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是小说《干掉系统后，我成了主宰》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干掉系统后，我成了主宰》的章节内容
“明月映水，春风暖心。”
“奈何不过长桥，难闻彼岸有花香；”
“忘川之畔，生死相息。”
“又见燃起灵犀一炉，枯骨生出曼陀罗。”
大周皇朝，帝都天宁城！
一名玩世不恭，俊逸不凡的少年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走进了阴冷的天牢之中。
顿时引起了整个天牢的骚动。
凡是少年所经过的囚牢，牢房中的囚犯无不起身，走到铁栏前，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楚爷。
少年名叫楚夜。
乃是大周伐战侯府的三世子，更是这大周第一纨绔。
而这，也是楚夜第十二次被打入天牢了。
吱呀——
厚重的牢门被打开，楚夜不慌不忙的往里走进去，身后的牢卫没有一个人敢催促。
一走进牢房，一个胖子就摇晃着大肚子跑了上来，谄媚无比：“楚爷，您来了，快请坐。”
看着眼前这个胖子，楚夜笑了笑道：“不错，本少爷这才刚出去没几天，你就又长胖了，看来天牢里的伙食不错。”
胖子名叫陈九城，据说是大周皇朝某个小城中首富的独子，三年前跑到帝都天宁城来得罪了某位大臣，然后就被关在了这天牢之中足足三年，至今也没有出去。
陈九城摸了摸大肚子，咧嘴笑道：“还不是全靠楚爷的照顾，在这天牢里，谁不知道我是楚爷的人啊。”
“死胖子，楚爷什么时候承认你是他的人了，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
角落里又走过来了一个人，每次见到这个人，陈九城的眼皮都忍不住狂跳。
这个人叫东方轻柔，待在天牢里的时间比陈九城还久，已经有七年了。
生得一副男儿身，却有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就是因为这张脸给他带来了一场巨大的灾难，不仅被人活生生的给阉割了，还被送进了这个昏暗的天牢中，让那些天牢深处最穷凶极恶的罪犯日日夜夜的折磨着。
直到三年前楚夜第一次走进天牢，东方轻柔才脱离了那些人的折磨。
也是那一天，在楚夜的注视下，东方轻柔将所有折磨过他的人，亲手把他们的眼珠全都挖了出来。
直到现在，在天牢最潮湿的地方，还有二十三个瞎子被关在同一个牢房里，他们所有人每天只有三个馒头。
他们的下场只有两个，一是饿死，二是因为争夺馒头被彼此打死。
这是楚夜对那些人的惩罚。
对于东方轻柔这个人，陈九城下意识的感到几分畏惧，不过有楚夜在这里，陈九城却胆气十足：“死妖怪，要你多管闲事，要不是楚爷在这里，信不信胖爷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东方轻柔掩嘴一笑，像是被陈九城逗乐了，那模样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只是那双带着笑容的目光却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始终注视着陈九公：“希望等楚爷走了，你还能这么说。”
陈九城明显的心虚起来，他可真有点害怕东方轻柔这个妖怪，不止是他，整个天牢中除了楚夜，没有人不害怕东方轻柔。
东方轻柔折磨人的手段，凡是见过的，没有一个不做噩梦。
就连那些罪恶滔天，杀入如麻的大恶人在这个看上去就是一个小白脸的东方轻柔面前，那腿也会忍不住打颤。
陈九城连忙拉住楚歌的衣袖，带着求助的目光道：“楚爷，你可不能任由着这个妖怪胡来啊。”
“要不然你就再也看不到九城了。”
楚夜一点也没有理会哭哭啼啼的陈九城，径直的走到了一张木椅上躺了下来。
这间牢房虽小，可木床，茶桌，躺椅，该有的都有，就连点心，果食也都摆上了。
虽不是很精致，但这些东西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楚夜躺下后，东方轻柔就走到一旁替楚夜斟酒。
整个天牢中就只有这酒是楚夜最喜欢的，因为这酒是楚夜亲手酿的。
其名烈火，其性如同猛焰，入口即烧，焚遍全身。
烈性无比，只是除了东方轻柔和陈九城之外，也没人喝过了。
“楚爷，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东方轻柔一边倒酒，一边问道。
楚夜每次进天牢的理由都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要不然凭楚家在大周皇朝的地位，怎么会让楚夜被打入天牢呢。
谁都知道，楚家家主伐战侯楚笑天镇守北境十六载，手握战军六十万，深受皇室忌惮。
只要楚家不造反，任由楚夜怎么折腾，皇室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什么，被人冤枉了。”
东方轻柔的手一顿，惊讶的看着楚夜，就连一旁的陈九城也一下子停止了哭丧的脸庞，不敢相信的看着楚夜。
楚夜以往被打入天牢那都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火烧帝都府衙门，抢劫使国贡品，最胆大包天的是楚夜曾跑到皇宫内偷了当今陛下的玉玺，下了一道自己拟定的圣旨，跑到当今首辅的府里宣读，只是为了让首辅给他磕三个响头。
这每一件落到别人的身上都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死罪。
可楚夜每一次愣是不到两个月就被放了出去。
这样的一位混世魔王，现在竟然被人冤枉了，他们想不出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招惹楚夜？
饮了一口烈火后，楚夜道：“这次我应该很快就能出去，只不过，出去之后就不会再进来了。”
没等东方轻柔和陈九城说话。
楚夜又道：“三年了，你们也该出去了，这次就跟我一起走吧。”
东方轻柔倒是显得很平静，只是目光深处难掩几分波动；而陈九城那肥胖的大脸却早已经激动得颤抖不停。
楚夜在这个天牢之中各自教了他们二人许多手段，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手段有多厉害。
但他们却知道，凭着这些手段，要想进出这天牢再容易不过。
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楚夜的允许，也就导致他们一直不敢出去，只能乖乖的待在天牢之中。
陈九城迫不及待的问道：“楚爷，那我们最快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楚夜道：“明天。”
“明天！”
陈九城更是激动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入夜……
整座天牢都显得安静无比。
每到这个时候，东方轻柔和陈九城都会跑到天牢的最深处进行修炼，只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会回到牢房。
这是楚夜给他们定下的规矩。
在这个时候，整个天牢之中只有楚夜所在牢房之中点亮着微弱的烛火。
烛火旁，躺椅上的楚夜静谧无比，仿佛陷入了沉睡。
而在楚夜灵魂的最深处。
始终屹立着一座庞然的巨物，形状类似正方体的盒子。
漂浮在黑暗与深邃之中，诡异而神秘。
这个盒子，名叫主宰。
自称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系统。
在前世，主宰系统意图奴役楚夜，迫使楚夜成为所谓的宿主。
却反被楚夜打散了意志。
还被楚夜掌控了灵魂。
但是过程并不容易……
最终楚夜带着主宰一同转生，出现在了如今的世界。
转眼已是十六载，自娘胎而起，楚夜用尽了各种方法修炼都毫无作用。
凡是被吸纳进自己体内的灵气，毫无意外都被主宰系统给吞噬了。
随着楚夜年龄的增长，主宰系统吞噬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将这个临界点打破。
一旦临界点被打破，楚夜不仅可以掌控主宰系统，还可以开始正常的修炼。
正是因为如此，楚夜才在三年内犯下了种种恶行，还被帝都的那些人称为大周第一纨绔。
三年前巨盗李小飞被帝都府衙捕获，他手里的金灵奇玉果也被收藏在府衙衙内，为了得到金灵奇玉果，楚夜火烧帝都府衙，第一次进了天牢。
第二次，南蛮使臣携带贡品出访大周，刚入城门，就被楚夜带人打劫了贡品，转手楚夜就用贡品换了四百万两黄金。
当天，楚夜进入赌坊，只用一把便将四百万两黄金输光了。
因为这件事，自哪儿以后帝都各大赌坊中都挂有一幅楚夜的画像。
并在私底下将楚夜称作，楚财神！
至于第三次，楚夜偷盗传国令玺，用假圣旨进到首辅府的宝库，将其给搜刮了遍，被抓后，对外则称只是想让首辅给自己磕三个响头。
第四次......
第五次.....
总共十一次，楚夜都是为了搜刮大量的灵物来填满主宰系统这个无底洞，借此打破临界点。
而这最后一次，楚夜却真是被人冤枉的。
至于罪名，很可笑。
意图奸淫当今陛下最疼爱的扶摇公主。
之所以可笑，是因为楚夜连扶摇公主的面都未曾见过。
偏偏这件事是扶摇公主亲口所说，容不得人怀疑是假的。
所以，楚夜第十二次被打入了天牢。
进入天牢后，楚夜也从未对这件事进行过解释。
楚夜很清楚，以他在帝都的名声，就算不是真的，也是真的。
本就是空口无凭的诬陷，道理只会站在人们愿意相信的一方。
解释，反倒不符合楚夜纨绔的性子了。
此刻在楚夜的手掌之中，有一枚完好的玉佩变成了一把粉末。
这枚玉佩便是破碎屏障最关键的一步。
当玉佩被捏碎的瞬间，便有一股浑厚的灵气游走在楚夜的身体之中。
不一会儿，那股灵气就消失得不见了踪影。
而在楚夜神魂的深处，四周本是看不到任何的屏障，随着那股灵气的涌入，一道银白色光幕渐渐出现在了楚夜的眼前。
这道光幕第一次显现出了它的真实面貌，也就是说，临界点已经达到了。
【能量达到饱和，自主防御已失效……】
伴随着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整座光幕破碎。
随即，主宰系统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变幻成了一座宫殿，延伸出一条散发着圣洁光芒的通道，通往宫殿尽头的王座。
迎接楚夜的到来。
当楚夜的神魂进入宫殿时，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主宰的意志已经消散，系统将自动绑定新的宿主，成为主宰。】
【宿主检测中……】
【已检测到新的宿主……】
【宿主：楚夜】
【力量：26】
【速度：26】
【精神：已超出系统估算范围】
【潜力：已超出系统估算范围】
【种族：人族】
【开始绑定】
【请宿主确认是否成为主宰】
在一系列的声音响起后，一股无形的能量充斥在楚夜的四周。
只要楚夜选择成为主宰，这些能量便会融入他的神魂，使他掌控系统中的一切。
“拒绝。”
楚夜注视着宫殿上方的王座，想也没想便回答道。
这样的答案，使得整座宫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好像楚夜的回答超出了系统的预判。
使得系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好半晌，机械的声音才响起。
【绑定失败】
【检测到宿主拒绝成为主宰，将重新绑定新的宿主】
【宿主检测中……】
【已检测到新的宿主……】
【宿主：楚夜】
【力量：26】
【速度：26】
【精神：已超出系统估算范围】
【潜力：已超出系统估算范围】
【种族：人族】
【开始绑定】
【请宿主确认是否成为主宰】
在楚夜的神魂中，系统就算是检测一万次，也只能检测到楚夜一个人。
不过这一次楚夜没有直接拒绝。
看着宫殿上方的王座，再次开口道：“同样的方法用两次，这就很无趣了。”
“灵魂，灼烧！”
“啊~”
突如其来的惨叫顿时响彻了整座大殿，那张华丽的王座突然变成了一个虚幻的影子。
影子像一个人，却并非人的模样。
说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放，放过我……”
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影子发出的声音都是尖锐的哀嚎。
但是依旧能听出，这声音和之前系统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眼前这道影子，就是主宰。
看着主宰，楚夜的嘴角挂起一抹弧线：
“我曾对你说过，从你的灵魂被我掌控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不再属于自己。”
“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是不长记性。”
“而且你的手段依旧拙劣。”
“这让我感到……很无趣。”
察觉到楚夜声音中的冷漠，主宰慌了。
连忙求饶道：“放过我，我愿意臣服你，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应该知道这里面埋葬着什么。”
楚夜不为所动：“杀了你，这些东西自然就是我的。”
主宰慌了：“不，不要杀我……”
“灵魂，湮灭！”
灵魂的灼烧如果是一种无人能承受的折磨，那么湮灭就是彻彻底底的毁灭。
这种非实质能量的灵魂力量，源自于楚夜最大的秘密。
也只有楚夜才能掌控。
伴随着楚夜冷漠的声音，主宰的灵魂已经烟消云散。
整座大殿也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哪里有什么系统，只有一片荒凉冷寂的土地。
这片土地名叫故土。
在故土里，埋葬着远古无数神魔的身躯和意志，以及这些神魔留下的功法和神兵利器。
主宰系统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初次遇见主宰系统时，主宰便告诉楚夜，只要绑定系统成为宿主，便可以召唤诸天神魔为其效力，还有神兵利器，无敌功法，取之不尽。
可楚夜从来不相信这个世间会有无缘无故的给予。
任何刻意的接近，必然伴随着不可告知的秘密。
楚夜在掌控主宰灵魂的那一刻，就已经从它的记忆中得知。
所谓的主宰系统，就是利用系统绑定宿主，签署下奴役宿主的灵魂契约，然后用宿主的身躯作为载体，承载这些神魔的意志。
从而达到控制神魔的目的。
可惜，主宰系统第一次问世就遇见了楚夜。
这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男人。
主宰的意识已经彻底消亡。
楚夜便是故土真正的主宰。
那些来自远古神魔的信息以及他们的能力，就如同海洋般融合进了楚夜的灵魂。
根本不用楚夜刻意的修炼，这些能力就如同与生俱来的一样。
更让楚夜惊喜的是。
这些神魔的意志是可以被承载的……
