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猫是小说《远古兽世:种田撩夫当女帝》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远古兽世:种田撩夫当女帝》的章节内容
梁楚宁只是站在水边玩手机,没想到手一滑,手机就掉进水里了!
她急忙蹲下来,想在手机进水之前把手机抢救回来。
没想到,她刚摸到水里的手机,就感觉到触电般的刺痛,立刻松开了手。也就眨眨眼的功夫,手机不见了,水泥修建的人工沟渠变成清澈小溪。
梁楚宁茫然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置身于陌生的树林里,地上星星点点的落满了光斑,煞是好看。
周围没有人,也听不到人的声音。
她顿时整个人都变傻了。
什么情况?
路过的外星人绑架了她?
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地球人,被学画画的闺蜜拖来公园写生而已,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待她?
树林里没有路。
梁楚宁停留在原地喊了许久救命,又叫外星人出来,没有人出现,也没有外星人营救她。
气得她叉腰跺脚,痛骂外星人无良。
眼看太阳渐渐向西方落下,天色将黑,她只好随便挑了个方向,一边走一边叫救命。
感觉像是走了很久,稀疏树林依然看不见尽头。
她碰到一只碧绿色眼睛的金毛猫仔,被困在怪异的大花里,急得喵喵地叫。
见它可怜又可爱的模样,梁楚宁心软了,上前拉开大花的花瓣,拨开纠缠的、长着发黏绒毛的花蕊,把小猫救出来。
小猫咪呜咪呜叫,爪子勾住她的纱裙边缘,水汪汪大眼睛一眨一眨,打算和它分别的梁楚宁被萌得不行。
“好吧,你爱跟着我就跟着我,但你不准捣乱。”她抱起小猫咪。
它轻飘飘的,也就半斤来重,估计不是真猫,而是外形像猫的未知动物。
小猫咪伸出舌头tt的手指,又用脑袋蹭了蹭她,很是享受。
梁楚宁走得脚都酸了,停下来歇息,在乖巧小猫咪身上过足了撸毛茸茸的瘾。
许久,她终于走出树林,来到向阳的山坡上。
山下是河流和连绵起伏的荒野,看不到任何建筑物,她咬着嘴唇站着,心里发慌。
小猫咪望向河边,叫了一声:“喵。”
河边像是有人影一晃而过,梁楚宁陡然生出希望,赶紧跳起来大叫。
奈何嗓子嘶哑了,喉咙干涩,她声音很小。
梁楚宁咳了咳,压下心里的不安,调整了身后的背包,抱着猫疾步朝河边跑去。
路上,她隐约觉得她被什么东西窥视,左右张望,又没有感觉到风吹草动。怀里的小猫咪tz毛茸茸的爪子,未见异常,梁楚宁安下心来。
快到河边时,灌木丛里走出一只长着獠牙的大野猪,看着她,嘴里发出兴奋的呼哧呼哧声。
吓!野猪该不会想吃人吧?
梁楚宁吓了一跳,猛地加速跑开,恨今天穿的不是裤子,跑不快。
那大野猪比她快多了,跑到她前面,拦住她。
下一刻,野猪人立而起,在她惊恐的注视下,它挺直腰,四肢伸长,脑袋缩小,竟然变成一个魁梧大汉!
天!
梁楚宁一只手抱猫,一只手捂嘴,差点叫出声来。
妖、妖怪!
大汉的耳朵、鼻子都像猪,嘴里有两根缩小的长牙。他不知羞耻,赤着身走过来,梁楚宁瞪大眼,踉跄着往后退:“你、你别过来……”
他很高,估计有一米九,眼神不算凶恶,可他的外表凶神恶煞。
他伸来巨大的手,摸向小猫咪,立刻挨了一爪。
猫爪是锋利的,然而他皮糙肉厚,没有出血。
大汉挑眉:“啧。”
他再次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梁楚宁扎成一束的头发,又摸了摸她的脸,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变得又高兴又满足。
“#¥%!”
他对她说了一句话。
梁楚宁听不懂他说什么,摇了摇头。
野猪大汉咧开嘴,用力地抓住她的手,在她身旁伏下。
“啊!”
梁楚宁惊呼,被他扯得腾空而起,本能地搂住猫。
紧接着,大汉变成大野猪,她落在野猪宽阔粗糙的脊背上,下意识地抓住它的毛。
野猪走了几步,等她稳住身形,马上向前冲去。
夕阳西下,风在耳边呼呼叫,梁楚宁也忍不住尖叫,过了一会儿才闭上嘴。
甭管野猪要带她去哪,她对付不了它,先看看它想干什么再说吧。
这么一想,她冷静下来,反而有心情摸猫儿圆滚滚的头,拿眼睛观察周围的情况了。
从她出现在树林,到她遇到驮着她的野猪,这里的一些植物似乎长得和地球不同,动物也古古怪怪的。
且不说会变形的野猪,她不止一次看见狼狗大小的兔子,还有长翅膀的蛇、能隐形的蜻蜓、在地上跑的鱼……
如果她是来旅游的,她想她会玩得开心。
天黑了。
夜风凉飕飕,梁楚宁感到冷,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好在野猪背上隐有暖意,怀里的小猫咪更是热乎乎的,像个热水袋。她忍着冷,看向浩瀚夜空。
天是迷离的暗紫色,没有银河,也没有北极星,却有两个一黄一红两个月亮,以及梦幻般的星云,极美丽壮观,令人感到震撼。
就这样,她望着天空出神,身下的大野猪跑啊跑,前面的山谷出现一闪一闪的光,似乎是个住着人的山村。
野猪停下,梁楚宁落下,踩在地上。
野猪变成了大汉,在地上捡了泥巴和碳灰,故意弄脏梁楚宁的手、脸和腿,头发也拆散了揉得凌乱,只有裙子和鞋没弄脏。小猫咪被扔地上滚成脏猫,气得龇牙咧嘴,要咬壮汉。
梁楚宁一把抓住了小猫咪的后颈,怕它惹怒大汉。
大汉保持人形,领着她进山谷。
月光亮堂堂,照得万物留下模糊的影子。
山谷里有一条踩得结结实实的泥路,谷中山村像原始部落,房屋像帐篷,屋子周围挂着宛如巨型蒲公英的发光绒草。
村里有狮子、狼、鹿、牛之类的野兽,食肉的、吃草的、体型庞大的、体型小巧的,皆和谐共处。梁楚宁抬起脚,让一只老鼠大小的小动物经过,下脚时小心谨慎,唯恐踩到了无辜。
除了动物,村中人男女老少皆有,模样像人类却残留着野兽特征,要么穿戴简陋衣物,要么丢弃羞耻坦荡见人。
他们身上多多少少沾着污迹,有不雅的气味,估计不经常洗澡。
女人们丰满健美,男人们或壮实或瘦弱,或高大或矮小。梁楚宁粗略地一眼扫过去,发现他们长得都不丑,其中甚至有几个颜值高到堪比明星。
哇,真是养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尽管处境不佳,梁楚宁苦中作乐,大方地欣赏帅哥。不乏一些热情的帅哥对她笑,大胆地朝她抛媚眼。
可惜,双方语言不通,梁楚宁没法和他们交流。
她微笑,再微笑,继续微笑。
笑得脸都僵了,摔!
大汉熟稔地跟野兽及村民打招呼,不时指着梁楚宁显摆,着重展示她的衣服和鞋。
走遍整个村子,大汉领着梁楚宁来到一个石头山洞,推着她进里面。
山洞朝上,洞中空间宽阔,空气还算流通,挂着几个绒草灯,生了一堆篝火,温暖干燥,可动物那股微妙的腥臊气味弥漫不散。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坐在篝火旁,穿着裹胸和短裙,其相貌和人相似,却有一对不像人的招风耳。她应该是大汉的姐妹,或女儿,也有可能是老婆。
两人打招呼,叽叽咕咕说话,不时看梁楚宁一眼。
梁楚宁观察山洞,见到角落铺着不少干草,有躺过的痕迹,疑似床铺。
她怕冷,挨着篝火旁的石头坐下,烤火取暖。
火光闪烁,她的鼻子动了动,闻到烤红薯的香味,空荡荡的肚子不由得咕咕叫。
饿了。
“¥#@&?”
少女说了句话,拿起烧火棍在篝火底部的灰烬中戳了戳,翻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烤红薯。她望着梁楚宁,拉她的裙子,估计是想交换。
梁楚宁摇头,从口袋里拿出备用的发圈,将黑色的朴素发圈拉开,有弹性的发圈迅速恢复原状。少女的头发像野草堆在头顶,梁楚宁用发圈给自己扎好头发,再将发圈拿下来,又拉了拉。
少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兴奋地道:“¥#!”伸手便要夺走发圈。
梁楚宁眼疾手快,将发圈一收,指着地上的烤红薯,摇摇头,示意她换个大一点的。
少女不肯换。
大汉盯了过来:“&%,*&%¥……”
少女气鼓鼓地瞪回去:“%¥#……”
梁楚宁缩了缩脖子,决定退一步,不要大红薯了,指了指浑身灰尘的小猫咪。
她要吃,猫也不能饿着。
少女不懂她的意思,要抱猫,梁楚宁跟她比划。
少女看了半天,懂了,扒出一个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的红薯,梁楚宁给她发圈,换来两个小得填不饱肚子的烤红薯。
大汉看起来像是被梁楚宁抢了东西,浑身都是阴沉气息。
少女欢天喜地,拿着发圈玩耍,将发圈拉了又拉。梁楚宁比手势,要她悠着点,别把发圈拉断了。
红薯滚烫,梁楚宁趁热吃。
烤熟的红薯又香又甜,又粉又糯,她觉得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薯。
小猫咪瞧着红薯,舔爪子洗脸,不想吃。
也许它能觅食?
梁楚宁喂它,它不吃,她只能作罢。吃完自己的红薯,她肚子暖洋洋,倒是不饿了。
她把小猫咪的红薯留了下来,发觉脚底疼痛,脱了平底的布鞋一看,脚底被磨得长出了几个吓人的水泡。有的水泡完好,有的破裂开来,疼得梁楚宁眉头直皱。
烤火烤得暖烘烘的小猫咪凑了过来,伸出软嫩的舌头,似乎想舔。
“脏,别碰。”梁楚宁挪开了脚,用脚趾踩着鞋,除掉另一只鞋看伤势。
这只脚也长了水泡,没有好到哪里去。
可怜见的,疼痛传到大脑,梁楚宁的眼底泛起水光。
她今天的经历实在太惨。
孤身流落到人生地不熟的兽人世界,语言不通,没法跟原住民交流,还受了伤,疼得不能好好走路。
小猫咪喵喵的叫,挨着她的腿蹭来蹭去,咕噜咕噜地跟她撒娇,一双漂亮的碧绿色眼睛注视着她,似乎很担心。
梁楚宁委屈,擦去眼角的泪,一下一下地摸着猫儿。
现在,撸猫能稍微安慰她。
少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大汉从火堆里找出来的大红薯,心里发虚。
梁楚宁难过了一会儿,振作起来,取下背包,找出里面的医药包。包里有酒精也有针,她给针尖做了消毒,挑破脚上的水泡,挤掉水泡里的液体,抹上一层消炎药。
少女好奇地凑过来看她忙活,说了句话,凶巴巴地盯了一眼吃红薯的大汉,拔腿往外面跑。
小猫咪又想舔梁楚宁脚掌上的伤口,她拉住它,摸了摸它肚子,是饱的。
她看向大汉。
他知道羞耻了,围上一条兽皮裙,两条腿肌肉隆起,胸膛宽厚紧实,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梁楚宁想躺下休息,又担心大汉在她睡着后对她不轨,恨自己出门没有带防身之物,遇到坏人竟然反抗不得,只能默默地烤火。
没多久,少女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一把草,咧开嘴巴对梁楚宁笑,露出泛黄的牙。
梁楚宁回以笑容。
少女拔了草叶子放进嘴里嚼碎,吐在手心,要给梁楚宁的脚底敷上。
这?
料不到这一出,梁楚宁想缩脚。
少女却一把抓住她的脚,硬是把嚼得黏糊糊的植物抹在她用过药的伤口上。植物是她不认识的,敷上去之后伤口清凉,疼痛减轻,梁楚宁心生感激。
少女咯咯笑,拍了拍胸脯,很自豪。
她展露出友好的态度。
梁楚宁窥视了大汉一眼,默默告诉自己不要轻信少女。
防人之心不可无,在陌生的环境,与陌生人相处,必须保持警惕。
夜色渐深,少女伸懒腰打呵欠,拉着梁楚宁走向了干草堆。里面铺着几张兽皮,脏兮兮的,满是味道,还有虫子爬过。
梁楚宁怕虫子,拿出花露水四处喷了喷,又往身上喷了一些,才敢躺下来。少女早已倒在草堆里,眼神好奇,梁楚宁便给她也喷了一点。
少女嗅着花露水的香味,打了个喷嚏,嫌熏,拿手掌扇了又扇,再用鼻子闻,笑了。
穿着鞋袜躺下来后,梁楚宁枕着背包,抱着小猫咪,也不嫌弃兽皮脏,盖在身上,免得第二天感冒。
少女温暖的身体凑过来,手臂搭在她的腰上,梁楚宁是跟闺蜜躺过一张床的。拿开少女的手臂,和她背对背互相取暖,就这样浅浅地进入梦乡。
大汉灭了篝火,也躺下来,闭上眼睛便发出睡着的呼噜声。
梁楚宁睡的位置挨着墙壁,他与她之间隔着少女。
夜半,梁楚宁在梦中听到了声音:“……正在启动中,欢迎您进入梦想家团队开发的游戏,祝您玩得愉快……”
啥游戏?
她不敢睡死,一下子睁开眼。
山洞中的发光绒草变得黯淡,大汉和少女睡得鼾声阵阵,小猫咪窝在她肩颈间,毛茸茸的身体一起一伏,正在熟睡。
并没有别人闯进洞里。
可她的视野中有一座透明小镇,看起来很眼熟,竟是她玩过的种田游戏!
在她的手机掉进水之前,她玩的就是这款名为梦想镇的游戏!
与萌系画风的游戏相比,梁楚宁视野中的小镇宛如一个真实世界,她觉得她可以走进小镇里,呼吸小镇上的空气。
“砰!砰!”梁楚宁的心跳蓦然加快。
她能来到异世界,遇到兽人,上天送她一根金手指作为补偿不过分吧?
小镇是未经玩家建设的初始形态,只有几座屋子,其中一座是送给玩家的住宅。里面只有一张床,床上放着被子枕头,还有个床头柜,柜上有一个花瓶,瓶中插着小红花。
屏住了呼吸,梁楚宁伸手,摸到小红花柔软的花瓣。
她捏住花的茎,将花拿了出来,嗅到花儿散发的淡淡馨香。
摘下一片花瓣揉了揉,花汁浸染手指,梁楚宁不由得抿唇一笑,灰暗的心情见了晴。
天无绝人之路,金手指来得正好。
她将花儿放在脸旁,用意念点击视野右上角的游戏图标签到,获得铜币一个、抽奖次数一次。
这是运气最差的奖励,但梁楚宁不气馁,不慌不忙地点开抽奖大转盘摸奖。
大转盘转得飞快,停下时,转盘中出现一个彩色果子,其名称为“通晓语言之智慧果”。
在游戏里面,这个果子花钱就能买到,不算珍贵。
对现在的梁楚宁来说,如果这个果子能让她听懂兽人的语言,那么抽中它好过抽中传说级的珍贵之物。
食用语言智慧果要按照游戏制定的规则,不能随便吃。
梁楚宁把果子放在仓库里,用意念拿起仓库中系统免费送的小麦种子,种在屋子旁边的五块地上。
小麦长得极快,一分钟就成熟了。
在这一分钟里,梁楚宁找到奶牛上了挤奶器,给鸡窝里扔了饲料。
小麦收割,得到五捆麦穗,麦穗是不能种在地上的,得打开系统商店购买种子。
梁楚宁卖掉四捆麦穗,买了新的种子种下,心念一动,从剩下的一捆麦穗里抽出一根,拿到山洞中。
麦穗沉甸甸,颗颗饱满。
她拔下一颗麦子放进系统仓库,仓库里果然出现一颗种子,能种在地里,也能在一分钟内成熟。只是一颗小麦种子售价一铜币,一个麦穗五铜币,没必要费劲撸麦穗。
那边,奶牛挤出了一瓶奶,鸡窝里的母鸡生下一个鸡蛋。
梁楚宁卖掉产出,用得到的钱买来新的奶牛、新的鸡、新的土地,认认真真玩游戏。
她玩了两个小时,把小镇升到十五级,解锁了玩家的虚拟形象,还解锁了商店的武器装备,买了一把刀。
刀能护身,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宁可见法官,不能见阎王,梁楚宁确定自己一旦遇到危险就能迅速拔刀,摸着藏在背包的刀柄安心入睡。
发光绒草已经熄灭,小猫咪醒过来,一双绿色的眼睛幽幽地闪着光。
看到睡梦中蹙着眉的梁楚宁,小猫咪伸了个懒腰,四只爪子牢牢抓着她的衣襟,躺在她怀里继续睡。
梁楚宁浅眠,嫌它压着胸膛妨碍她呼吸,将它拉开,脊背贴上少女热力充足的背。
第二天,大汉醒得最早,拿着人头大小的硬质果壳出门取水。少女爱睡懒觉,窝在柔软的草堆里,双手缠住梁楚宁的腰,非要她陪着赖床。
大汉取水回来,吆喝一声,梁楚宁坐起,少女也坐起来揉眼睛。
大汉是喝过水的,胸膛湿淋淋。他递来果壳水罐,瓮声瓮气地对梁楚宁说了句话。
梁楚宁观察水罐里的水,看到细小的杂质,摇摇头,不想喝。
她喝过水了,喝的是梦想镇里的泉水,甘甜可口且洁净。
此时她不口渴,甚至想上个厕所。
只是昨天她在树林里走了很久,走得脚底磨出水泡,昨夜又忘了按摩腿部,现在她的两条腿又酸又痛,站起来都难。
水罐被递给少女,少女仰起头,咕噜噜地往嘴里灌水,一些水沿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弄湿她的兽皮裹胸,洒在草堆里。
梁楚宁从口袋里拿出语言智慧果,果子的大小外形和圣女果差不多,她在壮汉开口说话时吃掉这颗果子。
果子清脆爽口,无味无核,她咬了两下,挺好吃的,如果能甜一些就好了。
“……水又弄在草堆上,我说过你多少遍了?小晨,待会儿你把草抱出去晒干!绒草也拿出去见太阳!”大汉说的话,梁楚宁能听懂意思了。
语言智慧果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她甚至能跟大汉对话,能写出文字。
如果她学英语时有智慧果,她就不必学得头大了。
唉。
梁楚宁无声地叹息,轻轻锤打小腿。
对比如今,她想念学英语学到头大的日子。
早上没有早餐吃,梁楚宁背起背包,跟着少女小晨去山洞外解决了排泄问题,被大汉拉走。他变成一只大野猪,蹄子刨了刨地上的野草,示意她爬到它背上。
一夜过去,梁楚宁脚底的伤好了大半,走路不怎么疼了,不知是药草的功劳,还是消炎药的作用。
她费劲地骑上大野猪,小晨追过来叫道:“哥,你要去哪?”
