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沈阶是小说《心机女穿越后,步步高升当主母》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心机女穿越后,步步高升当主母》的章节内容
昏黄的烛火,衣驳撕裂的声音,缠绵又抗拒的相拥,点亮了寺院柴房的一室春光。
苏晚的意识浮浮沉沉,像坠入了荒诞又真实的梦境。
这个梦里,她主动配合一个郎君的豪夺。
她看不清陌生郎君的脸庞,只知道自己在他炽热的掌下,溶解成了一汪迷离的水。
三个月后。
僻静的厢房里,响起了几声清脆的巴掌声。
“晚娘!枉费祖母这般疼爱你,你竟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贞洁,与人私通,且珠胎暗结,若不是抓到你房中的丫鬟偷偷去倒堕胎的药渣,我还会继续被你蒙在鼓里!”
苏晚跪在地上,脸颊又红又肿,对面的蒲团上坐着一个银发老妇,那是她的祖母。
苏老太太沧桑的老脸露出一丝颓然:“你自幼没有母亲,是我这个老婆子怜惜你,将你养在膝下。
读书女工插花品茶,样样都是比照着嫡女的规格来教养的,我还为你寻了门好亲事。”
“嫁妆都早早替你预备好了,只等来年开春就嫁过去,那陆家二郎是多好的青年才俊,不计较你庶女的身份,愿意娶你为正妻。
可你呢,你竟然……恬不知耻的,与其他男子媾和,事到如今,肚中还造出了一个孽种!”
说到这里,祖母浑浊的眼睛迸射出一抹凶狠:“距离婚期还不到两个月,你预备着怎么办,这个烂摊子,祖母也没法替你收拾了,若你早早禀告了我,何至于此呀。”
苏晚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磕了三个头,头皮都磕的破了皮,一副可怜兮兮的柔弱模样。
“祖母,孙女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一胎,孙女也并不知情,是前几天突然嗜酸孕吐,才得知自己有孕了。”
她的声音婉转凄切,言辞亦是惹人泪下。
“三个月前,我和姐姐去寺院祈福,就是那一晚,喝了姐姐递来的水,人便浑浑噩噩的。
第二天在寺院客房醒来,发髻凌乱,衣裳不整,身上也有青紫痕迹。
但是孙女只当是被蚊虫叮咬抓挠的印子,并未察觉出异样。
直到前两天肚子渐渐隆起来,孙女和屋里的丫鬟一商量,这才得知自己可能是被毁去了清白,所以才急急的叫金桃去抓藏红花来吃,竟被祖母屋里的赵嬷嬷抓个正着。”
苏老太太眼睛一眯,声音严厉:“你这是暗指琳琳害了你?”
苏琳,苏府嫡女,比苏晚大了一岁,也颇得祖母的喜爱。
“无凭无据的,你空口白牙就想污蔑自己的姐姐?晚娘,事到如今,你还想拉着姐姐下水吗!”
苏晚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祖母,我真的没有胡说,我是被陷害的。”
祖母冷笑:“就算是被陷害,那又如何!你现在珠胎暗结,没了清白之身,已是板上钉钉,铁一样的事实。
你不尊妇道,毁我苏家清誉,若不是我念在抚养你长大的情分上,早叫人把你乱棍打死了。”
苏晚的眼睛哭的像核桃一样,她垂下眼眸,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锋芒,又抬头望向祖母。
“还请祖母将我送去乡下静养,孙女不愿意拖累苏家的声誉。”
“至于与陆二郎的婚事,也只能作罢。”
祖母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对这个孙女也是有几丝亲情的,得知苏晚与人媾和且有孕,她气的连摔了好几个碗。
其一,是气这个孙女拖累了苏家的声誉。
苏家书香门第,苏父是五品的通判,虽官职不高,但官名尚可,有望往上再升一步。
其二,是可惜陆家的那门婚事。
陆家比苏家门第高,陆父也是正五品的吏部郎中,但是人家是京官,苏家能攀上陆家,那妥妥的是高攀。
其三,才是生气苏晚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苏晚生的貌美,老夫人养着她,其实也有奇货可居的心思,本想着她能攀上陆家这样的门第,好为苏家儿郎谋得更好的机会。
可惜呀,现在全泡汤了。
“你有孕一事,知情人不多,也只有我身边的赵嬷嬷,还有你屋里的金桃残烟知晓,祖母念着情分,可以秘密把你发配到乡下将养着。
你的事,祖母也会替你遮掩着,你放宽心吧。”
“至于陆二郎那边,你简单去一封信,就说自己身体有恙,做不得陆府的少夫人,这桩婚事,就让琳琳替你吧。”
听到让自己的姐姐代替自己嫁给陆二郎,苏晚又哭了。
抱着苏老太太的膝盖,脑袋轻轻的蹭着,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
“是晚娘不孝,害祖母伤心了,晚娘都听祖母的就是了。”
见苏晚这般听话,苏老太太心里生出一丝怜惜,抚摸着孙女柔软的乌发,轻声说道:“不是祖母狠心,祖母也是没法子,祖母要为整个苏家考量,你去乡下,祖母会让你的丫鬟一块跟着,也给你预备多一些的银子,等事态平息,祖母寻个机会,会把你接回来的。”
“到那时,祖母会再替你寻一门好亲事,晚娘这般漂亮聪慧,不愁嫁不出去的。”
天色将黑时,一辆马车缓缓从苏府侧门驶出。
车上只有简单的行囊。
苏晚和自己的两个丫鬟,一个叫金桃,一个叫残烟,三个人窝在马车角落里。
随着这辆马车的离去,离开了她们生活了许久的苏府。
“小姐,”金桃从袖口里掏出一枚热鸡蛋,“你脸颊肿了,婢子用鸡蛋给你滚一滚面颊,去去肿。”
苏晚抬眼看向金桃,接过了她的鸡蛋,又看了一眼残烟。
“你们两个跟着我,委屈你们了。”
残烟忙摆手:“婢子们不觉得委屈,小姐才是真真的委屈呢,小姐,那日去寺院,你就该带上我,倘若有我在,怎么会让大小姐的奸计得逞呢,现在好了,她如愿嫁给了陆家二郎!”
“大小姐谋害妹妹,抢妹妹的夫君,真是不要脸至极!”
苏晚却是淡然一笑:“人家存了心要害你,防是防不住的,到乡下去反而好些。”
金桃鼓着嘴:“乡下可没苏府好,小姐金尊玉贵的,我怕小姐受不得苦,还不如死皮赖脸的守在老太太跟前呢,至少老太太是真心疼爱你的。”
那老太太会疼爱她?
苏晚在心里冷笑。
她可不是原来的苏晚了,原来的苏晚在喝下藏红花后就死了。
她是纵横娱乐圈多年的顶流小花,一路上腥风血雨杀过来的,一场车祸将她送来了这里。
她莫名其妙就穿到了与她同名同姓的苏晚身上,只是这女子实在太蠢笨了。
被人作践了都还懵懂着,竟然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难以启齿的梦,大姨妈出走三个月,却一点都没察觉出异样,非要等到肚子显怀了,才知道闯出了塌天大祸。
至于金桃和残烟,这两个丫鬟对她倒是忠心耿耿,就是没有什么心眼。
古时候的内宅女子争斗,可从来都是不见刀光血影的厮杀,瞧瞧那位叫苏琳的姐姐,不声不响就抢走了她的夫君呢。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她苏晚,可从来都不吃亏的。
该是她的荣华富贵,她迟早有一天要亲自夺回来。
马车将她们三人带到了偏僻的乡下。
望着面前不大不小的三进三出的农家小院落,苏晚朝金桃残烟笑笑:“瞧,也不算太艰苦,至少咱们还能有像样的房子住。”
看守院落的是个眼睛快要半瞎的老婆子。
金桃和残烟收拾了一番,三人就在此地住下了。
“小姐,婢子去镇上再去买几贴藏红花来?”
熄灯后,金桃悄默默的来到苏晚的床前,小声问询了一句。
“不必了。”苏晚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摇头笑道:“若是损伤了身体根基,以后都怀不上了,那才是大事。这一胎就随她去,大不了生下来。”
苏晚腹中的孩子命大,是个女娃娃,产下她,也没费什么力气。
苏晚给孩子起名为琼枝。
琼枝乖巧的很,平时不哭不闹,每日吃完了奶就闷头睡觉。
为了小姐的名声,琼枝生下来不久,便被送给了金桃的远房表姐,那个表姐正好也是同一时间产子,奶水足。
一并送过去的还有一包银子,足够把琼枝养到十多岁。
不是苏晚心狠,而是她的身份尴尬,她现在对外依然是苏府未出阁的小姐,没有条件把琼枝养在身边。
不过以苏晚的本事,不出几年,她必定能攀上高枝,到那时,再把琼枝抱回来享受荣宠也不迟。
时间一晃而过,春去秋来,已是过了两年。
苏晚望着镜中自己的体型,颇为满意。
生下琼枝后,她严格控制饮食,每日都要饮牛乳,泡羊奶。
一旦外出,必须打伞,谨防紫外线。
本就肤色白皙的苏晚,养了两年,硬是把肤色又养白了两分,关键她的肤白,是带着莹润水光的白。
因为每天坚持不懈的跑步和瑜伽,加上哺乳期刻意的精心呵护,她的雪团鼓鼓,加之盈盈一握的柳腰,款款而行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金桃和残烟每每见了自家小姐那张芙蓉出水的素雅面容和姣好玲珑的身材,都要恨恨的咬上手绢。
“小姐,您这样的相貌身段,窝在乡下,实在太浪费了。”
“就是就是,小姐就该去陆家二郎眼前转转,叫他后悔死!”
苏晚盈盈一笑:“不急,算算时间,苏家也该派人来接我了。”
说完这话的五天后,苏家果真来了辆马车,自称是苏府的管事嬷嬷,姓刘。
马车粼粼,苏晚当年是如何被赶到乡下的,便又原样返回了苏府。
两年不见,苏老太太看着倒是比之前更加有精神了,苏晚方一露面,老太太就带着几滴泪,拉着苏晚的手哭道:“孩子,祖母可是日夜记挂着你,今日终于得见了,快坐,祖母给你预备了你喜欢吃的薏米糕。”
苏晚微微低头,声音温和:“祖母,您先坐,晚儿要像从前那般,给祖母按按肩膀。”
说着,半跪在老太太身后,伸出双臂为祖母按揉肩部。
老太太的脸颊闪过一丝尴尬。
嘴上说着想念孙女,可把人丢到乡下两年,连一封信都没送去,这份虚情假意,只要不是个傻子,怕是都会看破吧。
偏偏这个孙女还似从前那般待她,仿佛这两年的隔阂都不存在一样。
老太太叹息一声,拉着苏晚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由衷的夸赞道:“晚娘这副相貌比之你娘亲,更加明艳婀娜。”
苏晚笑笑:“晚娘是祖母一手养大的,晚娘长的这副模样,都要仰赖祖母的关爱。”
老太太沉吟片刻,喝退众人,只留下了她,语重心长的说道:“两年前,你姐姐替你嫁去了陆家,那陆二郎人是极好的,待你姐姐也很好,而且陆二郎去年在殿试上表现优异,被调入了户部任职,官职虽不大,但是以他的能力,将来必定前途远大。”
“你跟祖母说实话,心里是否有埋怨过祖母和你姐姐。”
苏晚早就看破了苏老太太的心思,这老东西眼里可没她这个便宜孙女,一心想的是整个苏家的利益。
当初让苏琳替她嫁给陆二郎,也是为了让苏家攀上陆家,皆是利益驱使。
现在把她接回苏家,同样也是为了让她替苏家争取利益。
什么亲情,狗屁不是。
苏晚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最开始心里是埋怨过,后来想开了,便觉得祖母的安排是对的。我总不能巴巴的嫁过去,然后让陆二郎在洞房花烛的时候发现我非完璧之身吧,那样的话,我的下场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老太太没放过苏晚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发现她没有异样,心里的那块大石才安稳落地。
“你能体谅祖母的为难之处,说明你不是个眼皮子浅短的。”
“苏家,是你的娘家,只有强盛的娘家,才是女子的底气,所以,不管是你,还是你姐姐,都要为咱们苏家铺路。”
老太太的声音越发宽和:“你姐姐从前与你虽然有小争执,但那都是年轻不懂事开的玩笑,你们现在都长大了,就别再计较过去那些事了。”
“你姐姐呢,她嫁到陆家两年,肚子一直没个动静,虽说她还年轻,但陆家人催的太急,写信给我,求我给她支招,祖母这便想起了你。”
苏晚抿抿唇,仰着脸,看向老太太:“祖母,您有什么安排只管说就是,晚娘是您养大的,这条命都是您给的。”
她仰脸望着人时,一双眸子水润润的,看着乖巧至极。
这个孙女虽然是庶女,但确实是自己养大的,养了许多年,就算是猫儿狗儿的,养久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老太太眼里闪过泪花。
“祖母原是想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可转念一想,你原先就与那陆二郎见过几次面,陆二郎对你颇为喜欢,你俩本就郎有情妾有意。
现在你姐姐的身体需要调养,暂时无法生育。
祖母想,不如你去姐姐那里玩,趁此机会与陆二郎重拾旧缘。
若是能怀上孩子,顺理成章做了陆二郎的贵妾,届时祖母会给你相应的嫁妆,排场不会比正妻小。”
“你做了陆二郎的贵妾后,与你姐姐联手,整个陆家后宅,还不都是你们姐妹说了算,祖母也不担心你会受委屈,你觉得呢?”
饶是经历过娱乐圈的腥风血雨,听了这番话,苏晚的心里还是膈应死了。
明明是亲祖母,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她的心窝子。
把孙女推给姐夫做妾,这事,这死老太婆也能说的如此大义凛然,还一副为她好的架势。
苏晚演技再好,也装不下去了,更何况,闺阁中的女子听到要给姐夫做妾,不哭闹一番才怪呢。
因此苏晚睫毛一颤,泪珠滚滚而下。
“祖母,您心里还是怨晚娘。”
“我讨厌姐姐,当初就是她害的我,她的正妻之位本该是我的,怎么倒叫我去她手底下伏低做小的做妾。”
老太太也知道这事让苏晚受了很大的委屈。
只能不断安抚她:“你是去做贵妾的,将来有机会扶正呢。”
苏晚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可我不愿意看到姐姐那张脸,她也讨厌我,肯定会为难我的。”
苏老太太咬牙道:“只要你同意祖母的安排,祖母就提前让你带走一半的嫁妆,如何?”
苏晚哭闹,为的就是死老太婆手里的银子。
不论哪个时代,手里有钱才能好办事。
她哭的鼻头红红的,委屈的点了点头:“都听祖母的就是了。”
苏老太太办成了一件大事,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转身喊来心腹赵嬷嬷。
“你去库房,把我给晚丫头预备的嫁妆抬一半出来。”
赵嬷嬷有些吃惊,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瞧见苏晚还在,嘴唇蠕动了两下,又闭上了。
她去库房,照着单子,让看守库房的婆子抬了十个箱子出来。
其实原先预备的嫁妆更多,只是当初琳小姐嫁到陆家去,老太太做主,又添了几箱嫁妆。
“赵嬷嬷,这些嫁妆不是说只是装装样子吗?怎么听你的意思,是要把这十箱嫁妆抬到晚小姐屋里头去?”
看守库房的王婆子眼神闪烁:“这些嫁妆可都是老太太的私产,这一下子就去了一半啊!真的要给晚小姐?难不成是晚小姐攀上谁的高枝了?”
赵嬷嬷一个眼神刀子飞过去,警告她:“你给我把嘴闭严实点,老太太心疼孙女,给些东西傍身,那是老太太仁慈心善,你一口一个攀高枝,怎么的,是暗示老太太拜高踩低,利用孙女吗?”
王婆子忙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奴婢可不敢那样编排老太太。”
吃了教训,也不敢再打听,麻溜的和其他几个婆子一块抬嫁妆。
苏晚陪着祖母用完了午饭,赵嬷嬷忙完了,进屋,伏在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
苏老太太放下茶杯,笑着道:“晚娘,你的十箱嫁妆,已经抬到你院子里去了,你快叫你的丫鬟登记在册,再收拾一番,快快的去上京找你姐姐玩吧。”
十台箱子都被打开了,苏晚一箱箱的翻查着。
丝绸绢匹,各式瓷器,珠宝首饰,一应俱全。
还有小半箱银子,清点一下,足有一千八百两。
残烟认得一些字,金桃报数,她负责记。
到最后一合计,俩丫鬟激动的不行。
“老太太倒是真舍得,这十箱东西都这么送给小姐啦?”
金桃激动万分:“小姐,你是不是要嫁人啦?”
苏晚嗤笑:“田产铺子一个没见着,那才是大头,给我这么十箱子破烂玩意就想打发我。”
她扭头就去老太太屋里继续哭了。
“姐姐是嫡女,从前在苏府就时常嘲笑我的装着打扮小家子气,现在她去了上京城,见了更多的市面和眼界,怕是更加瞧不上我了,我没有足够体面的首饰,可不敢去见她。”
苏老太太难堪的笑了,苏琳确实是嚣张的性格,仗着嫡女身份,就爱找苏晚的麻烦。
现在苏琳是有事要求到苏晚头上,可不能让她们姐妹俩再因为一些小事便闹起来。
“去把我首饰匣子拿出来。”
老太太冷静的看了赵嬷嬷一眼,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帮助琳琳稳住在陆家的地位,琳琳来了好几封信,说那陆二郎已经纳了自家表妹为妾。
若是让那位来者不善的表妹先怀上了孩子,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苏老太太的首饰匣子一打开,顿时就把房间照的亮堂堂的。
多年积攒,老太太还是有好东西的。
苏晚的手在匣子里进进出出。
金丝八宝攒珠钗,金雀钗,金镶珠石蝴蝶簪,孔雀绿翡翠珠链,还有一捧子南海珍珠,犹豫片刻,又拿走了一套红梅金丝镂空珠花。
那赵嬷嬷捧着首饰匣子,气的嘴唇发紫,一双眼睛恨不得要把苏晚给吃掉!