承载就意味着，从某种意义上‘复活’这些神魔。
一旦复活故土中的神魔，对这个世界而言，将会迎来崭新的时代。
甚至，楚夜能通过这些神魔开辟出远古神魔共存的辉煌盛景。
不过楚夜并不着急去窥探这里的秘密。
任何强大的力量都需要更强大的身躯去承载。
眼下自己的体质太赢弱了，那种力量的介入足以撑爆自己的身体。
所以现在对楚夜最重要的事，是修炼。
这个世界很大，也有着完整的修炼体系。
纳灵入海，成就灵境，逐步达到更高的境界。
这样的人被称为修行者，也叫修仙者。
在所有人眼里，气海就等同于修行者的根本。
也就导致，凡是不能开辟气海者，都被视为没有修炼资质的废物。
因为主宰系统的原因，楚夜无法引灵气入体，多年来未曾开辟气海，自然也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废物。
不过对楚夜而言，气海只不过是储蓄灵气的一个中转站。
不能开辟气海，并不代表不能在自己的体内建立一个储蓄灵气的中转站。
只是方法和名称不同罢了。
人体三百六十六道大穴，七百二十二道隐穴。
在楚夜眼里，每一穴都可自成一道气海。
此刻，楚夜便要千穴共开，修炼一门炼体诀。
这门炼体诀名叫鸿蒙吞天体。
鸿蒙吞天体又分为鸿蒙神体以及吞天魔体。
修炼神体可以改善体质，逐渐的达到契合修炼的最佳圣体。
修炼魔体则可以无限的增强肉身力量。
楚夜现在则是要两者共修。
天色渐渐明亮，经过一夜的修炼楚夜非但没有感到疲惫，精神状态反而愈发的饱满。
‘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从牢房外传来，使得楚夜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不一会儿牢门打开，走进来了一位相貌和楚夜有着六分相似的年轻人。
正是楚夜的二哥，楚休。
看到带着怒容的楚休，楚夜连眼皮都没有抬动一下，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像是要补上一觉。
这么多年来，楚夜每次惹祸，都是楚休善后。
为了楚夜，楚休可谓操碎了心。
楚休虽然对楚夜的所作所为感到很生气，可说出来的话音并不重。
相反十分深沉。
“你知不知道，扶摇公主很快就要拜入凌霄剑阁，那是真正的仙道宗门。”
“有凌霄剑阁在背后施压，再加上你这些年屡屡犯下大错，陛下这次绝不会轻饶了你。”
楚夜睁开眼睛，却并未起身。
将目光看向楚休，沉默了许久，才平静的说道：“此次拜入凌霄剑阁的可不止宁瑶一人，总共有三个名额，而且全都已经内定了下来。”
宁瑶便是苏扶摇的本名。
楚休目光抬动，下意识的问道：“都有谁？”
楚夜摇了摇头：“总之你我不在其列。”
楚夜的回答让楚休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楚夜道：“三年前爷爷曾回过一次帝都，临走之前，我让他把楚家的暗桩名单交给了我。”
暗桩名单？
楚休有些意外。
楚家的暗桩名单历来只有楚家家主才有资格拥有。
楚夜并不是楚家家主，可爷爷将名单交给了他这意味着什么？
按理说，楚家三世子。
大世子最是惊才艳艳，爷爷就是要给，也应该将暗桩名单交给大哥才是。
沉默了半晌，楚休将思绪收回。
才有些不忿的说道：“爷爷镇守北境十六年，父亲和二叔皆战死沙场，就连大哥也有五年未曾回过帝都，这等功劳，于情于理，三个名额不该留一个给我楚家？”
楚夜道：“这个道理连你都懂，更何况我们的陛下呢？”
“若是陛下顾及脸面，自知对楚家不公，那么就不会对我做出什么严厉的处罚，所以这一次，我照样有惊无险。”
“只不过这次，陛下不会再让我留在帝都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若是再任由我在帝都这样闹下去，帝国的律法在世人眼中就毫无威信可言。”
楚休问道：“陛下会让你离开帝都？”
楚夜道：“为了不给那些人弹劾楚家的机会，不出意外的话，旨意马上就会到，而且是立刻离开帝都。”
“所以在走之前，我想请二哥帮我做一件事。”
楚休问道：“什么事？”
“帮我带两个人出去。”
楚夜指了指牢房外，东方轻柔和陈九城早就回来了，只不过不敢进来打扰。
听到这个要求，楚休顿感头疼。
三年来，楚休不知道替楚夜从这天牢中带了多少人出去。
几百人总有了吧。
楚休看了看二人，问道：“他们又是谁？”
楚夜道：“在天牢中认识的两位朋友。”
“朋友？”
楚休眉头皱起，在这个时候楚夜还想着救自己的两个狐朋狗友，楚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
“二哥放心，这是最后一次让你帮我带人出去了。”
看着楚夜认真的神情，楚休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我答应你。”
楚夜点了点头，又道：“帮我给娘亲问好，告诉她我一切无恙，不要让她担心。”
楚休神色微动，目中隐隐有些湿润，毕竟是亲兄弟，对楚夜，他终究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
“御旨到！”
尖锐的声音从天牢外传了进来，不一会儿走进来了一名年轻的小太监。
走到楚夜面前连基本的形式都没有展开，就直接道：“陛下有旨，楚夜罪不可赦，即刻发配绝境长渊，打入死营。”
绝境长渊，是一座宏伟的天渊，长达千里，高逾百丈。
是用来阻挡荒域凶兽的关隘。
只不过荒域中已经平静了许多年，现在的绝境长渊只是一个摆设。
所以楚夜去那里，楚休并不怎么担心。
念完，小太监就走到楚夜身前，悄声道：“楚三世子，陛下说了，让你立刻离开帝都赶往绝境长渊，护送你的人已经在天牢外候着了。”
小太监将‘护送’二字说得很是仔细，生怕楚夜没有听明白其中的意思。
楚夜点了点头，看向了楚休道：“二哥，我走了，照顾好娘亲。”
说完，楚夜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天牢。
楚休略带不舍的看着楚夜的背影，却不知道怎么说出一句相送的话。
最后看着楚夜远去，什么也没有说。
楚夜走后，楚休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才找到东方轻柔和陈九城二人：“说实话，你们这样的人平日连见我的资格都没有，但是我答应了三弟，就会说到做到，你们安心的呆在这里，不久就会有人来接你们出去。”
说完后，楚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对两人似乎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陈九城和东方轻柔也不在意楚休的态度，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不得不说楚休的办事效率还真的挺快，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有人来将东方轻柔和陈九城给放了过去。
走出天牢，看着久违的阳光，这一刻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激动的。
“死胖子，楚爷说的地方记住了吗？”
“废话，胖爷的脑袋可是一个活算盘，什么记不住。”
“那快走吧。”
“急什么，好不容易出来了，先找个地方吃饱再说。”
“你有钱吗？”
“......”
当一缕阳光倾洒在天宁城的瓦砾时。
一支金羽银甲，足有两千人的军队，已经于天牢外严阵以待。
这支大军军号：天愤。
乃是帝都禁军，负责天宁城的安防要务，直接听命于当今陛下。
如此阵势出现在天牢外，却是为了押送楚夜一人。
说是押送，不如说是护送。
从天宁城前往绝境长渊，有大半的路程都在大周境内。
要是楚夜在大周境内出了意外，谁也不能保证身在北境的楚笑天会不会发疯。
毕竟楚家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所以在这一段路程中，楚夜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在天愤军的队伍中央。
还有一驾极其奢华的车辇。
红翎宝顶，玄铁车轴。
通体用紫金锻造，表面镶嵌着一千三百四十二颗不同颜色的玉石，光彩夺目。
光是拉动车辇的骏马，就有足足十六匹。
说是一驾车辇，不如说是一座移动的宫殿。
在帝都中。
没有人不知道这驾紫金夜明辇的主人就是楚夜。
也只有楚夜这样的人。
才敢乘坐这样的车辇，在帝都中招摇过市。
很快，一袭白袍的楚夜从天牢中走了出来。
看到眼前的阵势，没有显得意外，也没有觉得惊讶。
只是理所当然的踏上了紫金夜明辇。
当楚夜进入紫金夜明辇后不久，在两千天愤军的押送下。
也正式开始朝着城外的方向前行。
沿途过往，聚满了围观的人群。
当这些人看到那架紫金夜明辇时，都带着不同的情绪，压低着声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快看，楚三世子真的被流放了，难道传闻是真的？他真都把扶摇公主那啥了？”
“简直没天理，楚老侯爷镇守北境，英雄一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后辈。”
“真是楚门不幸……”
“不过这个大纨绔离开帝都对我们倒是一件幸事，至少帝都从此可以安宁了。”
“对极！对极！”
这些议论声中，有嫉妒、有唾弃、有愤怒也有惋惜。
当无数的议论声汇聚在一起时，就只剩下了杂乱的嗡鸣。
押送楚夜的队伍也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据说在押送楚夜的军队离开后。
整个帝都内的鞭炮响了足足有三天三夜。
大周往南，出玉楼关。
有一片金色的荒漠。
纵横三千里，风沙肆虐，常人在这里根本难以生存。
要想到达绝境长渊，这片荒漠就是必经之地。
押送楚夜的天愤军到了这里，就没有再继续往前。
而是将楚夜转交到了末狱司的典卫手中。
从帝都天宁城到达玉楼关，途经四道十三府。
天愤军能将楚夜护送到此地，也已经是最大的限度。
也足够给楚笑天面子了。
接下来的路程，天愤军直接将楚夜转由给末狱司的一支六人小队负责押送。
出了玉楼关，楚夜的死活也将和大周无关。
所以这支六人小队，才是押送楚夜的关键。
从玉楼关开始，这支小队便押送着楚夜的车辇在金黄的荒漠之中前行。
晃眼都已经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
在这大半个月里，楚夜很少走出过车辇，吃的喝的基本上都是由护送的末狱司典卫负责伺候。
而这支典卫的队长名叫金广。
其人皮肤黝黑，略显木楞，可他的目光却睿智无比，沉着冷静。
直到车辇行至荒漠的半途。
一座简陋的草棚突然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金广立刻谨慎的让整支队伍停了下来。
在草棚内的蒲团上，端坐着一名黑袍青年，面容普通，头发蓬乱，腰间却缠挂着十颗人头骷髅。
当金广等人出现时，那名青年刚好睁眼。
凌厉的目光，让接触的人感到胆寒。
下意识间，金广挥手示意让车辇停了下来。
谨慎的看着对方。
“春城一梦半步仙，胜天一剑在人间。”
“传闻江南道富春城有一位半步人仙，名叫荆一梦，曾因年少时连拜十四个仙道宗门不入，而发下重誓，要用十四名修行者的鲜血来洗刷自己身上的耻辱。”
“他每杀一名修行者，便会将那名修行者的人头挂在腰间，至今，他已经杀了十名修行者。”
楚夜不知何时走出了马车，在金广身后说道。
金老大转身看了一眼楚夜，目露惊异。
“世子是说，眼前这个人就是富春城中的那位半步人仙，荆一梦？”
楚夜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荆一梦。”
“而且，他是来杀我的。”
金广浅笑道：“世子过虑了，说不定他只是凑巧出现在了这里。”
楚夜道：“他有一个弟弟名叫荆无情，喜食孩童人心，曾在天牢遇见了我，被我命人斩断了四肢。”
“喂了狗。”
楚夜平静的声音让金广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空气中的气氛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楚夜安慰似的拍了拍金广的肩膀，道：“他的目标是我，你们若想离去，他是不会理会的。”
金广愣了半晌，似乎没想到楚夜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金广没有多想。
神情认真的说道：“世子说笑了，我等此行奉命护送世子，就要保证世子的安危。”
“就算对方是荆一梦，我们也绝不会让他伤及到世子分毫。”
楚夜对金广的话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目光再次看向荆一梦，平静的说道：“仙道十二境。”
“气海、炼灵、真元、破劫、元神、法相、合道、纯阳、真武、造化、天门、不朽。”
“荆一梦自称半步人仙。”
“实际上只有真元九重天的境界。”
“而且荆一梦的境界，是依靠药物辅助，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强行提升的。”
“所以他气息不稳，血气不足，空有真元境的境界，却无真元境的实力。”
“也导致他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极为脆弱。”
“这个部位即便是真元护体，也无济于事。”
“若是你们六人联手，同时向他发起攻击，趁机击中这个部位，便可让他真元散尽，沦为废人。”
楚夜口若悬河，听得金广等人愣了好半响。
不过是看了对方两眼，就知道对方是用药物提升的境界？还能看出让对方致命的部位？
这可能吗？
若是真的，那楚夜还是世人口中的废物吗？
金广等人细思极恐，却没有时间再犹豫。
因为荆一梦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见此情形，金广等人即便不敢相信楚夜所言，也不得不试一试。
向楚夜问道：“世子能看出那个致命的部位具体在什么位置吗？”
“曲骨下六寸，中渎穴。”
金广等人又是一愣，没想到楚夜还真能说得出来。
和其余五人打了一个手势后，几人对视一眼，便形成默契同时出手。
分两人攻击荆一梦的左右两侧，剩下三人则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展开攻击。
唯有金广隐藏在最后，紧盯着荆一梦中渎穴的位置，伺机而动。
见六人朝着自己主动展开了攻击。
荆一梦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似乎是在嘲笑金广等人的不自量力。
自信般的停了下来，任由几人攻击。
“叮！”
……
当锋利的刀刃斩向荆一梦时，在荆一梦的周身突然涌动着一层无形的气流。
包裹着荆一梦的周身。
这就是荆一梦的护体真元。
感受到了荆一梦身上的真元之力，也证实了楚夜所说的话。
荆一梦竟真的是真元境的修行者。
见荆一梦如此自大，任由几人攻击，金广也抓住机会一刀斩向了荆一梦的大腿。
