我要嫁裴征!”

曲家父母瞬间傻了眼。

当场石化!

这个闺女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但曲如翠此时一脸认真,声音干脆,“我,此生非裴征不嫁!”

曲家父母:“……”!!!

曲如翠看便宜父母这样,着急不已。

其实她是一名穿书者,穿进了这本高干军婚文里。

主要讲述了高干男主和万人迷女主相爱相杀、虐恋情深的军婚故事。

但比起男女主,这本书最出彩的就是反派裴征!

书里有提到草根出身的反派男二裴征,如何从部队转业到社办企业,然后一步一步掌握了厂里的绝对话语权,在时代浪潮下将小厂子做大做强,走出国门,冲向世界,最后成为千亿身家首富。

和裴征波澜壮阔的创业之路相比,他的婚姻是如此的糟糕,原配乔心月性格跋扈强硬,新婚夜和裴征闹翻,于是虐待继女棠棠,和婆婆对打,搞得家里鸡飞狗跳,以至于裴征对婚姻十分绝望和厌烦,加上他手臂残疾,让他十分自卑。

所以在和乔心月离婚后,他不再谈感情,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搞事业上,事业有成后还是遇到了女主。

然而反派男配裴征的存在设定,一直是男女主play的一环,后期被作者强行黑化,跟男主斗得你死我活,众叛亲离,疾病缠身而死。

身为唯一继承人的棠棠长大后居然无脑爱上了男女主的儿子,导致亿万身家就这么便宜了人家男女主!

可怜裴征一生辛劳,为他人做了嫁衣!

当时看书的曲如翠也和广大读者一样气愤,她想,如果让她穿书,她一定想尽办法嫁给裴征这个大佬,然后成为贤妻良母,努力辅佐丈夫登顶首富之位……

有的时候,人真的不能乱说话,这不,她因为意外出车祸,果然就穿过来了……

原主曲如翠虽然是卫生院的护士,父母都是自来水厂的工人,这样的家庭条件,已经胜过很多人了,于是养成了曲如翠心比天高的性格,一心想嫁优秀的男人,对方又高又帅是必备条件,工资要每个月一百出头,对方父母也要是双职工……

这种条件的,当时裴征算勉强符合,但裴征的性格很直,不会拐弯抹角,不太会说话,所以原主相看了不到一天,马上就把人淘汰了。

今天原主从外地回来,出车站的时候,不小心被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给撞到,倒地的时候脑袋又撞上了一块石头,当场身亡,然后来自现代的曲如翠就穿来了。

穿来的曲如翠后悔不迭,恨不能早点穿过来,于是在心里大骂原主眼瞎,错过首富。

千亿首富啊!

别说现在了,就算是未来,这种层次的男人,可不是说能碰到就能到的,就算十年寒窗苦读,毕业了大概率也要为碎银几两奔命。

曲如翠自认不是什么有能耐的人,没穿来之前只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所以她当前以及未来的目标就是努力抓住裴征这个男人,然后走上人生巅峰,实现完美逆袭。

既然乔心月跑了,那她的机会就来了。

必须抓住!

咦?

等等!

乔心月怎么就跑了呢?

按照书里的剧情,乔心月这时候应该早就跟裴首富结婚了吧……

曲如翠摇摇头。

这不重要。

那个女人跑了更好,这样才方便她对裴首富下手。

她一个新时代穿过来的貌美如花、多才多艺,能歌善舞,混迹娱乐圈多年的闪耀明星,难道还拿不下现在还是土包子的裴首富?

呵,不可能!

曲家父母看着女儿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一时感到奇怪。

这孩子不会是摔坏脑子了吧?

曲母安抚女儿道:“我刚才的话其实还没说完,那乔心月跑了,裴家又来了一个姑娘,现在都住进去了……”

“啊??”曲如翠又一次从座位上跳起来,“谁啊?哪里来的?”

不会是那个万人迷女主吧?

可目前小说进度还没到那里啊,两人还不认识……

乱了乱了。

都乱了。

“我也不知道,听鲍大姐说,是城里来的姑娘,长得还挺漂亮的,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张桂香把自己听到的消息给女儿说说,“算了,你以前不是不中意裴征吗?嫌他木头疙瘩一个,处起来没意思吗?”

“那是以前,我出门一趟,才知道裴征有多好……”曲如翠随便编了一个借口,然后匆匆吃了几口,背上包就出门去了。

追求首富,势在必行!

耽误不得。

也马虎不得!

张桂香着急追出去,“你干啥去啊?”

“去裴征家看看……”

张桂香真觉得女儿那一摔,把脑袋给摔傻了。

鲍大姐的话犹然在耳,她可不乐意女儿上赶着去裴家给人当后妈,裴征还废了一只手,这做事也不方便,大把好男儿,也不是非要他吧?

如果女儿眼光没有那么高,其实她和丈夫也能在县城里给闺女找个不错的,偏偏挑这挑那的,愁死人了。

此时乔知意牵着棠棠,开心地跟着乔宇飞到了溪边。

前几天连着下过大雨,这溪水水流旺盛,奔流不息,溪水两边都是农田,茄子地,玉米地,豆角地……不远处还有水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乔知意感到身心舒畅。

这里真的是很适合放松的地方。

此时不少青年男女在溪边钓鱼。

乔宇飞这个人有事没事就爱来这里钓鱼。

不过这次乔宇飞不是带乔知意来这里钓鱼的,而是约着不少朋友来这里烧烤。

过了一片玉米地,就见几个男女围着一个篝火在烤玉米,旁边还有刚处理好的兔肉,鱼肉……

穿着海魂衫的男人摇手喊了一声,“宇飞,快来……”

乔宇飞带着乔知意和棠棠过去,“小妹,这是我工友严海,那是他对象白落梅,这是元顺风,都是我玻璃厂的工友……”

乔宇飞一一给乔知意介绍,乔知意礼貌地跟大家打招呼,“你们好,我叫乔知意,很高兴认识你们。”

小姑娘声音软甜,模样乖乖巧巧,五官偏又生得十分秾丽多彩,一笑倾城,一眼就能吸引住别人的目光。

在座几个男女眼睛都看直了。

乔宇飞又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小妹知知,这个是……”

“我知道,棠棠嘛!裴哥的小闺女,棠棠过来,叔叔给你糖吃……”严海笑说。

棠棠小姑娘一本正经脸,“我不能随便吃别人的糖……”

“我是别人吗?”严海反问。

“那你是谁啊?”棠棠也反问。

“啊这……”

身边的对象让严海别逗小孩子,“棠棠小妹妹这样就很好,不用担心被人骗,你们快过来坐……”

旁边搬了几个石头,可以坐。

乔知意就牵着棠棠过去坐。

元顺风说:“宇飞,我见过你妹啊,你妹不长这样啊……”

这个还怪好看的,身为单身汉的他,心怦怦跳是怎么回事?

乔宇飞解释说:“这就是我今天要对你们说的,这就是我亲妹,乔心月不是我亲妹,县医院以前抱错了……”

在座几个人面面相觑,都十分吃惊。

严海大喊,“这种事情居然被你们家碰上啦?前几天我是有听说县医院抱错了几个孩子,新闻都出来了,原来还有你家的……”

乔宇飞说:“是啊!”

元顺风粗暴地劈开了西瓜,分给乔知意和棠棠吃,乔知意道谢,元顺风的脸红了红。

棠棠见乔知意道谢,自己也跟着说了一声。

严海调侃说:“哟,小棠棠,你现在还怪有礼貌啊!”

棠棠嗤了一声,“我长大了,当然有礼貌啦。”

“你这么一说话,就暴露了……”

棠棠拿小眼神刀他,一口咬在西瓜上。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乔知意拿帕子给棠棠擦擦嘴上的西瓜汁,“汁水别滴在衣服上呀!”

“哦~~”

乔宇飞自己拿起一块瓜吃,白落梅说:“玉米熟了,你们谁要吃?”

她看向乔知意,“你要吃吗?”

乔知意摇头,“谢谢,不过我晚饭刚吃饱,不太想吃……”

乔宇飞说:“我吃一点……”

棠棠说:“我也吃一点……”

“你还吃得下啊?”乔宇飞问。

一生不认输的棠棠扬起小下巴,“吃得下!”