大野猪乜斜着眼睛,哼哼唧唧。
它似乎在说猪的语言。
智慧果仅能让梁楚宁通晓一种语言,她又听不懂野猪说什么了。
苦恼。
听得懂的小晨不高兴,拉住梁楚宁要她下来,冲野猪道:“留着她不行?她虽然脏了点,可她长得这么好,又出身不凡,你向她求爱,她会愿意跟你一起生孩子的!”
梁楚宁不想和野猪生孩子。
野猪哼唧。
小晨一巴掌盖在它脸上,扇得它摇了两下:“她是小了点,你能等她长大啊!还有,她哪里不好看了?”
野猪甩了甩尾巴,人立起来变成不知羞耻的大汉,说:“她胸小屁股小,腰还那么细,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白云那样的!腰粗,大腿粗,胸脯大,个子高,壮实!比她好看多了!”
小晨护着梁楚宁道:“我不许你带走她!”
野猪大汉冷了脸:“她是我捡来的,是我的!”
小晨把梁楚宁往旁边一推,双手着地,化作一头身上有花纹的野猪,咆哮着朝大汉冲过去。
为了梁楚宁,两兄妹打起来。
别看小晨体积小,力气一点也不小,大汉被她撵得往村子里跑。
梁楚宁是不劝架的,看到大汉挨小晨揍,她内心笑嘻嘻。
跟着兄妹俩,她一步步地进村,肩膀上趴着个小猫咪。
腿实在是难受。
村民们见到二人打架,也不劝架,围着指指点点。
“小石头没用,老是被妹妹打。”
“不是小石头没用,是小晨厉害,打架总能占上风。”
“一大早的,她俩打什么?那个瘦瘦弱弱的雌性是哪里来的?哇,衣服好漂亮!”
村民们似乎是友好的,看着不凶恶刁钻。
其实,村民们有老有少,便证实他们幼有所养、老有所依,不是野蛮人。如果村子里只有成年男性,见不到女人、老人,没有到处跑的小孩,她肯定躲进小镇不出来。
梁楚宁朝他们笑笑,对明显地位较高的高壮女子说道:“你好,我是从远方来的,在山里迷了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远方?你一个人在外面走,不怕凶兽吗?”高壮女子惊讶。
梁楚宁笑而不语,从背包里取出面包,面包是梦想镇面包房生产的,早已放凉。她把面包撕成两块,一块给女子,一块自己吃。
高壮女子不认识面包:“这是什么?”吃了一口,表情变得惊喜,“好吃!”
她不吃独食,撕开面包分给别的女人吃。
男人们眼巴巴地看,没有谁想要。
半块面包不够分,梁楚宁将手里的半块再撕下一半,主动分享。
她看出来了,女人的地位隐约比男人高一点。
可能是女人都像小晨一样强,压得住男人;也有可能是兽人处在母系社会,女性生来尊贵。
食物能使人放轻防备心,吃了她的面包,高壮女子等人对她更友好了。
她们告诉她,这个地方叫做明谷。
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看到这里长着许多发光绒草,绒草白天晒太阳,夜里发光,照得山谷宛如白昼。
所以,山谷取名“明”。
小晨恢复人形,跑过来说:“你原来会说话?”
梁楚宁指着喉咙道:“昨天我喉咙痛,说不了话。”
小晨半信半疑。
落败的大汉小石头一瘸一拐地过来,眼眶被打得青了,嚷嚷道:“这个雌性是我在野外带回来的!你们谁也别想跟我抢!”
高壮女子正是他喜欢的白云,道:“她是客人。你领她回来,巫会给你好处。”
大汉噘嘴,不高兴。
小晨笑哈哈:“这笨蛋想占有一位雌性,也不瞧瞧他是个什么模样,他占得起吗?他若占得起,我会揍他!”
白云牵起梁楚宁的手:“走吧,客人,请跟我去见巫。”
她的手是干净的,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兽皮,而是植物纤维织的布,红色的大波浪卷发梳得整整齐齐,就是有点油腻,该洗头了。白云的眼睛是棕色,像野兽一样瞳孔竖起,危险妩媚,整个人散发着纯天然的野性魅力。
梁楚宁跟高壮丰腴的她站在一起,被对比得娇小玲珑,像没长大的孩子。
小晨的个子也比梁楚宁高,她牵梁楚宁的另一只手,叽叽喳喳:“宁宁从哪里来的?你穿这样条裙子走过丛林,不怕树枝划破裙摆吗?小猫是不是你的弟弟?它看起来好像兽,不像人,它不会变人吧?”
“不知道,它是我捡的。”梁楚宁侧头看小猫咪。
它晃着长尾巴,无辜地看着她。
巫住在山上的石头房子里,房子周围种了许多植物,郁郁葱葱。
爬山爬得腿快断了的梁楚宁打眼一看,见到小晨昨夜拿回来的草药。
巫正躺在铺着兽皮的石头上晒太阳。
她是个老太太,头发全白了,牙齿整齐,眼神清澈平和,收拾得干干净净。见到梁楚宁,她坐起,看着梁楚宁笑:
“我知道你会来,我等了你很久,非常久。”
“多久?”
老太太亮出拿在手里的陈旧石板,石板约巴掌大,刻着线条简单的画。
梁楚宁望去,只见石板上画的,赫然是个背着背包穿着裙子的少女,肩膀上甚至有一只猫!
石板画瞧着年代久远,老太太说道:“前几代巫没等到你来,我等到你了。”
等了这么久?
梁楚宁大惊失色,差点站不稳。
猫看到石板画,掉到地上,炸开了毛。
然而梁楚宁没有心思搭理它,大脑里乱糟糟的,堆满了各种念头,堵得思维转不下去。
老太太说:“巫能看到将来会发生的事,不必慌张害怕。”
“我能回家吗?”梁楚宁到底是经历过事的,趋于崩溃的情绪很快便恢复过来。
穿越到远古兽世也好,由虚拟变成真实世界的梦想镇游戏也罢,其匪夷所思程度都不下于巫的预言。
老太太巫收起了石板画,请她到兽皮上坐,含笑说:“以后你会有机会回家,但你有可能决定在这里安家。”
梁楚宁摇头,坚定地说:“不会的,我会回去,我家不在这里。”
老太太巫只是笑。
白云从石头房子里端出热乎乎的米粥,一碗给老太太巫,一碗给梁楚宁。
她对梁楚宁多了一分敬意。
小晨不知去哪里抓来了小鱼,给地上的小猫咪吃。
碗是陶碗,勺子是木头做的,粥熬得恰到好处,滋味甚美。梁楚宁喝着粥,询问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巫:“我回家的机会在哪里?”
老太太巫含糊说道:“机会在以后,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或后天。我的力量稍弱,看不清楚将来。”
两人吃完早餐,梁楚宁感到饱了。
可是陶碗很小,她的饭量应该不止这么点。
巫说:“米里有力量。”
梁楚宁问了下去:“比如?”
巫向她伸手:“客人远道而来,可有礼物送给我?我请你吃米粥,你应该回赠我谷物。”
谷子梁楚宁没有,她拿出一串麦穗。
老太太巫揪下几粒麦子扔在地上。
霎时,麦子生根发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结出饱满穗子。
麦穗是来自梦想镇的物品,梁楚宁处之泰然,也揪下一颗麦子扔下去。
她以为麦子会在一分钟内成熟,结果麦子一点动静也无。
噫,真不给她面子。
她要把麦子都做成面包吃掉!
老太太巫搓开麦子的皮,将麦子放进嘴里尝了尝,道:“这种谷物没有我的好。”
“你的产量低?”梁楚宁注意到石头房子里的白云用碗喝水。
她用过这只碗喝,再用那只碗喝,然后才把碗洗干净,疑似馋粥吃而不得,唯有喝水解馋安慰一下自己。
联想到小晨兄妹不吃早餐,梁楚宁觉得明谷可能缺乏食物,可她们又长得高壮,丰满结实……
“呵呵,被你发现了。”老太太巫失笑,“白云年轻,还不到接替我成为巫的时候。”
“她也拥有催生植物的力量?”梁楚宁眼馋,哪个女孩没做过拥有魔法的梦,“我能不能有这种力量?”
“客人本来就拥有力量,何必问我?”老太太巫眯起眼,精明而友善,“客人,在明谷住下吧。这里有很多身强体壮的美貌雄性,都很擅长讨好雌性。”
无需她说,梁楚宁已经见识过明谷的兽人美男子们了。
梁楚宁理了理长发,问道:“我住哪里?”
老太太巫指着石头房子,白云走出来,拉着梁楚宁进屋。
屋内有两张石床,床上垫着干草,草上盖着一张席子,兽皮被褥干干净净。
“我想洗澡。”梁楚宁是每天都要洗澡的,昨天入睡前没洗过,她感到浑身都在发痒,“有热水吗?我用毛巾擦擦也行。”
背包里有一条短毛巾。
白云带她绕到了石头房子后面。
树木掩映下,一口温泉蒸汽缭绕,隐约有硫磺味。
在温泉里泡过澡,洗过头发,梁楚宁穿上从梦想镇里拿出来的白裙子,将换下的衣服洗净拧干,挂在树枝上。
头发滴着水,没有洗发露,不知洗得干不干净。她坐在温泉边缘的石头上,想念电吹风,想念洗发露。
白云走到她的身后,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理过的头发由湿变干。
梁楚宁眨眨眼。
白云挺胸,得意地道:“我有火焰的力量!”
二十来岁的她此时像个小女孩,梁楚宁摸她红色的长发,道:“你不洗一下?”
白云:“我讨厌水。”
在白云的帮助下弄干了头发,梁楚宁一身清爽地穿过树墙,酸痛的腿使她走路姿势怪异。男人们的争吵声从前面传来,绕到石头房子前面,她看到一群各有特色的美男。
这个长着兽耳,那个有一条大尾巴,他们的年龄介于少年到青年之间,都好好地穿着皮裙,一个赛一个干净整洁。
名字叫小石头的野猪大汉也在其中,一脸络腮胡子,凶神恶煞。
最俊的美男有一对红色狐狸耳朵,赤红长发披散,泛起缎子般的光。他皮肤白,身材匀称挺拔,气质优雅高贵,约十七八岁,唇畔扬起笑弧,乌黑的眼睛透着丝丝魅惑。
真是好看啊!
被狐狸美男的姿色所迷,梁楚宁看他看得目不转睛。
假使手机在身边,她会跟这个绝世美男子合照!
“喵呜!”
金灿灿的小猫咪跑来,一跃而起,被梁楚宁双手抱住。它舔了她的脸,在她肩头打量众美男,似乎有些不屑。
梁楚宁是个美少女,骨架小,弱质纤纤。狐狸美男喜欢她,上前道:“我叫烈,姓涂山,我能等你成年!”
梁楚宁已经十八岁,在念大一,是个成年人,指不定比这美男大。
她摆摆手,并不想谈恋爱:“我会离开这里,你还是去喜欢别人吧。”
涂山烈笑吟吟,眼波流转,声音温柔动听:“我偏偏喜欢你。”
被这么一个大美男表白,就算梁楚宁无意谈恋爱,亦感到受宠若惊,一颗虚荣的心得到极大满足。
真想答应他!让美人失望是罪过!
她羞红脸,克制自己,一本正经地道:“不要逗我,人哪里会这么快就喜欢上,无非是一时有好感罢了。”
“不,我会一直喜欢你。”涂山烈走近她,眼眸弯弯,好看极了。
“你止步。”梁楚宁不由得拖着难受的腿往后退,难以抵挡他的魅力。
他要是再上前一步,她估计会被他迷得挪不动脚,沉迷他的美色难以自拔。
幸好白云这时插到两人之间,护着梁楚宁,眼睛瞪着涂山烈:“你不要欺负客人!收起你的魅惑能力!客人还是个孩子,你再勾引她,我打断你的腿!”
魅惑?
梁楚宁晕乎乎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一些,指甲掐手心,疼痛让大脑更清醒。
她知道她不是花痴。
涂山烈的美色确实出众,但他令她着迷到险些失去理智,这不寻常。
“喵呜!”
小猫咪又叫一声。
它跳起来,凶相毕露,越过白云,伸出爪子抓涂山烈的脸。
涂山烈伸手阻挡,手背上出现三道划痕,红色的血珠子冒了出来。他有些惊讶,黑眸眯了眯,盯住落地的小猫咪。
小猫咪蹿回梁楚宁脚边,被梁楚宁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她防备涂山烈,走近白云,教育猫:“喵喵不要胡乱弄伤别人,但你这次做得很好!”
男人全是大猪蹄子!
漂亮的、难看的,没有一个能信,全是坏东西!
还是姐姐好!
梁楚宁拉住白云的手,小鸟依人般挨着她,感到安心。
当然,小猫咪也很棒,小猫咪是天使。
受到谴责的涂山烈被众人远离。
他抖了抖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舔去手背的血,一副柔弱模样:“白云姊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逗一逗客人……”
梁楚宁心中直呼好家伙,敢情这大美男还是个绿茶。
“她看起来好欺负,我忍不住就、就逗了她……”涂山烈的绿茶段位不高,跟大伙儿说实话,“我是真的喜欢她。”
“喜欢我,你就欺负我吗?”梁楚宁认为自己有必要展示肌肉,不能一直躲在别人身后请别人保护。
她走开两步,将背包里的刀抽出来,刀刃朝下地拿在手中,望着涂山烈:“你很漂亮,我喜欢你,也忍不住想欺负一下你。涂山烈,你过来让我割一刀,我会很轻的,不会让你流太多血。”
刀是凶器,刀面雪亮,如镜子一样映着人影。
白云退到旁边,盯着刀,目露警惕之色。
涂山烈也害怕刀,狐狸耳朵上的毛炸开了,他动动嘴唇,不知是傻还是在绿茶,湿润的眼睛注视着他:“你真的喜欢我,想欺负我?”
“对的。”梁楚宁稳稳地拿着刀。
“你的猫弄伤了我。”涂山烈控诉道。
他的黑眼睛泛起一层水光,俊俏的脸蛋我见犹怜,梁楚宁差点心软。
拿刀子对着美人是罪过。
梁楚宁稳住心神,道:“我的猫也喜欢你,没忍住就跳向你了。”
涂山烈嘟嘴:“好吧,我过去,你要轻轻的,别让我太疼。”
呃?他真过来?
色厉内荏的梁楚宁抿唇,看着他伸到面前的手掌,手指修长,指甲也长,指缝干干净净,这是一只漂亮的手。
是在他手上割一下,还是化敌为友?
梁楚宁分不清涂山烈是求和还是激将她。
不过,她在兽人的地盘上,不能做得太过不留情面。
给涂山烈一次机会吧。
梁楚宁收起了刀,推开涂山烈的手:“这次我原谅你,下次不要魅惑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啊?”涂山烈又惊又喜,耷拉的两只耳朵精神地竖起来,捂着逃过一劫的爪子道,“谢谢!宁宁真好,我喜欢宁宁……我不会欺负宁宁!”
他的耳朵看起来很好撸,梁楚宁手痒,用力地撸了一把怀里的猫。
涂山烈善于察言观色,蹲下来,像个听话的大狗狗,绿茶气息不见了:“宁宁想摸我的耳朵吗?我给你摸,但你也要给我摸,你的头发乌黑发亮,我想摸!”
狐狸耳朵抖动,招摇得很。
梁楚宁按住了怀里乱动的小猫咪,把手心放在衣服上擦了擦,认真地薅了一把狐狸耳朵。
软软的,暖和的,会动,手感超棒!