伴随着金广手中的长刀落下，一枚银针以刀身做为掩体射出，直接射向了荆一梦大腿上的中渎穴。
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荆一梦原本连利刃都砍不动的身躯，此时竟被一枚银针给刺穿了。
整枚银针直接没入了中渎穴。
紧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荆一梦体内的真元顿时溃散，整个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接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不可能，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命门所在……”
“你们怎么会知道的？”
此时的荆一梦已经陷入了癫狂，中渎穴的命门乃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不可能有人知道。
现在却被几个无名之辈看穿了。
这让荆一梦无法相信。
可没有人回答荆一梦的问题。
在荆一梦倒地的瞬间，金广等人的长刀已经落下，没有了真元护体，荆一梦也是血肉之躯。
没几息的功夫，就被乱刀砍死了。
看着死绝的荆一梦，金广等人都不敢相信传闻中的半步人仙荆一梦就这样死了？
死在他们六人的手里？
但是金广等人没有自满，因为他们很清楚，能如此轻易的斩杀荆一梦全都是因为楚夜的指点。
再看向楚夜时，几人的目光中已经多了几分敬畏。
就在金广等人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时。
却发现楚夜的目光始终看着那个空荡荡的草棚。
突然开口道：“这算是试探吗？”
顺着楚夜的目光看去，草棚的方向明明一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
却又听到楚夜的声音响起：“怎么，我身处人间，也值得你们这些修行者忌惮？”
“忌惮？你还不配。”
伴随着一道黄莺轻盈般的声音。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草棚之中。
——————
写过神魔在上的敖北，大乾的宁世子，执掌神魔的宁长苏，写过恶魔营，写过杀戮，现在写楚夜，死营楚夜。
这两人显然和荆一梦不同。
荆一梦最多只能算是伪修行者，眼前的两人却是货真价实的修行者。
实力远在荆一梦之上。
其中一位气质不凡，美貌绝伦的女子冷冷的看向楚夜，道：“要不是你刚才的表现让我有些惊奇。”
“你连让我现身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现在，我倒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楚夜抬起拇指和食指揉了揉鼻梁，声音依旧平静：“这么说，你也是来杀我的？”
女人没有否认，笑道：“杀不杀你，全在我的一个念头。”
“只要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荆一梦命门所在的。”
“或许，我会考虑饶你一命。”
楚夜道：“任何交易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想要窥探我身上的秘密，你又能付出什么？”
女人嘴角刚浮现起的笑容，又消失了，就连声音也冷了几分：“你似乎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是吗？”
“可我并不觉得我的处境有什么不好。”
声音落下，不等那一男一女反应，楚夜已经在原地消失。
等女人看清楚夜的身影时，却发现楚夜竟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只见楚夜抬手便捏住了女人的脖子。
让她无法挣脱。
同时，女人惊恐的发现，当自己被楚夜捏住脖子的刹那，体内的真元就像被禁锢一般，再也无法调动。
一旁的男子在看清楚夜的身影时，脸上一阵错愕，他似乎没有想到楚夜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半晌后，男子才反应过来，手中长剑也随之出鞘，斩向了楚夜。
“咔！”
可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楚夜仅用两根手指便将长剑的剑刃接住。
不费丝毫力气，楚夜将剑刃折断，反手一扔，便用断刃刺穿了男子的喉咙。
仅用一招，楚夜便将那名修行者杀了。
“你，你……”
女人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楚夜。
被禁锢的身躯已经开始颤抖。
楚夜的实力，和他们所得到的情报，完全不一样。
甚至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可除了一个你字。
女人再也没有更多的语言。
或许是感受到了楚夜的恐怖，女人也害怕自己会落得相同的下场。
所以女人不敢再说话。
直到楚夜手中的力量不断加重。
女人才终于有了反应。
人在恐惧的时候，总得做点什么，说点什么，来试图挽回自认为可以挽回的局面。
“赵进的父亲是明月仙宗的长老，你，你不该杀他。”
楚夜却很平静：“然后呢？”
看着楚夜那双平静的眸子，女人感受到了楚夜目光深处的冷漠。
心中彻底慌了。
忙说道：“我是明月仙宗的沈柔儿，我的师尊是明月仙宗七绝峰的峰主，你已经杀了赵进，要是再杀了我，一定会引来明月仙宗无尽的追杀。”
“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不如你放了我。”
“我不但可以帮你掩盖赵进的死，我还可以告诉你，是谁让我来的。”
“我甚至还能帮你杀了他。”
……
楚夜的目光依旧平静，缓缓开口。
“是谁让你来的重要吗？”
不等沈柔儿回答，楚夜自己已经说出了答案。
“不重要。”
“我只是想杀人了。”
“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楚夜直接扭断了沈柔儿的脖子，没有丝毫的犹豫。
一同被捏碎的，还有沈柔儿的元神。
或许，沈柔儿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就这样死了。
“碎神手，来自于远古神魔的技艺。”
“可碎神魔。”
“用来杀一名修行者似乎，可惜了。”
在喃喃自语中，楚夜没有理会金广等人震惊的目光，转身就走进了车辇之内。
只留下了一句：“继续赶路吧。”
——————
从荆一梦和那两名自称明月仙宗的修行者出现开始。
金广六人护送楚夜到达风云城前，一路上遭遇的袭击就不下于十次。
其中的高手更是层出不穷。
这些人就像是早就得知了楚夜被流放的消息，提前便等在了这里。
极为诡异。
幸好，每次都有楚夜的指点，金广等人才能幸免于难，将这些参与袭击的人反杀。
对于这些人，楚夜从不过问来历，也没有去逼问他们背后的指使者是谁。
想让他死的人太多了。
有时候，他懒得记。
但奈何遭遇的袭击次数太多，等到了风云城时，金广几人的身上，也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势。
严重的两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若不及时医治，很难撑过三天的时间。
反观楚夜，从离开帝都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就连身上的衣袍都不见一点灰尘的。
不过金广等人没有一点怨言，这一路上要是没有楚夜，他们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现在的他们，对楚夜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经过漫长的赶路……
金广等人终于看到了风云城的轮廓。
到了风云城，便会由死营的人接替他们收押楚夜，再从风云城出发，前往绝境长渊。
金广曾来过风云城一次。
以往的风云城，由于地处荒瘠，除了死营的守夜人，很少会有陌生人来这里。
可今日，光是在城门外，就能看到不少的生人进出，从这些人的装扮和身上散发的气息来看，这些绝不是死营的人。
大部分都是修行者。
如此多的修行者出现在风云城，难免会让人猜疑，风云城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是再大的事也和金广等人无关。
他们的任务只是将楚夜送到风云城。
进了风云城，金广根据地图的标注带着车辇找到了死营的驻地。
只是一间破旧的木屋。
木屋内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只有一位驼背大爷半蹲在木屋的门槛前，慢悠悠的吞吐着旱烟。
目光空洞，仿佛在享受着余下的人生。
见到这位大爷，金广客气的上前问道：“请问老人家，死营接引处的人都去哪了？”
大爷吧唧了两下烟嘴。
吐出一口烟雾，道：“你们是从天宁城来的吧？”
金广点头道：“正是。”
大爷道：“把引渡文书和带来的人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金广看着大爷，有些疑惑：“不知老人家是？”
大爷撇了一眼金广，慢悠悠的说道：“镇守长渊，执刀夜行；此生如此，余生皆然。”
“老头便是死营接引人。”
“将引渡文书和人留下，老头自会把人送去绝境长渊。”
得知了老头的身份后，金广愣了愣。
不过照例，他还是得查看对方的身份令牌。
确定了眼前这个老头的确就是死营接引人，金广才放下心来。
向楚夜打了声招呼后。
便将引渡文书和车辇留了下来，带着两名兄弟去找寻医馆了。
待金广等人离开。
驼背老人晃晃悠悠的起身，一步一顿的走到了车辇前。
先是朝着车辇俯首一拜，然后便坐到了车辇的前辕，当起了车夫，驾驭着紫金夜明辇离开了风云城。
朝着绝境长渊的方向而去。
绝境长渊，又被称为荒域之门。
是阻断荒域和九州域的一道屏障。
如果说九州域是一片祥和安宁的世界，那么荒域就是一座身处人间的地狱。
绝境长渊就是这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而死营，就是镇守这扇大门的守夜人。
大周皇朝的诞生和延续只有八百年的历史，可守夜人的存在远比大周皇朝的历史更为悠久。
事实上，死营并不属于大周皇朝，也不属于任何势力。
但是死营中的守夜人，大部分都是各大皇朝中的死囚。
他们一旦成为死营的守夜人，就会被赦免本该有的死罪。
但他们的余生，也将在绝境长渊中度过。
镇守长渊，执刀夜行。
此生如此，余生皆然。
这便是死营守夜人。
可随着荒域的沉寂，死营的存在也变得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逐渐成为了各大皇朝权贵逃避刑罚的一个地方。
各大皇朝中，凡是有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只要还有余地，就会将人送到绝境长渊，打入死营，成为守夜人，赦免过去的一切罪责。
等风声过去之后，再将人接回去，继续逍遥自在的活着。
反倒是那些没权没势的死囚，就算想成为守夜人，也会因为路途遥远，不会有人将他们送到绝境长渊，让他们有成为守夜人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楚夜被发配到绝境长渊，楚家并没有太大反应的原因。
在楚家看来，陛下将楚夜发配到绝境长渊，本就是一种变相的宽恕。
进入绝境长渊的范围后，车辇的行驶速度就变得缓慢了起来。
这并不是刻意而为。
而是在绝境长渊的范围内，充斥着一重重看不见的重力禁制。
越往高处，重力禁制就越明显。
这些禁制，据说是无数代的守夜人亲手布下的。
是为了防止荒域中的凶兽会从空中越过绝境长渊，进入九州域。
但是这样的禁制也限制了修行者在绝境长渊内的行动。
导致身处绝境长渊内的修行者只能依靠步行进入荒域。
毕竟没有修行者有骑马的习惯。
像楚夜这样，乘坐着如此奢华的车辇进入绝境长渊的人，就更少见了。
在前往绝境长渊的途中，修行者的身影更是随处可见，远比在风云城中的修行者多出许多。
所以在紫金夜明辇进入绝境长渊后，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修行者的注意力。
特别是这辆车辇的奢华程度，想不引起旁人的注意都很难。
此刻，楚夜端坐于车辇内。
正端详着手中的一卷金册。
这卷金册名叫聚元诀，它唯一的价值就是。
能让天下所有人都拥有修仙的资格。
所以聚元诀开篇的第一句话就是：天下无仙，只因天下人人皆可成仙。
“踏踏踏！”
突然，洪流般的轰鸣从绝境长渊深处的方向传了过来，使楚夜从金册上收回了目光。
不一会儿。
一支人数在三百骑左右的队伍，便以奔雷之势，转瞬即至。
这支队伍，身着黑色云袍，头结五股发辫，腰挎一把鬼头战刀。
正是绝境长渊的死营守夜人。
死营守夜人能镇守长渊，一直都有属于自己的修炼方法，这样的修炼方法并不弱于九州域的仙道宗门。
只是荒域沉寂，死营落寞。
现在的守夜人基本上沦为了摆设，因此没有几个人将死营放在心上。
但是当这么多的守夜人一同出现时，给人带来的震撼，绝对不小。
死营守夜人的出现，也引来了不少修行者的注目，使他们停下脚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竟会引来这么多的守夜人。
很快，那些修行者便看到三百守夜人出现在了那架惹眼的车辇前。
勒马停立，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三百守夜人同时翻身下马。
朝着车辇单膝下跪：“见过楚爷。”
楚爷？是谁？
守夜人的态度，让那些停下脚步看热闹的修行者都傻眼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谁也没有听过楚爷这号人物。
但很快，这些修行者便想到了一个传说。
据说，死营历代守夜人都会推选出一名御座。
这名御座便是守夜人的首领。
负责统领绝境长渊八百守夜人。
只是每一任的死营御座是怎么挑选的，又是什么身份，很少有人知道。
现在见这么多的守夜人对一个架车辇如此恭敬的态度，不难让人想到，这架车辇内的人难道就是传闻中的死营御座？
紧接着，车辇内便传出了一道平静的声音。
“带路吧！”
那道声音落在三百守夜人的耳中，就如同一道不可违背的命令。
三百守夜人领命后，立刻翻身上马。
将车辇护在中间，继续朝着绝境长渊奔腾而去。
“难道，车辇里的人真是传说中那位死营御座？”
“如果是真的，只怕绝境长渊不会太平了，要知道，现在玄州内的各大仙门可都盯着荒域……”
楚夜和三百守夜人离开后，围观的修行者议论纷纷，他们似乎感受到了一场地震即将席卷整个绝境长渊。
有三百守夜人在前方开道。
十六匹骏马拉动紫金夜明辇在绝境长渊中，一路畅通无阻。
