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嫣儿顾明薇是小说《绝世小毒妃：陛下，榻上战》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绝世小毒妃：陛下，榻上战》的章节内容
皑皑的白雪覆盖了整个皇宫，冷冰冰的天气，连呼吸也像是吞吐着冷刀子。
冷宫，雪水在宫里化了一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单薄的中衣，狼狈的在角落里蜷缩着。
身体冻得青紫浮肿，手背上如同小孩的小嘴一样开裂出一个个粉红伤口，一张脸埋在膝盖和长发之间，只有微弱呼吸的白气证明她还活在这个世上。
冷宫外，窸窣的脚步声传来，宫门被推开。
披着雪白狐裘的、头顶簪着玛瑙的玉簪，通身衣着华贵的司空嫣儿小心的走了进来，身旁跟了个撑伞的宫女。
看到角落蜷缩的女人，脸上流露出一抹恶意和得意。
司空嫣儿盈盈一笑：“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吗？”
顾明薇身体被冻得麻木，这半个月来，日日如地狱般熬着日子，这时听到司空嫣儿的声音，她蓦地抬起头来。
浮肿的脸上满是冻疮，流着黄色的脓水。
可整个人脸上只有一双黑眸是完好的，却依然能看出原本绝美容貌存在的痕迹，她死死的盯着司空嫣儿，眸里噬血刻骨的仇恨。
吓得司空嫣儿蹬蹬退了两步。
可回过神，恼羞成怒，司空嫣儿眼神阴沉了，咯咯又娇笑。
“姐姐，你这样瞪着我做什么？看着也怪吓人的！”
“听说姐姐进了冷宫，妹妹一直惦记着，但没办法，陛下疼宠，就怕我到这冷宫沾染了姐姐的晦气，但妹妹还是放不下姐姐，就带着姐姐身边最忠心的宫女来看看，姐姐过得好不好！”
“青黛！”
阴测测的说着，司空嫣儿走了几步，一脚踩在顾明薇脸上。
一旁的宫女青黛挣扎了一下，还是走过来，端着盛满冰水的铜盆当头泼在顾明薇的身上。
寒气入骨，顾明薇生生打了个冷颤，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冷无处不疼，连呼吸起来胸腔里都是冷冰冰的。
她，好冷！
从她生完临熙，冬日就开始下雪，而东方玄因为司空嫣儿和青黛的联手诬告，对她弄掉了司空嫣儿的孩子信以为真，愤怒的把顾明薇打进了冷宫。
一个刚生产完的虚弱身子，就这样顶着风雪，在冷宫里熬了半个月。
一日日冰冷刺骨，饥饿难忍，只靠着宫女送来的冷饭馊饭度日，顾明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却只有一个念头。
撑下去！活下去！等着东方玄过来，把一切解释清楚！
“还念着陛下会来救你？”司空嫣儿嗤笑一声，一语戳破了顾明薇的心思，“别做梦了！”
“你以为陛下真的喜欢你吗？别做梦了！陛下和我青梅竹马，若不是为了你家的权势，怎么会娶你这个狠毒又跋扈的女人？”
“实话告诉你，你生产时候难产，是我让青黛在你平常喝的汤水里下了药。你说说，你就那么死了不也痛快？非得逼着陛下差使着我，来送你归西！”
“青黛！”司空嫣儿向旁看了一眼。
一脸心虚的宫女青黛从怀里拿出了一条白绫，不敢看顾明薇，递在了司空嫣儿的身前。
“姐姐，你就安心的去吧，你的孩子我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后位我也会好好的坐稳，至于陛下……你就不用费心了，毕竟陛下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对你的那些好也都是利用！”
“你被发落到冷宫，闵家上下百口就都被押到了刑场，算算这个时辰，菜市场里应该满地的尸首。不过不要急，很快你就能和她们一起作伴！”
司空嫣儿笑着又踩了踩，恶毒的说着。
听到家人的惨状，顾明薇眸里的黑漆漆的光亮晃了晃。
“我不信！”她一字一字的说着，哪怕被司空嫣儿给践踏在脚下。
她不挣扎不哭，哪怕此刻的她是那么狼狈，可这果决镇定的神态，就像她高坐在后位上，而司空嫣儿是跪在她身前的人。
“不信？有用吗？谁会费力气去骗一个死人！”司空嫣儿烦躁的用了力，顾明薇的脸被踩破，鲜血从嘴角流出。
顾明薇的神色还是静静的，只是眸底细看，却又能看出一抹悲凉。
是啊，她沦落到这种田地，司空嫣儿何必呀编这种瞎话来骗她？
她被打入冷宫，顾家没有一点动静，已经说明了所有事情。
在顾明薇的心里，或许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结局，但她不愿意信，不愿意去想那个男人对她到底有多冷漠……
她跟着他成婚七年，一路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杀出一条血路，扶持他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如今飞鸟尽、良弓藏，不需要她了，那个绷着脸只会对她露出温柔的东方玄，就顷刻间变了脸。
顾明薇十月怀胎，不过是刚刚生下了孩子，就被东方玄打进了冷宫，罪名是陷害司空嫣儿，弄没了司空嫣儿肚里的孩子。
可司空嫣儿根本没有怀孕，买通了顾明薇身旁的青黛，造成流产的假象，都是为了陷害她！
她苦苦撑着，就是想等东方玄来，让她把一切解释清楚。
但幻想的气泡被司空嫣儿戳破，顾明薇才发现，原来她是那么的傻。
堂堂一个皇后，如果不是东方玄的旨意，只是弄掉贵妃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就被发落到如此境地？
而闵家，原本是她最有力的支柱，因为东方玄的芥蒂，顾明薇怕自家功高震主，就劝说父亲交出了手中一切权利、告老还乡。
那时她想的很好，虽然放弃了兵权，但有她这个皇后照顾，谁也不敢拿他们闵家怎样。
可谁想到，兵权已下，支柱全无。
东方玄把她发落到了冷宫，转而就对闵家下了手。
一百二十多人，一个不留，东方玄怎么就那么狠心？！下得去这种手？
“娘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办完事，早点回去吧！”青黛小心翼翼的开口。
她看着昔日骄傲果决的主子如此狼狈的被司空嫣儿踩在脚下，哪怕是因为利益背叛，但此刻，青黛心里还是有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也好。”司空嫣儿收回脚，给青黛一个眼神。
手里拿着白绫，青黛心里发颤，一步步向顾明薇走去，嘴上喃喃着。
“对不住了，小姐，青黛跟了你七年，如果你肯在宫里给青黛一个出路，青黛也不会做这种背叛您的事。”
“小姐，你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自己，现在就让青黛送您一程！”
青黛蹲下身子，扶着顾明薇把白绫缠绕过她的脖颈。
黑发乱糟糟的堆了一脸，顾明薇的死死的盯着司空嫣儿，忽地生出一种力道，一手攥了司空嫣儿的脚把人扯倒，然后扑过去，死死的咬住了司空嫣儿的脖颈。
鲜血大口的涌入口中，温热里带了腥甜。
半个月就靠吃冷宫的老鼠蟑螂为生，吞咽着鲜血，顾明薇死死的不松口，生生要从司空嫣儿的脖颈上咬下一块肉。
凄惨的叫声从冷宫响起。
“青黛！青黛！弄死她！快！”司空嫣儿脖子里都是血，血水很快弄脏了雪白的狐裘，她尖叫着，痛得几乎要昏过去，死命的去推顾明薇，却怎么都推不开。
青黛慌忙用力，扯着顾明薇颈上白绫的向后拉。
喉管很快窒息，顾明薇粗喘着气，整个人的意识都有些模糊，却还是不松口。
这时，痛到疯狂的司空嫣儿扯下头上的簪子，狠狠的向顾明薇的后背刺去。
一下！两下！鲜血四溅！
就算被冻得身体都麻木了，但那痛觉还是那么鲜明！
鲜血浸透了顾明薇的单薄中衣，如同曼陀罗般大片盛开，脖颈的白绫也越绞越紧……
窒息疼痛仇恨！
终于失去了力道。
顾明薇被重重的推落在地，又狠狠跺了。
茫然的睁着眼，顾明薇无力的看着宫顶。
司空嫣儿拿着簪子泄愤般的连连刺穿在她的身上。
生命一点点流逝，这短暂一生的一切像是浮光掠影般出现在顾明薇眼前。
而她的魂魄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来到了行刑的菜市口。
一具具的尸首横七竖八的倒着，蒙上了白布，用木板车拖了丢到了乱葬岗。
有野狗来啃食，有秃鹫和乌鸦来抢食，头颅胡乱的滚落，尸身很快被啃咬的破烂不堪……
顾明薇心里一阵阵的疼，血色的痕迹如同眼泪一样顺着眼角淌了出来。
这些被啃食的很快见了白骨的尸首，有疼爱的她的爹爹、娘亲
还有喜欢和她斗嘴也非常宠她的哥哥……
有忠心耿耿的赤芍，前院的老管家王伯……
她真是傻啊！
伤害着疼爱自己的家人，去换取东方玄的帝位。
发落了忠心耿耿的赤芍，却信了花言巧语的青黛。
她这一辈子，活的就像个笑话。
到最后，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保不住！
她好恨！好恨……
*
“痛……”
五脏六腑都痛，顾明薇浑身直冒冷汗。
可是，怎么会痛呢？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眼前一片黑暗，身上滚烫滚烫的，只有很遥远的声音缭绕着。
“快来人啊！小姐，小姐起热了！老爷，老爷你快来看看啊！”
嘈杂的声响不停的萦绕在耳边，额上好像被放了什么东西。
熟悉的声音是赤芍，是爹爹，是娘亲和哥哥！
他们还活着？
她好像做了一场梦，顾家满门被抄斩，爹爹，娘亲，哥哥，赤芍……
她又冷又饿，冻的浑身是伤，最后被司空嫣儿用簪子戳透了脖颈，死的无比屈辱。
“小姐，小姐你醒了啊！”
眼前的黑暗渐渐褪去，光线强烈得刺眼，顾明薇刚睁开眼，就又酸又涩的闭上。
赤芍匆忙起身去给顾明薇倒了水。
“赤芍！”顾明薇睁圆了眼，不敢置信的凝视着赤芍。
眼前的丫环穿着碧色的一等丫环裙裳，头上扎着两个小发髻，额头光洁但额外饱满，显得脑门有些大。
这，确实是赤芍，活生生的赤芍啊！
“小姐，怎么了？”赤芍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小姐这么看我？”
“没事。”顾明薇哑了嗓子，轻轻的露出个笑容。
她只是太高兴了！
没想到，还能见到赤芍……
就算这是个梦，也让她梦的久了一些吧！
顾明薇凝神，看看眼前的一切。
淡青色的纱幔，雅致的书画架，右边有撑起的小窗，阳光透进来暖暖的就洒落一片光影。
这一看就是闺阁少女的房间，也是顾明薇一直以来魂牵梦绕。
那时她年幼，家里把她宠的无法无天，性情天真热情，想要什么都必须拿到手。
而她的闺房里那矮榻，放在窗边不合规矩，但顾明薇喜欢，家里也就随她去，她十几岁的时候，最喜欢在矮榻上晒太阳打滚，也没人管她。
只是后来，她嫁给了东方玄，为了夺嫡，那份天真就渐渐磨灭……
“小姐，你喝口水润润嗓子，我看热已经退了，去跟老爷和夫人通报一声。”
赤芍端了茶水，给顾明薇润口，随后匆匆向房外去。
“青黛？青黛？小姐醒了，你快去给老爷和夫人通报一声。”
外面还真的传来青黛的应声，一张稚嫩秀气的脸从门外探了进来，冲顾明薇欢快的笑了一下，又转身拎着裙角快步出去。
这时，顾明薇心头猛地一震，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痛！会痛！眼前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不是梦！
“赤芍，今年是什么年？”顾明薇屏息的问。
“嘉临十五年，小姐，怎么了？”赤芍疑惑的应着，从一旁拿了大靠枕垫在顾明薇身后，让她靠的更舒服一点。
嘉临十五年……
顾明薇脸上渐渐的涌出两抹嫣红，看了看自己白皙略丰润的手，又捏捏自己的脸。
手上和脸上都有一层柔软的肉，确实是她十二岁的模样！
未及笄的她样貌和身上都没长开，脸上也有婴儿肥，只能说是可爱讨喜。
但过了一年，她就像是拔尖似的成长起来，很快成为冠绝京城的美人。
可也就是在十二岁的这一年，顾明薇认识了东方玄，并且被东方玄诱拐了去，定下了亲事，及笄后就直接嫁给了他做皇子妃，所以整个京城见过她容貌的人又少之又少。
“小姐？小姐？不是又起热了吧？”赤芍喊了几声，赶紧探了探顾明薇的额头。
结果额头并不烫，入手冰冰凉凉的竟然都是冷汗。
赤芍吓了一跳。
“小姐，你等着，我去找大夫来！”
“别，赤芍，你给我再倒点水，我喝了就好了。”顾明薇回神，喊住了赤芍，靠着赤芍垫给她的大靠枕，又喝了点水。
思绪慢慢回来，顾明薇蜷了蜷手，指尖摩挲在温热的茶盏上。
忍不住心头的喜悦。
嘉临十五年，真好，她回来了！
老天，是看她太悲惨，所以给她复仇的机会么？
“小姐，你喝点水好些了吗？不然咱们还是先找大夫来吧。”自从顾明薇醒来，赤芍总觉得顾明薇像是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赤芍，本宫无妨，只是还有点渴，你再去端杯水来。”
“本宫？！”赤芍吓了一跳，“小姐，本宫可是宫里的娘娘们才能自称的，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我……”顾明薇一时失言，正想着怎么解释。
“小姐，我还是给你找大夫来吧！”不等顾明再薇阻拦，赤芍匆匆的出去。
房间里当下安静下来。
顾明薇敛了敛眸光，看着手背上咬出的那个微红牙印，心里告诫。
她用本宫自称喊了好几年，一时半会说顺口了，还好这是赤芍，要是在外面，恐怕就得招惹事端，以后要谨言慎行，再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不多时，赤芍转了回来。
她手里端了个铜盆，拿了帕子，还有些细盐，帕子拧了水，无比的贴心也细心。
“小姐，我让青黛去城东找张大夫了，你还是多躺下休息休息吧。”
“无妨，我躺的难受，坐一会儿就是。”顾明薇看着赤芍，心里又涌起了愧疚。
前世，赤芍一直待她是很好的，只是赤芍不会说好听话，有时候觉得东方玄做得不对，就私下找她说。
可顾明薇一心喜欢着东方玄，容不下一点沙子，哪怕知道赤芍是为自己好，偶尔听到青黛抱怨几句赤芍的不是，她就还是记在心里。
时间久了，顾明薇就对赤芍有了芥蒂，干脆找机会把她打发回了顾府，身边只留了青黛。
最后顾家被满门抄斩，赤芍就在其中。
顾明薇的思绪万千，可赤芍利落细致的帮她净了脸，又直言直语的唠叨。
“小姐，不是奴婢说您！那池子里的水那么凉，四皇子送的玉佩，大少爷也不是成心的把玉佩丢下去的，您都不通水性，竟然直接跳下去去捡。”
“下人们救你上来的时候，那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可吓人了，大少爷被老爷臭骂了一通，现在还关在祠堂里关禁闭呢。”
她跳池子捞玉佩？还害得哥哥被关禁闭？
顾明薇拧起了眉头。
太久远了，她十二岁时发生了什么，现在她都记不清了。
“那哥哥现在被爹放出来了吗？”顾明薇不动声色的探问。
“等青黛把小姐醒了的消息送到，估计大少爷就能出来了，都说虎毒不食子，老爷是严厉了点，但也都是为了大少爷和小姐好，小姐以后就别老惹老爷生气了。”赤芍自然的应。