摸了一次,她还想摸!
不能再摸了,梁楚宁按住冲动,也蹲下来,与涂山烈面对面:“好了,你可以摸我的头发,就一下,不能多。”
他的黑眼睛映着她,外表清俊淡漠,性格却不冷淡,她的心不由得悸动了一下。
美色当前,触手可及,由不得她不心动。
涂山烈这回没想勾引她,得到她允许,手放在她头上,声音如清泉叮咚:“我还想你多摸我两下,耳朵被你摸着,挺舒服的,我喜欢!”
啊,她也喜欢……
感觉到自己荡漾的小心思,梁楚宁霍然起身,生怕再次发花痴。
“咦?”身后的涂山烈哪怕是咦了一声,声音依然动听。
“你太好看,我怕我喜欢你。”梁楚宁解释道。
“喜欢就喜欢,怕什么?”白云不懂。
梁楚宁摇头,不想重复她迟早要回家的话,转换了话题道:“白云姊姊,这么多人来到这里干什么?”
人们重新接纳涂山烈,跟他说笑,不时给她一个善意的眼神。
白云望着众美男,朝她一笑:“来看你,你是巫亲自接待的客人,他们好奇。阿烈你不想接近,剩下的雄性你中意哪个?我叫他陪你玩儿。”
“我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陪我玩。”白云也是美人,笑容动人心弦,梁楚宁红着脸,仿佛一个闯进天鹅堆的小丑鸭。
“你似乎喜欢我。”白云弯腰,棕色的眼与她平视,摸了摸她的发,笑吟吟,“宁宁,你好可爱啊!”
弄湿了头发的小晨跑来,挤进白云和梁楚宁中,问两人:“我呢我呢?我可爱吗,白云?宁宁喜欢我吗?”
头发上的水甩到两人身上。
梁楚宁退后。
白云提起小晨,黑着脸说道:“你头发没洗干净还到处跑,走,去温泉里洗干净!”
“不,我洗干净了!”小晨在白云手里像个小鸡崽,两只招风耳抖了抖,多余的水珠又一次溅开。
梁楚宁早有防备,没遭殃。
白云被水溅了一脸,气得吊打小晨。
小晨喊冤,梁楚宁偷笑,和白云一起押着她去温泉,将她洗刷干净。白云被温泉里扑腾的小晨弄得浑身是水,不得已下水清洗,油腻的秀发恢复干净。
看着红发柔顺的白云,梁楚宁心里舒服了,道:“经常洗澡有益身体健康,你们经常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能减少生病的次数。”
“宁宁懂医?”白云信了她,“我去告诉巫!”
“这在我的家乡是常识。”梁楚宁说,“水要煮开后晾凉喝,没煮开的水可能有虫子或虫子的卵,喝下去肚子会生病。”
小晨恍然大悟:“肚子生病是不是肚子里面长虫子?我长过虫子,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幸好巫给我喝药,杀了我肚子里的虫子,救了我。”
蛔虫病?
梁楚宁又想起一个常识:“吃东西前要洗干净手,吃进嘴里的东西要洗干净,并彻底弄熟,不然也有可能生病。”
石头屋子的一角堆着许多石板。
老太太巫拿出两个石头锥子,自己拿一个,一个给白云:“把宁宁说的知识刻下来。”
石板有的空白,有的画着简笔画、写着文字。
巫不仅是医,还是记录历史、传递知识的智者。
梁楚宁看到刚刻好的一块石板,上面有兽人世界的象形文字,有背着背包、穿裙子、肩膀上蹲着小猫咪的她。
巫如实记录她的到来。
她置身于远古兽世,就算下一刻回到现代,她依然在兽人的历史中留名。
亲身参与到兽人的历史中,梁楚宁说不清心里是何种感觉。
她捡了一块尖锐石头,在简笔画旁边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简体汉字:
梁楚宁
如果在姓名后面添上“到此一游”四字,后世的历史学家看到了,会怎样?想象着历史学家对她写的字抓耳挠腮,四处翻找资料,试图读懂字的解释,梁楚宁忍不住发笑。
小猫咪喵了一声,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无法理解她。
像进行恶作剧一样,梁楚宁在自己的姓名后添上“到此一游”四个字。
小晨看不懂:“宁宁,你在捣乱?”
梁楚宁咳了一声,撒谎不眨眼:“哪有,这是我家乡的字。”指着“梁楚宁”,“你看,这是我的姓名,我是梁楚宁。”
“后面四个字呢?”小晨问她。
“意思是我来过这里。”梁楚宁说道,“我爸爸姓梁,我妈妈姓楚,我叫‘宁’。”
“爸爸?”小晨挠了挠脑门,“你为什么跟爸爸姓?爸爸是谁?我们都是跟妈妈姓的,宁宁为什么没跟妈妈姓?”
兽世还没有爸爸这个词?
梁楚宁感到不可思议,科普道:“你妈妈跟某个男人怀了你,那个男人就是你爸爸。”
小晨懂了,开心地说:“我有三个爸爸!”
三个!母系社会难道是一妻多夫制?
梁楚宁傻眼了,随即她一笑了之,停止科普。
在她的时代,古人实施一夫一妻多妾制那么多年,一妻多夫制其实不奇怪。
而且她小时候上学,在教科书上学到一夫一妻,以为所有人都这样。结果她回家打开电视,却发现古装剧里的男人左拥右抱,还要纳第十八房小妾,那时她才迷惑呢。
猫溜出去玩了。
巫和白云在忙碌,梁楚宁在一边旁观,跟她们解释勤洗澡、勤换衣服、勤洗手等行为的必要性,一上午不紧不慢地过去了。
午餐是烤得香喷喷的肉类,小晨去取来的,闻着好吃,肉柴而腥,吃起来像吃浸过汽油的甘蔗渣。
梁楚宁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肉,她的牙齿对付不了这种肉,只能撕下一条肉丝尝鲜。
尝过鲜,她不想吃肉了。
小猫咪肚子饱饱的,不知吃了什么东西,对烤肉不感兴趣。
梁楚宁把肉给小晨吃。
小晨吞咽唾沫,没有收下,而是看向老太太巫:“巫,宁宁给我肉吃。”
老太太巫牙齿坚固,一口口吃肉,道:“宁宁,那是你的食物。”
梁楚宁说:“我不喜欢吃。”
她从背包里拿出面包坊生产的面包,这种面包俗称枕头包,通常切成一片片吃。面包是特地放凉了的,她撕下一块,慷慨地分享给巫:“这是面包,将小麦磨成粉,再对粉末进行加工的食物。”
老太太不客气,吃了面包,双眼发光:“好吃!客人,你愿意送给我们谷物,我们十分感谢!”
“平时你们吃什么?”梁楚宁问,“打猎不是长久之计,我好像没见到你们开垦田地种植稻子等农作物。”
“弄到什么就吃什么。”老太太吃饭的速度不慢,假使她跟慢悠悠的梁楚宁抢夺食物,梁楚宁大概会饿着肚子干瞪眼,“我们有狩猎队,有外出采集果子的,也有跟别人交易换取吃用。”
她眨眼,眼神狡黠,声音小语速快:“我们有田地,你看不到。”
梁楚宁了然。
不怪乎明谷的大家看起来壮实,他们有获取食物的稳定途径。
小晨吃过肉再上山送饭的,梁楚宁不吃,她把肉撕成两块,分了一块给白云吃。
饭还没有吃完,山谷忽然有人发出愤怒的大喊:“啊!”
回声阵阵,即便梁楚宁什么都不懂,也听得出那人的喊声隐隐带着忧伤。
吃肉吃到最后一块的巫怔住,脸色变得难过又阴沉。
她将肉塞到嘴里,随便嚼了两下,生硬地吞入腹,起身说:“白云,跟我去见首领。小晨,你陪宁宁。”
二人匆匆离去,金色的小猫咪轻轻喵了一声,跳到石头上看山下。
梁楚宁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晨吃着肉,含糊地说:“有人死了,被杀死,也许不止一个人被杀。”
她抬起头,眼睛盛满了泪水:“大喊的人是红姊姊,红姊姊在看守我们的田地。没有巫或首领允许,红姊姊不能回来,除非发生大事。”
梁楚宁生活在和平年代,仅仅在新闻、影视剧中了解过凶杀案。
看到小晨的眼泪,她含在嘴里的食物像失去味道,一下子不好吃了。
嚼蜡般吃完了嘴里的东西,梁楚宁有了主意:“小晨,我们去看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她和兽人们相处的时间不到一天,可她喜欢白云和小晨,也喜欢友好的巫,甚至是大狗狗涂山烈,她都不讨厌他。她们伤心难过,她觉得她应该能做点什么帮助她们。
毕竟她已决定在明谷暂住一段时间,明谷里的兽人不安全,她这个做客人的八成也会有危险。
怀着紧张的情绪,梁楚宁和小晨来到人群聚集的谷中平地上,小猫咪跟在后面。
不论男女老少,大家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仿佛巫说一句话,大家就会一拥而上,铲除威胁她们的敌人。
小晨跟大家相熟,几句话问出发生的事:
收获的季节即将到来,红和伙伴们看守田地,忙着驱赶试图分一杯羹的鸟兽。清晨时天还没亮,一伙人悄然袭击了红她们,强行夺走了田地。
这一战发生得猝不及防,哪怕红警觉,及时应战,依然有五个人被杀,其中四具尸体还被敌人夺走了。其余人尽数负伤,包括了红。
此时她们赶了回来,巫和白云正忙着救助伤员。
能分辨药草的小晨被叫去采药。
伤员集中在一间大屋子里,分成了轻伤、重伤两类,梁楚宁想进去,被持着长矛守在门口的强壮兽人拦住。
梁楚宁道:“我懂医,我是巫的客人。”
两个头上有狗耳朵的兽人对视一眼,放下长矛,让她进去。
小猫咪不能进,被拦下。
屋里弥漫着血腥味,响着伤员的痛苦哀嚎,老太太巫跪坐在一位昏迷的重伤员面前,脸色冷峻。
重伤员血肉模糊,肚子被撕开了,梁楚宁看到他微微颤动的肠子,她的嘴唇一阵发白,心灵受到了冲击。
“客人!”巫的目光投向她,带着希冀,“你见多识广,能救活他吗?”
梁楚宁念的不是医学院,大脑中的医学知识贫乏得很,缓缓摇头道:“对不起,我不会救人!”她不敢面对巫失望的目光,“我只能口头指点你救他,而且未必救得活。”
巫急忙说道:“请指点我!”
有希望好过没希望。
梁楚宁告诉她:“检查伤员的肠子是否破损,不破损就塞回去,把肚子缝合起来。有破损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办,也许要切除破损处,再将切断的肠子缝合——啊,先不要动肠子,你洗过手了吗?”
巫举起手,不敢动。
白云也举起手。
梁楚宁打开拿在手里的医药包,拿出酒精和针。酒精其实是医用消毒棉球,量很少,没法拿来洗手,可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针是普通缝衣针,她印象中的医用缝合针是弯的。
“有烈酒吗?”梁楚宁问道,“烈酒也能拿来消毒。”
“没有,酒很贵,买不起。”巫把勤洗手听入耳中,已经洗过手了。
白云亦然。
梁楚宁用镊子夹着棉球,把巫的手细细擦了一遍,说道:“可以碰肠子了,肠子有接触过别的东西吗?啊,稍等!”
她翻出口罩给巫戴上,又给白云戴了一个,将白云的手擦过一遍。
伤员的肠子沾过泥,所幸没破损。
巫用光消毒棉球,也没能把肠子洗干净。
忽然,梁楚宁想到梦想镇没有人却有一座医院,连忙进去看了看。医院空荡荡的,没有医生也没有病人,她如愿找到酒精,赶紧拿出来用。
一场原始而简陋的手术在手忙脚乱中完成,巫缝合好伤口,将人交给白云包扎,自己赶紧救治下一个伤员。
何时天黑的梁楚宁不知道。
她给忙碌的巫和白云二人打杂,好不容易忙到所有伤员都处理妥当,能停下来休息,绒草灯的亮度已大打折扣。
坐在地上,梁楚宁累得呼呼地喘气,感觉两条腿酸麻胀痛至极,不能要了。
禁止进入病房的小猫咪来到梁楚宁身边,弓着腰蹭她,碧绿的大眼睛凝视她。
梁楚宁把猫放在腿上撸:“你怎么进来了?”
小猫咪舒适地眯眼睛,嘴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呼噜声。
它早就进来了,梁楚宁指点巫救人,它看了全程。
两个狗耳朵兽人拦不住它。
巫也累,趁着口罩没摘,她去探望做过肚皮缝合手术的伤员,回来后兴奋地对梁楚宁说道:“树的情况比我想象的好!”
伤员的名叫树。
小猫咪侧目,从梁楚宁身上跳下,跑了。
梁楚宁露出喜色,说:“要派人看着伤员,他可能会发烧,发烧要降温……”
巫立刻吩咐下去,感激地望着梁楚宁:“谢谢你,宁。你教了我们很多知识,我们会永远感谢你。如果你想留下,那么你会是我们的亲人,是下一位巫。”
白云在旁边,梁楚宁怕她有芥蒂,看过去才知道白云和巫是一条心的,也盼着她成为巫。
她无意成为巫,羞赧地拒绝道:“我仅仅是个普通人,我教你的全是普通人知道的,了不起的不是我,是你们……是我家乡那些在医学道路上摸索前进的先贤们。”
大家还没有吃晚饭,首领亲自来送饭,她是个中年女人,不苟言笑,威严内蕴。梁楚宁看到她,有种看到班主任的错觉,不禁抬头挺胸目视前方。
首领给了她一个浅笑。
梁楚宁放下心,和大家一起吃了美味的晚饭,举着发光的绒草灯,和巫上山歇息。
在温泉池洗过澡,她换上白天洗净晒干的衣服,盖着从梦想镇拿出来的柔软被子,枕着背包入睡,脚上依然好端端地穿着鞋袜。
小猫咪挨着她,试图躺在她心口。
被她无情地扯开了:“别闹,你趴在这里碍着我呼吸,我睡着了会做噩梦。”
夜尽天明,新的一天如期而至。
梁楚宁昨夜的睡眠质量极好,醒来时迷迷糊糊的,以为在家里,睁开眼睛看到屋顶才意识到这里是远古兽世。
她的腿依然酸痛难受,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巫已经起床,不在屋子里。
小猫咪也不在。
白云和小晨各有各家,不在这里过夜。
空气静谧,梁楚宁躺了一会儿,打开随身携带的梦想镇,熟练地签到、抽奖。
签到得到一些钱,比昨天多,但她不在乎。
她的游戏金币数量不少,几个银币不配被她放在眼里。
抽奖结果是普通物品,不值一提,梁楚宁玩着游戏,起床洗脸刷牙。
兽人用一种叫“齿木”的树枝刷牙,将齿木折下,把树枝的一头放进嘴里咬开木质纤维,就能当牙刷用了。温泉周围的树木里有齿木,梁楚宁尝试了这种原始牙刷,觉得粗糙,没有现代牙刷好用。
牙膏是巫做的药膏,刷过牙之后拔一片清新口气的叶子放进嘴里嚼两下,吐掉,口气清新一整天。
叶子的味道有些辛辣,也许能用作调味……梁楚宁嚼叶子时,心里闲闲地思考。
回到屋子里,梁楚宁看到土灶上放着一个石锅。
打开盖子,米粥的香味飘出来,令她感到胃口大开。她用陶碗盛了一碗粥,吃完后刷干净锅碗勺子,巫正好从山下回来,脸色介于不错和为难之间。
梁楚宁迎上前:“早上好,巫。树现在怎样 ?他昨夜有没有发烧?”
巫笑道:“他挺过来了,我看到他吃东西。按你说的,给他喂肉粥吃。”
梁楚宁不由得笑起来。
亲身参与到拯救一条人命的手术中,被救的人活了下来,她现在充满了成就感。
“有别的麻烦吗?”梁楚宁看到小猫咪,招招手,它乖巧地过来。
“袭击了我们的是豪风部落,他们的战士比我们多比我们强,我们很难把今年种的粮食夺回来。没有足够的粮食,冬天会死人。所以,我和首领他们商议,决定把所有能打猎的人集合起来,进山狩猎野兽。”巫的语气透着无力,“今晚,我会为狩猎进行问卜,希望结果是‘吉’。”
梁楚宁沉默了。
小猫咪爬到她肩膀,舔了一下她的脸。
她把小猫咪抱了下来,问:“巫,距离冬天还有多久?”
巫:“狩猎季还有一个半月结束,之后便是冬天。”
明谷的阳光温暖如春日,秋天的气息不浓,尤其是石头房子周围的植物,茂密得仿佛处在雨水充足的夏季。
假使兽世是一颗像地球的星球,明谷应该处在热带或亚热带。但明谷有温泉,或许存在着可利用的地热资源,这里的气温估计比野外高,秋天来得晚。
地理知识从脑海中划过去,梁楚宁问道:“这里下雪吗?冬天有多冷?我知道一种能在冬天取暖的东西:暖炕。我没见识过,只能简单地描述,也许你们能做出来。”
巫望着她,目光柔和,揉了揉她的头:“你是个好孩子。食物、取暖用不着你操心,有我在,你便不会挨饿受冻。”
这话说得令人感动,但梁楚宁不乐意被当成孩子:“我成年了,十八岁了。我在明谷暂住,明谷发生的事就会影响到我,我不能置身事外。巫,别看我小,我懂的比你多,见识比你广。”
“昨天你看到重伤的树,被吓到了。”巫说。
“……是有点。”梁楚宁不反驳,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掌,“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伤得那么严重的人,我认为我当时的表现不差。”
巫像个呵护晚辈的温和长辈,循循善诱道:“宁宁,你做得很好。勤洗手勤洗澡这些你告诉我的‘常识’,能不能请你告诉别的人?”
