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六十,与夫君和离后我成了诰命夫人》简介
小说讲述了一位女子与相公程俭知的坎坷经历。
女主十五岁起扎草鞋磨豆腐供程俭知读书,四十年的辛苦付出,程俭知终于成为国学大儒。中秋日,学子们来拜节,女主却发现相公与昔日恋人梁识燕出双入对,被学子们称为师娘。女主表明自己是程俭知的发妻,却遭相公呵斥。后来因与梁识燕起争执,女主被打了五棍,儿子不理解她,程俭知也未阻拦。
女主受伤回家后,成了家中罪人。程俭知在生活中离不开女主,却仍指责女主没风度内涵。梁识燕借着替程俭知解围的由头接手了家,程家人与她亲如一家。女主在生辰这天,程俭知表示想让梁识燕过门,女主拒绝。儿子一家为了改口费讨好梁识燕,程俭知以女主不贤为由要休妻,女主回忆起当年与程俭知的结合并无正式仪式,毅然决然地离开这个家。
年过六十,与夫君和离后我成了诰命夫人正文阅读
年过古稀的相公被奉为国学大儒。
中秋日,千千万万学子前来敬拜。
我换上舍不得穿的新衣,用仅有的一根簪子梳起发髻,精神抖擞地赶去书院。
我的相公却与昔日恋人出双入对。
一个仙风道骨,一个温婉端庄。
学子们还当着相公的面,热络地唤她师娘。
想来也是,我从十五岁起就扎草鞋磨豆腐供相公读书,一双手撑起一个家。
四十年光阴蹉跎,早已尘满面,鬓如霜。
如何能登他的大雅之堂。
1.
我那一辈子教书育人的相公终于熬出头了。
因为桃李满朝堂,被圣上钦点为国学大儒。
今日中秋,以朝中一品大学士为首,学子们纷纷来给老师和师娘拜节。
看门的门子没见过我:「干什么的?」
我第一次来书院,难免腼腆扭捏:「我是程俭知的……」
「师娘!快让师娘过来坐!」
听着学子清脆热络的呼喊声,我一颗心怦怦直跳。
这辈子我被唤作程家的,拴子娘,豆腐婶。唯独没听过这一声师娘。
原来学子们不仅读书声好听,唤起师娘来也这样好听。
「来了。」温婉慈爱的嗓音先我一步应下。
年过五十依旧风姿绰约的梁识燕,正和我的相公程俭知携手走入正厅。
曾经他们才子佳人,是街头巷尾一段佳话。
后来梁识燕嫁了外地富商,自此杳无音信。
如今再见,她肌肤依旧光润白皙,还有笔直的肩背和柔美的腰身。
而我在起早贪黑日复一日的辛劳中,早已满脸沟壑皮肤蜡黄,再也挺不直酸痛的腰。
「师娘,快情上座。」
「师父师娘,请受学生们一拜。」
梁识燕和程俭知在一众学子们的簇拥下,神仙眷侣般大大方方坐上了首位。
我两眼刺痛酸涩,只觉得天都塌了。
门子再次问我:「你是程老师的什么人?」
强压下泪意,我气沉丹田拿出卖豆腐的劲:「我,是程俭知的发妻。」
书院里登时鸦雀无声,一双双错愕的眸子朝我望过来。
程俭知满脸惊惶难堪,‘腾’地一下站起。
这辈子,他还是头一回这样大步朝我走来。
我常冒雨来给他送伞,他总一个人打着伞悠悠走在前头。
任由我艰难地挑着担走在瓢泼大雨中。
见他神情急乱地在我面前停下,委屈心酸卷着泪水爬满我的眼眶。
可我不轻易落的泪,只换来他的呵斥:「书院不是你撒泼胡闹的地方,赶快回去!」
凉意与痛楚爬满骨髓,我认真盯着陈俭知:「孩子们来给师父师娘拜节,我这真师娘可以走,梁识燕凭何留下?」
他一贯平静无波的脸上闪过慌乱。
然后回头看了眼抻着脖子看热闹的学子们,难得地向我服了软:「夫妇一体,荣辱与共。今日这样大的场合让我出了糗,你难道更好过?」
2.
