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沐天邈李殊文的小说,《完蛋,我的周围全是域外天魔》全文阅读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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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天邈李殊文是小说《完蛋,我的周围全是域外天魔》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完蛋,我的周围全是域外天魔》的章节内容

主角是沐天邈李殊文的小说,《完蛋,我的周围全是域外天魔》全文阅读完整版

“如果我击败你,是否就可以跻身江湖日报第一百零一届青年武道天才排行榜前十的位置?”

“是。”沐天邈不予置否。

他淡定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此人是他这个月遇到的第六个挑战者。

“但我必须提醒你两件事,第一,曾经挑战过我的人不止你一个,他们的结局都很惨。”

“我知道。”少年的眼神淡漠无比。

而沐天邈,也同样只是在毫无感情的陈述着事实:“第二,无论你成功与否,都证明不了你自己,所谓的天才排行榜,还有其他的乱七八糟的各种排行榜,无一例外,都是江湖上的营销号和八卦小报编排出来的哗众取宠的玩意,唯一的作用就是引战和带节奏,没有任何含金量可言,你,明白吗?”

“哦?是吗?”

“包括你刚才说的江湖日报,全他妈是一帮要流量不要妈的营销号。”

沐天邈站在房顶上,伸手往下面指了指。

房子下面站满了一圈围观群众,把街上堵得水泄不通。

“你信不信,下面的这帮看热闹的人当中,就有江湖日报安插的气氛组,专门负责在现场拱火和带节奏,挑拨各大门派之间的青年才俊互斗,编排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排行榜,看着你我这样的热血青年为了争名夺利而大打出手,他们在下面拍手称快,制造话题和新闻,带动报纸销量,实现流量变现,狠狠的恰人血馒头。”

“原来如此,受教了,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但说无妨。”

“如果我击败你,是否就可以跻身江湖日报第一百零一届青年武道天才排行榜前十的位置?”

“你小子是油盐不进啊。”

沐天邈摇了摇头,不由得为眼前的少年扼腕叹息。

唉,年轻人,终究还是太年轻。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人家,要怪,只能怪那些乱带节奏的江湖营销号,每天正事是一点也不干,烂活是一出接着一出的整,唯恐天下不乱。

就拿江湖上最近流行的各种排行榜来说吧。

第一个这么干的人天才,第二个干的人是庸才,剩下的就纯纯的是傻呗了。

放眼中原武林的历史,此等天才只出过一位,名叫百晓生,虽是一介书生,足不出户却知天下事,博学多识,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前后五百年之事,无所不知,通晓武林秘史,用毕生所学编写《兵器谱》,以一己之力,掀起了江湖的血雨腥风。

当年的《兵器谱》中列出了武林中人的兵器与武功的排名,位列榜单上的十大高手得知此事,却是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名字被别人骑在头上,便为了争夺榜单上的排名而大打出手,最后死的死,伤的伤。

古有晏婴二桃杀三士,姜维一计害三贤,今有江湖百晓生,一介手无缚鸡之力书生,仅靠一张嘴,一支笔,竟引得十大顶尖高手自相残杀,不可谓千古第一毒士。

自此,百晓生便成了各路营销号和节奏党的祖师爷。

后来的江湖营销号和八卦小报便有样学样,经常在报纸上刊登各种排行榜来哗众取宠,像是什么十大名剑排行榜,十大高手排行榜,十大门派排行榜,十大修炼天才排行榜……

没有什么是不能排名的,但这些排行榜完全没有什么含金量可言,纯粹是一群炒作狗为了带节奏和引战编排出来,当厕纸都嫌硬。

但架不住人民群众爱看啊。

天下以强者为尊,对于普罗大众来说,武林和江湖对于他们来说过于遥远,路边摊上的小报却能让他们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

武林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是市井小民们每天茶余饭后的谈资,在酒桌上对着江湖上的大人物们评头论足,是他们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子。

大乾王朝印刷业十分发达,大大小小的报社应有尽有,报纸的种类也是五花八门。

像是路边摊子上卖的八卦小报都属于上不了台面的低俗读物,也只有车夫走卒们会去买。

由于买这些报纸的人大多都是单身的大老爷们儿,有市场就有需求,一些八卦小报的深知这些单身大龄男读者想看什么,于是便根据用户需求量身定做内容,不仅在封面印上各种美女插画,还编排出了像是什么十大正派美女排行榜,十大魔教妖女排行榜,十大武林少妇排行榜……