她帮顾明薇梳洗完，把铜盆和东西收拾好，又从一旁端出个盘子，来到顾明薇面前。
盘子上铺着锦缎，端端正正摆着一块刻着松柏纹路的玉佩。
玉佩打着朱色络子，络子都有些磨损，这一看就知道是男子佩戴的，而且还常常戴在身上。
一看到这玉佩，顾明薇胸口都一阵窒闷。
这玉佩，是东方玄的！
是东方玄母妃的遗物，东方玄爱之如命，为了证明他一诺千金，定亲的时候，他就把这块玉佩送给了她。
可也是后来顾明薇才知道，原来她那时最喜欢的这玉佩的络子。
其实是司空嫣儿亲手打给东方玄，这络子叫同心结，暗藏的是司空嫣儿对东方玄的心意。
拿了玉佩，摩挲了，想到这些事，顾明薇心里一阵厌恶，像是玉佩上沾了不洁的东西，随手就丢了玉佩。
还好赤芍眼疾手快，把玉佩接好了，身上却一阵冷汗。
她的小姐呐，这好歹也是块和田玉的玉佩，还是四皇子的，要是摔坏了，这不都是事吗？
“我不想再看见它。”顾明薇别开眼，忍了许久才把那仇恨压了下去，“赤芍，把玉佩收起来吧。”
“小姐……”这不是你从不离身的宝贝么，怎么突然就又不喜欢了？
赤芍小心的看看顾明薇，十二岁的小丫头穿着白色中衣，黑发鸦鸦的披散着，虽然苍白的小脸有点婴儿肥，但眉目明澈，轮廓虽然未长开，但已经能看出将来也是个美人。
这面容，还是赤芍熟悉的面容，只是这性格，怎么突然间阴晴不定了呢？
心里想着，赤芍手脚麻利的把玉佩用帕子包了放好，压在妆盒的底部。
门外忽地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灰色劲袍的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他气势沉稳，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
这就是顾府的老爷。
——炎楚国的一品镇国将军，顾瑞年。
顾瑞年身后跟着四五个人，一个是中年貌美的美妇人，头上珠翠玛瑙点缀，一身绛红牡丹花纹金线花鸟裙，看着就是端庄又富贵，而仔细看去，就能看到她和顾明薇是有五分相似。
“爹，娘！”顾明薇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顾瑞年和顾闵氏，鼻间发酸，胸腔里震荡着酸楚的情绪，让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顾明薇的眼泪吓了一跳。
“薇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顾闵氏快步过来，坐在床边把顾明薇揽进怀里，“是不是头痛？还是身上不舒服？”
靠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顾明薇摇摇头，心里无比满足。
她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她还能见到活生生的爹娘，还能让娘抱一抱她，喊她一声薇儿，这一切简直像是做梦一样，可又是无比的真切！
“头不疼了，身体也没不舒服，就是身体有点虚，没什么力气。”微微有些哽咽，顾明薇低低的应，在闵顾氏的怀里依恋的蹭了蹭。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闵氏揉揉顾明薇的头，笑了一声，“你这丫头，平时调皮的跟泼猴似的，一生病，怎么又知道黏起娘来了？”
“就是！妹妹！你也太不地道了，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别跳，我跳，看爹娘舍不舍得我生病了就罚你跪祠堂！”
顾峰在一旁站着，这时不满的接话道。
顾明薇从闵顾氏的怀里起来，向顾峰看去。
面前的顾峰长得高高大大的，一双黑眸炯炯有神，方正的面相和顾瑞年有三分相似，只是从神情上也能看出他顽劣的性格。
当顾家举步维艰时，顾峰就闯了大篓子！
他竟然打了郡主的宠夫！
闵薇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事情压下去，可顾峰还非常不服气。
兄妹间的矛盾就越来越激化，到最后她回顾府的时候，顾峰干脆对她一副冷脸，甚至过分了就冷嘲热讽，让她在顾府也不痛快。
想到那时，再看现在，顾明薇看着顾峰，就觉得现在眼前这个炸毛小动物似的刺头哥哥，非常可爱。
“哥，那真有下一次，咱们试试看？”
“呸呸呸！试什么试？我看那后园的那池子水也不是什么好的，惹了灾祸，回头我就找人把那池子填上去！”顾闵氏语气不善的道。
“娘说什么就是什么！”顾明薇挽住顾闵氏的手，撒娇的晃了晃。
“马屁精！”顾峰哼了一声，可明亮的黑眸里也是笑的。
身为哥哥，他当然也希望顾明薇能赶快好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气氛无比和谐，顾瑞年露出开怀的笑容。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顾峰和顾明薇之间有什么矛盾，家和万事兴，自古以来不都是这个道理？
“老爷！”
门外一声唤，是顾府的老管家。
顾瑞年出去和管家低声交谈。
房间里，顾明薇只能听到门口传来的只言片语。
“四皇子。就说我不在。”
“把我顾府闹成这个样子，他倒是清闲！”
“太子？他怎么也来了？”
……
“前院有些事，我去去就来，你们在这陪着小薇。”
不知道最后是什么情况，顾瑞年面沉如水的走进来，语气里还带着不痛快，但到底是跟管家一起走了。
等顾瑞年出了院子，顾闵氏就看向顾峰。
“峰儿，你刚从祠堂里出来，还是回你院里先歇歇，我有几句话想跟你妹妹说说。”
“好，我知道了。”顾峰点点头，当下也就离去。
而下人们很有眼色的退下去，还帮顾闵氏，连门都一起闭上。
“薇儿，实话跟娘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四皇子！”顾闵氏严肃了神情，攥着顾明薇的手，问道。
顾明薇怔了怔，没想到顾闵氏会问这个问题。
但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和前世朦朦胧胧的重叠在一起。
顾明薇记得，前世的她是欢喜的应。
“是，娘亲，薇儿爱极了四皇子！”
随后顾闵氏叹了口气，再随后，她和东方玄的亲事就先订下了。
“薇儿？”
被顾闵氏唤回来，顾明薇垂眸摇了摇头。
“不喜欢！我不喜欢他。”
换顾闵氏愣住了。
毕竟为了那块玉佩，不通水性的顾明薇毫不犹豫就跳进了池水里，现在问起，怎么会不喜欢呢？
“薇儿，你和娘说实话，不用怕，这是咱们娘俩儿的贴己话，没人会知道，你放心大胆的说。”顾闵氏又鼓励道。
“不喜欢，还是不喜欢。”顾明薇抬眸看向顾闵氏，让她也看到自己眸里的坚决。
“娘，我那是一时糊涂，跳进水里之后我就后悔了。”
“东方玄有什么好，不过是长得好看一点，但我要是嫁给他，就成了皇室的人，皇室里规矩又大又多，我的性格，恐怕活不过三天就要被治罪了。”
“所以……你是喜欢，只是觉得嫁给四皇子麻烦？”顾闵氏快被顾明薇绕糊涂了。
心里原本准备好的话都用不上，但看着顾明薇，那脸颊是还未长开的娇嫩，顾闵氏也舍不得。
她的女儿，不用那么急着嫁人，等到了年龄，好好的挑一挑、选一选，哪怕年龄大一点也是无所谓的。
“嗯。”知道和顾闵氏解释不清楚，顾明薇干脆应了这话。
顾闵氏长长叹了气，“薇儿，皇家本来就是一堆麻烦，不管谁招惹上，都得脱层皮。”
“娘希望你嫁个简简单单的家庭，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就像我和你爹这样，你明白吗？”
顾明薇又嗯了一声，但她根本不打算再嫁人。
“糟糕！”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顾闵氏猛地起身，脸色难看，“薇儿，娘以为你肯定是喜欢四皇子的，所以之前就和你爹合计，等今日四皇子来，就想办法把亲事订下。”
“现在他们恐怕正在谈这事，没想到你不想嫁进皇室，事情要是订下就麻烦了！”
“赤芍！赤芍！”
“夫人！”
“你快去前院看看，客人是不是还在，在的话就赶紧回来禀报一声！要快！”顾闵氏急切的走来走去，躺在床上的顾明薇慢慢也收紧了指节。
自从她醒来，事情就在向另一条道路上发展。
但如果和东方玄的婚事还是定了下来，就意味着她醒来之后的这些努力都取不到成效，命运的轨迹还是向原来的在发展。
要是爹爹和东方玄说定了订亲的事，接下来东方玄就会请当今圣上赐婚。
诏书一旦下来，那今后，她顾明薇生是东方玄的人，死是东方玄的鬼，再也逃不掉。
“夫人！老爷他们还在前堂谈话呢！”赤芍跑的满头是汗。
“好赤芍！！”顾闵氏松了口气。
“但夫人，奴婢看那情况，老爷像是要送客人走……”赤芍喘了口气，又道。
顾闵氏看了看闵薇，脸色一下难堪起来。
顾瑞年和四皇子如果说定了，她要是再带着顾明薇去反悔，就未免太不识大体，恐怕还没什么用处。
这下可怎么好！
“薇儿，你待着，我上前院去去就回。”拼着这张老脸不要，她也不能让女儿就这样嫁了！还都是她自作主张惹的祸事！
“娘！不用，你待在后院，我自己去！”顾明薇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一头青丝散落，略有婴儿肥的脸看起来还是青涩可爱的，但那双杏眸又沉静无比。
顾明薇下了床，脚一沾地就觉得有些虚弱，但她稳了身子，看着也好像没什么大碍。
“娘，你要是去了，丢的是顾府的脸，但我要是自己去，闹一闹，最多名声差一点，爹爹看我执意，肯定也就随了我的心意，婚事也就搅合了。所以于情于理，这事都得我自己去才好！”
如果坏了名声，弄不好薇儿及笄都没人敢来提亲，但要是嫁进了皇室……
顾闵氏犹豫了片刻，却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法子，也就当机立断，“好，赤芍，你赶紧给小姐收拾收拾，我找人拦着些前院，咱们速度要快！”
“好！夫人。”赤芍赶紧应下。
顾闵氏匆匆离开房间，不一会儿，赤芍把顾明薇打点好，门外已经来了一顶小轿。
“小姐……”赤芍有些担忧。
顾明薇的大半个身子都是靠她撑着，而且她能感觉到，握着她手的顾明薇，那手心湿淋淋的都是虚汗，这身体这么虚，这能撑到前院去吗？
“去把库房里那个百年老参找来，多备几根根须。”
她都想好了，虽然身体现在虚不受补，但老参药力强，多备几根，应该能让她撑到事情结束。
“是。”赤芍匆匆去库房拿老参，断了根须给顾明薇含在嘴里。
含上一根老参的根须，有些苦，但很快一股劲气就从身体里涌出来。
“把玉佩带着，给我换一身鲜亮的衣服，咱们走。”顾明薇舒了口气。
坐在铜镜前，十二岁的少女扎了两个团子般的发髻，身材也平板，但粉衣鲜亮，又少少抿点胭脂，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就没那么差了。
前院，原本已经要离开的东方玄被顾峰缠着，下人给顾瑞年传了话，所以看着顾峰这样纠缠，顾瑞年眼观鼻鼻观心，就装作没看见似的。
这样的场景，倒惹得来凑热闹的东方睿面上带笑，饶有兴趣的观望着。
这皇室的皇子，不来则已，一来竟然就来了两个。
东方玄刚刚登门，东方睿就不请自来。
看着东方玄和顾瑞年有事要谈，东方睿却大咧咧就坐在了正堂，上好的西湖龙井一盏接一盏的喝，好像皇宫里没喝过龙井似的。
这种无赖作风，惹得顾瑞年想跟东方玄谈谈顾明薇的事，都闪闪躲躲，也不知道东方玄有没有领悟到。
不过之前心里还埋怨东方睿，但听到下人禀报的消息，顾瑞年又开始无比感谢东方睿的存在，让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转圜的地步！
小轿一直抬到了前院的院门口，又从院门口抬到了正堂门前。
顾明薇下了轿，赤芍搀着，慢慢走进正堂。
顾瑞年坐在正上方，下首坐着两个人，第一眼，顾明薇的视线自然落在了身穿黑色斜衽劲袍，腰系金线蟒纹腰带的东方玄身上。
那心里有些酸楚，又无比的痛恨。
东方玄正襟危坐，黑发整齐的束在玉色头冠里，剑眉飞扬，薄唇冷淡，一双黑眸深邃而又清冷，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暖不热的黑曜石。
曾经，顾明薇以为，东方玄再冷，她拿自己拿火热的心来捂，再冰冷的石头也该被焐热了。
但嘲讽的事实却是她以为她已经把他焐热，其实他却是对她逢场作戏，司空嫣儿才是东方玄唯一的爱！
心里冷冷的疼疼的，像是被刀子割了千万道口子，顾明薇浑身都冷，浑身都疼，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午后。
她满怀喜欢的抱着他们的儿子，看着他挺拔身姿穿着一身明黄大步而来。
可他开口的第一句不是喜悦，而是满身阴鸷的怒气，毫不收敛的宣泄！
“顾明薇！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要你生不如死！”
……
“胡闹，这是什么地方！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还在，顾峰！薇儿！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顾瑞年喝斥了一声，也唤回了顾明薇的注意。
她敛下眸色，轻轻的道，“对不起爹爹，薇儿是来找四皇子殿下的。”
东方玄看着面前的顾明薇，剑眉渐渐拧起。
是他弄错了吗？
穿着水藕色的衣裙，少女刚才那一眼，眸里的哀伤和仇恨像是有化不开一样。
但神色转瞬即逝，等他再细看时，她又是俏生生的，看着他，唇边还勾着一抹浅笑。
“四皇子殿下，我听说你来了，就赶紧过来，就是想还你玉佩的。”
“赤芍！”
“是，小姐。”赤芍端出了一个托盘，托盘上端端正正放着的就是那块松柏玉佩。
东方玄看着苍白的少女，冷淡的眸里这才有了幽深的暗光。
“闵小姐这是何意？”
“殿下，之前不懂事，贸然就把这么贵重的玉佩向殿下讨来了，回来以后越想越寝食难安，竟然病了一场。”
“仔细想想，明薇和这玉佩并没有什么缘分，哪怕是强讨了来，不属于我的东西，还是不会属于我。”
“所以，这玉佩，就请殿下收回去，也莫怪明薇的莽撞，明薇给殿下赔不是了！”
顾明薇笑容浅浅，说起话来利落又娇俏，让人怎么都生不起气。
大概是生病的原因，所以就算是涂了胭脂，那神色上还是能看出几分憔悴。
东方睿又抿了一口西湖龙井，清淡的茶味带着微微的清甜，仿佛齿颊留香。
之前听说顾明薇在湖畔游船向东方玄强讨玉佩，东方玄竟然真把玉佩给了她，东方睿就觉得这里头有猫腻。
今天听说东方玄拜访顾府，东方睿就立马下了决断，跟了过来。
这不，一上午，看着顾瑞年和东方玄如同打天机似的谈话，他都忍不住笑。
而没想到现在还有一场退玉佩的好戏！
呵！
东方睿那么明显的轻笑声，让人无视都难。
东方玄看他一眼，沉静的又看向笑容讨喜的少女，伸手把玉佩接回，放进自己袖间。
“好。”他应了。
他一应，很清楚就看到眼前的少女长舒了口气，苍白的脸上浮出两抹嫣红，像是如释重负的神情。
这时，东方玄攥了手，又忽地想到游船上少女拦在他身前，有些赖皮又笑颜如花的神情。