“祖母,晚娘先要这些。
上京是咱们大梁最为繁华的国都,那儿的女郎们个个都是眼界极高的,晚娘不愿意穿戴太过寒酸,以至于给咱们苏家丢人。”
苏老太太沉着一张脸,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笑:“你还年轻,是该佩戴鲜亮的首饰,祖母已经老了,这些东西原本也用不到了,以后还缺什么,只管跟祖母开口。”
苏晚甜甜一笑:“还是祖母疼我。”
老太太迫不及待的问:“你什么时候出发去上京?”
“明天便出发吧。”
苏晚得了这么多好东西,也不愿意留下,省的这个死老太婆又后悔,加上,她如此风华正茂,正想去上京城闯一闯。
上京城的那些权贵公子哥们,是大梁最有权势的一群人。
她做女明星时,最擅长在权贵中长袖善舞。
与最有权力,欲望最强的男人们针锋相对,周旋耍诈,可以激发她最昂扬的斗志,前世不知道多少权贵跪在她的石榴裙下。
穿越到此地,蛰伏两年,她也受够了无聊烦闷的生活。
“那好,祖母这便给你姐姐去一封信,你回院里收拾行囊吧,进京路途遥远,要乘船去,记着多备着御寒的衣物。”
苏老太太挥挥手,苏晚便乖巧退下了。
注视着晚小姐远去的背影,赵嬷嬷去关上了门,脸色黑如锅底。
“老太太,您糊涂啊!方才晚小姐拿走的那几样首饰,个个都是珍品,白白的送给了她,真是……”
苏老太太横了心腹一眼:“东西又不是白给的,每样东西都有价格,她拿了东西,就要付出代价。这次让她去做陆二的妾室,倘若不把她哄好,她怎么能心甘情愿呢。”
“只要帮助琳琳稳住了地位,以陆二郎将来的成就,咱们苏家可以从陆二郎身上拿回更多更好的。”
“奴婢就怕她真的攀上了陆二郎的高枝,反倒回过头来怨恨老太太您呢,毕竟当初那桩婚事可是老太太做主换的。”
苏老太太淡淡一笑:“是,我知道当年是琳琳害的她,可那又如何,是她自己没有心眼,能怪的了谁,丢了婚事那是她自己弄丢的,与谁也没有干系,她怨恨我又能如何。”
“如果她仗着受宠就去陆二郎耳边嚼舌头,那我就敢把她与人私通媾和的事爆出来,我看她能不能承受那样的结果。”
赵嬷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还是老太太高明,纵然晚小姐是孙悟空,也难逃您的五指山呀。”
另一边,苏晚把夺回来的首饰交给金桃和残烟,两个丫鬟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老太太突然这么大方,会不会有阴谋呀?”
俩丫鬟也不是傻子,隐隐约约也能猜出来,苏家估摸着是有事要自家小姐去做,否则不会这么大方的。
苏晚很是淡定:“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祖母叫我去做陆二郎的妾室,替姐姐生孩子,加笼络陆二郎的欢心罢了。”
金桃和残烟两个人直接炸了。
“这还不叫大事?小姐,您不会是答应了吧?”
金桃都急哭了:“凭什么呀!老太太不能这么作践人呐,那桩婚事,本来就是大小姐抢走的,现在她怎么还有脸面要求小姐代她生孩子啊。”
苏晚递给金桃一张帕子,“擦擦眼泪,瞧你,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金桃哭的更凶了:“婢子替小姐委屈。”
残烟在一旁,都听愣了,死死咬着牙,不想掉眼泪:“小姐,婢子绝不同意您去给陆二郎做妾室,婢子愿意一头撞死在苏家门口,也不会叫您受这等屈辱。”
金桃听着了,热血涌上,也跟着朝外走:“婢子也愿意以死明志。”
苏晚哭笑不得,连忙拽住两个脾气火爆的丫鬟。
“你们俩真是天真,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你们是苏府的丫鬟,就是死了,也不过是一卷白布裹着丢到乱葬岗去,谁会在乎呢,就是我死了,也没人会真心为我掉一滴眼泪。”
“死,解决不了问题,况且,你们为何要去闹,本小姐可是巴不得早去上京去会一会那位陆二郎呢。”
苏晚推开窗户,有风来袭,吹拂的她衣裙飘飘,宛若仙女。
她笑问金桃和残烟。
“金陵岂非池中物,后面一句是什么?”
她自问自答,轻轻叹道:“是一遇风云变幻龙。柳州是个小地方,困不住我这条龙,我是天生的大明星,我要站在最中心的舞台表演。
陆二郎算什么,我要攀的高枝,一定要年轻英俊有权势有地位,我眼光可是挑剔的很呢。”
金桃和残烟看痴了看傻了,虽然她们二人没听清楚小姐喃喃自语着什么,但是小姐身上那股盎然的自信和骄傲,却是真真切切能够感受到的。
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这样美的小姐,也该到上京城去,让那些权贵公子大家闺秀们开开眼界。
两条船,一大一小,从柳州出发,绕水路赶赴上京。
水面波光粼粼,到落日时分,还能欣赏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所以,这一路走来,苏晚是很开心的。
“小姐,快到了。”
金桃抱着披风过来,“你别总站在船舷,这儿风大,容易吹着凉。”
苏晚依依不舍的望着湖光天色的水面,指着那轮与水面接壤的落日笑道:“真美。”
金桃看了一眼那落日,转过头来,盯着自家小姐的脸蛋,嘻嘻笑道:“还是小姐更美。”
苏晚抿唇,瞪了金桃一眼:“你就爱油嘴滑舌,不知道跟谁学的。”
金桃又是嘿嘿一笑:“绝对发自真心,不是溜须拍马。”
扶着小姐进了船舱内,残烟正好盛了一碗白粥出来。
坐船乘行了七天的时间,金桃和残烟晕船,吐的厉害。
胃受不住,只能吃些简单的白粥。
苏晚接过碗,吃了起来。
金桃眨巴着眼睛:“小姐,你也是第一次坐船,你怎么一点都不晕呢?”
苏晚暗笑,她以前可是游轮常客,坐的次数多了,就不晕了。
她抬眼望了望金桃惨白的脸:“你要是还觉得难受,就去喝点醋,会舒服很多的。”
今夜过后,明天就能抵达上京了,不知道姐姐接到了祖母的信,会不会来接她呢,真是让人期待呀。
次日风和日丽,探出船舱一望天色,湛蓝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苏晚缩回船舱内,换了一套崭新的襦裙,又取出眉笔,细致的画了浅浅的眼线。
她并未化妆,只用了玫瑰膏护肤,另外,还别出心裁的,用紫色的胭脂在脸颊和鼻头处涂了薄薄的一层。
她肤色是纯正的雪白色,浅浅的一层紫让她的芙蓉素面多了娇羞之姿。
残烟已经叫船夫把行囊都背上岸了,她转身去扶船舱里的小姐。
苏晚矮着身子,探出半个脑袋,问她:“姐姐来接我了吗?”
残烟怔愣片刻,她怎么觉得自家小姐的美貌又跃升了一个等级呢。
“哦,大小姐已经来了。”
“是这样啊。”苏晚收紧了腹部,盈盈一笑,扶着残烟的手,缓缓走出了船舱。
渡口千米外停留着一辆古朴典雅的马车。
苏琳坐在马车里,不愿意下去,旁边的刘嬷嬷费尽了口水劝解她。
“大小姐,这晚小姐人都到渡口了,您再怎么厌恶她,也该装装样子。”
这位刘嬷嬷正是先前把苏晚从乡下接回苏府的嬷嬷,她提前回去,先见了苏晚一面,后又见了苏老太太,回到苏琳身边后,便把老太太交代的话,一句不拉的说给了苏琳听。
可苏琳骄纵怪了,一听说苏晚如今生的冰肌玉骨,媚骨天成,一定能帮她拢住陆二郎的心,她就气的又摔又打。
她才是陆归舟明媒正娶的妻子,凭什么她的夫君要与那个庶妹分享!
“她的生母是个倚楼卖唱的妓子,她苏晚是妓子的孩子!她就是比我低贱,她凭什么!”
“大小姐。”刘嬷嬷急了:“您何必跟那贱人计较,您说的对,她是妓子的孩子,她生来就比小姐你低贱,她只是个玩意,是个替小姐笼络夫君的工具而已。”
“小姐实在犯不着为这种贱婢生气,就算她以后进了陆家内宅,那她也是妾,您是主母,主母拿捏妾室,那方法多的是。”
马车的帘子掀开了一些,露出苏琳气呼呼的小脸来。
苏琳也是个美人,只是因为算计,倒显得面相刻薄了些。
她身材瘦削,肤色有些死白,手上戴着足金重的金镯子。
“等她生下孩子,那就一碗药赐死她。”
苏琳忍下心中的不快,下了马车,朝渡口走去。
这时,听见一声声哒哒的马蹄声。
马蹄滚滚,与她擦肩而过。
旁边的大丫鬟秀莲认出了骑马的男子,惊呼了一声:“二夫人,方才那是二少爷。”
“什么?陆郎也来了?”
苏琳定睛去看,见那马到了渡口后,便放缓速度,骑马的男子一跃而下,端的是风度翩翩,正是她的陆郎。
苏晚的发髻挽的并不紧,有几缕凌乱的长发散出来,渡口风大,让风一吹,那几缕长发便随风而起。
江岸渡口,她身形窈窕,腰间的带子倒是束的紧紧的,更加衬的她腰细如柳,仿若仙人。
陆归舟从马背一跃而下,远远的就盯住了苏晚,靠的越近,越能窥探出她惊人的美貌。
他心里掀起一丝说不出的涟漪来。
苏晚曾是他的未婚妻,两年前,他还去过柳州和苏晚见过几面。
那时的她,还未长开,却是自带灵气,美的像初春的嫩芽,现在,嫩芽抽枝开花,已经结成了她如今这副蕴藏着甜蜜汁水的红桃。
举手投足,眉眼微笑间,皆是无法道明的风情媚意。
苏晚微微屈身与陆归舟行了一个礼,嗓音娇柔清丽。
“姐夫,好久不见了。”
简单的称呼,两个字,把陆归舟那荡漾着的心给震醒了。
他和苏晚的关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他娶了她的姐姐苏琳。
他忙收住眼神里快要溢出来的惊艳,笑道:“晚妹,听说你要来,我即刻就乘马来接你,这一路可还顺畅,坐了这么久的船,是否感觉到不适?”
苏晚轻声细语的摇头:“没感觉到不舒服,我挺喜欢泛舟游湖的。”
陆归舟闻言双眼一亮:“那晚妹先去我府上住着,养几天,把精神养足了,我可以带着你在上京城四处游玩。”
苏晚没有答话,只是抿着唇,一副害羞的样子,睫毛轻轻下垂,余光却是没放过陆归舟,把他打量的清清楚楚。
坦白而言,陆归舟是个俊俏的郎君。
他今天穿了一件天空蓝的圆领锦袍,身姿挺拔,映衬的他如山中的翠竹,加之他面容温雅,说话的声音也是不急不缓,整个人的身上充满了文艺气息。
一看便知道,他是个家世不错,读过许多书的谦谦君子,且他截止目前为止,人生都是一路通畅,没有遭受过磋磨的。
这样的郎君,倒是便宜了苏琳那个恶毒的姐姐。
苏晚的视线越过陆归舟的肩膀,看到了不远处快步朝这边走来的苏琳,脚底一个不稳,在陆归舟面前倾斜了下去。
陆归舟眼疾手快,当即松开马匹的缰绳,双手抱住了她的腰。
虽然隔着层层衣裙,但是那纤细如柳的腰肢,又软又细,让他怦然心动。
苏晚却仰着那张素雅的芙蓉面,含羞带怯的道:“姐夫,你快快放手,我没事的,不要让姐姐误会了。”
这声称呼,婉转幽幽,像绕梁的余音,甜滋滋的,带着钩子,勾的陆归舟心痒难耐。
这个称呼更像是另一种禁忌。
。
这让从小阅读圣贤书的陆归舟升起一种招架不住的感觉。
他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放开了苏晚。
而苏晚却立即后退了两步,垂下头。
苏琳已经带着嬷嬷丫鬟到了渡口边。
“苏晚!你又在狐媚勾人了,你可别忘了,陆郎现在是我夫君!”
“你还要不要脸了。”
苏晚是有心勾引。
但陆归舟不知道啊。
他是家中嫡子,出生在富贵窝,生下来后锦衣玉食,人生最艰难的事就是读书,好在他读书还算用功,成功考取了功名。
就如他的出生一样,他的仕途也没有什么阻碍。
这样的公子哥,没受过磨难,没受过刁难,自然也就无需什么心眼子,他是个还算单纯的人。
苏晚慧眼如炬,娱乐圈打滚多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眼便看出陆归舟算是个良人,这样的人配苏琳,是纯纯浪费了。
她怎么忍心看陆归舟这样一个有良知没心机的人和苏琳相敬如宾到老呢。
倘若陆归舟的父亲官职能再高点,身家背景再厚点,她就要一心把握住这个良人了。
可惜,他权势不够,只配当苏晚的消遣品,勾引他,也不过是想气一气苏琳,也顺带伤伤他的心。
一个伤心的男人,若是加之刻意的引导,很容易变成渣男的。
苏晚想亲自把陆归舟教成渣男,和苏琳纠缠一辈子。
“琳娘,你在胡说什么,晚妹坐了那么久的船,身子不适,方才差点摔了一脚,我不过是伸手扶了她一把。”
陆归舟瞬间红了脸。
是他自己先对晚妹起了那丝不该有的奢想,所以苏琳的责骂,倒像是在骂他一样,他心虚了。
苏琳在陆归舟跟前,一惯是装的贤良淑德温善纯真,方才不过是被气极了,一时气血上涌才破口大骂的。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渡口人多眼杂,我不过是担心有人看到了方才的一幕,怕他们会添油加醋的编排陆郎你的谣言。”
陆归舟神色舒缓了些,笑道:“无碍的,我是晚妹的姐夫,是她的长辈,偶尔帮一帮她,也在情理之中。”
“是是是,你是晚娘的姐夫。”
苏琳故意重复了一遍,强调了他姐夫的身份,这就是在暗示他别做超出规格的事。
一旁的刘嬷嬷担心的看了一眼苏琳,她伺候大小姐多年,知道她打小就爱争强好胜,嫉妒心又强。
嫁进陆家后,有了陆归舟这么一个夫君,二人还算恩爱,又有了独占欲。
这可如何是好,苏老太太让苏晚来,为的就是勾引陆归舟,好怀上孩子,帮苏琳稳住地位。
可是看苏琳今天这副表现,吃醋吃的那么起劲,又怎么肯让苏晚去勾引自己的夫君呢。
“二夫人,渡口风大,晚小姐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咱们别光站着了,还是快点回府,安排晚小姐先歇下吧。”
有旁人在的时候,刘嬷嬷是称呼苏琳为二夫人的,她笑笑着出来提醒了苏琳一句。
苏琳这才从吃醋的劲头中回过神来,忙拉住苏晚的袖子,一副亲昵的样子。
“上次见晚娘,还是送嫁前,我穿嫁衣走出家门时,你哭的跟泪人似的,说什么都舍不得我走呢。”
“现在我们姐妹俩又见面了,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院房,你安心住着,想去哪儿玩直接跟姐姐说。”
苏琳出嫁的时候,苏晚明明早就被发配到乡下去了,什么送嫁,什么泪人,不过是苏琳故意提醒,警告她别闹事,当心把她的丑事给爆出来。
苏晚可不怕她爆出丑事,她未婚与人私通的事爆出来,丢人的不止是自己,还有整个苏家,包括苏琳。
她就不信苏琳敢把她的丑事爆出来。
苏晚顿住脚步,一脸担忧的看着苏琳:“姐姐,我从家里带了些滋补的参药,等安顿好后,亲自为你炖煮,你要多喝药养养精神才是。”
苏琳不解:“我精神好的很,不需要养。”
苏晚又看向陆归舟:“姐夫,你平日里与姐姐相处,可否察觉出姐姐精神有异样?”
苏琳沉下了脸,声音森寒:“苏晚,你什么意思,见到姐姐第一面,就盼着姐姐精神不济,你存的是什么心思?”
陆归舟也同样困惑,看向苏晚,等待她给出解释。
苏晚忧心忡忡:“姐姐出嫁的时候,我不在府里呀,那阵子我身子不好,到乡下养病去了,我没有给姐姐送嫁呀,可姐姐方才说什么送嫁,哭的泪人一样,这些难道不是姐姐记差了,或是自己的臆想?”
苏琳和刘嬷嬷都没能预料到苏晚竟会直接说出自己在乡下养病的事。
苏琳当即被激怒,反唇相讥:“你因何去乡下养病,你心里有数。”
说着,睨了她肚子一眼,眼神里满满的警告意味。
苏晚抓的就是苏琳的这个破绽。
她转身看陆归舟:“姐夫,你也听见了,姐姐现在又亲口承认我那时在乡下养病了。”
陆归舟皱眉看向苏琳:“琳娘,你的记性是差了许多,不过两年前的事,你都能记差,是该好好补补脑子了。”
苏琳胸口积攒了好几口闷气,气的捏紧了拳头。
她不过是随便说两句话,彰显她们姐妹的亲近,苏晚顺着台阶应和两声就算了。
可苏晚竟然当场驳她的面子。
若不是陆郎在此,她恨不得当场给苏晚两巴掌。
刘嬷嬷拽了拽她的袖子,笑着找补道:“二夫人自打嫁进陆家,忙前忙后,料理陆家内宅各项事务,实在是劳累的很,一时记错了也是有的。
外面风大,快快进马车吧。”
说完,朝苏琳使了个眼色。
苏琳这才僵着一张脸,大度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叫苏晚先坐进去。
“晚娘你身娇肉贵的,两年前肚子那儿还掉了块肉,禁不得风吹,快些进去吧。”
陆归舟已经上了马,缰绳在手,还没走开,听见了便多嘴问了一句:“肚子里掉了块肉,晚妹,你怎么了?”
