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扶齐君烨是小说《重生后,我决定成全姐姐的主母梦》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后,我决定成全姐姐的主母梦》的章节内容
当阿姐沈摇紧抱着眼前男人的腿喊着“父亲,带我走”时,沈扶便知,阿姐也重生了。
上一世,她与阿姐在六岁时被亲生父母遗弃在了荒郊野外,又同时被路过的两个男人收养。
沈扶被京中做六品官的宋景山收养,成为了宋府大小姐。
而阿姐沈摇的运气比较差,被家境贫寒的云家收养,成了云家的小女儿。
沈扶与阿姐沈摇是对双生子!
在这个年代,双生子被人视为不祥,在她们出生之时,她们的奶奶和爹便想把她们溺死。
而她们又是阿娘第一对孩子,阿娘不忍,便向丈夫和婆婆苦苦哀求,才勉强留下了她们。
待养到六岁之时,弟弟出生了,这次就连阿娘都容不下她们了。
在这吃不饱的年代,阿娘不忍溺死她们,也不忍亲手卖了她们,便把她们扔在荒郊野路自生自灭。
恰巧被路过的宋景山和云正青看到,可怜两个孩子孤苦无依,便收留了她们。
自此,沈扶被官宦人家宋景山带回宋府过上了千金小姐的好日子。
而沈摇去了乡下云家。
云家上有五个儿子,云母很想要个女儿,无奈自己生产时伤了身子,从那后再也没有怀上。
沈摇被云父带回云家后,虽云家的日子很是贫苦,但云父云母很是宠她,对她比五个儿子还要好。
云母认为,小闺女就要养的娇娇的,那些皮小子就该过苦日子,这样才能成人。
从小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云父云母能给的,都买给沈摇。
刚开始五个哥哥对沈摇确实不大接受,但随着时间,他们也从内心里接受了这个妹妹。
娇宠长大的沈摇不满日子贫寒,想尽办法试图攀附上权贵。
当她知晓自己的亲妹妹沈扶已然成为了顺义侯府世子夫人时,她不甘心!
凭什么阿妹就能享受荣华富贵,而她沈摇却在苦日子中挣扎。
在一次沈扶去宝光寺祈福时,沈摇终于抓住机会认下了阿妹沈扶。
沈扶心疼阿姐,把她带到顺义侯府,没成想引狼入室。
沈摇勾引侯府世子,做了顺义侯府世子的妾室,把云父云母气得吐血。
最后沈摇野心越来越大,处处陷害沈扶,竟想做世子夫人,顺义侯府主母。
在一次沈摇下毒谋害沈扶,被侯府赶出府外,沈摇这时才想起了养父养母和几位哥哥。
待回到云家,看到院中摆放着的灵堂,才知云父云母自她堕落与人做妾时被气得吐血,从此后身体每况愈下,最终没保住性命。
五个哥哥见沈摇进门,心中的怒火上涌,把她赶出家门,自此与她断绝关系,她不再是云家人。
实在饿得不行时,她只能卖身青楼,没多久就染上脏病,草草过完了这悲惨的一生。
而沈扶被宋景山收养,以宋家嫡女的吃穿用度教养长大,在沈扶长到十五岁之时,养父宋景山被升至朝中二品大员,又与顺义侯府结了亲。
在沈扶被官家封为诰命之时,听说阿姐已然成了百花楼的妓子,她还因此为之惋惜。
沈扶虽享尽了一世的荣华富贵,但自阿姐对她下毒后,命虽是保住了,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终缠绵病榻,撒手尘寰,年终三十五岁。
沈扶再次睁开眼时,她看到眼前小小的阿姐,还有被爹娘丢弃时的那条荒郊野道时,沈扶便知她重生了,回到了六岁被丢弃那年。
正震骇自己又回到幼时,便听到阿姐说道:“阿妹乖,阿姐帮你把脸抹上灰。”
沈摇说着,便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往宋扶脸上抹去。
沈扶微怔,旋即乐了。
有可能上天看不过阿姐上一世结局太过凄苦,这重生的稀罕事同时也落在了阿姐的身上了呢!
上一世阿姐可没有这么好心呢。
沈摇问道:“阿妹,爹娘把我们都抛弃了,你怎么还这么开心?”
“因为以后奶奶和爹再也不会打骂我们了,好在我身边还有阿姐啊,阿姐不会也想抛弃我吧?”
沈扶眨了眨大眼睛,天真的望着阿姐沈摇。
小小的沈摇神情自若:“阿妹,以后就只剩下我们姐妹两个相依为命了,阿姐怎么会抛下你。”
其实沈摇也认同沈扶说的,再也不会有人打骂她们了。
至于她会不会抛弃阿妹?那是肯定的。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机会,她也要让阿妹尝一尝她那孤苦的一生。
“阿姐,为什么我要往脸上抹灰呢?”
沈扶故作不知,天真的问道。
“傻妹妹,把脸弄脏才不会有坏人发现我们。”
沈扶由着沈摇往脸上抹了一层土,身上也弄得脏兮兮的,原来白净的小脸,此时看起来像个小叫花子。
沈摇满意的笑了笑。
沈扶,这世,我看你还怎么跟我抢!
上一世,她就是因为脸上脏了一块,被宋景山嫌弃,则选择了白净的阿妹。
“阿姐怎么不抹灰呢,你不怕坏人吗?”
“阿姐是姐姐啊,姐姐理应保护妹妹,等坏人来了,就让那坏人先发现阿姐。”
沈摇一本正经道。
沈扶故作感动:“阿姐对我可真好!”
可这种好,她不想要。
这个人情,她也不想领。
沈扶突然抓起一把土,在沈摇没有反应过来时,往她的脸上抹去。
“阿姐对我好,我也要保护阿姐。”
沈摇见自己脸上也被抹了灰,气呼呼的一把将沈扶推倒到地上,质问道:“你干什么?”
说着便用袖子使劲擦拭自己的脸。
沈扶坐在地上哭了:“原来阿姐是故意的,阿姐并不是想保护我,阿姐就是想弄脏我的脸。”
沈摇眼中闪现一抹嫌弃。
果然骗小孩的话,阿妹也相信。
看来上天对她不薄,只是她一人重生了,阿妹并未重生,想到此,她内心雀跃不已。
沈扶,不要怪阿姐,这世你就好好的做你的村姑吧。
远处“嗒…嗒…嗒…”的声音传来。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
沈摇心中一喜,来了。
确定脸上擦干净了,她站在路边哭了起来,吸引了宋景山的注意。
宋景山掀开车帘,见路边站着一个小女娃,他喊道:“停车!”
马夫立即明白,赶忙把车停下。
沈摇看到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下来。
就是他,上一世阿妹的养父。
宋景山忍不住蹲下,这孩子长得白白净净,模样上等,如果是他的女儿就好了。
可惜他成亲七年,夫人并未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
“孩子,你怎么站在这里?天马上要黑了,快回家去找你爹娘。”
沈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染着一层水雾,望着宋景山:
“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您可以做我的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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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有姐妹提问谁是姐姐,谁是妹妹,那作者便在这里写个注释:
姐姐:沈摇,被收养后改名宋摇
妹妹:沈扶,被收养后改名云扶
起名寓意:摇多用于男孩名,意为谨慎感恩,因亲生父母想要个男孩,固先给姐姐起名‘摇’字。
扶:有帮扶之意,固用扶字。
合起来:要感恩,多多扶持家里!
后面亲生爹娘找来会有解释。
名字是亲生父母重男轻女起的,叫了六年已经习惯了,没有修改名字只改了姓。
设定是这样的,大家看文图个开心便可!
感谢各位姐妹支持!
宋景山心中一喜,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孩子吗。
他决定收养沈摇。
老人常说,若迟迟无子,可以先领养一个孩子,这样其他的孩子也会被带来。
看来他今日运气不错,为了赶路才临时换了路程,没成想捡到一个女儿。
“你叫什么名字?”
“摇儿。”
“好,好,以后你就是我宋景山的女儿宋摇了。”
宋景山牵着小小的宋摇要走时,才发现站在那里脏兮兮的沈扶。
他蹙了蹙眉,低头问宋摇:“她是谁。”
宋摇摇摇头:“不认识。不过她也怪可怜,不如父亲把她一起带回去吧。”
宋摇之所以这么说,是想在养父面前留下好印象。
宋摇清楚的记得上世,阿妹就是哭着求这位养父把她这个阿姐也带走时,这位宋大人很嫌弃的拒绝了,说家里只能有一位大小姐,那就是宋扶。
结果阿妹那个傻子哭哭啼啼:“阿姐不走,我便不走…”
直到云正青来了…
那时她见云正青鲜衣长衫,虽那时她还小,也能看出云正青并非穷苦人家,比自己的亲生爹娘穿得好太多了。
她见云正青路过,立即跑上前去抱了大腿。
殊不知云正青因走亲访友,他只有这一件拿得出手的衣裳,平时都舍不得穿。
当她跟着云正青来到云家时,才知云家也是穷人,也会挖野菜吃杂粮窝窝头。
……
这一世,就让阿妹去乡下吃糠咽菜吧。
果然,宋摇刚开口,便被宋景山拒绝了。
宋景山笑眼眯眯的望着宋摇,他果然没看错,这孩子真是心善。
身为长姐,日后肯定也会对他的儿女好。
望着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沈扶淡然一笑。
抢吧,抢吧。
阿姐,你日后就会知道。
养父宋景山之所以升官,成为了朝中二品大员,她这个女儿功不可没。
而她嫁入高门后,纨绔相公走上高位,全是她这个世子夫人在背后扶持铺路,就连诰命的封赏也是凭借着她自己争取来的。
阿姐啊阿姐,重活一世,你不过还是上世那个无知的阿姐。
你以为攀附上了权贵就可以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殊不知人与人的相亲相爱全是表面现象,实则都是靠利益绑定的。
不管是宋府还是顺义侯府,之所以对她敬重,因为除了她是宋府嫡小姐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即便阿姐抢了宋景山这个养父,也抢不走她的人生。
她抢,她这个阿妹便给,等哪一天阿姐发现,她这一世的人生轨道与上一世阿妹的完全不同时,会不会“啪啪”打脸。
光那宋府嫡母,都够她宋摇喝一壶的。
而云家。
她真觉得比宋府强了百倍千倍。
云家虽然贫苦些,云父云母对待阿姐可谓是真心疼爱,就连五个哥哥都比不过。
还有这五个哥哥,如果她能诚心以待,她岂不是家里的团宠?
至于贫苦,那只是暂时的。
有她在,相信会让云家的日子蒸蒸日上。
“孩子,你为何一个人在这里?你爹娘呢?”
云正青走亲访友回来,为了能早点赶到家,便走了这条偏僻的路径。
见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娃子孤零零站在那里,身子瘦弱,他心里一疼。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这倒春寒的天气可冷的很,他也是个父亲,最看不得小娃子这般吃苦。
这么冷的天,这孩子的爹娘肯定得担心坏了。
他脱下自己的袄子忙裹到小娃子的身上,没成想小娃子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脸真诚的,眨着闪亮亮的眼睛奶声问道:“你可以做我爹爹吗?”
沈扶内心吐槽,她也不想这么做啊,可这荒郊野外,天马上就黑了,她再不抱大腿迟早会冻死在这里的。
云正青一怔,随后心里yr,听声音是个女娃子。
他们夫妻二人可是想闺女想很久了,但孩子娘一连生了好几个皮小子,跟他一模一样的五个儿子,把他看的够够的。
可怜孩子娘生产时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了,这也成了他们夫妻一世的遗憾。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呢?”
“我叫扶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沈扶一脸真诚的望着云正青。
云正青心中暗喜,这娃子想必是上天垂帘,赐给他的闺女吧。
没成想,他云正青这辈子还能有闺女。
“云扶,日后你就叫云扶了,是我云正青的女儿,孩子,走,咱回家。”
云正青说着便蹲下,让云扶爬上他的背。
马车上的宋摇见自己的阿妹真的被云正青带走了,止不住的开心。
阿妹,这一世,我一定要比你过得好。
宋景山看着宋摇满意的点点头,这孩子真是心善。
“摇儿,那个孩子已经被带走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刚才摇儿也跟他讲了,她是从人贩子那里逃出来的,还顺便把那个小乞丐带出来了。
这会儿非要看着小乞丐被带走,她才能放心。
“父亲,我们走吧。”
快走,快走,她都巴不得马车赶快点,好享受她的大小姐生活。
这边,云正青笑容满面,一口气把云扶背回了家。
被一个中年男人背在背上,云扶刚开始有些许的不自在,渐渐的她便放开了。
她现在不过一个六岁的小娃子而已,被名义上的爹背着也实属正常。
不然靠这两条小短腿,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云家。
爹的背上很温暖,云扶紧紧被裹在袄子里,这是云扶上世从不曾有过的。
上世,养父宋景山公务繁忙,云扶几日都见不上他一面。
而宋家主母卫氏,她那个养母,成亲七年因身体原因日日服药,宋府老太太整日在她耳边念叨,左一个妾室,右一个妾室的领进门,把卫氏逼的mg多疑。
虽这个妾室都被她以各种方法弄死的弄死,发卖的发卖,但日积月累下来,她也在被逼疯的边缘。
云扶刚进宋府,卫氏以为宋景山之所以收养云扶,是为了膈应卫氏,好提醒她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卫氏并不喜欢云扶这个名义上的女儿,怎么可能关心她。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宋摇回到了宋家,开始享受她的宋家大小姐幸福人生,而云扶也在赶往云家。
云正青背着云扶一路说说笑笑逗她开心,这让云扶体会到了父爱如山。
云家在乡下,一路上坑坑洼洼,见云扶脚上的鞋底子太薄,云正青没舍得让云扶下地。
地上的路不好,万一再搁着他小闺女的脚他会心疼。
待回到家里,今晚让孩子娘先给闺女赶制一双千层底不可。
父女两人穿梭在乡间的小道上,云正青七拐八拐终于走到了云家。
走过栅栏门,云正青放下云扶道:“孩子,到家了,快跟爹进屋吃饭。”
随后云正青隔着茅草屋喊道:“孩子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有闺女了。”
刘氏正在屋内给几个孩子缝制衣裳,听到云正青的话,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嗯,好,有了,干了一天活累了吧,快进屋吃饭吧。”
刘氏随口应付着,便放下手中的针线活。
刘氏日思夜盼的想闺女想了好久了,这要是有了闺女也得先是她这个娘知道吧,他这当爹的哪里知道她肚子里有没有怀娃。
她吩咐几个儿子跟他进灶房盛饭端菜。
云扶正站在院里,打量着云家的五间简陋的土坯房,不大不小的院子是用竹子围起来的篱笆墙,灶房是用土堆起来的,柴房也是搭起来的茅草屋。
刘氏带着几个儿子刚出屋,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云扶,刘氏心里一惊:“呀,这是谁家的娃子啊?”
云正青道:“孩子娘,她叫扶儿,快看看这孩子给咱当闺女如何?”