所过之处，均引来了无数修行者的注目。
让这些修行者感到无比的惊奇。
纷纷猜测车辇内到底是什么人，出行竟然有如此大的阵势。
“楚爷，我们到地了。”
车夫主动替楚夜掀开车辇的纱帘，三百守夜人也静立两旁，等待着楚夜现身。
没过多久，楚夜便走出了车辇。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宏伟的长渊，高达百丈，长逾千里。
雄伟至极。
恒古，久远，庞然的气息也扑面而来。
就好像在楚夜面前的不仅仅是一道分隔两域的屏障。
更像是一座镇守九州域的神灵。
在绝境长渊的墙体上，还雕刻着四个古朴的大字，每一个字的字里行间，都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气息，让人顿感渺小。
绝境长渊！
在绝境长渊的最下方，是一道由南离玄铁锻造的大门。
高八丈，宽三丈五寸。
重达五十二万斤。
这扇大门便是通往荒域的通道，也被称作域门。
在域门的两侧，建立着十座大型的吊桥，这十座吊桥便是用来开启域门的钥匙。
只不过这十座吊桥都被完全毁掉了。
以至于通往荒域的域门一直处于被打开的状态。
此刻，便有不少修行者直接通过域门，进入了荒域。
楚夜的到来，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三百守夜人开道，又乘坐着一架如此华丽的车辇。
这样的阵势的确很少看到。
“楚爷，我们听说您来了绝境长渊，起初还不敢相信。”
“没想到您真的来了。”
“您是不是收到我们传回帝都的消息了？”
见楚夜走下车辇，一浓眉虎额的大汉，抹着眼泪鼻涕就朝着楚夜走了过来。
随即就被身旁的人给拉住了：“黄朝，你这模样给我离楚爷远点。”
“幸亏东方轻柔那妖怪没跟楚爷一块来。”
“要是让他看到你在这恶心楚爷，有你好受的。”
听到东方轻柔这个名字，黄朝神情一怔，小心翼翼的往楚夜的身后看了看，确定东方轻柔没来才松了口气。
随即嚣张的说道：“我呸，东方轻柔那娘们一样的家伙得亏没来，他要是敢来，我不把他屎打出来。”
“真以为我这三年在绝境长渊是白过的。”
其余的守夜人都翻了翻白眼。
黄朝也就趁着东方轻柔不在，才敢说这样的大话。
要知道他们这群从天牢中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没被东方轻柔吓尿过。
不错，这些守夜人正是三年来，楚夜从天牢中带出来的人。
楚夜曾教给他们一种名叫吞天魔体的修炼方法。
不仅可以无限的增强他们的体制，更可以让他们在杀戮中获取力量。
所以，绝境长渊是最适合他们成长的地方。
也是从那时起，楚夜开始了他的布局。
为了缔造一个新的时代而布的局……
自黄朝等人出现在绝境长渊之后。
荒域内的凶兽开始迅速的锐减。
没有人知道，每逢入夜，便有三百守夜人从绝境长渊进入荒域，开启杀戮的盛宴，狩猎本该成为猎人的凶兽。
不过楚夜并不想在这里讨论这些问题。
于是在进入了守夜人建立的营帐后。
楚夜才对众人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及正事，黄朝等人的脸上也收起了轻浮。
黄朝开口道：“楚爷，事情是这样的，这三年里兄弟们都按照您的吩咐，努力修炼，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每逢夜里便进入荒域之中斩杀凶兽，到了天明才回到绝境长渊。”
“现在的实力就连我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可斩元神！”
“啪！”
先前拉了黄朝一把的男子名叫余长安，直接从身后拍了黄朝一巴掌。
骂道：“楚爷让你说事，谁让你邀功了。”
“楚爷，还是我来说吧。”
余长安道：“我们之前在荒域猎杀凶兽时无意中触碰到了一道封印，打开了无风崖的入口。”
“为此惊动了整个玄州的仙道宗门。”
“这件事太过重大，我们拿不定主意，所以才将消息传回了帝都，想让您来定夺。”
“无风崖？”
楚夜三年里一直在专注打破故土的屏障。
对外界的信息很少注意。
因此对无风崖这个地方并不熟悉。
余长安道：“荒域曾是妖族的领地，也是一万八千年前，妖皇伏天承载天命，登临大帝的地方。”
“据传，妖皇伏天将承载天命，登临大帝的方法都放在了无风崖妖皇殿内。”
“可是自妖族消亡之后，妖皇殿就连同无风崖一起消失了。”
“所以谁能找到无风崖，谁就有机会进入妖皇殿，得到承载天命，登临大帝的方法。”
“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在无风崖内找到妖皇殿。”
楚夜点了点头，已经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修行者出现在绝境长渊了。
超脱仙道十二境，承载天命，登顶帝境，成为当世最强。
这是所有修行者追求的目标。
但凡存在天命痕迹的地方，便会引来修行者的蜂拥而至。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来寻找妖皇殿的。
顿了顿，楚夜问道：“现在进入荒域的修行者有多少？”
余长安想了想，道：“绝境长渊地处玄州和荒域的交界，无风崖现世，最早惊动的便是玄州百宗。”
“但玄州百宗在第一时间便下令封锁了消息，以至于这个消息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的传出去。”
“可即便这样，进入荒域的修行者，也有近两万人了。”
楚夜道：“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进入荒域的修行者只会越来越多？”
余长安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这几日里，进入荒域的修行者都在成倍的增加。”
楚夜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笑容。
看向了远处那些从域门不断进出的修行者。
开口说道：“绝境长渊乃是死营镇守荒域的屏障。”
“肩负着九州域的安危。”
“什么时候成了这些人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
在三百守夜人的注视中。
楚夜转身说道：“从现在开始，谁要想经过域门……得给钱。”
“你是什么东西？”
“死营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制定了？”
突然，一道冷漠的声音从楚夜的身后传来。
转身看去。
一群守夜人在一名独眼青年的带领下，朝着楚夜等人走了过来。
见到来人，余长安皱了皱眉，在楚夜身旁说道：“楚爷，这个人是死营那位神秘御座的弟子，名叫于通。”
“自从九年前死营御座失踪以后，便由他暂管死营。”
“平日里就和我们不对付。”
“今日兄弟们得知你的到来，擅自离开，并未向他通报，我看他是借机来找麻烦的。”
楚夜并没有理会于通。
而是用平静的目光扫视着余长安和黄朝等人。
许久才道：“我在天牢中教了你们这么多东西，你们连一个死营都掌控不了？”
楚夜的声音和他的目光一样平静，可落在余长安等人的耳朵里，就如同一道闷雷。
吓得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感受到了楚夜的不悦，余长安低声说道：“楚爷，并非我们掌控不了死营。”
“而是兄弟们勤于修炼，根本就没有心思争权夺利。”
“再加上于通这个人虽然讨厌，但罪不至死，所以我们就没怎么搭理他。”
听到余长安的话，楚夜下意识间用大拇指揉了揉鼻梁。
看到这个动作，熟悉楚夜的余长安等人知道，楚夜每一次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都是为了克制自己的情绪。
余长安等人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紧随着便又听见楚夜说道：“摧折一起的狂风，起初往往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气息……当借势攀缘上高山之巅，就会成为扫荡天地的风暴。”
“对敌人仁慈不可怕。”
“可怕的是，你们连谁是敌人都不知道。”
“近一年来，每日的亥时，你们是不是会出现一种头骨裂开的错觉？”
闻言，余长安等人心头一惊。
说道：“的确如此，近一年来兄弟们都遇到了这种情况。”
“我们还以为是力量增长得太快，带来的后遗症。”
楚夜道：“你们被人下了蛊虫。”
“要不是你们修炼的功法改变了你们的体质，你们早就应该死了。”
“什么？”
余长安等人脸色大变。
随后都将目光看向了于通。
接触到余长安等人的目光，于通面不改色。
反而指着楚夜道：“我不管你是谁？但你意图挑拨我死营内斗，已是死罪。”
“来人，给我将其拿下。”
“保护楚爷……”
余长安等人毫不犹豫，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鬼头刀将楚夜护在身后，直指于通。
看到余长安等人的举动。
于通目光冰冷，却毫不意外的说道：“自三年前你们这些人接连出现在绝境长渊后，我就怀疑你们图谋不轨。”
“为此，我早就在你们体内种下了金甲子母蛊。”
“防的就是这一天。”
“若不是不能违背守夜人的誓言，我也早该将你们除掉了。”
“但是今天，你们向袍泽拔刀，公然违背了守夜人的誓言。”
“守夜人中已经容不得你们了。”
然后就见于通取下腰间的葫芦，打开塞子。
一条金色的蛊虫从葫芦中爬了出来。
这时，于通将目光看向了楚夜。
说道：“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死营守夜人绝对不能成为任何人的私有产物。”
“镇守长渊，执刀夜行；”
“此生如此，余生皆然！”
“和诸位袍泽同镇长渊三年，今日，于通请诸位先行一步。”
“啪！”
于通已经捏碎了手中的金色蛊虫。
金甲子母蛊分子蛊和母蛊。
于通手中的金色蛊虫就是一条母蛊。
只要母蛊一死，余长安等人体内的子蛊就会爆体而亡。
恐怖的毒素也会在瞬间侵蚀人体的内部，使人在顷刻之间毒发而亡。
可是当母蛊被于通捏碎时，余长安等人除了眼睛模糊了一阵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
这使得于通眉头紧锁，想不明白哪里出错了。
就在于通陷入沉思时，楚夜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我并不否认你的立场。”
“甚至，我很欣赏你的信念和决绝。”
“可惜的是你选错了对手。”
“也给了我一个不得不杀你的理由。”
“是你解决了他们体内的蛊虫？”
听到楚夜的声音，于通才醒悟般的说道。
楚夜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替余长安等人解决体内的蛊虫。
只是那些蛊虫爆体后所产生的毒素，并不足以让余长安等人致命。
只会让他们产生短暂的晕厥。
这就是吞天魔体的强大，不仅可以增强人的力量，更可以让人的体质达到万毒不侵。
转身，楚夜对余长安等人再次说道：“你们似乎忘了……”
“我让你们来绝境长渊，并不是让你们成为遵循秩序的人，而是要让你们成为建立秩序的人。”
“楚爷，我们错了。”
面对楚夜，余长安等人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他们竟然已经自大到被人下了蛊虫都不知道。
这要是放在三年前，他们连离开天牢的资格都没有。
根本不会被赋予第二次机会。
终究是平静的环境让他们产生了懈怠。
“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楚夜便走到了一旁。
余长安等人已经明白了楚夜的意思，看向于通，余长安道：“你们镇守的是绝境长渊，可我们手中的鬼头刀，只为楚爷而执！”
“执刀！”
在余长安的指挥下，三百守夜人同时执刀。
身上的气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已经将于通等人当做了荒域中那一头头待宰的凶兽。
“杀！”
瞬息之间，于通以及跟随于通的那些守夜人，便在同一时间被斩掉头颅。
斩首！
这并不是守夜人的杀戮方式。
而是余长安等人在上千个日夜中，找到最合适击杀凶兽的方式。
用在人的身上，效果同样很好。
只是于通到死也无法相信。
和自己一起镇守长渊的余长安等人，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实力。
于通等人死后，楚夜依照死营的规矩，将众人的尸体火化，将所有的骨灰倾洒于黑塔之内。
生为袍泽，死亦同归。
这也是守夜人的传统。
和黑塔相邻，有一面石墙，石墙上刻画着守夜人的历史，以及所经历过的时代。
绝境长渊起于何时无人得知。
但守夜人却有迹可循。
八千年前，妖王大饕横行荒域，欲撞破长渊，证不朽之力。
为防妖王大饕祸乱九州，第一任御座以九天之剑斩杀妖王。
之后坐镇长渊，建立死营。
立下以余生镇守长渊，执刀夜行，永不回望九州的誓言。
这便是守夜人的由来。
石壁除了记载着守夜人的由来，还刻画着历任死营御座斩杀凶兽的画面。
可给人的感觉却是，这些画面很不真实，像是为了填补空白的历史，凭空杜撰的一般。
在石壁的最后，便是守夜人的修炼功法。
名为长生诀。
楚夜简单的运行了一下长生诀，便知道这是一门货真价实的仙诀。
但对楚夜而言，作用不大。
现在死营中的大部分人都听命于楚夜。
于是，楚夜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死营新任的御座。
没有宣誓，没有仪式。
只是楚夜点了点头后，便省略了所有的程序。
但这个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很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成为了死营御座的消息，就传遍了绝境长渊内外。
……
在掌握了死营和绝境长渊的基本情况后，楚夜就命人在域门之前立下了一块石碑。
石碑上的内容十分简单。
凡是进入荒域的修行者，须向死营守夜人缴纳八枚灵石，换取死营通行令。
才能进出域门。
之前那些已经进入荒域，却没有缴纳八枚灵石的修行者，在离开荒域时只要拿不出死营通行令，也得补缴八枚灵石。
这块石碑刚刚立下，就引来了许多修行者的不满。
纷纷指着石碑大骂道：“去他娘的，绝境长渊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规矩，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听说这个规矩是新任死营御座刚立下的。”
“什么狗屁御座，不就是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娃娃吗。”
“我今天非要过这域门，而且一枚灵石也不会给，我看谁敢拦我。”
“对，我们一起过去，我看他们敢不敢拦下我们。”
......