和现在这如释重负相比，东方玄心里忽就有了说不出的滋味。
“殿下，明薇先告退了。太子殿下，明薇……”顾明薇福身行礼，正想退场。
一片黑暗漫无边际的袭来，顾明薇听到了赤芍的惊呼。
“小心！”
一个男人的声音和她隔了一个世界那么远，她重重跌落下去。
看着少女毫无知觉的样子，离得最近的东方玄本能起身，他伸出手去又犹豫了一瞬。
就在这瞬间，顾明薇已经擦着他的指尖，向地上摔落。
而另一道身影飞掠而来，玄色的衣袍带起了飞，袍角鼓起，擦过东方玄的侧脸。
东方玄下意识退了一步，闭了闭眼。
他再看时，昏迷的少女已经被东方睿打横抱在怀里。
“谢太子殿下！”看着那身穿玄袍五爪麒麟兽锦袍的身影怀抱着粉裙少女。
顾瑞年快跳出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肚里，由衷松了口气。
地上那么硬，要是真摔下去，摔破了头不说，弄不好人都要摔成傻子，真是多亏东方睿及时出手。
“无妨，只是顺手罢了。”笑呵呵的，东方睿看看怀里的昏迷的顾明薇，又看看一旁的东方玄。
东方玄站在那儿，神色还是冷淡。
但不知道为什么，东方睿就是能从中看出一丝对自己的怒意。
是怪他抢了机会？
呵呵，要不是东方玄见死不救，他怎么会出手？
“快去找大夫吧，送佛送到西，我帮闵将军把闵小姐送到后院去。”东方睿收回眸光，装模作样的绷了脸，抱着顾明薇就向顾府后院的方向去。
回过神来，也顾不上东方玄的顾瑞年，向东方玄表示了歉意，让管家送东方玄出府。
匆匆就赶上东方睿的脚步。
“太子殿下，今日的事，殿下可千万不要外传，事关小女声誉……”
“求我了？好啊，本殿下之前就看中了你书房那张五十石的大弓，只要你应允把那弓送到我宫里，我就绝对当作什么事都没看到，一个字都不会向外说，如何？”
顾瑞年当下黑了脸。
东方睿看上他张五十石的大弓许久，顾瑞年一直不愿意给，就是因为这弓对他来说，很有纪念价值，是他升上将军后亲手打造的一张弓。
但现在……
“好！给你了！太子殿下可要说话算话！”明珠暗投，顾瑞年心痛极了。
东方睿勾唇一笑，俊逸的面容上眸光微动。
他抱着顾明薇，跟着赤芍，向兰苑里进。
视线悄悄看向自己怀里的少女。
淡淡的眉，粉稚般的唇，虽然脂粉也遮不住的是她苍白如纸般的神色，但想到少女浅笑着开口，说起话又来滴水不露的模样，东方睿忍不住对她一看再看。
昏迷的少女依偎在他怀里，人是小小的，那头上的两团发髻，看着也是玲珑可爱的。
那细致美好的容颜，看着就让东方睿的心尖痒痒的，大概是纨绔装多了，这时见到了这样的少女，他还真就忍不住想调戏一下，捏捏她的脸，揪揪她挺直的葱鼻。
可这时，赤芍已经喊了好几声。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兰苑已经到了，把小姐放在床上吧。”
看着东方睿抱着顾明薇不愿意松，赤芍脸上烫的慌，羞的恨不得把小姐从太子殿下怀里抢出来。
“赤芍！赤芍！陈大夫来了！”
兰苑外没大没小的传来呼喊，东方睿回神，立马小心的把顾明薇放在床上。
青黛带着陈大夫，匆匆的进了兰苑，进来就想大声开口，被赤芍迎过去捂住了她的嘴。
甩着头，青黛不满极了，怒视着赤芍。
赤芍向房间里挑了挑下巴。
她让青黛看昏迷的顾明薇，可青黛顺着方向，一眼却看到了气宇轩昂的东方睿。
东方睿挺拔修长，身形高大又不失俊逸，尤其是身上穿的那代表太子身份的五爪麒麟兽的玄袍，一下就让青黛禁不住微红了脸。
“见过太子殿下！”她掰开赤芍的手，小心又温婉的给东方睿行了个礼。
“嗯。”东方睿皱了皱眉，对青黛这样的目光见多了，也烦透了。
他淡淡的应，大步离开了房间。
青黛连忙跟了几步，拎着裙角站在门口望着。
直到东方睿的身影消失在兰苑的院门口，她才恋恋的收回了目光。
转过身来，房间里陈大夫已经在给顾明薇号脉。
而赤芍认真的守在一旁，给顾明薇仔细擦拭着脸，又给她沾着额头。
“赤芍！陈大夫是我费好大力气请来的，小姐醒了，你可别跟我抢功劳！”青黛挤开赤芍，自己守在顾明薇旁边。
帕子沾了水，没在顾明薇额头上擦几下，青黛就厌了。
她就那么守着，看着陈大夫又开了药方，赤芍马不停蹄的去抓药熬药，撑着脸，看着昏迷的顾明薇，青黛有些困意，渐渐的就睡了过去。
中间顾闵氏和顾瑞年都来过，守了一会儿，叮嘱赤芍和青黛好好照看着顾明薇，就离开了兰苑。
*
而顾明薇昏昏沉沉的，隐约感觉自己被人喂着喝了药，捂着发了汗，身体好受许多，可没睡一会儿，就又被挤的难受，渴醒过来。
她睁开眼，向身旁看，一眼就看到青黛趴在她的床边，睡的正熟。
青黛趴在她的床边上，大肆肆的压着她的被角，胳膊抵着顾明薇，刚才顾明薇就是被青黛的胳膊挤醒。
现在顾明薇醒了，青黛却还睡的比她还香。
此时天色已晚，屋里点着灯笼，应该是夜里丑时左右。
“小姐，你醒了！”
赤芍端着熬好的药进来，看着顾明薇醒了无比欣喜，可转眼又看到青黛以下犯上，趴在小姐的床边竟然都睡熟了。
她白了脸，快步过来推推青黛，连连的低唤。
“青黛，醒醒！青黛！”
青黛猛地激冷，还没起身，鼻间闻到的就是顾明薇床榻上淡淡的兰花香气，心里知道不妙，猜到自己大概是趴在顾明薇的床上睡了。
激冷中青黛也没听清刚才是谁喊她，只当是顾明薇，冷汗浸透了后背，青黛的心思快速的动了动。
“小姐……让我再睡一会儿。”
她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慢慢的撑着身子起来，揉着额角。
“赤芍不知道上哪儿偷懒去了，我又是守夜又是熬药，熬到现在实在是熬不住了……”
“哦？是吗？”顾明薇似笑非笑，截断了青黛的话，又看了眼被青黛气红脸了的赤芍。
因为守夜，赤芍的眼圈都熬红了，人看上去也非常憔悴。
“就是这样，小姐！这个赤芍，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小姐一有事，她就不见踪影！”青黛忙不迭的说。
再看青黛，除了困得有些惺忪，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容色极好。
也是，守夜都能守到她床上来，她容色能不好吗？
只有这时，顾明薇这才发现前世的她有多眼瞎，青黛巧言令色，她还真就信了她的话，反而对“偷懒、滑头”的赤芍有着不满。
当真是忠奸不分！
含笑的开口，顾明薇看着赤芍。
“赤芍，你真的是偷懒不干活？”
青黛悄悄扯着赤芍的衣角，哀求的看着赤芍。
可紧紧的攥着手，想到和青黛之间的种种矛盾。
赤芍忍无可忍。
“小姐！”
“哪里是奴婢偷懒！是青黛，下午就去请陈大夫，请到刚才才回来，她说自己守着小姐，给小姐擦脸熬药都是奴婢做的，她邀功就算了，竟然还栽赃陷害奴婢！呸！真是不要脸！”
赤芍不吐不快，青黛瞬间被吓白了脸色，嘴唇哆嗦的起身。
顾明薇带着笑意的看着她，那双眸子清冽冽的透着冷意，比刀子还要凉薄。
心里有太多的亏心事，倒脏水被抓了个正着，青黛涔涔冒着冷汗，不一会儿，衣裙都透了，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噗通就跪在了顾明薇和赤芍面前。
“小姐，小姐，青黛睡迷糊了，刚才说梦话呢！赤芍！好赤芍！都是我的错，小姐，你也不要生青黛的气，都是青黛的不对，青黛一时糊涂！求小姐原谅青黛这一次！”
嘭嘭……
说着，青黛真的磕起头来，磕的她头晕眼花，还没听到顾明薇心软的声音。
青黛微抬了头，悄悄的看向顾明薇。
顾明薇仍然淡淡看着她，小脸上带着笑。
可笑意里那种冷漠……青黛身子踉跄了一下，如坠冰窟般生生打了个寒颤。
*
事情转变的赤芍措手不及，第二天府里就来了牙婆。
顾闵氏带着下人，按住了青黛，又拿出了卖身契，要把青黛卖出去。
“小姐……小姐……求您了，不要啊！青黛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您！再也不敢占这些小便宜了！求求您啊！”青黛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挣开下人冲到顾明薇跟前，抱住了顾明薇的腿。
那凄惨狼狈的样子，赤芍看了都心有不忍。
顾明薇仔细的看着泪眼婆娑的青黛，捏起了她的脸。
真不错！哪怕是哭的这么凄惨，也耐不住青黛生得好，哭起来都还有种梨花带雨的美感。
也怪不得前世生了背主的心思，这样的长相，要是嫁给了东方玄，岂不是有极大可能成了被东方玄宠爱的妃子？
心里嘲讽着青黛，顾明薇只能遗憾，前世她知道青黛这心思晚了点。
不然她真让东方玄收了青黛，让青黛也尝尝后宫深如海是什么滋味！
真是个笨拙又投机的女人！
后宫要是那么好上位，哪怕司空嫣儿是东方玄的心尖宠，司空嫣儿不还得看她脸色，想尽一切办法在她没了娘家势力后，才敢设计陷害她？
青黛，一个农家出身的婢女，也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也就是她，信着青黛是自己从顾府带出来的，从不防备自己身边人，不然以她的手段，青黛早就有一万种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死法了！
看了悲戚的青黛一眼，顾明薇淡淡开口。
“赤芍，去搜搜青黛的床榻，柜子，记得连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小姐。”赤芍乖顺的听命，转身时看到青黛的脸色一片惨白。
再回来时，赤芍怀里就多了一个水蓝色的包袱皮。
包袱皮里包着许多东西。
些许的银裸子，一小叠面额不小、青黛一辈子工钱都赚不了的银票，甚至包袱皮里还有一个成色极好的白玉镯子。
“啊！这不是小姐去年丢的那个白山玉镯吗？”赤芍看着眼熟，忽地想了起来，喃喃的道。
她话音刚落，顾闵氏沉了脸，而被控制在那儿的青黛当下面如死灰。
“不是我的！夫人！那玉镯子不是我拿的！”她挣扎着道。
可人赃并获，现在谁又信她的话呢？
“来人！给我打！”
这边顾闵氏面沉如水的拿出了当家主母的威严。
当着牙婆的面让下人乱棍把青黛打了一顿，又让牙婆把人不要钱的领走。
“那玉镯，真的不是我的……”
青黛的背后血迹斑驳，趴在地上，身子瘫软又痛的起不了身。
但她努力的仰脸看着顾明薇，眸里还有一丝希望。
“小姐……小姐……我没做吃里扒外的事……小姐你信我！”
顾明薇蹲着身，帮青黛缕了缕她耳畔的发，一手抚着青黛柔软的脸颊，凑在她耳旁，漫不经心的道。
“我当然信啊！”
“小姐！我……”青黛露出了笑容，可在听了顾明薇下一句话后，又当场僵住。
“因为……那镯子是昨晚我放进去的。”
顾明薇勾唇笑了笑，灿烂的笑在青黛的眼里扭曲成狰狞的弧度，让她懵在当场，回神后，神色蓦地歇斯底里又无比疯狂。
“为什么……为什么……小姐为什么要害我……”
“胡说什么！她疯了！塞了嘴，把人带走！”顾闵氏眉头一皱，护着顾明薇和青黛拉开距离。
“是！是！”牙婆笑呵呵的使了个眼色，她带的手下人立马上来，堵了青黛的嘴。
青黛挣扎，干脆就被直接打晕了扛起来。
“顾夫人，那奴婢就先走了！”牙婆笑吟吟的告退。
等离了顾府，再看着昏迷的青黛那娇美的脸庞，眼里就流露出冷酷的神色。
一般大户人家发卖出去的丫环，都是犯了事的。
要是拿了钱，就是让牙婆也给丫环找个好点的地方。
要是不要钱……
就是说主家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下人，那就是最惨的下场，被送进娼院！
处置了青黛，站在院里，关于前世今生的场景在顾明薇脑海里一幕幕浮现。
想起青黛跟着司空嫣儿背叛她的场景，又想起刚才她那不可置信的惨状，顾明薇只觉得浑身轻松。
心情好，病也很快就痊愈了。
日子轻松起来，每日游手好闲，再被捧在手心里宠。
温暖也温暖，就是太腻，顾明薇不习惯！
“小姐，丞相府的小姐邀请顾府去参加茶会，夫人说小姐闷在家里要闷坏了，刚好夫人带小姐出去走走。怎么样？小姐去不去？”
赤芍把帖子藏在身后，试探着悄悄的问。
在闺房里的矮榻上晒太阳，顾明薇拿下了遮在脸上的书，懒洋洋的看了赤芍一眼。
“谁家的？丞相府的？”
“是丞相府的，小姐去不去？”
顾明薇从小跟着顾瑞年在边境长大，京城里的规矩也不懂，刚回京城的时候，没少被京城圈子里的小姐少爷们嘲笑，留下阴影，这两年来就再也没去过宴会。
“去，怎么不去！”
出乎赤芍意料，顾明薇竟然一口应下了。
“哎，那我这就去给夫人回话！”赤芍愣了愣，也立马露出笑容。
只是她去给顾明薇倒了杯茶，又眨着眼，低声的道。
“小姐，听说……”
“太子也在受邀的范围里哦。”
顾明薇老神在在的喝了口参茶。
“太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赤芍讷讷，有些羞怯，“那天小姐昏了，是太子救了小姐，还把小姐抱到后院来，那眼神，看着小姐都不带移开的，可认真了。”
虽然太子看上去浪荡不羁了些，但生得还是挺好看的，身份也能配上小姐的啊！
就除了一点，年龄太大了。
太子……
顾明薇想了想，忽然想起来，好像她还玉佩那天，大堂里确实有个穿玄色五爪麒麟兽锦袍的男人。
那五爪麒麟兽的规格，确实也只有太子能穿了，只是她那时昏昏沉沉，完全记不清那男人的长相。
只记得他好像一双眼睛带着笑意，黑黑的，也非常好看。
说起这老太子，顾明薇靠着前世的记忆，隐约还能记得一些东西。
嘉临帝十六岁有了这个皇长子，二十三岁继承皇位。
到现在，嘉临帝才四十出头，皇长子东方睿已经二十五六，不上不下，无比尴尬。
可这个东方睿好像也挺想得开的，为人浪荡不羁，并且喜欢跟人斗鸡遛鸟，过得完全是纨绔子弟的生活，也算是夺嫡中的一朵奇葩。
赤芍看着托腮发呆的顾明薇，微抿了唇。
自从发热醒来之后，小姐好像变了个人，动不动就发呆，偶尔也喜欢拿她开玩笑，但待她也是越来越好了，
自从青黛被发落出去，夫人要给小姐再找个贴身丫环，小姐都说，只要她一个呢！
“这么久，也该动动身骨了。”
想到东方睿，免不了想到东方玄。
再接着顾明薇就想起了司空嫣儿。
司空嫣儿被誉为京城四大美人之首，这次茶会肯定少不了去出风头。
勾唇笑了笑，顾明薇本来还觉得茶会可有可无，这时候忽然又充满期待。
“看什么呢？赤芍！那么出神！”眸光一落，顾明薇就看到赤芍在对着她发呆。
她戳了戳赤芍额头，赤芍这才回神。
“没……没什么……”她低了头。
小姐本来就生得好看极了，粉雕玉琢的。
但自从生病发热以后，明明还是那张脸，但那举手投足时随性极了，那神态间漫不经心的，偶然一个眼神都让赤芍面红心跳半天。
外面那些人，就是瞎了眼。
明明小姐长得这么美，却一直传小姐是丑女，所以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姐间的聚会一个都不参加。
这次好了，小姐去了丞相府小姐的茶会，可让那些瞎眼的开开眼界！
*
五月初六，茶花正开。
丞相府半个月前就开始忙活，白茶花、红茶花、黄茶花……都是从南边辛苦运过来的，算着花期到五月初六初七这两天开的正好。
满园子的花，红的白的黄的……煞是好看，一朵朵花肥叶绿。
一大早，丞相府就紧赶慢赶的收拾着，到了天亮，陆陆续续的马车和拜帖就送来，客人们一一来了。
顾家的马车在众多的马车中也不显眼。
“薇儿，一会儿你就跟着娘，你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也不要怕。”