科普常识是梁楚宁没做过的事。
她心想,巫给她安排事,可能是想让她更好更快地融入明谷。
作为外来者,哪怕她得到巫和首领认可,也免不得有一些原住民对她感到不满。她想和人们和谐相处,就得让人们知道她可以信任,她是友善的,她能帮助大家。
巫做事考虑周全,梁楚宁承了好意,答应道:“好的。”
她打开了背包,拿出一把在系统商店买的玉米种子和一个土豆,送给巫:“这是玉米,新鲜的时候煮熟就能吃下去,晒干后要磨成粉,也可以弄碎了加水煮粥。种子别吃,种下去能收获很多玉米。这是土豆……”
小麦、水稻、玉米是地球的三大粮食作物,土豆、红薯、大豆也是重要作物。
救济这事,救急不救穷。
梁楚宁尽管有随身梦想镇,也没法凭着梦想镇养活明谷所有的兽人。她能够做的,仅仅是赠予她们粮食种子,告诉她们怎么种植、怎么吃。
说完了自己该说的,梁楚宁心情好转,背上背包抱着小猫咪下山。
跟昨天相比,今天的兽人见到她,都友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她跟大家说她的姓名。
大家表示早就知道了,争着告诉她各人叫什么名。梁楚宁记住几个人的名,剩下的感觉记不过来,唯有笑。
“你帮助巫救活了重伤的树,你在你的家乡肯定是巫!”一个头上长鹿角的兽人说。
“我不是啦……”梁楚宁越解释越没法解释,索性由大家误会。
被夸多了,她有些飘飘然,自信心膨胀。
虽然她在地球是普通人,可她善良地帮助了巫,将知识传递给兽人们,她梁楚宁确实值得兽人尊敬!
迈着轻快的脚步,梁楚宁去病房探望昨天救治的伤员们。
应该是草药效果好,或者兽人体质强,地球人需要躺着休养三天的外伤,兽人躺一夜就足够了。小晨忙得不行,给这个人换了药,又给那个人换药。
梁楚宁想起脚掌上的水泡,脱了鞋袜一看,好得七七八八,能把干硬的死皮撕下来了。可她怕疼,担心撕掉死皮走路会疼,捏捏手指,迅速穿上鞋袜,免得手指失去控制跑去撕死皮。
她有个坏习惯,看到手指有倒刺一定要撕掉,看到结痂的伤口会抠,看到死皮很难按捺住将它弄掉的冲动。
抬起头,梁楚宁看到一圈兽人正探头探脑地围着她,仿佛现代人参观大熊猫。
她有点懵:“怎么了?我莫非长出两个脑袋了?”
众人被逗笑。
走过来的小晨说:“你的脚长得太嫩了,跟婴儿似的,大家看稀奇呢。”
梁楚宁不由得看向大家的脚。
小晨不穿鞋;有的兽人爱惜双脚,踩一对草鞋;有的讲究,穿兽皮和木头做的鞋。他们的脚都长着厚茧,手上也有茧,皮肤较粗糙。
“我家乡的人都穿鞋子。”细皮嫩肉的梁楚宁缩了缩袜子里的脚趾,感到拘束,“我一直在学习,没干过多少活。我给你们看看我的鞋子,你们以后做鞋,可以照着做。”
她脱下一只鞋,向大家解释鞋的基本结构,让他们知道鞋是怎么做出来的。
兽人认得出做鞋面的是布,认不出做鞋底的是橡胶,梁楚宁少不得跟他们说明橡胶来自橡胶树。
兽人好学:“橡胶树是什么样子的?哪里有?”
梁楚宁不认识橡胶树,也不懂橡胶如何进行加工,只能告诉他们橡胶树被划破时会分泌出粘稠的汁液。
这时,赤红色长发的涂山烈冒了出来:“我知道哪里有分泌黏稠汁液的树,就在山谷外的树林。宁宁,你见到那种树,能分辨它是不是你说的橡胶树吗?”
他穿着背心式的兽皮上衣,下身是兽皮短裙,脚上一双草编凉鞋,皮肉白皙,顾盼生姿,俊俏得宛如兽人中的王子。
梁楚宁被他吸引了,看着他的手掌:“你的手也嫩,你平时不干活?”
涂山烈眨眼,像在放电,头上的狐狸耳朵一动一动:“我平时干活啊,用兽形捕猎,我的兽形也长得很漂亮,改天给你看看。”
今天他不想变化兽形。
明谷附近的凶猛野兽寥寥无几,梁楚宁和涂山烈走在山路上,去寻找橡胶树。
小猫咪硬是要跟着,梁楚宁便带它出门。
她腿痛,走得慢,涂山烈也慢慢走。
秋季萧索,一些草本植物变得枯黄,枫木之类的树木开始落叶。
鸟兽忙着为过冬做准备,或四处收集食物贮藏,或致力于把自己吃成圆滚滚的大胖子。
但梁楚宁没见到秋季常见的野果,目所能及,全是不能吃的东西。也没有花朵,山林显得单调灰暗,唯有火焰般的、金灿灿的树叶是亮色。
涂山烈说道:“能吃的我们早就来采集了,狩猎季过后,想采集也没处去。”
“哦。”梁楚宁看到一只灰褐色的松鼠从树上跑过去,摸了摸小猫咪,油光水滑的毛让她摸了一次又一次,“你们要去很远的地方狩猎?这里的野兽似乎不多。”
“去那片山狩猎。”涂山烈指了个方向,“我们要走好几天,那里藏着很多残忍狡诈的凶兽,我第一次参加狩猎,差点被凶兽一口吞进肚子里。”
“你肯定闻到了凶兽的口臭。”梁楚宁打趣道,“从活的凶兽口中逃生,你的幸运超过了很多人。”
她遥望那片山,看到莽莽山林。
无需他说,她也想象得到,那里必然是人迹罕至的动物乐园。
不知这里有没有恐龙?
她不了解恐龙的历史,好像在古人猿出现之前,恐龙已经灭绝很多年了。
小猫咪仿佛听得懂人话,伸长脖子看山。
“凶兽的嘴的确臭,它们不刷牙!采集一般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但近的地方采集不到足够的食物,就要去远处。”涂山烈将爬着许多毛毛虫的树枝折下来,放在地上,“你小心点,不要碰到这种虫子,碰到了你会痛好几天的。”
“这是什么虫子?”看到长着鲜艳短毛的毛毛虫,梁楚宁汗毛倒竖,倒不是怕,而是人类看到这种生物会产生本能的反应。
她的本能觉得毛毛虫会伤害她。
涂山烈说不知:“树林里的虫子很多,最博学的巫也认不出所有的虫子。”严肃地告诫梁楚宁,“以后你见到这种虫子,不要碰它们就对了。它们不咬人,你看,我一脚就把它们全部踩死了。”
死掉的虫子爆出墨绿色、褐色、明黄色的汁液,梁楚宁恶心得噫了一声,把毛毛虫的模样记在心里,不想体验碰到它会有多痛。
涂山烈浑不在意地将弄脏的鞋底放在枯枝败叶上用力蹭了蹭。
“要是虫子碰到我怎么办?我被碰到,肯定要杀掉虫子,要虫子付出生命。”梁楚宁揪着自己的衣摆,发现裙摆被枯枝勾住,只好弯腰解救裙子。
“嘿嘿嘿,我也会杀掉虫子。不过我被虫子弄痛,去找巫,巫给我的药用了还会痛……”涂山烈忽然放轻声音,看向某处,黑眸中隐隐浮现一圈暗红的妖异圆环。
难道有危险?
梁楚宁刷地拔出刀,她的刀还没碰过血呢。
循着涂山烈的目光看去,梁楚宁看到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鸡。它从灌木丛中钻出,拍着翅膀飞过来,撞在涂山烈手中。
它是傻狍子转世的?
梁楚宁瞪大眼,这么蠢的山鸡能活到成年,一定是老天给它开了金手指。
“嗨呀!”涂山烈兴高采烈地抓着山鸡,眼睛中的暗红色圆环隐没了,手里自投罗网乖乖受擒的山鸡猛烈挣扎,不再老实,“逮住一只鸡,我们待会儿烤了吃!”
山鸡咯咯叫,小眼睛里闪动凶光,尖嘴张开了,喉咙里爬出一条活生生的大蜈蚣。
梁楚宁吓得后跳,小猫咪在她怀里,倒是冷静得很。
涂山烈用力掐住山鸡的脖子,把大蜈蚣卡住,说:“别怕,它伤不了我们。”
“怎么它会主动飞过来?”梁楚宁不敢离山鸡太近,它生命力强,被拧断了脖子也在挣扎,天知道它口中的蜈蚣会不会跑出来咬人。
“我魅惑了它。”涂山烈得意洋洋,俊俏的脸尤其好看,“我去狩猎,只要找到猎物就能轻轻松松杀掉。”
魅惑能力还可以勾引猎物送死!
梁楚宁顿时竖起大拇指:“你好厉害。”
小猫咪喵了一声,脑袋拱了拱她的胸脯,似是不满她夸赞涂山烈。
涂山烈没关注小猫咪,梁楚宁的肯定使他更加得意,笑容灿烂。
他将停止挣扎的山鸡甩了甩,大蜈蚣被甩掉,已经僵直死去。
提着鸡,他和梁楚宁去到一处巨大的卵状山石下。山石周围热烘烘的,植物稀少,石头下的裂缝里跳动着几簇蓝色的火,久久不熄。
梁楚宁觉得蓝火像是煤气燃烧。
如果能收集地下的可燃烧气体作为燃料,明谷的兽人这个冬天会好过一些。
涂山烈将路上折的树枝递到火焰上面,含油量不低的树枝猛地燃烧起来,他举着树枝招呼她:“走吧,我们找个地方把鸡烤熟。”
山里到处是枯枝败叶,涂山烈理出一个干净的地方,以免引起山火。他点燃了火堆,将山鸡穿在树枝上便烤,既不拔毛,也不去除内脏。
“等等,”梁楚宁叫住他,“你带着毛一起烤?”
“不然呢?”
“拔掉毛再烤更好吃。”梁楚宁知道如何杀鸡,“用烧开的水烫这只鸡,能轻松拔掉它的羽毛。它的内脏掏出来,洗干净了,比鸡肉还好吃。”
“没有热水能拔毛?”涂山烈取下山鸡,用力地拔了一簇毛,指腹摸了摸山鸡的皮肤,高兴地说,“原来拔毛这么简单。”
羽毛翻飞,他三两下拔光了山鸡。
在梁楚宁的指点下,山鸡的两只脚也被拔去厚皮。她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将山鸡开膛破肚掏出内脏肠子,再用树枝把山鸡的胸腔和四肢撑开了烤。
涂山烈长见识了:“和你出来果然没错,我知道山鸡要怎么吃了。”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她,“我真的能等你成年,我好喜欢宁宁,宁宁和我在一起吧!”
跟他混熟了,梁楚宁对他的美貌产生了抵抗力:“得了吧,你是嘴馋,希望我教你怎么做好吃的。”
“宁宁会读心。”涂山烈讪讪,“我想什么,宁宁都知道。”
“所以你待会儿要给我一条大鸡腿,不然我把你的歪心思说给大家听。”梁楚宁故作凶恶地威胁他,眼里带笑。
“你在故意吓唬我!”涂山烈将她的话当真了,见缝插针地表白,“宁宁喜欢吃鸡的话,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这只鸡我可以只吃一条腿,别的给宁宁。”
“喵呜!”小猫咪跳起来,凶巴巴的要挠他的嘴。
涂山烈灵活地躲开了。
梁楚宁按住猫咪:“他是我朋友,别伤他。”
没有水,山鸡的内脏肠子洗不干净,梁楚宁摘了片干净的树叶把东西包起来,打算带回明谷再弄来吃。
小猫咪蹲在梁楚宁脚边,望着火焰中的烤鸡,用爪子洗脸。
涂山烈坐不住,去采来一串红得发黑的小野果给梁楚宁:“可以吃的,你吃吃看。”
野果果肉少,果核大,仅能尝个味道。
鸡肉逐渐烤熟,表皮变成金黄色,油脂化作液态沁出,滴落火中。
没有调味料可用,香喷喷的烤鸡吃起来差了味道。
但是鸡肉肉质细嫩,鲜味浓郁,嘴刁的梁楚宁吃了一条鸡腿和一只翅膀。
小猫咪被分到鸡头和鸡爪,气得上蹿下跳,两只前爪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涂山烈哈哈笑着撕了一块鸡胸肉给它,剩下的他带着鸡骨头一起全部吃掉,沾了油的手舔干净。
山鸡的羽毛能用于保暖,涂山烈把散落的羽毛收集起来,梁楚宁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塑料袋,让他把羽毛装了。
塑料袋轻而薄,印着黄色的笑脸,涂山烈小心翼翼地拿着,生怕弄坏。梁楚宁实在看不过眼,将塑料袋扎住口,塞进背包。
确保火堆彻底熄灭后,两人一猫往山里走了一段路,涂山烈指着山下一棵树冠茂密的聚果榕对梁楚宁说:“就是这棵树,能结出甜滋滋的果子,果子熟后我天天来摘。”
“那不是橡胶树啦。”梁楚宁说道,“那估计是聚果榕,我在家乡吃过聚果榕结的果子,果皮是红色的,掰开果子,里面有糖浆。”
“它叫聚果榕吗?我记住了。”涂山烈不死心地问,“宁宁,聚果榕不能拿来做鞋子?”
“应该不能。”
霎时,俊美少年的狐狸耳朵垂了下来,整个人显而易见的沮丧。
梁楚宁走近他,摸了摸他的耳朵,安慰道:“这里没有橡胶树,别的地方可能有;现在遇不到,以后我们未必遇不到。”
毛茸茸的狐狸耳朵竖起,涂山烈朝她挤眉弄眼:“我装难过骗你,你上当了!”
哈?梁楚宁生气地锤了他一记,嗔道:“我不相信你了!”
山上的鸟儿咕咕叫,像鸽子,间或响起其它鸟类“叮铃叮咚咯”的叫声。
山下的野草又密又高,小猫咪扒了扒干硬的泥土,瞥见昏暗的野草丛中有一根长而黏的东西晃过,不禁喵喵大叫。
涂山烈的耳朵抖动了一下,扭头看随风摇摆的草丛,鼻子嗅着空气:“我好像闻到一股淡淡的泥腥味……”
蓦地,涂山烈伏下来化作四肢着地的红狐狸,矫健地从兽皮衣裳里跳出来,丢开梁楚宁,翘着末端有一簇白毛的蓬松大尾巴跑向远处,边跑边嘤嘤叫。
他说得没错,他的兽形优雅漂亮,宛如森林里的精灵。
只是这精灵的叫声甜腻娇俏,是个嘤嘤怪。
窸窸窣窣,草丛里响个不停。
梁楚宁拔出刀,警惕地盯着草丛,随时准备战斗。她腿痛,逃跑是跑不了多远的,遇到强敌要么束手待毙, 要么躲进梦想镇。
只见野草倒伏出一条弯曲的蛇形痕迹,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往涂山烈游过去,一路留下黏滑液体。
液体逼近涂山烈,梁楚宁的心揪了起来,小猫咪紧紧地挨着她。
涂山烈变化的红狐狸时而跳高,时而奔跑,像在和透明的怪物打斗嬉闹,漂亮的毛沾上黏滑液体,被弄得结块。
怪物的液体撒得到处都是,被阳光一照便泛起彩色的星光,格外好看。
红狐狸与怪物纠缠了大约两三分钟,猛地探出尖牙利爪挥向空中,遇到了无形阻碍。在尖牙利爪落下处,半透明的粉红色液体溅了出来。
这液体散发着浓郁的泥腥味,熏得梁楚宁捂住鼻子,胃部作呕,眼前发黑,想吐。
“轰隆!”
转瞬之间,透明怪物骤然倒下,压碎了地上的枯枝败叶,大量粉红色液体流出来浸湿了地面。
“嘤嘤!”
红狐狸发出胜利的叫声。
它围着怪物蹦跳两下,人立起来化作赤红色长发的狐耳少年,对梁楚宁绽放笑容,眉目之间满是喜色:“宁宁,我好厉害!我抓到了一只罕见的衣兽!”
他身上黏着透明黏液和腥臭的粉红色液体,衣服都丢在梁楚宁这边。
猝不及防地看到他匀称结实的漂亮身体,她脸颊红了,捡起他的衣服丢给他:“速速穿上衣服!”
“穿着衣服不舒服。”涂山烈坦然地舒展身体,流畅的肌肉线条在阳光照耀下泛着光辉,毫无羞耻心地喊道,“我就喜欢不穿!”
“我不喜欢你不穿!”梁楚宁喊回去,怒目道,“你穿不穿?”