一听闺女,刘氏顿时来了兴致,上前来打量起云扶。
这孩子太单薄瘦弱了,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娘亲。”
脆生生的一声娘亲喊到了刘氏的心坎里,刘氏心里一暖。
“嗳,真乖~”
刘氏的眼睛顿时笑得眯成了月牙。
天已经渐黑,刘氏蹲下才看清云扶的模样,看五官是个好看的娃子,但这脸上脏兮兮的,掩盖住了这孩子的本来面貌。
刘氏心里一疼,真是个聪明的娃子,这孩子该是受了多少苦啊,定是原本模样长得太好看,怕碰到坏人,她才把自己的脸上抹上灰。
同时云扶也在打量刘氏。
妇人约么三十五岁左右,皮肤白皙,五官清秀,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身上粗布衣裳虽洗的发白,但干净整洁。
“老大,老二,你们两个快去烧水准备给妹妹洗澡,顺便给妹妹煮两个鸡蛋吃。”
“老三,老四,你们两个准备盛饭,妹妹怕是饿了。”
“小五,你去把娘给你做的新衣裳拿出来,让妹妹先换上。”
随后刘氏牵起云扶软乎乎的小手,往堂屋里走。
见五个儿子未动,云正青板起脸来:“你们五个杵在那里作什么,你们娘叫不动你们了是吗?”
一声吼,吓得五个儿子赶忙各自行动。
跟着刘氏踏进屋门,云扶心中也不免紧张了一番。
前世, 她见过多少达官贵人,都不曾有过这番,今日初次见到云家的五个儿子,她竟然有了一丝紧张。
前世阿姐早早就死了,殊不知她错过了什么。
大哥云知谦是她上世的死对头,叱咤商界的谦谦公子,他一身白衣,温润如玉,表面谦逊和善,实则手段毒辣。
二哥云知彰正气凛然,生得剑眉星目,不怒自威。但是他做事一根筋,认死理。喜欢舞刀弄枪,后面奔赴沙场,屡立战功,一路晋升为了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三哥云知砚,喜欢读书,考上状元,入朝为官,后靠着大哥给他砸钱铺路,一路高升坐到了官拜一品。
四哥云知澜,长着一双狐狸眼,成年后妖艳邪媚,他的一个笑可以让万千少女为之疯狂,迷倒众生。
阿姐活着时只知道四哥被神秘人带走,家里人以为他丢了,实则他被某位神医收为徒,医毒双绝,可以说是重金难求。
同时又拜入长宗门,云扶后来调查的时候,云知澜已是长宗门少门主。
可惜上世她直到死都不知四哥的真正身份。
五哥云知礼,人如其名,表面温文有礼,实则心机深沉,前一刻,他还跟敌人称兄道地,后一刻便可用利刃刺入敌人心脏,而他的身份更是…
握着云扶的手的刘氏,感觉到云扶的手一紧,便知这孩子虽表面掩饰的好,到底是个六岁的小娃子,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肯定惶恐不安。
她蹲下平视云扶,柔声安慰道:“孩子,有娘在,不用怕。”
活了两世从未感觉过母爱的她,一时间对刘氏的好感直线上升。
饭菜被老三云知砚和四哥云知澜很快端上桌,五哥云知礼拿来娘给他新做的薄袄子。
刘氏刚想接,就见云知礼把手又缩了回来,脸上挂着满满的不甘:“这是娘给我做的,凭什么让给她?”
他朝云扶狠狠瞪了一眼。
云扶小意打量云知礼,八九岁的样子,一脸的狂傲不羁,这便是小时候的五哥吗?
与前世她见到的那位截然不同。
“小五,你先给妹妹穿,明天娘买布料回来,给你做件更好的。”
“当真?”
“真的,娘啥时候骗过你。”
刘氏叹气,这几个孩子中,就属这个五儿子让她操心。
从小他就爬树掏鸟,爬墙够枣也就罢了,还撩鸡逗狗,每到一个地方就成了孩子王,多次把人揍得鼻青脸肿,最后没办法只能搬家。
他们搬到这西岭村也就两年时间,好在小五也到了入学的年龄,有四个哥哥压着,这才收了心。
云知礼撇了撇嘴,还是递给了刘氏。
这是娘给他做的衣裳,他一直没舍得穿,现在让他拿出来给别人穿,他隐隐有些不甘。
可娘的话他不能不听。
娘以前最疼的便是他了,这个小叫花子以后会不会把娘给抢走了。
而刘氏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儿子的表情。
“好孩子,饿了吧?”
饭菜一上桌,刘氏便先给云扶端来一碗糙米粥,另外拿起仅有的一个大白馒头递给云扶。
这引起了老三,老四,老五的不满。
云知砚忍不住问道:“娘,您不是说五弟身体不好,这个馒头只能五弟吃吗?”
“……”
刘氏有些心虚,小五的身子可是能打死一头牛,壮实的很。
以前让他一人吃白馒头,四个哥哥吃杂粮窝窝头,纯属是借口。
“你五弟身体已经养好了,再说他是哥哥,理应让给妹妹。”
云知礼再次撇了撇嘴,他身子还没好,夫子上课的时候经常头昏脑胀呢。
可张了张嘴,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见云扶没接,刘氏柔声道:“扶儿,有娘在别怕,快拿着吃。”
“娘亲,我要洗手,洗白了才能吃。”
云扶歪着小脑袋看着刘氏,声音里透露着一种脆生生的可人味,如同初开的嫩芽。
刘氏闻言一怔,呦,这孩子还是个爱干净的,真是个好孩子。
吩咐云知砚打了热水,云扶这才净了脸,净了手,刘氏帮她擦干净脸上和手上水渍,屋里的人这才看到云扶本来的模样。
云扶虽然很瘦弱,长得却是眉清目秀,圆圆的脸蛋上因为没有几两肉,衬得她的眼睛大而雪亮,嘴唇小而粉嫩,两个浅浅的梨涡长的部分恰到好处,成了整张脸的加分项。
饶是这里长得最好看的云知澜,看到云扶,似也失了几分颜色。
刘氏道:“呀!扶儿长得可真好看。”
给她刘改花当闺女,还真不亏。
对于外貌,云扶还是很自信的,亲生爹娘给她的唯一珍贵的东西,就是这副好皮囊了。
刘氏在大户人家当帮佣,那些高门贵女,世家闺阁小姐,她也是见过不少,哪一个都比不上这孩子的模样。
刘氏突然心里一紧,望了云正青一眼。
不行,她得好好问问青哥从哪里捡回来的这娃子,再让青哥好好打听打听,这娃子如果真是没人要的,她捡回来养就养了。
可这孩子长得,不像是穷苦家的娃子啊。
虽然她的几个孩子长得也是不错,但比起扶儿,那也是差点。
后又看到云扶身上穿的破烂,刘氏劝自己,肯定是想多了,扶儿定是那没人要的孩子,不然怎会穿得如此破烂单薄。
她和青哥虽然养育五个孩子,即便再穷也舍不得让孩子们衣不蔽体。
想到此,刘氏又放下心来。
即便这孩子亲娘老子来了,她也不放手了,省得这孩子回去再受罪。
刘氏拿起唯有的一个白馒头,又重新递给云扶。
云扶这次接下了。
娘给的爱,她接着了。
“五哥,给你吃。”
云扶掰下一半,拿给云知礼。
五哥的大腿她不得不抱啊。
云知礼看了看刘氏,又看了看云正青,没有接。
今天爹在屋里,他不敢啊。
再说也有赌气的成分在,他觉得娘以后不再爱他了。
“五哥身体不好,这个馒头本该是五哥的,你能分给妹妹一半,妹妹已经很高兴了。”
云扶的话让云知礼有些羞愧。
“小五,妹妹给你,你就拿着吧。”
见云正青发话,云知礼才接下了。
这让云知礼对这个妹妹的印象有些改观,想象着,有个妹妹在他屁股后面追着喊哥哥,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
村里的虎子家就有一个妹妹叫二丫,虎子跟他说女人好麻烦,他很是讨厌自己的妹妹。
为何他感觉这个妹妹不是那么讨厌呢,改天他得请教请教虎子,有可能这个妹妹是装的。
云知谦和云知彰两人在灶房烧水。
云知彰拿着洗净的生鸡蛋道:“大哥,你对今日的事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赶紧把鸡蛋放进锅里,妹妹还等着吃。”
见二弟一脸心疼的看着手里的鸡蛋,云知谦一把夺过鸡蛋,小心放进锅里,盖上锅盖开始点火。
云知彰撇撇嘴,这鸡蛋是攒着卖钱给我们交束脩的。
“爹娘捡回来小五还没几年,对小五护着爱着眼珠子似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接纳他,把他认做自己的弟弟,如今爹娘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又捡回来个丫头片子。”
“闭嘴。”
云知谦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什么捡不捡的,这些话万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特别是小三小四小五面前,小五就是娘生的,知道吗?”
云知谦瞧着这个心直口快的二弟,忍不住训斥道。
十五岁的年纪了,光长个子不长心眼,这只是在他这个大哥面前提还好,这要让爹听到了,还不得拿板子揍他。
那年,小三小四还小什么都不懂,只有他和老二知道小五是娘抱来的。
爹娘再三警告他们,不许跟任何人提这件事,小五就是娘怀胎十月生下的。
他们为何搬家,老二都不动动脑子想想吗?
虽然他对爹娘收养这个小丫头也有些不满,但爹娘念闺女好多年了,好在养到十五岁就能嫁出去了,家里多双筷子而已。
被一向和善的大哥这么一呵斥,云知彰突然清醒。
是啊,这个秘密他们云家守了七年,虽不知小五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也不知当初爹娘为何要搬家,但无论如何这个秘密不能从他这里捅出去。
想到爹威严的脸,他打了个寒颤。
“大哥,我知错了。”
云知彰赶忙认错,万一大哥告到爹那里,他小命就不用要了。
云知谦拍了拍云知彰的肩膀,温声道:“老二,再说这是娘的心愿,你不想让娘开心吗?嗯?”
“水烧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先看看这个妹妹吧。”
要是哭闹性子不好,爹娘不在家时,他会想办法把她丢出去。
云知彰看着大哥的笑眼,有些发寒。
大哥怎么越来越像爹了,不,比爹还可怕。
爹只是威严而已,而大哥外表看着和善,实则…
云知谦拿起勺子捞起鸡蛋放进碗里,端起碗往外走去。
“大哥,等等我。”
见大哥出了灶房,云知彰来不及多想,追上前去。
刘氏正想让老三看看老大老二水有没有烧好,就见他们二人进了屋。
全家围坐在桌上,并没有动筷子,正等着二人用饭。
“娘,给…”
云知谦看了一眼云扶,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原来这个妹妹长得这么好看。
“给妹妹的水已经烧好了,这是给妹妹的鸡蛋。”
突然有了妹妹,云知谦还有些许的喊不出口。
刘氏接过碗道:“快坐下吃饭吧,本来想让你们妹妹先吃,她非要等大哥二哥回来一起吃。”
这孩子这么小就这么懂事,真让人心疼。
这倒是让云知谦着实多看了云扶两眼。
还算懂事。
见云知谦望过来,云扶忍不住也去打量这个大哥。
他年约十七岁的样子,面容清俊,眼神温柔,他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温润的如沐春风。
上世云扶也是有缘见云知谦过两面,在他这里也吃过大亏,
好在,今世云知谦是她的大哥。
她又望向云知彰,二哥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轮廓,身材颀长,跟大哥对比,二哥还高了半个头,见云扶望过来,他回瞪了一眼, 云扶赶忙低下头。
云父看到云知彰的小动作,责骂道:“老二,你肚子不饿是吗?”
云知彰赶忙坐下,收起眼神再也不敢瞪人。
两人都坐下后,云父开口道:“扶儿以后就是你们的妹妹了,以后你们几个要把妹妹照顾好。”
“扶儿,爹爹给你介绍下,这是大哥,这是二哥,这是三哥…”
“大哥哥。”
“二哥哥。”
……
云扶依次喊了一遍。
云知谦淡淡“嗯。”了一声。
云知彰“哼~”了一声,见爹望向他,他这才赶忙改口:“妹妹”。
云知砚浅浅点了点头,没作任何言语。
云知澜狭长的眼瞥了云扶一眼,便扭过头去。
云知礼不情愿的喊了一声“妹妹。”
云父暗暗叹了口气。
让五个儿子接受妹妹,看来还需要些时间。
不过没关系,小五刚来时,老三老四还小不懂,当时老大老二记事了,他们也是不太接受,但老大平时还是很照顾小五,村里有孩子欺负小五,老二依然会帮着弟弟把人揍的鼻青脸肿,让人爹娘找上门来要说法。
如今小五早就融入到这个家里了。
他眼神扫视一圈,用眼神警告他们对妹妹客气点。
五个儿子赶紧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云家的饭桌很大,是云父在山里砍树,找了村里的木匠打的,现在即便添了云扶也是没问题的。
“开饭。”
云父一声令下,云扶没有动筷子。
她不是不吃,实在是刚刚重生,上辈子什么好吃的没见过没吃过,这会子看到桌上的野菜稀饭窝窝头,实在是没有多少胃口。
刘氏忙着给云扶剥鸡蛋,云父一个劲的为云扶夹菜,转眼间她的碗里都堆满了。
“扶儿,先吃这个,等赶明娘做工回来时,捎来二斤五花肉,给扶儿包饺子吃。”
刘氏见云扶望着自己面前的饭碗没动,递上了剥好皮的鸡蛋。
云扶知道云家条件差,她前世认了阿姐后也是有调查过的。
这是京城边上石桥镇上的一个村子,云家是这个村子里的外来户,他们在村子里是没有地的,云父在铁匠铺做工,云母在大户人家做帮佣为生,加上云母时常做绣活去卖,每个月也有四五两银子的进项。
可云家有五个吃钱大户,云父坚决要送五个儿子都念书,一年的束脩费用都要花去大半了。
这样算来,这四五两银子对于云家来说说只是可以勉强糊口,加上五个儿子越长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云家光吃饭每月都是一笔大开销。
平时几个儿子管饱不管好,杂粮野菜窝窝头,除了偶尔过节刘氏做工回来时带回来一些大户人家吃剩的饭菜,就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顿挂腥的菜了。
这鸡蛋就是他们平时舍不得吃的食物了,而且她今天突然来到云家,刘氏也没有准备,桌子上这些饭菜就是云家人平时吃的了。
她心中感动:“娘亲先吃。”
刘氏笑着道:“好孩子,娘不爱吃,你快吃吧,这是给你吃的,瞧你瘦的,快吃了补补身子。”
这可能是天下母亲统一的说词了。
“爹爹吃。”
云正青也笑着道:“好闺女,爹也不爱吃,你快吃。”
“哥哥吃。”
云扶让了一圈,都没人吃。
哥哥们:他们倒是想吃啊,可是爹看着他们的眼神实在是太威严,他们可不敢接啊。
五位哥哥端起碗噼里啪啦吃得很快。
云扶上世虽然生活在宋府,但宋夫人卫氏并不喜欢她,她是一直待在自己院中单独吃饭的,她哪里见过这种情景。
见几位哥哥吃得起劲,她感觉自己都看饿了。
云知谦自己吃饭的同时,还时不时的给她和云知礼夹菜。
“谢谢大哥哥。”
真不愧是家中大哥啊,即便从心中还未接受她,却不忘记照顾她。
这让云扶对云父和云母有些刮目,真是表面上铁匠和帮佣这么简单吗?