苏琳得意的斜了苏晚一眼,哼,牙尖嘴利的,自己与人媾和有了孽种,还敢在她跟前耍花招,当心惹急了她,就把这件丑事爆出来。
金桃和残烟听了,也是心惊肉跳。
自打上了渡口,见着了大小姐,她们就嗅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
这俩姐妹话里话外,都是互相捅刀子,她们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了,不免为自家小姐担忧起来。
苏晚气定神闲,在马车里坐稳后,淡淡的开口道:“那阵子贪吃米糕,吃多了,肚皮圆润了不少,后又瘦了下去,姐姐是在夸我减肥刻苦用心呢。”
此话一出,解了陆归舟的困惑,想到方才那两掌可以扣住的细腰,他又心猿意马起来,摇摇头,甩甩马鞭先行走了。
陆归舟走远了,这里没有旁的人在,苏琳也不必伪装了,直接冷哼一声,咄咄逼人问道:“苏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晚笑着抚摸了一把自己柔顺的乌发:“我是奉了祖母的命令,来帮姐姐生孩子的。”
边说边看向苏琳的肚皮,意味深长的感叹道:“我的身子,姐姐和祖母都是知道的,能生孩子。反倒是姐姐的身子,妹妹瞧着很是康健,怎么就是生不出来呢。”
苏琳气的抬手就要甩过去,还是残烟动作快,冲进马车里,替苏晚挨了一耳光。
“姐姐不要气,气坏了身子,以后还要花更多的心思来调养,更加生不出了。”
苏晚一个字一个字,就是要拿这些话当刀子捅苏琳的心。
“姐姐若是生不出,那陆家迟早会找个借口把姐姐休了,毕竟,姐夫可是陆家嫡子,也是唯一的男郎。”
苏琳忍着怒火,衡量片刻,又是一声冷笑:“是呀,妹妹能生那就多生几个,反正你生的孩子,都会寄养在我名下。”
苏晚顺势讥笑:“现在说生娃还太早,妹妹能不能生的出来,还要仰赖姐姐的安排,毕竟,姐姐夫君的床,怕是没那么好爬的。”
苏琳听了这话,眸间闪过一抹哀伤,她真心爱慕陆郎,成婚后,陆郎也多数歇在她屋里,两年了,为何她就是生不出来!以至于还要把苏晚请过来爬她夫君的床!
她要亲手,把自己最讨厌的妹妹,送到自己最心爱的陆郎床上……想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彰显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陆家住在西四胡同,这儿的环境幽静,是门户不高不低的书香世家的居住地。
陆家从曾曾祖父那代起便是读书人,一直颇有资产,四五代的传承下来,也积攒了不菲的家资。
能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城置办一座六进六出的大宅院,足以证明陆家的地位。
京官底蕴深厚,人际广迈,这也是苏家急于攀附陆家的原因。
从陆府侧门进去后,金桃和残烟两个人的眼睛就一直转来转去。
苏琳安排了人,把她们和行囊都带去了一个院落,从这刻起,她们便住在了这个叫香绯院的地方。
残烟转悠了一圈,回到苏晚跟前,倒了杯茶水给小姐,说道:“小姐,这北方的院子就是和咱们南边的不一样。
咱们南边的都是精巧细致,处处有花有水,北边的喜欢彰显大气,喜欢种竹子和树,花也有,就是没那样多。”
苏晚一边饮茶一边同残烟说话:“北方气候严寒,种花不易活,其实北方的真正园林,也有自己的一番美,只是陆家的院子太小,还称不上是园林,自然看不出什么美。”
正好,金桃也从外面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小丫鬟。
金桃叫丫鬟们去把外面的院落扫一扫,手里捧着一个紫砂锅。
掀开后,砂锅里传出一阵飘香。
金桃笑道:“我去厨房,看到厨娘熬了鸡丝粥,就端了一锅过来了。”
鸡丝粥熬的香糯咸口,吃起来味道真不错。
金桃眨眨眼睛:“小姐,你觉不觉得陆家的院子还没有咱们苏府的大呀?”
“原以为大小姐费尽心思嫁过来,还以为攀的是什么高枝呢,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
苏晚嘴角噙着笑:“金桃,以后这话可不要对外说,这儿可是天子脚下,这么一座大院子,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买的起的。
你瞧瞧咱们这间屋里的摆设,看着不怎么起眼,其实料子也是相当考究的。
南边豪商多,喜欢在家里摆弄金玉之器,他们北边这边做官的多,讲究低调。”
金桃慎重的点头:“小姐,以后婢子再也不胡言乱语了。”
她怕给自家小姐招惹麻烦。
苏晚透过窗户看向院落。
这间香绯院里有一棵枣树,应该是有些年份了,树身很粗壮,静静的矗立在院中,她看了几眼,觉得金桃的话也不是全错。
至少有一句她说对了,原来这陆家也不过如此而已。
所以陆归舟,只能做她的跳板。
陆家虽然没想象中那般有权势,但他们书香世家,官宦之家却不是吹嘘的,而是实打实的。
这种人,来往的一定也是官宦子弟,陆家一定也像苏家一样,想往上爬,所以他们也会费尽心思勾搭比陆家更为有权势的门第。
苏晚静静的想了一会,对残烟说道:“我们都来了好半天了,也不见姐姐给我们引荐陆家的长辈,我们外来是客,到了人家家里来,岂能不做出点表示。
你去厨房打点下,要些制作米糕的材料,等会我亲自下厨做些米糕出来。”
又对金桃吩咐道:“你机灵点,找个陆家的婆子,打听一下陆家的情况,看看她们陆家有几口女眷,又有几个小辈,长辈们可有什么忌口的,回来向我禀告。”
三个人开始忙起来。
暮色四合时分,陆家各房点了灯。
昏黄又亮堂的灯火中,苏晚带着两个丫鬟来到了和芸堂的月亮门前。
门前有两个看守婆子,拿了赏钱便带着她们去了正屋。
和芸堂是周氏居住的院落,这儿宽敞,院中花草也多。
周氏是陆府的当家夫人,也是陆归舟的生母,长脸,肤色稍黑,不到五十岁,身材有些许偏胖。
见到苏晚,周氏眼睛露出一丝笑。
“琳娘已经派了婆子到我房里说了你的事,说你大病初愈,想来上京城散散心,便安排你住进了香绯院。
那香绯院住着还算舒心吗?丫鬟够不够用?”
苏晚乖巧的向周氏行礼。
“谢夫人关怀,香绯院什么都有,丫鬟也都够用的。”
她亲自端来一碟米糕。
白的是纯糯米糕,黑的是紫米糕。
糕点刚出炉,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周氏尝了一口,夸她:“嗯,南边的点心确实比咱们北边的不同,吃着味道精细。”
苏晚同周氏说起了小时候的一些趣事,给周氏打发无聊的时间。
话说了半响,门旁传来响动。
一个圆脸丫鬟走了进来,禀告周氏:“夫人,二少爷和三小姐来了。”
周氏脸色一喜,站了起来,还没迈出门槛,就见一个少女飞扑进她怀里,带了丝哭腔道:“娘,你快救救你女儿吧。”
周氏把女儿拉回座位上,宝贝似的抚摸她的头发。
陆归舟本来是站在门外,把妹妹送来,就要离开的,可是当他瞧见屋里的那道清丽身影时,不由自主的迈开了腿,朝苏晚走去。
“晚妹,你也在?”
是惊喜的声音。
苏晚水灵灵的眸子带了一丝疏离的看向陆归舟。
“姐夫,我大老远的来叨扰你们陆府,是来向夫人请罪的。”
这一声姐夫叫的陆归舟心里拔凉拔凉的。
观她神情,也是一副冷寂索然的模样,仿佛渡口那声柔情百媚的姐夫是一场梦。
陆归舟沉默的坐到另一边去。
“娘,你这儿什么这么香?”
哭哭啼啼的陆家三小姐抬起头,顺手就拿了一块米糕送进嘴里,两口就吃完了,又伸手去拿。
周氏呵斥她:“外人面前,你怎么半点体统都无,都已经及笄了,你不再是小孩子了。”
陆嘉玉又要哭,周氏指着苏晚介绍道:“这是你晚姐姐,还不叫人?你吃的米糕就是人家亲自做的,瞧瞧人家的手艺,你也跟着学点。”
陆嘉玉抬眼看向苏晚。
苏晚的装扮向来素雅,今日只穿了一件素青色的襦裙,发髻绑的很低,有些松散的坠在脑后,头上没有半点珠钗。
再瞧瞧脸皮,更是干净至极,没有半点涂脂抹粉的痕迹,偏偏一双樱唇染了丝红,像是天生的。
她眉眼含笑,温情款款的模样,让陆嘉玉见了后立即惊为天人。
“娘,这是哪里来的小仙女,她可比韩清浅美多了。”
然后扭头朝周氏哭诉:“娘,我再也不要去相亲了,我不想被人嘲笑,她们都嘲讽我黑,说没人会娶我,我不要去那些花里胡哨的宴会招人笑话了。”
苏晚垂下的睫毛轻轻一颤,面露一丝难得的喜色。
她捕捉到了很重要的信息点。
陆嘉玉,嫡女,陆归舟的妹妹,才及笄不久,未婚,正在四处相亲。
陆家的嫡女,相亲对象门第一定会比陆家高,陆嘉玉参加的那些宴会,正是能和权贵公子接触的最佳场合。
苏晚寻的就是这个机会。
要钓金龟,嫁高门,首先要有接触金龟的机会呀。
这个陆嘉玉,是她目前迫切需要讨好的对象。
苏晚抬起眼眸,目光澄澈真诚。
“三小姐的肤色并不黑呀,其实只需要一点小小的修饰,三小姐唯一的缺陷会变成自己的优势呢。”
正哭的起劲的陆嘉玉赶忙看向漂亮姐姐,嘟着嘴:“你懂什么,我的脸是不算太黑,只是她们都太白了,跟她们站在一块,显的我像块煤球。
我每次出去,也都会敷粉的,只是那些粉没过一会,就不白了,还弄的我像只大花猫。”
苏晚浅浅一笑:“我倒是有法子可以让你变得又白又粉的,且不会太过招摇。”
陆嘉玉笑盈盈的跑到苏晚面前,急切的问:“真的吗?”
苏晚从袖口里掏出一小盒玫瑰香膏:“这是我手工制作的香膏,每日早晚清洗面部后,涂在脸上揉开,会让脸部更加滋润。”
“是不是只要涂了这个,我就能变白?”
“自然不是,要变白,还需要装扮一番,需要涂脂抹粉。”
“啊。”陆嘉玉有些垂头丧气:“我每次涂脂抹粉的都会被暗讽风尘气重。”
苏晚趁机握住陆嘉玉的手:“那是手法不对,我画的妆保准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大概是美人说这样的话比较有说服力吧。
陆嘉玉和苏晚聊的蛮开心。
周氏顺带留苏晚用晚饭。
于是当天晚上,陆府除陆父以外的人都来了和芸堂用饭。
周氏掌家很有一手,陆府房里的两个姨娘被她管教的服服帖帖。
陆家子嗣不多,小辈中,只有庶女陆长玉,已经嫁了出去,二子陆归舟,三女陆嘉玉,还有四女陆枝玉。
苏晚淡淡一扫,心里得出一个结论,陆家人口不多,观察那两位姨娘的神情,心里又暗暗惊讶于周氏的掌家能力。
然后不由得多想了些。
整个陆府就陆归舟这么一个宝贝嫡子,周氏对于陆归舟的子嗣要求一定极高。
苏琳才两年不育就被催的急火攻心,看来周氏没少给苏琳施压。
这陆府,婆媳矛盾,很大。
随着陆归舟的另一位姨娘到场,苏晚敏锐的捕捉到苏琳的嘴角僵了一下,然后才挤出一个笑,还亲自去扶那位叫陈静安的姨娘。
“静安妹妹不是头昏身体无力吗,怎么现下又出来了,可别被风吹坏了身子。”
陈静安怡然的坐在了周氏的右侧,没有理会苏琳,反而是对周氏笑道:“姨母,我听说府上来了位妹妹,想来看一眼。”
说完,斜着眼睛看了苏晚一眼,眼神带着敌意。
难怪祖母沉不住气,威逼利诱强行把她塞到陆府,原来是陆归舟的生母周氏给儿子塞了这么一位姨娘呀。
陈姨娘有周氏做靠山,加上和陆归舟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丝毫不把苏琳放在眼里。
同样的,对于苏晚,她也抱有强烈的敌意。
苏晚只当浑然不觉,朝陈姨娘笑了笑,表现出友好的一面。
周氏安抚陈静安:“晚娘只是来府上做客。”
陆嘉玉点头道:“晚姐姐人可好了,做的东西好吃,还会亲自调配香膏和什么精油,她可好了,安姐姐,等回头,我再厚着脸皮去晚姐姐那儿讨要一罐香膏送给你可好。”
“不用,她已经送来了。”
陈静安笑了笑,“晚娘心思通透,擅长做好人,府里的女眷,她都送去了香膏。”
就连周氏那儿,其实苏晚也都送了,只是她一直和周氏说话,周氏身边的掌事嬷嬷收了香膏,一直没寻个机会向周氏禀告。
苏晚是惯会做人的,反正你是来人家府邸做客,自然要客客气气的。
你待别人客气,别人看在颜面上,至少也不会给你当众甩脸子。
果然,周氏的笑里多了一丝真诚:“难得嘉玉与晚娘能聊到一块去,嘉玉,你要多去找晚姐姐说说话,人家不是还要帮你化妆吗,你别只会拿人家的东西,你屋里那么多瓶瓶罐罐的,捡些好的,也给你晚姐姐回赠。”
现在嫡子已经有了正妻,周氏发愁的就只有嘉玉这个闺女了。
女子的婚事通常都是高攀,为了让嘉玉能找到合心意的夫君,周氏费尽了心思。
苏晚讨好嘉玉,并且能实实在在的帮助嘉玉改善容貌,从而让嘉玉在择婿的时候,机会更多,这才是周氏对苏晚和善的重要原因。
而苏琳,却不知道这些,她以为是自己的庶妹没有尊严去讨好周氏,这才让周氏和颜悦色。
果真是妓子的小孩,没脸没皮。
苏琳气的浑身发抖,当着众人的面,偏偏又发作不得,只能忍着。
饭快用完了,苏晚伏在金桃耳边说了几句话,金桃脸有一点红,还是点头应下了,偷偷瞄了残烟一眼,叫她看好小姐,这就去办小姐交代的事了。
金桃来到转角,故意把一对不起眼的耳坠丢尽草丛里,等和芸堂的人用完了晚饭,纷纷出来之际,她故意在陆归舟面前红了眼眶。
其余人都忽视了她这个小丫鬟,唯有陆归舟瞧见了放在了心上。
陆归舟去而复返,问金桃:“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金桃结结巴巴的依照小姐的吩咐说道:“婢子不小心把小姐的一对耳坠给弄丢了,就丢在附近,寻了半天都没寻到,婢子着急。”
陆归舟果真上当,当即和金桃在附近搜寻起来。
苏晚陪着周氏和陆嘉玉说了会话便告辞了。
残烟提着一盏灯,二人缓行,残烟指了指前方,咦了一声:“那不是金桃吗?旁边那人是陆家二郎?”
“残烟,把灯给我,你先回香绯院去。”
月光浮动,苏晚手提一盏朦胧的灯笼,另一只手捏着裙摆,行走时极近婀娜风姿,看的金桃都心动不已,更何况是身为男子的陆归舟呢。
“小姐,陆二公子在帮婢子找您的一对耳坠。”
金桃说着,两手一指草丛,“就在那儿。”
陆归舟长腿一迈,捡起了草丛里的白玉耳坠。
苏晚伸手小手,向他讨要。
陆归舟把耳坠放到她掌心,苏晚蜷起五指,指尖故意拂过他掌心,激的陆归舟浑身一颤。
“……陆郎。”
轻轻的,暧昧的,撩人的。
陆归舟望着近在咫尺的美人,心里涌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当初为什么自己不坚持要娶苏晚呢。
或许他还有机会,姐妹双收的美事若是轮到他头上,那该有多好,他的脑袋轰然炸了。
苏晚轻声细语的说道:“多谢陆郎的多番照拂。”
陆归舟不知该说些什么,嘴唇蠕动半天,才说了一句。
“这不算什么, 以后你若是有事,尽可以来找我。”
苏晚轻轻一笑:“陆郎,你真好,我真羡慕姐姐的好福气。”
金桃接了小姐的眼神暗示已经悄悄退下了。
不算长的回廊中只余下他们二人。
美人提着灯,仰着脸,一脸崇拜的望着他,真诚的说羡慕自己的姐姐。
陆归舟心里的涟漪越来越大,心,不受控的坠下一片悬崖,眼里心里,都是苏晚这张清丽脱俗的脸还有她柔柔清甜的嗓音。
即便是搂着苏琳躺在榻上,他只要闭上眼睛,浮现的就是苏晚的殷红的唇,可爱的下巴,雪白的脖颈。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晃醒了苏琳,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当初苏府为何让你替晚妹嫁给我?”
睡意朦胧的苏琳被晃醒,劈头盖脸就迎来了夫君的质疑。
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恐惧。
苏晚才来不过半日,就已经把陆郎的心勾走了吗?
“当初晚娘不是写信给你解释了吗,一来,你们八字不合,先前给的八字不准,后又重新找高人算了,她若是嫁给你,会家宅不宁。
二来,她那时突染疾病,重疾之身怎能嫁给你。”
陆归舟心里到底还是起了一丝疑心。
“是吗?”