白落梅就掰了一些玉米粒给她吃。

严海他们把兔肉和鱼肉架上去烤。

乔宇飞殷切地对乔知意说:“小妹,这熟了,你一会儿也吃一点,老香了……”

乔知意笑着点头。

元顺风说:“宇飞,你妹好像挺内向。”

“刚来,难免认生,你们帮我多照顾着点。”

“那当然,你妹就是我妹,你妹妹有对象没?”元顺风已经打起了乔知意的主意。

乔宇飞眼睛横过去,“别打听这个。”

“为啥?”

“不想我妹一颗好白菜被人……哎……”

元顺风一听这话,就想打他,“我也是一表人才好不好?”

乔知意忍不住笑。

元顺风见人家姑娘笑,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乔宇飞看自己朋友那笑得不值钱的样子,啧啧啧……

棠棠这时候啃着西瓜说:“元叔叔,你没机会啦!”

“为啥?”

“因为知知姐姐要当我妈妈……”

棠棠这话一出,再次惊翻众人。

乔知意想捂棠棠的嘴,可看她吃得满嘴的西瓜汁,一时不知道怎么下手,只能用帕子给她擦擦嘴,尴尬地说:“没有的事……”

但棠棠的话已经在在场其他人心里留下了大大的疑惑。

乔宇飞的一个妹妹跑去城里了,那么这个妹妹难道说是来……嫁给裴征的?

乔宇飞不愿意多说这个,这时眼尾余光扫到了附近的二流子孙麻子,骤然喊了一声,“孙zei,你给老子过来……”

刚来钓鱼的孙麻子被乔宇飞喊住,一看到座位上的乔知意,当即脸都变了,但乔宇飞那边人多势众,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咋了嘛?”

“今天你是不是骚扰我妹了?”乔宇飞恶狠狠问。

“我是看她一个人站在玻璃厂门口,以为找谁,就问问,也没干嘛啊,哪里知道是你妹啊……”孙麻子说着还委屈上了。

乔宇飞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就你这个色眯眯样儿,肯定吓着我妹了……”

他可太知道这个孙麻子了,老大不小了,老是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儿,以至于被不少人家拉入黑名单,谁都不太搭理他,更别提谁想嫁给他了。

“裴哥已经教训过我了,你就把我当一个屁放了吧……”孙麻子捂着脑瓜子求饶道。

严海给他台阶下,“算了算了,要是孙麻子下回还骚扰你妹,我们哥几个上他家去,一起打断他的腿……”

再次被“打断腿”警告的孙麻子,人也麻了!

“呀,裴哥来了……”白落梅喊了一声。

大家望去,只见裴征单手插兜,缓缓走了过来,一个眼神投来,孙麻子只觉得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而来,赶紧溜之大吉。

棠棠小朋友也是乖觉,主动站起来,“老爸,你坐我这里……”

裴征看棠棠的位置,就在乔知意身边,他觉得不妥当,就选了乔知意的对面坐下。

棠棠气坏了。

真是笨死了!

乔宇飞忍不住笑:这丫头越来越鬼精了,可惜某人不开窍……

严海也在笑,调侃棠棠,“棠棠,你干嘛非要让你爸坐你的位置啊?”

“当然是因为……”棠棠还没说完话,乔知意提醒她道:“咦,棠棠,你脸上又好几个西瓜籽,都把你变丑了……”

“哪里,知知姐姐,你帮我弄掉?”棠棠紧张道。

乔知意胡乱给她弄一下,然后小声在她耳边说:“不许乱说话,晚上给你讲故事……”

棠棠很好说话:“哦~~”

裴征看着窃窃私语的一大一小,眼眸深了深。

乔宇飞问他,“不是开会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裴征语气淡淡:“觉得没意思,就提前离开了……”

乔宇飞说:“开会确实没意思,车轱辘话来回的说,也不见解决……”

严海说:“好了好了,下班不说上班的事情……”

那曲如翠总算在这里找到了裴征。

天知道,可让她一路好找。

好在因为原主的关系,和白落梅认识,白落梅见她过来,还打了声招呼,“翠翠,一个人吗?”

“是啊!”曲如翠笑着说,眼神却有意无意瞥向在座的裴征。

原主和裴征相过亲,脑海里有印象。

白落梅邀请她一块儿坐,曲如翠当然就不客气啦,直奔裴征身边,娇羞道:“裴大哥,好久不见,我可以坐你身边吗?”

吃瓜群众一个个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

这……又是什么瓜?

乔知意默默吃着手里的瓜。

裴征果然不愁姑娘啊!

棠棠眼睛里冒火。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女人?

乔宇飞也是一脸看不懂。

他经常跟着裴征,没见着他们两人有什么事啊?

还不等裴征说话,曲如翠已经搬了一块石头坐在了裴征身边。

只要下手快,就没有姐姐抢不到的男人。

棠棠突然叫了一声,“哎哟,我肚子疼……”

裴征立刻站起来,过来问:“棠棠,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乔知意给棠棠看看,棠棠说:“没事了,就是突然有点冷,老爸,你抱着我坐嘛……”

裴征就抱着棠棠坐在乔知意身边,“有没有好点?”

棠棠笑嘻嘻,“好多了……”

曲如翠眼里也跟着冒火。

麻的!

书里说裴征的侄女裴以棠是个小魔女,果然没说错。

这八百个心眼子,比藕多。

不过这个小丫头以后会被裴征宠坏,长大后十分任性,还是个恋爱脑,喜欢上了一个烂人,给裴征带来了不少麻烦……

不行,她得赶紧拿下裴征,给裴征生七八个娃,坚决不把资产给外人。

白落梅用木棍翻了翻火堆,“番薯熟了,你们谁要吃?”

她问了问曲如翠,曲如翠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想过去坐在裴征身边,可是裴征左边坐了乔宇飞,右边坐了……嗯?

难不成那个女人就是住进裴家的女人吗?

书里的谁啊?

于是她问白落梅,关于坐在裴征身边的女人是谁,白落梅说:“哦,她是宇飞的妹妹乔知意,刚从城里来的……”

“乔知意?”曲如翠尖声道,“你没说错吧?”

因为她一惊一乍的,又引来了别人的目光。

乔宇飞问:“我妹怎么了?”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曲如翠看向乔知意,一脸难以置信,“你来了,那乔心月呢?”

她记得书里的剧情是,乔心月几年后跟裴征离婚,去城里认亲,挤走了假千金,利用亲生父母的人脉,做起了生意,一直跟裴征对着干。

至于假千金,那就是个炮灰,身世曝光后,就更不得父母的疼爱了,总之没什么篇幅。

乔知意听曲如翠反应那么大,心里不由想,难不成对方也……重生了?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这么多重生者么?

先观察观察!

两人四目相对,乔知意很有风度一笑。

曲如翠也皮笑肉不笑。

可能是自己的穿书,引起了蝴蝶效应,以至于很多东西改变了。

算了,假千金一个炮灰而已,不用放在眼里。

乔宇飞说:“乔心月,现在应该叫楼心月,跟我亲小妹抱错了,现在住城里呢,怎么,你以前跟心月关系很好吗?”

曲如翠尬笑,“也没有,就是好奇,好奇……”

白落梅为了缓和气氛,就询问了曲如翠关于她最近请假去省城摄制组试镜的事情,曲如翠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眼睛时不时瞧向裴征,可那个男人根本没瞧她。

曲如翠觉得,可能是刚才出门太急,没好好打扮导致的。

明天,明天她一定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裴征的面前!

元顺风带来了一把刚二手买来的老旧吉他,自顾自弹起了苏国的一首老歌《山楂树》。

白落梅鼓掌。

乔知意也跟着鼓掌。

棠棠眼睛亮晶晶的。

正当大家沉浸在吉他曲中时,曲如翠为了在裴征面前表现,就故意跟白落梅说:“我其实也会弹吉他,那首很经典很著名的《莫斯科没有眼泪》,我就会弹……”

白落梅奇怪,“经典?著名?这是哪里的歌啊,我怎么没听过?”

严海和停下弹奏的元顺风都感到奇怪,“什么歌啊?”

曲如翠心里鄙夷这些土老帽,“很出名啊,苏国的歌啊!”

元顺风说道:“你应该说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吧……”

“对对对,是我把名字记错了。”曲如翠有点小尴尬,下意识看向裴征。

裴征还是没看她。

乔宇飞忍不住笑出声,“这也差太多了吧……”

曲如翠羞恼:“我都说我记错了……”

“你连名字都能记错,曲子你确定会弹?”乔宇飞调侃道。

“那有什么难的?”