上世,可是除了阿姐,他们养大的几个儿子可都是很优秀的。
饭毕,几位哥哥又分工合作,把饭桌和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随后又洗衣的洗衣,劈柴的劈柴。
刘氏的手很巧,很快就把云知礼的衣裳改小了。
看着手中的衣裳 ,刘氏有些不满意,这灰仆仆的颜色也不像闺女穿的衣裳啊,她在云扶身上比了又比,最后干脆绣了几枝红梅,这才满意多了。
“扶儿,娘亲带你去洗澡。”
云扶点了点头。
虽然她内心住着的是成熟的灵魂,甚至比刘氏的年纪都大,好在现在小小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看头,她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洗过澡后,刘氏给云扶换上了衣裳。
刘氏瞧着自己女儿,长得好看,真是披个麻袋都要比那些千金小姐还要好看。
怎么看都看不够,她觉得自己赚大了。
很快就到了睡觉时间,云扶坚持要自己睡,刘氏这才妥协了。
云家一共有五间房子,除了一间算是云家一起吃饭歇脚的地方,还有四间卧房。
云父云母一间,大哥云知谦一间,二哥云知彰一间,剩下的那间是三哥四哥和五哥住一间。
在云父的命令下,二哥云知彰不情不愿的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下,搬去大哥房间住,把自己房间腾出来给云扶。
刚好房间离云父云母的房间最近,这样刘氏也更方便照顾。
刘氏把房间大扫除了下,又拿出她平时舍不得铺的被褥铺好,这才让云扶上床。
她添上灯油,这才道:“扶儿,真的不用娘亲陪你吗?”
“扶儿不怕,娘亲也累了,娘亲快去歇息吧。”
这让刘氏更加感叹,这闺女就是贴心,比那几个儿子强。
那几个…
好吧,他们好像对她这个娘也是很贴心的,但是这感觉咋不如闺女来得好呢。
刘氏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走时把云扶换下的脏衣裳拿走了。
云扶这副小身子太弱了,今天折腾了一天,别说躺在床上了,就是站着她都想睡着。
刘氏出去后,云扶合上眼,还没半炷香都已经陷入梦乡了。
刘氏先是把衣裳洗了,又进屋找出绣筐,在灯油底下开始了针线活。
云正青心疼媳妇,便劝道:“这个点了就不要再做活了,你还嫌你那眼睛瞎的慢吗?”
刘氏知道夫君是心疼她,才这么说的。
五个儿子小时,她白天要照顾孩子,晚上孩子睡了才能赶制一些绣活去卖,久而久之眼睛没以前那么好用了。
“我想给咱闺女做双绣花鞋,里面加棉花的。”
早春的天气还冷的很,刘氏见云扶来时穿的鞋薄薄一层,在给她洗澡时,脱下鞋,小脚都冻紫了,可把她心疼坏了。
云正青一听是给云扶做的,立马改口道:“那做吧,可不能让咱闺女冻着了。”
这可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那用你说,冻着了闺女,我这个当娘的可是会心疼的。”
早在给云扶洗澡时,刘氏偷偷把闺女的小脚丫丈量好了。
刘氏的手很巧,很快一只鞋底就纳好了。
“青哥,说起来扶儿这孩子跟咱云家可真有缘,自来了后不哭不闹跟我还亲近。”
“可不是嘛,在路边我见她第一面时,就有种亲切感。”
“想当初小五来的时候…”
可是哭了三天三夜。
云正青陷入沉思。
……
突然,云父见妻子趴在墙根听了又听。
“你这是弄啥哩?”
见丈夫问她,刘氏没有答。
扶儿是喊她了,不行,她得去隔壁看看。
来到小云扶床前,刘氏见她睡得正浓,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大被子里,紧闭的眼睛看起来她的睫毛更加俏长,白皙的小脸透着粉嫩,嘴巴小小的红红的。
她真是看不够。
刘氏给小云扶揶了揶被角,看着小云扶呵呵傻笑了一番,这才出去了。
这是她的闺女。
她倒是想宿在闺女房里,可闺女的绣花鞋还没有做好,她得赶在天明前做出来,一大早给闺女个惊喜。
宋府。
宋摇被宋景山带回来,一进宋府,就有下人通知了卫氏。
卫氏道:“不过一个小丫头而已,带回来就带回来了,虽然小要在府中养两年才能干活,好在从小在宋府养起来的,对宋府也能忠心。”
“张妈妈,新来的小丫头你来带吧,好好调教调教她,机灵的话没准以后还能做你的接班人。”
走到门口的宋摇脚步一顿。
上一世阿妹明明是以宋府嫡女的身份养着的,怎么到她这里竟成了宋府下人。
她乖巧带怯抬头望向宋景山:“父亲。”
显然宋景山也是听到了卫氏的话,他宽慰道:“摇儿莫怕,你母亲这个人还是很好相处的,待为父同她解释一番。”
听宋景山这样讲,宋摇这才安心。
她笑着道:“我听父亲的。”
卫氏见宋景山回来了,赶紧笑脸迎上来福了福身道:“夫君。”
卫氏已多久没见到宋景山了,两把手都数不过来了。
这些年来,压在她心里最大的心事就是生育。
可是…夫君整日把她一人晾在房中,奈何她一人怎能怀上娃。
此刻见到宋景山,卫氏还是很开心的,她吩咐下人抓紧摆饭。
“去,给大小姐加把椅子。”
宋景山吩咐道。
卫氏一怔,随后看向宋摇,而后再看向宋景山。
“你说什么?”
“夫人,她叫摇儿,这孩子甚是孤苦可怜,这么寒冷的天就那么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路上,若不是我恰好路过,恐怕今晚就冻死在那里了。”
“这孩子我喜欢,便做主把她带回来了,日后她就养在你的房中吧。”
卫氏大惊。
她看看宋摇,又抬头瞧瞧宋景山,眼里写满震惊,委屈,不甘,屈辱,羞愤。
她熬了七年,也守了七年,到底宋府嫡长女的身份还是被人占了。
这七年,宋府那个老太婆整日往夫君房里塞人,她忍了,她唯一的底线便是在她生下宋府嫡长子女之前,不允许任何女人生下庶子庶女。
每次夫君与那些贱人同房,她便会让下人给她们送上一碗燕窝,美名曰为她们滋补身子好早日为夫君诞下子嗣,实则那燕窝里面被她加了避子药。
没成想,夫君…夫君竟在外面带回来一个,还占了宋府嫡长女的位置。
野种,定是夫君同外室生下的野种。
卫氏眼中闪现一抹恨意,刚想拒绝,便感觉张妈妈朝她使了个眼色。
她不明白张妈妈是为何意,但张妈妈是她的陪嫁妈妈,总是不会害她的。
她这才应下来:“夫君,就让这孩子养在我房中吧,瞧着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说不准还能给宋府带来好运,也能添个一儿半女的。”
这话宋景山赞同。
早先老夫人也是这么劝他的,他没当成一回事,转眼间七年过去,若只有卫氏一人未孕那是卫氏的原因,可婆母为他纳了五门妾室,这些妾室没有一个怀上他的子嗣的。
宋景山渐渐的有些怀疑自己了。
若是这孩子真的能给宋府带来一儿半女,那便是这宋府的恩人哪。
宋景山这下看宋摇更顺眼了。
下人的动作很快,很快就摆好了饭,也在饭桌前多加了把椅子,下人伺候宋摇坐下。
看见满桌子的好菜,即便活了两世,宋摇还是忍不住想流口水。
上一世,宋摇在云家从未吃过这些好菜,而后去了顺义侯府,开始云扶还是很热情的招待宋摇这个阿姐,后来她设计成为了顺义侯府的妾室,云扶也并未与她计较,对这个阿姐只有恨铁不成钢。
云扶本意想为她这个阿姐选个好人家,凭着她的关系,为宋摇选个高门做正房夫人完全没问题的,没成想阿姐竟然上赶着给她那个纨绔夫君做妾室。
即便如此,云扶还是时不时的往宋摇房里送好东西。
但宋摇好像并不满意,流着同样的血,凭什么她只能做妾,而阿妹却能做让人敬仰的世子夫人。
在她屡次陷害云扶后,把所谓的那点姐妹感情也磨没了,云扶再也不给宋摇送好东西了,她吃穿用度直线下降,有时膳房还会给宋摇送馊饭,她都多少年没吃过好饭好菜了。
“摇儿,尝尝这个厨房师傅做的五味焅鸡,味道不错。”
卫氏笑着为宋摇夹了一大块肉。
小贱人,等你父亲不在府内,看我怎么收拾你。
到时候还不是落到她手里,在这后宅,始终是她这个宋夫人说了算。
到时,哼哼…
“谢谢母亲。”
还是这个母亲好,在宋府还有肉吃。
不过,宋摇总感觉卫氏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但是说不上哪里怪。
肯定是她想多了,前世,阿妹不是好好的长大了吗,那为何她不能。
这顿饭卫氏也是吃的很欢喜,因为她发现今日夫君好像对她好了许多。
她终于明白张妈妈为何朝她使眼色了。
只要这孩子在,便能笼络住夫君的心。
卫氏总算心里舒坦了三分,她瞥了宋摇一眼,还算有点用处!
饭毕,今日宋景山破天荒的留在了卫氏的房中,这可让卫氏心中止不住的欢喜。
她吩咐张妈妈给宋摇准备间她翠华居最好的屋子,张妈妈心领神会带着宋摇下去了。
张妈妈刚出门,便使劲往宋摇身上拧了一下:“小野种。”
“你拧我做甚…”
“唔~唔~”
话还没有讲完,张妈妈便一手捂着宋摇的嘴,一手拎着她,恶狠狠道:“小贱人,你再吵吵看我不拧烂你的嘴。”
她把宋摇一路拎到柴房,用力甩在了地上。
“今日你便在这里睡吧,还能用柴火当棉被,便宜你了。”
“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告诉父亲吗?你在宋府只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我这就告诉父亲,让父亲打死你。”
宋摇眼底一片愤愤。
这让张妈妈气乐了:“哎呦呦~这才刚进宋家的门,就摆起大小姐的谱了,你信不信今天我打死你,明日夫人通知老爷你病死了,你觉得他会不会信。”
黄毛丫头,我还治不了你。
才六岁的年纪就牙尖嘴利的,这不调教一下怎能为夫人所用。
张妈妈想着便一脚踹在了宋摇身子上,疼得宋摇龇牙咧嘴的,随后她蹲下恶狠狠的盯着宋摇说道:“明日你若敢在老爷面前提半句,小心你的小命。”
张妈妈觉得不解气,随后又踢了宋摇两脚,这才出去“啪嗒~”一声落了锁。
柴房是放柴火的地方,张妈妈关上门后,里面漆黑一片,啥也看不见。
宋摇又疼又冷,一脸的不甘。
不可能,不可能。
为何是这样?
难道阿妹上世也是被关到柴房了吗?
她握紧双拳,眼中闪现不甘,明日我定要告诉父亲,要这老婆子好看。
宋摇躺在柴垛前,她抱着双腿坐在地上,两只小嘴唇冻的青紫,小小的身体也哆嗦着。
她下意识的喊道:“娘。”
这娘不是卫氏,而是刘氏。
上世云家虽穷了点,但刘氏对她的疼爱可是真的,可来到宋府,第一天就被关在柴房,宋府的富贵对她来说貌似没有半点用处。
四处漆黑她啥也看不到,宋摇又冷又怕,她站起身慢慢摸索着摸到了软柴,也就是麦秸草。
宋摇知道有了这个,她不至于被冻死了。
这身体太小了,她分了几十次才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她又摸索着躺在了麦秸草上。
“嘶~!好疼”
碰到了伤口,把宋摇疼的龇牙咧嘴。
老婆子,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尝尝挨打的滋味,把你打残再发卖。
宋摇小心坐下,在自己身上盖上了一层,即便这样,她还是冷的不行。
她缩成一团,强行让自己缩在麦秸草里,眼泪流了下来。
她有些后悔来宋府了。
云家。
这一晚上,刘氏来小云扶房里不下十回,怕女儿刚到云家会不习惯,怕女儿半夜醒了身边没人会害怕,怕女儿踢被子会染上风寒。
天还没亮,刘氏就开始做饭,即便她一晚上没有合眼,也没有感觉到丝毫倦怠。
从这脸上都可以看出刘氏止不住的开心。
云扶还没有等刘氏喊她已经醒了。
她翻了个身,朦朦胧胧间下意识的喊了两声:“喜儿,喜儿。”
突然意识到不对,她睁眼看到眼前灰扑扑的墙面,才反应过来,她是重生了。
她望向窗外,外面才微微亮,想来时间尚早。
再看自己屋里,云家竟然给她点了一夜油灯,这么穷苦的人家,怕是平时都舍不得点油灯吧。
云扶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哪怕在侯府,都不曾有过的。
那时,她要处处打满精神,提防宋府的人明枪暗箭,提防侯府的人阴谋阳谋,提防身边人的心怀不轨。
可以说对她再忠心的人,她也只能信七分。
而云父云母纯朴,她上世就已然知晓了,有他们在,定不会让她受委屈,只是阿姐那个蠢货不珍惜罢了。
想到此,云扶笑了。
阿姐,我猜你现在还被关在柴房里吧。
你处处算计,即便重生了都想抢走阿妹的人生,殊不知,她的人生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云扶睁着眼躺在床上,由于清晨格外冷,而被褥填了厚厚的棉花,她缩在被子里,不想起床。
再次翻了个身,一眼便看到了放在床头的绣花鞋,心里一暖,也没有了睡意。
她披上对襟袄子,坐在床头,忍不住拿起绣花鞋打量着。
千岁绿色的鞋面上,绣着红色的梅花,梅花栩栩如生,宛如就开在这鞋面上,云扶没想到云母的绣工会这么好。
再看这千层底,上面的针脚很细,这怕是云母一晚没合眼赶制出来的吧。
这也就云母是个做事麻利的人,换做旁人,莫说一晚了,怕就是两晚也赶制不出来。
云扶没心思睡了,刘氏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过意不去,她要帮刘氏多干点活才行。
穿好衣裳,又穿上刘氏做的绣花鞋,云扶这才下床。
她走了几步,这鞋底蓄满了棉花感觉软软的,鞋面上也夹了棉花,鞋真暖和合脚。
刚出屋子,云扶就看到灶房的的烟囱冒着阵阵白烟,刘氏怕是在灶房做饭。
果然,她刚迈进灶房便看到了里面的刘氏,在灶房里忙活着。
刘氏像是有感应似的,她扭过头,便看到走至灶房门口的云扶,正迈着小短腿往里面走。
“娘亲,我睡醒了。”
“这孩子,你咋不多睡会呢,怪冷的,这天还没亮,快回屋再睡一会儿。”
云扶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儿说道:“扶儿这里没有瞌睡虫了,我要帮娘亲干活。”
云扶明白自己现在是六岁小娃,她虽忘了前世她六岁是什么样子,但是她逝前已经是当娘亲的人了,她的孩子六岁时,她还记得的,装嫩总是没错的。
她那五个哥哥鬼精鬼精的,她只能演好六岁。
刘氏哪里舍得,赶紧说:“扶儿快去堂屋等着吃饭吧,这里又脏又炝的,听话。”
刘氏说着就想把云扶往外赶。
“我不走,我要陪着娘烧饭。”
刘氏拿她没办法,只好由着她。
云扶上世即便是在宋府长大,粗活她也是干了许多的,并非是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在初入宋府那几年,她还是很苦的。
但是刘氏不允许她沾染分毫油污,给云扶搬了把小凳子,让她只坐在那里就行。
见小云扶乖巧坐在那里,小嘴跟她“叭~叭~”说个不停,逗的刘氏脸上都快笑出褶子了。
突然,刘氏眼圈红了, 这是她日思夜想的小闺女啊,可不就是这样嘛。
都说闺女贴心,果真如此!