他不穿的话,她要打人了。
涂山烈委屈地捡起衣服:“不要发怒嘛,我穿还不行?”胡乱擦掉身上的脏污,将兽皮短裙系在腰间。
梁楚宁走了过来,小心地不让鞋子被弄脏。
地上的粉红色液体应该是怪物的血,涌出鲜血的口子里能看到一抹淡青色,不知是透明怪物的肉还是皮——这怪物像极了装着大量水的袋子。
涂山烈踢了透明怪物一脚,说:“宁宁不认识衣兽?衣兽的皮能做衣服。”
他拎起衣兽,将流个不停的粉红色液体倒出来。
失去粉红色液体之后,衣兽的透明外皮蒙上一层絮状白霜,渐渐变得肉眼可见了。
梁楚宁摸了一下衣兽的皮,黏黏滑滑的,像摸分泌粘液的蜗牛等软体动物。
她用树叶擦去指腹上的少量黏液,说:“我家乡没有这种生物。”
没找到橡胶树在梁楚宁的预料之中,捕获衣兽是意外之喜。
带着干瘪皮袋似的衣兽,她和涂山烈回明谷,引起兽人们的围观。不断有人询问衣兽的皮怎么换、怎么卖,还有人想带梁楚宁出谷逛一圈,以为涂山烈能捕获衣兽是沾了她的福气。
梁楚宁哭笑不得:“我没那本事,衣兽是阿烈捕获的,我没有帮到他一点忙。”
涂山烈住在村子里,他将衣兽丢在门口,进屋里拿出一把灰色的石刀,当众切开衣兽的皮。
衣兽的外皮变成有絮状花纹的白色,里面的皮是淡青色,整只衣兽像个大章鱼,有十条粗壮的触手,看不到眼耳口鼻,也没有骨和肉。
涂山烈割下一块皮送给梁楚宁:“给你了,宁宁。”
梁楚宁不想占他便宜,把没有见过血的刀送给涂山烈:“我们交换。”
拿到刀,涂山烈惊讶地说:“这么轻!”丢掉石刀,用不锈钢刀切衣兽,刀刃之锋利犹胜石刀一筹,他咧开嘴,乐滋滋地递给梁楚宁一个妩媚的小眼神,“我好喜欢宁宁送我的刀!宁宁,我们在一起吧!”
“不,你喜欢刀,你和刀在一起更合适。”梁楚宁毫不犹豫地说。
“宁宁看我,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一个脸上有绿色蛇鳞的细腰少年嚷嚷,“我会蜕皮,我蜕下的皮能做衣服,你喜欢我好不好?”
“你也是看中我的刀吧?”梁楚宁不假思索,“不要喜欢我,喜欢我没结果。”
她搂着猫,看着兽人们向涂山烈问价。
衣兽的皮很受欢迎,就算一块皮要拿许多肉来交换,也有人拿肉来换。但皮太贵了,涂山烈卖出第一块,第二块没有人要。他改口要木柴,很快卖出第二块,第三块却是怎么也卖不出去。
涂山烈也不急,把衣兽皮折叠起来,带梁楚宁去找明谷里最擅长做衣服的飞针。
飞针住得偏,兽形是大蜘蛛。
她的人形有四条手和四只眼睛,体型瘦而灵活,穿着满是彩色花纹的黑色抹胸裙,长得美艳冷酷,宛如杀手。
在路上,涂山烈小声地跟梁楚宁说起飞针的恐怖传闻,像她疑似杀掉爱慕她的雄性并藏起来吃个干净。
小猫咪用爪子抓紧梁楚宁的衣服。
梁楚宁知道雌蜘蛛会在交配后吃掉雄蜘蛛,有点怕,小声问他:“巫和首领会找飞针做衣服吗?请她做衣服要给她什么作为报酬?”
两人凑近了交头接耳,涂山烈闻到梁楚宁身上有一股香味,嗅了嗅,说:“飞针做的衣服好看好穿,很多人找她做衣服,巫和首领也是找她做的衣服。”
见了飞针,涂山烈像个乖孩子。
梁楚宁怯生生,也是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样子,怀里抱着安静的小猫咪。
跟她想象中的飞针相比,真正的飞针好看很多,眉毛上方多出来的两只眼睛就像镶嵌在皮肤里的幽暗宝石。
她看着梁楚宁说道:“昨天早上你给白云她们吃的食物,我没吃到,我要吃,给我吃。”
索要食物的飞针一本正经,梁楚宁心里闪过可爱二字,拉开背包拉链,拿出切成片状的面包、三角形的蛋糕胚:“可以吗?”
飞针将手伸向蛋糕胚,中途改变主意,拿起面包放进嘴里。
“好吃。”她神色平淡地说,“你过来,我给你量身。”
从飞针家里出来,涂山烈舔嘴唇:“宁宁,我没有吃过你给白云吃的食物。”
梁楚宁吃过他分享的烤鸡,拿了一个奶油夹心的面包给他:“喏。”
涂山烈吃了还想吃,两只毛乎乎的狐狸耳朵不断地扑闪,笑容里是惊人的魅力,撒娇般拉长音唤她小名:“宁宁——”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甜得发腻的声音叫她,哪怕是她的闺蜜!
梁楚宁登时浑身一哆嗦,算是知道商纣王为什么沉迷于吸狐狸精妲己了。
涂山烈也许没有妲己那么厉害,可他是真的会撒娇。
谁能拒绝狐狸精的撒娇呢?
商纣王不能。
她梁楚宁也不能。
梁楚宁拿出一块三角形的蛋糕胚,按住怀中的小猫咪,对涂山烈说:“阿烈,你变成狐狸躺下来让我顺毛,我就给你吃好吃的。”
“好好好!”涂山烈想也没想就张开嘴巴,由清俊贵气的美少年变成憨憨的吃货,“给我吃的,宁宁,快给我好吃的!”
“喵!”小猫咪开始挣扎了,眼睛瞪着涂山烈。
涂山烈没有理会它,专注地用期待的目光凝视着梁楚宁。
梁楚宁的一只手牢牢地摁着小猫咪,另一只手拿着蛋糕喂涂山烈,他头顶的狐狸耳朵招摇地抖动,让她有种投喂人形大狗狗的感觉。
对,狐狸是犬科,涂山烈确实是一只人形大狗狗。
如果涂山烈只是会说话的狐狸,没有人形,她发誓她会更喜欢他的。
在她心里,再好看的人类也没有毛茸茸可爱!
涂山烈吃着好吃的蛋糕,嘴里塞满食物。
他的黑眼睛转了转,目光垂下来,看向近在身旁投喂自己的少女。
她身上香香的,肌肤是那样细腻娇嫩,看起来像个弱小无害的可爱小动物,却会凶恶霸道地亮出利爪。
本来他就喜欢她,了解她之后更是喜欢得不行,他怀疑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第二个雌性了。
蛋糕快喂完了,还剩下最后一小块。
涂山烈张口,含住蛋糕,将梁楚宁的手指也含在嘴里。
指尖陷入温热潮湿的口腔里,被狐耳美少年柔软嫣红的唇含着,他还用湿漉漉的乌黑眼眸看她。梁楚宁如果是毛茸茸的动物,此时已经被刺激到炸毛了。
她刷地夺回了自己的手指,感觉指腹被涂山烈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手指拔出来时还有啵的一声响,一颗心顿时砰砰乱跳,恼怒地道:“涂山烈,你想干什么!”
眼里映着她脸色羞红的倒影,涂山烈咽下蛋糕,舌头在嘴唇上扫过去,其神韵气质仿佛勾魂夺魄的艳妖。
偏偏他语气无辜单纯:“我在吃好吃的啊,宁宁为什么又生我气?我哪里做错了?”
当真?
梁楚宁狐疑地瞅他。
他神色不变,无辜中透着迷惑,似乎因为被她误会而感到委屈。
她擦了擦手指,姑且当他没撒谎,气呼呼地说道:“下次不要这样!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尤其是男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雄性!”
“可是,它也是雄性啊!”涂山烈指着梁楚宁怀里四条腿乱蹬的小猫咪,“宁宁的手指上粘着食物碎屑,不能掉在地上白白地浪费。”
梁楚宁信了大半,只当刚才的事纯属意外。
小猫咪不信涂山烈的解释,硬是挣脱她的手,跳起来扑出去,尖锐地叫道:“喵!”
不是第一次被扑的涂山烈委顿下来,变成穿衣服的红狐狸。
他变身的速度太快,小猫咪扑了个空,转过头,再次扑向红狐狸。
无奈红狐狸只用前爪就将小猫咪拨开了,它从衣服堆里走出来,翘起尾巴尖有一抹雪白的红色大尾巴来到梁楚宁身边蹭她。
对梁楚宁来说,她只是被蹭。
对红狐狸来说,它正在将自己的气味抹在她身上,就像动物标记地盘,这是无法控制的本能。
“喵嗷!”
小猫咪气得爆炸,要跟红狐狸打架。
在撸毛茸茸这件事上,梁楚宁博爱得很,蹲下来给漂亮优雅的红狐狸顺毛,另一只手摸小猫咪的头。
她的手像是有魔力,小猫咪很快忘记打架一事,咕噜咕噜地用脑袋蹭她的手掌,将自己的气味抹在她手上。
红狐狸无心计较其它,舒服地躺下来享受梁楚宁的爱抚,像一只大狗狗,伸出舌头舔梁楚宁的手,发现她没有生气。
在梁楚宁面前,人形跟兽形竟是两种待遇?
红狐狸摇着漂亮的大尾巴,下巴放在前腿上,感觉着梁楚宁的手指轻柔地划过皮毛,不禁为人形的自己难过了一会儿,然后沉迷于当她的大狗狗。
猫和狗都在身边,皮毛手感一流,乖巧老实随便撸,梁楚宁撸得开心。
第三只毛茸茸的动物走过来求爱抚,她仁慈地笑着伸手过去,给它挠下巴,将它挠得不愿意爬起来,整只兽都瘫在地上任她顺毛。
有这么爽吗?
不信邪的第四只小动物凑近,当梁楚宁的手掌落下,它马上舒坦得忘乎所以。
于是,梁楚宁身边挤满了小动物。
从毛茸茸的哺乳类到凉丝丝的蛇类,从浑身鳞甲的蜥蜴到羽毛光鲜靓丽的鸟儿,皆得到她雨露均沾的温柔爱抚。
被挤开的红狐狸抬起头,看了看身旁同样被挤开的金灿灿小猫咪。
小猫咪的绿眼睛水汪汪,柔弱可怜地:“喵呜……”
红狐狸也湿了眼睛,柔弱可怜地:“嘤咛……”
梁楚宁身上的沾染的动物气味太多,尽管它俩是先来的,现在也无法在她身上闻到属于自己的气味了。
……
……
太阳爬到最高处,明谷里响起象征开饭的号角声,霎时所有兽人丢开正在干的事,热热闹闹地聚在制作食物的屋子前等着吃饭。
梁楚宁没有去取食物,上下山太为难她的腿了。
她在石头房子附近的小溪取了水,将带回来的野鸡内脏及肠子处理妥当,煮了两碗香浓的鸡杂汤。
小猫咪喵喵叫,竖起长尾巴,转来转去想喝汤。
梁楚宁道:“汤很烫,会弄伤舌头。”
小猫咪安静下来。
鸡肠子上有鸡油,她把油剥下来,放在烧热的石锅里煎成油渣。再捞起油渣,将摊好的鸡蛋面饼放进流淌着液态鸡油的锅里,耐心地煎熟。
滋滋,面饼化作金黄色,表皮煎得微微发焦,染着一层浅浅的油光。谷物特有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荡,混着油香,诱得梁楚宁吞咽唾沫。
她这次下厨明显超常发挥,做好的面饼色香俱全,只差吃一口尝味道了。
石锅旁边放着一个平整的大石头,石头上是两碗鸡杂汤,还有一片洗干净的翠绿色芭蕉叶。梁楚宁瞟了眼薄薄的芭蕉叶,拿出在系统商店买的第二把刀子,切开锅里的面饼。
先画个“+”,再画个“×”,将面饼分成八块。
她的刀工相当一般,八块面饼有的大有的小,比例不均匀。
不过,她又不是给老板打工的厨师,用不着在意这个。
梁楚宁收起刀子,将八块面饼加起来放在芭蕉叶上,绿色和金黄色相互映衬,美感还是有一点的。
没有盘子,叶子便是盘子。
正要拿起最小的鸡蛋饼吃一口,她身后传来了老太太巫的声音:“宁,这是将麦子磨成粉然后制作的食物?”
“是啊!”梁楚宁转身,看到面色疲惫的巫,不由得拍了拍受到惊吓的心,“巫,你走路都没有动静的,唬得我差点跳起来。”
“不好意思。”巫看着鸡杂汤和鸡蛋饼,“我闻到了蛋的味道。”
“这是鸡蛋饼,用不着发面,做法比较简单。”梁楚宁简略地将鸡蛋饼的做法说给巫听,“……可惜油不够用,只能煎一个面饼。”
她拿出切好的枕头面包放在芭蕉叶上,请巫自取:“面包松软可口,面饼比较硬,吃面饼最好就着汤吃。这是鸡杂汤,我和阿烈去山里……”
屋子里没有椅子、凳子等坐具,要么站着吃饭,要么坐在石床上吃饭。梁楚宁不能久站,建议坐在床上吃。
她将芭蕉叶和上面的食物搬到席子上,再将鸡杂汤拿过来。
小猫咪跟着跳到床上,小心地挨着梁楚宁,免得自己弄脏食物。
巫吃过面包,没吃过面饼,她拿起面饼吃了一口,说:“很香,是好吃的食物。”
梁楚宁开心地笑了,看到巫端起鸡杂汤,忽然懊恼:“我忘了放盐!”
猫吃不得咸的,她就没有给汤里放盐。
和面时倒是记得放了盐,面饼不会吃着没味道。
梁楚宁去将装盐的石钵拿来,给巫的鸡杂汤里放了盐。
虽然这里是远古兽世,连灶都不会搭建,但巫家里的盐就像霜一样精细好看,里面没有杂质,也不知道是用物理法提取的还是用“能力”制作的。
放下石钵,梁楚宁又去大石头上拿了叶子,折出一个小巧叶碗。
这碗是小猫咪用的,她得将碗拿着,不然碗会散架。小心地倒了一些鸡杂汤进叶碗,又用筷子夹起鸡肝放入碗中,她招呼小猫咪来吃。
鸡肝她不喜欢吃,给猫吃正合适。
小猫咪看了一下鸡杂汤,蹭蹭梁楚宁的手腕,眼睛看着盐钵,轻声叫唤道:“喵~”
梁楚宁:“那是盐,你吃了会掉毛长癞子。”将叶碗怼在它的下巴,“赶紧吃饭,别磨蹭,我拿久了手会酸。”
说着,她从盐钵里挖了盐,洒在自己碗里,用筷子搅了搅,对巫说道:“你家里的盐所剩不多,要及时增添新的盐。人和猫不同,人缺了盐,会感到体虚乏力。”
小猫咪喵喵叫,伸出毛茸茸的前爪,想把盐钵扒拉过来。
梁楚宁抢先将盐钵推到巫身旁,拦住小猫咪,催它赶紧喝汤吃饭。
敌不过强势的梁楚宁,小猫咪不甘心地朝远处的盐钵望去一眼,伸出舌头舔食叶碗里的汤。
它懂得喝汤,没有将汤弄得到处都是。
梁楚宁喝了一口汤,牙齿在鸡蛋饼上咬了一口,鸡蛋饼是热乎乎的,咬开表皮时发出咔的一声响。表皮之下,饼吃起来略软,麦香、蛋香、鸡油的味道在口腔中混合,她惬意地眯着眼,给出满意的评价。
无论在哪个时代,无论在何种处境,只要能吃到好吃的食物,人都会感到轻松愉快。
吃完了一块饼,梁楚宁喝汤,拿起芭蕉叶上的面包。
面包松软,吃着不如吃饼实在,可是面包更好吃,她欺骗不了自己的嘴。
坐在芭蕉叶对面的巫专心地吃饼,梁楚宁读不出她的想法,小声地说:“巫,面包不是我亲手做的,我不擅长做吃的。”
巫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又拿起一块鸡蛋饼。
梁楚宁安心了,用筷子挟起汤里的鸡肠送进嘴,吃完后她放下筷子,指着筷子说:“这是筷子,我家乡的餐具,用来吃东西的。”
巫的汤碗上也有一双筷子,巫没有用过。
手里的鸡蛋饼吃掉了,巫生涩地拿起筷子,从汤里挟出一片鸡胗,小心送入口中。
梁楚宁看着巫使用筷子,说:“你学得好快好稳,我小时候学习用筷子,光是拿筷子就学了很久……”
自然而然地,一段记忆浮上心头,乱了她的思绪。
那时,梁楚宁在乡下老家,与奶奶、太奶奶一起生活。
她是她那辈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太奶奶对她很好,会指出她拿筷子的手势不对,耐心地教她。有一天客人登门,大家坐在一起吃饭,梁楚宁忘了她是拿筷子的手势错了还是挟了别人面前的菜,或者两个错误先后发生,总之她被奶奶用筷子打了手背。
有多痛她也忘了,唯独挨打的委屈、错愕、难受等情绪在今时今日依然记得。
“喵呜……”
小猫咪感觉到她心情不好,抬起头看她,碧绿的大眼睛浮起担忧之色。
梁楚宁用拿着叶碗的手蹭了蹭小猫咪,发现叶碗空了,便放开叶碗,温柔地摸了摸小猫咪圆圆的脑袋:“等我吃饱了,我带你去抓鱼。”
山谷里有一条溪流,涂山烈说水中有小鱼小虾。
如果溪流里抓不到鱼虾,她的梦想镇里有湖,里面确实生活着鱼,她可以将梦想镇的鱼转移到溪流里再抓。
摸过猫的手不能碰食物或餐具,梁楚宁喝完汤吃完鸡杂,将面包片全部吃完,对巫说:“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水缸在屋外面,她出去洗手漱口。
巫吃完饭,擦干净嘴,将碗和筷子一起放入石锅,端起石锅去屋外清洗。
梁楚宁迎了上去:“让我来洗碗吧。”
巫挑眉:“我没帮你做吃的,理应我来洗。”
“你是长辈,我是晚辈。”梁楚宁想端走石锅。
巫侧身躲开她的手:“明谷没有长辈、晚辈。宁宁,该我做的事,你不能抢我的。”
其实梁楚宁十分讨厌洗碗。
凭什么她辛苦做了饭菜给大家吃,还要她收拾餐桌、清洗碗筷?——她曾经如此质问家里的长辈。
长辈说她是晚辈,是女孩子,不会煮饭做菜嫁不出去,不能把家务做得快又好会被未来的老公、公婆挑剔嫌弃。
所以,为了嫁得出去,为了不被别人挑剔嫌弃,她最好养成争着抢着做家务的习惯,要让别人知道她是个勤快能干的女孩子。
她已经养成习惯了,就算来到远古兽世,她也惦记着洗碗。
巫却不是她家里的长辈,巫认为她做了吃的,碗筷便轮不到她清洗。
现代观念和远古观念发生碰撞,梁楚宁选了喜欢的选择:这次由巫负责洗碗。
她退让,提醒道:“巫,锅碗可能黏着油,不好洗,我去拿灰给你洗。”
草木灰是对付油污的好东西。
梁楚宁在熄灭的火堆里抓了一把灰烬,将灰烬放在石锅和碗上,望着洗碗的巫:“我们要做一个灶。巫,你的石锅沉甸甸地悬挂在火堆上,煮汤煎饼很不方便。”
地上的泥土被水打湿,瞧着不肮脏。
她蹲下来,用泥巴堆出灶的模型,将树叶折成锅状放在灶上,向巫介绍灶的优点。
巫的眼睛亮了:“我叫个人帮你抓鱼喂饱你的小猫咪,你留在这,我叫阿红过来帮你做灶。”
抓鱼不是梁楚宁擅长的事,乐得交给别人做:“好!麻烦你了。”
锅碗都清洗干净了,巫跺跺脚,旁边的两株草拔起根须,变成两个小人,一下子钻进地下消失不见了。
“那是什么?”梁楚宁惊奇。
“木精灵,能替我传话。”巫将锅碗放回屋里,“它们办完事回来了。”
梁楚宁看向地面,果然有两株草长出来,扎根在原来的位置。她好奇地拨开草的根部,草是普普通通的草,木精灵不知藏在何处。
巫道了一声别,下山做事,阿红听从她的吩咐上山帮忙。
这个阿红正是小晨口中的红姊姊,昨天吃午饭时在明谷大喊那位。
她看似三十岁出头,穿着裹胸和短裙,黑色的头发短得贴头皮,眼睛乌黑。在昨天清晨的战斗中,她的左耳被敌人撕掉,狰狞的伤口刚结痂。
此外,她脸上有几道伤痕,气息阴郁消沉,神色失魂落魄。
梁楚宁昨天见过阿红,没有跟她说话。
“你好,红姊姊,我叫宁。”梁楚宁介绍道,“我要垒灶台,在屋里垒一个,屋外同样要垒一个。屋里的灶台得连着烟囱,不然生火时屋里全是烟,会把人给熏得逃出来的。”
“我能做什么?”阿红的眼睛里多了一点精神。
梁楚宁请她进屋子,拿起放在席子上的笔和便签本,接着画室内灶台的设计图,边画边问:“你会做什么?你有能力吗?”