当然,这些都还算正常的。

后来八卦小报这一行的竞争过于激烈,进入了零和博弈的时代,买报纸的人有限,一些小报为了争夺客户和流量,用各种办法哗众取宠,有的报社为了博人眼球,居然还整出了“十大名门正派高冷圣女脚臭排行榜”之类的毫无节操和下限的操作。

主打的就是一个离离原上谱。

不出意外,这类报纸遭到各大武林门派的投诉,大乾王朝开始大力整顿市面上的低俗读物,一些报社老板也被一堆排行榜上的女侠线下真实,至今尸骨无存,死者家属表示死者生前情绪十分稳定,火化的时候都是用铁链绑着的,焚尸炉里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

“哇,好刺激,好刺激,难得能看到强者之战,今天就算是死也值回票价了呀。”

房子下面很快聚集了一堆吃瓜群众,有来来往往的平头百姓,有走街串巷的商摊小贩们,一听到有热闹看,全都围了过来。

当然,其中也不乏各大报社安插在人们群众中负责拱火的气氛组和节奏大师。

大家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站在房子下面,抬头仰望着房顶上站着的两个青年才俊。

站在房顶左边的青年,身着一席青墨色的袍衫,背手而立,相貌英武,仪容翩翩,乃是大名鼎鼎的江湖日报第一百零一届青年武道天才排行榜第十,虎贲门弟子,沐天邈。

站在房顶右边的,则是一位来挑战他的后起之秀,位列江湖日报评出的“本年度武林拳宗最佳新秀排行榜”榜首的八极门弟子,李殊文。

房顶下方传来了气氛组呐喊:“沐天邈哥哥,我是你的粉丝!”

“李殊文!加油!我看好你哦!”

“呵呵,李殊文是什么臭鱼烂虾?也敢来挑战我家沐天邈哥哥了?”

“兄弟,你什么冠军?也来碰瓷我家李殊文哥哥?你家沐天邈出道这么久,拿过的最高荣誉也就排行榜前十,闹麻了。”

“你家李殊文又有什么冠军?排行榜都进不了的废物罢了。”

不出意外,隐藏在人群中的节奏大师也开始了日常拱火,争吵声此起彼伏。

直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争吵。

“呵呵,你们这群小辈懂什么。”

一名老者抚着白须,立于人群之中道:

“能够入选排行榜的青年才俊,无一不是年少成名,万里挑一的天骄,可这位虎贲门的沐天邈,你们以前何时听过他的名字?”

“是啊,怎么以前好像没听说过啊。”一人附和道。

老人道:“老夫纵观武林史前后二十余年,发现此人的履历十分不简单,不杀人,不夺宝,不打擂台,不参加秘境试炼,连各大门派联合举办的比武大赛都从未参加过,也未曾有过任何奇遇,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你们再看排行榜上的其他天之骄子,哪个不是踏着同辈的尸体的上来的?”

一旁的围观群众纷纷点头。

“听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奇怪。”

人们纷纷抬起头,好奇的目光望向房顶。

房椽之上,月色之下,两名同为炼体九重境的武者隔空相望。

“为了争一个虚名,值得吗?”

沐天邈负手而立,隐隐动了惜才恻隐之心,他不想为了一个可笑的排名之争,亲手葬送一个大好青年的前途。

李殊文站在房椽的另一端,双手环胸,甚是不服。

“前辈,你觉得我有得选吗?修行之路,就像你我脚下的房椽,宁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你若遇到有人挡在你的前面,岂有绕开的理由?”

听了他的话,沐天邈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脚下的房椽。

一根笔直的木头从房顶的一头延伸到另一头,两旁是盖满了瓦片的斜坡,人在房顶上走,只能直来直往,否则,必将滑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简直像极了你我的人生,不是吗?”李殊文的嘴角扬起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其实他和眼前的沐天邈也并没有什么仇什么怨,直到他在湖日报第一百零一届青年武道天才排行榜上看到了对方的名字。

既然他都可以上榜,我为什么不行?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萌生的一瞬间,他的道心,便染上了一层阴影。

如果不击败眼前的这个人,李殊文的念头便不能通达,武道修为便无法更进一步。

“兄弟,你想清楚了?”沐天邈握紧双拳,眉头紧锁,面露难色,“别逼我,我真的不想出手,我有不能出手的理由!”

“理由?我又何尝没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李殊文闭上眼沉默片刻,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坦然的笑道:“既然我敢来挑战你,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不,我不会让你死。”沐天邈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李殊文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颤抖道:“什么?生……生不如死?”