那几只啥时候这样陪过她啊,虽那五个儿子也偶尔会关怀她这个娘一两句,但比起扶儿,还是比不过的。
没想到,她刘改花也有有闺女的一天。
在这吃不饱的世道,别家都想要男娃子,长大后也多了个壮劳力,也能减轻家里负担。
但她刘改花不同,她偏就是喜欢女儿,女娃子怎么了,她可以把自己的刺绣手艺教给扶儿啊,她长大了照样可以养活自己。
刘氏掀起锅盖,从里面拿出一个鸡蛋,又用凉水激了激,随后麻利的把皮扒下,递给云扶。
“饿了吧?先拿着垫垫肚子,一会饭就做好了。”
云扶接过:“娘亲先吃。”
云扶把鸡蛋递到刘氏嘴边,让刘氏又是一阵感动,真是没白疼。
刘氏把她的小手推到她嘴边道:“娘不饿,扶儿快吃,吃鸡蛋可以长高高。”
云扶还真饿了,小孩子的身子饿的就是快。
刘氏见小云扶小口小口的咬着,本来还怕她噎住,这下她放心了。
若不是扶儿来时穿的破烂,就这吃相,她还真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流落民间了。
盖住锅盖继续烧锅,鸡蛋虽好了,里面的饭还有点夹生,还需要熬制一会儿。
就在饭快好的时候,几个哥哥闻着饭味儿起来洗漱。
“娘,饭快好了吗?”
云扶听见声音,赶忙把最后一块鸡蛋全部送进了嘴里。
云知澜一进灶房,突感有个小人儿坐在那里,他转头,狭长的眼眸瞥了云扶一眼,见她嘴里鼓囊囊,便问道:“娘,她在吃什么?”
云知澜今年十一岁,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也快。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男孩子的饭量那可是真大。
“什么她她她的,这是你妹妹,快喊妹妹。”
刘氏说着,便抄起烧火棍对着云知澜。
好似只要他不喊妹妹,刘氏便会一棍子摔过去。
“妹妹。”
迫于刘氏的淫威,云知澜到底还是喊了妹妹。
不过这心里属实不服啊。
娘这是不爱他们几个了吗?也不对,娘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但为何她看向那个丫头片子,眼里慈爱有光。
云知澜再次瞧向云扶,看来这毛丫头不简单啊。
如果可以,他好想也变成个女孩。
云知澜越想越凌乱,索性回屋跟哥哥们商议下该怎么对付这个臭丫头,戳穿她的阴谋,把她赶出云家。
而云扶闪着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好似在说她真是无辜的,娘不爱你们,这可不赖我啊。
云知澜走后,刘氏往灶里添了两根柴,想起刚才闺女的那个机灵劲儿,见有人来了,忙把最后一块鸡蛋填在嘴里。
这让刘氏心中更欢喜了。
她满眼欣赏的看着云扶,觉得闺女真是聪明伶俐,有眼力劲儿,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赶忙给云扶倒上了碗水,省得扶儿被噎着。
果然,等开饭时,桌上没有鸡蛋,唯有的一个鸡蛋,早就进了云扶的肚子里了。
她和云知礼照样一人半块白馒头。
饭毕,云扶把云知礼叫到一边,神秘的从兜兜里掏啊掏,半天掏出了一个煮鸡蛋。
这也不能赖云扶,实在是这兜兜太小,鸡蛋占满了整个空间,而她六岁的手实在太小,用不上力气。
“小哥给你吃。”
她可得抱紧大腿了,从小把大腿抱稳了,长大后才有鸡腿吃。
云知礼心底略微一颤,故作诧异地望向云扶:“这是?”
今日在饭桌上,他并没有看到鸡蛋啊。
“小哥放心,这不是昨日的,是今天早晨娘给我的,我给小哥留了一个。”
云扶说着,便把煮鸡蛋塞进云知礼手中。
云知礼的手一缩:“哼,你别想着讨好我。”
他才不上当。
可垂下眼帘望着这个煮鸡蛋,眸光不自觉变得柔和了几分。
“这是娘给你的,你便吃吧。”
云知礼说着便要走。
“娘给我的便是我的,这是我给小哥留的,我已经吃过了,这个是给小哥的,小哥你快吃吧。”
云知礼没有接,刚才四哥可说了,妹妹哄着娘吃独食,心机很重,不允许他们搭理妹妹。
他望着云扶期望的眼神,不知为何不忍心让她伤心。
云知礼最后还是接下了。
“小五,你这个叛徒。”
云知澜气得一跺脚道。
“闭嘴,多大个人了还不如六岁的妹妹懂事,真替你害臊。”
大哥云知谦训斥道。
真没想到,这个妹妹还挺心善,娘给她的好东西她还愿意分享出来。
其实在云扶鬼鬼祟祟拉着云知礼出去时,就被云知澜看到了。
云知澜叫上大哥二哥三哥,一起偷偷跟着他们,看这丫头在搞什么鬼。
结果看到云扶的小笨手在那鼓鼓囊囊的兜里掏出了一个鸡蛋给了云知礼。
这让他在心里大呼,这丫头果真有阴谋。
云知彰此刻脸色涨红,羞的不行。
刚才四弟拉着他们讨论如何想办法把小丫头赶出去的时候,他可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
他这个哥哥,还不如个六岁的孩子,他可是比妹妹大了整整九岁。
云知砚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不作任何讨论。
除了书籍,其他任何事都挑不起他的兴趣。
只有云知澜脸上愤愤不平,过分,真是太过分了,今天还真是小瞧她了。
“都散了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今后我不想再看到类似事发生,否则,小心爹的板子。”
云知澜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大哥一发话,他立即歇了菜,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里。
而远处,云父云母望着这一切。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别看咱这个闺女最小,可她最招人疼,几个哥哥想欺负她都欺负不起来。”
刘氏笑看着云正青。
云正青一脸欣慰,可嘴里道:“我看他们哪个敢,我那板子可没长眼。”
刘氏道:“你也就在我跟前嘴硬罢了,也不知谁打了几个孩子,晚上自己倒是心疼的睡不着。”
看着自己媳妇笑得忍俊不禁,云正青一脸心虚。
得!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严父形象崩塌了。
……
晨光初照屋梁明,云家五兄弟也到了上学的时间。
他们在石桥镇上的石鼓书院读书。
饭毕,在云知谦的带领下,几人背上书袋,告别爹娘出发了。
这个时代,特别是乡下穷苦人家,想供一个孩子读书那都要掂量掂量,更何况云父云母供了五个。
云知谦多次提出,想放弃念书跟父亲一起做工,这样也好赚点工钱供四个弟弟。
他认为自己都十七岁了,理应帮爹娘撑起这个家。
云知彰说:“还是我来吧,大哥可没有我的力气大,反正我对读书也没什么兴趣。”
云父板起脸低斥一声:“都给老子滚去上学,你爹还没老呢,供得起你们!”
二人全都闭嘴。
云正青在石桥镇上的铁匠铺做工,他走前交代刘氏要照顾好闺女,便也走了。
“扶儿,娘带你去镇上好吗?”
“好,我听娘的。”
云扶越乖,刘氏越心疼。
这孩子不哭不闹这样懂事,想必之前没少吃苦吧。
刘氏在石桥镇的谢府做帮佣,好贴补家用。
谢府是石桥镇富商,云家所在的村子叫西岭村,离镇上大约有七八里路,平时刘氏走路也就两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不过她可不舍得让闺女吃苦,刘氏决定坐驴车去镇上。
村头李老头家里有驴车,除了农忙时节,他都会载人去石桥镇上,也能赚取些路费。
刘氏带着云扶走到村头,冲着李老头问道:“李大叔,去石桥镇上几文?”
李老头见是刘氏,有些惊讶。
平时云家人可舍不得坐驴车,谁让云家供了五个读书人呢。
见刘氏还牵着一个小女娃,李老头回道:“一人两文,娃子还小,一共给三文吧。”
石桥镇离京城比较近,相对来说物价也会高些,但是路程较短,两文钱也不少了。
刘氏毫不犹豫就掏出了三文钱,递给了李老头。
这让李老头多看了她一眼,今日刘氏倒是舍得。
同样等驴车的还有几个妇人。
“呀!云大嫂子,这个小闺女是谁啊,长得真可人。”
王婶子转头瞧见了云扶,眼里闪现惊艳。
“这是我们家小闺女叫云扶,之前我忙没时间照顾孩子,便送到她外祖家了,昨日才接回来。”
刘氏胡编乱造了一通。
反正他们是外来户,跟这村子里的人并不熟,只是表面上的交集而已。
见刘氏这样说,几人打消了怀疑,夸起了云扶。
“扶儿,这是王婶子,这是张婶子,快叫人。”
还有几位刘氏也不认识,便没有给云扶介绍。
“两位婶子好。”
云扶乖巧喊道。
“真乖。”
上了驴车,李老头嘱咐人坐好,便出发了。
云扶左看看右看看,很是好奇。
她上世一直被困在大宅门里,哪能这样光明正大出来游玩。
这会子感觉天空都蓝多了。
而刘氏这边,张氏凑近她耳边小声问道:“我咋从没听说过你还有个闺女,你这是从哪里抱回来的。”
张氏是虎子的娘,由于虎子和云知礼两人在一块玩,张氏对云家还算是比较熟悉的。
张氏有时跟虎子和女儿二丫闲聊,也是聊起过云家的,她敢保证,云家没有女儿。
虎子和二丫从云家回来,还跟张氏讲过,云父云母想要一个女儿,云知礼也很是羡慕虎子有妹妹。
这突然冷不丁冒出来个女儿,张氏有些许怀疑。
别人家都是抢着生儿子,长大了多个壮劳力,还能顶门立户。
哪怕是生了闺女的部分人家溺死的溺死,扔山上的扔山上, 还有早早卖给人伢子的。
善良人家会把闺女养大再给份嫁妆早早嫁出去。
这云家可真是,没闺女还抱回来一个闺女。
早知道云家这么想闺女,把她家二丫给他们家好了,虽云家穷是穷了点,可云家有五个读书人,保不准哪天云家真能出个秀才老爷呢,她二丫也能跟着长脸,嫁个好人家。
刘氏冷下脸来,说道:“我自己生的我还能不知道?”
她不想让扶儿以养女的身份养大,被村里人议论。
好在他们搬来石桥镇没有几年, 村子里的人对他们并不熟悉。
张氏的话虽然让刘氏窝火,但刘氏知道张氏有些没心没肺,并没有旁的意思。
“看我多嘴的。这么一看,孩子长相跟她那五个哥哥挺像的,不是亲生的哪能这么像,呵呵。”
见刘氏冷脸,张氏为了缓解尴尬,赶紧打圆场。
“云大嫂子,听说你在谢府做帮佣,那大宅门里面什么样啊,是不是像话本子里唱的那样金碧辉煌的…”
张氏赶忙转移话题。
……
很快到了石桥镇,刘氏跟人寒暄了几句,带着云扶往谢府走去。
路过一个糖画摊子,见云扶盯着看,刘氏道:“扶儿,喜欢哪个娘给你买。”
“娘亲,咱走吧,我不要糖画,太粘牙了。”
云扶的身体虽才六岁,可里面住着一个比刘氏还大的成人的魂魄,又怎会真像六岁小儿那样缠着父母买糖吃,只不过她上世一生被困在那朱门里,这种糖画她虽见过,但不知是怎么做的。
今日有幸见到,她只是好奇罢了。
尽管如此,刘氏还是花了五文给云扶买下一个,云扶选了一个小兔子样式的。
这年代的糖很贵,糖画自然也贵,在一众孩子们羡慕的眼光中,云扶拿着糖画跟着刘氏走到了谢府。
她们从侧门进入,便有人拉住刘氏手臂道:“刘大姐,您可来了,老夫人正在闹脾气,已经打骂了好多人了。”
刘氏把手臂抽回,问道:“老夫人闹脾气,你们哄哄就是了,拉我做什么。”
玉茗道:“刘大姐,江湖救急啊,老夫人点明了要您伺候梳洗,还要吃您做的朝食,我们全都拿她没办法。”
玉茗带着哭腔,声音里透露着着急。
“那走吧。”
刘氏同情朱门里面做下人的不易,在玉茗的恳求下,她还是心软了。
刚走几步,玉茗低头便看到刘氏手里拉着的云扶,蹙眉道:“刘大姐,这孩子是谁家的?”
刘氏:“我女儿。”
玉茗惊讶,心想这刘大姐不是只有五个儿子吗,啥时候冒出来一个女儿。
“刘大姐,咱是伺候老夫人去,不是去玩乐,你带着孩子合适吗?”
玉茗脸色不太好看。
刘氏脸色一冷:“确实不合适。”
说完拉着云扶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玉茗跺脚急道:“刘大姐,你走错了。”
刘氏没理她,自顾自的往前走。
这时,玉茗才知自己说错话了。
“扶儿,一会不要乱跑,待在娘亲身边哪也不要去知道吗?”
“好的,娘亲。”
云扶当然知道刘氏的意思,在这朱门里,随时都有命案,她现在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万一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事,就会惹祸上身。
刘氏在谢府干的是浆洗等杂活,她带着云扶七拐八拐来到杂院,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很热闹。
刚迈进院子,云扶看到好多人在洗衣裳,她们手里动作利落,但嘴也不闲着,聊着外面的八卦事件。
有人一抬头便看到刘氏牵着的云扶,便问道:“刘大姐,这是谁家的小闺女。”
她这一嗓子,吸引了其他人也跟着望过来。
“这是我闺女,她叫云扶。”
刘氏简单介绍。
“刘大姐啥时候多了这么个俊俏的小闺女了,不是家里五个儿子?”
刘氏依然把出村子时,给西岭村民的那一套解释拿了出来。
云家孩子多,刘氏照管不过来,云扶只是在外祖家暂住着,最近才接回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夸几句孩子长得好看啥的,气氛好不热闹。
在这里做杂活的也有像刘氏这样的帮佣,不过大部分是卖身给谢家的。
做帮佣活不稳定,而且工钱也少,大宅门里缺下人,活做不过来时才找帮佣,如果下人够了,帮佣也就做到头了,有些急用钱的,没办法只能签了契,这样工钱也稳定。
刘氏搬了个凳子让女儿坐下,再三嘱咐了几句,她便开始了这一日的工作。
玉茗回到谢府老太太房中,一肚子火啊。
川红见玉茗自己一人气呼呼的回来了,她看了看身后并未有刘氏的身影,便问道:“刘大姐呢?”
“拿乔呗,没请来!”