苏琳倚着身子靠过去,柔软的窝在他怀里,声音捏的矫揉造作。
“陆郎若是睡不着,不如让琳娘服侍你……”
小手探进陆归舟的裤脚。
陆归舟推开了她,道:“我乏了,睡吧。”
因为他这一推,苏琳一整夜都没合眼。
天边还窝着一团黑的时候,苏晚就醒了。
她生活极其自律克制。
作为娱乐圈顶级女明星,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连头发丝都会被网民放大寻找差错,她对自己的严格要求是圈内知名的。
即便穿越到了古代,她依然维持着之前的保养习惯。
沿着陆府小花园跑了半小时步,再回香绯院练习半小时瑜伽。
每日的有氧运动加无氧运动,可以帮助她出汗,排除体内的毒素,也会让她的皮肤和身材更加紧致。
忙完这一切后,金桃和残烟才醒来。
金桃嘟囔着:“小姐,俾子真是搞不懂你,你都美成这样子了,干嘛还要虐待自己。”
“因为美貌虽然是天赐的,但是也需要本人的精心维护。”
苏晚不欲解释太多,每次她聊起保养的小妙招,金桃和残烟两个都跟听鬼故事似的,觉得她脑子有病。
什么用淘米水洗头发,把黄瓜切成薄片敷在脸上,有的时候洗脸,还需要先用热水蒸一蒸脸,说什么要打开毛孔……若不是她们忠心于苏晚,早就喊道姑来给苏晚驱邪了。
“俾子去厨房要桶热水来。”
金桃揣着银子去了厨房。
有钱好办事,苏晚虽然才来陆府,但是对陆府的下人们却是出手大方,她每日要洗两遍澡,使点银子打发烧热水的婆子,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洗完澡后,残烟已经端来了今日的早饭。
三碟清粥小菜,都是咸口的,符合苏晚的胃口,她吃的正欢,门那边却冷不丁的被撞开。
苏琳怒气冲冲而来,掀翻了桌子上的碗碟,扬起胳膊,又想给苏晚一个耳光。
还是残烟替小姐挡下了。
苏晚眸中闪过一抹恼意。
她这人护短,这是苏琳第二次动手打残烟的脸了,心里的账本又给苏琳记下了一笔,这笔账,不久就能还回去。
她把残烟拉到身后,笑看着苏琳:“姐姐眼下一片乌青,昨天晚上应该是没睡好,不知是谁惹了姐姐生气,一大清早的就发这样的火。”
苏琳骂道:“小贱人你和你那下贱的生母一样,惯会勾引男人,我要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回柳州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苏晚淡定的坐着,微微朝后偏过头,对金桃和残烟说道:“都听见了吧,姐姐不欢迎咱们,那咱们就收拾行囊,即刻启程回柳州。”
刘嬷嬷的脚刚踏进香绯院,就听见了苏晚不咸不淡的这句话。
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在柳州的时候,苏老太太再三交代,一定要让苏晚爬上陆归舟的床,生下儿子,将来把儿子过继给苏琳,以此来稳住苏琳的地位。
刘嬷嬷早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给了苏琳听,可苏琳嫉妒心太强,苏晚才来一天,她便容不下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
苏晚是万万不能回柳州的。
瞧陆二郎那模样,对苏晚,显然他也是有一些心思的。
思量间,刘嬷嬷已经来到了苏琳身边。
“晚小姐,你们先出去,奴婢有几句话想要和大小姐说一说。”
苏晚拿捏住了苏老太太的软肋,更是拿捏住了苏琳的软肋,因此她才敢气定神闲的说回柳州。
她心里很明白,柳州,她是回不去的,她的使命,就是爬陆归舟的床,生下儿子交给姐姐抚养。
哼。
别人在她身上打的小算盘,她一清二楚,她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
若论算计,在娱乐圈周旋多年,勾心斗角,早已把她的心磨砺成了七窍玲珑心。
苏晚带着金桃和残烟去院子里坐了一会,让刘嬷嬷好生劝解,叫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嫡女姐姐知道什么叫吃人不吐骨头渣的封建时代。
门窗紧紧关闭,确保无人能听见她们的谈话,刘嬷嬷这才拿出了从前的派头来,语气严厉了几分。
“大小姐,苏家养你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苏家人的吗?
你若是把晚小姐赶回柳州,咱们老爷的官职怎么升,四少爷的学业怎么办,舅老爷的铺子又该怎么对外扩?”
刘嬷嬷是苏琳的奶嬷嬷,苏琳是喝她奶水长大的,二人感情深厚。
这是第一次,刘嬷嬷用那般严厉的语气呵斥她。
苏琳气的咬牙:“嬷嬷,你说的那些,与我有何干系,我一个弱小女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又是帮这个,又是帮那个的。”
刘嬷嬷笑:“你是苏家嫡女,享受了苏家多年的富贵,如今嫁做了陆家妻,难道就不管娘家了?娘家是你的根,咱们女子生来就是为娘家卖命的,要不怎么都是女子高嫁呢,为的还不都是娘家人的利益。
当初可是苏家上上下下,齐心协力,助你嫁给陆二的,这桩婚事是如何得来的,大小姐心里也该有数。”
苏琳惊恐的看着刘嬷嬷,难以相信,自己的娘家竟然会反过来要挟她。
刘嬷嬷一番威逼后,又摆上一副笑脸,开始利诱。
“娘家是大小姐的底气,只有娘家实力强了,夫家才不敢狗眼看人低。
眼下陆府是个什么情形,陆二的母亲周氏,瞧不上大小姐,大小姐嫁来两年,她不给管家权,甚至还把远房的外甥女弄到儿子房中做了贵妾。
周氏摆明了不把大小姐放在眼里,所以大小姐更要拉拢陆二的心,也要有个孩子傍身,不然哪一天,一旦陈姨娘生了男娃,难保陆家不会休妻。”
苏琳这才害怕起来。
她明明身体康健,肚皮为何就是不见动静呢,该不会这就是她抢妹妹夫君的报应吧。
她忙拉住刘嬷嬷的手:“那我该怎么做?”
刘嬷嬷的笑越发的浓重:“大小姐以后别再说出叫晚小姐滚回柳州之类的话了,就这几日,想个法子,刺探一下陆二郎,看看他是什么意思,他若是有想法,那就把晚小姐送到他屋里去。”
不一会儿,苏琳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走出了香绯院。
苏晚望其背影,对金桃和残烟说道:“看吧,所谓嫡出小姐,在娘家人眼里,也不过就是利益交换的工具人罢了。
古代女子的地位呀,便是如此低微,我可不要活的像她那样悲哀,我想要的富贵前程,我靠自己的手去抢。”
金桃嘴唇蠕动半天,才说道:“小姐,你说的话,我跟残烟都听不懂,太高深了。”
苏晚笑笑:“你们不用懂,反正跟着我,迟早有你们飞黄腾达的一天。”
三个人进了屋里正说笑,一个小丫鬟来了,说是三小姐正往这边来。
苏晚顿时双眼一亮,打发走小丫鬟后,对残烟说道:“快,你往我脸上打一巴掌,就像苏琳打你时那样用力。”
残烟瞪大了眼珠子。
“快呀。”苏晚催促她,可是残烟不敢。
苏晚只能看向金桃。
金桃眨眨眼:“小姐,俾子力气可大了,你别喊疼啊。”
“你打吧。”
苏晚扬起脸,让金桃用力抽一巴掌。
“晚姐姐,我父亲给我买了两个糖人,我拿一个给你吃。”
陆嘉玉高高兴兴的来了,猝不及防看到苏晚干净素白的脸颊多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登时气到跺脚。
“这是怎么回事!谁的胆子竟敢这样大!”
“晚姐姐,你快说是谁打的你,我带着你去讨个公道。”
“不是什么大事。”
苏晚眼眶泛红,睫毛颤动间,几丝泪花和委屈在眼眸中轮番闪现,看的陆嘉玉好不心疼呀。
“都被打成这样了还不算大事,你快告诉我是谁打的你,不然我就拉着你去我娘那里,叫我娘问你了。”
面对陆嘉玉的“咄咄逼人”,苏晚这才被迫开口。
“其实不能怨姐姐,是我的错。”
“啊,是二嫂打的?”陆嘉玉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苏琳在陆家人眼里称的上贤良淑德,对于陆嘉玉,也是一贯讨好的态度。
“我真是瞧不出来,二嫂竟是这样的阴阳人,她在我跟前,可不是那样的。”
金桃和残烟站在一边,佩服于自家小姐的变脸速度和撒谎能力。
那真是张口就来呀,这还是从前那个柔弱善良的小姐吗?
苏晚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强行挤出一个心酸的笑:“姐姐人是很好的,是我做错了事,姐姐才会一气之下打我。”
“那晚姐姐做错了什么事呢?”陆嘉玉好奇的问。
苏晚握住陆嘉玉的手进了闺房,犹豫片刻,才迟疑说道:“嘉玉妹妹,我把你当好朋友才敢跟你说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旁人。”
刚刚及笄的陆嘉玉正处于少年期,这个年龄段的小屁孩最重视友情了。
当即打包票:“一定不会外说的。”
苏晚这才难以启齿的告诉陆嘉玉:“其实这回来上京,厚着脸皮住进你们陆府,都是姐姐要求的,姐姐她,身子没调养好,暂时无法生育,所以便叫我先替代她。”
陆嘉玉更吃惊了,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机密一样:“什么叫替代?二嫂不能生,叫你替代二嫂生?那,生孩子不能是凭空生的呀。”
她随即想到了二哥,羞红了脸,跺脚道:“二嫂怎么能这样!她竟然叫你跟二哥那个……”
“嗯,姐姐想我做陆二哥哥的妾室。”
苏晚又虚情假意的给陆嘉玉表演了一番什么叫身不由己。
陆嘉玉小心翼翼问她:“那晚姐姐喜不喜欢我二哥呢?”
苏晚坐到梳妆镜前,故意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找开话题,说道:“我今天先给你试试妆吧。”
她的梳妆盒里,五花八门,有她特意找师傅定做的各种刷子。
柔软的马毛做的大小刷子,还有各种颜色的胭脂。
陆嘉玉爱美,很快就被转移了视线。
倒腾了一个多时辰,在苏晚精巧的化妆技术下。
陆嘉玉的美貌值瞬间上升了一个等级。
皮肤补足了水分,脂粉能更好的融入肌肤里,加上眼线,腮红,珍珠粉的高光等等黑科技的加持。
陆嘉玉对着镜子哇哇乱叫。
“三天后,卫夫人又要办百果宴,到时候还请晚姐姐也给我这样画。”
苏晚眼眸里亮起一丝星火。
装作打趣她:“到时候再换个发髻,换新衣裙,会更加亮眼的,百果宴上的公子哥们,一定不能从你身上移开视线。”
陆嘉玉害羞的咬着唇,顺势说起了卫夫人的百果宴:“卫夫人每年要办八场百果宴,自打我及笄后,去参加了三场,却都是无疾而终,那些去参加宴会的郎君们都是以貌取人的坏家伙。”
苏晚内心窃喜。
陆府嫡女去参加的相亲宴会,档次至少不会太低,是个攀交金龟的好机会。
陆嘉玉又低低的说道:“晚姐姐,凭你的相貌,那些坏家伙们都会是你的裙下之臣,不如你跟我一块去吧,若是能成好事,不就不用做我二哥的妾室了嚒。”
苏晚推托一番,才点头应下。
“只是我的身份,怕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没事,我去求我娘,只要我娘给你写推荐信,卫夫人便不会把你拦在门外的。”
啊,这事还要劳烦周氏。
那周氏可不是个好糊弄的,苏晚握着陆嘉玉的手,泪水终于落下了:“嘉玉,我的好姐妹,我的未来可全都指望你了。”
娇滴滴的美人落泪,不仅能引得男人怜惜,就连女人,也会升起一股守护美人的渴望。
陆嘉玉觉得自己的肩膀担着苏晚的命运,所以格外的卖力。
到周氏屋里闹了好几次,求周氏一定要给卫夫人写推荐信。
周氏下巴绷的紧紧的,幽火似的眼睛望着陆嘉玉。
“傻孩子,那个苏晚一看就是个心机极重的人,她哄的你不知道天南地北了,你当我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是白做的?”
“她是故意接近你,想要借你进入百果宴,从而攀高枝。”
陆嘉玉撇撇嘴:“攀高枝怎么了,攀高枝有错吗,娘叫我去百果宴,不也是想我去攀高枝吗?晚姐姐能把我画的漂亮就行了,你管她什么意图呢。”
“娘,你就帮帮我,她跟我一块去,我也有个伴,就不紧张了。”
周氏还是不依,她坚决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成为别人的踏板。
陆嘉玉眼珠子一转,抱着周氏的胳膊撒娇:“娘,我给你说个秘密,你不许告诉别人。其实晚姐姐心里喜欢的是我二哥,她才看不上其他公子呢,单纯就是我想让她陪我去。”
周氏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她告诉你的?”
“没有,我问她,她没回答,故意找开话题了,娘,这是不是就是你常说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呀。”
苏晚故意在陆嘉玉面前表现出来的暧昧态度,起到了关键作用。
周氏心眼多,陆嘉玉肯定要使大招才能逼迫周氏点头。
果然,得知苏晚喜欢的是自家儿子后,周氏得意的笑了。
“苏家姐妹俩,各个都想嫁给我儿子,可惜了,正妻之位只能有一个,她姐姐做了正妻,她若是再嫁,最多只能做妾了。”
周氏想想苏晚的模样身段,做妾室,对自己儿子而言倒是不吃亏的。
其实苏晚从柳州到上京一事本就目的不纯,周氏此前也猜到是儿媳妇急了坐不住了,这才把妹妹接来诱惑二郎。
想靠美色诱惑二郎,然后生孩子,想得美。
周氏转动了下手上的金镯子,她能让苏琳生不出来,也就能让苏晚生不出来。
纳苏晚可以,到时候要问苏家要大笔的嫁妆才行。
等到她把姐妹俩的嫁妆慢慢的挪移到自己手里来,再以生不出孩子为由,把她们俩休了,逐出陆府。
周氏衡量片刻,既然苏晚打的是二郎的主意,那就不怕她另起别的心思了,索性应下了女儿的请求。
“好好,我这就写推荐信给卫夫人,让她把苏晚的名字也添到百果宴的名单上,以后的宴会,她都能自由出入,这下你总该开心了吧。”
陆嘉玉笑着亲了周氏一口。
“娘,还是你对我好。”
三天后,苏晚如愿的和陆嘉玉同坐一辆马车,去了卫夫人的府邸,参加了一场高端相亲宴。
“卫夫人又被称作五福夫人,十年间,她连着给卫御史生了五个儿子,这事当时在上京城可是轰动一时呢。
大家都说卫夫人是个有福气的,喜欢去她府上做客沾沾福气,所以卫夫人索性举办百果宴,给男男女女们提供一个吃喝玩乐的地方,也方便彼此熟知。”
马车里,陆嘉玉叽里呱啦的给苏晚科普卫夫人的具体情况。
“要参加百果宴可是不简单呢,五品以下品阶的官宦人家,要费好多周章,还有商户人家的子女,倘若也想来参宴,要出一大笔银子,这些年,卫夫人靠百果宴,可是狠狠赚了许多银子呢。”
陆嘉玉轻声补充了一句:“这都是我娘说的,你可别对外说啊。”
苏晚含笑点头,伸手替她整理裙摆和发髻。
“嘉玉,你今天的打扮好看极了。”
一身翠绿色的襦裙,配上她精致的面容,恰到好处的把陆嘉玉妙龄少女的娇憨一面给展现出来了。
她难得对自己也满意了一回,害羞的笑了一声:“哪有,我就是打扮的再精细,也没有晚姐姐好看。”
苏晚已经是刻意低调了。
甚至于为了衬托陆嘉玉,穿的裙子还是半旧不新的。
周氏见了她今日的装扮后,颇为满意,还提点她:“上京不比柳州,这里很重视女儿家的规矩,可千万别为了出风头,闹出笑话来。”
话里话外警告她老实点,别踩着自家闺女上位。
周氏真是纯粹瞎操心。
苏晚多会来事呀,她怎么会干出踩着陆嘉玉上位的事来呢,二人之间的友谊,以后源远流长,还有许多利用的机会呢,她才不会做出自绝于人的脏事出来。
这次来百果宴不过是打个前哨,探探情况,了解一下上京城里有哪些权贵。
卫家府邸比陆家阔气许多,光是举办百果宴的大花园,就够陆家两个院子大小了。
卫夫人肤色白皙,体型丰腴,看着就是好生养的样子。
一张笑脸总是迎来送往的。
陆嘉玉带着苏晚登记了名字,和卫夫人打了声招呼。
卫夫人一双眼睛却是钉在苏晚身上。
“这是?”