曲如翠可不能认怂。

元顺风也很有风度,把吉他交给曲如翠,“这首曲子我也是刚在学,你弹弹看……”

曲如翠只是想显摆一下,“我只会弹高潮部分。”

“没事,随便弹……”

于是曲如翠当场弹了起来,只是调子弹错了好几个,元顺风能听出来,裴征自然也能听出来。

手没废之前,他在部队也学过弹吉他,学的最多的就是苏国的曲子。

一看曲如翠就是连半吊子的水平都没有的。

磕磕绊绊弹完,曲如翠讪讪然:“让大家见笑了,好久没弹了,而且这个吉他我弹不习惯……”

白落梅比较捧场,“弹得很好啊……”

棠棠问乔知意:“知知姐姐,你会吗?”

乔知意点头:“会一点点……”

曲如翠就没把炮灰假千金放在眼里,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会被真千金赶到乡下来,于是嘴上笑眯眯地说:“乔同志会啊,那给你,你来……”

她倒要看看这个炮灰能弹出什么粑粑?

乔知意起身接过吉他,稍微调试了一下,试了一下音,素手就在琴弦上拨动了起来。

她弹的是一首苏国老歌《喀秋莎》,如潺潺流水般的音符从她的指尖流淌而出,清风吹过山岗,倦鸟也归了林,棉花糖般的云朵在天边层层叠叠,翻卷涌动,空气带来了六月的玉兰花香,她指下的音符也在夕阳下婉转曼舞。

在场的人听得如痴如醉,连附近正在钓鱼的人都被这样轻盈的音乐吸引了过来。

有落榜知青甚至在这个时候跟随着这样的音乐节奏高歌了起来,抒发心中的愤懑之情。

裴征静静看着身边女孩儿还动人美丽的侧脸,夕阳在余晖在她柔美的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那么耀眼夺目。

心脏在这样抒情唯美的音乐中,鼓跳得厉害。

现场只有一个人,脸色难看!

曲如翠都快郁闷死了。

假千金居然还有这本事?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首结束,大家都意犹未尽。

乔宇飞带头鼓掌,“好,小妹,你太厉害了,快教教我。”

棠棠举手,“我也要学!”

乔宇飞:“你要尊老ay啊,我先我先。”

棠棠:“我是幼啊,我先!”

乔宇飞:“我是老,我先学!”

两人互不让,暗暗瞪着彼此。

严海取笑道:“宇飞,多大人了,还跟棠棠抢啊?”

白落梅说:“就是,不害臊!”

棠棠嘚瑟地看向乔宇飞,“不害臊!”

乔宇飞故意凶巴巴!

裴征mg地注意到,周边几个男知青都对乔知意投来倾慕的目光,让他下意识不悦地蹙了眉。

结果身边的元顺风同样神情倾慕:“宇飞的妹妹弹得确实很好,没有三年五载,弹不出这种水平,我最近正在学《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能不能指教一下……”

乔知意则是谦逊道:“指教不敢当,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元顺风就提了自己有几个地方不太行,想让乔知意示范一下,乔知意就现场来拨弄了几下琴弦。

见乔知意和元顺风和谐交流,裴征不自觉抿紧了唇。

因为那些音符从乔知意的指尖流出,很有一种她自己的风格,让人赏心悦目,如沐春风,引得周围人如痴如醉,沉浸其中,乔宇飞说:“小妹,你干脆弹完吧,我想听……”

元顺风说:“是啊是啊,乔小妹的吉他很有自己的风格,这真的很难得……”

乔知意就把这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完整地弹了一遍,像严海和白落梅就会歌词,跟着哼唱起来。

棠棠鹦鹉学舌,也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反正跟着哼哼就对了。

裴征低眸,不常见一笑。

曲如翠一直在观察裴征,心里庆幸,还好还好,裴首富是见过大世面的,看不上假千金乔知意,也就只对侄女棠棠笑一笑。

反正书里的设定是给裴征安排了恶毒任性前妻乔心月,后有万人迷女主,感情都不太顺利,总之没有安排假千金这个炮灰。

不过书里提过假千金乔知意是嫁给了军官来着,婚姻并不幸福,还被真千金乔心月报复来着。

啧,炮灰就是炮灰,欺负起来,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曲如翠心里鄙夷。

等一首曲子结束,元顺风正要请教乔知意,曲如翠就突然嘴贱问了乔知意一句,“乔小妹,我看你这么有才艺,突然从城里的千金小姐,变成了乡下的村姑,心情怎么样啊?”

这话一出,就惹了众怒。

乔宇飞赶曲如翠走,“你嘴巴吃大粪啦,这么臭?”

白落梅说:“翠翠,你不能这么问人家……”

严海:“对啊……”

元顺风说:“平时在卫生院见你不是挺会说话的吗,怎么这次说话这么不过脑子?”

裴征一开始就对曲如翠的上赶着很反感,现在对方是个脑子拎不清的,就更反感了。

曲如翠注意到裴征脸上闪过的方反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忙道歉,“我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因为大家聊天,随便说说,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道歉,对不起啊……”

曲如翠都要呕死了。

她就是随便问两句话,不至于吧?

不过她穿书前也经常因为说话不过脑子被骂,还上过热搜,被剧组换过,看来,这个毛病现在得改了。

要不然追不到裴首富!

由于曲如翠道歉态度不错,又看她是女同志,大家姑且给她一次机会。

夕阳如血,乔知意给棠棠吃西瓜的手擦一擦,就起身去溪边洗手帕,棠棠立刻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催促裴征,“爸,你去帮我的手帕沾点水……”

裴征就拿着手帕就起身去了。

乔宇飞冲棠棠竖起了大拇指。

你可以啊!

棠棠挑挑眉。

那还用说!

为了有个妈,她算是要拼了!

曲如翠也默默起身,白落梅拉住她,“鱼要熟了,吃点再走吧……”

“我我……”

“别跟我们客气了,我看你坐半天了……”乔宇飞故意说道。

一看这个女人就是要打裴征的主意,哼!

白落梅也就刚才的事情又说了她两句。

曲如翠心里不爽,但又被缠着一时走不掉,可烦死她了……

乔知意寻了个地方下溪边洗手帕,手帕上都是西瓜汁,红红的,她蹲着搓了好一会儿。

起身转身之际,脚底一滑,整个人几乎要掉入溪里,突然一条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拉了回来,稳住后,乔知意堪堪抬起头,才发现居然是裴征。

四目相对,裴征连忙收回了手,声音一贯的冷,视线躲开,“没事吧?”

“嗯,谢谢你裴征哥……”

乔知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耳热起来,假装若无其事地拧着手里的手帕。

裴征走到一边给手帕沾点水,乔知意提醒,“你小心一点,边上有苔藓……”

因为是在树荫下,阳光晒不到,踩脚处石头就有不少苔藓,刚才她就是被这些苔藓给滑了一跤。

裴征只“嗯”了一声。

乔知意从溪边的小道走上路边等他,曲如翠此时已经找了过来,不客气地问她,“裴大哥呢?”

乔知意蹙眉,显然很不喜曲如翠用这样没礼貌的口气问她。

曲如翠打心眼里不把假千金炮灰放在眼里,低声警告道:“别打他的主意,他是我的,明白吗?”

“不明白……”乔知意冷眼回道。

“什么?”曲如翠觉得眼前的假千金真是欠收拾,刚才在人前还装得人淡如菊,背地里居然敢跟她叫板。

不过是在书里毫无存在感的炮灰纸片人而已,根本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

裴征从阴影里上来,看着狗皮膏药似的曲如翠,眉间有几分燥意。

曲如翠一看到他,立马换上笑脸,温顺如小绵羊,“裴大哥,我正问乔同志你在哪儿呢,她居然说不知道,好奇怪哦!”

茶言茶语,无形中给乔知意放了一支冷箭。

小炮灰,还敢跟我斗!

乔知意却微微一笑,“嗯,因为你说裴征哥是你的,这样的占有欲让我非常担心会不会吓坏裴征哥,不过还是希望裴征哥能把你这样的占有欲当成甜蜜的负担,祝你好运……”

轻飘飘说完就走了,丝毫不给曲如翠反驳的机会。

曲如翠被气到。

这个炮灰纸片人居然……比她还茶!

“裴大哥,我没有这么说,你别信……”

裴征则是冷冷讥讽道,“你是觉得我刚才聋了,什么也听不到吗?”