“少胡说了,刘大姐可不是那样人。”
玉茗忿忿道:“我告诉她,老夫人点名等着她梳头呢,她倒好,不走快点来伺候老夫人,转头就离开了。”
川红蹙眉,让玉茗详细说了过程,才道:“不就是个孩子嘛,让刘大姐带来就是了,老夫人院子里那么多屋子,哪个屋子还容不得一个小娃子了。”
“可是,谢府的规矩…她那么小不懂事,万一冲撞了贵人…查出是我让她进来的,免不了要受责罚。”
川红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哪个当娘的不爱孩子。你别忘了,刘大姐可是良家子,哪像你我…”
“算了,我自己去请,老夫人那里一会你先哄着,就说刘大姐还没到上工时间,她一进谢府,就会把她带来。”
此时云扶在小凳子上坐着,听着杂院里的人聊着石桥镇上的新鲜事,也有人轻声聊着谢府之事。
但他们不敢大声讲,只敢低语着,但都被云扶听到了耳里。
其中有人讲到林姨娘房中之事,说到她的贴身丫环海棠被罚到了这杂院,之前海棠是多么神气的一个人,就连夫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说罚就被林姨娘罚到这杂院干粗活了。
也不知那海棠究竟犯了什么事。
在主子身边伺候,都不如在这杂院干得舒服,每天还要心惊胆战看主子脸色。
不一会,有个年轻丫鬟走到云扶面前蹲下,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帕子,帕子一层层打开,拿出一块桃酥递给云扶:“小妹妹,给你吃。”
云扶眨眨眼睛望向她。
云扶刚才听到有人喊她海棠姐姐,想必她就是林姨娘身边的那个海棠了。
刘氏随时观察着女儿这边的动静呢,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声,就在她想阻止时,就听到云扶说:
“谢谢姐姐,不过从小娘亲教育我们,不允许我们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见女儿如此讲,刘氏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可不是别人哦,你娘平时很是照顾我,所以姐姐也喜欢你。”
海棠说着,便想把手里的桃酥塞到云扶手中。
刘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云扶躲开了:“谢谢姐姐的好意,可是桃酥里面加了桃花,大夫爷爷说我吃了身上会长桃花癣。”
海棠一怔,对于云扶的话有些不相信,还想劝她拿着。
这时刘氏走到面前,怒道:“我孩子都说了不能食用桃酥,你还强迫她接着,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刘大姐,您听我说,我只是喜欢这个孩子,才想把主子赏给我的点心给她吃的,我并没有旁的意思。”
刘氏冷哼:“主子赏给你的,你就自己好好享用吧,我们家孩子没这福气。”
这时有管事听到这边的争吵声,斥道:“都回去干活,还想不想要工钱了。”
海棠不甘心的看了眼云扶,这才走了。
刘氏蹲下平视云扶,轻声问道:“扶儿,刚才那个姐姐给你点心,你为何不接?是因为里面加了桃花吗?”
看来她以后要注意了,回去后给家里交待一声,扶儿不能沾染桃花,顺便让青哥把院子里面那棵桃树砍掉。
云扶摇摇头道:“娘亲,我是骗那个姐姐的,我可以吃桃酥,我身上也没有长过桃花癣。”
她看了一眼周围,趴在刘氏的耳边道:“我不喜欢那个姐姐。”
刘氏心里一惊,诧异的望着云扶,这真是六岁的孩子能觉察的到的吗?
又见云扶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她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道:“你这个鬼机灵!”
她的扶儿就是聪慧。
刘氏刚忙活一会儿,后院又有人来请她了,这次来的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川红。
“刘姐姐,快别在这里做这些粗重的活儿了,随我去后院伺候吧。”
刘氏浆洗着手中的衣裳,头也没有抬。
川红把刘氏手中湿哒哒的衣裳夺了过来,重新丢进盆里。
而后陪着笑道:“好姐姐,您就行行好,刚才是玉茗不懂事,我都已经骂过她了。”
“这是刘姐姐家的女儿吗?长得可真俊啊。刘姐姐,我知道您担心孩子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那带着她就是了,一会我看着她,你就放心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刘氏这才停下手中的工作。
这份活计她也不可能不干,家里还有六个孩子要养活。
但在别人家做事儿,就是要看人脸色过活的,即便就连川红这样的大丫鬟,都能决定她的去留。
她站起身,在襜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随手便把襜裙解下,说道:“走吧。”
川红闻言脸上一喜,跟着刘氏来到云扶面前道:“小妹妹,跟姐姐走吧,姐姐给你拿糕点吃。”
云扶早把她们的谈话听到了耳里,既然娘要去,她肯定也要跟着,否则娘是不会放心的。
让云扶惊讶的是,娘竟能哄住谢家老夫人。
这让云扶对刘氏更加有兴趣了,娘果真不是普通农家妇那么简单。
“好。”
云扶乖巧道。
三人很快来到谢老夫人院中,刘氏嘱咐云扶跟着川红,在外面乖乖等她,便进了谢家老夫人的卧房。
云扶跟随川红来到一个房间,还拿出一些点心给云扶吃。
云扶看摆设知道这是丫鬟的房间,又看出川红的心不在焉,她说道:
“姐姐你去忙吧,我自己在这里就可以。”
川红是有些担心,她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就怕老夫人那边喊她找不到人。
见云扶吃得正香,性格也很乖巧,便道:
“那好吧,我喊别的人来照顾你,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在这里等着你娘亲知道吗。 ”
见云扶点头,川红这才出去。
过了没一会儿,有旁的丫鬟进来,嘴里嘟嘟囔囔:
“这刘大姐也真是的,出来做工还带着孩子,还派人照顾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孩子是哪家千金小姐呢。”
说完气呼呼的瞪了云扶一眼。
云扶没有理她,自顾自的吃着糕点。
其实在川红刚出去时,她偷偷往自己口袋里塞了好几块,又觉得不够,拿出刘氏给她的帕子包了几块又塞到袖子里。
听到有人来了,才拿起她自始至终吃的唯有的一块糕点,小口吃了起来。
刘氏这边给谢府老太太梳好头,又按着她的口味做了她想吃的早点,匆忙忙来接云扶。
进门见云扶在那乖乖的坐着,这才放下心来。
又见桌前摆的糕点盘子快空了,看样子闺女还吃了好几块。
“扶儿,跟娘走。”
两人还没走出屋,川红就走了进来,陪笑说道:“刘姐姐,今天就劳烦您了。”
“没事的,我既在谢府做事儿拿银钱,伺候老夫人也是应当应份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日后愿不愿意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着,那可比你在杂院轻松太多了。”
刘氏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不愿意。”
她拉起云扶就要往外走。
“刘姐姐且慢!”
川红拉住刘氏,再次说道:“夫人说了,只要你愿意,给你加半贯的工钱。”
刘氏再次拒绝:“不必了,替我谢谢夫人好意,我这人手拙,还是做些杂活比较适合我。”
川红拿刘氏没办法,谁让她是良籍呢,若真是谢府过了契的下人,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哪还能容她拒绝。
“刘姐姐,在老太太跟前伺候有什么不好的,你家里五个哥儿都要念书这都需要一大笔费用,每个月半贯,一年就是六两银子,也可以偶尔改善下生活。”
刘氏这次没再讲话,拉着云扶朝外走。
“刘姐姐,你再考虑下…”
娘俩一路往外走,刘氏还要浆洗半日的衣裳才能回家。
“扶儿,这次川红给你的糕点你为何又吃了呢,你很喜欢川红姐姐吗?”
“谈不上喜欢,只是川红姐姐有求于娘亲,她给的点心自然得吃,还要多吃,这样才能让川红姐姐放心。”
主要是糕点里面没有问题,不吃白不吃。
这让刘氏对云扶更加喜欢了,扶儿才六岁就明白这些道理,青哥这是捡了个宝儿啊。
云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举着小手说道:“这是给娘亲的,娘亲吃。”
刘氏接过云扶手中的糕点,心里一片柔软,她这才养了半日,女儿就想着念着她这个娘了。
她一口一口的咬着,这味道比她吃到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
这也让刘氏对伺候老夫人的事儿,心中有了些许松动。
或许为了扶儿,她能伺候谢府老夫人也是件好事。
来到杂院,一进门,刘氏便听到了里面的嚎哭声。
刘氏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有个跟刘氏平时关系不错的人把刘氏拉到一边,小声答道:
“赵大娘今日来上工时带着自己孙子来的,她儿媳生病在家无法照料,她便带到杂院了,可谁知他只是吃了一块海棠给的点心,没多大会就咽气了,这让赵大娘回去咋跟儿子儿媳交待啊。”
“海棠非说那点心是林姨娘给她的,已经被大管事带人抓走训话了,敢往点心里投毒,又敢攀扯府里主子,估计小命会不保了…”
听到这里,后面的话说了什么,刘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吓出了一身的汗。
“刘大姐…刘大姐…”
那人喊了半天,刘氏总算清醒了,握着女儿的手更紧了。
“唉,造孽啊,多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对了,海棠开始不是还给你家姑娘吃,亏了你姑娘没吃啊…”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大娘朝着云扶的方向冲了过来,嘴里嚎着: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海棠给的点心你为啥不吃,你吃了死的就是你了,我孙子是为你挡了命啊,可怜我那乖乖的小孙子…”
在她刚冲过来时,刘氏早就把云扶挡到了身后:“扶儿有娘在,不要怕。”
“我要让你给我孙子偿命。”
还没走到刘氏和云扶跟前,便被跟刘氏交好的人拉下了。
刘氏道:“赵大娘,你这会心情不好,胡言乱语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什么叫给我家孩子挡了命呢?
我家孩子不吃是因为桃花癣的隐疾,但是跟这事有啥关系?是我女儿给你孙子下药的吗?要怪只能怪你孙子命不好,谁让他没有桃花癣呢。”
“再说你不找凶手算账,偏抓着我们这个无辜人做什么?”
“就是,赵大娘,你清醒些,并不是刘大姐的女儿害的你家孩子,是海棠。”
“是啊,要偿命也是得海棠偿命,刘氏的孩子也无辜,差点被连累。”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劝着赵大娘。
谁让他没有桃花癣呢,这句话刺激了赵大娘。
“他要是有桃花癣就好了,就不会吃海棠给的点心了,即便长桃花癣也不至于丧命啊。”
赵大娘坐地嚎啕大哭。
刘氏叹了口气,有心同情,但无力再跟她指明,她弄错重点了。
没过多大会,谢府管家派人吩咐把杂院里的人遣散了,府外来的帮佣可以先回家,府内的下人先回去歇着,今日工钱照结。
刘氏带着云扶这才离开谢府。
刘氏心中又更加决定,这朱门是非之地,谢府老夫人那里她万不敢招惹。
能在这里做点杂活最好,不能的话,她便离开谢府,去别的地找事儿做。
由于天还早,刘氏带着云扶又逛了很多铺子,来的时候空空,走的时候背篓里装满了东西,其中有刘氏给云扶买了做衣裳的布料,二斤五花肉,还有给云扶买的糖果、发带等。
又在城门等了会,李老头儿赶着驴车来了。
李老头儿每天都要跑两趟石桥镇,早晨拉一趟客,中午接一趟客, 她们正好赶上。
回到云家,刘氏让云扶自己玩,她便去厨房忙活了。
云扶想到今日之事,真是虚惊一场,幸亏她多了个心眼。
她心中暗暗猜测,那海棠定是发现了林姨娘的大秘密,被罚到这杂院,又差点被杀人灭口。
那点心恐怕也是林姨娘赏给她吃的,而那点心里面被林姨娘下了毒吧。
若是死在杂院,林姨娘可以撇清嫌疑。
而海棠恐怕也是心中有数,不知林姨娘赏她点心到底是何意。
这点心成了试金石,若是没毒,那便是主子心中还有她,早晚还会接她回去,若是有毒,就是想让她死。
海棠也猜到这一点,所以才抓着孩子们帮她试毒。
果然这朱门是非多,跟她前世在那高门大院没有什么区别。
因中午只有刘氏和云扶,刘氏做了打卤面,用肉做的卤子,浇在手擀的面条上,云扶都看饿了。
如果五个哥哥在这里,肯定会说娘偏心,怎么他们不在家,娘就偷偷做好吃的。
云扶尝了一口, 果真美味,她食指大动,一大碗很快见底。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刘氏看着云扶笑。
“娘亲,我吃饱了。”
云扶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要不是这个身子还小,吃多了会积食,她还真想再吃一碗。
饭后,云扶回房小睡了一会,刚醒来,虎子带着二丫来了。
“我小哥去书院还没有回来,你们可以一会儿再来。”
几位哥哥临走时,云扶是问了时间的,哥哥们一般申时就下课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估计过不了多大会便会回来了。
“我们不是找你小哥的,我们就是来找你的,听我娘说你是他的妹妹叫云扶,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他有妹妹呢?”
云扶实在是不想跟他们两个小屁孩有什么交集,好像直接把人赶走也不太好。
“我之前在外祖父家了。”
虎子道:“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你真的是他的妹妹。”
而二丫则打量着云扶,见云扶头上梳着双螺髻,发髻上系着绯红色发带,身上的衣裳虽然灰仆仆的颜色不好看,可是都绣着红色梅花,且是她穿不起的好料子,鞋面上也绣着梅花。
她眼里闪现出一抹嫉妒。
凭啥她一来,就有好衣服穿,还可以梳这么好看的发型。
“你为啥穿灰色的衣裳,只有我哥哥他们男孩子才穿灰色的衣裳!”
“这是我小哥的衣裳,是娘亲改小了给我穿的。”
原来是这样,二丫心里好受多了,同时还有些同情云扶。
原来不止她家里喜欢男孩,云家也是一样的,但是他爹娘并没有把她送走,而云扶小时候被送出去养了。
这时二丫看到桌子上放的帕子,她好奇的打开一角,看到了里面包的点心:“哥,哥,这里有糕点,我想吃糕点。”
二丫边说边流口水,那糕点一看就很好吃。
云扶赶忙把帕子盖上,收了起来:“这是我给几个哥哥留的,你不能吃。”
二丫见云扶这么小气,先是‘哼~’了一声,而后想起,每次她对自己哥哥虎子使的那招,百试百灵,便坐在地上哭闹了起来:“我吃糕点,我就要吃糕点,你这个坏人…”
云扶有些头疼。
虎子觉得有些丢脸,拉着妹妹就想让她走,可是二丫不肯,一直盯着云扶手中的糕点。
“你跟她是一伙的,你们都坏,我要告诉娘,告诉奶奶,你们都欺负我,我要把他们外来人都赶出村子。”
二丫边说边哭着走了。
虎子拿她没办法,只好跟云扶道歉。
云扶看在虎子的面上,也不想跟个孩子计较,便从刘氏今日买的吃食中翻出糖果抓了一把递给虎子道:“虎子哥,这个给你吃。”
毕竟他跟自己小哥还在一起玩耍过。
虎子本不想接,云扶却塞到了他的手中。
刘氏听到堂屋的动静,赶紧从灶房跑了进来,上下打量云扶,见女儿没事,才问道:“扶儿,有人欺负你吗?”
云扶摇摇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骂街的声音。
“大家都来看看啊,姓云的外来户欺负人啦, 黑心肠的外来户欺负我们西岭村本村人啦…”
孙婆子是个大嗓门,嚎了几嗓子招来了许多村民。
“孙婆子,你在这里嚎什么呢,要说欺负人,也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儿吧。”
“就是,她昨天还来我家偷鸡蛋,被我抓住了,还被她反咬一口,说她家的鸡跑我家下蛋来了,让我赔她鸡蛋。”
“这也忒不要脸了吧,要我说,不是云家人欺负孙婆子,倒像孙老婆子看云家人是外来户,以前没找到机会,这可抓准机会了,不得讹一把。”
“我看孙婆子说的不似作假,云家人向来不跟咱村里人来往,没准还真有什么不良嗜好呢。”
这话也得到许多人的赞同。
有人忍不住问孙婆子:“孙婆子,你来说说,云家人怎么欺负你了?”