纸笔是兽世没有的东西,阿红盯着看,说:“有能力……”
小猫咪跳到床上,挨着梁楚宁的腿躺下。
梁楚宁拿着笔,笔尖在纸上滑动,为石锅设计了一个小灶,又画了一个大点儿的灶,没标尺寸。她从背包里面翻出一卷尺子,这玩意两块钱一个,全长一米,是买来测量三围的,测过之后她把自己的三围忘了。
看着数字,梁楚宁思索片刻,开始画砖块和烟囱,并标上详细尺寸。
这远古啥东西都没有,垒灶竟然要从设计砖头开始,也是没谁了。
制砖的第一步是设计模具。
她用笔杆轻轻地敲打着空白纸面,脑海里渐渐出现一个榫卯结构的砖块模具,将其清清楚楚地画在纸上。
至于烟囱管的模具……
梁楚宁没想到适合的模具结构,听到阿红说完能力,唯有叹着气在纸上打了一个问号。
将纸笔和卷尺放进背包,她问阿红:“哪里能找到木板?没有木板,木头也行,木头要晒干的、大块的、不易腐朽的,最好木质坚硬、重量轻。”
明谷没有木板。
阿红把梁楚宁领到制作食物的屋子后,这里躺着许多木柴,粗的、细的、劈开的、砍断的、带着树枝的……任由梁楚宁挑选。
奈何她坐在一根树木上,只想揉酸痛的脚。
天天在此劈柴的兽人被叫过来。
按梁楚宁的要求,他选中一根粗壮树干,拿出石斧,开始把原木加工成木板。
在远古时代制作木板不是容易之事,梁楚宁旁观片刻,在便签本上画出了一把锯子:“有这样的工具吗?”
“石镰?”阿红望着她,“我们用石镰割草。”
“这是锯子,像镰,可锯子是用来切割木头的。”梁楚宁说道。
阿红带梁楚宁去找制作石器的人。
远古兽世的石头跟地球的不同,石器匠人选了一根细长扁石,照着锯子的模样对细长扁石进行加工。
石头不比木头好折腾,至少要半天才能拿到锯子。索性梁楚宁也不急,把闲着无事干的阿红打发去石头房子附近挖泥土,她自己将灶篦的图样给匠人看了,请匠人优先制作。
灶篦的样子跟井篦子差不多,放在灶膛和灶底之间。
当木柴在灶膛里燃烧,空气通过灶篦在灶膛和灶底间流通,使得火势更旺。灶膛内多余的灰烬也会穿过灶篦掉进灶底,清理更省事。
来都来了,岂能只做锯子、灶篦这两样东西?
梁楚宁顺便画了铲子、锄头、铁锹等常用农具的图纸,请匠人做完锯子之后做农具。
匠人家里堆着许多石头,梁楚宁想到巫家中的石锅,又在便签本上画了盘子、碟子、杯子、碗、勺子等物,请匠人有空了再用质量轻的石料做餐具。
她回到食堂后院,劈柴的兽人还在削木板。
梁楚宁把小猫咪放在自己腿上,撸着猫看便签本上的“烟囱模具”四字,心里慢慢有了主意,拿开猫,在纸上刷刷地画了起来。
“宁,我把木板做好了。”劈柴的兽人叫她。
梁楚宁走了过去,木板厚薄均匀,被打磨得光滑漂亮。
她拿起木板,将木板拼成砖模,手工制作多多少少会有误差,砖模没能拼成。劈柴兽人对木板做了小修改,这回顺利地拼出砖模。
谢过劈柴兽人的帮助,把几张制作图纸交给他,请他尽快做好图纸中的物品送到巫家里,梁楚宁拿着砖模去找石器匠人要炉篦,抱了东西上山。
带着腿痛上山太艰难了,她不是走上去的,是一点一点挪上去的。
在石头房子下方的斜坡处,阿红用能力挖泥土,挖出的黄泥堆成小山丘。
梁楚宁叫她停下来,递出了砖模:“用这个模具制作土砖。”看一眼天色,“先做一百块砖。”
“一百是多少?”阿红问出一个超出梁楚宁预料的问题,她不会数一百。
“两只手的手指加起来就是十,十个十是一百。”梁楚宁张开手。
从一数到十阿红还是会的。
她蹲在地上,泥土涌来填入模具中,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结实。一块砖做好了,她拿起砖模敲了敲,砖块脱出来堆在地上。
消耗了不少脑力的梁楚宁回到石头房子前,看到门口旁边挂着几条死了不久的小鱼,取下来给小猫咪填肚子。
她脱了布鞋和袜子,盘腿坐在床上,捏拳敲打着双腿舒缓筋肉中的疼痛,心里琢磨着砖窑的结构,打算烧砖盖房子。
日头偏西,阿红做好一百块砖头,搬到石头房子里。
梁楚宁让她去找粘性强的土,也搬到院子里。
那边,劈柴兽人扛着做好的矮梯子、平铲、方形木篮子上山。
梁楚宁穿好鞋袜下地,检验过梯子是否结实可靠,试用了木篮等物,拿出画好的烟囱模具图纸交给他:“依然要麻烦你帮忙,做好后你暂时替我留着。而且,一个砖模不够用,请你多做几个。”
兽人老实地应了。
在院子的一角,黄土堆成堆。
搬土的阿红累得满头大汗,坐下来歇息,左耳的伤口隐隐溢出了鲜血,可她身上的阴郁气息减少了许多。
梁楚宁拿着木篮和平铲回到房子里,把火堆中的灰烬铲进木篮,再将木篮里的灰烬搬到屋子外倒掉。
来回数次,地面只剩下浅浅的一层灰。
不常干体力活的梁楚宁喘着气放下空木篮,指点休息完毕的阿红给黄土里加入清水,将黄土踩成一堆黏糊糊的泥巴。
“把泥巴铲入空木篮,提进屋子。”梁楚宁振奋精神,“终于能垒灶台了!”
从设计图纸到制作各种工具,从找泥土到制砖,光是为垒灶做准备她们便用了三四个小时之久!
阿红累得不轻,放下木篮说道:“宁,我的能力用完了。”
梁楚宁拿着平铲蹲下来,铲起泥巴摔在墙角,说:“垒灶用不着能力,你先看我是怎么垒的,待会儿你来。”
泥巴堵住墙角的细小缝隙,她用平铲抹平,拿起一块砖放在泥巴上。
砖十分沉重,梁楚宁垒了几块砖,被阿红拉开:“让我来吧,我力气比你大,干活比你快。”
力气不是梁楚宁的长处,她乖乖让开,用嘴指点阿红。
灶很小,先垒灶底,再垒排烟道、通风道,接着是灶膛、灶门……阿红干活麻利,不一会儿就把相连的两个灶垒好了,石头做的灶篦也放了进去。
石锅被端过来,放在灶口,不大不小刚刚好。
梁楚宁往灶膛塞入一把枯草,点燃了火,白烟升起,石锅边缘有白烟漏出。阿红记住漏出白烟的位置,端起石锅,拿泥巴做了修补,用能力使潮湿的泥巴恢复干燥。
她再次放下石锅,灶膛里流出白烟,石锅的边缘有少量白烟泄露,问题不大。
灭了灶里的火,阿红接着垒烟囱。
烟囱贴墙,越垒越高。
阿红的身高不够,梯子闪亮登场了。
将梯子固定住,阿红站在梯下,用奇异的目光看着提着一篮泥巴走进来的梁楚宁,道:“宁,你很厉害,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什么时候要用什么东西,你都想得妥妥当当,每件事的前后顺序安排得紧密极了。在你的家乡,你真的不是巫?”
“不是。”梁楚宁扶住梯子,“红姊姊,太阳下山了,咱们加把劲把活干完!”
瞥见阿红的伤口在流血,她连忙说道:“你的耳朵……”
阿红摇摇头,踩着梯子接近屋顶,将屋顶揭开一个看得到天空的口子。
梁楚宁举起装着泥巴的木篮递给她,又捡起地上的砖递给她。
屋子里的烟囱很快垒好了,烟囱延伸到屋顶,还得垒一截,奈何砖不够用,吃晚饭的号角声也响了起来。
“剩下的活明天干。”梁楚宁揉手指,觉得手酸,“姊姊,你得去吃饭了。”
“你身体太弱了,宁。”阿红从梯子上下来,比了比梁楚宁和自己的身高,“我的肩膀都比你的头顶高一截,你个子小小的,被别人欺负了你可怎么办是好?”
无需别人欺负,她走路便把脚掌磨出水泡、双腿酸胀难受两天了。
梁楚宁不承认自己矮小:“是姊姊长得特别高。”
她身高一米六四呢,阿红至少比她高二十公分。
两人在石头水缸旁洗净双手和脸,阿红问她:“你不去吃饭?”
梁楚宁:“我不想下山又上来。”
“那你吃什么?”阿红蹲下,“上来,我背你下去,你吃饱了我再背你上来。”
小猫咪吃饱了鱼,趴在石床的一角睡大觉。
鱼还有剩,它今天晚上饿不着。
面对阿红提出的建议,梁楚宁犹豫不决。
阿红直接将她按到自己背上,迈开步下山:“你轻飘飘的,还不想吃饭,真是傻。你要多吃肉,下了山,我叫她们给你肉。因为你,树才能活下来,你就算一天要吃一只鹿,我们也会满足你……”
别人的感谢不应该拒绝,梁楚宁伏在阿红背上,感受她的体温,笑道:“用不着一天一只鹿,但我确实想一天吃一只鸡。”
“鸡浑身是毛,肉少骨头多。”阿红不喜欢吃鸡。
“拔毛的鸡很好吃,我能随口说出十种吃法……”梁楚宁的嘴馋了。
食堂分给梁楚宁一块一斤重的烤肉。
整块肉都被叶子包着,她的手指细嫩无茧,肉的温度透过叶子侵入指腹中,烫得她龇牙咧嘴差点把肉丢掉。三只同时伸来的手救了她,阿红、小晨和涂山烈围着她,都担心她受伤。
阿红是和她相处了一个下午的大姊姊,小晨帮助她摆脱了不怀好意的野猪大汉,涂山烈是起初和她有矛盾后来和好的漂亮朋友。
处在三人关爱的目光下,梁楚宁有种自己是笨手笨脚小朋友的微妙错觉,脸蛋发烫。
她眼神闪烁,想用平静的语气挽回面子:“我家乡是把肉切成一片片,烹饪后装在盘子里吃的,你们的吃法我不习惯。”
“哈哈哈……”一串大笑传来,野猪大汉小石头抱着手,轻蔑地用眼角余光看她,“我们给你肉吃你都拿不住,你可真弱小,没准才出生的幼崽都比你强。”
“我在外面见到黄羊的幼崽,生下来不久就能跟着大黄羊到处跑。”一个长得像猴子的雄性兽人附和。
他直勾勾地看着梁楚宁分得的肉,搓着手指凑了上来:“红,为什么她有肉吃我却没有?我今天出去采集,差一点被毒虫咬死。她呢?什么也没有干!”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这个兽人露出怨毒的表情。
假使他有机会对她下毒手,他会残忍无比地虐杀她,梁楚宁心中凛然,对他产生了浓浓的警惕。
远古兽世可不是现代,她得保持戒心。
小晨同样感觉到雄性兽人针对梁楚宁的恶意,以为梁楚宁迟钝,没感觉到,当即拍着胸脯对她说:“宁宁,我帮你打他!”
打他?
梁楚宁眨了眨眼。
下一刻,小晨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那个兽人,抡起拳头猛地砸了过去:“为什么你没有肉吃?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采集你是去了,你找了半天,找到几个干瘪果子,酸得吃不了!土,你除了吃部落的喝部落的,你还有什么用?”
“啊!”
名为土的雄性兽人发出凄厉惨叫。
他捂着被打歪的鼻子,眼泪与鼻血齐流,踉踉跄跄地转身逃走,哇哇哭嚎道:“救命,小晨要打死我了!石,救我!”
被求助的野猪大汉不仅没救他,甚至伸出一条腿绊倒他,大声嘲笑道:“废物!”
摔在地上,土哭得更凄惨。
料不到他竟是如此不堪一击,梁楚宁默然。
不过,社会新闻中不乏犯下命案的“老实人”,土的怨毒表情她记在心里,并没有放松警惕。
小晨擦了擦手,轻快地回到梁楚宁身边,笑容明媚:“我厉害吧?”
“厉害!”梁楚宁真诚地说,“小晨,谢谢你。”小晨为她出气,她心怀感激。
别的兽人在看热闹,毫不避讳地当着土的面议论:
“你哭得好难看!”
“土这种雄性又弱又丑,又懒又蠢,成年那么久了还去找妈妈讨吃的。我要是蓝,就算把土生下来,也会丢掉。说起来,蓝看上的雄性是战士,怎么会生下废物儿子?”