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我还是会轻易为他的一句话伤了心,红了眼。
「我为你苦苦熬了四十年,在你光耀之日都不配站在人前。这便是你说的夫妇一体,荣辱与共?」
程俭知被我一句话堵得涨红了脸。
「门外何人闹事?」来人一身大红官袍,正是一品大学士。
梁识燕急急走来,母鸡护崽般将程俭知拦在身后:「这老妪与你老师起过几句争执,跑来坏他名声。」
大学士对她弯腰拱手,眉眼间满是恭敬孝顺:「师娘莫气,无耻刁妇就交由学生惩治。」
转脸,又对我这个真师娘怒目而视。
「敢来书院闹事,该打二十棍!念你年老,便打五棍小惩大诫!」
人老了骨头脆,伸个懒腰都有肋骨裂开的时候。
我紧抿着唇去看程俭知,看他是否狠得下心,要我拖着这年迈的身躯挨这五棍。
他慌忙别过脸,不敢与我对视。
侍卫来拖我时,更是拉着梁识燕落荒而逃。
第一棍,大腿骨传来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第二棍,腰骨裂开的声音更加清晰。
我想起嫁到程家头一回磨豆腐的时候,累得腰直不起,手和腿也都抬不动。
磨一圈只用五步路,却长得好像一辈子都走不完。
可是一听到他的读书声,我身上就有使不完的劲。
第三棍,笨拙盘了许久的发髻散落下来,玉簪子也掉下来碎了一地。
这簪子我与程俭知指腹为婚的信物,也是我珍之爱之,唯一的首饰。
第四棍,我的下半身好像全没了知觉。
一棍一棍,没有痛在骨肉,全是锥心。
五棍打完,身上过年都舍不得穿的好衣裳鲜血淋漓。
我唇齿打颤,口中腥甜:「可惜了。」
被好心人抬回家后,儿子对我一通数落。
「不过是个师娘的虚名罢了,让她顶替了又何妨?您何苦非要落一顿板子回来!」
「父亲是国学大儒,只有梁姨那样端庄娴静的女人在身边,他的形象才完美无缺,不会惹人诟病。」
看着和程俭知同仇敌忾的儿子,我的五脏六腑痛得搅作一团。
泪水无声落下浸湿了床。
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爹难道会娶她为妻,我们还能认她做娘?您也快六十岁的人,凡事睁只眼闭只眼,忍忍就过去了。」
我攥紧身下的棉被:「这辈子一砖一瓦支起这个家,再苦再累我忍得了。屈辱,伤病我忍得了。唯独守住这个家和家人,我不能退让半步。」
3.
「油盐不进,不识大体。难怪父亲……」
在我悲恸的注视中,儿子闭上嘴甩袖而去。
这孩子打小就不聪明,程俭知便狠心不让他再去上学堂,怕丢自己的脸。
是我每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他算术。长大后他才当了个账房,有门手艺安稳度日。
儿子娶妻生子后,也是我一刻不歇地替他贴补照顾儿媳孙子,他才得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
我呆呆盯着房梁,想不通明明是我精心教养的儿子,怎么变得同程俭知一个模样。
夜色渐浓,程俭知回到家。
见我卧床不起,沉沉夜色中,他脸上的愧疚与无措清晰无比。
「不过五棍而已,你……不至于起不来了吧?」
我的泪流干了,心也跟着空了。轻声回他:「我今年五十五了。」
程俭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期期艾艾道:「你吃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买碗馄饨?」
我自嘲地干笑:「老身低贱,不劳大儒费心。」
他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不能怪我不带你出席,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有一点风度内涵可言?」
「我不懂你说的风度内涵。」我定定看向程俭知,「但我会磨豆腐,扎草鞋。靠着吆喝四十年,养活了祖孙三代一家七口,还供出了你这个读书人。」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程俭知涨红了脸,气得摔门而去。
也许我是天生骨头贱,干活的命。
受了这么重的伤,十天就能下床。
腰腿还是会隐隐作痛,我索性什么都不干了。
家里的活落在儿媳身上,干了两天她怨声载道:「往后全都自己管自己吧!」
从此我成了家中的罪人,没人再开口同我讲一句话。
直到程俭知扭扭捏捏地挡在我面前,向我示弱:「夫人,我没有能穿的衣裳了。」
我中肯地给了他两个建议:「要么学着自己洗,要么去买身新的。」
程俭知像是被点着了的炮仗:「苏氏,你少得寸进尺!只是一些简单的活而已,别以为这个家离了你就不能转!」
他为了追求风度和雅致,清一色都是白色袍子。
每日一换,且不能有任何脏污损坏。
搓重了衣裳会烂,搓轻了污渍不消,很考验人洗衣服的功底。
在连穿了两日脏衣服,又洗坏了三件衣裳后,程俭知终于受不了了。
他瞪我一眼:「你少得意,虽然我干不了,但我能买仆人回来干活!」
我哂笑着回:「随便你。」
4.