“不是欺负我,是欺负我们家二丫,我们家二丫去云家玩,却被云家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把我们家二丫的糕点抢走了。”
西岭村的都知道云家有五个儿子,都在石桥镇上读书,读书人怎会做这种事,对孙婆子说的话嗤之以鼻。
要说抢,也是你家二丫抢人家的东西吧。
见大家不信,二丫道:“是云扶,云家的女儿,五哥的妹妹,她把我的糕点抢走了。”
大家一脸疑惑,云家啥时候有女儿了,他们家不是五个儿子吗。
其中有一个跟刘氏搭乘一辆驴车的人站出来说:“云家确实有个小闺女,听说刚从外祖家接回来,长得可俊了。”
“呸!”孙老婆子朝地啐了一口道:“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而已。”
“丫头片子怎么了,丫头片子也是我们云家的宝儿。”
刘氏出来前已经知晓了经过,因为某种原因,她没想过跟西岭村的村民有过多接触,没成想那些不长眼的偏上门找事。
刘氏打开大门,大家这才看到刘氏身后跟着的虎子和一个小女孩,大约六岁左右。
想必她就是二丫口中说的云家的女儿,云扶。
“还宝儿呢,一个赔钱货而已,早晚还不得嫁出去。”
“你是赔钱货,还是个老赔钱货,你全家都是赔钱货。”
云知谦带着几位弟弟还没走到云家门口,便听到有人在议论云家,还有个老婆子在叫骂。
云知彰一向是个急脾气,立马不干了,虽然这个妹妹他不喜欢,并不代表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的走到家门口,就见一堆人围着云家。
云知谦瞧着二弟焦急的身影,摇了摇头,嘴硬心软的家伙。
云知彰竖起耳朵,才听到一个老婆子在辱骂妹妹,他立即不干了,掐腰站在孙婆子前面,居高临下怒瞪着她。
“老泼皮,你敢辱骂我云家人,看我不撕了你。”
说着就要捋袖子干架。
妹妹他欺负可以,哪能容得下外人欺负。
云知彰虽然才十五岁,已然身高八尺,比大哥云知谦还高了半个头,在孙婆子面前一站,身材高大的云知彰像座大山屹立在她面前。
孙婆子一护前胸,问道:
“你想干什么。”
孙婆子虽是西岭村的本村人,但名声一向不好,西岭村人几乎被她欺负遍了,即便是本村人大家也不向着她。
有人之前在孙婆子这里吃了亏,拿她没办法,正想借别人的手教训下孙婆子。
“就是,云家二郎,你们刚才是没听到,她也是堵着你家门子骂了半天呢,连你家祖宗都骂了。”
“是啊,要是你们不回来,可能她就动手了,你娘和你妹妹就危险了。”
“就这种无赖就应该给她个教训,省得她下次还会诬赖人。”
其中一个跟孙婆子交好的老婆子道:“孙婆子再怎么说,也是我们本村人,你们竟然胳膊肘向外拐,让外人欺负我们本村人,传出去我们西岭村会被其他村子耻笑的…”
云知彰刚想动手,却被刘氏制止了。
孙婆子毕竟是西岭村的本村人,比起云家是个外来户,不管她做错什么,最后村里人还是会向着她的,何况她还是个妇孺。
刘氏本着不想惹事的心态让云知彰退下。
“彰儿,退下,这里没你的事。”
刘氏及时站出来,按下了云知彰向孙婆子伸出的巴掌。
“您岁数大,我敬重您,喊您一句孙婶儿,您说那糕点是你家二丫的,我倒是想问问,这糕点你们是从哪里买的?”
二丫一阵心虚,她想往后退缩,但孙婆子不给她这个孙女机会,一把把她拉过来:“你快给她说,糕点是你娘在石桥镇买的。”
“我…糕…糕点是我…我娘在镇上买的。”
有跟孙婆子关系要好的人道:“我去喊张氏来做证。”
同时,云知礼也把虎子拉到了一边:“虎子,这是咋回事?”
虎子心情有些复杂:“她真是你妹妹啊?”
“她是不是我的妹妹,我也要弄清楚,我们云家人可不许旁人这么诬赖。你是想跟你奶奶继续诬赖我家呢,还是选继续做我的朋友呢,你自己选择吧。”
“这…”
虎子有些为难。
他两边都不想放弃,他想交云知礼这个朋友,更要顾及奶奶,奶奶是这世上最疼她的人。
可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妹妹二丫和奶奶搞出来的。
“对不起,糕点是云家妹妹的,但是我不能对着这么多人戳穿我奶奶,我…”
“好了,那我们的关系至此为止,我云知礼从此后不再有你这个朋友。”
本来爹娘也多次跟他讲,要他离村子里这些只知道上墙爬树的玩伴儿远一些,他的志向不能被局限在村子里,看来他是时候应该下决心清理下了。
见云知礼走了,虎子眼里一片落寞。
他瞧着手中的糖,心中有些恼怒,为何他不能有云家妹妹这么乖巧的妹妹。
张氏被人喊来后一头雾水,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娘,二丫,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孙婆子看到张氏,就一肚子的恼火,这个败家娘们儿,竟然偷着买点心不孝敬她这个婆母,真是个杀千刀的黑心婆娘。
“二丫的糕点让云家人抢走了。”
张氏一脸懵:“什么糕点?”
二丫怕她娘戳穿她,坏了她的事,便硬着头皮说道:“娘,就是今天你去镇上买的糕点啊。”
“你还有脸问,你今天去镇上偷着买糕点吃,竟然不孝敬我这个婆母,我回去就叫大柱休了你。”
孙婆子说着抬胳膊就往张氏身上招呼。
张氏连连后退,举起手臂挡孙婆子。
“我没…。”
“你还不承认,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吃嘴的破烂货,肯定是你偷着藏了钱买的。”
孙婆子边打边骂,张氏这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本想戳穿婆婆和女儿二丫,可如果这样做,换回来的会是婆婆更大的毒打,更有可能是丈夫的休弃。
张氏只好一边躲,一边道:“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贪嘴了。”
张氏越躲,孙婆子打得越厉害,虎子看不下去他娘一直被奶奶打,便站出来说道:“奶奶,是二丫说谎了,糕点并不是娘买的,是云家妹妹的。”
孙婆子见孙子出来作证,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瞪了一眼虎子道:
“我知道你跟云家老五要好,不会是他威胁你的吧。”
“奶奶,我没有,是…是…”
虎子结结巴巴,这让西岭村人心中都有了反转,看来他们这次是误会孙婆子了,真正抢人东西的是云家人。
虎子这模样定是受了云家人威胁。
真没想到孙婆子家也有被抢的一天。
这让他们看云家人的眼神都变了。
“你们说的是这个糕点吗?”
云扶把糕点拿出来,又道:“这是石桥镇谢家给我的糕点,谢府人还说这叫凤尾酥,这糕点可难买了,要一百两银子一份,是谢老夫人派人从京城的全广斋购买的,而且要提前预定,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
云扶十分认真地给大家解释着。
“啥,一百两?有钱还不一定买的到?”
“全广斋啊,是京城全广斋的糕点,那可真是千金难求啊,连皇宫的妃子娘娘都打发宫女们出来买。”
“对,对,我也听说过这个凤尾酥,确实就连太后娘娘都喜欢吃。”
“艾~,不对啊,二丫刚才不是说张氏买的吗,他们家哪里能拿的出一百两银子。”
这时,村民们才发现,自己被利用了。
纷纷出来指责孙老婆子。
虎子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他感觉到云知礼投过来的眼神,更难堪了。
“今天谢府给我的糕点,这些我带回来是给爹娘和几位哥哥吃的,今天虎子哥和二丫来我家里,二丫想吃,我是没给她,可我也只带回了七块,我爹娘和五个哥哥各一人一块,并没有多余的。”
原来如此啊!
人们看二丫的眼神都变了,想占便宜没成功,这就憋着屁诬赖人啊,真不要脸。
这孩子这么小就会撒谎,他们看了一眼孙婆子,真是随了根啊。
再说那么贵重的糕点,这一块恐怕得值十两银子,她配吃吗?
面对众人的指点,孙婆子耍赖道:“吃她一块怎么了,糕点不就是给人吃的吗?哪能这么小气呢?”
“孙老婆子,你不能这么说啊,这么贵的点心,划十两银子一块了,这哪是吃糕点,是吃银子啊,换成是你,你舍得让人吃吗?你家今晚吃什么饭,我今晚去你家吃饭。”
“就是,咱们今晚都去孙婆子家吃饭。”
有人起头,村民们又都把矛头对准了孙婆子。
孙婆子一听,立马急眼了,一蹦三尺高:“凭什么来我家吃饭?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想吃穷我家吗,想占我家便宜,等下辈子吧。”
“就是啊,别人占你便宜不行,那云家人凭啥让你占便宜呢。”
孙婆子一怔,知道自己不占理,坐在地上嚎哭起来:“哎呀嗨~,这西岭村都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看来要把我逼死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这就去死…”
虎子也十岁的年纪了,知道这次丢人丢大了,这样闹下去,以后谁还敢跟他玩。
“奶奶,别闹了好吗,这是方才云家妹妹给我的糖果。”
虎子拿出云扶给他的糖果,足足有十几颗。
这下村民看云扶的眼神都变了。
别说那糕点了,就这糖果,也不是谁家都舍得吃的。
云家这孩子一下子就给虎子十几颗啊,她也说了,那糕点刚好七块,给爹娘几位哥哥留的,并不是不让虎子和二丫吃。
看来是他们误会云家人了,都一脸的愧疚。
云之谦站出来道:“我们云家人自来到西岭村,处处与人和善,不成想你们连个六岁的孩子也容不下,这西岭村的村风不过如此!”
云知彰也站出来道:“还真当我们云家人好欺负不成!”
云知砚在一旁站着没有任何表情。
云知澜一脸幸灾乐祸,实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属实是小看了这个妹妹,竟能有如此心机,怪不得能哄得爹把她带回。
云知礼眼神复杂,犹豫片刻还是站了出来。
“还有我。”
大部分西岭村村民还是很善良的,他们知道他们是误会了云家人,脸上臊的一脸红。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把西岭村村长喊了来,把人群扒拉开道:
“您说笑了,怎么会呢,一看云家姑娘就是个乖巧的好孩子,从今天开始云家人就是我们西岭村人了,谁要是敢跟云家人过不去,我第一个不答应。”
“孙婆子,你再敢做恶,给我滚出西岭村。”
孙婆子吓得一缩脖子。
村长今天咋有点吓人呢。
有跟孙婆子家交好的人家,有些不服,站出来道:“村长,你胳膊肘咋能往外拐呢?”
“还想活命的话都给我闭嘴…”
在有些人的提醒下,他们才反应过来村长的用意。
云家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就连谢家人,都给云家人送糕点。
石桥镇那个谢家可了不得,谢家不止是石桥镇富商,听说他们家还有人在京城当官啊,这生意都做到了京城。
云家有石桥镇谢家罩着,还不得在石桥镇横着走。
刘氏笑着道:“我们云家跟谢家并没有关系,大家都散了吧。”
刘氏都发话赶人了,谁还敢站在这啊,他们看刘氏的眼神都变了。
云家真是低调,别人跟谢家扯上关系,恨不得大嗓门宣传整个西岭村啊。
人群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三三两两的人。
远处传来了二丫的惨叫声和孙婆子的打骂声。
“我叫你说谎,我叫你馋嘴,你这个杀千刀的赔钱货,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啊~,奶奶,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刘氏道:“村长叔,今天的事要谢谢您。”
村长挤出脸上的褶子,摆摆手笑着道:“不用谢,不用谢,只是举手之劳,日后若再发生此事,去让人给我知会一声,我在这村子里说话他们还不敢不听。”
“那行,村长叔这个情我云家承了,今天村长叔要不留在我云家吃晚饭?”
“不了,不了,改天正青在家,我再来找他喝酒。”
村长说完摆摆手也走了。
云知彰在心里暗暗吐槽,娘谢他做什么,这见风使舵的老家伙,他们在这西岭村住两年了,也没见他出来露过一面。
云知彰这么想着,便这么问了:“娘,谢他作什么,老奸巨猾。”
云知谦道:“你这是又说什么混账话。”
云知彰撇撇嘴表示不服。
云知砚道:“二哥,别忘记我们还要在西岭村生活,这里始终是村长爷爷的地盘。”
云知彰握着拳头道:“我们在这里生活,还怕他不成。”
见二哥生气,云扶赶忙上前道:“二哥今天骂孙婆子时好威风,像个大英雄。”
见妹妹一副仰慕的眼神望着他,云知彰一怔,随后脸有些羞涩,他挠挠头道:“真的?”
“是啊,二哥。”
云扶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
云知澜心中不屑,果真是个溜须拍马的小人,只有二哥那个傻子才信。
还从没有人这样夸过云知彰,大家通常都说他像个莽夫,此时妹妹说他是个大英雄,他心中异样的感觉涌起。
“老二,你这嘴以后注意一下,小心祸从口出。”
见爹也这样说他,云知彰顿时又蔫了。
云扶见云正青回来了,高兴的迈着小短腿,上前喊道:“爹爹回来了。”
云正青拉起云扶的小手道:“走,回家。”
虎子站在角落里,看着云知礼走进家门,从始至终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他知道,他已经失去这个好朋友了。
……
云家人进屋后,才知晓这糕点是谢府拿给云扶吃的,而云扶没舍得吃,包在手帕里,而是拿回家给他们吃。
他们一一接过云扶给的糕点,几位哥哥对她的态度稍有改观,只有云知澜“哼!”了一声没有理她,直接回房了。
云扶有些无奈,四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接受她。
见云扶有些落寞,云正青道:“不用理他,他不吃,我们吃。”
“我给四哥留着。”
云正青看到云扶把糕点都分完了,只剩下一块还想着给四哥留着,暗叹这孩子小小年纪真是太懂事,让他不由的又心疼了几分。
“爹不吃,给扶儿吃。”
“爹吃,扶儿在谢府时吃了好几块,扶儿已经吃的够多了,这点心吃多了也腻。”
见云扶这样说,云正青这才吃起了糕点。
这是闺女的一片心意啊。
他咬了一口,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糕点了。
几个人全都接过糕点吃了起来,最后还剩下一块,云扶又重新包起来,给四哥留着。
“娘,这真的是京城全广斋的糕点吗?”
云知彰边往嘴里塞糕点,边激动的问刘氏。
“我怎么知道,那全广斋的点心不是谁都能吃到的,想当初…。”
刘氏怕说自己说漏嘴,抓紧闭嘴。
“原来娘也没吃过,前不久有个同窗,刚炫耀说,他有幸尝过全广斋的糕点,没想到我云知彰也能吃到这等美味的糕点。”
云知谦道:“嗯,我有个同窗也提过这全广斋,这全广斋的点心确实有名气。”
刘氏望向云扶:“扶儿,你怎么知道这是凤尾酥,是谢府的丫鬟告诉你的吗?”
“娘,这不是凤尾酥,也不是全广斋的糕点,我去谢府时,偶然听到里面有人提到全广斋的糕点,想必全广斋是个很厉害的铺子,我这样讲,是骗二丫的奶奶的。”
村子里的人家很少有买糕点吃的,即便这不是凤尾酥, 村子里的人也都没吃过的,这也是云扶能瞒过大家的原因。
云父云母和几位哥哥全都惊讶的望着云扶。
这真是六岁的孩子吗,能有这心机?