“你爹是一品将军，那些人见了你都得规规矩矩喊一声顾小姐，除了丞相府的小姐你见了客气点，其他的，不想搭理看她们一眼，说句话就走，也没人敢说你什么，知道了吗？”
顾闵氏拉着顾明薇的手，一边带着她向那人头攒动的府门口进，一边交待。
“娘，我知道，你放心。”顾明薇微微一笑，看着也是娇美可人。
因为未及笄，所以头上只能梳成两个发髻，用了几个别致的簪子。
那金丝缠玉的簪子是雕成了梅花的样式，点点金丝的蕊，看着就讨喜动人。
而白皙的额上垂着一缕玫红色的流苏，盈盈衬着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盈盈灵动，活泼讨喜。
身上穿着嫣红的梅花纹纱裙，也是京城时兴的样式。
襟衽是淡白的颜色，梅花是用苏绣的绣法绣出来的，朵朵红梅小巧而精致，腰间系着红绸腰封，衬得那小腰盈盈一握，仿佛纤柳般柔美。
虽然颜色艳丽，却刚好能衬顾明薇的肤色，顾闵氏看了都喜欢极了。
赤芍把帖子呈了上去，母女二人进了丞相府。
刚走了没多远，顾闵氏突然叹了口气。
“娘，怎么了？”顾明薇问。
如今的顾闵氏三十四五，正是最有风韵的时候，头上金步摇，身上一品夫人的诰命服，看起来富贵威严极了，但此刻，顾闵氏神色却是深深的怅惘。
“薇儿，娘也不知道带你出来，到底对不对……”
“今日要是有什么出风头的，你莫急莫慌，愿意出这个风头，就出来露一露，之前娘怕你太惹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家薇儿，值得最好的男子……”
顾明薇大概明白顾闵氏这当娘的，既想让她露脸，又怕她太露脸惹来无数瞩目的心情。
她眸里动了动。
“娘，你说说，我从小跟着爹长大，学的都是骑射追猎，在这种宴会上，我能露什么呀？”
顾明薇从小跟着闵瑞年在边境长大，顾闵氏留在京城陪着顾峰，一家人是一年前才在京城重聚。
顾明薇一开始在京城里参加聚会，只是后来那些人传出来的名声就不好听、
什么丑女，什么五大三粗的……
刚从边关回来，又天天骑射，再漂亮的也都的黑成炭。
那时候顾闵氏生气得想找那些人理论，但市井闲谈，只能越描越黑。
“儿啊！没事，你喜欢甩鞭子，喜欢骑马涉猎，不也一点不比那些小姐们差吗？”
“出不了风头，今天咱就见机行事，用不了刻意，但要是有人逼上门来，咱就跟她比骑马射箭，看谁能比过你！”顾闵氏不服气的道。
她性子泼辣，虽然慢慢年长，压下去了些，但骨子里的不服输的东西还在。
“好嘞。”顾明薇眼里闪过一道光。
前世，她早早跟了四皇子东方玄，因为容貌太盛，听过几次闲话，为了不给东方玄找麻烦，后来她就带上面纱。
后来她成了皇后，能见到她的人更少了，于是司空嫣儿就到处散播她是无颜女的传言，偏偏那些人都没见过她，也就以讹传讹，越演越烈。
无德，她不用有什么德，随心就好！
无容？那她就到处出风头，等及笄了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绝色倾城！
*
顾明薇跟着顾闵氏进了丞相府的后花园，向主场的地方去。
扑鼻的茶花香，粉粉白白，看着就喜人。
而这一路上，顾明薇承受的注视太多，议论也是碎碎不停。
“那是将军府的那小姐吗？真是漂亮啊！”
“怪不得不带出来，就这张脸，要是经常在圈子里走动，恐怕整个京城的公子哥们都要茶饭不思了。”
“真是……此美只应天上有！等她长大，这京城四美，恐怕要换人做咯。”
“确实确实，就是年龄太小！”
“哈哈，王兄这就不懂了，有时候年龄小，反而更是妙哉！”
这有些污言碎语的调戏话，当下让顾闵氏沉了脸。
她拉着顾明薇匆匆的走，走过转角，就看到了这群人。
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他们锦衣玉袍，坐在花园的假山高处的亭子里，远远的对着满园的小姐评头论足，嬉皮笑脸，还自诩风流。
顾明薇看了一眼，为首有一个剑眉星目的人，远远看去只觉得长相颇好，就是神色上能感觉他的不羁和轻佻。
看她看他，还远远的给她丢了个秋波，向顾明薇挑了挑眉。
顾明薇没搭理他，淡淡垂下眼。
站在亭子里方以泽被那清澈如水的眸光掠过，那小姑娘的神情，分明是猜到之前调戏她的混账话就是他说的了。
方以泽愣了愣，本来他做惯了纨绔子弟，早就被骂习惯了。
却没想到，他一个花间大少，却被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眼神看得心里臊得慌，耳朵都隐约发烧。
*
一路和熟识的人谈笑了，顾闵氏带着顾明薇刚转过弯，就看到一男一女前后而来，远远看去宛如一双壁人，男貌女貌。
东方玄也看到了他们，看了顾明薇，他先停下了脚。
墨黑的发束在和田玉冠中，东方玄穿着棕色长袍，内衽外襟，层层华贵，比上次去顾府的打扮要讲究的多。
只是他神色淡淡，冰冷而高贵，哪怕视线落在顾明薇身上直视着她，这行为有些不合礼数，他做来也是一派理所当然。
“见过四殿下。”
顾闵氏眉头蹙了蹙，上前行礼，把顾明薇挡在身后。
看到东方玄身旁的少女，能察觉到他和少女之间的那种自然亲昵，顾闵氏无比庆幸顾明薇和东方玄的婚事没订下来。
那是女人的直觉，东方玄和这少女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想了想，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四皇子母妃娘家的表妹，司空嫣儿了。
顾闵氏余光看了那司空嫣儿。
司空嫣儿已经及笄，所以发式梳的是飞仙髻，珠钗点缀，一身玫瑰红轻纱双层广绫裙，用那同色的锦缎腰封束着腰，纤细又窈窕。
那腰封旁又系了一个玲珑可爱的飞鱼玉佩，美丽极了又透着雅致的情趣。
可司空嫣儿这衣着……
顾明薇是玫红梅花纹裙，司空嫣儿是玫瑰红广陵裙。
两红相撞，肤白者胜。
而一眼鉴定完毕，顾闵氏淡淡移开目光。
司空嫣儿那脸一看就是精心妆点，但顾明薇……
少女的皮肤底子太好，白皙嫩滑如同鸡蛋，涂上脂粉却像是污了颜色，所以顾闵氏索性让顾明薇就就抿了点胭脂。
就这一点胭脂，整个人的气色都提起来，只可惜薇儿尚且年幼，不然这司空嫣儿和她一起恐被衬成烂泥。
“见过四皇子殿下，司空小姐有礼。”顾明薇感受到东方玄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微微一笑，也看向司空嫣儿。
“司空小姐，今日你我真是有缘分，衣裙都挑了同样的颜色。”
“是吗？”司空嫣儿笑得勉强。
同样穿的是红，司空嫣儿平日觉得自己肤色白皙、引以为傲，但今天跟顾明薇这一比。
顾明薇白里透着粉嫩，那种健康的肤色，生生把她白皙的肤色衬得病态苍白。
要知道，往日只有她把别人比下去，从没有她被别人比下去，今天失了手，还好从发式上扳回一局！
“四皇子殿下，您看薇儿这身穿着怎么样？”笑嘻嘻的，顾明薇故意说道。
小脸盈盈带笑，顾明薇笑容讨喜，绝美灵动。
司空嫣儿替他笑应，“顾小姐灵动可爱，当然是美丽极了。”
东方玄微颔了首，算是认可了这句话。
司空嫣儿眸里蓦地一冷，笑容却越发温婉。
和司空嫣儿在宫中斗了那么多年，司空嫣儿想什么，没人比顾明薇更清楚。
看着司空嫣儿的笑容，顾明薇冷笑了一声，知道司空嫣儿面上不显，心里肯定恨她入骨。
拧着眉，没有听到司空嫣儿的话。
“？”司空嫣儿心里越发的难受，又喊了一声。
“嗯？”东方玄回神，淡淡看她。
“没什么。”司空嫣儿张张嘴，却把自己的醋意压下去，露出温柔的笑。
她要温柔，她要贤淑，不然怎么配站在身边？
可是天下最优秀的男子！
“没什么就好“四皇子殿下，不打扰你和司空小姐的雅兴，我们先走一步。”顾闵氏握住顾明薇的手，扯了扯，似乎是示意她不要再和东方玄、司空嫣儿纠缠。
顾明薇也就听了顾闵氏的，随她一起过去。
而能感受到，东方玄一直注视了她的背影很久很久。
“！这闵家的小姐生的真好看，表哥是喜欢的吧。”司空嫣儿忍不住酸涩，委屈的道。
可东方玄，我们走吧。”东方玄淡淡道。
*
顾明薇跟着顾闵氏刚进了后花园，丞相府的方夫人笑着迎上来。
看了眼顾明薇，连夸了几声好容貌，随后招来自家女儿，让她带着顾明薇一道去看看。
顾明薇看着方雅玉，一身淡黄色的衣裙，鹅蛋脸，看着就是个秀外慧中的好气质。
放在现在，以江南的娇柔清纯为美，顾明薇这容貌生得太艳丽，反而太招人不喜，倒是方雅玉这样，知性秀美的，正对那些士大夫的胃口。
“顾妹妹，跟我来吧。”方雅玉引着顾明薇，两人身旁都只带着一个丫环。
没走几步，顾明薇远远听到女子的欢声笑语，靠近了看，只见各色的裙裳和珠钗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各府的小姐们都是盛装打扮，脂粉扑鼻，香鬓雪腮，看得人眼花缭乱。
“哟，这是谁啊，这样的好容貌，之前怎么没见过？”一个碧衣青萝罩裙的瓜子脸女子，笑盈盈的先开口问。
“林妹妹，这是闵家的妹妹，今日相府有幸，也把闵家这位妹妹给请来了，大家之前都没见过吧？”方雅玉把顾明薇带进人群，笑着应那林朱。
“见过，怎么能没见过呢？”林朱背后一个穿着月白绢纱长裙的女子，脸颊尖削，颧骨微方，那身上有几分文气，却看着清冷高傲，周围的人和她都站开一段距离，这时却是她插话。
“见过？王妹妹何时见过？”方雅玉笑了一声，神情微冷。
顾明薇在旁看着，对这个颧骨微方的高傲女人好像有点印象，是叫王月娘，礼部尚书家的女儿。
之前就听说她一直自诩才情无双，却在诗会上输给了方雅玉，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只是没想到这王月娘这么拎不清，在人家的地盘上，竟然还敢不给方雅玉面子。
王月娘沉吟了一下，有底气的说，“我记得那也是三四年前了，那时闵将军带着顾小姐回京城，那时候顾小姐可是处处都能见到身影，还专喜欢和那些浪荡公子们混在一起。”
“那时候顾小姐肤黑如炭，刁蛮任性，一言不合就打人罚人，在京城里没什么好名声。”
“一晃三四年，顾小姐这是养白了，也洗白了，所以又敢出来了？呵呵，我这实话实说，在场的也有不少知道的，顾小姐可别在意，我王月娘就是这性子。”
一通话把顾明薇的丑事和底细翻得彻彻底底，不事先筹备过，怎么能这样周全？
顾明薇拧起了眉头，原本以为王月娘是故意给方雅玉难堪，现在看来，却还是冲她来的。
王月娘的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小姐一下都看向顾明薇，连方雅玉都禁不住多看了顾明薇两眼，最后又笑着圆场。
“王妹妹可真是好记性，不过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那时顾妹妹年幼，难免做些错事，人非圣贤孰能无故？王妹妹一见面就抓着这些事来提，倒像是市井里那些学人说话的婆子了。”
“你！”王月娘瞪着方雅玉，被气得不轻。
她平常自诩清高，就差不食人间烟火，现在方雅玉竟然当众把她和市井那些婆子比，对她来说，最侮辱的莫过于此。
而看王月娘气的脸上忽红忽白，顾明薇笑笑，也佯装苦恼的开口。
“方姐姐，你快别说了，王姐姐这一番话羞得我差点找个地缝钻下去，那时年纪小，是做了许多错事，但这些年被关在府里，也悔改了知错了，却没想到王姐姐竟然对这些事这么感兴趣，我一来就把我底细全抖出来了。”
“我这个人吧，没什么心机，有啥说啥，想啥做啥，都是跟我爹在边境学歪了，本来想跟着姐姐们学点温柔大方，没想到姐姐中也有这种喜欢说人是非的人，真是扫兴极了！”
这番话说的极妙，先自黑了一把，不着痕迹的捧了在场的小姐们，又把这王月娘单拉出来，说她是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反正那些错事都过去几年了，在场的小姐们也没什么印象，而现在被夸又眼看着方雅玉和顾明薇关系近，小姐们再不识眼色，也不是王月娘这种这么不开眼的，当下笑嘻嘻的安慰。
“顾妹妹年纪小，那过去的事，知道错了也就算了，这人哪有不犯错的道理？”
“哎，我看这顾妹妹，虽然看起来你我年纪相当，但这姿容，真是让人眼前一亮，美丽极了！”
“我刚才还说呢，哪来这么漂亮的一对姐妹花，结果抬头一看，就是方小姐和顾妹妹来了！”
……
小姐们连夸带捧，气氛一下热烈起来。
方雅玉微笑看了顾明薇，少女站在人群里笑吟吟的，也不多说话，但每次一开口，都会有人被她说得心花怒放，如此几个回合，很完美就融进了这个小圈子。
这一身梅花纹纱裙，火红的颜色太过艳丽，寻常的女子都不敢这么穿。
可这顾明薇这么穿了，艳丽的颜色反而被她那绝美的五官压住，反觉得她的小脸肌肤如雪，清纯灵动。
真是个七窍玲珑的美丽人儿！
方雅玉心中感叹，刚巧顾明薇感受到注视，两人对视了一眼。
顾明薇对方雅玉一笑。
这边热络的气氛里，大家不自觉就把王月娘排挤到人群边缘，站在人群里半盏茶的时间，小姐们竟然一个和她说话的都没有。
反观顾明薇和方雅玉，简直是左右逢源！
王月娘羞愤又怨恨的盯着顾明薇和方雅玉，僵得跟木头人一样。
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方雅玉看了一眼，哪怕她身为主人，此刻也留也不留，就任由王月娘离去。
而谁也不留，王月娘走了几步，很想退回来，但没人挽留再回去就是拿脸在地上踩，她狠狠跺了脚，拎着裙子跑了出去。
这一幕，当然方雅玉和顾明薇都注意到了、
不过是个礼部尚书的嫡女，在场的身份都和她差不多，所以谁都没有在意。
小姐们看着茶会，让丫环取了茶水和点心，正说说笑笑，忽然听到那边通报了一声。
“四殿下来了！”
顿时顾明薇就看到大半的小姐们脸上都带了羞涩和期待。
东方玄风度翩翩，温润如玉，又是皇子，这些小姐们盯上，也是正常。
跟着方雅玉她们一起行了礼，东方玄过来寒暄了几句，身旁跟的除了司空嫣儿，还多了一个王月娘。
等东方玄带着两女走了，这边亭子里小姐们就拈酸吃醋。
“哼，还以为她是多好的，这不，原来也是想攀四皇子府高枝的。”
“那司空嫣儿仗着自己是四殿下表妹，天天同进同出的，也不知道日后四殿下府上的皇妃是哪个，一定得好好治治她。”
“唉，四殿下后院空着，就一个司空嫣儿借着表妹的名住着，还不作威作福啊！”
一个个那语气都酸得要死，说是埋汰司空嫣儿，但那语气好像恨不得把司空嫣儿取代掉，自己跟在东方玄的身旁。
顾明薇看着东方玄和司空嫣儿并肩走远。
心里猜着东方玄的来意。
方雅玉不着痕迹就来到顾明薇身边，轻笑了一声。
“顾妹妹，你可是近日得罪了四殿下？”
得罪？要说起得罪，那可得罪大发了！
“方姐姐何出此言？”顾明薇佯作懵懂。
“我看那四殿下，像是特意带着人逛到这边来，还有那眼睛，恨不得黏在妹妹身上，就以为妹妹得罪了殿下，不然殿下这举动，不是给妹妹拉仇恨，还是作甚？”方雅玉轻笑了一声。
顾明薇一脑门的黑线。
这方雅玉太坏了，提醒的话不好好说，偏偏还要调侃她。
“方姐姐快别拿我取笑了，四殿下身份尊贵，我一个武夫之女，哪里配得上！”顾明薇轻轻一笑，眸光微动，“反倒是姐姐，方姐姐秀外慧中，如那兰草一般，谁要是娶了，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若说四殿下来看方姐姐，我倒是信呢！”