说完,就冷漠走了。

曲如翠实在心慌。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靠首富这么近,如果现在抓不住这个机会,以后就更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要陪着首富一起成长一起进步,当个共患难的创业夫妻……

她要陪他一起站在财富的金字塔之巅,欣赏脚下的风景……

这种强烈的念头,让她对裴征的占有欲,越发强烈。

“裴大哥……”曲如翠娇滴滴喊他。

裴征忍无可忍停住脚步,冷厉道:“如果你脑子出了毛病,就去看医生,黏着我没用……”

“我……我们以前相过亲……”曲如翠委屈巴巴道。

“你没看中我,我也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裴征的话说得很直白, 没有给对方留下丝毫余地。

曲如翠的牙都要咬碎了。

麻的。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难搞啊?

算了,毕竟是反派首富,她原谅他了!

孙麻子悄咪咪凑了过来,谄媚道:“如翠,你怎么来这儿?”

“滚……”曲如翠一巴掌打了过去。

最讨厌丑八怪了!

然而这一巴掌直接把孙麻子打得心里痒痒的。

如翠的手好软啊!

曲如翠又气呼呼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也就是这时,白落梅捂着肚子喊疼,严海赶紧放下手里的兔子,紧张地问:“又疼了?”

白落梅点头。

“咋了这是?”乔宇飞问。

“不知道是不是消化不良,这几天一直喊着不舒服,卫生院看过,县医院也去过,好了一点,又这样了……”严海都急死了。

“哎哟哟……”白落梅疼得脸一下子白了。

乔知意刚要上前查看,孙麻子跳出来,“如翠就是护士,赶紧让她看看啊!”

嘿嘿,不管走到哪里都捧着女神,他娶不到媳妇儿,谁又能娶到?

曲如翠尴尬死,她哪会啊,原主也只是家里托关系进去的,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去卫生院吧……”

乔知意看曲如翠不行,就上前给白落梅看看。

乔宇飞才意识到什么,“对啊,我妹是学医的……”

只见乔知意在白落梅身上按了几下,白落梅的疼痛瞬间缓解了很多。

乔知意问她,“这种情况多久了?”

白落梅说:“一个星期多了。”

“去医院检查的结果是什么?”

严海说:“医生好像说是肠梗阻,又是吃药又是打针的,但人还是难受,乔小妹,你能治吗……”

“如果只是肠梗阻,可以非手术治疗……”乔知意问白落梅,“会恶心呕吐吗?”

“刚开始会,后来去县医院打了针,又拿了药吃,这个情况就缓解了,结果就刚才吃了一点东西,肚子开始阵痛了,八成还是没治好……”

白落梅是有感觉没治好,因为肚子总是隐隐不舒服。

乔知意说:“你晚点来裴家,我给你针灸治疗……”

曲如翠一听真就,立马发出质疑声:“你行不行啊?别不懂装懂,把别人的病情给耽误了,落梅,听我的,还是去卫生院吧,别把病情给耽误了……”

裴征冷冷扫一眼曲如翠。

这个女人怎么会如此让人生厌?

乔宇飞一听曲如翠这种态度,火气也一下子就上来了,“你刚才没听严海说,落梅去过卫生院,去过县医院,情况都没改善吗?让你来,你又不会,我妹有办法治疗,你又哔哔话多,你是不是对我妹有意见啊?”

棠棠奶声奶气地说:“她肯定是嫉妒知知姐姐比她漂亮呗!嫉妒使人丑陋啊!”

小姑娘童言童语,却充满了辛辣的讽刺,直接把曲如翠气得够呛。

什么叫嫉妒假千金比自己好看?

可笑!

小孩子真是没审美!

乔知意只是起身淡淡道:“没关系,去哪里都可以,我只是建议。”

白落梅问:“知意,你刚才按我哪里,怎么一按,我就不怎么疼了?”

乔知意解释:“气海,关元两个穴位,这两个穴位可以缓解腹部疼痛,但起不到根治的效果……”

裴征跟着说:“我的手臂最近也在接受她的针灸治疗,你们可以一试。”

乔知意看向裴征,裴征不自然地避开她的视线。

曲如翠白眼都翻上天了。

难怪啊难怪,原来假千金是用的伎俩迷惑男人的。

然而严海一听这话,立刻说:“别晚点了,现在就去裴哥家吧,别一会儿又疼了……”

元顺风说:“你们先去,这里我收拾收拾……”

大家就散了,没人搭理曲如翠的哔哔。

严海是骑了自行车来的,自己载着白落梅回去拿检查报告,拿去裴家。

裴征也推了自行车来,也不好载乔知意,就让乔宇飞骑自行车先带乔知意和棠棠回去。

乔知意坐上自行车后座,回头看他一眼。

裴征冲她一点头。

清风送走了她,他的目光随着她飘向远方。

三人离开后,曲如翠心中大喜过望,总算有二人世界了,结果被孙麻子纠缠住,“如翠,如翠,你别不理我啊,我刚才钓了一条大鲫鱼,送你吃……”

“谁要吃你的鱼啊,滚开……”

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再一转身,裴征已经不知去向了。

曲如翠气得跺脚,跑走了。

现在人保守,男女有点瓜葛,可是很影响名声的,她可不能被孙麻子影响了以后嫁给裴征。

结果孙麻子非要缠上去。

他喜欢曲如翠很久了,要是能把这个娇娇女娶回家,那他就是光宗耀祖了。

“你踏马的别跟着我……”

“翠翠,你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

曲翠翠被恶心坏了,操起地上板砖要跟他拼了,结果摔了一跤,把下巴给磕歪了,疼得她哇咧哇咧哭。

孙麻子来扶她去卫生院看看,但就是这样的举动,引来了周围不少路人的侧目,留言也悄悄传开……

等裴征回到家,乔知意已经在给白落梅施针了。

治疗的原则是温阳通便、理气降逆。

乔知意取以下穴位:天枢、关元、气海、足三里、上巨虚、支沟……

治疗方法是以上穴位用毫针刺之,用泻法,留针三十分钟,每隔十分钟行针一次。

留针时,乔知意又开了药方,配合中药温脾汤加减内服……

针灸结束后,白落梅从房间出来,严海问:“感觉咋样?”

“舒服多了……”白落梅说的是真的。

腹胀腹痛的感觉减轻了很多很多。

乔知意说:“如果顺利的话,可能晚点时候会有便意,如果还是无法缓解,明天下午你再来针灸,你们按照这个药方去抓药,一剂药,一天喝两次……”

严海看着药方,“好,谢谢你乔小妹,我们明天再来。”

白落梅也是连声道谢,离开时两人刚走到外头,白落梅的肚子就来了动静,又冲到了家里,上厕所去……

严海十分精细道:“乔小妹,你这医术真是神了,我们都到县医院看过了,也没见她这样……”

乔知意笑笑,“现在就这样,晚点反应可能会更激烈一些,中药要赶紧去抓来熬了喝……”

“诶诶,就是那个养和堂嘛,那里有中药抓,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懂中医,我们年轻人现在基本吃西药啊……”严海说道。

裴母笑呵呵地说:“知知是很厉害的,以后我家阿征的手臂就靠她了……”

严海笑说:“我看有戏……”

身边有个了不得的医生,实在是太幸运了。

此时的裴征默默在厨房烧水。

白落梅去了一趟厕所,整个人又舒服了,生病以来从未感觉过的轻松,她在后院洗了洗手,又对乔知意一阵感激,“我明天还来找你……”

“好,回去尽量不要吃东西了……”乔知意提醒。

“嗯嗯,好。”

这回,白落梅真的跟严海走了。

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了,裴征已经烧好了水,跟乔知意说了一声。

乔知意就喊来棠棠,打算帮她洗洗。

她是想,既然住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的,多少得帮着照顾一下人家孩子。

也是怜惜棠棠这么小就没了父母,一直跟着年迈的奶奶和总是忙碌的二叔一起生活,以至于在一些生活习惯上,不太好,比如不爱刷牙。

但小丫头白天吃了那么多东西,肯定是要刷牙的,要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

乔知意就引导她,自己刷牙,棠棠也会跟着学。

棠棠认真学着刷牙,乔知意夸她,“你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个非常漂亮的女生。”