程俭知每月束修多是肉条肉干,鸡鸭鱼肉。真正到手的银钱,还没儿子这个账房多。
而他自诩清流之士,也从不屑与人私相授受。
他那点银钱管自己一个都不够,每月买文房四宝,新衣新鞋还得我来添点。
家中从前是我管账,程俭知并不知情。还骄傲地以为家里的好日子,都来自他书中的黄金屋。
我也想看看,程俭知请来仆人后能发出几个月工钱。
然而第二日登门的,却是梁识燕和她的老仆。
借着替程俭知解围的由头,她彻底越过我接手了这个家。
儿子一进门就连连惊叹:「我们家老水缸都反光了。梁姨不仅温柔识礼,竟还如此贤惠!」
她们还做了满满一桌大户人家宴会上才有的菜色。
我没舍得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自然也学不来。
「太好吃了!比酒楼的还好看好吃!」儿媳带着三个孙儿吃得满嘴流油,头也不抬。
梁识燕笑得嘴都合不拢:「你们谬赞了。」
程俭知穿着雪白的长袍,飘飘然地从我面前得意而过:「哪里是谬赞。你们洗过的衣裳不仅整洁如新,举手投足间还有暗香。」
「我这辈子都没穿过如此心旷神怡的衣裳,就连今日上课都感觉如沐春风。」
他们好像看不见我既要起早贪黑挣钱,又要干活操持家里。
而梁识燕她们两个人,只用打理家务即可。
我从未想过,只用管自己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的日子会这么舒适快活。
在她们主仆二人的精心照顾下,程家人早已与梁识燕亲如一家。
程俭知与她常坐在院中吟诗作对,相互作画。
一把年纪还目光缠绵,酸不拉几念着什么:「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在我面前一辈子不曾放下架子,清冷端方的程俭知。
竟也会与梁识燕偷摸着搂搂亲亲,再羞得老脸通红。
我一直装聋作瞎,但每日都多往包袱里塞一个物件,也添一份离开的决心。
直到我生辰这日,程俭知在厨房门口拦下我:「此前我与梁识燕并无逾越之处。」
他磕磕巴巴开口:「但这些时日与她做了一段假夫妻,我舍不得放她走了。亦不想给此生留下遗憾。」
「想让她过门,等我死了再说吧。」我端着长寿面,自己回房吃。
却见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在院子里张灯结彩,贴大红喜字。
5.
为了梁识燕手里丰厚的改口费,我呕心沥血拉扯大,从未在跟我跟前尽过孝的儿子,正带着一家子跪在她面前欢天喜地磕头。
「娘!您比我亲娘待我还好,以后您就是我亲娘!」
我多少年求而不得的大婚,程俭知给她了。
千辛万苦撑起的家,也没了我的一席之地。
见我摔了筷子走出来,他们个个如临大敌,将一把年纪还穿大红喜服的梁识燕护在身后。
儿子第一个冲我张牙舞爪:「父亲是天下闻名的大儒,而你只会卖豆腐,能嫁给父亲是你三生有幸。」
「父亲只想圆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梦罢了。你若嫉妒成性任性妄为,父亲恼了要休你,我也不会替你说半句好话!」
儿媳也跟着劝我:「婆母您都多大年纪了,该不会还拈酸吃醋吧?」
程俭知和梁识燕听了,腰板挺得笔直。
「我与俭知错过了四十年,如今都已垂暮。今夜睡去,明日还不知会不会醒来。」梁识燕声泪俱下,「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把他还我几年?」
程俭知心疼地将人揽在怀里:「燕儿,不要求她。若她死不悔改,我便休了她!」
我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可听到休妻二字,心尖还是痛得颤了一下。
「休妻,总要有个名头。」
程俭知嘴唇颤抖着,绞尽脑汁也挑不出我的错处。
磕磕绊绊挤出一句:「你近来上不侍奉夫婿,下不管家中琐事,是为不贤。」
「到了养老的年纪,又为你挨了五棍,我修养身体何错之有?」
程俭知被我逼得溃不成军:「人人都能三妻四妾,为何我不行?你嫉妒成性不能容人,我便休得!」
「可我并非你的人,何来的休妻。」我话音落下,满堂死寂。
就连程俭知也瞪大眸子,神情恍惚。
「虽然我们指腹为婚,但你家道中落,穷得连饭都不饱,更别提娶妻完婚。」
爹娘怕我吃苦受委屈,要将我嫁给富户之子。
可我看见程俭知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干净的书生气和一身傲骨。
我一字一句,勾起了程俭知不愿回想的尘封记忆:「既无三媒六娉,又没大喜之日。是我自己选了个黄道吉日,毅然决然地信守承诺与你成家生子。」
说罢,我转身进屋拿出收拾好的包袱。
四十年前的今日,我吃了碗娘做的长寿面就自己背着包袱来。
如今宛如经历个轮回,吃完长寿面,我又一个人背着包袱走。
回过神的程俭知冲了过来,将我的包袱抓在手里:「苏氏,你要去哪儿?」
我一掌拍开他的手:「自然是把这个一窝白眼狼的家,还有当牛做马的师娘位置都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