“不错,生不如死!”沐天邈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凶狠,“你知道,什么叫……社会性死亡吗?”

李殊文瞪大双眼,一时哑然。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可怕的样子诶?

他紧张的屏住呼吸,心中竟萌生出一丝退意,却又骑虎难下。

当着这么多围观群众的面,要是这个时候退缩了,以后还怎么混下去。

李殊文咬紧牙关,下定决心豁出去了。

他迈出步伐,缓缓前进,细细的房椽如同悬在半空中的独木桥,他只能双脚交替着前进,走得比猫还要小心。

晚风徐徐,吹拂着他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你说,我能走到对岸吗?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沐天邈也踩着房椽向他走来,拱手道:

“虎贲门,沐天邈,请赐教。”

“八极门,李殊文,请赐教。”

各自抱拳行礼之后,双方的身影几乎是同时消失在了月空之下。

房子下的围观群众几乎无法看清发生了什么。

对于凡人来说,炼体九重境界的武者出手速度太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胜负已分。

两人身影交错之后,沐天邈保持着出拳的姿势,一动不动。

而他身后的李殊文,身体却已是摇摇欲坠。

“可恶,这是什么拳法?”

李殊文的面目不断的扭动着,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刺啦一声,他身上的衣物爆裂开来,化作无数的飘絮,飞散在空中。

一丝不挂的身体,迎着晚风瑟瑟发抖。

“妈耶!”

凉飕飕的寒意从四面八方传来,李殊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低头看了一眼光溜溜的身体,再看看房子下面乌压压的一片人影。

“呀!”

人群中一位四十岁的大妈尖叫一声,害羞的捂住了眼睛。

“人家还是黄花闺女,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嫁不出去啦!”

其余看热闹的人也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望向房顶上那一丝不挂的李殊文。

月光的照耀下,衬托出青年完美的形体曲线。

“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瞬之间就结束了……这就是顶尖高手的对决吗?”

“南无三,这是何等精彩的战斗啊,想必拥有武者动态视力的观众,才能看清这高速的战斗!”

“扒光衣服算什么战斗啊?很不对劲吧喂。”

“不对,李殊文的衣服一定是被内力震碎的。”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沐天邈已手下留情了,只震碎了对方衣物,否则李殊文早已肝胆俱裂而死了。”

“啧啧啧,看这李殊文一身横练的筋骨,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肌理,跟牛一样壮实,不愧是八极门的弟子。”

“我去,这尺寸和我的……不相上下啊。”

“看看你的。”

“请你自重。”

一双双惊异的目光投向房顶,李殊文先是一愣,一抹红霞在脸上迅速蔓延开来,脑袋跟烧开了的锅炉似的冒出一丝丝蒸汽。

沐天邈收起拳头,负手而立,淡定道:

“能败在我的爆衣神功之下,你,输得不算冤。”

“你干脆杀了我吧!”

羞愤欲死的李殊文捂住自己的胯下,往房顶下方一跳,纵身跃入一条阴暗的小巷内,一路狂奔。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活啦啦!”

皓月当空的夜色之中,回荡着崩溃的惨叫声。

沐天邈孤傲的身影屹立在房顶之上,蓦然垂首,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出手……我真的不想……再看男人的果体了啊……”

就在他暗自神伤之际,楼下的围观群众们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

“啧啧啧,沐天邈不愧是虎贲门的大师兄,同样是炼体九重境的李殊文,在沐天邈的手里,竟撑不过一个回合。”

“只能说冠军之间,亦有差距。”

“呵呵,最佳新秀算什么冠军,你家李殊文算个锤子,也敢来碰瓷我家沐天邈?拿个最佳新秀闹麻了,懂不懂什么叫做武道天才排行榜前十的含金量啊?”

“同样是炼体九重境,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虽然同为炼体九重,但李殊文只是炼体九重境初期,而沐天邈却在九重境界稳扎稳打修炼了数年,根基深厚,属于炼体九重境后期巅峰大圆满,半只脚踏入了炼气境,所以是半步炼气。”

“噗,什么鬼,炼体就炼体,还半步炼气,那本秀才去年乡试落榜,是不是也能叫半步举人啊?”

“大家伙别看热闹了,官差来了!”

“啊?”

“看那边!”

伴随着惊呼,人们纷纷望向大街的另一头。

只见一群身穿黑色缁衣的捕快和官差正迎面跑来。

领头的捕头跑到众人面前,气势汹汹的拔出刀叫嚣:“本官接到举报,说这里有人聚众闹事,还有变态当众脱衣服耍流氓,是谁?有种的给我站出来!”