这话可把棠棠乐坏了。

美少女养成记,从现在开始。

裴征安静地看着她们笑闹。

搞定了棠棠刷牙,乔知意就带棠棠去洗澡。

裴母看她们相处这么和谐,心里自然非常高兴。

因为有些好,是装不出来的。

裴征家条件算是很好了,不管是厕所,还是洗澡间,都挺干净的。

洗澡间在房子内,地面做了下沉,卫生间在屋后,仅隔着一道墙,都做了装修。

农村的卫生间普遍是旱厕,哪怕是镇上也很多是这样,但裴征这里的卫生间和洗澡间都铺上了水磨石,卫生间用的是冲水蹲厕。

现在很多乡镇通了电,却没有通自来水,因为公社上第一家自来水厂,主要供应集镇企事业单位用水,所以居民用水还是比较紧张的。

不过裴征家倒还好,电和自来水都有。

因为屋后用二合土围起来了高墙,开辟了几垄菜地,而菜地旁边有一口井。

家里的生活用水就是来自后院的这口井里。

井口装了一个自动自吸泵,这样就做到用井水自如了,一开水龙头,泵就运行,水就来了,一关水龙头,泵就停止运行,用水时不需要不停的合闸,关闸,非常方便。

傍晚听三哥乔宇飞说,裴征读中专的时候学的就是机械专业,是个不折不扣的技术型人才,动手能力强,很会捣鼓这些,后来十五六岁去当了兵,靠着一手的技术立了不少功……

乔知意在心里很佩服裴征。

帮棠棠洗了澡,穿好衣服,她自己也去洗了澡。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穿着短袖睡衣和五分短裤,披散着乌亮的头发,在橘黄的光线下,皮肤依旧如皎月一般,双腿雪白匀称,身材纤秾合度,美如画中人。

裴征刚好从后院出来,两人不期而遇。

他的眼睛礼貌地移开,非礼勿视……

“我洗完澡了,你也洗洗吧……”乔知意礼貌道。

裴征耳根一红。

如果对一个浪荡的男人说这样的话,人家肯定会认为你是在x暗示,晚上就搞不好偷摸去敲门了。

裴征虽然不至于会这么认为,但就是感觉,这个气氛有点……不寻常。

他进了厨房盛水。

乔知意转身准备去后院洗衣服,突然想到他的左臂不太行,所以去帮个忙,“我来帮你端水吧!”

裴征神色淡淡,“我可以……”

乔知意立刻收回了手。

裴征去洗澡了。

乔知意就去后院洗衣服,顺便把棠棠的衣服也给洗洗。

水井旁边就有一个水池,连着自来水管,一拧开就有水出来。

裴征洗澡并不磨蹭,冲一冲就出来了,然后就看到屋后的乔知意还在洗衣服,她之所以洗得慢,还是因为被蚊子咬得厉害。

这外头的蚊子可太多了,她洗个衣服,好像周围所有的蚊子都出动来攻击她,乔知意光合和那些蚊子作战了,有些欲哭无泪。

下一秒,男人把一瓶花露水递到她面前,这是他给棠棠买的,已经用了一些。

乔知意不用问也知道是给自己的,“谢谢。”

裴征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进屋了。

乔知意往腿上和手臂上抹上花露水,总算舒服多了,迅速把衣服洗完,晾在后院檐下的竹竿上,衣架好像是没有的,她看裴母晾衣服,都是将竹竿穿过衣服或者裤子,防止飞走。

乔知意有点干不出来,好在遮堂后面的桌上有竹夹子,所以她将裙子搭在竹竿上,用竹夹子夹住,这样就不会飞走了,收的时候也方便。

小镇的夜,是静谧的,夏天的夜是山林树叶的沙沙声和虫鸣声交叠,漫天的星辰在头顶流转。

乔知意感受到农村的第一夜,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迅速把衣物晾着,她就进屋了,把后院的门给关上。

遮堂前面的灯还亮着,她去瞧了瞧,发现裴征还没睡,枯坐在那里,“我衣服洗完了……”

她觉得,他可能在等她洗完衣服,他再洗。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眼睛一直没有往她身上瞟。

乔知意把那瓶花露水还给他,他说:“棠棠在你房里,你给她吧!”

“好……”

乔知意准备回楼上去了,却被他喊住。

“嗯?”乔知意回身。

裴征递给乔知意一些钱,“你帮我买药,这是钱。”

乔知意看着手里十张崭新的大团结,和一些票据,“没有这么多,不过你也不用给我,我在这里白吃白住的,给你花一些小钱是应该的……”

一百块钱,都是城里工人两个月的高薪工资了。

“你暂住这里,和帮我看伤,是两码事,这些钱你拿着,用完了就再找我拿……”裴征将钱放在桌上,担心她不肯用,又补充了一句,“棠棠要买什么,你只管用这些支付……”

乔知意这才点头,“那好,等我什么时候回家了,就把剩下的钱还你。”

裴征闻言,只觉得心口滞闷,下意识解释起来,“我和那个叫曲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乔知意乌溜溜的大眼睛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裴征不自然地别开眼,“以前我没退伍前,家里人给安排的相亲,就私底下短暂见过一次,虽然都是住在一个公社,但平时真的没有什么来往……”

“哦~~”乔知意纳闷,他干嘛跟自己解释这个?

难不成是前头在溪边她故意说话气曲如翠,给他造成了困扰?

“我……”

“我……”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

裴征俊脸一红,“你先说。”

乔知意有些不自在:“不,你先说。”

裴征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对她没意思,过去没有,现在和将来也不会有,刚才我也跟她明确说了不可能……”

乔知意突然只觉得脸有点热。

因为他大晚上的突然跟她说这个,总感觉在暗示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看着彼此,又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乔知意拿着钱匆匆忙忙上楼去了。

裴征懊恼,不由复盘了一下自己感情有没有说错话。

裴母一直躲在房间里,耳朵贴着房门偷听,听到乔知意上楼的声音,裴母不自觉摇摇头。

榆木脑袋儿子照这样的速度,注定一辈子打光棍!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笨瓜,可愁死她了。

回到房间,棠棠已经趴在床上呼呼睡着了。

乔知意也困了,把房门反锁了,躺在棠棠旁边睡下。

虽然裴征看上去也没什么坏心眼,但她防人之心还是要有。

一夜过去。

乔知意起得挺早,伸伸懒腰,窗外瞧了瞧,空气里全是草木的香气,入眼是大片大片的稻田,麻雀在屋檐上跳来跳去……

棠棠还在睡,看时间还早,乔知意在行李箱里挑了一套背带裤,和花色发带一起,扎了一条三股麻花辫,然后就下楼洗脸刷牙。

裴母和裴征起得更早。

裴母在厨房忙碌,裴征在屋外劈柴,她去瞧了一眼,男人虽然左手指没知觉,但是他右手有劲儿,拿着斧头,一劈一个不在话下,平时骑自行车,也是单手开,丝毫不影响生活……

而且男人此时打赤膊,可见满身的肌肉,真不愧是当过兵的,贲起的肌肉,每一处都充满了野性的力量,腹部几块腹肌,块垒分明,

裴征停下动作,看向门里偷看的乔知意,两人的视线对上,乔知意笑着跟他打招呼。

看着小姑娘如花一般的笑脸,裴征呼吸一滞,意识到自己满身的臭汗,她不会要靠近吧?

他忐忑地继续埋头劈柴,只是微红的耳根出卖了他此时的心境。

乔知意只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好高冷。

她也不去人家面前自讨没趣,进厨房帮裴母的忙,帮忙烧火。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过过农村生活,不过有了昨天的经验,她今天烧火很是拿手。

早饭的配菜也简单,咸鸭蛋,时令蔬菜,和挑担路过买的几块豆腐。

蔬菜是屋后菜地自己种的。

乡下最不值钱的就是蔬菜了。

裴母是个勤快人,经常会自己捯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喊吃饭的时候,裴征拿了衣服去洗澡间冲了凉水澡,捯饬干净了才出来。

乔知意已经把睡得迷糊的棠棠领下来,给她穿好衣服,扎好了两条辫子,在用小发夹修饰一下,小姑娘对着小镜子笑得美美哒。

嗯,被自己美醒了。

刷牙洗脸完毕,四人就坐下吃饭。

吃完饭,裴征就准备出门上班,乔知意拿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塑料盒子给他,“里面有今天一天的药片,饭后隔半个小时吃哦。”

这是她自己在市里的商店买的,平时生病要吃什么药片,就会用小盒子装一天的量,方便随手携带,这样也不会错过时间。

裴征接过她手里的小盒子放进口袋里,乔知意问他,“中午会回来做针灸的,对吗?”