她含着笑问陆嘉玉。
陆嘉玉亲昵的挽着苏晚的胳膊:“卫伯母,这是我远房的一个姐姐。”
苏晚也行了个礼,自我介绍:“我是从柳州来陆府做客的,卫伯母唤我晚娘即可。”
听到柳州二字,卫夫人便知道她是陆家二夫人苏琳的妹妹了。
她眼光毒辣,一眼望之,便挪不开视线,嘴角凝着笑:“都说江南水乡养人,果真不假,瞧这一身吹弹可破的肌肤,真是让人生羡。
我的百果宴今日能请来晚娘这般的美人,真是蓬荜生辉呀。”
苏晚含羞的笑了笑:“卫伯母谬赞了。”
卫夫人笑着道:“你们年轻人聚在一起玩罢,不必在这儿陪我说话。”
陆嘉玉趁此带着苏晚去了花园。
花园布置的典雅,处处都有点心和果子,还有琴箫纸笔,可让贵女们现场展示才艺。
贵女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
她们同为上京城或是别地来的贵女,彼此都有熟识的人,在一起也不显得局促。
苏晚仔细的观察着她们言行举止和外貌。
发现她们许多人不懂何为搭配,有些妆容精细的,五官是个美人,但是一看衣裙,还有偶尔露出来的鞋面,就让她摇头叹息。
服饰,妆容,发髻,这些都是女子修饰外表的,搭配好了,就算容貌不佳,也能提升几分颜值。
一旦搭配的不好,就算是美人也会让人胃口大倒。
苏晚一眼扫过去,信心满满,这些贵女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论相貌,论举止,论谈吐,她都远胜她们。
别看自己今天穿的低调,这可是她刻意打造的小白花妆容,一应服饰发髻,也都是配套的,看似低调,其实卯足了劲。
就像百花盛开的花园,贵女们拼了劲,个个都想做最鲜艳的牡丹花,只有她另辟奇径做了纯白的白玉兰。
万紫千红中的一抹白,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她妆容素净的如同白水开水,寻常发髻,没有任何珠钗点缀,裙子也是白的,就连向来心眼子多的周氏都挑不出她的错。
大场合,她绝不允许自己掉链子。
苏晚拂了拂纯白的裙角,取了个碟子,夹了几块点心垫垫肚子。
陆嘉玉拽了拽她的袖子,呢喃道:“奇怪,怎么没看见韩清浅呀,她素来爱出风头的,今儿她要是还在来我跟前炫耀容貌,我就让把晚姐姐推出来,叫她好好看看什么才叫真美人。”
苏晚盈盈一笑:“嘉玉妹妹,你今天也是格外的娇俏。”
陆嘉玉跺脚:“不许你那样说我。”
苏晚笑道:“是真的,你今天就是漂亮。”
说着,又有心试探陆嘉玉的感情状况:“妹妹可有合心意的郎君,今天打扮的这样精细,可一定要去那人跟前转转。”
陆嘉玉抿了抿唇,小声说出了一个人名:“他叫陈千生。”
想不到陆嘉玉还真的有喜欢的郎君了。
苏晚生怕自己错过一个绩优股,赶忙问这位陈千生是何身份。
陆嘉玉说道:“他父亲是太仆寺少卿。”
苏晚略微吃惊,在大梁,太仆寺少卿是正四品的官职,官职虽说差点意思,但这可是名副其实的肥差。
因为太仆寺专管马政,替朝廷蓄养马匹,被称为大梁的钱袋子,有钱的很,关键还有权。
苏晚狠狠心动了。
但是瞧见陆嘉玉少女怀思的模样,她又迅速把陈千生这个人从狩猎名单中划走。
现在她寄居在陆府,陆家是她在上京城的唯一栖身之所,她暂时还不能被陆府厌弃。
再者,她觉得自己的目光应该再高点,看向三品二品一品大员,甚至是王侯世家,如此一想,区区一个陈千生而已,没有任何思想负担的放弃了这个人。
“不知道这位陈公子在不在百果宴,你不去他面前转转?”
苏晚怂恿陆嘉玉勇敢一点。
陆嘉玉摇头:“他不是每次都来的,再者,每次他来,身边都围着许多女郎,我何必厚着脸皮往他身边凑,反倒叫他瞧不起。”
苏晚叹息:“你真笨,你不主动接近他,如何擦出火花来。”
放下碗碟,拽着陆嘉玉开始搜寻这位陈公子。
她们二人像蝴蝶,翩然穿梭在花园中,四下寻人,却不知,在远处,有几道视线一直追随着她们。
尤其是那只纯白色的蝴蝶,极为惹人注意。
百果宴的主人卫夫人正一脸谄媚为那位临窗而立的郎君斟茶。
“陈三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让我的百果宴蓬荜生辉呀。”
卫夫人端着茶水,小心翼翼的送到陈三公子面前,目光也跟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苏晚,狡猾的眼珠子爬上一抹算计。
“那位是从柳州来的江南美人,唤作晚娘,是西四胡同陆家二郎陆归舟的妻妹。”
能让卫夫人上赶着巴结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
卫夫人因为举办百果宴积攒了不少人脉和银钱,但是有时候,阶级分层十分严苛,有些圈子,有些阶层,如果你自身实力达不到他们同等的水平,他们那个圈子的大门是不会对外开放的。
卫夫人的百果宴是高端相亲会不假,但是来参加的基本都是四品五品及其之下的官宦或是豪商子女。
再往上,那些有实权的三品二品一品的官宦子女,人家根本不屑来这种场合相亲。
只因为卫夫人的夫君卫御史的官职并不高,权力也不大。
上京城里都是人精,那些顶级的权贵子弟和闺秀,人家不买卫夫人的面子。
其实苏晚一路仔细观察,也察觉出此地的相亲宴绝对不是最顶级的,她随便指了几个女郎仿佛不经意的问起她们的家世。
陆嘉玉知道的,都会一一告诉她。
结果一番盘查下来,苏晚发现宴会上的女郎身世最显赫的也不过是四品女眷,而且四品的官职也是闲差。
难怪,这些女郎会轻易被她碾压,原来她们不是大梁最顶级的名媛啊。
苏晚心里涌来一阵小小的失望。
她前世是最顶级的女明星,星光闪耀,所混的圈层也是顶级的,野心和胃口早已被养大。
不是手握实权家财万贯的年轻才俊入不得她的眼。
在她思量之际,陆嘉玉停下了,激动的拽着她的袖口小声说道:“陈千生就在前面那个廊亭里。”
苏晚回神,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果然,前方一个廊亭下簇着许多贵女。
被贵女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位长身玉立的俊逸男子。
男子手执一把折扇,穿着一件月牙白,绣碧翠竹子的交领锦袍。
他的气质倒是与陆归舟有些相同之处,都是温文尔雅的一类君子。
“他真受欢迎。”
“太仆寺少卿的头衔果然金闪闪。”
苏晚由衷的说了一句。
陆嘉玉对陈千生有爱慕之心,自然觉得他哪样都好,不免得意的说道:“那当然,太仆寺少卿可是能和那些一二品大官叫板的实权官职,我娘说了,若我能进陈家大门,咱们陆家就什么都不愁了。”
啊,这太仆寺少卿的来头竟然这般大?
苏晚错愕了一下,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位陈千生绝对是个绩优股啊。
为防万一,她多嘴问了一句:“陈家只他一个未婚的郎君吗?”
陆嘉玉这才有些讪讪的说道 :“不是,陈家还有个陈三,也是未婚,只是陈三是从不来百果宴这钟地方的。”
说完抬眼望着苏晚,毫无防备的又说道:“就算我不说,你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陈千生是陈家的庶长子,陈三才是嫡子。”
原来如此,陈千生是庶子啊,苏晚默默的为自己捏了把汗。
刚才她差点想和陆嘉玉争这位绩优股了。
现在好了,绩优股变成垃圾股,她也不必和陆嘉玉上演姐妹争抢一个男人的戏码了。
拍拍陆嘉玉的手,再次怂恿她:“咱们去和千生公子打声招呼吧。”
陆嘉玉怂了:“我不去,要去你去。”
苏晚被气笑了:“喜欢千生公子的又不是我。”
陆嘉玉跺脚:“反正我不去他那儿丢人现眼。”
得,恋爱小白一个。
对于高层次的男人,处于低层次的女人,要主动且使心机才能有一丝机会。
除非你自己貌美惊人,可以让人见之恋恋不忘,很明显,陆嘉玉没有那样的美貌。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苏晚和陆嘉玉相处的挺和谐。
苏晚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自己利用了陆嘉玉混进了百果宴,她要投桃报李,一来报恩,二来彰显自己的价值。
所以她连拉带拽的把陆嘉玉拖到了廊亭下,硬着头皮挤到了陈千生身边。
陈千生很知礼,见到陆嘉玉微微一笑的打招呼:“嘉玉妹妹,几日不见,你的气色好了许多。”
陆嘉玉娇羞的垂下头,她的气色才不好呢,比晚姐姐的好肤色差之千里。
一扭头,却发现身边的苏晚不知何时不见了。
正要开口喊人,却听见陈千生和她说了第二句话。
“不知道嘉玉妹妹吃了什么滋补的食材,可否与我说说,我家中幼弟生了病,气色非常差,我想借花献佛,向你讨一分方子给我幼弟补一补。”
陆嘉玉顺势接了话:“也没吃什么,就是寻常食物,哦,就是这几天吃的杂粮粥里多放了一些百合。”
那些干百合还是苏晚从柳州带来,送给陆府各位女眷的,陆嘉玉随口说道:“我家中还有一些晒干的百合叶,长生哥哥若是要,我送一些给你。”
其他贵女见陈千生与陆嘉玉说起了话,便懂事的退去了。
廊亭下,陆嘉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说的话也越来越自然。
心里突然就很感谢苏晚。
若不是苏晚坚持带她来廊亭,她压根没有和陈千生说话的机会。
若不是苏晚给她画了美美的妆,她又如何显得气色好呢。
若不是苏晚懂事的自行离去,凭苏晚的美貌,绝对会衬的她像一个土妞,陈千生的眼里根本就不会有她。
若不是有苏晚送来的百合叶,她如何与陈千生互赠往来呢。
这一切,都多亏有了苏晚。
被陆嘉玉念叨着的苏晚,却是独自一人躲到了几棵密排着的柳树下。
柳树垂下来的柳枝弯弯,她一把折断一根,在手心无聊的把玩着。
年华匆匆,时光不容蹉跎呀,她一定要在年华最好的时候,替自己找到一根高枝。
远处的卫夫人遥遥一指,指向了柳树下那道清丽的身影,笑着说道:“陈三公子,您瞧,晚娘落了单,不如把她叫进来,一块品尝这份新上市的安吉白茶。”
陆落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态度暧昧的说道:“我只是经过此地,到卫伯母这里讨一杯茶水喝。”
卫夫人亲昵的又倒了一杯茶:“好茶就要慢慢品,陈三公子坐下来,慢慢的品。”
说着朝角落里的大儿媳妇吴氏使了一个眼色。
吴氏悄无声息的出了屋,快步朝柳树走去。
说清来意后,吴氏笑眯眯的看着苏晚:“我婆母与你有眼缘,这才相邀你去喝茶的,晚娘,请吧。”
苏晚是何等聪慧,从吴氏一个小小的微笑,皱眉,以及姿态,言语,就嗅出了一丝老鸨的气息。
名利场中这种热衷于拉皮条的人很多,她作为女明星的嗅觉一向十分灵敏。
越过吴氏肩侧看向远方的一间房,发现临窗站着一个男子,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但是那道炙热的视线,却被她捕捉到了。
欲擒故纵,是她保持矜持和神秘的不二法门。
苏晚拂过随风吹起的碎发,温柔的挽在耳后。
“可是我还有事,下次晚娘一定亲自给卫夫人赔罪。”
说完,提着裙摆,姿态优美的转身离开,腰身款款,留下一道无尽引人遐想的身影。
吴氏还没见过如此不识趣的女郎,在身后喊道:“其实是陈三公子想邀你喝茶。”
苏晚差点停下脚步,陈三?不就是陆嘉玉说的那位太仆寺少卿陈家的嫡子?
她今天果然没白来!
陈三陈落生!立刻升到狩猎名单第一名!
从百果宴出来,苏晚与陆嘉玉都各自有所收获,开开心心的回了陆府。
陆嘉玉从屋里取了几个漂亮的花瓶送到了香绯院,拉着苏晚的手千恩万谢的。
“晚姐姐,你还有没有干的百合?”
“有的。”苏晚叫金桃拿来一包送给她。
陆嘉玉笑了:“晚姐姐,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你真好。”
“一包晒干的百合而已,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比不上你给我的一个花瓶呢。”
陆嘉玉美滋滋的打包好,叫陆府的管事婆子送到了陈府大公子陈千生手里。
周氏拉着闺女,问的很详细。
陆嘉玉直言:“娘,晚姐姐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坏女人,她不想出风头,甚至还撮合我和千生哥哥呢。
百果宴上那么多公子哥,她一个都没勾搭,自己一个人躲清净去了。
娘,下次若是有什么宴会,我还要带晚姐姐去,有她在,我就一点都不紧张了。”
周氏有些担忧的皱眉:“以后再说吧。”
“若她当真是个安分守己的,那带她出去也不是不行。”
香绯院里,门窗一关,金桃和残烟就凑了过来。
“小姐,有什么收获吗?”
“有没有公子哥向小姐表白啊?小姐,你一定要嫁个比陆二郎更有权势的,咱们以后就不必看大小姐的脸色了。”
金桃嘟着嘴抱怨道:“今儿上午,大小姐来了好几趟,说有事找你,问是什么事,她又不说了,我看呀,准没好事。”
苏晚冷笑:“她找我什么事,我心里有数。给你们说说百果宴吧,那里是公子哥倒是不少,但是没一个能让我看上的,他们的家世在我看来,还不够雄厚。”
金桃捂嘴偷笑:“小姐眼光高点也好,挑夫君嘛,自然要慢慢挑,挑最好的。”
三人正说着话,苏琳屋里的大丫鬟秀莲来了。
秀莲是苏琳的陪嫁丫鬟,一脸的不快,像是苏晚得罪了她一样。
“晚小姐,咱们夫人刚买了几匹杭绸,想请你过去量量身子,给你订制几套裙子。”
金桃的脸也拉的好长,秀莲一个丫鬟敢给苏晚摆脸色,惯的她!立即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小姐什么时候这样好心了,两年前无缘无故给咱们小姐送茶水喝,结果夺走了咱家小姐的夫君,现在又想夺什么?”
秀莲横了金桃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晚小姐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大可以当着咱家夫人的面说,为难我一个俾子又有什么用。
俾子只是来传话的,晚小姐爱去不去。”
听这口气,似乎还不太想让苏晚过去。
苏晚安抚了金桃两句,对残烟笑笑:“金桃你留在香绯院看院子,残烟,你随我一块去。”
残烟性格稳重些,在路上,略微有些担忧的小声问道:“大小姐绝没有好心,不知道给小姐你下什么套呢。”
苏晚理了理手上的一个白玉镯子,笑道:“没事的,我能应付。”
到了枫竹院,残烟被借口叫到别的地方,苏晚一个人进了内室。
望着苏晚一步步踏进内室的身影,秀莲气愤的捏紧了帕子。
她是苏琳的陪嫁丫鬟,相貌也是极好的,也很年轻,身体也很康健。
自家小姐嫁来两年肚子没动静,着急了,不想着把她这个陪嫁丫鬟送到夫君床上,竟然舍近求远,把自己妹妹推给夫君,这是何道理!
于情于理,她才是陆归舟妾室的最佳人选!
秀莲眼睁睁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妾室位置,被苏晚夺走,当然有恨了,自然不会给苏晚好脸色看。
苏晚进了内室,越过一面水墨画的屏风,看到了坐在椅子里的苏琳。
苏琳神色僵硬,一贯陪在她身边的刘嬷嬷却不见了。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嘴唇紧抿着,手里的帕子攥的紧紧的。
傍晚几缕落日余晖照在她脸上,映出她一脸的颓败。
听见脚步声,苏琳抬眸望去,眼中闪过嫉恨的神情。
苏晚生的漂亮,她这个做姐姐的知道。
两年前,苏晚就已经是一个标准的江南美人了。
肤色白皙,腰肢纤细,五官精致。
可这些特征,她也有呀,她哪点比苏晚差呢。
现在细细一看,苏晚的肤色莹白似玉,沁着一股水润的光泽,她的肤色不逊色于冬日里的白雪。
腰肢盈盈一把,又柔又软,看她走路,弱柳扶风,有想扶她一把的冲动。
五官,还是从前那个五官,但是神情姿态全然不同,像水雾中含露的花瓣,每次看她,都能窥见出不一样的春色。
苏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从苏晚身上移开视线。
指了指旁边的绸缎说道:“新买的几匹料子,我瞧着颜色很衬你,给你做几件裙子。”
“只是我不知道你的尺寸,你先把衣裳脱了,等会我叫绣娘进来给你丈量。”
苏琳起身,似乎不愿意在此多呆。
她出了门后,转身进了旁边的侧室。
很快,刘嬷嬷领着陆归舟踏进了枫竹院的门。
刘嬷嬷笑道:“夫人新买的几匹料子,想为少爷做几件长袍,特意请少爷量量身形。”
陆归舟神情困惑:“我的尺寸,绣娘那里都有的,就按照平日的尺寸做就是了。”
刘嬷嬷笑笑:“人的体型一年四季都有变化,谁知道少爷近来是胖了还是瘦了,需得细细丈量一番,才能知道呢。
夫人也只是想让袍子更加合身罢了,还请少爷不要辜负夫人的一番美意。”
把陆归舟送进内室后,刘嬷嬷毫不犹豫的关了房门,转身进了侧室。
苏琳着急的迎出去,轻声问:“如何,陆郎他进去了吗?”
刘嬷嬷小声嘘了一下:“夫人,小点声,咱们不宜在此多留,还是走吧,等到事后问起来,你就推到奴婢身上,说是奴婢不知情安排错了。”
苏琳却不愿意走。
“我不走,隔壁就是内室,我若是把耳朵贴在墙上,能听见隔壁的动静。”
刘嬷嬷大惊失色:“这有什么好偷听的?听奴婢的,快点离开才是。”
可苏琳那颗心已经被酸水浸泡的溢出了苦涩。
她不走!她亲手安排自己的妹妹与夫君共处一室,她也要亲耳听听,她们是如何背叛自己的!
耳朵刚贴到墙上,便听见一声低低的娇呼。
“陆郎,你弄疼我了。”
苏琳的指甲差点被自己掰断!她两眼立刻一片血红,嘴唇紧紧咬住。
苏晚!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喊他陆郎!
她是你姐姐的夫君,你怎么敢的!
内室.
苏晚坐在姐姐方才坐过的椅子上,褪去了鞋子,露出皙白的脚。
陆归舟蹲在她面前,用一匹崭新的杭绸裹住了她的脚。
“还疼吗?”