云知彰惊讶过后,再吃一口糕点,怎么没有刚才好吃了。
这糕点也不过如此!
刚才还舍不得吃,小口小口慢吃的云知彰,把剩下的糕点一口塞进了嘴里。
云正青在铁匠铺做工,每天都有固定的活计,如果把活干完了,可以提前走,也可以加班干,可以按超出的工作量额外挣一份工钱。
平时云正青为了多挣点钱,加班加点的干到很晚才回家的,今天他也是照常想加班到很晚,后来有点想女儿了,想回来看看女儿在做什么,哥哥们有没有欺负她,今天便早早收工了。
没想到,还真有人欺负她,而扶儿就是机灵,几句话就把问题解决了。
云正青越想越雀跃,他云正青的闺女不仅长得好,还聪慧,这要是长大了,肯定不输京城的那些大家小姐。
想到此,他看云扶的眼神更柔和了。
晚饭,云家人吃的是饺子。
吃过糕点后,刘氏就张罗着全家人一起动手包饺子,云扶是第一次自己动手包饺子,心中雀跃不已。
想到前世,开始在宋府,后来在顺义侯府,身边一直有人伺候着,有教养嬷嬷耳提面命的教她规矩,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半点自由都没。
这一世,她要自由,她要事事自己做主,什么规矩,什么女训女戒,通通见鬼去吧。
宁愿嫁做农家妇,也不做那笼中鸟。
金丝雀虽好,但也失去了自由,如那行尸走肉,失去了灵魂。
“哈哈,妹妹,你包的饺子真丑。”
云知彰看着云扶包的饺子,乐个不停。
云扶低头看看自己包的,丑确实是丑了点,好在能吃。
“还有脸说妹妹,你包的也好不到哪去。”
云正青说道。
云知彰本来想反驳,看了看爹那张严肃的脸,没敢吱声。
“孩子娘,一会闺女包的饺子给我单煮,谁也不许吃。”
刘氏回道:“好,好,给你单煮。”
“爹爹喜欢吃我包的饺子,那我要多包点给爹爹吃。”
把云正青给乐的:“还是扶儿疼爹爹。”
云扶的手太小,用不上力气,最后刘氏一煮全开了,成了一锅片汤。
刘氏端着一大盆片汤儿,放在了云正青面前,云正青拿筷子捞了半天,没看到一个饺子,他疑惑看向刘氏:“扶儿包的饺子呢,哪去了?”
“这就是啊。”
“啊?”
云知彰在旁边捂腹指着云扶哈哈大笑,乐个不停。
云扶羞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刚才还信誓旦旦说多给爹爹包饺子,看来她这饺子白包了。
“片汤也好喝,我扶儿还小,以后长大了再包给爹吃。”
云扶点点头,冲云知彰翻了个白眼。
云知彰:呦呵~,小丫头片子长胆子了。
饭事,云扶把云知礼叫到一旁,拿出刘氏给她的糖画。
“五哥,这个送给你,这是今天去镇上,我买给五哥的,我现在还没有钱,是娘帮我付的钱。”
云知礼接过手中,是一只小兔子。
糖画栩栩如生,就像一只随时蹦走的小兔子。
“谢谢妹妹,我很喜欢。”
此时的云知礼已然不像清晨云扶送他鸡蛋时那么排斥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只有一天,他好像已然接受这个妹妹了。
云扶:她要从小就抱大腿,这样五哥念着她的好,等他发达了肯定忘不了她的好。
“又是五哥,你就只有这一个哥哥吗,怎么什么都是五哥的,就没有你二哥的份儿吗?”
突然冒出来一个脑袋,把云扶吓了一跳。
云扶仰着头看着人高马大的二哥:真不要脸,长得比爹都高,还给六岁的妹妹要糖画吃。
不过这话,她才不敢说出口。
“等我有钱了,下次我送二哥更好的东西。”
“这还差不多。”
“二哥,这是给四哥的糕点,你能不能拿给他?”
云知彰道:“不用理他,这么好吃的糕点,他不吃拉倒,给我吃。”
“二哥…”
见云扶乞求的小眼神望着自己,他这才道:“逗你呢,这事就交给二哥了。”
云知彰来到四弟的房间,见云知澜在看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
“妹妹给你的。”
云知澜瞧了二哥一眼:“就连你也被她收买了?”
云知彰道:“什么叫收买了?这么可爱的妹妹,我这个当哥哥的能不喜欢吗?”
云知澜白了他一眼。
“我说老四,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拉倒,我可吃了。”
云知澜依然没吱声。
云知彰刚想咬一口,却被云知澜一把夺了过来:“这是给我的。”
云知彰摇了摇头,嘴硬心软的家伙。
……
刘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云正青看出她有心事,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刘氏翻了个身,正对着云正青道:“我担心咱们扶儿太聪明了。”
“此话怎讲?”
刘氏叹了口气,把今日在谢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云正青,这让云正青也无比的惊讶。
“孩子娘,扶儿天资聪颖,应变随机,这是好事,你也知道咱们走的不是一条寻常路,聪慧总比愚钝不堪来得安全。”
“这才是我们云家的孩子啊。”
云正青心情复杂,他不知收养云扶是对是错,他不后悔,他看到路边那个小人站在那里,莫名有些心疼想把她带回家照顾。
他走的这条路,是福是祸,日后全凭命吧。
云扶躺在床上,前世这个时候还被张妈妈关在柴房里,想必阿姐现在也被关在柴房吧。
阿姐,你没想到吧,你想抢的,正是她想丢弃的。
宋摇又饿又冷身上还有伤,她被张妈妈关在宋府柴房一天一夜,好像被人遗忘了。
白天她大声拍门喊叫,但并没有人理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上世阿妹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为什么换成她就只能受这些苦。
她有些后悔,想到了前世她在云家第一天晚上,她哭闹了一晚,刘氏陪着她哄了她一夜,最后她躺在刘氏的怀中,嘴里喊着‘阿娘’睡着了。
她好想娘(刘氏)的怀抱。
不,她不能认命!
这是她拼了命想抢的,怎可轻易认命。
阿妹能做到,她便也能。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可能阿妹上世也跟她一样,来宋府第一天,也被关进了柴房。
她要等,等到宋景山想起来她,她就能熬过去这个坎,她要让宋景山知道,她这个所谓的养母是怎么磋磨她的。
第二日一大早,几个哥哥吃罢饭后照常去书院念书,云正青依然去铁匠铺打铁。
刘氏带着云扶踏进了谢府。
刘氏知道带着孩子去做工,确实会让孩子受罪,但这一大家子等着养活,靠着丈夫一个人打铁,那他不得累死。
一进谢府,便看到川红在等着她。
“刘姐姐,你可来了,老夫人等着您梳头呢,您快些。”
云扶内心吐槽,这谢老夫人可真是古怪,她身边那么多人,她偏偏不用这些人伺候,就等着娘。
每日清晨儿孙给她请安,她是披头散发还是在床上躺着?
云扶心里貌似有了些画面。
又想到她前世在顺义侯府,也是只有那两个用得顺手的下人,后来那两个下人不能在身边伺候了,她也是落寞了许久,那时还真是看谁谁不顺眼。
“川红妹子,我来谢府是帮佣,我拿的工钱里只负责做一些杂活,并不负责照管老夫人。”
刘氏一口拒绝。
川红一怔。
昨日这刘大姐虽没同意日后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也没拒绝给老夫人梳头,今日是怎么了。
川红:“刘姐姐,这样不大好吧?”
老夫人的命令,这谢府谁敢拒绝。
她也就仗着老夫人离不开她。
“给老夫人梳头的手艺我也没捂着瞒着,都教给你们了吧?是你们自己学不会,还日日来烦我,这样就好了?”
川红还想在云扶身上下功夫,没想到刘氏拉起她就走。
川红心中发狠,刘姐姐,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她找到杂院管事,吩咐管事多给刘大姐派点活,看她能坚持几日。
刘氏需要干的活一日日多了起来,几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疼。
不是只刘氏自己看得出来,就连云扶也看出来了,谢府这不是磋磨人吗,娘的工作量比旁人多了这许多,谢府这是把她当骡马用了。
在一天回家的路上,二人又是坐驴车回家,云扶心疼的给刘氏按着腰劝道:“娘亲,咱不干了,他们这是欺负人。”
刘氏诧异,没想到扶儿也看出来了。
别人家孩子五岁时,还在玩乐打闹,哪会操这些心。
刘氏笑着道:“娘不累。”
云扶虽心疼,也不再劝了。
她知道娘还要赚工钱补贴家用,如果少了这些许工钱,只靠爹爹打铁赚的这些钱,怕是连几位哥哥的束脩都交不起。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
云正青和五个儿子全都看出刘氏脸上的疲惫。
云正谦忍不住问道:“娘,您这是生病了吗,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这几天有点累。”
“累了就歇歇,去谢府请两天假。”
刘氏没有答话,这假怕是没有这么好请的,谢府管事就是为了整她,请假哪里能请的来。
除非直接告诉谢府这个活儿她不做了。
可这一家子…
“谢府正是缺人之迹,怕是不太好请假。”
这一顿饭吃的很压抑。
晚饭过后,云扶刚回到房,便看到几位哥哥在房间等着她。
“哥哥们怕是走错房间了。”
“没走错房间,我们都在等你呢。”
几天的相处,云知彰也渐渐的习惯了这个妹妹的存在,不过在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接受。
妹妹好像眼里心里只有她五哥,什么好东西都一股脑的给五哥,她啥时候才能看到她还有个二哥呢。
“你们找我有事吗?”
云知谦开门见山:“妹妹,你说实话,娘这几天是怎么回事。”
云扶叹了口气,把这几天的事都一五一十的给几位哥哥讲了。
五人全都绷着个脸。
云知彰拳头握得‘吱吱’响,那个狗杂碎管事,别让他云知彰碰到他,否则他一拳崩了他的脸。
“我不知道娘为何不答应照顾谢家老夫人,娘肯定有她自己的考量。”
云知谦一脸愧疚,娘都是为了他们五个的束脩,才这么辛劳的。
这样过不了多久,娘的身体会垮掉的。
堂堂七尺男儿,却让母亲受这个苦,身为家中长子,他做不到。
这也让他做了一个决定……
而云知彰同样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而云扶也在心中盘算着……
……
刘氏牵着云扶走进谢府,川红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我看她能坚持到几何。
这几日老夫人都快折磨死人了,日日喊着要刘氏伺候,都被她们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刘氏家中有事,这几日请假了啥的。
老夫人吩咐川红去看望看望刘氏,川红嘴上答应着,心中却在骂着刘氏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
一进入到杂院,管事同样的给刘氏派了四人的活计,干不完不许回家。
云扶心疼刘氏,有心想跟这个管事争吵几句,可看看自己这个小身板,还是歇菜了。
再说争吵也没有什么用,怕还会给娘带来些许麻烦。
“娘亲,我来帮你干活。”
刘氏心中一暖,说道:“乖孩子,你陪着娘就行,快去旁边玩吧。”
“好。”
云扶知道以自己这小身板也做不了什么,索性不给娘添麻烦,去一旁了。
“我跟你说个事儿,但是这事你千万别跟别人讲。”
“好,你说,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我对这些事一向嘴严,你就放心的跟我讲就是。”
“也是,我最信任你了…”
有两个年轻丫环一边做活,一边八卦着。
云扶刚好走到两人旁边,听到她们的讲话,她在地上捡了一个树枝在地上乱画着,其实竖起了耳朵仔细在听二人讲话。
“我有个好姐妹在大爷房中伺候,听她说…”
那个丫鬟望了望四周,见没人看她们,又见云扶蹲在不远处自顾自的玩着,也没把个孩子当成一回事。
“前两天,大管事吩咐下来,说府中来了位贵人,要我们规规矩矩干活,平时不要乱跑,以免冲撞了贵人,你猜那贵人是谁?”
另外一个人好奇问道:“是谁?”
那丫鬟兴奋道:"有人听到老爷和二爷的谈话,说到了宸王,我猜测是宸王,那可是皇上的九皇弟。"
云扶心里一惊,宸王来石桥镇了?
另外一个小丫鬟兴奋的抓着好姐妹的手道:
“真的?那我们岂不是有机会?”
“是啊,听说宸王长得相貌不凡,若被他看上,那我们岂不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不用再做这粗活了。”
“对,大爷看不上咱,不一定宸王看不上咱,到时候,哼哼…我要这些人都好看。”
这二人都是勾引谢府大爷不成,被大奶奶罚到这杂院里的。
云扶瞧了这二人一眼,长得歪瓜裂枣,还想肖想宸王。
算算这宸王的年纪才十三岁,别说这个年纪了,后面到了二三十岁也没有娶妻,听说他那方面有些问题。
也有人说他喜欢的是男人,对女人没有丝毫兴趣,王府中还养了各种小受……
凡是想靠近他的女人,都以各种方式丧了命。
“对了,宸王来石桥镇做什么,你好姐妹有没有告诉你呢?是不是来选王妃的?”
云扶继续竖起耳朵倾听。
“好像没说是娶王妃,听说是来寻人的。”
“寻人?”
“是啊,他要寻人不在京城寻,咱这石桥镇哪有他要找的人啊…”
云扶心中‘咯噔’一声,难道他来…
寻五哥的
云扶暗暗在心中拿着主意。
…………
宸王齐君烨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湖心潺潺流水。
即便做为石桥镇首富的谢家主,面对矜贵冷隽的宸王,他大气都不敢出。
“查的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极淡。
十三岁少年身体发育刚变声不久,虽嗓音并不像成年男子那样粗重,但这声音气势逼人,王者风范十足。
谢家主卑躬屈膝,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回…回宸王…”
“嗯?”
谢家主一激灵,随后赶紧改口:“回…回主子,已经在查了,请主子放心,我就是把这石桥镇翻过来,也要找到小皇…少爷。”
谢家主大气不敢出,任由汗渍流了下来。
他暗暗咒骂自己没出息,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会惧怕一个刚长毛的小子。
谢家也是个大家族 ,虽祖上靠从商起家,有了钱后族内也是陆陆续续培养了许多谢家子弟读书认字,谢家主的弟弟就是其中一名,考中功名后,留在京城做了七品官,最近有了往上升的迹象,谢家主前段时间还给他送去了不少钱打点。
谢家主见过的贵人也是不计其数,可奇了怪了,他偏偏惧怕这个毛头小王爷。
齐君烨转过身淡淡道:
“嗯,此事不可外传…”
谢家主屈膝哈腰,连连点头:“草民知道,草民知道,请主子放心,请主子放心。”
出了水榭居,谢家主总算松了口气。
她从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看宸王一眼。
谢府大爷和谢二爷在外面恭候着,见爹已经出来,谢二爷忍不住问道:“爹,你见到宸王了?”