裴征点头。

“祝你工作顺利。”乔知意微笑着送他到门口。

神色既无轻佻,也无羞涩,目光坦然,言语真诚,她就像溪边摇曳的马蹄莲,清雅婉转又动人。

裴征心口怦怦地跳。

有那么一瞬间,男人想像电影里那些能言会道的男演员们那样幽默风趣,会哄姑娘们开心……

哪怕他有乔宇飞的一般开朗眼光,也能和她有说有笑。

可是到嘴的话,转了一圈又一圈,又默默咽了回去,最后还是骑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走了。

乔知意哪里知道他的内心戏,吃了早饭,就准备跟裴母还有棠棠出门,一起去养和堂,这时候昨天肠梗阻发作的白落梅来了。

白落梅昨天回去后,到了后半夜,又上了一次厕所,今早起床,神清气爽,喝了昨晚严海给她从养和堂抓的药,她妈一早给她熬了药,喝了之后,这才来找乔知意。

刚好她父亲在肉联厂工作,所以她提了两挂子肉过来感谢。

乔知意自然是推辞的,白落梅死活要让乔知意收下肉,“你可算是救了我,你不知道我被这个病折腾得多惨,你现在把我治好了,这肉你一定要收下!”

乔知意推辞不过,自然是收下了,又帮白落梅针灸了一番,才送走她。

裴母看着那两挂子肉,十分欢喜,打算晚点包饺子吃。

同时也越发喜欢乔知意了。

昨晚她做梦还梦到儿子娶了乔知意当媳妇儿呢!

欢欢喜喜一场梦,第二天醒来,儿子依旧是个木头疙瘩!

愁!

乔知意给针灸针消好毒,说:“婶婶,我们可以出发了……”

“诶,好咧……”裴母亲热地握着乔知意的手,心里真是恨不得今天就让儿子把这姑娘娶进家门。

模样俊俏,一身本事,又为了他儿子忙里忙外买药,祖宗哦,这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姑娘啊,一定要保佑阿征能将她娶进门。

棠棠是小孩子心性,家门一关,她就往前蹦蹦跳跳先走了。

裴母带着乔知意一起出门,还是比较打眼的。

乔知意长得漂亮,属于扔到人群中,就能第一眼找到她的绝色。

周围街坊邻居都来跟裴母打招呼,实则也是来看乔知意的。

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刚好碰到鲍大妈出来。

其实也不是刚好,裴母就是故意过来炫耀的。

裴母挽着乔知意的手臂,若无其事跟周围邻居亲亲热热说话,“哎呀,小乔是城里来的姑娘,读过大学的文化人,性子老好了……”

“这么俊的姑娘,给我当闺女,我都觉得是委屈了人家姑娘了……”

说这话的时候,裴母和鲍大妈过了眼神,两人彼此的眼里都迸射出火星子来。

谁看谁,都不带顺眼的。

裴母就是要变相告诉鲍大妈,自己和城里来的小姑娘关系可好了,才不会受对方恶意挑拨。

乔知意也明显感觉到了这暗礁下的涌动,默默不说话。

等她们几人走远,周遭邻居还在讨论。

“这姑娘好啊,身段多好啊,长得也俊俏,乖巧得很咧……”

“是啊,还是个大学女生呢!”

“刚才听说是学医的,乖乖,跑了一个,又来了一个更好的,我还以为裴征现在那情况要打一辈子光棍咧……”

“那不至于,以前不是有人给裴征介绍,可惜人家瞧不上……”

这话明显是在暗讽鲍大妈当初介绍寡妇女儿被裴家拒绝的事情。

鲍大妈气得牙根痒痒,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心里发狠暗道:我要是不把裴征的姻缘线给剪断了,名字就倒着写!

在这位鲍大妈眼里已经认定乔知意这个城里来的小姑娘单纯没脑子,她后续要持续发功,就不信那姑娘不怕!!

毫不知情的裴母,带着乔知意和棠棠去了那家卖中药的“养和堂”。

和康仁房比起来,养和堂的确冷冷清清的。

柜台后面只有一个大姐在那里捣鼓草药。

那大姐看到裴母来,便笑着打招呼,“哟,秀姐怎么有空来?”

裴母本名就叫郭秀。

“小莉,我来你这里买药的……”裴母笑着说。

“这位是?”李莉问。

“这是暂住我家的姑娘,叫知知。”裴母真是恨不得介绍是自己儿媳,但到底还是控制住自己了。

虽然裴母这样介绍乔知意,但从裴母满面笑容来看,李莉猜测八成是裴征的儿媳,要不然这么漂亮的姑娘好端端干嘛暂住你家。

李莉看破不说破,只是道:“昨晚有个小伙子来我们店里抓药,说是你们家有个城里来的姑娘会医术,专门给开的方子来治疗他对象肠梗阻的毛病,难不成就是……”

“是啊是啊!”裴母骄傲得不要不要的,“就是我家知知给开的药,她是学医的……”

裴母一脸喜上眉梢,对乔知意稀罕得不行,那种想要将乔知意这个儿媳娶回家的心情越来越强烈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乔知意将列好的草药单子给李莉,“我需要这些,请给我抓五份。”

李莉一看,有伸筋草、透骨草、刘寄奴、桑枝、松枝、陈艾、虎杖等,这些都是活血壮筋的药材,她心里明白了什么,于是进去喊自己的男人。

很快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走了出来,留了短胡子,一头短发,黑白夹杂。

此人叫杨何为,就是这间养和堂的经理。

他跟裴母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接过妻子手里的单子,“这是给裴征用的?”

裴征的名号,在公社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年少有为,在部队立功升营长,副团,眼看着要升团长了,出任务受伤,也在他这里看过两三回,之后就没来了。

杨何为自知能力有限,治不好人家,以为那小子去别的地方看了。

意外的是,这次裴征的家人居然又来了,还来买药材。

裴母细细说道:“我身边这个姑娘,是读医学专业毕业的,对我儿子的手臂特别上心,又是针灸,又是买药,还想再买点中药材调理调理,我亲自给带过来……”

杨何为多看了一眼裴母身边的小姑娘。

看着就是一个上高中的小丫头嘛,眼睛干净,满脸的青涩,杨何为保持怀疑态度,“昨晚那个小伙子来买药,药方子也是你开的?”

“就是她,不仅给针灸了,还开了药方……”裴母是个善谈的,帮乔知意回答了,“今早那小伙子的对象还来道谢来着,精神大好了呢!”

杨何为暗暗称奇。

但再看乔知意。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能有这本事?

现在整个社会都在抛弃中医,这让他不得不怀疑乔知意的中医能力。

可能也只是歪打正着。

李莉在抓药,杨何为对乔知意说:“你要的这些药一般是外用……”

乔知意说:“是啊,我打算做成热奄包,给裴征日常用。”

“哦?”杨何为挑眉,“现在你们学校还学这些?”

乔知意解释道:“我小时候在乡下住过几年,跟邻居一个会中医的奶奶学过,后来上了大学,有学中医课程……”

杨何为为乔知意的求学过程感到惊奇:“那大学现在应该没有教中医课程了吧……”

“去年开始在慢慢恢复中医专业。”

杨何为感到欣慰,又道:“裴征手臂不好治的……”

乔知意淡淡道:“是需要一些时间,但也不难治。”

杨何为笑,“你这丫头的口气倒是狂妄。”

棠棠扬着可爱的小脸蛋,“知知姐姐就是很厉害啊!”

她可是乔知意的忠实迷妹,听不得别人的质疑!

乔知意笑着摸摸小丫头的头,然后对杨何为说:“他的手臂是骨折后引起的肌肉萎缩,因为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才发展成现在这个情况,现在指需要内外用药,针灸推拿这些综合治疗,假以时日,就能逐步恢复手臂功能……”

杨何为看面前的小姑娘说得头头是道,就想试一试她。

刚好附近有人将一个年轻人送了来,“杨医生,你快帮忙看看黄水田同志,昨晚就说脖子疼,现在疼得更厉害了,还发高烧……”

杨何为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去给那年轻人看看,“这情况有点严重啊,快去卫生院瞅瞅……”

他这边主要是卖中草药的,同时也对自己的医术有几斤几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也不想耽误人家。

陪着来的人着急地说:“之前说疼,就去了,说是扁桃体发炎了,打了退烧针,开了药,结果今天更严重了,发烧一直不退,都要把人烧糊涂了……”

棠棠好奇地探着脑袋看,裴母担心是什么传染病,赶紧把孙女拉到一边去,自己却伸着脑袋看,棠棠就在身后抱着奶奶的腰,伸头瞧。

乔知意过去,细看了一下,“这应该是急性淋巴结炎,可以吃点抗菌素进行治疗。”

“不行,我抗菌素过敏……”黄水田声音虚弱,哭丧着脸说,“昨天吃了头孢后就难受得不行……”

因为难受了一阵子,他已经不信西医了,听老人劝试试中医,他就让朋友帮忙扶着来了。

“这样啊”乔知意略微一思索,又说道:“那就用散风化痰,清热消肿的草药。”

杨何为有意问她,“你觉得用什么药好呢?”