“嗯。”苏晚眼中泪光闪闪,却又倔强的不肯让眼泪落下,看的陆归舟越发心疼。
刚才陆归舟推门而入,正好撞上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苏晚,为了避免二人撞在一起,苏晚脚下一用力,摔倒了,把左脚给摔着了。
陆归舟刚才就是在给苏晚正骨,防止她骨折。
当然,二人身份特殊,为了避免闲言碎语,陆归舟谨慎的用布隔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苏晚。
而且苏晚褪去了外衫,单薄的里衣更衬的她雪峰细腰,他一时慌乱的不敢去看她上半身,垂下眼睫,却又看到她细而白的脚踝。
就连五根脚趾头仿佛都充满了魔力,诱惑他去看。
他不由自主的拿晚妹去和苏琳比。
她什么都比苏琳好,每一寸肌肤,每一个部位,
若是当初娶的是晚妹……
若是他可以姐妹都要……
他的掌心收拢了一些,苏晚趁机娇柔的喊他:“陆郎,你快放开我,不要这样,我很疼。”
苏晚知道苏琳的嫉妒心,也知道自己与陆归舟在这里的相遇是苏琳的安排。
苏琳一定不甘心,她一定就在附近偷听。
好呀,既然姐姐喜欢偷听,那就让她听个够喽。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试试你的脚踝还疼不疼。”陆归舟难得撒谎,开口扯谎却是很有条理,脸不红心不跳的。
“我说了呀,还是疼的呢。”
苏晚的声音很高,但是声线却很柔媚,倒也不显得突兀。
而陆归舟因为心虚,根本不敢大声说话,把声音压的低低的。
隔壁的苏琳便只能听到苏晚一声声娇柔的嗓音,还有桌椅板凳被推翻的声音。
苏琳听的胸口剧烈起伏,差点要翻白眼晕过去。
隔壁战况很激烈呀。
没想到,只是共处一个房间,他们就如此胆大包天的媾和!
若不是有刘嬷嬷在一边严防死守,苏琳早就冲过去去抓奸了。
刘嬷嬷安抚她:“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小姐不必为那贱人生气。”
苏琳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豆子似的往下掉。
“我是可以不生那贱人的气,可是陆郎他。”
成婚两年,她自认为与陆郎是有几分情意的,陆郎明知道苏晚是她的妹妹,怎么能安然接受妻妹的投怀送抱呢!
她可以承认庶妹是个贱人,却无法承认自己的夫君是个伪君子,是个好色之徒。
她费尽心思抢来的婚事应该是和和美美的,她抢来的夫君,应该是谦谦君子。
可是现在呢!
自己的妹妹正与夫君在隔壁媾和,还是她一手促成的。
她岂不是成为了苏晚眼里的笑话!
苏琳再也按耐不住,不顾刘嬷嬷的阻拦,一把推开这个忠心的老奴。
隔壁的屏风后,苏晚猜测那个嫉妒心极强的姐姐还能忍到什么时候,总归是忍耐不了多久的,便用脚尖碰了碰陆归舟的膝盖。
高音转为轻音。
“陆二哥哥。”
像要做坏事的狐狸,诱惑着姐姐的夫君。
“我另一只脚好像也有点疼。”
陆归舟的膝盖被她蜻蜓点水似的一碰,仿佛软了。
双膝禁不住跪在地上,握住她的右脚,轻轻小心的褪去她的罗袜,细致暧昧的帮她检查。
苏晚用鼻音呢喃了两声,感叹道:“陆二哥哥,你对姐姐也是这般温柔细致吗?”
陆归舟不知该如何回答.
无数阴暗的想法滋生着,他有点怕自己控制不住。
他禁不住的联想她为何发出那样的声音,为何声音娇软的唤他陆二哥哥。
她对自己,究竟有没有别的想法呢?
陆归舟想确认,抬眸望向妻妹。
却见苏晚眉如黛,眼似春,正脉脉含情的望着他。
四目相对,他的手禁不住的在她的脚背上爱怜的抚摸了一把。
睫毛轻颤,苏晚的眼尾晕染出一抹粉霞,却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娇羞的瞪了他一眼。
陆归舟立刻心猿意马了。
原来妻妹也不反感他那样抚摸她嚒。
女郎的脚,轻易看不得,如今却被他捧在手心里赏玩。
他鼓起了一丝勇气,想要开口询问。
却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面前的屏风被人踹翻在地。
苏琳那张被嫉妒和愤怒扭曲的脸庞,赫然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
陆归舟本就心虚,陡然间看到的前来抓奸的妻子,出于本能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就是他这个闪躲的眼神,以及他双膝跪地,手握苏晚脚踝的画面,彻底激怒了苏琳。
“你们在做什么!”
“苏晚!”苏琳不敢冲夫君发火,只能把怒火全发泄到苏晚头上,反正苏晚就是天性浮浪,“一定是你,是你勾引陆郎,是不是?”
苏晚觉得姐姐可笑至极。
全家人威逼利诱,把她逼到上京城,为的不就是爬陆归舟的床吗,怎么事到临头,姐姐嫉妒了,不甘了,不敢质问自己的男人,却把枪头对准了她。
她何其无辜。
就算是她当真爬床了,与陆归舟发生了一些不该说的事,那又如何?
不是姐姐希望她这样的嚒。
苏晚没有正面回答苏琳的质问,楚楚可怜看向陆归舟。
“陆二哥,我没有。”
“琳娘,你怎么如此蛮不讲理,方才晚妹摔伤了,我只是在替她处理伤口。”
陆归舟叹息一声:“自从晚妹来了后,你总是说些胡话,我知晓礼数。”
他压下对苏晚的觊觎,意正言辞的驳斥着苏琳。
简直是狗屁。
苏琳眼眶里的泪水溢出,无声的滑落。
她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
她听见了,她也看见了。
即便二人没有滚在一起,但是其中的暧昧可是实打实的。
“陆郎,你当初娶我,是不是当时就心有不甘?你后悔了?”
这样不给大家留有体面的话,苏琳张口就问了出来。
跟着进来的刘嬷嬷就是有心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果然,此话一出,陆归舟的脸色便阴沉了下去。
这桩婚事其实本来就是苏家高攀,而且是苏家亏待了他。
明明苏家要把苏晚嫁来,成婚前却换了苏琳。
庶女换嫡女虽然是喜事,但陆归舟此前已经与苏晚见过面,也通过几封书信,迎娶苏琳的时候,要说心里没有点膈应那是骗人的。
“咱们俩成亲本就稀里糊涂的,可我自问迎娶你后,对你处处尊重,从不拿苏家换亲一事为难你,叫你难堪。
可你现在却反过来质疑我的人品,我陆归舟是饱读诗书之人,绝对做不出与妻妹有染一事。
你既信不过我,那我以后便不回陆府住就是了。”
天!苏琳本就没有底气,听了夫君这番话,立刻后悔了。
拽住陆归舟的袖子哀求道:“陆郎,我绝无此意,我自然信的过你,我只是信不过苏晚。
陆郎,你怕是不知道苏晚是个什么样的人。
咱们苏家之所以换了我嫁于你,其实是因为苏晚婚前与旁人有染,且被搞大了肚子……”
“你快住口!”陆归舟扬起手臂给了苏琳一个巴掌。
这是苏琳第一次挨打,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文雅的夫君。
“你怎可诋毁自己的妹妹!倘若这个谣言传扬出去,不仅会毁了苏晚的名声,还会毁了你们苏家,包括你,还有我们陆家的名声!”
“我从前竟不知,你是个如此小肚鸡肠,擅于捏造谣言的市井泼妇!”
他一甩袖子,离开了枫竹院。
苏晚默默的看了一场好戏,心里却在想,苏琳还差自己一巴掌呢。
“刘嬷嬷。”陆归舟走后,内室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苏晚主动找刘嬷嬷开口。
“我来上京城,为的就是替姐姐生育孩子,这是祖母再三交代我的,可是姐姐这个样子,我很难做啊,要不,咱们修书一封给祖母,叫她再想别的法子,我先自行回柳州去?”
她这一开口,直接把今天的矛盾点推给了苏琳。
她有什么错呀,她勾引姐姐的夫君怎么了?
这是祖母要求的,也是姐姐同意的,她一个小小庶女,也只是听从命令行事罢了。
“姐姐今天叫我来,难道不是叫我与你的陆郎培养培养感情的吗?”
苏晚略带挑衅的看向了苏琳。
苏琳还沉浸在被夫君家暴的悲伤中,眼睛哭的像核桃,她一边哭一边骂苏晚。
“就知道你天生是个下贱胚子,跟你那娘一个德行。”
“陆郎那是只有我才能喊的,你怎么配喊他陆郎。”
“我不管是谁叫你来的,你现在就给我滚!”
瞧瞧这翻脸不认人的嘴脸。
真是难看至极。
何必呢。
陆归舟那个稍稍施加手段就被迷的晕头转向的男人,明显是渣男预备役,有什么值得苏琳这般豁下脸皮的。
而且,苏琳不孕,其中的猫腻,苏晚大概推测与周氏有关。
说到底呀,苏琳抢来的这桩婚事,并不美好,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苏晚穿了鞋袜,起身时,还抱起了那几匹颜色靓丽的杭绸。
“这几匹料子我便拿走了,自己改改,做几套裙子,多谢姐姐的美意了。”
苏琳一想到,方才有一匹料子被陆归舟拿着垫在苏晚脚上,就觉得脏。
破口骂道:“都拿走吧!反正你碰过的东西,我不要。”
苏晚含笑看刘嬷嬷:“还请嬷嬷早点做决断,我是去是留,究竟该怎么做,还请嬷嬷早点给出个准话,我也不想在这里惹的姐姐厌烦。”
待苏晚走了,刘嬷嬷才叹息一声,拿帕子替苏琳擦眼泪。
“大小姐,你这是何苦呢!做正妻的,要有容人的气量,陈姨娘你忍了,怎么偏偏容不下苏晚呢。”
“那不一样。”苏琳痛苦的埋进刘嬷嬷怀里哭,“我就是受不了陆郎与苏晚在一起,只要闭上眼睛,想到那副画面,我就觉得恶心。
嬷嬷,咱们再去看几个大夫,多花银子调养身子,我肯定能生出孩子的,我不需要靠苏晚。”
刘嬷嬷心疼她,看她这样伤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点头说道:“好好,咱们再等等,也许大小姐很快就怀上了,到那时,就把苏晚踹回柳州去,省的她在这里惹你掉眼泪。”
说完又轻声诅咒道:“她那副狐媚样,又没了清白之身,这辈子别想指望有一桩好姻缘了,大小姐别哭,苏晚这辈子都要被你踩在脚下,该哭的人是她!”
苏晚回了香绯院,把料子给残烟,叫她抽空去外面的裁缝铺,做几套裙子出来。
残烟接过杭绸,啧啧称奇:“难得见大小姐大方一回,她没有在别的地方苛责你吧?”
苏晚忍住笑意,叫残烟别担心。
“给我端一碗银耳粥来。”
一边吃,一边在想那位陈三公子。
她的来历,卫夫人一清二楚,若是陈三公子对她有心,稍稍打听,就知道她的身份。
也许过几天,那位陈三公子就要来与她偶遇了。
苏晚哪里顾的上和陆归舟的那点破事,这几天卯足了劲倒腾自己。
更加刻苦的锻炼形体,早睡早起,严格保养皮肤状态。
苦等了四五天,没有动静。
苏晚的心凉飕飕的。
怎么回事嚒,陈三公子怎么不来找她?
她纳闷了一会,就去找陆嘉玉了。
陆嘉玉看到她,惊叹了一声:“晚姐姐,你到底使的什么魔法,怎么觉得你又漂亮了。快教教我。”
苏晚把陆嘉玉摁到梳妆台上,给她画了一个美美的妆容。
陆嘉玉满意极了,苏晚趁机问道:“我又晒了一包百合,你还要不要了?”
陆嘉玉笑着说道:“要的,”然后很不好意思的解释:“其实上次从你那里讨来的百合,我送给了千生哥哥。”
苏晚早打听清楚了,这才故意提起百合干的。
“怎么不早说,送人的,你却只送一包,也太显小家子气了。”
陆嘉玉也觉得是这样,连忙说:“要不再送一包去吧,我叫管事婆子送到陈府去。”
“哎,干嘛劳烦别人,自己去送不行吗?”
“可是女儿家家的,怎能随意去旁人府上。”
苏晚难得尴尬了一下,她没有考虑到古代小姐的社交难度。
去旁人府上,要提前送拜帖。
正在她发愁之际,看到陆归舟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两个风筝。
“嘉玉,今天的天气很好,你别总是闷在家里,出去放放风筝玩,我都给你买好了。”
“还有你晚姐姐初来上京,你不领着她四处转转?”
两个风筝,其中一个就是给苏晚预备的。
陆归舟看了苏晚一眼,苏晚羞怯的垂着头,手里端着茶杯,不敢去看他。
“二哥,你陪我们一块去西陵河那边放风筝吧。”
陆嘉玉聪明的小脑瓜子开始运转,挽住亲二哥的肩膀,笑笑着道:“顺带经过陆府门前时,你帮我把这包百合送给陈家大公子。”
陆归舟爽快的应下了。
苏晚却不开心,她本意是想怂恿陆嘉玉带着她去陈府拜访,顺带着看能不能和陈三来个偶遇。
这下全泡汤了。
几天前她惊艳的回眸,不知道陈三还能记多久。
她突然有一种大意失荆州的懊悔,早知道那日就答应卫夫人的邀请了,结果她一招欲擒故纵,不仅没擒住陈三,反而还会惹恼了人家卫夫人。
“晚姐姐,你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苏晚正在懊恼,袖口被陆嘉玉拽了一下,她笑笑着转移话题。
“没事,就是昨天与姐姐吵了两句嘴,我心里头难过。”
“二嫂为何要与你吵嘴?”
陆嘉玉哦了一声,“是不是与二哥有关?”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二哥。
陆归舟正在指挥马夫套马车,听了这话,耳朵根红了。
“嘉玉,你小小年纪打听什么,快进马车去,与你无关的事,不要瞎打听。”
余光一扫,与苏晚的视线对上。
苏晚做出一个委屈的模样出来,陆归舟越是心疼她,对苏琳就越是不可理解,决定这之后的几晚,都要去静安表妹屋里歇着。
马车载着他们去了西陵河,经过陈府时,马车停了一会。
陆归舟拿着百合进了陈府,而苏晚就和陆嘉玉坐在马车里。
苏晚不时的撩起车帘打量陈府,感叹道:“陈府门前的两座石狮子真威风。”
陆嘉玉告诉她:“陈府的石头摆件都是千里迢迢的从灵璧运来的,是正宗的灵璧奇石。”
手往前一指,“这一条街,他们陈家占了半条。”
那是真阔气,甩陆府好几条街呢,苏晚越发的在意起陈三了,掀开车帘就要跳下去。
陆嘉玉攥住了她的手,着急道:“干嘛?”
“马车里闷的慌,我想去外面站一会。”苏晚找了个合理的借口,顺利下了马车,微微倚靠在马车前,望着空旷的街道,心里期盼着陈三的出现。
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慢慢从陈府侧门驶出,帘子半掀开,陈落生坐在车里,嘱咐着外面的几个仆从。
“刚得的消息,凤池从西北大营回来了,我预计要陪他玩上几个通宵,这几日肯定都不在府里了,陈福,你跟老太太说一声,别留我的饭了。”
又说道:“陈永,你去红梅楼找几个懂事,漂亮,腰细肤白的姑娘打包送去雪微居。”
“还有你们几个,去街上买一些凤池喜欢的点心,他什么口味,你们都知道吧。”
话毕,几个仆从纷纷散开,各自办事去了。
陈落生正欲放下车帘,余光却在自家府门前看到一抹倩影,立即命令车夫停下。
那日骑马在京郊狩猎,忘记带水,回城的时候经过卫夫人的百果宴,顺带去讨口水喝。
没想到,宴会上对一女郎惊鸿一瞥,遂请她来饮茶,可那女郎却故作清高,掉头就离开。
当时他有些生气,不过随后就将那女郎抛在脑后了。
他人忙事多,区区一个美人,不值得他费心思。
只要他想要美人,数不清的靓丽女郎会对他投怀送抱。
他陈三从不主动追求女郎,这是上京城人人皆知的。
马车在苏晚面前停下,透过撩开的帘子,苏晚看清了车内郎君的面容。
与陈千生的面部轮廓很相似,只是线条凌厉,眉宇间藏着一丝锋芒,眼睛冷淡深邃。
他脸上隐隐透出一丝不耐。
“你不喜欢喝茶吗?”
啊?突兀的话题让苏晚为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陈三在不爽那日她的回绝。
可是这叫苏晚如何回答呢,挑破了那日的事,不就反向证明她在钓鱼,玩欲擒故纵吗。
她只能装傻:“这位郎君,你认识我吗?”
车内的陈落生眼神锐利,上下打量了女郎许久,才挤出一个冷笑:“你最好是真的的不认识我,也最好是真的不喜欢喝茶。”
车帘嗖的一下从手里放开,很突然的一下,快速合上。
马车快马加鞭的驶离了陈府。
只有苏晚,一个人愣愣的待在原地,气的差点掉眼泪!
气死了。
她竟然被这厮无视了!或是轻蔑了!
陆嘉玉探出脑袋,问她:“刚才是不是有人和你说话,是谁呀?”
苏晚强撑着挤出一个笑:“不认识的,应该是陆府的人。”
她面色苍白的进了马车。
之后到了西陵河,她的心情还是没缓过来。
为什么陈三对她是那样的态度,是她不够美吗?
不是的。
方才陈三主动掀开车帘与她搭话,就足以证明,她的美貌在对方心里留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他记着她的美,也会被她的美惊艳到,所以他那样的公子哥,愿意为她停留。
只是她太高估了自己的美貌。
她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她已经不是女明星了,没有星光加持,现在的她只是个没名声没地位的庶女,她还摆出从前大明星的派头来玩钓男人的那一套,当然会适得其反。
像陈三这样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他们的时间很宝贵,他们见过的美人太多了,得到的东西也太容易了。
他们混迹于脂粉和各路朝堂势力间,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见过呢。
怕是那日在卫夫人的惊艳回眸,也被他视为了故意为之,而今日,她突然在陈府门前现身,也被当做了蓄意接近。
虽然,的确是她蓄谋已久的接近,但是她可不愿意被陈三打上心机,攀附权势,拜金女郎的标签。
娱乐圈教会她了什么最重要。
清白吗?不是。
是人设。
人设最重要。
记得娱乐圈出道的第一准则,就是找准自己的人设,然后加以营销。
所有成功的人设,都是一分真,七分假,剩下两分半真半假。
苏晚慢慢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自己目前应该营造的人设。
她出身低微,一个五品地方小官的庶女,眼光和见识一定比不上其他的贵女,所以,在陈三那种人面前,她要适当的表现出自己的拘谨和局促。
为何来上京?