“也就他的妈妈忍得了土,其她雌性没有一个看得上他的。我听说土想交配想得发疯,前几天有人看到他抱着一棵树,把他那东西塞进树洞,使劲地耸腰……”
跳梁小丑不值得分散注意力,梁楚宁拿了两片树叶叠在一起,总算隔开热得能把她烫伤的烤肉。
钻进鼻子的香气勾动她的馋虫,她想趁热吃又怕烫,便把肉拿着,举目张望,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食堂是个面积约四十平方米的圆形棚屋,位于大得像广场的平地上,泥土地面被来来去去的人们踩得极坚实。
几十个篝火堆集中在靠着山的右侧,晚风吹拂,火光闪耀,空气在高温中微微扭曲。
火堆上架着十多只被开膛破肚的大型猎物,有的烤得通体金黄,有的刚放上去烤。除了肉,篝火上还吊着许多庞大的石缸,缸中盛满热腾腾的食物,时不时有人用大棍子翻搅。
在火堆后方,粗细长短不一的木柴胡乱堆叠,前方有一口被小瀑布冲击形成的大水潭泛着粼粼波光,岸边的空地兼具屠宰牲畜、清洗食物、临时存放食物等功能。
弄熟的食物被抬到食堂前,分给每一个来吃饭的兽人,不时有人为了各种事吵架、打斗,看似乱糟糟的没有秩序,实际上闹不出大事。
食堂左侧错落分布着几十间大同小异的低矮棚屋,人影兽影晃动,说笑声、孩子的哭声汇成一片,散发着生活特有的气息。
西边的太阳未落下,东边迫不及待地跳出一个小小的白月牙。天空沉浸在白昼的余晖中不肯入夜,大地上,群山仿佛蛰伏的巨兽,其中依稀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吼叫。夜行鸟类已离巢,乘风滑翔,在昏暗里觅食。
这是梁楚宁来到远古兽世的第三个夜晚。
她侧头,看到赤红色长发的涂山烈拿着一块烤肉走近她,笑得见了牙龈。
实话实说,有点儿傻。
“去我家不?”他冲她喊道。
阿红挡在梁楚宁和涂山烈之间,道:“宁宁去我家,我家近。”
两人争了起来。
小晨拉着梁楚宁坐在一截木头上,吃吃地笑:“我不争,宁宁在我身边。宁宁,你的是凶兽肉,特别好吃。别拿着了,赶紧吃!”
凶兽比普通野兽强大许多,难以被猎杀,梁楚宁是知道的。
她对凶兽肉感到好奇,拨开包着肉的叶子,吹了吹冒出热气的肉,借着残阳细细地一看。烤肉呈现褐色,肉质细腻多汁,卖相诱人,香味浓郁。
她将肉凑到嘴边,感觉不是特别烫,遂一口咬下。
肉被牙齿压得微微下陷,温度不烫嘴,肉汁流入口中,不含一丝肉类的腥膻味,有的仅仅是说不出的奇异香味。梁楚宁的肠胃在蠕动,不禁咬住肉,把肉撕下,含在口中咀嚼,尚未尝到味就吞了。
美味!
再吃一口!
顾不得拿着肉块啃欠缺优雅,梁楚宁唾液分泌,吃了一口又一口肉,几乎停不下来。
怎么能这么好吃呢!
烤肉的做法明明这么简单,用到的调味料估计只有盐一种,却令人吃得欲罢不能,直想多长几张嘴多吃几口。
一斤多重的肉吃了一半进肚子里,胃暖暖的,身上也暖暖的。食欲得到抚慰,梁楚宁放慢吃肉的速度,发现小晨跑进热闹的人群里又笑又跳,开心极了。
涂山烈和小猫咪不知何时一左一右地坐在她两侧,正互相瞪眼。
“宁宁,”涂山烈把胸前的长发丢到身后,露出修长的脖子和白皙胸膛,跟她告状道,“这只猫总是想挠我,它敌视我……我昨天被它挠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呢……”
他可怜兮兮地给梁楚宁看他的手背。
兽人的体质都不差,自愈能力好,可涂山烈手背上的三道划伤还新鲜得很,才结了一层痂。
“咦?”梁楚宁凑近一看,眉头皱了皱,“你不敷药?”
“伤口很小,我就没敷药了。”涂山烈的黑眸里含了一层朦胧水光,委屈地道,“我疼了很久,宁宁。”
“等我吃完肉,我给你抹点药。”梁楚宁道。
横竖他伤了两天,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涂山烈没法读她的心,很高兴地凑近了她,不料小猫咪一下子就拦在他面前。
“喵呜~”
小猫咪弓着身,如临大敌。
“你看看,宁宁,它又想伤害我!”涂山烈没跟小猫咪争,绕过它直接和梁楚宁交涉。
作为当事人,梁楚宁隐约感到奇怪,她忽略这种感觉,腾出手抓了抓小猫咪的下巴,指着涂山烈对它说:“喵喵,他现在是我的朋友,不要伤害他。”
可涂山烈不甘心做她的朋友,强调道:“我喜欢宁宁,我会等宁宁成年。”
“嗷!”小猫咪尾巴竖得笔直,碧绿的眼睛显得有些诡谲妖异,毛轻微炸开,俨然把涂山烈当成了巨大的威胁。
一人一猫各有各的主意,梁楚宁抚摸小猫咪的脊背,道:“既然如此,你们有矛盾就私下解决吧。”
她不管他们了。
太阳沉入地平线之下,白月亮还是月牙,一轮圆圆的黄月亮升了起来,红月亮尚未现身。
远古兽世的月亮有三个之多。
梁楚宁穿越的第一个晚上,她只看到黄月和红月,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白月亮。
广场上的柱子高高挂着发光绒草,柔和的光芒洒下来,宛如轻纱。
梁楚宁任由涂山烈和小猫咪瞪眼斗嘴,认真地把美味可口的凶兽肉全部解决掉,畅快地打了一个饱嗝,想念柔软的床铺。
吃饱之后,血液涌到胃部帮助消化,人的精力因此被消耗,便会想睡觉。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前方,阿红牵着一个剑眉星目的金色长卷发美男子走来。
两人身高差不多,女的健美男的英俊,颇为般配。
猜着美男子的原形是什么动物,梁楚宁上前,那金发美男子抢先开口:“宁,我是獠牙,红是我的伴侣。”
阿红听得蹙眉,松开他的手,看着他说:“宁是客人,你应该跟她说獠牙是红的伴侣,不应该说红是獠牙的伴侣。”
两种说法莫非不同?梁楚宁没感觉到差异,脑筋转了转,心想:獠牙跟她打招呼,红可能是吃醋,担心獠牙看上她?
并非梁楚宁过分自恋,白云和阿红等女性兽人固然丰腴健美,她们的皮肤却没有她的细嫩。而且,她虽然瘦,但她长得漂亮可爱,曾被谈恋爱的高中室友、大学室友当成潜在小三那样防备。
当时她一心学习,根本不知道她们的男朋友是谁,认为她们应该看好她们的男朋友。
男人想劈腿,女人打跑了小三,还会有小四、小五……
由此可见,打小三是治标不治本的行为,要打就打出轨的男人。
梁楚宁看到阿红盯住獠牙,要他改口,完全没有看她梁楚宁,懂了阿红的目的:阿红要獠牙说他是红的伴侣,是为了宣告她对獠牙的主权。
獠牙是有主的,是红的伴侣,其她女人休想打獠牙的主意。
当着客人梁楚宁的面被阿红挑错,獠牙的脸色不太好,忍着火气道:“红,我们是伴侣!我们用得着计较‘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必须计较!”阿红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缺失左耳的伤口,目光冷厉,“獠牙,雌性可以有多个伴侣,所以我不是你的。我如果不喜欢你,随时能换一个喜欢的雄性。我没找别的雄性,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想让你难过。”
啊,这?
阿红的发言,让梁楚宁想到了现代常见的渣男。
渣男可以找小三、小四、小五,玩得爽歪歪,他女朋友若是跟别的男人说一句话,他必然要跟女朋友发脾气。
严以待人,宽以待己,忒双标了。
不过兽世不比现代,阿红、獠牙是能够变成动物的兽人,动物们从来都是雌性挑选雄性,不存在人类社会“懒女人嫁不出去、丑女人没有男人要”等说法。
獠牙想的没有梁楚宁那么多。
阿红把话给挑明,他恼羞成怒地质问:“我不好吗?我是有能力的战士,我年轻好看,我能让你生下健康的孩子,你为什么找别的雄性?你说你喜欢我,为什么你不能是我的?”
一些爱看热闹的兽人看来,獠牙更难堪了。
阿红冷静地说:“没有为什么,雄性就是不能拥有雌性!雌性更长寿,就算年纪大了也能生下健康的孩子;雄性寿命短,年纪大了就不行了,哪怕骗得雌性生孩子,生下来的孩子也不健康不聪明,甚至导致雌性怀的孩子在肚子里死掉!”
“呜!”獠牙眼圈发红,黄色的眼睛泪水朦胧,金色长卷发像波浪般抖动,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身形在摇摇欲坠。
他跺脚,踩得坚实的地面塌陷下去,气急败坏地尖声叫道:“阿红!你喜欢年轻的,我年纪大了之后你是不是打算抛弃我?”
一位英俊的美男子竟然做出这般举动,梁楚宁心里摇了摇头,又忍不住深思:地球也出现过母系社会,当时的男人会跟獠牙一样吗?如果一样,为何几千年后的现代会发展成女人经常哭诉男人抛弃她呢?
涂山烈走到梁楚宁身旁,小猫咪走到她脚边。
跟獠牙吵架的阿红一直在看獠牙。
他又是跺脚又是流泪又是哭诉,她露出心疼神色,向他伸出手,柔声说:“獠牙,我从未想过抛弃你,哪怕你变老了,吃不动肉了,你也是我的伴侣。”
“你没骗我?”獠牙怀疑。
“我没骗你。”阿红说道。
獠牙犹犹豫豫地牵住她的手,被她紧紧地握住。
他顿时高兴地笑了,扬起下巴看向周围看热闹的兽人们,傲然说道:“看什么看啊?没看过伴侣吵架吗?红喜欢我,我老了红也不会抛弃我,你们这些雄性就羡慕我吧!”
情侣吵架梁楚宁当然是见过的,但远古兽世的伴侣吵架,她是第一次见。
阿红化解了感情危机,也不管周围有人,搂住獠牙便亲他的脸,浑然忘了梁楚宁。兽人的感情相当直白,毫不含蓄,两个人搂在一起,很快从亲亲晋升到摸摸。
非礼勿视,梁楚宁尴尬地移开目光。
“宁宁,看我。”涂山烈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梁楚宁转头,看他:“怎么?”
涂山烈的目光像是有温度,凝视着她,声音轻柔:“你能快点长大吗?我害怕我年纪大了你会嫌弃。”
梁楚宁哑然失笑。
王子一样的涂山烈也会害怕衰老?
她想到现代女性到了二十五岁就开始花心思保养容颜,轻易地理解了涂山烈的畏惧,温和说道:“你不会被嫌弃的,你这么好看,谁舍得嫌弃你?可我不会跟你在一起。阿烈,你喜欢我没有好结果,去喜欢别人吧。”
“我说过,我就喜欢你,我会一直喜欢你。”涂山烈固执地说。
他的表白令梁楚宁感到头痛。
小猫咪蹭她的小腿,喵喵撒娇,她将小猫咪抱起来,一时也想不到说什么话能让涂山烈放弃,于是说:“阿烈,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不过,我仅仅将你当成我的朋友,我不会回应你的爱意。”
将来她一定会回现代,与其在离别的时候艰难地割舍感情,不如从未有过感情。
“自己去找草药敷伤口吧。”把涂山烈留在原地,梁楚宁走向阿红。
此时,獠牙由金色长卷发美男子变成一只威武雄壮的大狮子,亲昵地用舌头舔阿红的脸。
阿红摸了摸狮子,对梁楚宁道:“宁,我送你上山。”
大狮子趴着都有一米四五高,鬃毛浓密,油光水滑得很。
梁楚宁手痒,想撸狮子。
她克制住冲动,带着小猫咪伏在阿红的背上:“阿红,我可以了。”
阿红站起。
大狮子跟着站起,叼着变身时掉下来的兽皮衣服。
阿红离开广场,大狮子跟着她离开。
一人一狮将梁楚宁送到石头房子,房子外挂着几棵发光绒草,屋内有火光。
没参观过土灶的大狮子好奇,阿红领着它参观,告别梁楚宁下山了。
巫独自坐在石床上,面前放着小木棍,不时拨动几根木棍。梁楚宁担心会打扰到她,轻手轻脚地脱掉鞋袜,换上木底拖鞋。
拖鞋是树的妈妈感激她救了树,特地送的。
她解开背包,从背包里取出白天晒干后收回来的衣服,头发扎成丸子头,打着呵欠去屋子后面的温泉池子洗澡。
小猫咪想陪她去,被她按在床尾:“好好休息。”
今天梁楚宁穿的是穿越当天穿的衣服:淡粉色的娃娃领雪纺衬衫、同色长款纱裙。
衬衫还好,纱裙被划破了,梁楚宁看着裙摆的划损痕迹,想念牛仔裤。
虽然牛仔裤通常是贴身款式,穿着不怎么舒服,但穿着牛仔裤能跑能跳,比裙子方便。
她忽然想起,现代女性的标志是裙子。
卫生间牌子上的男女小人也好,女明星、漫画中的女性形象也罢,大部分是穿裙子、戴蝴蝶结、留长头发、踩高跟鞋的。
梦想镇这个游戏,玩家的虚拟形象可以换服装发型,里面的女性服装局限于裙子、蝴蝶结、长发、高跟鞋、化妆、精美饰物当中。
穿裙子,遇到危险跑不快;留长发,洗护麻烦,打理费事;高跟鞋令脚感到疼痛,甚至伤害骨头……
为什么女人是这样,而男人穿裤子和舒适的平底鞋、留短发?
梁楚宁迷惑地洗完澡,穿上白色短袖连衣裙,将白天穿过的裙子和衬衫洗干净,拧了水挂在光滑的树枝上等待晾干。
用梦想镇里拿出来的牙刷刷过牙,她回到屋子里。
巫还在对着小木棍沉思,趴在床尾的猫抬起头注视她。
梁楚宁躺下来,盖上被子,打开梦想镇玩游戏,玩着玩着便睡着了。
次日,巫没做早餐,留下两个拳头大的果子,早早出去了。梁楚宁记得巫说要占卜,也不知道结果是否顺利。
果子是软的,吃起来十分甜,果肉里混着黑色的小种子。
她拿了一粒种子放进梦想镇的仓库里,系统给种子标注的说明是“不知名果实的种子,不知道能不能种活,埋进土里试试看”。
梁楚宁将种子种在一块土地里,浇了点水。
系统再次给出说明:“成熟时间:未知”
“宁宁。”
阿红上山了。
梁楚宁拿开躺在腿上的猫,跟她说早安。
阿红注意到她走路轻快,道:“你的腿好了?”
别说,阿红要是不提醒,梁楚宁都没注意到她的腿不疼了。她捏了捏腿上的肌肉,抬起腿踢了一下,又蹦了一下,两条腿好端端的,不酸不痛不胀。
她纳闷:“我昨天晚上没有用药啊,也没有按摩……”
阿红想了想:“估计是你吃了凶兽肉,凶兽肉是一种药,能够加快伤势痊愈。”
“肉竟然能治病!”梁楚宁试着用科学原理解释,“也许肉能治病是因为肉提供了能量?”
这个解释无法说服她。
两人接着昨天的进度干活,阿红制砖,梁楚宁加水搅拌黄土,光着脚丫子在黏糊糊的黄泥堆里走来走去,试图增加黄泥的粘度。
小猫咪不干活,溜达来溜达去,跑下山去玩儿了。
用了一个半小时,屋顶上的烟囱完美地完成,冒出袅袅的白烟——梁楚宁在煮开水。
住在山下的兽人不认识烟囱,看到白烟久久不消散,以为巫家里着火,急匆匆地跑到山上救火。
阿红忙着垒室外灶,还要给这口灶加一个挡风的棚子,空闲的梁楚宁向大家解释:“不是着火,是我用灶烧开水,水不烧开不能喝……”
除了梁楚宁、阿红、巫和獠牙,别的兽人没见过灶,问:“为什么会冒烟?”
巫的家是任由兽人进出的,梁楚宁请大家进屋子里参观土灶,向他们介绍土灶,说土灶有何优点,建议他们用土灶烹制食物。
土灶的热效率高于火堆,节省燃料。
作为燃料的柴禾在冬天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物资,既能做熟食物,又能为大家带来温暖,推广节省柴禾的土灶有益无害。
在巫家里的灶垒成前,远古兽世没有灶。
即使梁楚宁食用语言智慧果,掌握兽人语的全部词汇,这些词汇中也找不到“灶”这个名词。所以,她将“灶”的普通话发音告诉兽人们,再用兽人语诠释:
灶是用土砖、石头垒成的,用于生火烧热水、烹饪食物。
兽人眼前的灶四四方方,每一根线条都横平竖直,透着人工造物的简约美。土黄色的方砖形成格子纹,砖与砖之间的缝隙填充着少量凝固变硬的黄泥,伸手摸去,土砖表面光滑如石,被灶膛里的火焰烤得暖乎乎。
梁楚宁往灶里塞了一把细小枯枝,灶内的火光窜高,她打开石锅盖子,给大家看锅里冒出热气的水。锅底粘着小小的气泡,被火烧得涌上水面。
“水快烧开了。”她断言道。
众人称奇。
烧水没啥好看的,她把石锅端起来,放在地上,引众人看冒出火苗的灶。
灶内被火光映得亮堂堂,燃烧的木柴、灰烬、石头做的灶篦、灶篦下方的灶底、挨着墙的烟道,皆清晰可见。
一个面颊上长着细小羽毛的中年兽人大胆地凑近灶口观察,为灶内部的复杂结构惊叹。她以为灶只是个方形土堆,随便谁都能垒,没想到灶里面别有乾坤。
大家挨个看过灶内部,满足了好奇心,纷纷夸赞梁楚宁:
“宁,你真聪明!”