乔知意略微一思考,“可以用牛蒡子三钱,连翘四钱,生山栀三钱,板蓝根一两,黄岑三钱,夏枯草三钱,赤芍三钱,煎服,一天一副两次,喝三天看看……”

杨何为捋着胡须,眼里闪过赞赏之意。

黄水田捂着依旧疼痛的脖子,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现在只要有法子治疗他,他什么都可以。

旁人突然注意到不对劲,“杨大夫,这是你女儿?怎么以前没见过啊?”

“不是不是……”杨大夫连连否认。

裴母又来抢答了,“其实我们也是来抓药的,不过你们放心,这姑娘是医科大毕业的,老厉害了。”

“啊??”来人惊了惊。

他们看看杨大夫,再看看乔知意,信谁呢?

黄水田其实是个颜控,“我信这位女同志!”

就算死了,也值了!

乔知意问杨何为借针灸针,当前要紧的是先给黄水田缓解一下脖子上的疼痛感,再帮助退烧。

杨何为也想看看这丫头的能力到底在什么程度,所以就把自己珍藏的针灸针借出来。

其实说珍藏,是因为平时他不常用,过去都是他已故的兄长用的。

说来他已故兄长才是医术了得,可惜没有挺过那运动,含恨而终去了。

而自己在这方面也不是有天赋的,眼看着养和堂就要在自己的手上彻底没落,他哪天死了如何能对得起父亲兄长,和杨家先祖呢?

杨何为悲痛想着,又不自觉把目光落在了乔知意身上。

此时乔知意又要来了酒精细细消毒一遍,才给黄水田施针,选用穴位如合谷、曲池等进行穴位刺激,达到缓解炎症的效果。

杨何为一直站在旁边看,看乔知意针灸的手法娴熟又精准,很有他兄长当年的风范。

可这样的风范,他居然是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看到,心里暗暗惊奇。

乔知意认真对黄水田的几个穴位进行刺激,又留针一会儿,黄水田整个人瞬间清明了许多。

留针的功夫,乔知意便写下了药方,让杨何为抓药,抓紧让他们拿回去煎来吃。

同时叮嘱黄水田,“这样治疗后,如果症状没有缓解,脖子的脓肿变大,疼痛一直无法消失,体温也一直在39度,那最好去医院做个小手术,进行排脓消炎,达到根治的目的……”

现在条件不具备,她也只能给病人做保守治疗,就看后续情况如何了。

乔知意耐心说给黄水田和他同伴听,两人连连点头。

“谢谢你大夫……”

同伴拿了药,扶着黄水田走了。

病人一走,杨何为就问乔知意,“敢问姑娘在哪里高就呐?”

乔知意如实回答:“目前还没有工作……”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杨何为清楚以乔知意的水平,不可能会没有工作,何况还是医学专业毕业的,国家肯定会安排工作。

乔知意平静说:“是真的,目前还没有工作,因为家庭成分问题,工作待定……”

杨何为瞬间了然,这个社会家庭成分大于天,影响方方面面,“你要是暂时没有工作,就来我这里工作,我这个小店虽然挣不了什么大钱,但起码跟你专业对口不是?”

真是天助我也!

他必须要留住这个医学人才。

乔知意说:“我需要先考虑考虑。”

“可以,你回去慢慢考虑,随时来啊!”杨何为一脸真诚,求贤若渴的模样,“别看我这里庙小,可祖上几代都是开药铺的,说是杏林之家也不为过,你可以在这里自由并且充分地发挥你的才能……”

裴母笑说:“老杨啊,要是我家姑娘来这里上班,你打算开多少工资啊?”

“只要这位小姑娘肯来,这店铺赚的利润,五五分都行啊……”杨何为大气道。

裴母哈哈一笑,“你啊你,又唬人玩的。”

“老大姐,我可没有唬你们玩。”

杨何为深知自己这个药铺挣不了啥大钱,既然这姑娘又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同时看来,将来可能会跟裴征结婚,那裴征是水表玻璃厂的副厂长,工资挣的比他这个小店一个月都多,所以自己开个十块二十块的工资,人家姑娘未必能看得上。

不如以盈利为吸引,看看人家能不能心动?

这种人才现在不抓住,搞不好后面卫生院就要来跟他抢人了。

乔知意暂时没有表态,只买了药,就牵着棠棠,跟裴母走了。

杨何为一路送到门口,“姑娘,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啊,一定要来啊……”

裴母一路笑,“这个老小子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路过国营农贸市场,裴母想买点中午包饺子的饺子皮和其他馅料。

这是个依山靠海的小镇子,海鲜也很多,裴母打算再买些蛏子之类的,和饺子一起吃。

正看的时候,乔知意突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她前世丈夫谢长荣的身影……

他果然还是找过来了!!

谢长荣并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里,只是在问人。

乔知意只能先借口跟裴母说一下,自己手帕落养和堂了,先去找一下,裴母也没多问,让乔知意早去早回。

乔知意匆匆离开。

她不想和谢长荣在这里过多纠缠,免得引周围人非议,对她名声不好。

别看谢长荣一贯给人温润敦厚的儒雅形象,骨子里实际上很傲慢自负。

因为楼家和谢家两家长辈认识,所以他们从小也就认识了,关系一直很好,但婚后她才发现,原来谢长荣曾经在部队出任务时受过伤,伤到了根本,无法行人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一直隐瞒她到结婚,甚至在她知道时,他一直以爱为名,痛哭流涕求她原谅。

前世自己在这个年纪,到底年轻重感情,没有太在意这个,婚后她也是一直在想办法给他治疗。

但他的情况很严重,加上当时的医疗条件不好,所以他的隐疾一直无法治愈,于是他的性格就慢慢变了,变得喜怒无常,变得多疑猜忌,总是怀疑她有外遇……

后来为了遮掩他的情况,他甚至由着父母误会她身体原因才迟迟无法生育,还要去领养孩子来表现他对妻子的大度爱重之心。

前世的自己是真傻,一次次心软和妥协,只为照顾他的自尊心。

她公派留学后,倒是学了先进医学技术,一心想着治好他的病。

但没曾想,在她公派留学期间,他先是跟楼心月保持暧昧关系,后来为了仕途发展,又虚情假意跟师长的女儿搞暧昧,却借口已婚,不愿意和师长女儿有进一步肉体发展,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惹得领导女儿更爱他了。

那时一无所知的她还想着治好他,结果小三上门来逼宫,她在推搡过程中不小心摔倒,这才重生回来……

呵,今生没了她想尽办法地给他治疗,看他能性福到几时?

谢长荣出于军人的敏锐,一眼就看到了乔知意的身影,立刻跑去追,“知知……”

乔知意躲避谢长荣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抬头一看,居然是裴征。

“你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裴征奇怪问道。

“没……”乔知意摇头。

这时候谢长荣已经追了过来,“知知……”

乔知意深吸一口气。

知道躲不过去了。

那就只能面对。

有些话迟早要说清楚。

反正她也不怕谢家和楼家拿工作威胁她。

裴征还有什么不知道呢,他看向谢长荣,浓眉蹙紧。

谢长荣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自己的一生死敌裴征。

他们曾经在一个部队,属于既生瑜,何生亮的存在。

不过在一起执行任务里,他们双双都受伤了,裴征伤了手臂,不能再作战和训练,所以选择转业,而他则伤在隐秘处,却不影响继续留在部队。

谢长荣面色冷然地说:“裴征,乔知意是我的未婚妻,我和她是有误会,我来,是要带她回城的。”

“不是误会,你既然已经和楼心月发生了关系,我们以后都没有可能了,而且我已经答应换亲……”乔知意大声说。

谢长荣到现在还如此执着于她,一来是认定她性子好,容易心软妥协,二来无非就是看中她是学医的,可以为他悄悄治疗,以此保住他的脸面……

既然如此,乔知意可不会再给他脸了。

“我是被她设计的,我根本和她什么都没有。”谢长荣着急说道,“知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一切。”乔知意冷漠道。

“知知,你太让我失望了。”谢长荣红着眼眶道。

“你也很让我失望。”其实乔知意是真的要好好感谢楼心月,要不然她重生后都不知道该以什么合理的借口和谢长荣解除婚约。

毕竟多年感情基础在那里,当时还订了婚,马上就要结婚了。

这要是单方面悔婚,她绝对会被两家人骂死的,以谢家权势,她估计都混不下去。

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的感觉,真好!