是为了替姐姐生孩子,被家人逼迫爬姐夫的床。
这样凄惨的身世,这样无助的生活,一定会引起男人的同情,但是她不能直接开口对男人说出来,她要旁敲侧击,让聪明的男人自己查出来。
那么基于自己的处境,她要打造的,无非就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形象,这个人设最适合她,也是最稳妥的。
不管陈三如何查,都查不出什么破绽,因为他所能查到的东西,都是真实的。
除此以外,她还需要一点名气,有光环加持,她才不会被人随意轻贱。
这个时代最快捷最稳妥的出名方式便是走才女路线。
她身处的地方,自从宋朝过后,便走向了不一样的时代,宋朝亡后,撅起的便是大梁。
所以她可以抄袭宋朝之后那些文人墨客的名句,来为自己的成名路添砖加瓦。
苏晚望着天空上飞翔的风筝,风筝乘风破浪,翱翔于天。
她也想借一股东风,让自己飞起来。
她现在唯一能够倚靠的,可以让她出版诗集的东风,就只有陆归舟了。
天朗气清,陆嘉玉到了西陵河,已经玩疯了,随着风筝到处跑。
而苏晚却是拽着风筝线,不显山不露水的绕到了陆归舟身边。
“姐夫。”
苏晚把风筝线递给他,“这线勒的我手疼,姐夫帮我放一会。”
陆归舟瞥见了她染红的掌心,很是心疼:“你太娇贵了,稍微碰碰,身上就有印子。”
“姐夫是嫌弃我吗?”
苏晚红了眼眶。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陆归舟见不得她落泪,叫她去草坪上坐着休息。
苏晚故意唉声叹气,叫他听见自己的抱怨。
“今天晚上我的手肯定会肿起来,要是有红花油揉一揉就好了。”
这话被陆归舟听见了,也记在了心里。
放完风筝,回到陆府,他就从库房取了红花油,晚饭过后,亲自送到香绯院去。
各院都点了灯,光线有些昏暗。
陆归舟进了香绯院,一时间也没人发现,他颇为不满。
怎么妻妹的院子里连个守门的小丫鬟都没有,这也太不安全了。
说到底,还是琳娘对妻妹不上心。
他决定送完红花油,就去母亲那里,叫她专门调两个听话的小丫鬟来香绯院伺候着。
这时,屋里响起一阵惊呼生。
陆归舟辩出那是丫鬟金桃的声音。
金桃的表现有些浮夸:“哇,小姐,你又诗兴大发了,虽然奴婢不识字,但是看都能看出来,这一定是首绝妙的好诗。”
苏晚伏在书桌前,提笔写诗。
回眸瞪了金桃一眼,暗暗朝残烟使眼色。
残烟立刻心领神会,高声说道:“咱家小姐自小被老太太养在屋里,是比照着嫡女的规格来教养的。
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九岁起就会写诗了,只是每次写了诗,都会被大小姐嘲笑,因此小姐只能暗地里偷偷的写,这些年积攒下来,写出来的诗,都已经积攒成册了。”
“婢子初来上京,听陆家三小姐提起过什么韩才女之流,特意去买了她的诗集,发现她的诗根本就比不过小姐你的。”
苏晚这才掐准时机开口:“不许胡说,我只是一个五品地方小官的庶女,如何能与韩小姐相提并论,姐姐说的对,我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这辈子最好的出路,便是寻个穷酸秀才嫁了,什么才女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说着便哭起来。
金桃可算是逮到发挥的机会了,立刻高呼道:“小姐,你快别哭了,婢子去给你打盆洗脸水来。”
门,被金桃拉开,陆归舟那张脸不出意外的出现在了三人的视线中。
金桃的演技还有待加强,看到陆归舟后,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已经按照小姐说的做了,接下来的事,全部交给小姐。
“陆二哥哥怎的来了?”
苏晚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晶莹的泪花划过眼睑,惹人生怜,偏偏她还倔强的偏过头,似乎是不愿意被人看到落泪的一面。
联想到方才听到的话,陆归舟眉头紧锁。
“琳娘她从前,喜欢欺负你,是吗?”
苏晚叫金桃和残烟出去,方便她发挥炉火纯金的演技。
“并没有,姐姐是嫡女,有些骄纵而已,姐夫,你是来给我送红花油的吗?”
苏晚强行转移话题。
陆归舟把红花油放到桌上,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我没有想到你的处境会那么的难,所以当初替嫁一事,是否另有内情呢?”
内情当然有,她被姐姐设计搞大了肚子。
但这事可不能说。
苏晚拐弯抹角的撕下苏琳伪善的面具。
“姐姐毕竟是嫡女,好东西自然是她的。”
言下之意,他这位如意郎君,确实是抢来的。
陆归舟听了果然勃然大怒。
“琳娘怎么那般对你,抢了你的婚事不说,还处处打压你,你这样的品性容貌,怎么能嫁给穷酸秀才呢。”
“我不嫁穷酸秀才,还能嫁给谁,我这样的身份……”苏晚的眼泪像泄闸的洪水,把陆归舟的心都哭软了。
“我也没太大的奢求,只盼望未来的夫君能像陆二哥哥一样温柔就好了。”
陆归舟的心呀,被她的话钓的心痒难耐。
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妻妹,是暗恋自己的。
从心底犹然的升起一股狂喜。
他越发的觉得自己要展现出自己的美好品质来,他拥有的可不是只有温柔。
他还是进士,当朝的官员。
他想让妻妹知道,他有能力给她优越的生活,有能力呵护好她。
于是便看向了桌上的那张纸。
“这是你写的诗?”
随手拿起来翻阅,本以为她一个女儿家家写不出想象的诗词,可是当他看见这一行诗词时,不由得愣住了。
忍不住朗声念了出来。
“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阳何事近黄昏,不道人间犹有未招魂。
银笺别梦当时句,密绾同心苣。为伊判作梦中人,索向画图清夜唤真真。”
儿女情长尽在诗句中,确实比上京城里所谓的才女们写的好。
“好诗好词。”
陆归舟激动的说道:“这么好的诗词不应该孤芳自赏呀,晚妹,你整理出一份诗集,我帮你拿到国子监交给张祭酒,只要张大人看上了眼,就会出版你的诗稿。”
这是苏晚抄袭纳兰性德的诗词,自然是好。
她佯装娇羞:“张大人日理万机,能瞧的上我的诗稿吗?”
“晚妹不要担心,那张大人曾是我的恩师,我与他有一些交情在的。”
苏晚才不得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等陆归舟走后,金桃研磨,残烟铺纸。
旁边燃着三根蜡烛。
苏晚手执毛笔,提笔快速写下自己脑海中残留的那些诗词。
其中,主要以纳兰性德的为主。
因为前世出车祸穿越前,她接了一个清宫剧的剧本,她即将要饰演康熙后宫的一员——辛者库贱婢出身的良妃娘娘。
这位良妃还曾与纳兰性德有过年少时分的暧昧,整部剧,就围绕着良妃,康熙,纳兰三人的三角恋展开。
为了贴近角色,苏晚提前翻阅了纳兰性德的相关资料,这才记下了他写的部分诗词。
“小姐,”金桃不识字,但是看小姐提笔一气呵成的架势,被吓的不轻,“我听说别人写诗那都是绞尽了脑汁,特别费劲,可你,提笔就写,你这也太……”
“别说话。”苏晚的笔顿了一下,重新沾墨,又写了几首添上去。
隔天,一份崭新的诗稿便写好了。
苏晚出名心切,写完后,就叫金桃拿给陆归舟了。
而她本人,则是去找陆嘉玉去了。
想要偶遇那位陈三,还是要靠陆嘉玉。
陆嘉玉正在学习绣工,见苏晚来了,忙丢下绣到一半的帕子,拉着苏晚的手要去外面玩。
正在这时,和芸堂的吴嬷嬷来了,带着周氏的命令,叫嘉玉去和芸堂说话,于是,苏晚也被陆嘉玉拽去了和芸堂。
周氏气色不错,指甲也染成了桃红色,手里拿着一小块蜜瓜,招呼着苏晚和嘉玉一起吃瓜。
苏晚乖巧的行了礼,拿了一块瓜,小口小口的吃着。
反观陆嘉玉,两口就啃完了一小块瓜,连着吃了三块,周氏才开口警告她:“别吃太多,容易积食。”
陆嘉玉这才讪讪的放下了手里的瓜,好奇的问:“娘,这瓜是哪来的?我此前在卫夫人那儿吃过一回,听说这叫西域蜜瓜,咱们中原不常见的。”
周氏笑眯眯的说道:“你阿娘年轻的时候有个手帕之交,远嫁到了江南,她那夫君原本是个小有家资的当铺老板,姓梁,后来生意做大了,听说已经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商了。
她生了个女儿,被光禄寺的刘大人看上了,选为了三儿媳。”
“就在昨天,梁家的送嫁队伍已经到了上京城,这些蜜瓜就是梁家派人送来的。”
周氏一把搂住嘉玉,疼惜的爱抚着女儿的秀发:“你二哥已经成了婚,阿娘现在就担心你,你是女郎,你将来的夫君人选一定要慎重,这嫁人就如同第二次投胎,马虎不得。”
“阿娘为你安排好了,明日你穿的喜庆些,去梁府,充作梁家的送嫁亲友,把梁家女郎送到刘大人府上成婚。
顺带着呀,和那领头的梁家大公子见一见,说说话。”
陆嘉玉听到后面,当即便不干了。
“娘,你是想让我和梁家大公子相亲?
“我不去。”
周氏怒道:“为什么不去,你可知道,这是你娘舍了尊严,写了好几封信给我那手帕之交,才求来的一次机会。
梁家可不是普通的豪商,他家不止开当铺,还开钱庄!那泼天的富贵,你不要?”
苏晚听到钱庄二字,狠狠的咬了一口蜜瓜。
这个陆嘉玉倒是好福气,相亲对象的等级都不低啊。
若是换作是她,她早就应下来了,反正去相亲见一面又不会吃亏,万一对方年轻且英俊,那还犹豫什么,当银行夫人也挺爽的啊。
陆嘉玉却很倔强:“我不去。”
苏晚知道,这是小丫头情窦初开,一心扑在了陈千生身上,真是幼稚,将来迟早有她后悔的一天。
周氏劝几次都劝不动,气的想打人。
苏晚连忙站出来:“嘉玉妹妹,你别忤逆了周伯母的意愿,去吧,就当是散心了。”
小声拉过陆嘉玉,劝导她:“再说了,刘大人家娶亲,上京城许多达官贵人都要去,搞不好就能遇见陈千生呢,你就去吃吃果子喝喝花茶,开开眼界,以后自己嫁人了也知晓有什么规矩和流程,这样才不会害怕,你说是不是?”
陆嘉玉吃软不吃硬,劝人的活,还是苏晚做的委婉有效。
陆嘉玉点头答应去,可是却要拉上苏晚一块去。
周氏没有办法,只能应下。
苏晚回了香绯院,开始做准备。
那个家有钱庄的梁公子已经上了她的狩猎名单,只要是好的,她都要试一试,合的来,她就要,合不来,那就麻烦让让,下一个更快乐。
天色将将擦黑,苏晚就睡了。
充足的睡眠是最好的护肤品,次日清晨,照旧醒的很早,跑步练习瑜伽沐浴,另外还做了个黄瓜敷脸的补水项目。
望着镜子中白中透粉的肤色,苏晚表示很满意。
接着开始上妆。
她没有敷粉,这个年龄段正是青春水嫩的时候,素面就是最致命的清纯武器。
她只是用了眉笔,为自己柔和的眉毛画了一些刀锋。
另外,在眼线的描绘上也用尽了心思。
接着上珍珠粉做高光处理。
无论怎么看,她都是清水芙蓉的素颜,脸上一丝化妆的痕迹都瞧不出。
只是今日的心机眼妆让她看上去有些飒气。
等金桃给她绑好了高发髻,再去看镜子。
英姿飒爽之气扑面而来。
选衣服时,也刻意选的窄衣窄裙,整个腰身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
为了有机会拿下梁大公子,她真是煞费苦心。
“小姐,你这样装扮,跟从前都不一样了。”
残烟揉了揉眼睛,惊喜的夸道:“可是小姐这个样子也很好看。”
苏晚抿唇一笑:“我这是入乡随俗,我瞧着上京城的贵女们很喜欢做这样的装扮。”
金桃在一边点头说道:“嗯,北方人的穿衣风格和咱们南边确实有所不同,她们的穿衣,嗯,偏硬气些。”
因为提前从周氏口中得知梁家大公子来自江南,想必是看够了江南水乡的柔弱美人,所以苏晚别出心裁。
特意画了这样的眼妆,搭配上服装,整个人虽然看上去还是柔美的,却又多了一丝雌雄莫辨的英气。
她这样的装扮叫金桃和残烟惊叹不已,同时也叫陆嘉玉大开眼界。
上马车后,陆嘉玉便拉着她左看右看。
“晚姐姐,你好像仙人坐下的童子哦。”
“咱们嘉玉妹妹好像仙人身边的仙女哦。”
苏晚特别会夸人,正值青春年少的陆嘉玉处在最爱美的阶段,又有了心上人,自然随时都想美美的。
纵使心里知道这是苏晚在恭维她,可是心里还是很开心。
“晚姐姐,你快在上京城找个贵公子嫁了,别回柳州了,以后咱们可以一直往来,做个无话不谈的姐妹。”
“我的事急不来的,反倒是你,我瞧着周伯母日日夜夜都在为你操心呢,哦对了,近来陈家公子可有给你写信?”
苏晚顺其自然的把话题扯到了陆嘉玉身上,两人在马车里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梁府在上京城购置的房产前。
梁家财大气粗,在上京城西郊处买了一座园林,马车并未在门口停下,直接被梁家仆从引进了侧门。
沿着路,在梁家园子里又跑了一圈,这才算到地方。
下了马车,苏晚扶着陆嘉玉,目光仔细的扫过周围。
雕梁画栋,山水路桥,百花争艳,千树齐开,应有尽有。
果然,不管哪朝哪代,开银行的都是巨富之人。
苏晚帮着陆嘉玉整理了一下发髻上的红花。
陆嘉玉是来给梁家小姐送嫁的,特意在发髻上别了一朵红花,以示喜庆之意。
两人被一个激灵的小丫鬟带去了梁家小姐的闺房。
结果一到那儿,苏晚和陆嘉玉就有点尴尬了。
梁家小姐屋里挤的满满的都是人,光是送嫁的女郎团都已经有了八人,加上陆嘉玉,一共九个。
“这是嘉玉妹妹吧,我常听我阿娘提起你呢。”
梁家小姐唤作梁芙,人如其名,美的像一朵芙蓉。
瓷白的肌肤晕染着喜色的红色,显然,这个新娘子正处在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当然了,梁芙要嫁的是光禄寺家的三公子。
光禄寺掌管宫殿门户,帐幕,器物,还负责百官朝会膳食等事务,与皇家关系亲密,是能上达天听的大人物。
梁芙一个商户女,能嫁进刘家,靠的是她满目琳琅,看都看不到尽头的嫁妆。
苏晚一低头,看到梁芙的绣鞋的鞋尖上都坠着比大拇指还大的东珠。
不禁暗自咂舌,这梁家还真是泼天的富贵呢,真是舍得。
再用余光去看梁芙的嫁衣凤钗,那真是,眼睛都要被刺瞎了。
满眼都是钱。
她不禁想起前世的自己有多威风,每次出席重大的颁奖典礼,她也是各种高定礼服高奢珠宝的佩戴着。
而现在,她只个徒有美貌,失去了星光和财富的庶女。
穿越过来两年了,苏晚头一回生出了嫉妒之心。
正好,她茶水喝多了,便主动离开,去上了茅房。
梁家的茅房燃了熏香,不会让身上染上臭气。
但是苏晚就是觉得这股熏香很讨厌,感觉就连熏香就充满了金钱的铜臭味,便寻了个僻静之地坐坐,等把身上的味道散尽了再去梁芙屋里。
苏晚去了一排并齐的密林下,百无聊赖的揪着树叶玩。
这梁家也太有钱了,她若是能偷生到梁家该有多好,也不用只靠自己这般费尽心思攀高枝了。
可是丧气归丧气。
苏晚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人人都有嫉妒之心,嫉妒是让自己奋斗的动力,人家梁芙投胎投的好,可是她也不差呀,好歹自己的美貌保持住了。
她有美貌,有野心,还怕攀不到高枝吗。
只要攀到了高枝,她也能过上富贵如云的生活。
如此一想,苏晚便没那样不平衡了,用帕子擦了擦手,正欲离开,却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又连忙缩回了身子,灵敏的蹲了下去。
透过树林的缝隙,看到转角处的一个回廊里站着两道身影。
一老一少。
一个老嬷嬷扬起手臂,抽了少女一巴掌。
少女捂着脸,当即就呜呜的哭了出来。
“大姑,我又没做错事。”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姑,我就要好好管教你,你瞧你穿的什么衣裳,衣不蔽体的,头上还插着珠钗,哪有丫鬟的样子。”
这嬷嬷姓杨,是在梁家伺候多年的老人了。
杨嬷嬷掏了一块帕子递给哭啼的丫鬟。
“先把眼泪擦擦,别叫人看见了。”
小丫鬟拿帕子捂住嘴,还是哭,只是哭泣的声音很低很低。
同时嘴里还嘟囔着:“其他的姐姐妹妹们都巴巴的往少爷身边凑,她们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杨嬷嬷一声冷笑:“那是她们蠢,我在梁家多年,老爷夫人什么样,少爷又是什么样,再也没有比我还清楚的人了。
我劝你安分守己,死了那份心吧,少爷的床好爬,但是结果爬过之后呢,等少爷腻味了,该怎么办?