说着，一群修行者就气势汹汹的朝着域门走去。
刚靠近域门就被两名守夜人拦了下来：“请出示通行令。”
“狗屁通行令，你们最好给我让开，要不然我让你们好看。”
一名修行者毫不客气，直接对两名守夜人出言呵斥。
两名守夜人面无表情。
手中的鬼头刀已然出鞘。
“咚！”
伴随着一颗人头滚落，原本喧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手持鬼头，两名守夜人面对挑衅的那些修行者，冷声说道：“御座有令，胆敢破坏死营规矩者，死！”
这些修行者显然没有想到，死营守夜人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决。
说杀人就杀人了。
难道他们就不怕引起公愤吗？
这也正是余长安所担心的。
在死营的营地内，余长安跟在楚夜的身旁，看着域门前发生的一幕，担忧道：“楚爷，这样做会不会引起那些修行者的不满？”
“要是惹了众怒，只怕不好收场。”
楚夜摇了摇头：“任何秩序的建立，伴随的都是杀戮。”
“对于死营而言，这仅仅只是开始。”
“而且，还远远不够。”
余长安没有理解楚夜话中的意思，但也没有追问。
因为不管楚夜所做的决定导致结果如何。
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楚夜的身前，成为他手中的屠刀。
有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作为警告，原本吵着不服的修行者也都快速散开了。
现在妖皇殿还没有被找到，进入荒域的修行者大多数都只是一群散修。
死了也就死了，连问都不会有人多问一句。
所以这些人即便心有不服，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而且对于这些急着想要进入荒域的修行者而言，八枚灵石真的不算多。
他们犯不上和这些死营的守夜人拼命。
索性便按照石碑上的要求，缴纳了八枚灵石，领了通行令牌进入了荒域。
有人带头，剩下的那些人也跟着缴纳了灵石。
很快，域门前就排起了缴纳灵石的长队。
不到一天的时间，余长安就一脸兴奋的找到了楚夜：“楚爷，今天收缴的灵石已经全部送过来了，真不敢想象，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就收到了近一万枚灵石。”
“这么多的灵石，就算是一些仙道宗门也不见得能拿出来吧。”
余长安等人走的是以杀戮获取力量的路子。
这些灵石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可一想到有这么多的灵石，余长安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态。
楚夜看了看余长安身后的灵石，没有说话。
直接打开了身体间的所有穴道。
顿时，由一千多处穴道开辟而成的气海同时运转，眨眼之间，便将近万枚灵石的灵力汲取得一丝不剩。
随着清风拂过，那近万枚晶体便化作了尘埃。
看到楚夜的修炼威势，余长安被震撼得目瞪口呆。
这近万枚灵石所蕴含的灵力何其磅礴，可对楚夜而言，顷刻之间便被消化了。
余长安无法想象楚夜的气海到底有多么的庞大。
至于那些有关楚夜无法开辟气海，不能修炼的传闻，余长安从来不信。
余长安等人虽然极少见过楚夜出手。
但光凭楚夜教给他们的那些本事，就足以他们翻天覆地了。
更不要说楚夜本人了。
等楚夜将灵石中的灵力汲取完毕后，余长安并未离开。
而是向楚夜禀报了另外一件事。
“楚爷，现在绝境长渊内有人在刻意传播，说你杀了明月仙宗的两名弟子。”
“要不要将散播消息的人揪出来？”
知道楚夜杀了明月仙宗两名弟子的人，除了金广等人就只有指使那两名弟子刺杀楚夜的人。
可无论是谁将消息传出去的，楚夜都不关心。
对楚夜而言，他并不介意有人给他带来一个杀戮的理由。
摇了摇头，楚夜道：“不用理会。”
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里，进出荒域的修行者越来越多。
死营每日收取到的灵石也在成倍增加。
从第三天开始，死营每日收取到的灵石已经达到了五万枚。
而且这个数量还在往上增长。
只是增长的比例减少了许多。
……
入夜，死营的营地内亮起一片火光。
在火光前，死营所剩的三百守夜人都聚集在这里。
虔诚的跪在楚夜的身前。
楚夜的声音响起：“你们以吞天魔体为基，体质强横。”
“现在，我要用你们的身体作为承载，去炼化来自远古神魔的意志。”
“成功，你们便可掌控神魔的能力，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这条路的尽头，或许是一个你们无法想象的境界。”
“若是失败，你们的灵魂将会被神魔的意志所吞噬，最终沦为活死人。”
说完，楚夜没有一丝犹豫。
也没有给这些守夜人选择的机会。
直接打了个响指。
“灵魂，融合。”
刹那间，楚夜的身前便出现了一个黑洞。
黑洞的尽头是一片荒凉的土地。
那是埋葬无数远古神魔的地方。
在众人的注视中，三百道由神魔意志幻化的真躯打破了束缚，从泥土中爬出，然后从黑洞中涌了出来。
分别没入了三百守夜人的身躯。
看着众人，楚夜迅速的从额间挤出了一滴金色的血液，分化成了三百道肉眼可见的液体，然后打进了三百人的眉心。
使得三百守夜人浑浊的目光在瞬间恢复了清明。
也让这三百守夜人成功的融合了神魔的意志。
以眼前这些人的实力，要想依靠自己炼化神魔的意志，无异于做梦。
能让他们成功炼化神魔意志的关键。
是楚夜的那滴金色血液。
但这滴金色血液，是这几日楚夜汲取十几万灵石中的灵力才汇聚而成。
如今为了能让三百守夜人能成功的承载神魔意志，一下子便用光了。
也让楚夜的身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
就连脸色也苍白无比。
可楚夜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在他看来，用一滴金色血液换来三百个承载神魔意志的守夜人，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
——————
绝境长渊和荒域相连。
常年酷暑，很少会遇到下雨的天气。
但今天，从一大早开始，绝境长渊外就暴雨不断。
倾泻的雨幕就像无形的屏障，阻碍了所有人的视线。
就连天空的颜色，也无比的暗沉。
给人的心底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霾。
可即便是暴雨倾泻，也阻挡不了那些修行者进入荒域的步伐。
在域门之外，依旧排列起缴纳灵石的长队，领取完通行令后，有条不紊的通过域门。
“沙沙！”
就在这时，从雨幕中传来的响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使得域门外的修行者纷纷转身朝着雨幕看去。
“沙沙！”
那种响动虽然清晰，但并不刺耳。
就像是有人拖动着一尊庞然大物在朝着绝境长渊走来。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幕中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这些修行者能听清人的喘息。
很快，这些修行者便看清了雨幕中的景象。
那是十八名精壮的大汉，手中各拖拽着一条粗大的铁链。
在铁链的后方，则是两副巨大的棺材。
这两副棺材由精铁锻造，看上去极为厚重。
饶是十八名精壮的大汉拉动起来也很吃力。
十八个人拉着两副铁棺从雨中走来。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在场的修行者都有点瘆得慌。
但是看出来这些人并不好惹，也就没人敢说什么。
“明月仙宗半月峰峰主赵云鹤，携吾儿赵进铁棺，前来拜访死营御座，还请一见。”
“明月仙宗七绝峰峰主岳玄，携吾徒沈柔儿铁棺，前来拜访死营御座，还请一见。”
伴随着两道洪亮的声音，两道身着白袍的老者也从雨幕中走了出来。
让人惊奇的是，那些雨滴在快要落到两人的身上时，却被自动弹开了。
就好像在两人的身上，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这两人一现身，便使得域门前的那些修行者惊呼不断。
玄州百宗乃是对玄州所有仙道宗门的统称。
事实上，玄州的仙道宗门远远不止百数。
可在这多的仙道宗门里，能排得上号的，只有一宫八宗十九门。
明月仙宗，便是八宗之一。
这可是玄州仙道宗门里，真正的大势力。
更不是说两人是半月峰和七绝峰的峰主。
明月仙宗三十六峰，由三十六位长老各掌一峰。
而要成为明月仙宗的长老，首先就需要有元神境的实力。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两位，至少拥有元神境的修为。
“听说绝境长渊那位新任的死营御座，前几日杀了明月仙宗一名长老的儿子，还杀了倾城仙子沈柔儿，难道是真的？”
“嘘！小声一点，你不想活了？”
......
人群中响起的议论声很快又消失了。
一时间，这些修行者安静的退到了一旁，也不着急进入荒域。
反倒是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赵云鹤和岳玄自报来历之后，便站在铁棺之前，静静的等待，也没有催促。
只是铁棺停放的位置和那十八名精壮大汉所站立的位置极为巧妙，刚好挡住了域门。
绝境长渊的顶端。
楚夜立于城墙的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域门前的一行人。
余长安则站在楚夜身后，替楚夜撑起一把枯黄色的油纸伞。
显得十分平静，未发一言。
“噼啪！”
突然，整个绝境长渊的天际上空便闪烁起一条巨大的银蛇闪电。
如同一道裂缝，将整片天空都撕出了一个口子。
在银蛇闪烁之间，电光也照亮了整片阴暗的大地。
使人看清……
在赵云鹤和岳玄等人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队伍。
黑云袍，五股辫，鬼头刀。
正是死营守夜人。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杀意，赵云鹤和岳玄却毫不在意。
他们身为明月仙宗的长老，对自己的实力自然有极大的信心。
缓缓转身，看向那些死营的守夜人。
赵云鹤才冷冷的开口说道：
“死营守夜人镇守绝境长渊有功，在这件事上，明月仙宗不想把死营牵扯进来。”
“有自知之明者，便自行脱离守夜人的身份，以免无端送命……”
“老头，你废话真多。”
“你到底是不是来打架的？”
不等赵云鹤把话说完，黄朝就扛着鬼头刀从守夜人的队伍中走了出来。
像市井的泼皮无赖一样，指着两人的鼻子就开始骂道。
一点也不给两人留面子。
黄朝的出现让赵云鹤和岳玄皱眉，不是他们看出来这个黄朝有多厉害。
而是以他们的身份被一个小小的守夜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对他们而言简直是一种侮辱。
这样的小人物，也根本不配和自己搭话。
两人本不想理会黄朝，黄朝偏偏越说越起劲：“两个老不死的，大爷在和你们说话没听见吗？”
“嘈噪！”
终于，耐性不多的赵云鹤忍不住了。
直接挥手，朝着黄朝打出了一道无形的力量。
在赵云鹤看来，这黄朝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守夜人，哪怕自己的随手一击，他也接不住。
谁知黄朝随手一刀便将赵云鹤的力量给打散了。
一脸不屑道：“老头，这点力气也敢跑到绝境长渊来撒野，你明月仙宗不会没人了吧？”
说着，黄朝便大笑起来。
笑声极为刺耳。
接连被一个无名之辈嘲讽，赵云鹤已经动了真怒。
面对黄朝也很认真了起来。
“找死！”
说罢，便蓄力一掌。
这一掌使得雨幕倒流，狂风大作。
就连一旁围观的修行者也受到波及，被吹得七歪八倒。
只有黄朝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
然后对着掌风就是一刀，力量顿时溃散，雨幕再次倾泻。
见对方如此轻易的便接下了自己的攻击。
赵云鹤和岳玄两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当下也看出了黄朝的不凡。
而以黄朝的实力，也绝对不应该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夜人。
赵云鹤这才问道：“你是谁？”
黄朝将鬼头刀扛在肩头，鼻孔朝天，极为狂傲的说道：“万两黄金买我道，千里长渊我称雄，胆敢开口说个不，黄爷管杀不管埋！”
念完一段蹩脚的诗词，黄朝清了清嗓子，将鬼头刀抗在了肩头，才道。
“我乃死营守夜人，黄朝！”
“黄朝？”
赵云鹤和岳玄两人对视一眼，确定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但天下之大，隐藏的高手不知道有多少。
一些名字没有听过也很正常。
这时，黄朝突然咧嘴一笑，主动开口道：“可别说我欺负你们两个老头。”
“刚才你们对我出手两次，我就还你们两刀。”
“我也只出两刀。”
“要是能活下来算你们命大。”
“接刀！”
说完，黄朝的眸子间已经跳动着古老而神秘的红色字符。
身影一动，便在瞬息之间出现在了赵云鹤和岳玄两人的身前。
手起刀落。
简单的一刀，落在赵云鹤和岳玄两人的眼中，却有擎天巨人开天辟地的威势。
感受到了这一刀的威力，赵云鹤和岳玄两人的脸色惊变，拼命的运转力量想要挡下这一刀，却发现自身的力量在刀势的压迫之下，根本无法凝聚。
“轰！”
一刀落下，赵云鹤和岳玄两人口喷鲜血直接被斩飞了出去。
落地之时，两人的脸上已无血色。
只剩下一口虚弱的气息吊着，证明他们还活着。
黄朝第一次动用神魔的力量。
未曾想过威力会如此的强大，可带来的后遗症同样强大。
超常的力量使得他的身躯布满了细微的裂痕。
要不是修炼吞天魔体使得他的体质无比坚固。
以正常人的身躯，早就四分五裂了。
过了许久，狂暴的力量才平息了下来。
那些裂痕也在慢慢修复。
黄朝这才走到赵云鹤和岳玄两人身前，认真的说道：“能接我一刀不死，你们很强。”
“第二刀！”
说完，黄朝便将两人的脑袋砍掉了。
黄朝的手段震撼了在场所有的修行者。
仅用两刀便将明月仙宗的两位长老给杀了。
这是何等的霸气和实力？
而这样的人，还只是死营守夜人中的一员。
无形中，守夜人的地位在这些修行者的心里，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原本因为缴纳灵石而产生的不悦，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赵云鹤和岳玄一死。
跟随而来的十八名精壮汉子早就吓得愣在了原地，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黄朝并没有杀这些人。
因为在赵云鹤和岳玄被黄朝斩杀之时。
楚夜的声音就凭空在黄朝的耳旁响起。
“死营的凶名总得要活着的人去传播。”
接到楚夜的命令，黄朝会意。
便让十八名精壮汉子，带着两副铁棺以及赵云鹤和岳玄的尸首离开了。
就在这些人离开之际。
天上的暴雨骤然停止。
自荒域的深处，一道耀眼夺目的光华冲天而起，直入云霄，闪烁万里。
顿时惊动了荒域内外所有人的目光。
在光华之间。
还能隐隐看清几个大字，但又很快隐去。
‘众生拜伏天！’
看到这幅画面，域门之外的修行者纷纷指着那道光华，激动的喊道：“妖，妖皇殿现世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妖皇殿现世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回了玄州百宗的耳朵里。
也让那些真正觊觎妖皇殿的势力，都开始了动作。
不到两日。
数十艘飞舰穿过绝境长渊的重力禁制，承载着各宗门下的弟子，朝着荒域的方向而来。
绝境长渊的重力禁制可以束缚那些散修。
可对于这些大势力的底蕴而言。
就形同摆设。
当这些飞舰出现在绝境长渊之外时。
绝境长渊的顶端，古老的城墙上，身着黑云袍的余长安，一手撑着黄油伞，一手把着鬼头刀的刀柄。
面对数十个仙道宗门的飞舰，面不改色。
声若洪浪，传遍八方。
“御座有令，长空禁行。”
“请诸位从域门进入荒域。”