谢家主呼出一口气道:“见到了。”
“宸王在我们谢府的事千万要保密,若是透露出去他在石桥镇的消息,否则我们谢家就完了。”
谢二爷没想到这事竟会这么严重,连忙应下:“是的爹。”
“回去再说。”
本来谢家主要给宸王安置在主院,但宸王不喜欢,便选了谢府偏僻的院子—水榭居。
这里虽偏僻,但离院子不远处建有一个湖心,景致不错,安静还没人打扰。
待谢家父子回到主院,谢大爷才敢开口:“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我已经秘密安排人在调查了。”
谢家主此时肠子都悔青了,为了让三弟搭上宸王这条船,好把三弟的官位往上提一提,他才想办法让三弟给宸王递消息,石桥镇有了七皇子的眉目。
宸王来石桥镇后,谢家主才发现自己错了。
相传宸王冷心冷肺,做事心段狠辣,杀伐果断,虽才十三岁的年纪,曾两次带兵把敌军击退。
可谢家主以为这是以讹传讹,他偏不信邪,一个十三岁的毛头小子,能有多可怕,可见到宸王后才发现,他错了。
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谢家主道:“还能怎么做,找啊,把石桥镇翻个底朝天,做样子也得找。”
谢二爷:“爹,要我看不能光是找七皇子,最好给主子送两个美女,这样主子也能转移下心思, 说不准就会忘记寻找皇…七少爷这茬儿了。”
谢二爷想到百花楼里的晚秋姑娘,那滋味真是让他欲罢不能。
眼中邪淫泛起,想立即冲到百花楼对晚秋姑娘一亲芳泽,来个鱼水交欢。
男人哪有不爱美女的,想必宸王十三岁的年纪,还没有尝试过床第之事,他敢保证,只要宸王尝试过后,便再也离不开女人了。
谢大爷见二弟露出的淫邪,满脸厌恶。
二弟在平时自己荒唐也就罢了,如今在这种事上,他也如此胡闹,那宸王是什么人,他这是想把谢家人都害死不成。
果然这庶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敢往宸王床上送女人,老二你自己不想活不要紧,别连累谢家。”
宸王是谁,他可是当今最宠爱的皇弟。
“我怎么连累谢家了,我这不是为了谢家好吗?”
“你还敢狡辩…”
身为长子,见二弟敢当着爹的面反驳自己,谢大爷想出手教训。
“行了行了,我看老二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条路可以尝试下,不过送谁过去,老二你心里有主意吗?”
见爹也同意了,谢老大也不敢再反驳了。
心里想着爹真是糊涂,自己宠林姨娘也就罢了,连她生的儿女也这么偏宠,谢府早晚会毁到他们母子手中。
而此时谢二爷想着自己一母同胞的三妹,若三妹真的能攀上宸王,哪怕在宸王府中做个贵妾,也是人上人了,那他这个亲哥哥不得跟着沾光了。
“我觉得三妹不错。”
谢大爷:“三妹不行,不懂规矩的庶女而已。”
谢二爷听大哥这样讲,立马不乐意了:“大哥,你怕是觉得三妹不是你的亲妹子,才不想让三妹攀上宸王吧?”
“你…我可是为了谢家着想。”
谢家主:“行了,别争吵了,就让嫣儿去吧。”
谢大爷反对道:“爹 ,要去也是二妹去,二妹可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教养的,只有她…”
“大哥你说错了,正是因为二妹按照闺阁小姐的标准培养的,宸王才不稀罕,在京城什么端庄贤淑的高门贵女他没见过,偏要来石桥镇这种地方找王妃?”
“而三妹妹就不同了,她从小怕吃苦,不愿跟着二妹一起学规矩,正是如此,三妹妹才正合适。”
谢二爷想到二妹,跟她那个娘一样,一板一眼的,真是太寡淡无趣了。
女人就要找晚秋那样的,只有晚秋那样的女人才有滋味。
只有他们男人才最了解男人,相信宸王跟他也是一样的。
谢家主为了把女儿嫁入高门,特意在京中花了大价钱请了一位教养嬷嬷,这教养嬷嬷因太严格,而三小姐谢绮嫣吃不了苦,林姨娘便求着谢家主,说是谢绮嫣身子弱不便学规矩,谢家主一向疼谢绮嫣,便答应了。
“三妹妹身段好,妖娆又妩媚。”
谢二爷见爹犹豫不决,继续说道。
三妹妹像娘,爹又不是不知道,哪个男人不喜欢这样的。
若不是他的亲妹子,他还真想把三妹妹按在床上,好好疼她一番。
谢家两兄弟这边在争论着,而谢绮嫣,也就是谢府三小姐跟自己的生母林姨娘也在商议着。
“嫣儿,这个机会你一定要抓住,只要你被宸王看上,哪怕是个妾,也好过外头的正经娘子。”
“娘,您在说什么呢,嫣儿还小。”
谢绮嫣脸色绯红。
两人在房中,谢绮嫣一向喊林姨娘为娘,在外头可不敢。
“你都十四岁了,再过一年就要及笄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也该早做打算了。想当初我十五岁时已经生下了你。”
“你爹能看上我这个贫苦家的女儿,还不是靠着我的手段。”
林姨娘劝道。
其实谢绮嫣赞同娘说的,但她是女儿家,应该矜持些才对。
谢绮嫣故做一脸羞状:“我听娘的…”
林姨娘见自己女儿同意了,脸上止不住的开心:“我这就去安排,你爹这么宠你,相信他会同意的。”
……
刘氏做完了一天的活,天已经黑透了,杂院里的人都走完了,只剩下她和女儿云扶两人。
见女儿也一副蔫蔫半困不困的样子,心中一阵心疼。
她走到云扶面前,蹲下问道:“饿了吗?娘这就带你回家吃饭。”
“好。”
可刘氏这一蹲下,再想站起来难了。
她想起身,可是腿肚子一个哆嗦,她一个没站好,手撑地面直接蹲坐在了地上。
“娘亲,你怎么了。”
刘氏缓了一口气说道:“娘没事,让娘先歇一下。”
刘氏的腰疼的简直断成了两截,她决定三天后发了工钱就离开谢府,去其它地方找活儿干 。
谢府门外云家五兄弟不放心娘和妹妹,来到谢府大门口。
他们刚想进谢府,便被门房拦下了:“喂,喂,喂,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乱闯。”
云知谦带着笑道:“大叔,家母在你们谢府做事,天这么晚了还没回去,我们兄弟几个不放心,故过来看看。”
“你们娘是谁?”
“家母姓刘,在你们谢府做帮佣。”
谢府帮佣没有几个,云知谦简单描述后,门房立即明白是刘氏。
“是带着一个小女孩的那个刘大姐吗?”
“是的,那是家妹。”
见真是刘氏的几个儿子,门房没有了刚才的态度,立马朝里面另外一个门房喊道:“刚才你有见刘大姐出去吗?”
“没有。”
“谢府规矩不能轻易放你们进去,这样吧,你们可以进门房等一下,刘大姐估计也快出来了。”
另一个门房搭腔道:“刘大姐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每次都是她走的最晚。”
一听这话云知谦顿时明白,娘怕是又被人为难了。
“哥,叫我闯进去。”
“老二,先不要急…”
就在这时,一声“哥哥”让几人全都往门里望去。
是刘氏带着云扶出来了。
刘氏比以前更疲惫,整个身子都站不直了,兄弟五人赶忙上去扶住刘氏。
“娘,我背你回家。”
“我也要背娘。”
五人争先恐后都想背刘氏。
“你娘还没老。”
云扶道:“娘是没老,娘这是累了,就让大哥和二哥背着您吧。”
这么晚也没有驴车了,刘氏只好妥协,让云知谦和云知彰轮流背着回家。
刘氏今日倒夜香,刷全府恭桶,不只洗了谢府主人们的衣裳,就连下人的衣裳鞋子也丢给她洗。
而旁边还有杂院管事催促,只要停下来歇或者干得慢了,杂院管事便会骂咧咧,甚至一鞭子抽在地上。
刘氏是一刻不敢停歇,接连几天下来,她只是太累了,一时腰直不起来而已。
云正青回到家中,见已烧好饭菜,但是家中一个人都没有。
平时这个时间,媳妇和六个孩子都已经回到家中了,今日都去哪里了?
他正打算出去寻人,见几人已进屋,刘氏被孩子背在背上。
云正青一看刘氏这副样子,立即明白这是发生了何事。
他让刘氏趴下,按到她的腰迹,刘氏连连喊‘疼。’
“这是伤到腰了。”云正青道:“老三,你去村西头把张大夫请来。”
云知谦道:“还是我去吧。”
“大哥,你和二哥背娘背累了,还是叫我去吧。”
“好。”
云知砚拿着云正青给的一两银子赶忙出了门。
云正青看着刘氏,一脸心疼:“那活儿咱不做了,大不了我在打铁铺多干点。”
“不行,即便我离开谢府,也要看看其它活儿,不能让你一人这么辛苦。”
见刘氏这么讲,云正青一脸愧疚之色,都怪他没用,让孩子娘也跟着他受罪吃苦。
“老大,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见云知谦一副小心翼翼,有话不敢讲的样子,云正青开口道。
“爹,娘,我不想读书了,这样还可以省一些束脩费用给四个弟弟用。”
云正青还没开口,刘氏一口回绝:“不行,谦儿,如今你已是童生了,今年有望考中秀才,再熬几年,说不准便能功成名就,娘没事了,娘这就起来给你们烧饭。”
云正青把刘氏按下,心疼她是操劳的命,都成这个样子了,还闲不住。
“几个孩子已经把饭烧好了。”
刘氏这才没有再站起来。
云知谦‘扑通’给爹娘跪下,一脸坚定道:“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读书没有三弟念的好,就让三弟来念吧,我是家中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娘累病。”
云知彰见此也跪下道:“爹娘,我也不读书了,我要跟着爹打铁,我有把子力气可以干活,挣钱给几个弟弟妹妹用。”
云知澜和云知礼也全都跪下说不想再读书了。
只有云知砚去请郎中了,他还不知道家中发生的这些事。
云扶站在一旁,不由自主的眼圈红了,她以为人和人之间不过是利益堆砌的,她没想到人间还有这般亲情。
想到前世初入宋府时的那一幕,直到她用自己攒下的几年的月例银子盘下了一个小铺子,她慢慢做大,直到整个宋府都靠她来养,直到她疏通关系花钱使宋景山的官位一路高升,宋府所有人对她的态度才有所改观。
嫁到顺义侯府亦是如此,开始公婆对她百般刁难,纨绔相公宁愿整日留恋花街柳巷,都不看她一眼,公婆还把这一切都赖到她头上。
直到她拿出所有嫁妆为侯府填亏空,为丈夫在仕途铺路,日日规劝夫君上进,这时萧世子良心上过不去,这才渐渐归正,公婆对她也稍有改观。
就连她临终时侯府那些儿孙,为了财,为了利,最后抢的头破血流……
“老大和老二只能一个人不读,你们俩自己商议吧。”
刘氏看向云正青,显然对他所做的决定不能接受:“青哥…”
云正青叹气道:“孩子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我们也该适当放手了。”
刘氏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老二,我是家中长子,理应照顾弟弟妹妹,你还是听话跟几个弟弟好好念书。”
“大哥,你也知道我读书没你好,就凭我的脑子认个字也就够了,让我考功名怕是不成,你书念的好,你还是跟弟弟们一起读书吧。不是我瞧不起你大哥,就你这身子骨能干点啥?”
云知彰瞧了大哥一眼,摇了摇头:“好在你弟弟我有把子力气,我哪怕跟着爹去打铁,也能贴补家用。”
见云知彰这样讲自己,云知谦那个气啊。
他是正常人好么,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二弟长得傻大个子,只长身高不长心眼。
“你们起来私下商议吧,一会张大夫就来了,别在这跪着了。”
云正青一脸的愧色,他恨自己没用,但凭着他一人赚的那点银钱,还真的供不起五个孩子读书。
二人站起来后,全都是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样子。
云扶瞧着这一幕,被云家兄弟之情所动容。
心中感慨,可惜她年纪太小,且手中也没有本钱,并不能如上一世一样盘铺子做生意。
上一世,她是把宋府发下来的所有月例银子一文未花,全部省下来,加上宋家夫妇送给她的礼物全部攒下来,攒了好几年才盘下了间铺子。
而这世,云家连肚子都填不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云扶再想跟前世一样做生意发家,只能自己想办法。
看来她也只能碰时机了。
张大夫给刘氏看过后,见是伤到了腰,给她开了跌打损伤外敷用药和内服的药,而后交待道:“还好只是伤到筋没有动到骨,歇几天就过来了,但以后不许再这么劳累了。”
“辛苦张大夫跑这一趟了,砚儿,送张大夫回去。”
送走张大夫,云知谦把云知彰叫到门外,也不知他们怎么商议的,最后云知彰蔫蔫的回来了,他们的决定是,云知彰照常读书,云知谦这几天先留在家里照顾娘,后面去镇上找事儿干。
一大早,云扶睡醒后,就见云知谦在烧火做饭。
真的没想到,上世那个一身锦衣的谦谦公子,也会生火做饭做个火夫。
“大哥,我来帮你。”
见妹妹抱着柴火进来灶房,在灶前忙活的云知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揉了揉眼睛见真是妹妹,问道:
“怎么没多睡会?”
“我睡醒了。”
云扶拿着柴火就往灶里续。
见云扶如此懂事,云知谦有些羞愧。
想到云扶刚进云家时,一副怯怯的样子,而他这个大哥没有给她丝毫好脸色。
在这些天的接触中,他渐渐的也接受了云扶的存在。
这个妹妹比他那些弟弟更贴心。
“离灶口远一些,别烫到你了。”
云扶眼睛一弯,露出了雪白的小牙:“好的大哥。”
云知谦一怔,这个妹妹还真是可爱。
云知谦看着云扶小心翼翼往灶里添柴火的样子,内心又多了一丝柔软,还有一丝属于他身为长兄的责任。
饭后,云知彰带着几个弟弟出门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云正青也要去上工了,家里只剩云知谦照顾娘和妹妹。
云扶瞧了云知谦一眼,也不知大哥和二哥说了什么,二哥这么快答应他留下照顾娘。
“小丫头,你想知道什么?”
云扶朝云知谦笑笑,她只是八卦瘾犯了。
“我猜你想知道我跟你二哥说了些什么?”
云扶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便小心翼翼看云知谦一眼,赶紧又摇摇头。
她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若让二哥知道自己在八卦他,会不会找自己算账。
见妹妹这副样子,云知谦笑了:“我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最后你二哥迫于我的淫威,他无力反抗,只能对我唯命是从。放心,我不跟你二哥讲,小丫头,日后你也要听大哥的话,否则,大哥也会…会打你屁股的。”
其实云知谦这几天一直有想过,要如何跟妹妹相处。
之前他身边只有四个弟弟,他没有带妹妹的经验啊。
想到如果妹妹不听话,打妹妹的屁股,妹妹应该会哭吧,他好想试试看妹妹哭是什么样子。
想到此,云知谦嘴角微弯。
云扶点头如捣蒜,原来二哥败在血脉啊。
想到大哥一直严肃认真,没成想他也有如此幽默的一面。
云知谦见云扶不停的点头,嘴角一弯:果然,妹妹吓坏了。
“大哥,我去看看娘。”
“好,你先去陪娘,我去挑水劈柴。”
刘氏是个闲不住的,即便在家里养病,靠在床边,手里也闲不住。
云扶见刘氏又在为自己做鞋,心中不忍。
从来到云家后,除了那一套用五哥的衣裳改成的衣裳和那双绣着梅花的绣花鞋外,刘氏又给她做了套早春穿的衣裳。
好不容易因病在家歇息,这又为自己做鞋。
云扶把刘氏手中的针线活夺下:“娘亲,张大夫都说了,让你在家好好歇息,您应该多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