“是么？”方雅玉的笑渐渐收了，神色有些伤情，“我倒是希望那个人也这样想。”
那个人？
顾明薇听的仔细，察觉到方雅玉好像心有所属。
又问，“姐姐说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只是一时感叹。”方雅玉回神，笑笑，凝视着顾明薇绝美的小脸，“顾妹妹，我和你第一次相见，却感觉一见如故，要是话说得失了分寸，顾妹妹不要怪罪。”
“怪罪？我开心还来不及呢！”顾明薇看着方雅玉。
她记不清方雅玉前世是嫁给了谁，但丞相之女，总归嫁得不差。
就不知道是不是嫁给了她心上的那个人……
“太子！是太子殿下！这次茶会真是隆重，竟然四个皇子都来捧场！”林朱惊叫了一声。
顾明薇顺着看去。
远处的回曲走廊上，玄色锦袍的男人身旁跟着两三个随从，正向这边走来。
男人身量修长，气质温厚，乍一看并不起眼。
但仔细去看，二十六七的青年玄袍上金线的五爪麟麟兽分外显眼。
微挑的凤眸和温和的眉眼，五官上每一样都生得恰到好处，分开看都非常好看，放在一起却又奇异的显得寻常。
顾明薇微眯了眼，看着东方睿的脸，总觉得有点不寻常的感觉。
但身旁方雅玉的怅然，在顾明薇回神后，却能清晰感知到。
哦~原来方雅玉喜欢的是太子殿下！
如果有机会，就促成一把，看看能不能让她这个新交的好姐妹得偿心愿吧！
顾明薇笑着想，忽地被方雅玉暗中扯了扯。
“见过太子殿下！”
大家一起行礼，按理说应该看不出谁跟谁。
但顾明薇今天这一身火红，又是雪肤嫩肌的好气色，东方睿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一双杏眸水灵灵的透着活泼，看起来就是一个好动热情的少女。
但是……
想到那天她的沉静决绝，内心那一丝悸动，让东方睿又多看了看顾明薇。
心里有些了然，薄唇忽地勾出一丝笑。
“都起身吧。”东方睿笑了应，“今天是游玩的日子，大家开心就好，用不着这些俗礼。”
“是，太子殿下！”小姐们嘻嘻的笑开了。
显然东方睿平日和她们就没什么架子，所以哪怕是太子，这些小姐们也都不畏惧他。
“行了，你们玩吧，我去那边看看。”东方睿又是温和一笑，回身时，那眸色淡淡的就拂过顾明薇，看的顾明薇拧了眉，莫名其妙的。
“顾妹妹，难不成你和太子殿下也有什么交情？”方雅玉的笑有些勉强。
四皇子留意顾明薇，太子对顾明薇也是格外瞩目。
“哦，这个倒是有点。”顾明薇点头。
女人之间的交情最薄弱，稍微掺杂一点男人，弄不好就土崩瓦解。
顾明薇坦荡的看着方雅玉，眸光清澈，“前些日子我偶感风寒，差点昏倒，还好太子殿下出手相救。”
忽地促狭，“方姐姐，难不成你喜欢太子殿下？”
方雅玉的脸一下红了。
被顾明薇看的羞涩不已，最后还是轻轻的颔首，认下了。
“方姐姐！顾妹妹！你们两个在聊什么这么热闹，快过来一起玩！”
林朱笑嘻嘻的过来，一边挽着一个，把两人带了回去。
顾明薇一直坐着看，偶尔也玩一玩。
小姐们玩的是京城时兴的投棋问路，就着棋盘一撒，然后两人切磋棋艺，输的那个就要当众表演一场。
这边玩的风生水起，不多时，司空嫣儿款款带着王月娘，就从小路过来。
看到她们，就笑着先打招呼。
“方姐姐，林妹妹，弯弯，你们在这儿倒是热闹，不如加我和月娘两个一起吧。”
然后看顾明薇，笑容温柔，“顾妹妹，没想到你人那么漂亮，和这些小姐妹们也能玩得这么好，真让我羡慕啊！”
“羡慕？那可没什么好羡慕的。”顾明薇坐在一旁，拈起一颗棋子，漫不经心的，话里却不饶人，“念表小姐，我娘就我这一个女儿，也没生过什么姐姐，你这顾妹妹我可当不起，还是跟大家一样，喊我顾小姐吧。”
司空嫣儿的笑容僵住，一旁的王月娘看不惯，立马跳出来替司空嫣儿出气、
王月娘手指一指，准确无误的指向林朱，质问顾明薇。
“顾小姐，刚才除了傅小姐，明明还有林朱、王弯弯，都喊你顾妹妹！为何司空小姐就不能喊了！你这分明就是挑司空小姐的刺儿！拿司空小姐撒气！”
林朱和王弯弯的脸色也不好了。
这王月娘这时候拿她们出来是什么意思？
人家顾明薇不喜欢司空嫣儿，司空嫣儿巴巴喊妹妹，顾明薇看不顺就算了？王月娘非得拖她们下水！安的什么心思？
顾明薇一双杏眸清冽洌就看过去，玉葱般的手指里拈着的棋子向棋盒里一丢。
清脆的一声响。
顾明薇瞥向那王月娘，又看脸色苍白，拽着王月娘衣袖像要劝阻的司空嫣儿。
噗嗤一笑，“撒气？我为什么要拿她撒气？王月娘你那屎盆子最好别向我身上扣，我~顾明薇！边境里混出来的，脾气不好，还喜欢挑刺儿。但我有底线啊！犯不到我身上的，就算她是个屁，我也就捂着鼻子装闻不到了，我拿一个屁出什么气？”
屁……
王月娘的脸立马涨红，浑身气的发抖。
“你，你竟然当众说……这个字！你无耻！”
顾明薇笑，“无耻？哎哟哎哟，我说什么了我无耻？”
王月娘手指都在抖，恨不得戳在顾明薇脸上，可那嘴唇噙动，半晌艰难的憋出来，“你，你方才说司空小姐是……是……屁”
“够了！”司空嫣儿喝住王月娘。
王月娘一个“屁”字没出口，就被司空嫣儿吓了一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让王月娘找事情不要让顾明薇混进圈子里，结果王月娘反而被人排挤出来。
跟着她一起来让顾明薇难堪，结果现在……难堪的，到底是顾明薇还是她？
司空嫣儿狼狈的看着顾明薇，出离了愤怒，那笑容反而越发温柔。
“顾小姐，是可人不是，但顾小姐刚才那话，也太粗鲁伤人了吧，要是让表哥听到……”
她故意顿了顿，有些为难。
“表哥听到，要是觉得顾小姐太粗俗，这顾小姐的一番情谊，恐怕表哥就只能辜负了。”
情谊？辜负？
难道顾明薇之所以对司空嫣儿这么看不顺眼，都是因为喜欢四殿下？
一瞬间，所有人在司空嫣儿语焉不详的话里脑补出了一场完整剧情。
“呵呵。”冷笑一声，顾明薇眸里越发冷，当着一众人的面，也浑然不惧，“司空小姐，什么叫我的一番情谊？有些话咱们还是说清楚的好，要是你觉得当着我们说不清楚，咱们就去找丞相夫人，或者后院那些贵夫人们，一起说一说，省得有些人含含糊糊，坏了我的闺誉。”
“你……”司空嫣儿惊异不定的看着顾明薇。
她这话，只是故意向顾明薇身上泼脏水，她都想好了，表哥想成大事，必定需要借势。
如果能娶了顾明薇，那表哥必定如虎添翼。
但是——
顾明薇看样子根本不肯嫁给表哥，那她自然得帮表哥想点办法。
比如弄臭顾明薇的名誉，让顾明薇不得不嫁，或者让所有人都以为表哥和顾明薇之间早有私情，这样顾明薇就算嫁到了皇子府，闺誉上有污点，抬不起头。
日后她想嫁给表哥，顾明薇自然没立场阻拦。
只是顾明薇，一个小小的少女，看着烂漫灵动的，应该没经过什么事，怎敢这样决绝？
难道她不想息事宁人，就想把事情闹大吗？
如果事情闹大，闺誉受损的不只是她，还有她自己啊！顾明薇就不怕吗？
方雅玉在一旁看到这儿，其实心里已经清楚。
这司空嫣儿来者不善，好像就是盯着顾明薇来的。
包括这王月娘，平常时候虽然耿了点，为人也高傲，但总不会当众这样不给她面子，原来这些都是司空嫣儿在背后指使的。
什么京城四美，方雅玉一直不耻和司空嫣儿这样的虚伪假仙的人绑在一起。
“司空小姐，今日是我丞相府办的茶会，就算有什么私怨，司空小姐还是等顾妹妹出了丞相府再好好去说道吧，想必司空小姐和王小姐还是更喜欢公子哥那边的气氛。”
“刚才看你们和他们相谈甚欢，如此，这里就不留二位，二位自便吧。”
方雅玉淡淡的道。
她一出口，一个司空小姐，一个顾妹妹，亲疏立见。
参加茶会被茶会的主人逐客，这种羞辱，司空嫣儿的耳膜嗡嗡作响，愤怒炙烤得她喉中腥甜。
司空嫣儿在京城中名声一直很好，谁提起来，不都夸一句温柔漂亮。
今日！
美貌上输给了顾明薇，宴会上又被方雅玉驱赶，不用想她也知道，等茶会结束，她一定就成了圈子里取笑的笑柄。
该死，方雅玉不是今日才见了顾明薇吗？怎么这么护她？
心里又气又恼，司空嫣儿怎么也想不到，其实刚才她跟着四皇子刻意在公子哥们面子卖弄了才情一番，隔着小桥被这边的方雅玉看到，心里早给她记上一笔。
好好的茶话会被搅弄得低俗无比，方雅玉心里正气，刚好借着顾明薇的事就发作出来。
“月娘，咱们走！”司空嫣儿发现自己多说多错，再留也只有被方雅玉落颜面的份儿，干脆就狠心先走。
结果她喊了王月娘，走了几步，却发现王月娘站在那儿，低着头，一动不动。
“月娘？”司空嫣儿拧了眉头。
“嫣儿，你先走吧，我还想在这儿呆一呆。”王月娘勉强笑着。
方雅玉赶的是司空嫣儿，又不是她，她是对司空嫣儿开给她的条件比较心动，但更在乎自己的闺誉。
闺誉上有了污点，四皇子想要一个被人取笑的女人做侧妃吗？
“好，王月娘，我真是看错你了！”司空嫣儿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心里暗骂着王月娘个没脑子的。
方雅玉是丞相府的小姐，又不是丞相府的主母。
她们先从这儿离开，找了东方玄，再帮自己出个头，曲线救国懂不懂？
愣头青！就知道死磕，稍微遇点事情就怂了！
但现在王月娘不肯走，她要是自己走了，那回头这事的坏名声就全落在她身上。
司空嫣儿才不做这种赔钱的买卖呢！
于是哭哭啼啼，但脚下的步子也不动了。
顾明薇看着司空嫣儿作态。
心里冷笑一声，凑上前向方雅玉低语。
“方姐姐，不能这样僵持，再僵持引来别人，不会说司空嫣儿如何，只会说你这个做主人的心胸狭窄。那就不好了。”
“司空嫣儿不走，咱们走，换个地方就是，以退为进。”
方雅玉静住，仔细的看看顾明薇，少女小脸娇嫩，笑吟吟的，但这话里所说的正是方雅玉心中所想。
她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宾客们的注意，方雅玉也爱惜名声，非要闹出去，对她也不好。
但话已经说出来了，要是再不执行，怎么样都弱了气场。
仔细想想，顾明薇这个以退为进倒是极妙，既疏离了司空嫣儿，又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唇边微微露出笑容，方雅玉落落大方的道。
“林妹妹，顾妹妹，还有诸位妹妹们……本来还觉得这里景色不错，没想到被人坏了心情，不如我带大家走走，也看看南方园子今年新培育出来的茶花？”
“这主意极好，刚好我在这儿也呆闷了，而且还有人厚脸皮又碍眼，真是扫兴致！”林朱挑了眉。
王弯弯也笑着应：“方姐姐，我来的时候就看到好多之前没见过的茶会呢，走，快给我们讲讲去！”
这个小圈子的，除了方雅玉，就是以林朱和王弯弯为首。
林朱出身林国公府，身份高贵，丝毫不逊色方雅玉和顾明薇。
而王弯弯在人情世故上格外熟络，为人大方又不拘泥，虽然家里不过是个尚书，但她在圈里的人缘却是极其的好。
这两个人一开口，一群人当下就决定从亭子这儿动了身。
她们笑嘻嘻的离去，三五成群的，看着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而司空嫣儿和王月娘，僵持着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这成群结伴的十几个小姐，说说笑笑就向另外的方向去。
浩浩荡荡一片，却非常干脆的把她们两个抛弃。
远远看去，被留在原地的司空嫣儿和王月娘，就像是茕茕孑立的弃儿一样，看着就一派凄凉。
司空嫣儿这下真是气红了眼。
好！非常好！顾明薇，方雅玉！林朱！她记住她们了！
她们最好祈祷以后不要犯到她手上，不然，她司空嫣儿一定让她们知道，什么叫手段！
“嫣儿，这下咱们怎么办？”王月娘着急的看着一行人渐渐走远。
“你想怎么办？”司空嫣儿阴沉沉的看着王月娘。
“那，咱们要不追上去吧！总不能以后不在圈里混了啊，方家、林家和顾家，这已经京城最大的几个家族，如果被排挤，如果不追了，以后咱们就都别想和她们搭上话！”
王月娘越说越后悔，心里对司空嫣儿也有些埋怨。
如果不是司空嫣儿好端端想找顾明薇麻烦，她又怎么会挑顾明薇的刺儿？
结果踢到了铁板上！
“那你就去追吧！”司空嫣儿神色冷淡。
“可是……可是……”王月娘犹豫的看司空嫣儿。
她要是去了，司空嫣儿肯定生气，她既想和方雅玉她们重归于好，又想继续搭着司空嫣儿这条线，一时又挣扎不定。
“没什么可是。你去追，以后就别想能进四皇子府，不追，就乖乖跟着我。就算是养狗，也都喜欢忠心一点的，要是动不动就咬主人一口，这狗也没什么用处。所以，月娘你想好了吗？”司空嫣儿笑着。
王月娘能听出来，她是把她比成了狗。
屈辱的紧紧攥了拳头，但是……
慢慢又松开，低下头，有些卑微。
“想好了。”
“还追吗？”
王月娘缓缓的摇了摇头，咬紧着唇。
司空嫣儿清纯的笑了。
“月娘，你有一点说错了。”
“在京城，除了方雅玉她们，还有另一个圈子啊。”
王月娘愣了愣，忽地像是想到什么，瞳孔紧缩，呼吸也有些急促。
“是……嫣儿…你是说……”
司空嫣儿轻轻笑着，视线越过假山和亭子，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对啊，皇族之中，还是有如意公主啊。”
“可是如意公主不是在塞外吗？”王月娘长长吐出肺中的废气，整个人又从激动中冷静下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司空嫣儿卖了个关子，转身带着王月娘向另外的方向去。
方雅玉她们竟敢如此排挤她。
很好，真以为她就那么稀罕她们吗？
等那个人回来了，她们，一定会后悔的！
司空嫣儿笑的有些阴冷，面上还是善良纯净的样子。
方雅玉和顾明薇她们走了，司空嫣儿带着王月娘也离开了这里。
本来热闹的亭子忽然安静下来。
一道玄色衣袍的身影靠在假山的石顶上，不经意的看到了这一切。
想到刚才顾府那个小丫头看着天真烂漫的，却若无其事说出那样的话。
男人挑挑眉，勾起了唇角，修长的手指叩在身旁的石头上。
他眸色风流，神情散漫。
那黑曜石般的狭长眼眸如同藏了漫天星辰，看着就让人转不开眼。
真是个不简单的小丫头！
他笑了笑，也让人的注意从他的眼睛转到了他的脸上。
而男人的脸单分开看，也称得上俊秀，但般配上这双眼，俊秀的面容都被衬得平凡无奇，看着就让人有些遗憾。
这么好看的眼，怎么就没长一张配得上的脸呢？
“太子殿下，快点下来吧！马上要开宴了！”
假山下，太监低声唤着，四下张望，生怕别人看见。
堂堂太子殿下，在别人家做客，不是规规矩矩的，竟然爬到人家假山上晒太阳。
这种事情，也只有东方睿做得出来了。
东方睿无趣的起身，从假山上下来。
他的神色带着一抹玩世不恭，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又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看起来他又成了那个眼睛好看一点的纨绔太子殿下。
“走吧！”东方睿打了个哈欠。
如果不是顾府那小丫头在这里，他真要想办法逃了。
“太子殿下，您可别为难奴才了。”
“就算你再不喜欢这种场合，好歹你也装个样子出来，毕竟这算是丞相府上每年办的大事情，何况本来丞相大人就不怎么喜欢殿下，之前还在陛下面前参了殿下一本，说殿下斗鸡遛鸟，不务正业……”
“我本来就不务正业~上面父皇勤政爱民，下面我这些兄弟们勤勉友爱，我这个做大哥的，那么努力做什么？抢了他们的风头。”东方睿这淡淡嘲讽的态度，让太监又叹了口气。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当今陛下正值壮年，可太子殿下已经二十六七。