“大胆，我们乃真武仙门弟子，怎能和那些低贱的散修一样，还不让开。”
有一名年轻弟子走到飞舰边缘，满是桀骜，对余长安大声呵斥。
余长安不改安然。
平静的说道：“绝境长渊内，一视同仁。”
“无论是谁，都得遵守死营的规矩。”
“如果我们不遵守规矩呢？”
“噌！”
余长安缓缓的拔出了腰间的鬼头刀，刀锋横立，直视天际间的修行者：“你们可以试试？”
余长安的强硬让这些修行者感到十分不满。
他们高高在上，何曾受过此等侮辱。
可这时有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
“守夜人镇守长渊八千年，到了这里，自然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清明，回来。”
在一道苍老声音的呼唤下，先前那名年轻人不甘心的退了回去。
然后飞舰落地，一名老者带着一群修行者朝着域门走来。
老老实实的缴纳了灵石，领了通行令，才进入了荒域。
见真武仙门的人都这样做了，其余的仙道宗门也都落下了飞舰，带着门下弟子缴纳了灵石。
之前便听闻新任御座霸道无比。
立下了入荒域需要缴纳灵石的规矩。
还在不久前，命人斩杀了明月仙宗的两名长老。
这些宗门一同进入绝境长渊，就是想试探一下这位死营御座的深浅。
没曾想，连死营御座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手下的守夜人拦住了。
态度还如此强横。
丝毫不给他们这些仙道宗门面子。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这些仙道宗门看不透那位死营的御座。
“姓余的，我俩商量个事，像这种露脸的活儿，下次让我来行不行。”
黄朝突然出现在余长安的身后，一脸贱像的说道。
余长安翻了翻白眼，道：“你不是跟楚爷进荒域了吗？”
黄朝一脸憨笑：“楚爷说我这身衣服太扎眼，现在不适合出现在荒域，就让我先回来了。”
余长安笑着点了点头：“那倒也是，荒域里的那些修行者要是见了你这身守夜人的衣服，难保不会先把你揍一顿。”
黄朝拍了拍胸脯，狂妄道：“笑话，从来只有我揍人，谁能揍得了我？”
“东方轻柔，黄朝前几天对楚爷说，要把你的屎打出来。”
余长安突然朝着黄朝的身后看去，笑吟吟的说道。
吓得黄朝浑身一哆嗦。
一边转身，一边解释道：“东方大哥，余长安听错了，我是说……”
刚转过身，黄朝发现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才明白自己被余长安给耍了。
再转身，发现余长安也不见了身影。
气得黄朝暴跳如雷。
——————
荒域，曾是妖族的领地。
自妖族消亡之后，这里就成为了凶兽的乐园。
也成了让无数修行者闻之丧胆的地方。
因为在荒域之中，不仅充斥着无数恐怖的凶兽，就连荒域中的草木林石，都可能是吞噬生命的恶魔。
穿过域门，走到尽头。
入眼的便是灰蒙的天空，以及赤红色的大地。
这便是荒域永恒不变的四季。
也被称为永夜。
走进荒域之内，一股阴冷的气息便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钻进楚夜的身体。
一旦被阴风钻入体内，修行者的气海便会被冻结，从而导致修行者的灵力无法凝结，成为废人。
在楚夜的四周，便有不下于二十具残缺的尸体，就是因为被阴风钻入体内，导致气海被废，沦为了凶兽口粮。
继续深入荒域，楚夜所见到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死状各异。
大多数都是被凶兽咬死的，剩下的便是因那些变异的草木而死。
有被晶莹剔透，美丽绝伦的花朵毒死的。
也有被拇指大小的绿草给刺穿心脏的。
总之这荒域内危机四伏。
处处充斥着危险。
不过等楚夜进到这荒域，大部分危险已经被前面的修行者给清除了。
除了偶尔有阴风袭扰，一路上也相安无事。
不知道朝着光华的方向前行了多久，楚夜的身影才终于出现在了无风崖内。
无风崖内，修行者随处可见。
还有一些修行者直接席地而坐，摆起了小摊。
贩卖起了从荒域中得到的奇花异草。
这里赫然成为了一个小集市。
一走进无风崖，楚夜便听到有人在议论。
“听说又有人上十绝峰，闯妖皇殿了。”
“不会吧，真有人这么蠢？”
“十绝峰上的那个破洞，不知道是谁在洞口上刻了妖皇殿三个字，还真有傻子进去？”
“别说，进去过的人还不少，就是进去之后就很难再出来……”
妖皇殿现世，引来了众多修行者。
可这些修行者最后才发现，所谓的妖皇殿只是一个破石洞。
这不禁让大部分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
但石洞内的变化极其复杂，充满了玄机。
也让一部分人相信，这就是通往妖皇殿的关键所在。
只是很少有修行者深入石洞后，还能再走出来。
因此凡是进入石洞内的人，都被旁人看做了傻子。
楚夜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其他修行者的注意。
毕竟见过楚夜，还知道楚夜身份的人，真没有几个。
“兄台，打扰一下。”
就在这时，有人在楚夜身后叫道。
楚夜转身，便看到一位身材瘦小，相貌猥琐，身姿佝偻，嘴角还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子。
男子见楚夜转过了身，左右环顾，如同有不可告人的的秘密，一脸谨慎的说道：“兄台，这里人多，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夜看着中年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见状，中年男子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拍了拍怀里鼓起来的地方。
“莫要误会，我是有大机缘送给兄台。”
楚夜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
不过楚夜却想看看眼前这人口中的机缘是什么。
于是便和中年男子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见左右无人，中年男子才道：“兄台，我乃黑虎宗弟子李二狗，前几日在妖皇殿内偶得一本仙术。”
“可惜，我天资愚钝，无法参悟其中的玄奥，今日观你气宇不凡，定有天纵之资。”
“若是能得此仙术，必然乘风化龙，一跃九天。”
“所以我想……”
“把这本仙术卖给你。”
说着，李二狗从怀中拿出了一本泛黄的古籍。
古籍的封面写着两行无比霸气的字。
“九天十地造化功，气吞八荒吾独尊。”
看着李二狗手中的古籍。
楚夜用手指摸了摸封面，然后举起手中的墨汁道：“你这门仙术，似乎墨迹都还没有干透。”
李二狗也跟着摸了摸封面，然后一脸认真的解释道：“近日荒域中气候潮湿，导致字迹脱墨，实属正常。”
楚夜笑道：“这个解释，合理。”
见楚夜露出笑容，李二狗以为有戏。
趁热打铁，伸出五根手指道：“若是兄台有意，只需给我五百枚灵石，我便把这本仙术让于兄台。”
楚夜摇了摇头。
李二狗以为是自己出价太高了，说道：“我与兄台有缘，两百枚灵石也可以。”
楚夜又摇了摇头。
“五十枚。”
楚夜依旧摇头。
“五枚。”
“我一枚灵石也没有。”
楚夜终于开口了，却让李二狗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李二狗沉着脸，仔细的将楚夜打量了一番。
又道：“兄台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楚夜道：“我从来不开玩笑。”
死营所收取的灵石全都被楚夜汲取了灵力，现在楚夜的身上，的确一枚灵石也没有。
见楚夜拿不出灵石，李二狗也不装了。
准备直接来硬的，发狠道：“既然拿不出灵石，那……”
“就是他，自称是太羽天宫的弟子，用一本古诗集骗了我五十枚灵石。”
“还有我，他说自己是真武仙门的长老，骗了我两百枚灵石。”
……
就在李二狗准备动手的时候，十几名修行者突然出现在，将李二狗和楚夜围了起来。
这些修行者有男有女，都被李二狗骗过灵石。
“狗贼，你今天死定了。”
这些人一出现，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李二狗，直接拔剑就冲了上来。
看到这些人，李二狗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慌乱，随着眼珠一转，便躲到了楚夜的身后，高声道：“大哥，救我。”
一句话，便将这群人的目光吸引到了楚夜的身上。
“你是这个狗贼的大哥？”
“也就是说，你们是一伙的。”
同样没给楚夜说话的机会，这群人已经冲了过来。
出招致命，毫不留情。
楚夜并不喜欢麻烦。
却也不喜欢解释。
更何况眼下的情况，楚夜就算解释这些人也难听进去。
所以楚夜用了最简单的方法。
打断了他们的腿。
片刻之后，看到遍地哀嚎，倒地不起的修行者。
李二狗有些发懵。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随手挑中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实力。
但是李二狗没有时间再想下去。
因为楚夜已经朝着他走了过来。
看着李二狗，楚夜的嘴角带着笑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二狗的脸色惊恐不定。
身躯颤抖着，直接跪了下去：“我说……”
“我说既然拿不出灵石，那这本仙术送给大哥又有何妨。”
说着，李二狗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将那本仙术递到了楚夜的面前。
脸上写满了真诚。
楚夜接过仙术，随意的翻动着。
嘴中却对李二狗问道：“你是怎么骗得了这么多人的？”
提及这个，李二狗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傲然。
拍着胸脯道：“大哥，不是我李二狗吹牛，想这玄州百宗内，就没有我李二狗不知道的事。”
“我说是哪个宗门的弟子，就是宗主来了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说到这里，李二狗还一脸贱笑的压低声音对楚夜道：“就连哪位宗门长老晚上和山脚下的寡妇赴了几次云雨，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哦？”
楚夜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二狗：“你还有这本事？”
接触到楚夜的目光。
李二狗不自然的摆了摆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和大哥比，差远了！”
楚夜带着笑意，又将手中的仙术直接扔给了李二狗。
说道：“这本仙术先留在你那里吧。”
“我想要的时候再给我。”
“是，是……李二狗定然替大哥将仙术保管好。”
“如果大哥没有其他的吩咐，李二狗就先告辞了。”
说着，李二狗就站起身来，准备开溜。
却见楚夜的手掌已经按在了李二狗的肩头上：“任何的付出，都应该有相应的回报。”
“我救了你，你不准备回报点什么吗？”
李二狗一脸苦笑的转过身来：“我不是把仙术都送给大哥了吗？”
楚夜摇了摇头：“不够！”
李二狗道：“不知道大哥想要什么？”
楚夜道：“带我去十绝峰，妖皇殿。”
十绝峰上的妖皇殿，只是一个漆黑的石洞。
石洞的上方，扭扭捏捏的刻着妖皇殿三个字。
任谁也觉得这是一个恶作剧。
可到了这里，楚夜却有种奇异的感觉。
那是一种对力量的感应。
似乎在石洞的最深处，隐藏着不可名状的恐怖力量。
楚夜并没有犹豫，直接朝着石洞内走了进去。
李二狗虽有不愿，可在楚夜的注视中，也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石洞内没有光线的照射，始终充斥着黑暗。
但这并不影响楚夜的视野。
平静的眸子中，不断的跳动着古老的字符。
使楚夜能清楚看清石洞内的路线。
路线并不复杂，却很诡异。
楚夜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路线就一分为二。
出现了两个通道。
突然出现在的分岔让楚夜停下了脚步。
在那片荒凉的土地中，有一尊神魔的能力，可洞穿万古，看清虚妄后的真实。
伴随着楚夜双目中的字符不断跳动，眼前的这座石洞也变得虚幻了起来。
一条通往尽头的路线，也出现在了楚夜的脑海之中。
收回目光。
楚夜没有再犹豫，直接走向了第二个通道。
又过了半柱香……
这次出现了四个通道。
楚夜依旧没有犹豫，选择了第三个通道。
……
这个石洞内的通道变化多端，若是选错一条，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楚夜看似随意的选择，让跟在身后的李二狗心惊肉跳。
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命丢在了这个阴暗的石洞里。
所以在楚夜第四次选择石洞的时候，李二狗快速的朝着最近的一条通道钻了进去。
等楚夜走远后，再依照记忆退了出去。
走在前面的楚夜察觉到了李二狗选择了不同的通道，不过并未理会。
因为这石洞尽头的存在，让楚夜更感兴趣。
幽长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楚夜在石洞内足足走了两个时辰，也没有看到一点光亮。
反而，越往石洞深处走去。
分裂出的通道就越多。
到最后，在楚夜的眼前，足足出现了八千一百九十二个通道。
近万个通道入口，哪怕紧凑排列，也远胜于无风崖的宽广。
可楚夜完全没有感受到空间的限制。
如此多的变化，难怪那些修行者进来后就很难再走出去。
而且，楚夜在这里看到了一个人。
准确的说，他更像是一具干尸。
凹陷的面孔，斑驳腐朽的身躯，空洞泛白的双眸……以及身上布满的尘埃。
也不知道这个人在这里站了多久。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楚夜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体内的生命气息。
这个人……还活着！
不过楚夜并未在意，看过一眼后，就直接走进了第九十八个通道。
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犹豫。
只是在楚夜踏进通道的瞬间，那具干尸的眼珠突然一动。
身上的尘埃尽数散去，原本枯槁的躯体也在刹那间，重获生机。
“熟悉的气息。”
望着楚夜消失的洞口，‘干尸’的声音响起。
但很快，通道内又恢复了寂静。
……
走进最后一个通道后。
这一次没过多久，楚夜的眼前便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亮。
逐渐的，光亮放大。
楚夜终于走出了石洞，来到了一座宏伟的大殿。
……
以往那些进入石洞的修行者，不是永远的迷失在了错误的通道内，就是走到一半，吓得退出了石洞。
只有楚夜在短短的两个时辰内，走到了这里。
大殿内，金碧辉煌，玉柱琉璃。
顶空漫天星辰，光华飞动，好似宇宙的缩影。
在大殿中，矗立着许许多多的石像。
共有三百六十四尊。
让人头皮发麻的是……
这些石像雕刻的并不是人类。
而是，妖！
其中一尊石像，虎面人身，躯如磐石，手托山岳，脚下，更是踩着两条栩栩如生的赤色蛟龙。
另一尊，手持折扇，温文儒雅，好似人间一书生，可他目中邪媚，包含阴阳，座下，更有八匹天狼撵驾。
更有一尊，肥头大耳，腰缠一百零八颗人头骷髅，手中分别扬起两具尸体，作势啃食。
……
眼前这些石像，哪怕经历过无数岁月的洗涤和时间的流逝。
依旧能让人感受到，曾在他们身上出现过的，睥睨天下和傲视苍生的强横气息。
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妖。
而是妖王，三百六十四尊妖王的石像。
而这一尊尊妖王石像，最终都以崇敬的目光注视向了大殿的正上方。
犹如臣服姿态！
那里，只有一把空荡荡的石椅。
石椅的中心，摆放着一个不知材质的铁盒。
看了一眼铁盒，楚夜并未急着上前。
而是仔细的将大殿内的石像打量了一番。
楚夜注意到，大殿的顶空一共有三百六十五颗星辰。