“我想破头也想不出灶这种东西!”
“好厉害!宁,你一定是巫,会治病救人,还会垒灶!你的部落肯定很强大!”
朴实直白的夸奖令梁楚宁脸红。
她将石锅放回去,诚实地道:“灶不是我想出来的,你们别夸我了,夸我家乡的人吧。”
房子旁边的地面堆着土砖、搅拌好的泥,梁楚宁领着大家参观,用大家能听懂的措辞讲解。
兽人们仿佛一群好动的小孩,有的兴冲冲地给阿红帮忙,有的将土砖当成积木堆着玩,有的一心玩泥巴。
阿红的工作被影响,垒灶进度减慢,还遭到了破坏。她气得发火,拉开这些兽人:“你们的活都干完了?没干完就回去干,不要在这里玩!”
除了客人梁楚宁和幼崽,明谷兽人各有各的活。
被阿红呵斥,大家心虚地下了山。
梁楚宁回到屋里,熄灭了灶内的火,把石锅端出来,让滚烫的开水降温。她坐在床上,拿出昨日画的砖窑设计图,寻思着是否有不合理之处需要修改。
在现代,她没有去过砖窑,仅仅是从砖窑外经过几次,不了解砖窑的结构,只能从烧砖过程推导砖窑需要哪些功能区。
当阿红垒好灶,梁楚宁拿着设计图说:“我们找几个有空的人,去食堂垒土灶。”
阿红甩掉洗手时沾上的水珠,从石锅里倒了一碗水,说:“砖不够用。我之前和豪风部落的人战斗,能力所剩无几,昨天制砖用了大半,今天也用了不少。”
她饮下一碗凉开水,再倒一碗,看着土灶:“这玩意不好做。”
梁楚宁穿好布鞋,道:“不必用能力也能制砖,但需要的时间长,砖的质量一般。”
两人下山,在石器匠人处取了做好的锄头、铲子,找劈柴兽人要来木杆,将农具牢牢地镶在木杆上,来到空荡荡的食堂广场。
阿红找来一男一女两个健壮兽人,叫两人扛起大石缸。
石缸的高度到梁楚宁胸口,缸壁厚约三四厘米,有多重她猜不出来,料想一个壮汉是没法搬动这口大石缸的。
可是两个兽人轻轻松松地把缸抱了起来,缸的重量和人体的重量集中于她们的两只脚掌,地面竟然稳稳的没有裂开或下陷。
兽人的力量真是强得不像话。
心里感叹着,梁楚宁指挥二人:“一个人去取水,把水送到那个距离山壁最近的火堆。另一个人去挖泥土,把泥土搬到火堆旁。”
男兽人去取水。
阿红把锄头给了女兽人,好让女兽人挖土。
梁楚宁和阿红来到熄灭的火堆旁,火堆焦黑,里面是厚厚的灰烬,混着黑炭、碎石和未烧尽的木柴。
梁楚宁指着灰烬道:“这些灰是肥料,能让庄稼长得更好,你们应该是知道的。”
阿红踢开了木柴,一铲子把灰烬铲起来丢在空地,笑着说:“大火过后,地面一片焦黑,森林里的花草会长得非常好。”
水、土搬来,有经验的阿红将水倒进泥土里面搅拌,一边教两个兽人和泥的技巧,让她们动手。梁楚宁去柴堆那里抱了一捆枯草,将适量枯草放在泥巴里,让三个兽人将枯草与泥巴充分混合。
“为什么要把草放下去?”阿红不解。
“昨天你制砖的时候,我忘了加草,草能让泥砖更牢固。”梁楚宁捡了一个带着植物根须的小土块,将土块掰开。
只见土中的植物根须连住裂成两半的土块,要把根须扯断,土块才能分开。
三个兽人恍然大悟。
泥土垒的灶比土砖垒的脆弱许多,无法承载极其沉重的大石缸,梁楚宁也没想着将大石缸放在灶上烧。大石缸是吊着的,在石缸下方垒的灶不求坚固,挡得住风即可。
阿红将泥巴捏成砖的形状,眨眼间垒成一个泥灶,灶口简陋,灶门宽敞,垒的过程便是小孩也能轻松学会。
下一个泥灶是女兽人和男兽人垒的。
二人拌好了泥,在梁楚宁的注视下垒出一个灶,用期待的目光望她。
“很好!”梁楚宁给予了肯定,“剩下的灶你们俩来垒,我得和阿红姊姊去找泥。”
得到肯定,两个兽人笑得乐滋滋,手舞足蹈。
乐完了,二人各自抱起大石缸,去取水挖泥,希望在生火做饭之前把全部泥灶做好。
阿红把铲子扛在肩头,说:“山上有泥土,还能做很多砖。”
梁楚宁想做的不仅仅是砖头,道:“我要找的是黏土,一种灰白色的泥土,能够烧出陶器。你在巫的家里喝水,用的碗就是陶器。黄土可以制陶,但黄土很难烧出隔水的釉层,所以我们必须找白土。”
“别小看我,我认得出陶器。”阿红眯着眼睛笑,贼兮兮的,“巫很宝贝她的陶器,我看过,没摸过。现在我摸过,我还用过了,巫不知道!”
梁楚宁晓得陶器珍贵。
小晨家是用果实外壳作为容器的,涂山烈、飞针家里也是用果实外壳或石器,明谷大概不会烧制陶器。否则,昨天晚上她来食堂吃饭,分肉的兽人婶婶把那块凶兽肉放在碗里给她,岂不是更方便?
吃饭喝水要用容器,果实外壳太简陋,石器笨重且缺少美感,瓷器她烧不出来,唯有指望陶器。
从食堂广场左侧的路走去,是住着兽人的低矮棚屋。
空气弥漫着人畜排泄物的味道、兽人的汗臭、动物的腥膻气息,他们集中处理食物时懂得将厨余垃圾装起来搬走掩埋,居住区就不讲究了。
梁楚宁捂住鼻子,看到地上有一滩新鲜的尿渍,旁边是干燥的动物粪便。
太脏了。
几只野兽懒懒地晒太阳,光屁股的小孩跑来跑去,追逐着动物们,嘻嘻哈哈地打闹。兽人们坐在阴影内,和邻居说着话,忙于处理兽皮、搓制绳子、打磨石器……
阿红主动打招呼,梁楚宁保持笑容,记住大家的脸和名字。
明谷内能化作人形的兽人约有三四百位,不能化作人形的有多少她不清楚,在外面还没回来的有多少她也不了解。料想,明谷的总人口少则七八百位,多则超过一千位。
走出了棚户区,梁楚宁和阿红把明谷逛了个遍。
梁楚宁画出简单明朗的地图,给完成探索的地方标上已知信息,例如:
阿红用能力感应的土地状况,是肥沃或贫瘠,是土质疏松易于坍塌或坚实,是混着砂石的普通泥土或可以用于制砖……
如果阿红说不出地名,她便根据该地的特征起一个名,免得有需要时说不出哪里是哪里。一边走,她一边观察路边生长的植物、不像兽人的动物,在纸上画下它们的简笔外观,询问名称,无则取名。
地图的内容越来越详细,便签本才巴掌大,被梁楚宁用掉十几页,其中有平面地图、植物分布图、土质分布图、水资源分布图等。
逛到谷口时,吃饭的号角响起。
小猫咪从山谷外跑进来,缠着梁楚宁。
它的肚子鼓鼓的,嘴边有少许血迹,黏着褐色的毛,不知来自何种动物。
梁楚宁将纸笔放回背包里,抱起了小猫咪,跟阿红上山吃饭。
谷口在山脚,被山上流下来的洪水冲得平坦开阔,沙子地面混着石头,长出一些低矮不同的植物。食堂比山脚高七八十米,走上去要走三四百米,巫的房子比食堂高五六十米,走上去也要在山路上走几百米。
对比昨日,兽人们发现,今天的食堂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有人看到大石缸下方的泥灶:“那些土堆是什么?”
“是灶!”面颊上有细小羽毛的兽人大声说道,“宁宁和阿红垒的,能省柴!”
“赵?”初次听闻“灶”的兽人艰难地发音,念了一次,不想念第二次,“土堆里怎么烧起火?火不会熄灭?”
好奇心是天性,被阿红找来的一女一男两个兽人垒灶时,便有好奇的兽人跑来观察,上手帮忙干活。
泥灶垒好后,烧火做饭的兽人们边干活边观察,把泥灶弄坏几个。好在垒灶简单快捷,水、土获取容易,弄坏的泥灶迅速复原。
此时来吃饭的兽人团团围着泥灶,学习“灶”的发音,议论纷纷。做饭的看到有人对泥灶动手动脚,连忙出声喝止,奈何来不及了,灶又被弄塌了,不由得喊人来修。
等到梁楚宁和阿红来到广场上,几个兽人战士正提着长矛在篝火周围巡逻,防止求知欲旺盛的兽人破坏泥灶妨碍做饭。
大狮子獠牙是这几个战士的小队长。他没参与巡逻,在人群的包围中得意洋洋地科普“灶”这种新事物,奈何“灶”念成了“赵”。
小晨跟一个兽人抬起装着热腾腾食物的大石缸,送去病房给病人们吃。
她力气大,举重若轻,路上每见到一个人,都热情地打招呼:“宁宁指点红姊姊垒了灶,快去看看!别问灶是什么、灶在哪里,去到了看见了,就知道了……”
刚好,涂山烈从山上下来,笑吟吟地道:“大石缸下的灶不好看,我去巫家里看了,灶垒得非常漂亮。”
“漂亮也不是你的。”小晨没见过巫家里的灶,心里不爽,拿话刺他,“阿烈,你向宁宁示爱被她拒绝了,你难不难过啊?”
“一点也不,她还小呢,我还有机会。”涂山烈瞧了一眼大石缸里的食物,遗憾地放弃魅惑小晨的想法,“走路小心点,别让食物洒出来。”
山上的石头房子处在树木掩映中,屋顶的烟囱冒出一道白烟,被山风吹散。屋子里的土灶被火焰烧得通红,巫、首领、白云、几个戴兽牙项链的人围在土灶前,看灶的内部结构。
无需解释,她们猜得出灶能节省柴,但坚硬结实的砖难以批量生产。阿红是明谷最强大的战士之一,不久后她要参与狩猎,没法留在明谷制砖。
受到土砖的启发,巫说:“用不着阿红,泥土应该是能做成砖的。”
“砖”也是个新词,巫发音准确。
她分析:“宁宁没见过能力,不知道阿红能制砖。若是我昨天叫白云协助她垒灶,她也可以做出规格一致的砖。你们看这块泥巴,”巫捡起柴堆里的泥巴,“阿红没有对泥巴使用能力,泥巴依然干硬。”
首领眼前一亮:“把湿泥巴捏成砖形,泥巴干了就是砖。不过,泥巴砖没有阿红做的坚固,就算垒成灶,也放不了大石缸上去……”瞥见地上的石锅,“这种石锅可以用,小石缸也可以用。”
白云盯着灶膛里的火,想到一个好主意:“巫,我们把食物放进灶里面,无需用锅,也能做出热食!泥巴干了就不粘了,要是把湿泥巴裹在鸟儿身上,放进灶里烤,熟了就拿出来敲掉泥巴壳,弄掉羽毛就能吃了!”
食堂前,广场熙熙攘攘,人说话、兽在吼叫、鸟在鸣唱,火焰中的木柴噼里啪啦,烤肉架子上的肉类冒出油脂,掉进火中滋滋地响,大石缸内炖煮的食物咕咕冒泡。
烤肉的香气、炖煮食物的香气混在一起,夹着某些树木燃烧时挥发的奇异清香,令每个人情不自禁地吸气。
可大家交流时频繁提及的词,不是“吃”,不是“香”、“肉”、“饿”,而是“灶”。
许多兽人未必知道灶比起火堆有哪些先进之处,但灶已经用在做饭上,表明巫和首领都认同灶是好的。他们信任睿智的巫,信任强大的首领。
因此,他们向带来了“灶”的客人梁楚宁投以尊敬眼神。
她仿佛是个大明星,他们像她的狂热粉丝,争着挤到她身边,抢着跟她说话,高声欢呼她的名。
昨天上午,梁楚宁去病房探望做了肚皮缝合手术的树,大家对她的态度也是这个模样。她有虚荣心,被夸了会得意忘形,不过她深知自己几斤几两,谦虚地说:
“都冷静一点,不要吵了!
“我真的不厉害,比我厉害的人,这里到处都是。
“小晨力气大,阿红姊姊有能力,我呢?在树林里走了很久的路,来到明谷脱了鞋一看,脚底起水泡了。我在小晨家过夜,早上起来,发现腿很酸很胀,动一动便痛。怎么搞的?
“还不是因为走路走得久了,我的腿受不住!”
人们露出了善意的笑,对她挤眉弄眼:“难怪你走路的样子奇奇怪怪。宁宁,你的腿还疼不疼?要不要找巫看一下?”
梁楚宁摇头,稍稍提起连衣裙的裙摆,当众做了个高抬腿,开心地说道:“看,我的腿好了!”
碍于裙子,她不敢放开动作,缩手缩脚的,姿态难免滑稽好笑。
大家又哈哈笑,这个兽人在原地蹦起两米高,那个兽人不仅蹦起两米高还在空中劈叉,单脚落地,刻意展示自己强大的体魄。
“你们做的动作我做不来,你们的身体非常好!”梁楚宁趁热打铁,“我把灶带到这里,就像你们去到一个不会用火烤熟食物的部落,你们教那个部落的人怎么用火、怎么烤肉。那个部落感激你们,就像你们此时感激我。”
比喻浅显易懂,人们听明白了。
梁楚宁又说:“灶其实是可以拿来取暖的,灶里有烟道,把烟道连到床下,就能让床暖洋洋的。到了冬天的晚上,天寒地冻,睡觉不怕受冷。但我没睡过,没见过这种东西,不会做。你们倘若能做出来,冬天肯定会好过一些,我也会非常感激。”
能否在冬天来临前回到现代,她不知道。
回去了,她会欢欢喜喜;回不去,等到天冷了再思考暖炕怎么做,那叫亡羊补牢。此时寒冬还没来,她思考暖炕,不管冬天之前能不能回现代,这都叫未雨绸缪。
她是有点小聪明的。
吃饭乃头等大事,大家散了,不再围观梁楚宁。
梁楚宁去食堂领吃的,分配食物的女性兽人们把手和脸洗得干干净净,鼻子和嘴藏在树叶做的口罩后,切肉的石刀、舀食物的勺子也洗得干干净净。不止如此,屠宰场、清洗食物的地方也搞得很干净,参与做饭的兽人个个戴口罩。
“病从口入,去洗了手再来拿吃的!”切肉的兽人大声嚷嚷,“不洗干净手不给吃的!这是谁家的雄性半兽人?身上臭烘烘的,毛都脏得结成硬块了!快来个人领他去水边洗澡!”
“用过的石碗拿去洗干净,用不着你洗,你把石碗给洗碗的人!为啥不用你来洗,我嫌你洗不干净!”
“这两根小木棍叫筷子,用来吃饭的,我学了好久!我看到首领用筷子吃饭,首领说筷子也是宁宁带来的!”
“哇,宁宁是巫吧?好像她什么事都会做!”
“你去看过树吗?树的肚子被缝起来了,是宁宁指点巫把肚子缝起来的!”
“我不仅看过,还知道缝肚子的是头发……”
听着大家说的话,梁楚宁心情愉快。
饭前洗手、病从口入,这都是她前天上午跟巫科普的常识。昨天她来食堂吃晚饭,就看到食堂里忙碌的兽人一个比一个爱干净。而昨天邋里邋遢来吃饭的兽人,今天大多洗了澡,不洗澡不洗手的被要求去洗。
这下她能放心地来食堂吃饭了,不怕食物在制作过程中受到污染。
巫作为明谷的管理者之一,行动力实在强;其余兽人是明谷的一员,执行力也不弱。如明谷这般管理得不错,且幼有所养、老有所依的部落,安全度过寒冬的概率应该不低。
排在前面的人拿着吃的走了,轮到梁楚宁拿吃的。
一个装着凶兽肉的石头大碗被女性兽人递给她,一起递来的还有两根筷子,她是名人,谁都能叫出她的名:“宁宁,这是给你的,碗也是给你的。你让‘磨’做碗,磨来吃饭时顺便把你的碗带过来了,让我把碗给你。”
“磨”是石器匠人。
“磨”在兽人语中的意思,是善于打磨石器、能制作优质石器的人。
梁楚宁捧着碗,拿着两根筷子,眼睛睁大,懵乎乎:“肉是一整块的,用筷子怎么吃?”
“这样吃。”一只手取走她的一根筷子,将筷子插进肉里面,把肉挑起。
说话的、挑起肉块的人,是四只眼睛四条手的蜘蛛女郎:飞针。
梁楚宁接过挑起肉块的筷子:“啊,谢谢。”
飞针一只手端着石碗,一只手拿勺子,第三条手搭着梁楚宁的肩,第四条手伸向她的裙摆,似乎想掀起她的裙子。
“别动我的裙子。”梁楚宁腾不出手阻拦她,退后几步,警惕地看着她杀手般美艳冷酷的脸蛋,“你有什么事找我?”
飞针垂下手臂,四只眼睛与她对视:“我看到了。你刚才跳起来说你的腿好了,我看到你裙子里还穿着衣物,我想看你穿的衣物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