林皇后去的早，虽然有祖父家照看，但是东方睿自幼就不怎么受宠也是真的。
难怪养成现在的性格！但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管得了的！
*
“既然是茶会，在场的都是才子佳人，不如用就围着这‘茶’之一字来表演一番？”
宴席笙歌，酒过三巡。
方丞相喝的微醺。
方夫人笑晏晏的说着，向旁边的丫环吩咐了几句。
丫环匆匆退去，不一会儿，端上来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
方夫人拿开红布，托盘上就露出了两样东西。
一个水头很足一看就是有些年份的翡翠镯子。
一本看上去有些泛黄的手书册子。
而最后一样，却是好几个年轻力壮的下人一起搬上来的。
一株白里透粉、叶子碧绿肥硕的茶树。
当茶树搬上来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传遍了宴会的所有角落。
看着所有人惊叹、沉醉、不一而足的神情，方夫人满意的笑了，她知道自己这三样彩头已经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随后徐徐介绍。
“这玉镯是前朝熹妃留下的旧物，也是我祖上传下的，价值不菲。”
“这手书，是封笔多年的张大官人，劝诫子孙的诫子书真迹。”
“而这茶树……”
“是我相府费了许多心力，终于养出这一棵粉白流金茶树王！常年相伴，有清目凝神的功效。”
方夫人的语气带着骄傲，徐徐的看遍全场。
从她介绍那个前朝玉镯开始，整个宴会中识货的人已经开始咋舌惊叹。
说是丞相府的盛会，但这次相府的手笔实在是大得惊人。
这几样东西，随便拿出去一样都能做一户人家的传家宝，现在方夫人竟然随随便便拿出了两样。
至于最后一样的茶树王，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功效，但知道一些内幕的人，看着那茶树王，那眸底就是亮的。
“嫣儿，夺那棵茶树王！”东方玄仔细凝视着那茶树王。
枝繁叶茂，花朵娇美。
那纯白的花瓣上透了一抹粉，如同渲染一样，轻轻淡淡，又格外让人怜惜。
以相府的地位，不可能拿这个骗人。
那这棵茶树王就是真的了！
如果拿到这棵茶树王，那今年的临原之战，东方玄就有七八成的希望夺得头筹。
如果他能夺了头筹，炎国的版图就会再扩大三分之一，到时候他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嘉临帝必定对他无比青睐。
太子之位……不就触手可及？
哪怕性格冷漠，想到这里，东方玄心中也蓦地一片火热。
司空嫣儿仔细的看着那所谓的茶树王。
可不管她怎么看，这粉白流金茶树王都还是普普通通一棵茶树，最多卖相看起来好看一些。
和这相比，司空嫣儿最喜欢的还是那镯子。
不过既然东方玄想要，那使尽浑身解数，司空嫣儿也会把那茶树王赢回来。
“今年的规则还和往年相同，诗书一轮，琴棋一轮，不过因为今年的彩头不同，所以加上猎射一场。可以随意找人组合，三轮分数相合，最高者获胜。”
“取前三，任意选取彩头。”
……
顾明薇坐在方雅玉的身旁。
她身旁一个是方雅玉，另一个挨着的就是林朱。
三个人一张桌子，听到方夫人讲述着规则，林朱也被丞相府今年的大手笔震惊，悄悄就探身了问。
“方姐姐，丞相府今年这是怎么了？吓人一跳呢？”
方雅玉笑笑，眉目舒淡：“今年得了这个茶树王，爹爹高兴，就让娘把压箱底的嫁妆都拿出来了。”
林朱“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头。
听起来，方雅玉的回答是无懈可击。
但顾明薇怎么就从里面嗅出一抹与众不同的味道？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茶树，又看看一旁明显是按捺迫切的东方玄。
别看东方玄绷着脸，看上去也猜不出他什么情绪。
但顾明薇好歹和东方玄共同生活了七年，对他的心思和小动作，她当然是早就摸透。
比如他内心情绪波动剧烈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用指肚摩挲着东西。
而现在，东方玄坐在榻后，手里捏着腰间的玉佩穗子，正是她之前还给他的那个玉佩，指肚不停的摩挲。
看那摩挲的间隔，徐徐的，非常慢。
这说明——
这个茶树王，东方玄非常想要！
呵呵，既然他想要，那就……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拿到手！
顾明薇很自然的定了主意，又看向身旁的林朱、方雅玉。
“方姐姐，林姐姐，你们对这个彩头有没有兴趣？”
“我？”方雅玉摇头微笑，“因为是丞相府的彩头，所以我不可以参加，恐怕顾妹妹得找其他人一起了。”
“好吧……”顾明薇有点失望。
毕竟方雅玉的才情比她的容貌出名多了，这又是丞相府举办的。
如果能和方雅玉一起，不说别的，最起码那些所谓的打分环节，都能取巧多拿点印象分呢。
只是听她这样说，怕是不行了！
顾明薇说话间，其他人也开始陆续找着自己的同伴。
炎国风气开放，也没什么男女大防，所以司空嫣儿、王月娘和东方玄算是一队。
顾明薇和林朱组了队，再回头看看，周围都是三人组队，刚好把所有彩头分完的节奏。
和别人比，他们还是少了一个人。
林朱四下看了看，忽地眼前一亮，跑过去把东方睿拖了过来。
“太子哥哥，你和我们一起吧，就这样定了吧！”
本来闲着看热闹的吃瓜观众东方睿：……
顾明薇也被林朱这样强买强卖的举动弄愣住了。
她呵呵的笑了笑，默默的看了东方睿一眼。
上次她昏迷的时候没看清楚，现在近距离了看，原来东方睿不但是眼睛好看，长得也挺好看的。
就是那种散漫纨绔的气息却把气质冲垮。
这样的太子，诗书，琴棋，射猎，这个太子哪样行？
毕竟顾明薇可是想和东方玄和司徒嫣儿一较高下的，一个林朱，已经不知道实力如何，再加上个东方玄……
是不是胜利无望？
“好吧，那就陪你们玩玩。”东方睿点头应下。
顾明薇默了默。
一旁的方雅玉轻笑的看着他们，眸底有些失落，却又开口。
“林朱，你的琴棋深得林老爷子亲传，不如你选了琴棋，太子殿下就去射猎，顾妹妹诗书？”
她温温和和的把事情安排了，林朱悄悄的看东方睿。
东方睿听着方雅玉这话，神色没有一点变化，也没觉得她厉害，林朱当下哼了一声。
“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东方睿笑着，看向顾明薇。
她们两个都没意见，但顾明薇那边，粉嫩的脸绷着，眉头微蹙，却是很苦恼的样子。
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包子，还是故作老成的那种。
看着她，东方睿忍不住就会想戳一戳。
“怎么？顾小姐不会诗书吗？”他笑着道。
顾明薇僵了僵，瞥了东方睿一眼，她心里劝慰着自己，这是自己救命恩人，不能生气，千万不能生气！
勾唇一笑，“会，倒是会，就是不怎么精通……”
“那太子殿下呢？射猎有把握么？”
东方睿眸里深了深，笑：“当然没有。”
林朱默。
方雅玉默。
“顾妹妹，你久在顾府不怎么出来走动，可能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射猎还是很好的。”方雅玉看着面色不动的东方睿，体贴的替他圆场。
她那语气平和，说的好像是真的一样，但是顾明薇一听就明白了。
什么叫射猎很好，就是把他拉出来，拿射猎和他的诗书和琴棋比吧。
如果这不是比赛，顾明薇会很有兴致配合林朱和方雅玉，这两个悄悄喜欢东方睿的人，来满足她们和东方睿近距离接触的愿望。
但是现在……
不行！
她耳聪目明，很轻易就听到旁边那些人的碎碎议论。
“哟，京城两个废材都聚在一起了，也不怕丢脸？”
“纨绔配草包，也是千年难得一见，这次有好戏看了！”
“哈哈，你们这样说太子殿下，小心太子殿下不开心，拿他那只威猛大元帅去咬你呐！”
……
威猛大元帅，斗鸡吗？
顾明薇若有所思的看向东方睿。
而此刻，东方睿正含笑和林朱说着话，两人谈笑着，一旁的方雅玉安安静静，但眼神看向东方睿时，眸底却是有暗动的情愫。
他是别人眼里的纨绔，她是别人眼里的草包。
但这一次，她们一定要赢！
“我诗书不行，但射猎，我打小跟我爹在边塞长大，有把握！”
“不如我们放弃诗书，林姐姐琴棋，我来射猎！三局二胜？”
顾明薇想了想，。
这是个很好的建议，但分明是把东方睿安排成放弃的位置。
林朱和方雅玉也听到了其他人的议论，看着顾明薇娇嫩的小脸，她们才忽然想起来。
顾明薇，不但是年龄小，而且在京城早早就落了个“草包”的名声。
就算她说自己射猎厉害，但谁见过呢……可以相信吗？
她们这支队伍，恐怕是现在所有人中最弱的了。
“哟？顾小姐这是嫌弃我了？”东方睿似笑非笑的说着，气氛当下紧绷起来。
他看着顾明薇。
那明澈的眸子安安静静的，像是把他的心事全都照了进去。
“太子殿下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敢嫌弃呢……”顾明薇注视着东方睿，“只是现实是，我要赢，我不能输给司空嫣儿，但是有太子殿下在，我有极大的可能就赢不了。”
“是么？”挑挑眉，东方睿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顾明薇黑眸如水，清澈而冷静。
她可真敢说，当着林朱和方雅玉的面，一点都不把他当太子，还敢这么直白！
“顾妹妹，你说什么呢！”方雅玉上前一步，“太子殿下虽然率性了点，但是实力还是有的！”
“是么？”顾明薇慢慢蹙起眉头，微有些思索的模样。
东方睿微笑，注视着顾明薇，勾起薄唇。
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看不上……
心里渐渐的燃起那种斗志，真是久违了！
“那就打个赌吧，顾小姐。”
东方睿走到顾明薇身前，笑着看她。
高大挺拔身躯带来了压迫感，让顾明薇不由的退了一步。
“什么赌？”
“我帮你赢了诗书，你如果拿不到射猎的名次，就输给我三个条件，如何？”东方睿眸里有了暗光。
“三个条件？什么范围？”顾明薇眯起眼，敏锐的反问。
“不会太强迫你，但是在你能力范围，你必须要听我的。”东方睿笑得有些纨绔。
略想了想，顾明薇并没有考虑太久。
“好！”她坚定点了头，而后微笑着的看向东方睿，“那太子殿下呢？如果我们输了这三场比赛，是不是要反过来。”
“太子殿下要许给我三个条件！不然岂不是不公平？”
东方睿和顾明薇的话题变换太快，等方雅玉和林朱回神的时候，已经看到东方睿宽大的手已经和那白嫩嫩的小手击掌在一起。
顾明薇微笑：“好！一言为定！”
东方睿缓缓的道：“一言为定！”
男人那双眸子如同星辰般璀璨，整张俊秀的脸都被衬得有些黯淡。
顾明薇不自觉屏了呼吸。
洁白的额上却很快被人弹了一指。
回神，东方睿漫不经心的看她。
“小丫头，还不去报名？”
眸底却是含了丝笑意的。
——很久以后东方睿才庆幸，还好他的脸足够漂亮，不然他的小薇儿肯定不能早早的就被他拐到手。
顾明薇揉着额头，微微蹙了眉，看向东方睿。
眼前的男人一身玄袍，她站在他身前简直像小矮子一样，大概到他肩膀上的一点的高度。
而顺着脖颈向上，是东方睿俊秀的面容。
俊秀！但也达不到让她失神的程度！
刚才她怎么忽然觉得他的眼睛这么美？是错觉吗？
“太子哥哥！你们在做什么啊！”林朱看着两人的互动，不满的蹙起眉头，走过来把东方睿扯开，又不客气的向顾明薇道。
“顾妹妹！我好心拉太子哥哥来和咱们一起参加，你竟然这样！”
“要是不想和太子哥哥一起，那你就自己去开一组，也省得我们跟巴结你一样！”林朱冷冷的道。
她最喜欢东方睿了，谁都不能看不起东方睿，她就跟他拼命！
“林妹妹，你消消气……”方雅玉想劝，但顾明薇这样说东方睿，她心里也不舒服。
毕竟东方睿是她心里喜欢的人，被这样贬低。
“林姐姐，方姐姐，你们也别生气，只是这件事对我特别重要。”顾明薇顿了顿，索性一笑，灿烂温婉。
她就是这样的人，与其之后不愉快，不如把丑话在前面说清楚。
“那我一个人参加就是，太子殿下，明薇得罪了，刚才的打赌就算了吧。”
没有人可以一起了，但是她也可以自己对付这三场。
诗书，顾明薇不怎么通。
但她有前世的记忆可以作弊，可以暂且拿那些文人大家后期的诗句来充数。
而琴棋，琴不行，可她的棋艺，从学棋开始和东方玄对弈，到后来东方玄都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哪怕是三局两胜。
射猎她最有把握，诗书碰个运气，再在琴棋上追点分数。
东方玄那边，他和司空嫣儿都不弱，但带上个王月娘，分数不见得就一定比她高！
所以，拼了！
“哦？”东方睿笑了，“说好的话就这样反悔？这就是顾小姐的行事？”
“当然不是，只是现在情况已经如此。”顾明薇听着东方睿的嘲讽，毕竟这事是她理亏，于是她心平气和的看着他，“那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既然表妹不想赢，那让表妹随便找人组队就好，我和你一起组个队，赌约……当然继续。”东方睿自然的道。
什么叫她不想赢！
林朱愣了。
明明是她担心有东方睿在……拖后腿。
“小四，去报名吧。”话一落地，东方睿又吩咐身边的太监。
林朱话堵在嗓子里，总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明明她是为了东方睿才跟顾明薇争执，怎么现在东方睿反而和顾明薇组队，把她自己落下了！
“表哥！我也要参加！”林朱不满的跺脚，气恼之极。
东方睿不语，看向顾明薇。
顾明薇垂下了眼，默不作声。
顺着东方睿的视线看向一旁的顾明薇，林朱气得闭了闭气。
凭什么！
她拉来的太子表哥，结果太子表哥还要看顾明薇的意见！
而且顾明薇竟然还不搭理她……
“顾妹妹，刚才林朱也只是闹脾气，不如你们三个就这样组队去吧！”方雅玉看看这僵持的局面，不由得打起圆场。
被点到了名，顾明薇不能再装傻。
她看向方雅玉，索性坦坦荡荡的把话说清楚，道。
“方姐姐，林姐姐心里有着怨气呢，我不想和她组队了。”
反正人也是得罪了，现在再做什么姐姐妹妹，顾明薇心里也芥蒂得很。
上辈子，为了帮东方玄拉拢关系，顾明薇处处与人虚与委蛇，早就虚伪得够了。
一个谎言说出去，注定要有千万个谎言才能圆回来。
所以，她累了，不想再说谎，也不要怕得罪什么人。
如果一个人真的能因为她几句话就得罪了，那就算她再小心相处，也是交好不了的。
不如她活的坦荡一点，喜欢她的人可以靠过来，不喜欢的就远远离开。
方雅玉噎住了。
她是丞相府的嫡女千金，活了这么多，谁提到她都要说一句温柔大方、蕙质兰心。
但她从来没遇到过顾明薇这种，这么直言不讳的……
东方睿眸里飞快掠过笑意。
看着林朱难堪的脸色，他好像没看到一样，直接就向一旁的太监吩咐。
“还不快去？”
“是！”太监匆匆的去给他和顾明薇报名。
林朱的泪光在眼眶里打转，眼圈发红。
盯着东方睿许久，眼泪终于掉落下来。
她低头擦了泪，恨恨的瞪了顾明薇，转身跑走。