谢长荣说:“我已经跟楼家说了,我不会跟楼心月结婚。”

“但我一定会和乔知意结婚。”裴征也在这时突然开了口。

这话立刻让乔知意和谢长荣都惊了。

乔知意是有点担心连累为自己出头的裴征。

谢长荣则更多的是气愤。

来的时候,他以为楼心月的未婚夫裴征,只是和他死对头同名同姓而已。

没想到就是他死对头本人。

好不容易把死对头盼走了,现在居然要来跟他抢心爱的女人。

岂有此理?

谢长荣咬牙切齿道:“裴征,乔知意是我的未婚妻!”

裴征反驳,“但现在已经不是了,不是吗?”

“现在还是!”谢长荣气红了眼。

“她昨晚就留宿在我家!”裴征在暗示什么,相信懂的都懂。

谢长荣狠狠看向乔知意,“你们……”

裴征也看向乔知意。

乔知意接收到他眼里的信息,一瞬间了然,于是大胆地说:“我既然已经答应换亲,当然要尊重当地的习俗,所以我们也发生了你和楼心月的那种事……”

就是没发生!

但谢长荣自然不会这么理解,气到呕血,“我都说了,我和楼心月什么都没做啊,知知,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居然还做出……你……”

谢长荣痛苦万分。

他本就一辈子认定了乔知意。

哪怕伤了根本,也不想失去她。

因为他知道,知知善良,哪怕婚后知道了,也会接受他,爱他,一生陪伴他。

就算以后治不好,没孩子,他们也可以领养。

他们就这样一生一世过下去,这样也会很幸福。

可现在这一切,都被楼心月那个女人毁了。

谢长荣恨得发狂。

他也恨裴征,“裴征,夺妻之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兄弟,你可能搞错一件事了,我原本是和楼心月订婚的,是你先跟那个女人睡了,要说夺妻之仇,我比较有资格说吧?”

裴征这么说,也不是说有多么喜欢楼心月,只是在纠正谢长荣的逻辑。

“我都说了,我没跟那个女人睡!”谢长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乔知意强调说:“你就是睡了,我们全家都看见了。”

谢长荣整个人仿佛被什么抽干了力气,突然又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语气妥协,“知知,我不介意,既然我们都犯了错,那我们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现在能想到挽回的机会,只有这个了。

他都这样卑微了。

她能不能,再给他们彼此一个机会?

乔知意恨得牙痒痒。

这个王八蛋。

还真是看她好欺负,就专逮她坑害一辈子啊!

前世婚后她刚知道他不能行人道,也没有怪他隐瞒,甚至心疼他的遭遇,可是她的宽容,和一次次为他医治的努力,并没有换来他一生的呵护,反而全是痛苦。

她又不是傻,才不要再踏入泥潭一次。

她想打他,但完全打不过。

毕竟他当兵的。

结果裴征已经看不下去,狠狠给了谢长荣的脸一记铁拳,“你是不是当我是死的?你身为军人,却不遵守纪律,现在还厚颜无耻跑来这里求原谅,你到底把军人的尊严放在何地?”

“你把她还给我……”谢长荣被逼急了,就跟裴征拼命。

他不能接受乔知意离开他,更不能接受乔知意要奔向的男人居然是他的一生之敌裴征。

好不容易在部队里摆脱了裴征这个神枪手活阎王,难道在婚姻里也要输给他吗?

两人都是部队出身,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的狠劲儿,看着就打得很凶。

但裴征到底废了一只手,有些落于下风,乔知意在旁边干着急,然后看到搁在墙角的几根棍子,她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操起长棍来往谢长荣的身上打……

谢长荣难以置信,就这样一个分神,就被裴征反攻,一脚踹中肚腹,又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裴征到当了十年的老兵,一拳一脚都不是盖的,谢长荣被打得满嘴的血,节节败退,恨极之下又要跟裴征拼命。

裴征没废之前,他打不过,没道理裴征现在废了一条手,他还打不过。

他绝对不会在乔知意面前输给裴征。

乔知意也清楚裴征如今的情况,左臂的情况本就糟糕,根本经不起这样折腾,如果伤上加伤,只会大大降低以后治愈的可能。

所以她不顾一切挡到了裴征面前,要出手的两个男人都堪堪收住了手。

裴征看着乔知意纤弱的身板这样不顾一切挡在他面前,眼里全是震惊。

谢长荣又愤怒,又不忍心,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质问:“你是不是疯了?”

居然为了没认识多久的男人,和他站在对立面。

谢长荣有一种粉身碎骨的痛楚,蔓延整个躯体。

“你要是继续无理取闹,我就报公安,告你骚扰女同志,你确定要为了我,亲手毁掉自己的政治前途吗?”乔知意一字一句,都像最有威慑力的子弹,穿透谢长荣的身体。

谢长荣无力道:“可你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

“现在楼心月才是你的未婚妻,你和楼心月的事情,一旦宣扬出去,你觉得你还能安然无恙吗?”乔知意在赌,赌谢长荣不敢将这件事闹大,虽然他已经不能行人道了,但这种事对他来说是耻辱,根本不敢被别人知道。

也就欺负她好性,前世折磨她,这一世你可别想了。

何况楼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楼家一直想攀附谢家的权势,又怎么可能允许谢长荣退掉这门婚事?

谢家肯定也不会允许谢长荣娶自己这种成分有问题的姑娘。

如今谢长荣只是在闹情绪,情绪发泄完,慢慢的会懂得其中利弊。

这时候乔宇飞和严海找了过来,看到裴征脸上挂彩,立刻要和对方拼命。

“你谁啊?敢在这里撒野?”乔宇飞嚷嚷道。

眼看着乔宇飞和严海要过去揍人,却被裴征厉声喝止住。

三哥和严海根本不可能是谢长荣的对手,过去只会被打。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都在议论纷纷。

谢长荣似乎想明白了,又没想明白,满身的不甘心,目光猩红地只是看向乔知意,用平静的声音放出狠话,“知知,你一定会后悔的,我早晚一定会让你后悔!”

宁愿放弃他,也要跟着一个废人,留在这样一个没有前途的小镇,呵……

说完转身决绝离开。

乔宇飞大骂神经病,“谁啊?”

“楼心月现在的未婚夫……”乔知意简单说完,就扶着受伤的裴征去就近的养心堂。

乔宇飞都傻了眼。

啊??

楼心月现在的未婚夫?

岂不是乔知意的前任未婚夫?

啊啊……

这关系好乱啊!

严海也是一头雾水。

养心堂的杨大夫一看乔知意去而复还,还带来了裴征,“哎呀,裴征,你咋啦?”

“有外伤药酒吗?”乔知意问道。

“有有有,我家祖传秘方,专治跌打损伤,消肿活血……”杨大夫让妻子拿来一个小罐子。

乔知意比较注意成分,“这里面有什么?”

杨大夫说:“这个我不轻易说的,但你要问,就是……三七、川芎、土鳖虫、红花、白芷、当归、延胡索……”

这些药草在脑海里过了一下,乔知意就给裴征用了。

杨大夫问:“这是咋了?”

乔宇飞说:“还能咋地?英雄救美呗!”

杨大夫点头:“合理!”

乔宇飞忍不住笑,“杨叔,你是真有点幽默在身上的。”

“苦中作乐,总要有点这方面的乐子。”

乔知意小心给裴征揉药酒,裴征安静地看着她,她内疚地问,“疼吗?”

裴征摇头。

“这手臂刚才有没有伤着,现在难受吗?”乔知意试着活动他伤臂。

“还好。”裴征说道。

杨何为看他们俩感情怪好的,就冒昧问一句,“你们打算啥时候办酒啊?”

裴征和乔知意看向彼此,都不好意思地沉默起来。

乔宇飞说:“叔,你问这个干嘛?想喝酒啊?”

杨何为说:“我想请这位同志来我们店里工作,肯定要问问。”

“啊?你要请我妹工作?”乔宇飞惊讶。

“她是你妹啊?”杨何为也惊讶,“看不出来啊,你这个糙样儿,能有这么漂亮的妹妹?”

乔宇飞:“???”

“你要这么说话,别怪我翻脸啊!”

乔宇飞凶道。

杨何为捋着胡子笑。

乔知意把药酒给杨何为,“你帮他擦一下身上的擦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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