秦淮河的八大花魁,哪一个不是身娇体软的美人,少爷把她们玩了个遍,最后又如何,既没为她们赎身,也没给她们名分。
像你这样的爬床丫鬟,少爷偶尔也玩,只是最后下场凄惨,都被被赶出去,拿一笔银子走人,连个通房的名分都不给。”
杨嬷嬷叹息一声:“咱家夫人早就发过话了,少爷的夫人一定要是个高门之女,能够为梁家的生意做靠山的。
这次少爷亲自给小姐送嫁,会在上京城待一段时间,为的也是求娶高门闺秀。
咱家老爷夫人的目光极高,我透个信给你吧,也好让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除非你生在三品以上的官宦之家,或是王侯贵府,否则,你就别对少爷抱有幻想了。”
小丫鬟还不甘心:“我只想做妾。”
杨嬷嬷还是冷笑:“做妾?人家出身高贵的大小姐,哪一个能够容忍未来的夫君在她嫁过去之前就有妾室?”
一番话,不仅浇凉了小丫鬟的心,也叫苏晚的心凉到结冰。
真是出师不利啊。
苏晚悄悄从密林离开,面色虽然平静,心里可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同时又在暗暗庆幸,幸亏她运气好,撞上了那一老一少的谈话,不然,她费尽了心思钓到的金龟,最后为了高门贵女把她给甩了,那可就搞笑了。
这梁公子所求的是出身高贵的嫡女,她这个小小五品地方官的庶女,就是国色天香又如何。
一番衡量,苏晚默默的把梁公子从狩猎名单中划掉了。
不怕,这上京城权贵公子多的是,少了一个梁公子,自会有其他公子补上。
她重新振作精神,挤进了梁芙的闺房,静静的站在陆嘉玉身后。
闺房里吵成一团,不过突然之间就安静了。
接着一个喜婆欢天喜地的走进来,嗓门极大。
“吉时已到,新郎来接亲啦。”
随着喜婆闪身而过,走进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乍一看,苏晚还以为是新郎官,可是定睛一看,发现这位公子穿的是玄色锦袍,新郎官应当穿红色,所以他不是新郎官。
随着梁芙一声软滴滴的大哥,苏晚才意识到这人就是梁大公子梁尘。
梁尘有一张清朗的面容,秀颜如松,不是暴发户那样肚满肥肠,他身材反倒十分瘦削,整个人的气质透着一丝文雅。
不过,他微微上斜的桃花眼,让他看上去风流且多情。
“阿芙,刘家三公子来接你了。”
梁尘先是看了一眼妹妹,然后目光顺其自然的扫过妹妹身边的送嫁团。
送嫁团都是花团锦簇的妙龄少女,一眼望之,仿佛看到了一朵又一朵盛开的花瓣。
只是乱花迷人眼。
梁尘的这双眼睛,见过了太多的美人,寻常的美人,他一眼扫过去,一丁点印象都不会有。
掠过这群普通美人过后,视线在一个地方定格片刻。
梁尘的桃花眼这才骤然挑开,像含苞的桃花绽放的瞬间。
苏晚读懂了那道眼神的意思。
那是猎人看到猎物露出来的眼神,她悄悄收紧腹部,放软了腰肢,一双眼睛很认真的盯着新娘子看。
仿佛她这一刻,已经被新娘子那身金丝绣线的嫁衣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只有那丝不易察觉的余光,掠过新娘,投射到梁尘身上。
鹅黄色的裙摆映衬着少女的雪肤,素色的腰带,将腰肢勾勒分明,在一片红色的喜庆中,少女微笑着,目露憧憬的看着新娘子,仿佛在艳羡,又仿佛在幻想着自己身披嫁衣是什么模样。
她脸上的每一丝神情转动,都灵动的像一只蝴蝶。
天真,无邪,英气,柔美。
这样的女郎梁尘从未见过,那双善于捕捉美人的眼睛,立刻就被她勾住。
微愣片刻,梁尘才收回视线,对妹妹说了几句话,然后一群人,欢欢喜喜的簇拥着他们出了婚房。
苏晚落在人群之后,脸上是天真懵懂的笑容,心里却纠结如麻。
梁尘是一位翩然俊俏的青年才俊,又身家斐然,说实话,第一眼见到她,苏晚狠狠心动了。
可一想到那嬷嬷的话,她又觉得有些泄气。
倘若只是做妾,她心有不甘。
她的出身不算好,可也不差,怎么也是官宦之女,只是她谋求的高枝太高,才会显得的她的家世薄弱。
梁尘是商户出身,商户是最需要官家庇护的,所以他们梁家与名门贵女结合的意愿一定很强。
苏晚的身份,入不得梁家人的眼,即便她博得了梁尘的喜爱,也入不了梁家的门。
“讨厌,若他是个大胖子就好了。”
苏晚悄悄跺了跺脚,咬着唇。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送走新娘后,一群人还要留在梁府吃酒席。
陆嘉玉谨记着周氏的命令,手里捏着一个荷包,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晚姐姐,这个荷包,”她急的满头大汗,“阿娘一定要我把这个荷包转赠给梁公子,可是他好忙,身边一直有人,我不好意思去找他。”
“没关系的,这个荷包是周伯母赠给梁公子阿娘的,又不是送给梁公子的,你不要害羞,我带你去。”
苏晚抓着陆嘉玉的手,挤到了梁尘身边。
梁尘眼前一亮,拱手行礼:“这是嘉玉妹妹吧,我常听阿娘提起的。”
陆嘉玉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梁陆两家根本就没什么交情。
是周氏得知梁家发达了,才舍下脸面给昔日的姐妹白氏写信,人家都对她爱答不理的,周氏仍然厚着脸皮去攀交。
每年逢年过节,周氏都会给远在江南的白氏送礼。
不得不说,在做人这块,周氏相当成功。
关键时刻,知道放下尊严。
为了儿女前程,脸面算个屁。
热脸贴着人家白氏的冷屁股,白氏终于松口,叫陆家女儿给梁芙送亲,同时也默许陆嘉玉与梁尘相亲。
“梁公子,我,这是我阿娘缝制的荷包,说是要送给白伯母。”
陆嘉玉不敢直面梁尘那双带钩子的桃花眼,她像张白纸,若放在平时,梁尘还有心戏弄一番,可是现在,他的心思,几乎都放在了另一位少女身上。
梁尘接过荷包,温和有礼的说道:“多谢周伯母的心意,我会亲自把荷包交到阿娘手里的。”
“不知这位是谁家的妹妹,怎么我之前都没见过?”
梁尘的眼睛光明正大的望向了苏晚,朝她露出一个笑。
“这是晚姐姐,是柳州来的,我二嫂的妹妹。”
陆嘉玉一紧张,说话还有点磕磕巴巴。
苏晚握住陆嘉玉的手,轻轻晃了晃,陆嘉玉心里闪过一丝暖流。
幸好晚姐姐在,不然,她都没有勇气把这个荷包送出去。
这位梁公子还挺俊秀的。
苏晚就怕陆嘉玉被梁尘这副相貌蛊惑,赶忙站了出来。
微微屈膝行礼,与他问安。
“梁公子,我姓苏,单名一个晚字。”
“晚娘,”梁尘勾了勾唇,笑意更深:“我单名一个尘,你可以唤我尘郎或是尘哥哥。”
说着看向陆嘉玉,为了不免突兀,特意加了一句:“嘉玉妹妹也可以这般唤我,别总喊我什么梁公子了,凭咱们两家的交情,未免太显生疏。”
苏晚立刻垂下头颅,娇羞憨傻的模样让梁尘觉得甚为有趣。
陆嘉玉也是红着脸,与梁尘说了几句话。
梁尘作为今天的主宾,有许多事许多人,等着他去处理和接见,所以聊了几句后,他便微笑的告辞了。
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嘉玉妹妹,晚娘,咱们以后再见。”
回程的马车上,陆嘉玉有些心不在焉。
小脸更是时不时的露出不明就里的笑容。
苏晚瞧她这个样子就明白了。
“怎么,是不是觉得尘哥哥很英俊,很吸引人?”
年轻的小女孩嚒,见着帅哥被迷住了很正常。
可是梁尘不是陆嘉玉的良配。
这段时间,陆嘉玉待她很不错,周氏有心机,可是陆嘉玉却被周氏保护的毫无心机。
梁尘对她们的称呼都截然不同,一个被叫嘉玉妹妹,一个叫晚娘,已经表明了他是对苏晚有心思,可陆嘉玉这个笨蛋,压根就不懂男女之间的机锋。
哎。
她这个人向来是,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的性格。
苏晚现在已经知道,梁尘此次入京,要求娶的是高门大户之女,陆嘉玉的家底,那梁家肯定不会放在眼里的。
所以,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陆嘉玉陷进梁尘那个花花公子的柔情里。
“你有了尘哥哥,就把千生哥哥给抛在脑后了哇。”
苏晚故意提起陈千生。
陆嘉玉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暗恋的白月光,脑海中梁尘的脸换成了陈千生温雅的面孔,辩解道:“我才没有呢。”
回了香绯院后,苏晚解了腰带要眯一会,金桃从外面进来,端着一盆水,打湿了帕子,要给小姐擦脸。
却吃惊的叫了一声:“小姐,你发髻上插了一支珠钗。”
苏晚忙坐到梳妆镜前,侧过头,果然看到后脑勺斜上方的发髻里,不知何时插入了一支精致的珠钗。
是晶莹剔透的羊脂玉茉莉小簪。
考功精细,玉色很纯,这支簪子都可以做她压箱底的陪嫁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小姐明明没有佩戴什么簪子啊。”
金桃好奇的问:“这是小姐在外面买来的吗?”
苏晚摇摇头,仔细回忆了下。
送梁芙进花轿前,好多人挤在一起,闹腾的很。
她记得梁尘似乎从她身后一闪而过。
她握紧了这支簪子,确定了一件事,应该是那个时候,梁尘悄悄的给她插上了这支簪子。
“这簪子很是漂亮呢,小姐,我给你收起来吧,以后就常戴着,低调还不抢眼。”
金桃欢喜的要把簪子收起来。
苏晚却沉下了脸,对金桃说道:“找个小的木盒子来,把这支簪子单独放在木盒里。”
大庭广众之下,梁尘那厮好大的胆子。
她一个未婚女郎,让他这般戏弄,若是落到旁人眼中,她可就名声扫地了。
苏晚有些哭笑不得。
她和梁尘还真是一个海后一个海王,某种程度来说,他俩还挺配。
只是门第有悬殊,梁海王的那摊子浑水,还是不淌为好。
半梦半醒间,苏晚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浸泡在水中,想要挣扎着爬上岸,脖颈那里却始终摁着一只手。
那只手的力道很沉,每当她的头从水里探出呼吸空气,就会被重新摁下去。
苏晚奋力挣扎,却只能听见那只手的主人发出一声声低笑。
“不喜欢喝茶,不喜欢泡温泉,你说说看,你到底喜欢什么呢?”
手终于舍得松开了她。
苏晚从水中挣扎而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
是陈三。
这个梦做的很短,苏晚很快就被残烟唤醒了。
残烟一脸忧愁:“做了什么梦,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苏晚捂着颤动的胸口,呼出一口气,缓缓摇头:“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与陈三见过两次面,过程和结果都一言难尽,还害的自己做了那样的噩梦。
苏晚叹气,问残烟:“我是不是有点憔悴了。”
残烟摇头:“小姐的脸有点红,一点都不显憔悴。”
苏晚不信:“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这也不怪上次一别,陈三就没来找过她了。
像陈三那样的顶级权贵公子哥,现在一定在左拥右抱,早把她抛之脑后了。
她就不该拒绝那次喝茶的邀约啊!
苏晚悔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更加尽心的折腾自己,把每天练习瑜伽的时间提升到了一个半时辰。
美貌,是她唯一的资本,她必须牢牢把握住这份资本。
在她疯狂变美的这几天,陆归舟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她的诗集被张祭酒看上,推给了星兴书坊,已经开始印刷了。
出版诗稿文集不能用真名,苏晚便为自己取了个别名——半山居士。
这日傍晚时分,陆归舟兴冲冲的来香绯院报喜。
“晚妹,你的诗集已经在各大书铺开始售卖了。”
陆归舟笑道:“我自己一人买了三十本,你看看。”
苏晚放下手里的花,接过他递来的册子,认真的翻阅着。
印刷的还不错,字迹清晰,没有错别字。
苏晚现在就希望诗集能多卖些,卖的越多,她将来的名声就越响亮。
“姐夫,这一切都多亏有你出力。”
苏晚温柔款款的夸赞了陆归舟一番,把他夸的心花怒放。
接着又拿出一个香囊。
“我无以为报,前些日子,亲手缝制了一个香囊,里面放了一些晒干的决明子,可以清目养神,送给姐夫。”
“晚妹,你太客气了。”陆归舟接过香囊,很是激动,想要一把握住那双嫩白的小手,却看见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的金桃。
陆归舟压下那点旖旎的幻想,轻声说道:“晚妹,你想要出版诗集,现在已经出版成功了,你还想做什么,只要我能帮上忙,我都会出手相助的。”
“我最想做的还有一件事,但这是个秘密,我不能跟你说,也不能对任何人说。”
暧昧是由言语,眼神,动作所展现出来的。
就像苏晚现在这样似是而非的话,加上泪眼朦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下子就把陆归舟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究竟是什么事?”
苏晚凭窗眺望远方,像是陷入了回忆中:“自从那天和嘉玉妹妹去给梁家小姐送嫁后,我就一直在想,将来的某一天,我出嫁的时候,会穿着怎样的嫁衣进花轿呢。”
“我也想穿着那样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嫁给心爱的郎君呀。”
说完,柔情款款的朝陆归舟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姐夫,这件事,你是帮不了我的。”
陆归舟沉默了。
女子穿大红色的嫁衣出嫁,那一定是做正妻,妾室不能穿正红色,最多只能穿桃红色。
妻妹是想嫁人了,而且想做正妻。
陆归舟的心狠狠一疼。
他已经娶了苏琳,如何再娶苏晚。
喜悦瞬间消息,他失魂落魄的从香绯院出来。
陆归舟的身影才消失,刘嬷嬷搀扶着苏琳便现身了。
苏琳悲愤不已:“嬷嬷你瞧见没,方才陆郎那般失魂落魄,一副伤心至极的样子,一定是苏晚在作祟。”
刘嬷嬷便说道:“不如去找晚小姐谈谈吧,如此这般僵持着也不是个事。”
苏琳眸中闪过一抹狠厉。
“那就跟她好好谈,我就不信,我还拿捏不住她一个小小庶女了。”
苏晚眼疾手快,在苏琳进来时,就把诗集藏好了。
刘嬷嬷扶着苏琳坐下,苏琳摆出一副高贵的姿态。
“我不想在你这里多呆,”
“我来,只是通知你一件事。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你依然可以住在陆府,但是在此期间,你不得在与陆郎有任何的暧昧往来。”
“当初祖母把你从柳州送到我这里来,为的什么,你我心里都有数。”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我再努力一把,若还是怀不上,到那时我也就死心了,我会主动把你送到陆郎床上去满足你。”
苏晚有些诧异,她的诧异被苏琳看在了眼里。
苏琳有些不屑的说道:“你心里肯定在诅咒我怀不上,你等着吧,哪怕我怀不上,我也能占着陆郎的正妻之位,你再怎么觊觎,陆郎都不会属于你。”
苏晚想笑。
陆归舟从来都不是她的狩猎目标,她的野心若是说出来,恐怕会把自己的这个嫡姐吓死。
“那我就和姐姐定下这半年之约了。”
苏晚差点想给苏琳鼓掌,感谢苏琳送给了她半年的空闲期。
苏琳起身,瞪了她一眼,用长姐的口气训斥她。
“你来到上京后,就一直巴结着陆嘉玉,以为讨好陆家小姐,就能让你涨身价嚒,你做梦去吧。”
“前儿我路过嘉玉的院子,听见她院里的丫鬟们说小姐丢了一支簪子,她们可是一口咬定是你偷的呢。”
“瞧瞧,你忍辱负重,没脸没皮的讨好嘉玉,最终却落个小偷的头衔,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嚒。”
苏琳转身直视着她,勾唇笑道:“你不会真的偷了人家的簪子吧,庶女就是庶女,没见过世面,没见过好东西。”
说着,拔下发髻间的一根金钗,丢在地上,冷笑连连:“给你的,拿着吧,省的你惦记别人的好东西,以后缺了什么,找姐姐要。”
苏琳走后不久,刘嬷嬷又急着赶回来,安抚了苏晚两句。
“大小姐是被气糊涂了,二少爷许久不回来住,一回来就往你屋里钻,大小姐看见了气上心头,才说了那般让人寒心的话。”
到底是活的久懂的多,刘嬷嬷知道做人做事不能太绝,她自己蹲下身子捡起那根金钗,塞到苏晚手里,笑着说道:“你们同为苏家姐妹,应该齐心协力,一块为苏家着想,晚小姐若是真的短缺了什么,派个丫鬟跟老奴说一声就好了。
柳州临行前,老太太把我叫到跟前,再三嘱咐,要暗中照顾你,你是苏家的女儿,在外面,可不能受旁人的欺负。”
好话说完,刘嬷嬷才悄悄的走了。
金桃翻了个白眼:“什么玩意啊,谁稀罕这根金钗啊,都不知道戴了多久了,也好意思送人。”
苏晚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金钗,笑笑:“反正是白得的,收着,以后还能换些银子呢。”
又唤来残烟,叮嘱她:“残烟,你兑些碎银子,给陆家那些婆子丫鬟们多多攀交情,各院有什么大小事,叫她们来咱们这里知会一声。”
残烟的银子撒了出去,过两天再去陆嘉玉那儿打听。
风向又变了,说香绯院的晚小姐品性纯善,怎么可能偷东西,一定是小姐贪玩,掉在外面了。
幸亏苏琳那天一顿嘲讽输出,也提醒了苏晚,谣言不可忽视。
她一个外来女郎,天天巴结着陆嘉玉,肯定有人看不惯她,若是任由那些下人们诋毁她,她的名声会变差。
与陆嘉玉之间的友谊也会受人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