“林妹妹！”方雅玉赶紧追上去，这边顾明薇蹙眉看向东方睿，却撞进东方睿笑意微微的眸光里。
福如心至，看着东方睿的神色，顾明薇忽地像是看到了他身后摇动的大尾巴，蓦地顿悟。
这个东方睿！明明是他不想和林朱一起，结果拉她做了筏子，让她做了恶人！
背锅的顾明薇：……
第一项是诗书。
顾明薇从来没受过女子书席的熏陶。
让她写一封奏折，或者写一份策论，她都可以下笔如有神，但是诗书……
一窍不通。
每个人都有短板和长处，而顾明薇的短板就是在这些女子该会的什么诗书礼仪上。
前世登上了后位，处处都有人提点，渐渐的礼仪什么的，耳濡目染也就都会了。
可诗书那些杨柳细雨微风明月的。
柳树和柳树不就那么回事？
微风和明月哪年没有？
怎么这样组合一下，就有人拍手称绝！
那样组合一下，就有人叹为观止，到底哪里好？顾明薇压根没长出那根审美的神经。
“太子殿下，诗书这个大好的机会，既然殿下打了包票，那就让臣女开开眼界吧！”顾明薇笑眯眯的从人群中回来，把那张抽出来打开，就看到里面写着大大的明月二字的纸条，递给了东方睿。
而看着顾明薇的笑容，那粉嫩的脸颊，眸子笑成了弯月，像是带着光。
看着就让他禁不住想捏捏她的脸，试一试手感如何，怎会有如此讨喜玲珑的少女？
“现在不是你不想和我一起组队的时候了？”东方睿故意取笑道。
顾明薇白他一眼。
拍拍顾明薇的头，东方睿又屈指在她洁白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看着顾明薇捂了额头，忿怒的瞪向他，那富有生机的神情成功取悦了东方睿。
他淡淡的薄唇一勾，眸色悠悠看向那边布置好的诗书场地，平静的眸光里隐现峥嵘。
顾明薇看着他，本来想正式的下个通牒，让他以后不要对她动手动脚，尤其是在这种公众场合。
但一看到东方睿这样的神情，顾明薇忽地愣住，看着东方睿的脸，眸里显出思索……
前世——
她怎么忽略了呢！
东方玄和她并肩作战，从众多皇子中杀出重围，得到了朝堂的支持和嘉临帝的青睐。
但在这之前，太子东方睿一直都是无功无过，非常平庸的生活着。
除了平庸，谁也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不好的地方。
明明活得所有人看到他都要背地里说一句，真是个纨绔！
但他斗鸡遛鸟，无事不欢，但偏偏就能在太子的位置上稳稳的坐着，不管夺嫡再厉害，他也是八风不动，谁也算计不了他。
这样的“平庸”的人，能在皇室夺嫡中一直保持自己的“平庸”，这才是比崭露头角更难的一件事！
东方睿，似乎不是他表面上露出的这种性格。
是什么让他一直在所有人面前甘愿背着纨绔的名声？
“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东方睿意味深长的道。
他看着顾明薇，当然不会错过刚才顾明薇的审视。
没想到少女竟然那么敏锐，东方睿心里微微的笑了，一本正经的屈起手。
一看他这个动作，顾明薇当下向后退了两步，和他立马拉开距离。
“殿下！男女授受不亲啊！”她警惕的看着东方睿。
那种小动物似的戒备眼神，一下把东方睿又逗笑了。
她真的和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虽然小了点，但逗弄起来，非常有意思。
“好了，我去了！”东方睿笑容爽朗的瞥她一眼，压根没有再弹她额头的意图。
负手在身后，他玄袍一甩，大摇大摆的向那诗书场地上去。
虽然行走的动作并不夸张，但从这一个动作，哪怕是看背影，顾明薇已经明显能看出纨绔的感觉！
东方睿……
怪不得他隐藏真实性格这么久，都没被任何人发现。
以明月为题，是个非常寻常的意象。
做起来太简单，反而很难在诗书里出彩。
一人一张案牍，旁边的下人太监磨着墨，整个场地上静悄悄的。
顾明薇带着赤芍站在一旁守看。
东方睿跪坐在蒲团之上，神态认真而面容清隽，只是别人都是提着毛笔慢慢的写，但他看着认真，提着那毛笔，却在那上好的宣纸上涂抹起墨迹点点。
像是在画画？
“尚书府孔小姐，第一个交卷！”
一个装束文雅的少女把自己的答卷拿起来，让身旁的仆人交给了审阅的翰林大夫。
因为是第一个交卷，所以在场的所有目光都投了过去，少女矜持而文雅的起身，看着翰林大夫。
“孔小姐的不错，可以离场了。”翰林大夫冲她点点头。
于是孔媛的神情立马亮了起来，她承受着各式的注视，浅浅一笑，好像非常辉煌的缓缓离场。
留在场地里的众人笔上都加快了速度，而顾明薇再看东方睿……
那一炷香都已经燃尽一半，他还在不疾不徐的“作画”？
“顾妹妹，太子殿下本来就是……”
“哪怕是一时掷气，但到底实力在那儿摆着，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方雅玉走到顾明薇的身边，跟着她一起看向东方睿，宽慰她道。
“方姐姐，我相信太子殿下可以的！”顾明薇微微的笑，“刚才太子殿下跟我打赌，看上去很有信心，如果他没有把我，他怎么敢跟我打赌呢”
“打赌？赌的是什么？”方雅玉惊了惊。
咬咬唇，顾明薇好像有些为难：“方姐姐，太子殿下不让我告诉别人的。”
东方睿毕竟是太子，如果大家都知道他欠她三个条件，弄不好要闹出什么风波。
所以方雅玉只需要知道事情可能有逆转就够了。
“这样啊。”方雅玉点点头。
不能说也是正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明薇怎么这么合太子殿下的眼缘？
方雅玉身为丞相府的小姐，见东方睿的次数非常多，但两个人见了都是客客气气，东方睿也就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但顾明薇……
她和东方睿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吧，怎么关系就这么亲切了？
“方姐姐，别看那个顾明薇年龄小，手段可不简单，我看太子表哥就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
林朱的话又在方雅玉脑海里浮起，看向顾明薇，方雅玉心里总觉得没有之前那样暖心。
或许是她多心了吧，但生在这样的家里，方雅玉无法像顾明薇那样坦荡。
突然间，看着身旁坦荡清澈的少女，方雅玉好像有些羡慕。
第一项是诗书。
顾明薇从来没受过女子书席的熏陶。
让她写一封奏折，或者写一份策论，她都可以下笔如有神，但是诗书……
一窍不通。
每个人都有短板和长处，而顾明薇的短板就是在这些女子该会的什么诗书礼仪上。
前世登上了后位，处处都有人提点，渐渐的礼仪什么的，耳濡目染也就都会了。
可诗书那些杨柳细雨微风明月的。
柳树和柳树不就那么回事？
微风和明月哪年没有？
怎么这样组合一下，就有人拍手称绝！
那样组合一下，就有人叹为观止，到底哪里好？顾明薇压根没长出那根审美的神经。
“太子殿下，诗书这个大好的机会，既然殿下打了包票，那就让臣女开开眼界吧！”顾明薇笑眯眯的从人群中回来，把那张抽出来打开，就看到里面写着大大的明月二字的纸条，递给了东方睿。
而看着顾明薇的笑容，那粉嫩的脸颊，眸子笑成了弯月，像是带着光。
看着就让他禁不住想捏捏她的脸，试一试手感如何，怎会有如此讨喜玲珑的少女？
“现在不是你不想和我一起组队的时候了？”东方睿故意取笑道。
顾明薇白他一眼。
拍拍顾明薇的头，东方睿又屈指在她洁白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看着顾明薇捂了额头，忿怒的瞪向他，那富有生机的神情成功取悦了东方睿。
他淡淡的薄唇一勾，眸色悠悠看向那边布置好的诗书场地，平静的眸光里隐现峥嵘。
顾明薇看着他，本来想正式的下个通牒，让他以后不要对她动手动脚，尤其是在这种公众场合。
但一看到东方睿这样的神情，顾明薇忽地愣住，看着东方睿的脸，眸里显出思索……
前世——
她怎么忽略了呢！
东方玄和她并肩作战，从众多皇子中杀出重围，得到了朝堂的支持和嘉临帝的青睐。
但在这之前，太子东方睿一直都是无功无过，非常平庸的生活着。
除了平庸，谁也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不好的地方。
明明活得所有人看到他都要背地里说一句，真是个纨绔！
但他斗鸡遛鸟，无事不欢，但偏偏就能在太子的位置上稳稳的坐着，不管夺嫡再厉害，他也是八风不动，谁也算计不了他。
这样的“平庸”的人，能在皇室夺嫡中一直保持自己的“平庸”，这才是比崭露头角更难的一件事！
东方睿，似乎不是他表面上露出的这种性格。
是什么让他一直在所有人面前甘愿背着纨绔的名声？
“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东方睿意味深长的道。
他看着顾明薇，当然不会错过刚才顾明薇的审视。
没想到少女竟然那么敏锐，东方睿心里微微的笑了，一本正经的屈起手。
一看他这个动作，顾明薇当下向后退了两步，和他立马拉开距离。
“殿下！男女授受不亲啊！”她警惕的看着东方睿。
那种小动物似的戒备眼神，一下把东方睿又逗笑了。
她真的和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虽然小了点，但逗弄起来，非常有意思。
“好了，我去了！”东方睿笑容爽朗的瞥她一眼，压根没有再弹她额头的意图。
负手在身后，他玄袍一甩，大摇大摆的向那诗书场地上去。
虽然行走的动作并不夸张，但从这一个动作，哪怕是看背影，顾明薇已经明显能看出纨绔的感觉！
东方睿……
怪不得他隐藏真实性格这么久，都没被任何人发现。
以明月为题，是个非常寻常的意象。
做起来太简单，反而很难在诗书里出彩。
一人一张案牍，旁边的下人太监磨着墨，整个场地上静悄悄的。
顾明薇带着赤芍站在一旁守看。
东方睿跪坐在蒲团之上，神态认真而面容清隽，只是别人都是提着毛笔慢慢的写，但他看着认真，提着那毛笔，却在那上好的宣纸上涂抹起墨迹点点。
像是在画画？
“尚书府孔小姐，第一个交卷！”
一个装束文雅的少女把自己的答卷拿起来，让身旁的仆人交给了审阅的翰林大夫。
因为是第一个交卷，所以在场的所有目光都投了过去，少女矜持而文雅的起身，看着翰林大夫。
“孔小姐的不错，可以离场了。”翰林大夫冲她点点头。
于是孔媛的神情立马亮了起来，她承受着各式的注视，浅浅一笑，好像非常辉煌的缓缓离场。
留在场地里的众人笔上都加快了速度，而顾明薇再看东方睿……
那一炷香都已经燃尽一半，他还在不疾不徐的“作画”？
“顾妹妹，太子殿下本来就是……”
“哪怕是一时掷气，但到底实力在那儿摆着，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方雅玉走到顾明薇的身边，跟着她一起看向东方睿，宽慰她道。
“方姐姐，我相信太子殿下可以的！”顾明薇微微的笑，“刚才太子殿下跟我打赌，看上去很有信心，如果他没有把我，他怎么敢跟我打赌呢”
“打赌？赌的是什么？”方雅玉惊了惊。
咬咬唇，顾明薇好像有些为难：“方姐姐，太子殿下不让我告诉别人的。”
东方睿毕竟是太子，如果大家都知道他欠她三个条件，弄不好要闹出什么风波。
所以方雅玉只需要知道事情可能有逆转就够了。
“这样啊。”方雅玉点点头。
不能说也是正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明薇怎么这么合太子殿下的眼缘？
方雅玉身为丞相府的小姐，见东方睿的次数非常多，但两个人见了都是客客气气，东方睿也就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但顾明薇……
她和东方睿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吧，怎么关系就这么亲切了？
“方姐姐，别看那个顾明薇年龄小，手段可不简单，我看太子表哥就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
林朱的话又在方雅玉脑海里浮起，看向顾明薇，方雅玉心里总觉得没有之前那样暖心。
或许是她多心了吧，但生在这样的家里，方雅玉无法像顾明薇那样坦荡。
突然间，看着身旁坦荡清澈的少女，方雅玉好像有些羡慕。
“四皇子殿下交卷！”
“四皇子府司空小姐交卷！”
……
“林国公府林小姐交卷！”
一个个唱和着，场上的人越来越少，连给东方睿磨墨的太监，看着东方睿还是不疾不徐的做着看不懂的画，鼻尖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
偏偏作为参赛的东方睿，不疾不徐的提笔不时这里一点，那里一勾，像是在作画，可画也快画了一炷香的时间……
画的是什么？
太监看了看，没看懂，不知道的东方睿技艺太高超，还是他压根就是在胡涂乱画，事情还真不好说。
眼看着一炷香快烧到了尽头，东方睿终于开始奋笔疾书。
一首非常简单的、简单到仿佛孩童都能做出的小诗，就被他写在了这张纸上。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太监帮东方睿把宣纸呈上去的时候，那心里都在打鼓。
毕竟这种如同儿戏的东西，可是当今太子殿下做的。
万一这主审的翰林不给太子殿下面子，太子殿下今日一定会沦落成宴会的笑柄，到时候，他跟着太子，肯定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紧张的头上都隐约冒汗。
却听到顾府的小姐问殿下：“感觉怎么样？”
太子殿下竟然还毫无自知之明的微微一笑，“很不错，那第一是稳妥了。”
小太监跟在身边，差点被他这话弄得晕倒过去。
“妙！实在是妙哉！”
“太子大才！大才啊！”
诗书的主审是翰林院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
老大人穿着官袍，留着浓密的白须，平常看起来皱纹都遮了眼。
可此刻，他拍案而起，把手里那仿佛胡乱涂抹的宣纸映着阳光，微眯的眼散发着惊叹的神情，把东方睿那胡乱涂抹的宣纸，当成一个无比珍贵的宝贝。
旁边的审考也来观看。
老大人却已经珍而珍重的把那试卷拿下，平放在案桌上，于是审考凑过来，看到的就只是杂乱无章的涂抹。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审考看着杂乱无章的涂抹，看着那右上方如同孩童做出的简陋诗句，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在诗书上的觉悟不够？
就听到你老大人，摇头晃脑的吟哦出声，仿佛这诗是多么的有意境……
“妙哉，妙哉，区区数笔，就勾勒出如此动人美妙的意境，有新意，又不落俗套！”
“此诗当有列入学堂《启蒙诗书》的资格！太子大才！受老夫一拜！”
……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要知道，这个老学士可是三朝元老，虽然手里没兵没权，但炎国小至学堂、大至私塾，所启用的书卷都是这位老大人联合翰林院的诸多院士们一起编撰。
他的话，一言值千金！
在场的所有人第一时间都看向了东方睿，他们像是从未认识过东方睿一样。