分别对应着大殿内的三百六十四尊石像。
唯独有一颗星辰，最为璀璨，却没有相对应的妖族石像。
也就是说，大殿内少了一尊石像。
“妖皇殿！”
“等待了八千年，终是找到了！”
……
突然，一道浑厚的声音在楚夜的身后响起。
转身看去，眼前这个人生命特征明显，精气神充沛。
虽和之前那具干尸有着天壤之别，但楚夜还是认出来了。
这个人，就是之前的那具干尸。
楚夜注视着干尸。
干尸也收起了喜悦，注视着楚夜。
因为在他的心中，有一个天大的疑惑。
“通往妖皇殿的通道，一共裂变十三次，通道的方位每隔一个时辰变化一次，其中蕴含的变化之数，何止千万。”
“就算是我，也用了八千年的时间，进入石洞不下百次，才安然的走到了最后一次裂变前，之后驻步九年，寸步未进，而你，却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妖皇殿的位置……”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用了八千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活了八千年？
要不是这个人亲口说出，谁敢相信，他活了八千年？
楚夜并未回答干尸的问题。
而是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
干尸呢喃着这个问题，双目变得深邃。
仿佛在思索着尘封已久的记忆。
良久，干尸才一字一顿的说道。
“八千年前，我剑斩妖王，坐镇长渊，曾立下重誓，执刀夜行，永不回望九州。”
“我，是一名守夜人。”
“我叫王守夜。”
“在你的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是修炼长生诀才会有的气息，你也是守夜人？”
八千年前，剑斩妖王？
回想起在死营营地内看过的那幅壁画。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竟然就是绝境长渊第一任的守夜人？
楚夜没想到他还活着。
而且他是在很久之前就找到了妖皇殿的所在，只是一直没能进来。
楚夜点了点头：“按身份，我现在的确算是一名守夜人。”
王守夜道：“九年前我曾回过一次死营，收了一名弟子，之后便抱着决心再闯妖皇殿，我以为那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守夜人。”
“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见你。”
楚夜道：“你就是之前的死营御座？”
王守夜没有否认，点头道：“事实上这八千年来，死营的御座一直是我。”
“但你为什么要说之前呢？”
楚夜毫不隐瞒的说道：“因为现在的死营御座是我。”
“而且你的徒弟也死了。”
“算是死在我的手里吧。”
王守夜很平静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徒弟死了而愤怒：“生死由命，有些事改变不了。”
“不过死营有你，很好。”
楚夜道：“你似乎很了解这里？”
王守夜道：“我进入石洞不下百次，可其中变化太多，若不是你，我现在也到不了这里。”
“所以我对这里的了解，并不比你多。”
楚夜点了点头，然后走向了大殿的正上方，伸手准备去拿那个铁盒。
王守夜的身影一动，出现在了楚夜的面前，抬手拦住了楚夜。
楚夜看着王守夜没有说话。
王守夜的目光则很安静，安静得他就像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慈祥老者。
良久，王守夜才道：“我可以不要任何东西，但是这个铁盒，我不能不要。”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王守夜没有说是什么希望。
但楚夜已经将手收了回去。
或许有些愧疚，在楚夜将手收回去后，王守夜又补充了一句：“等出了这里，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然后，王守夜打开了铁盒。
“咔！”
扳动铁盒的声音回响在大殿内。
静！
当铁盒被打开之后，不止是大殿，就连整个天地间都陷入了不同寻常的静谧。
在王守夜和楚夜的注视中，大殿内三百六十四尊石像，兀然一动，竟然朝着大殿的正上方，俯身膜拜。
让没有意识的石像膜拜？
如此诡异的一幕，连王守夜的心底都忍不住升起一股寒意。
“天命异体珠！”
“居然是天命异体珠！”
可当看清铁盒内的东西时，王守夜心底的寒意消散，口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世间已知一百零八种天命异体，分先天以及后天两种，排名不分先后，神通皆不相同。
每逢九千年大世便会重现人间。
纵推岁月长河，天命异体都极为难得。
就算是历代大帝，对天命异体也大都闻而不得。
但凡拥有天命异体的人无疑会在当世留下属于自己的传奇。
可以说，拥有天命异体就等于拥有了一半承载天命，登临大帝的机会。
就是当之无愧的气运之子。
铁盒内这枚透明的珠子，包含着星辰万象，无尽天地。
隐隐有九龙飞腾。
和传闻中，天命异体珠中的九龙霸体一模一样。
可王守夜此时并没有显得太过兴奋。
因为他在天命异体珠内还看到了其它的东西。
一只‘眼睛’。
当王守夜将铁盒打开之时，这只‘眼睛’就随着铁盒的开启，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露出了眼皮下漆黑的眼珠。
注视着那只眼珠，王守夜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道旷古烁今的身影，站立于云宫之巅，敲响起天际尽头的钟宇，使万族来朝，伏地跪拜。
随即，画面一转，伴随着滚滚天音。
那道身影的身躯竟然分散成了十二个部分，没入了不同的时空长河。
紧接着，画面再转。
王守夜便看到一名肩比天地的大妖背负着一座大山，在荒域内缓步前行。
而在大山的山巅，端坐着一道看不清模样的身影。
所过之处，无数妖族纷纷跪拜。
可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让王守夜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王守夜看到整个荒域的妖族，数以亿计的生灵，竟然自绝于性命，纷纷洒血。
将荒域的土地都染成了赤色。
滔天的血气将荒域覆盖，最后向着山巅涌去。
同时涌入的，还有整个九州域的灵气。
之后，王守夜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的画面。
转身，再次看向三百六十四尊妖族的石像，王守夜的目光中充满了惊骇。
曾经纵横荒域的妖族，消亡的真正原因，竟然是自己覆灭了自己？
为了什么？
为了眼前这只‘眼睛’？
王守夜不敢再想下去，天命异体珠也让他失去了觊觎之心。
因为他感觉到自己释放出了可怕的存在。
这个存在，会给九州域带来灾难。
他现在只想将铁盒扔下，然后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可就在王守夜想要摆脱手中的铁盒时，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躯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
那只‘眼睛’缓缓转动，注视向王守夜……
王守夜只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位无上的皇者，忍不住顶礼膜拜。
不觉间，王守夜将手中的铁盒举过头顶，单膝下跪。
如同妖族三百六十四尊妖王石像那般，一同跪迎皇者的归来。
当铁盒被举过王守夜的头顶时，天命异体珠也从铁盒中悬浮而起，立于空中。
只见一道光芒闪过，天命异体珠落到了其中一尊石像的身上。
石像的外壳掉落，露出了一副俊美妖艳，风华绝代的躯体。
这是一位九尾妖狐的石像。
如此一幕更是震撼了王守夜。
这些石像内，竟然封存着妖王的真身。
此时，妖狐的额头间裂开了一只眼睛。
充满岁月的的声音从妖狐的嘴中响起。
“卑微的躯体，能承载吾部分的命运，哪怕只有一瞬，也值得三百六十五支妖族倾尽生命。”
言语间，这道声音的主人没有任何的愧疚和同情。
甚至觉得这是他们的荣耀。
转过身子，妖狐看向了楚夜。
声音再次响起：“你很特殊，在你的身上，吾看不到你的过去。”
“这很有趣。”
“所以你该感到荣幸，你的躯体将要承载吾的命运。”
“九龙霸体，便是吾给你准备的礼物。”
说话间，天命异体珠已经落到了妖狐的手中。
妖狐的声音很平静，却无法掩盖妖狐与生俱来的睥睨霸道。
注视着妖狐，楚夜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你是谁？”
“吾是谁？”
妖狐道：“吾的名字早已经为世人所遗忘。”
“不过在一万八千前面……”
“吾......曾号伏天！”
“妖皇，伏天！”
妖皇伏天？
跪在大殿上方的王守夜，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身躯狂颤不止。
伏天妖皇……
在如今妖族落寞，妖王难出的时代。
妖皇这两个字，已经很少有人提及。
那是代表着妖族的皇者，曾超脱仙道十二境，掌控一世天命，登顶大帝的存在。
乃是那个时代的最强者。
王守夜曾无数次听闻过妖皇伏天这个名字。
可是他不敢想象。
这样的存在，竟然还活着？
楚夜目光平静的看着妖狐。
并没有因为妖狐的话感到震动。
见楚夜在自己面前能够保持如此的平静。
妖狐开口称赞道：“有趣。”
“吾在天命之中轮回十一世，你是唯一一个能在吾面前保持平静的人。”
“而且，你对天命异体珠似乎并不动心？”
说话间，妖狐将天命异体珠举在了手中……
好像在诱惑楚夜。
楚夜看了看天命异体珠，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动心？”
妖狐耐心的说道：“每一个时代都会出现承载气运，争夺大帝的天命之子。”
“只要有了天命异体珠和吾的帮助。”
“这一世的天命，非你莫属！”
楚夜摇了摇头。
妖狐疑惑的看着楚夜，道：“你不愿意接受？”
楚夜道：“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不同。”
“在我看来，无论是谁走到这里，都能得到天命异体珠和你的帮助。”
妖狐没有否认：“你很聪明，聪明的人往往能做出聪明的选择。”
楚夜道：“我选择拒绝。”
妖狐额间的眼睛轻轻闪动，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说话。
半晌后，才道：“吾想不出你拒绝的理由？”
楚夜平静的说道：“因为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间会有无缘无故的给予。”
楚夜的话并没有让妖狐产生任何情绪。
这世间也很少有能让他产生情绪的事了。
妖狐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承载吾的命运，你将得到什么？”
“你将成为这一世的大帝！”
楚夜道：“那你还在等待什么？”
妖狐道：“吾从不强求。”
楚夜突然笑了：“你所谓的承载命运不过是用自己的意志取代别人的躯体。”
“若是身躯的主人对你有所排斥，你的意志便会受到反噬。”
“当然，以你的强大，可以抹除这种反噬。”
“但是，对于每一世承载天命，登顶大帝的存在，任何的瑕疵都可能成为无缘大帝的阻碍。”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万八千年前，承载天命的妖皇伏天也不过是融合你命运后的傀儡。”
妖狐额间的目光再次闪烁了几次，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才道：“你比吾想象中更加的聪明。”
楚夜道：“我只好奇你真正的来历。”
妖狐道：“你选择了拒绝，便没有资格知道吾的来历，不过……”
“吾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只是你要知道，得知了吾的来历，你便没有了退路，只能选择接受，或者死！”
看着妖狐，楚夜目光平静。
没有回答。
或许是读懂了楚夜的目光。
妖狐终于开口道：“一万八千年前……”
“吾以荒域妖族气运，夺取九州域元灵，致使九州域灵气枯竭，才得以承载天命，登顶帝位，成功换来了今世承载天命的机会。”
“所付出的代价，凡人岂可想象！”
玄元大陆，总共十二域。
除了荒域以外，数九州域最为贫弱。
就是因为九州域中的灵气枯竭所致。
一万八千年来。
九州域所有的修仙宗门一直想要弄清楚灵气枯竭的原因。
没想到源头竟在这里。
在妖狐深邃的声音中，只见他缓缓抬手，便让整个大殿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没错，就是静止。
不止是时间的静止。
就连整个空间都陷入了静止。
此时的妖狐和楚夜与其说身在大殿内，不如说身处于零到一的第三方空间。
充满岁月气息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七百万年前，吾以解字经将自身躯体分裂成十二份，代表着吾的十二道命运。”
“吾将这些命运散落于不同的时间长河之内，只为承载天命十二世。”
“承载，是为了超脱！”
“如今，只缺这最后一世！”
说到这里，妖狐的声音中竟然饱含着激动。
随即，浩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传入了楚夜的耳中。
“大帝掌命九千载，唯吾万古永长存。”
“单手托日月，身负万重峰。”
“撞天钟，踏云宫。”
“十二绝地拜惊鸿。”
“七百万年前，吾名......第五惊鸿！”
第五惊鸿！！！
这个名字对楚夜而言极其陌生。
甚至在七百万年来的岁月长流中，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人也寥寥无几。
世人所知更多的，是第五惊鸿承载十一世天命，登临大帝时的称号。
却没有人知道，在七百万年间出现过的十一位大帝，都只是来自于同一个人的命运。
而这个人的名字，叫第五惊鸿。
楚夜点了点头，极其认真的道：“第五惊鸿，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这是楚夜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如此郑重。
因为第五惊鸿的出现，让楚夜发现这个世界，比自己想象中更有趣。
楚夜又道：“不过我依旧好奇，承载天命，登顶大帝已经是当世最强。”
“而你切割命运，布局七百万年，争夺十二世天命，是为了什么？”
“吾的十二部分命运被分割后，便是独立的存在。”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吾承载了这一世的天命后，才会知晓。”
第五惊鸿摇了摇头后，看向楚夜道：“吾给你的时间够多了，现在该你回答吾。”
“你，做好选择了吗？”
楚夜注视着妖狐额间的眸子：“我的选择，你不一直都知道吗？”
第五惊鸿道：“吾的确看出了你的选择，只是吾不相信，你会拒绝承载天命，登临大帝的诱惑。”
“吾第十二部分的命运能够苏醒，也就是说，前十一世，没有人选择拒绝。”
楚夜道：“注定的结果，还叫选择吗？”
“哈哈......”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你说得很对，注定的结果不叫选择，能决定的结局，也不叫命运。”
“所谓的大帝和凡人，不过都是一群为了活着而挣扎的蚍蜉罢了。”
这一刻，第五惊鸿的声音是悲凉的。
“可惜，像你这么有趣的人。”
“吾不得不亲手毁了你……”
伴随着最后的叹息。
第五惊鸿隔空抓向了楚夜。
空间依旧停滞，但是无形的力量却将楚夜包裹，想要将其碾碎。
感受到周围的力量。
楚夜抬起平静的眸子，说道：“天地法则十二支，包含万象神异，可对我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噼啪！”
“灵魂，湮灭！”
灵魂的力量是楚夜最大的底牌。