赞叹，猜疑，震撼。
不敢明目张胆的直视太子，于是一个个就心思浮动，视线在东方睿身上飘来飘去。
顾明薇看看身旁含着笑，也不解释，却也没什么得意之色的东方睿。
从他现在这有些神秘的微笑里，顾明薇要是没看到那一幕，恐怕真的要被眼前的这个人唬住。
方才，东方睿走进场地时，分明和老翰林有一番“眉来眼去”。
什么妙哉！大才！一定都是因为东方睿和老翰林有旧，老翰林故意在帮他。
也怪不得东方睿敢和她打赌，还夸下必拿诗书第一的名头。
顾明薇看着微笑的东方睿。
真的……好想打他啊！
这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是装上瘾了吗？
“顾小姐，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东方睿轻笑，似乎察觉了顾明薇的眼神，悠悠的看她。
“太子殿下真是好手段！”
顾明薇哼了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的说道。
“彼此彼此。”东方睿微微一笑，“那老翰林幼时是我的启蒙太傅，被我的顽劣气坏了，只是到底情分还在，那么拙劣的诗和画，都给我这么大的面子，真是羞愧啊！”
这种有些平静嘚瑟的语气……
还是好想打人啊！
“老翰林大人肯帮助殿下，那也是殿下的本事，寻常人想要，还求不来呢！”
“虽然说比的是诗书，但是这种外在的东西，也是实力的一种~”
“太子殿下故意告诉我这些，是想透露些什么呢？”
顾明薇一本正经的应。
她板着小脸，一双水眸盈盈的，注视着东方睿，却又像小大人一样。
东方睿愣了愣，本是故意说来气她，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当下又被她逗笑。
“顾小姐，到您上场了！”小太监看着东方睿哈哈大笑。
他在旁边，也听不到太子殿下和这位顾小姐到底低语了什么，只是看着太子殿下这么开怀，这位顾小姐……
也真是有本事了！
不知不觉中，东方睿和顾明薇所在，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
本来满打满算应该出丑的太子，画了一堆谁都看不懂的东西，被老翰林如此谬赞！
而精心准备的人，却没头没脑的位居其后。
“表哥，或许老翰林是偏颇太子，您是什么实力，太子是什么实力，他哪里能比得上你？这里面有没有猫腻，别人哪里不清楚？”司空嫣儿柔声劝着。
东方玄冰着一张脸。
虽然他一贯都是面无表情，但从小和东方玄一起长大，他到底是生气还是如何，司空嫣儿最能知道他的情绪。
“嗯。”东方玄应了一声。
看起来，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但司空嫣儿能察觉到，东方玄到底还是被她劝慰了。
司空嫣儿看向坐在首座的方丞相、老翰林……
甚至她还看到了老国公，这个老国公已经多年不曾出山过。
这一次，竟然也被请了出来！
往年以来，丞相府的茶花会虽然规模也大，但从来没请过这么大的阵仗，来的这些重量级的官员们，随便拿出去都是让炎国朝堂抖一抖。
司空嫣儿有些忧心的看向旁边的东方玄。
她虽然不太懂，但明显能感觉到……这一次的茶会，来者不善！
“琴棋！参赛的小姐和公子们请就席！”
方夫人身边的嬷嬷一声呼喊。
原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小姐和公子们，三三两两的向场地中走。
“我去了。”司空嫣儿起身。
“嫣儿……”东方玄忽地喊住了司空嫣儿。
“嗯？”司空嫣儿回头去看。
东方玄眸里黑沉沉的，他看向司空嫣儿，皱了眉，刚想开口。
司空嫣儿已经嫣然一笑，明眸皓齿的样子。
“不用说了，表哥，我都懂！你放心吧！”
东方玄点了头。
司空嫣儿回过身，笑意已经收了。
她的指尖轻轻的捏在一起，跟着向场地里去。
琴棋……
在江南的时候，家里是花了大价钱，就是为了让她能有一手一鸣惊人的技艺。
往年，她多少都藏了拙，反正都是女儿家的彩头，哪怕是输一输，都无所谓。
或许那时候，司空嫣儿就有预感……
有朝一日，等她完全展露自己的琴艺，那就她非赢不可的时候！
*
顾明薇刚刚落座，就看到了身旁坐的司空嫣儿。
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看到司空嫣儿，顾明薇眸里就淬了冷。
“顾小姐！”司空嫣儿微笑着向顾明薇点点头。
“嗯，”淡淡的应着，也没给司空嫣儿好脸，顾明薇随意的收回视线。
司空嫣儿脸上既红又白。
她跟着东方玄，这会儿心态也调整过来。
之前在那群千金小姐面前，跟着王月娘，被顾明薇和方雅玉联手逼进了死胡同，下不来台。
但司空嫣儿心里记恨着，却也拉的下脸，面上还是笑盈盈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寻常人就算和人闹得再僵，面子上总会过得去。
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司空嫣儿就不怕了，她可以再找时机，就像是蛇一样，掐中对方要害的时候再让对方知道厉害！
顾明薇这样，这么不给她脸的……
司空嫣儿也是从未遇到！
心里气堵，司空嫣儿情绪浮动，微微的喘着气。
可下一刻，她神情忽地一凛、拧起了眉头，闭目。
不多时，司空嫣儿粗重的呼吸变得平缓，眸色也变得悠然。
顾明薇这才额外看她一眼。
同样红裙的司空嫣儿，果然是个劲敌！
她这样，本来就是为了气司空嫣儿。
抚琴最忌心浮气躁，哪怕心境不平和，抚琴的时候都有会有破绽。
可司空嫣儿这么快能调整过来，年龄看起来也就和林朱相仿，但论起来城府，林朱是远远比不上，就是方雅玉和她也是不相上下吧……
顾明薇心里对比着，也收起了自己早先觉得司空嫣儿不堪一击的轻视念头。
一开始让司空嫣儿吃瘪，她还觉得对方不过如此。
现在想，真是她大意了！
试想前世，她那霸道腹黑的性子，司空嫣儿跟在东方玄身边，这么多年来，在她的眼皮底下能活下来，并且在她不察觉的时候，司空嫣儿还能买通她身边人、把她逼进绝境！
轻视对方，就注定只会让自己吃亏。
“平时来，都是大家你一曲，我一曲，实在是无趣。不如今天咱们换换玩法？”
懒散的老国公扶着胡须，靠在榻上，一脸的皱褶耷拉着遮了眼，但那声音却如洪钟，小眼睛散着精光。
“什么玩法？”旁边的方丞相一听老国公开口，当下就苦了脸。
林老国公，年轻的时候就是纨绔一个，和当今的太子性格倒是挺像。
只是中年持重，到了现在，七十古稀了，反而返老还童，性格和年轻的时候相比，又变本加厉。
他脑子里总会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偏偏年轻时候的威望积累至今，他一开口，没人再敢反驳。
和老翰林那三朝元老相比，一个是冥顽不灵，一个是太过顽劣……
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
可要是把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还是老翰林更加省心。
“不如，比比定力！”
“反正这些小辈们平常都是琴棋书画学大的，比不上我们那年轻的时候，从小光着腚在地里摸爬滚打，跟泥猴子似的，却有用不完的精力。”
林老国公摸摸胡须，眯起眼，那话说的让一旁的方丞相压根没法接话。
只能应应合合着，点头称是。
“马上就是四国大比，四国大比的时候，比的又不只是这些琴棋书画，弹得再好再有意境又有什么用？咱们炎国，这次若是再输了，国土就要比先皇开国之时，正正好好的丢一半！”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
老国公重重的敲着榻，那激动的模样，方丞相赶紧上去顺气，就怕老国公一口气上不来就过去了。
“息怒！老国公息怒！都是方慎无用……”
当年他们四人去参加四国大比，不料首轮就被白国的国师设计，三国联手淘汰了方慎四人，炎国惨失燕图、白峰两郡。
打那之后，其他三国突飞猛进，炎国一蹶不振。
听到老国公提这个，方慎这才对老国公说的比比定力，上了心。
四国大比，比的就是智谋，这定力也算是智谋的一种。
这次炎国攒足了力气，刚好利用方府历年举办的茶花会来挑选适合大比的人选。
听到方慎摆正了态度，老国公忽然变脸般笑眯眯的。
“让她们一起弹吧，选一首曲子，一炷香为限，谁先受不了弹不下去，谁就输。”
“要是一炷香能撑住的，就再举行一轮，两炷香为限，我就不信有那么多人能撑得住的……”
一起弹……
这真的不是胡来？
老国公真的是为了炎国，而不是玩心大起、想听听上百人一起弹琴是什么盛况？
方慎半信半疑，思忖了许久。
这一琢磨，他还真的从中琢磨出了道理，当下把这规则传下去。
老国公眯着眼，看着一张张古琴摆正在案前，那些个公子小姐，还都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老国公乐的胡子翘了翘。
方慎这人，持重，就是太古板。
不编个故事出来，他不听，可这随便编个故事，方慎那榆木脑袋似乎还研究出了什么道理。
真是有意思哟！
*
听到传官说的规则，顾明薇当下看到很多千金小姐直接就懵了。
大家一起弹琴，谁先弹不下去谁输？
这是什么规则？
不过当看到一旁的司空嫣儿同样眉头紧皱，顾明薇这才感觉，事情发展成这样，还是有一些值得高兴的地方！
比如说，从司空嫣儿坐在那儿，整个人的气场看起来就非常稳，有一种无形的气韵。
虽然自己不会弹，但是顾明薇见过的人却不少。
那些琴艺大家，都会有这种缥缈的气韵。
司空嫣儿的琴艺肯定比她想象中更厉害，如果真比起来，她之前想的利用新奇取省，似乎想的太轻松。
“每个人有三次尝试机会，三次机会用完，也算挑战失败。”
传官又补充了规则，香很快燃了起来。
第一缕青烟冒起的时候，无数波动琴弦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声琴声，是脆鸣，如雏凤！
两声琴声……杂乱尚且可以忍受……
三声，四声……上百声……
无数的拨弄琴弦的声音响起，错杂的糅合在一起，嗡嗡的琴弦散发的琴音，震得人脑壳作痛，恨不得把头脑撬开。
听得人尚且如此，更别说身在其中弹奏之人。
老国公上了年龄，耳朵也不太好使，他听着这些琴声，嗡嗡的，就像是苍蝇一样，感觉还可以。
一旁的方慎皱着眉，恨不得以手捂耳，可这样又太失官威，只能生生忍着。
顾明薇眸里闪着狡黠的光，看着身旁痛苦蹙眉，却也不得不继续的司空嫣儿。
她根本没抚琴，不抚，就不会中断，不也不存在浪费机会了？
但她钻了这个漏洞，很快就被发现，传官到了她面前。
“顾小姐，因为您迟迟未曾弹奏，已经算是浪费了一次机会，如果再不抚琴，就将被视为主动弃权。”
被传官直接找来，顾明薇也没有什么羞愧的情绪。
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听着耳旁如同群魔乱舞般的琴声，白生生的小手抚上了琴弦，干脆利落的拨动了一声。
传官离去，顾明薇闭着眼，想着自己弹的这个曲子，尽量将心神沉浸其中。
这时，虽然仍是群魔乱舞，但比最开始的曲不成曲，好了很多。
有许多的小姐实在是定力不够，这种匪夷所思的赛琴规则，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琴啊！多么高雅的技艺，怎么能放在这儿，如同鸭子鸣雷一样，胡乱的搅和在一起呢？
退场的公子和小姐们脸上忿忿，跟着母亲来的，就第一时间去找母亲哭诉。
场面被老国公这个计策弄得混乱不堪，可坐在首位，方慎渐渐的还真发现这其中的好处。
这一次他们是挑选前往四国大赛的人选，如果四国大赛都是从这些技艺来拼比，那之前他们也不会输那么惨。
要他说，就得按老国公说的这样，把思路变通一点，让这些年轻人多磨练磨练，这样才能挑出最合适的人选。
一炷香还没燃尽，场上上百名公子和千金小姐们就只剩下了不足一半。
慢慢的，那些琴音就成曲的飘散出来。
这家弹的是阳春白雪，那旁边弹的是高山流水，还有些公子弹的是广陵散。
顾明薇自己弹的是《落雁平沙》。
秋高气爽，时隐时现的雁鸣在天空中响起，而雁群即将降落，就在天空中盘旋顾盼。
曲调辽阔又静美，并不张扬。
而她身旁，司空嫣儿所弹的是《渝水赋》。
日暮西下，江南景色，和友人泛舟江面，忽然看到渝水之上，有一女子轻吟而唱着江南小曲，站在渔舟之上悠然而去。
曲意酣美而悠扬，非常具有小女儿情怀。
顾明薇沉浸在自己琴声里，司空嫣儿同样也沉浸在自己的琴声里。
但沉浸总有清醒的时候，毕竟一炷香的时间太久，而这根琴香，仿佛也是特质的，燃烧起来格外的慢，一首曲子翻来覆去的演奏，是人，就总有厌倦的时候。
陆续的又退场了十几个，最后剩下的只有五人。
司空嫣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她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心境空明，但旁边的琴声却如同无孔不入。
那秋高气远的场景，顾明薇冷静注视着她，又忽地一笑去和东方玄交谈的场景，来回的在她心里翻涌。
顾明薇……不学无术的顾明薇！
司空嫣儿一直以为第一轮她就会被淘汰了，可她，怎么能坚持到最后？
五人……再次淘汰三人，最后只剩下了两袭红裙留在场地之中。
一首《落雁平沙》一首《渝水赋》
纠缠在一起，一个挣扎着要上天，一个缠绵着要入水。
谁也不让人，谁也压不过水。
一炷香幽幽的，要燃尽了。
顾明薇同样睁开了眼睛。
琴音相牵，在司空嫣儿被她左右情绪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是？
冰天雪地那彻骨的寒冷，女人娇美讥笑的眉眼，狠狠的刺进身体的簪子，她对司空嫣儿的仇恨，对东方玄的仇恨……
他们灭了顾家满门，害了她的孩儿，又把她刺死在冷宫之中。
这一桩桩，一样样的仇恨，哪一样，都让顾明薇想把他们碎尸万段！
她的琴音有些飘，指下不稳。
可一个小小的飞虫忽地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颈间，叮了一口。
嘶——
疼痛让顾明薇瞬间警醒，她的琴音恢复如常。
可旁边的司空嫣儿，在香灰即将灭掉最后一丝火光的时候，刺耳难听抚错了一个音……
脸色瞬间惨白。
司空嫣儿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时，传官已经宣读了结果。
“顾家小姐胜！”
要不是一旁的丫环来扶，司空嫣儿压根起都起不来。
她摇摇欲坠的下去。
第二名，她和东方玄一样。
但是输给顾明薇，对司空嫣儿来说，是比让她死还难受！
方才的琴音里，司空嫣儿看到了顾明薇依偎在东方玄的怀里，而东方玄温柔挺拔的怀抱着她，眸色无限宠溺。
心神失守，司空嫣儿才把持不足自己。
顾明薇心里觉得刚才那小虫子实在太凑巧，暗中摸了脖子，脖子里也不见红肿，好像那猛地痛了一下是她的错觉一样。
可是，如果不是那忽然痛了一下，她和司空嫣儿，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