也是楚夜曾用来掌控故土的手段。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响指，所有涌向的力量，如同没入虚无……
没有掀起丝毫涟漪。
见状，第五惊鸿的眼中掠过一抹惊异，道：“古怪的力量……”
“试试这个……”
“画地为牢，虚空放逐。”
“轰隆！”
原本静止的空间，猛然坍塌，并快速紧缩。
转瞬间便可将楚夜的身躯流放于压缩的空间之内，使楚夜永困于虚空之内。
楚夜依旧平静。
“噼啪！”
清脆的响指声再次响起：“灵魂，灼烧！”
“咔嚓！”
楚夜的声音刚刚落下，四周的空间就像玻璃一般，骤然破裂。
无数的空间碎片化作透明的光芒，缓缓消散。
这一幕，再次让第五惊鸿的目中闪烁起异样。
对于楚夜身上的力量……
他无法理解。
这时，楚夜再次开口：“我说过了，天地十二支法则对我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第五惊鸿回望楚夜，语气中竟然带着疑惑：“你口中的灵魂，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楚夜没有隐瞒：“灵魂十二重，揽尽天地法则，它并不算力量。”
“也并非你们所认知的灵魂！”
第五惊鸿道：“不算力量的力量？却能揽尽法则，真有吸引力。”
楚夜没有理会第五惊鸿在想什么，开口道：“你准备好了吗？”
第五惊鸿问道：“准备什么？”
楚夜道：“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不该……”
“试图毁灭我！”
第五惊鸿的目光中第一次露出了惊讶。
看着楚夜道：“吾不明白你口中灵魂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但是你想依靠这样的力量，妄图来挑衅吾的威严。”
“那就太天真了！”
楚夜道：“在我的眼里，你没有任何威严。”
“噼啪！”
“神烬天焰！”
在楚夜清脆的响指下，一缕青色的火焰凭空出现。
这缕火焰是那片埋葬远古神魔的土地中，唯一的光源。
它的神异，难以想象。
一副没有意识的躯壳感受不到灼烧带来的疼痛。
但是看着身上蔓延的青色火焰，第五惊鸿感受到了耻辱。
哪怕只是他临时承载的身躯，也不配有人染指。
拂手间，第五惊鸿想要将青色火焰抹去。
可是第五惊鸿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力量在接触到那一缕火焰时竟然直接消失了。
不，准确的说，自己的力量被那缕火焰给吞噬了。
第五惊鸿似乎想要再确定一遍，再一次将力量涌向青色的火焰。
可结果还是一样。
这时，第五惊鸿将目光看向楚夜：“这就是你的依仗吗？”
“很奇特！”
“但还是不够！”
音落，第五惊鸿信手拈来，无形的法则幻化作一个手掌大小的空间囚笼瞬间将青色火焰笼罩。
使其从妖狐的身上隔离。
只是还不等第五惊鸿拿起手中的‘囚笼’观察时，青色火焰已经将手中的空间囚笼吞噬得干干净净。
然后又继续蔓延在了妖狐的躯体之上。
不到十息，妖狐的身躯就彻底化作了虚无，连一丝尘埃都没有留下。
灼烧速度之快，连第五惊鸿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低估了神烬天焰的力量。
唯有那颗天命异体珠还漂浮在空中。
将天命异体珠握在手中，楚夜能感觉到第五惊鸿的气息在大殿内消失了。
可要说第五惊鸿就这样死了，楚夜不相信。
这时，王守夜缓缓醒来。
见到楚夜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见整个大殿都开始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紧接着，第五惊鸿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能吞噬法则的火焰，出乎吾的意料。”
“似乎，你给吾带来的惊喜更大。”
“可是，吾能感受到你的力量很微弱，只要杀了你，便能让这神奇的火焰消失，对吧？”
没有等楚夜回答。
第五惊鸿的气息已经消失。
“轰隆！”
突如其来的山崩地裂，波及了整个无风崖。
无风崖内，原本耸立的十座绝峰，在同一时间拔地而起……
腾跃于半空。
停留在十座绝峰上的修行者，受到震动的波及，除了少数人找到了支撑，其余的都被甩飞了出去。
“吼！”
紧接着，刺耳的嘶吼划破苍穹，震动了整个荒域。
在这声嘶吼所传荡的音波下。
无数隐匿在荒域深处的恐怖存在，都被惊醒。
等所有人站稳脚跟。
他们惊恐的看着腾于半空的十座绝峰。
只见十座绝峰的底部连成一片。
伴随着轻轻的蠕动，十绝峰内再次山崩地裂，无数的碎石林木全都开始从空中掉落。
看似轻微的力量，却有百万斤之力。
那些还停留在十绝峰内，刚刚才站稳脚步的修行者，在这股力量的波及下。
五脏俱裂，身躯直接碎开。
数千具尸体伴随着尘埃掉向地面。
就如同飞坠的流星。
终于……
十绝峰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一只身长万丈的妖兽。
“轰！”
妖兽缓缓直起身躯……
遮天蔽日，天地震动。
这才叫所有人看清，原本的十绝峰，只是这头妖兽后背的十个突刺。
也在这时，楚夜和王守夜被吐出了妖兽的肚子。
一同被吐出来的，还有之前被困在石洞内的其他修行者。
眺望眼前这头巨大无比的妖兽。
王守夜面色沉重，道出了它的来历。
“妖王，大饕！”
“竟然是八千年前的妖王大饕！”
“它竟然还活着？”
“吼！”
在王守夜难以置信的目光下。
大饕再次发出了一声嘶吼……
似乎在宣泄着八千年的枯燥。
而这一声嘶吼，也彻底吸引了整个荒域。
荒域的深处，无数的恐怖凶兽纷纷苏醒。
目中尽是恐惧和敬畏。
原地匍匐，战战兢兢。
可在荒域的其他地方，无数的修行者都被这道巨吼所吸引。
大饕的怒吼非但没有吓退他们，反而让他们怀疑无风崖内有宝物出世。
以至于许多修行者从四面八方朝着无风崖赶来。
只有极少数存在理智的修行者，选择了观望。
凝望着妖王大饕。
也只有楚夜才知道，眼前的大饕并不是真正的大饕。
而是第五惊鸿。
“原来如此！”
凝望着妖王大饕的躯体。
楚夜突然发出一句呢喃。
一旁的王守夜以为楚夜看出了什么玄机，忍不住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楚夜道：“妖皇殿内有三百六十五颗星辰，分别对应着三百六十五尊妖王石像。”
“可在妖皇殿内，实际上只有三百六十四尊妖王石像。”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现在我知道了……”
“这大饕就是最后一尊石像。”
“妖皇殿一直就存在于大饕的腹中。”
王守夜愣了愣，又问道：“还有呢？”
楚夜平静的摇了摇头：“没有了。”
王守夜一阵失神。
在如此危急的局面下，楚夜还能想到这一点。
他不知道该夸赞楚夜冷静呢？
还是说楚夜愚蠢。
可现在的局面，已经不容王守夜多想了。
只见大饕的尾巴随意一卷。
整个无风崖的出口便被围堵死了。
数万修行者，全都被困在了大饕的身躯范围之内。
无风崖外，从荒域各个地方赶来的修行者也越聚越多。
当看到妖王大饕的时候，原本想着宝物出世，想要来争夺机缘的修行者。
吓得跑的跑，散的散。
再也不敢靠近。
只有少数实力强横的修行者，隐藏在了暗处。
这些实力强横的修行者，也是极为谨慎。
只要发现稍有不对，就会立刻逃离。
但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心存正义之辈。
坚定的秉承着人妖不两立的信念。
“妖王出世，若不阻止，必定祸乱九州。”
“诸位，随我一同镇杀妖王。”
“唰！”
数百道的光柱从天际落下。
浩瀚的声响传来。
七个头发鬓白的老头出现在了无风崖内。
“天枢！”
“天璇！”
“天玑！”
“天权！”
“玉衡！”
“开阳！”
“摇光！”
“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落子！”
“啪！”
天地间仿佛真的响起一道棋盘落子的声音。
众生为局，天道执棋。
一子落下，苍龙腾空！
“吼！”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长吟，一条千丈巨龙从星盘间飞腾而出。
巨龙仰天长啸，震动苍穹，宣泄出天威浩荡，随后便直接向妖王大饕撕咬而去。
看着那条巨龙。
王守夜轻抚胡须，赞叹道：“北斗天谷那些老顽固虽然愚蠢和迂腐，但不得不说，星盘无常大阵，的确惊人。”
“可惜，运用此阵的几人实力太弱……他们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妖王的实力。”
最后王守夜毫不留情的吐出四个字。
“活该找死！”
果然，王守夜刚说完这句话。
只见大饕伸出前爪，毫无花哨的动作，只是往下一拍。
那条巨龙就被直接震碎。
北斗天谷的七位长老受到力量的反噬，身上的气息絮乱，原本苍老的面容，更是连一点血色都看不到了。
无风崖内，更有上千名修仙者受到余力的冲击。
当场陨命。
在看到这些修行者死去的瞬间，楚夜能感觉到王守夜的气息在波动。
似乎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愤怒的情绪……
也在这时，妖王大饕额头上一只不起眼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人群中的楚夜。
无尽的威压猛然散发。
弥漫至整个荒域。
在威压之下，无风崖内，只有王守夜和楚夜依然站立。
显得格外醒目。
楚夜右手的五根手指在不断的摩擦。
目光却极为冷静的注视着大饕的举动。
没有人能感受到，楚夜身躯内的血液在沸腾。
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
楚夜无论对任何事都没有真正的认真过。
因为他的骨子里刻有一种凌驾于众生的傲然。
直到第五惊鸿的出现……
才让楚夜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点兴趣。
而眼前这头妖王大饕，更是点燃了楚夜沉寂许久的热血。
楚夜从未有一刻如同此时那般兴奋。
只是这样的兴奋，旁人感受不到。
越是遇到危险，在外人眼中，楚夜就越平静。
大饕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楚夜的身上。
楚夜也在这一刻，动了。
脚步轻轻抬动，楚夜刚想跨出去，就见王守夜第二次抬手拦住了自己。
楚夜依旧注视着大饕，并未移开视线，说道：“他的目标是我。”
王守夜道：“你是死营御座，肩负着镇守长渊的重任，这一遭，只能让我走在前面。”
楚夜停下了脚步，看向了王守夜。
“你不也是死营御座吗？”
“死营御座只能有一个，从你成为死营御座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守夜人。”
两道目光触碰。
王守夜又道：“你可知道我曾经为什么会立下重誓，甘愿坐镇长渊，永不回望九州吗？”
楚夜摇了摇头。
王守夜道：“因为这个世界太脏，不看也罢。”
“但我心爱的人葬在了九州，承载天命，登临大帝，是复活她唯一的希望。”
然后王守夜看了看天际的大饕。
道：“现在，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我也该走了。”
说罢，王守夜已经走向了妖王大饕。
看着王守夜的背影，楚夜知道这个老头的心死了。
因为他的希望破碎了。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也应该承担自己做出选择后，带来的后果。
所以楚夜可以阻止，却不会阻止。
王守夜单手负于身后，一步一顿。
轻轻呢喃：“等了八千年！”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大饕出世，也许，这就是宿命。”
右手间，一柄泛起淡淡红光的长剑，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王守夜的手中。
长剑的剑身上，刻有‘九天’二字。
正是八千年前，王守夜用来斩杀妖王大饕的九天剑。
在九天剑出现的那一瞬，大饕的身躯莫名一颤。
似乎是在畏惧。
只是这股畏惧并不是来自于第五惊鸿。
而是来自大饕身躯的本能。
突然，王守夜掠空而起，腾入云霄。
与大饕那庞大的身躯对峙而立。
鲜明的对比，如同蝼蚁撼岳。
莫名的悲壮。
九天剑被王守夜握在手中，高举于顶。
左手凝诀，右手持剑。
口中吟诵着守夜人的誓言。
“镇守长渊，执刀夜行；”
“此生如此，余生皆然！”
“死营守夜人王守夜请御座观剑……”
王守夜的声音传荡整个荒域，楚夜抬头眺望。
荒域中无数的修行者，也抬头眺望。
除了楚夜，没有人听过王守夜这个名字。
也没有人知道王守夜的真正身份。
但这一刻，因为王守夜的呐喊。
守夜人的地位在无数的修行者心中骤然提升。
风。
如落川之瀑，狂啸不止。
王守夜出剑斩妖王，只为护下无风崖内的修行者。
九天剑原本暗淡的红光，也在这一刻冲破天际。
凡在荒域之内，皆能看到那道耀眼夺目的光芒。
都能感受到，那毁天灭地的剑意。
“杀！”
暴喝似惊雷。
炸裂耳膜。
那一剑，终于落下。
面对这一剑，大饕的身躯颤栗不止。
仿佛八千年前的命运会再次重写。
可大饕额间的那道目光，无比的平静。
简单的一爪，便是他对这一剑的回应。
“轰隆！”
刺耳的炸裂之下。
剑光消散，王守夜全身上下的血肉翻飞，骨骼尽碎。
这就是使用九天剑的代价。
但是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
这一剑，斩碎了大饕的半个身躯。
就在王守夜以为成功斩杀大饕，嘴角露出一抹惨笑时，王守夜惊骇的发现……
大饕被毁灭的身躯竟然在复合。
不到十个呼吸。
那万丈有余的庞大身躯，竟然完全恢复，就像根本没有受到过任何创伤。
“法则力量，时空倒流！”
远处，看着恢复身躯的大饕。
楚夜缓缓的吐出几个字。
第五惊鸿对法则的领悟，超出了楚夜的预料。
恢复身躯的妖王力量不减反增。
朝着王守夜的所在，便拍下一爪。
这一爪的力量，比之前增加了十倍不止。
王守夜自知难以阻挡，迅速后退。
目光中却多了一份坚定。
侧身看向地面的楚夜，道：“如果有一天你去了青州，替我带一句话到夜家的坟冢前。”
“我王守夜镇守长渊八千年，不欠天下苍生分毫，唯独欠她一句……我愿意娶她。”
没有得到楚夜的回答，王守夜已然转身。
手中的九天剑再度泛起红光。
王守夜的身上也泛起了相同的红光。
声音再度响起。
“惊风一掠立洪涛，”
“千载岁月领风骚；”
“吾以吾身入云霄；”
“九天一剑斩大饕！”
“死营守夜人王守夜请御座再观一剑……”
“这一剑，可斩妖王！”
这一剑，是王守夜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斩出的一剑。
剑起，风止！
剑落，云散！
一剑之后，妖王大饕的身影已经不复存在。
王守夜的尸体也像飘曳的风筝从天际落下。
走到王守夜的身前，楚夜的目光中波澜起伏。
站了许久，口中才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我会替你把话带到的。”
然后楚夜抬起目光，看向了天际。
原本被王守夜斩灭的妖王大饕，身躯再次凝聚。
吞吐的气息，无不给无风崖内的修行者带来了绝望。
在王守夜如此恐怖的一剑之下，妖王大饕依旧安然无恙。
这无风崖内还有谁能阻挡大饕？
一时间，无风崖内的修行者乱作一团。
楚夜行走在陷入恐慌的人群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只有凌驾在苍穹之上的大饕，始终注视着楚夜。
在楚夜的面前，就像有一架无形的台阶，直通天穹。
楚夜每往前走出一步，身影就会升高一截。
直到楚夜的身影腾于空中。
才开始有人注意到楚夜。
“这是谁？他想干嘛？”
无风崖内，大部分修行者都不认识楚夜。
但是看到楚夜朝着大饕靠近，他们似乎猜到了楚夜要做什么，可又有些不确定。
毕竟那是妖王大饕。
欲证不朽的存在。
就连强大如王守夜都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更何况是一个无名小辈。
可看着楚夜距离大饕越来越近。
即便不敢相信，他们也想不出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