“呱,官差要来抓人了!大家快退吔!”

看热闹的年轻人一哄而散,只有几个老头子跑得慢,被捕快给逮住了,立马吓得跪在了地上。

“官爷。”白发老者跪在地上,抱拳求饶:“我只是看热闹的时候解说了两句,不犯法吧?”

邢捕头双眼微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眼前的老者虽银发白须,却吐气如虹,既不像七老八十的老人,又不像修行者。

撕拉一声,邢捕头揪住“老人”的胡子一扯,竟撕下一条破烂的人皮面具。

面具撕下后,露出的居然是一个中年男子的脸。

“是你?江湖日报的主编?”

“不,不是,我不是……”男人心虚的遮住自己的脸。

“好啊,果然又是你在捣鬼。”邢捕头气愤的揪住男人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提起来。

“你们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炒作狗,天天挑拨是非,搞得江湖乌烟瘴气,我今天非得好好让你尝尝爷爷的杀威棒不可!”

“官爷饶命啊!”

众捕快把人带走之后,月光撒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落了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鸡飞狗跳的闹剧过后,第二天的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无非又是说书先生的嘴里又多了一段故事,茶楼里人影错落,江湖一梦,痴男怨女,都付笑谈中。

…………

沐天邈躺在房顶上,为自己倒了一壶浊酒,对酒邀月。

他抬起头,望向夜空中的朦胧月色,眼中浮现出歪歪扭扭的轮廓,逐渐勾勒出一个接一个的正楷字。

【当前修为境界:炼体九重(突破失败一次)。

失败补偿:爆衣神功。

功法等级:5星。

功法效果:战斗状态下,获得百分之百闪避,百分之百命中率,百分之百物理伤害减免,百分之百法术抗性,百分之百格挡率,百分之百招架反击,自带“片甲不留”的攻击特效。

特效“片甲不留”:粉碎目标身上的任何护具,护盾,衣物,并造成真实伤害。

功法生效条件:全程自动开启,无法关闭,仅仅对不超过练气三重境的敌人生效。】

苦酒入喉心做痛,沐天邈火辣的喉咙里传出一阵哽咽的声音:

“呜呜呜……我不要这样的神功……”

他对月举杯,骄傲的眼泪终究弃守了他的眼睛,一滴滴落入酒杯中。

眼泪在浊酒中化散开来,被他一饮而尽。

“呜呜呜……你们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真的不想再看男人的果体了……好恶心啊……”

沐天邈泣不成声,一想到最近江湖上与他相关的流言蜚语,就有一种想从房顶上跳下去的冲动。

只因他最近接连挫败了各大门派的青年才俊,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许多年轻一辈的弟子慕名而来挑战他,皆撑不过一招就败在了他的“爆衣神功”之下,落了个一丝不挂的下场。

原本许多跃跃欲试的女弟子听闻此事,皆闻风丧胆,不敢前来挑战。

这就导致他的对手几乎都是男人。

随着沐天邈击败过的对手越来越多,江湖上渐渐便渐渐有了传言,说虎贲门的大师兄有断袖龙阳之好,喜好在比武的时候扒男人的衣服。

“呜呜呜呜……你们别乱说,我真的不是楠酮啊,我要漂亮的小姐姐……呜呜呜……”

沐天邈擦了擦通红的鼻子,泪眼汪汪的双目里写满了生无可恋。

不知不觉,空空的酒壶里一滴酒也不剩。

他拍了拍袖子,拂去身上的灰尘,从房顶上爬起来,正准备离开,刚一抬起头,一道屹立在夜空之下的倩影便映入他的眼帘。

沐天邈眨了眨眼,看向站在房顶对面的少女。

他怀疑老天爷是不是真的发了善心,看他可怜,便实现了他一个愿望。

沐天邈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幻觉。

少女剑眉星目,俊秀的容颜英气十足,清冷的脸蛋在月光的映衬下细腻如凝脂,头上束着高马尾辫,漆黑的发丝随风飘扬,身穿襦裙,外披罗衣,锦绣裙褶迎着晚风翩翩摇曳。

如果要给眼前的少女打分的话,沐天邈大概能给三分。

顺带一提,他打分标准如下:

一分,淡漠无感。

两分,怦然心动。

三分,七星娱乐。

四分,我他妈社保。

回过神来的沐天邈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决定更改一下分数。

眼前的高马尾少女,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特别是她桀骜不许而又带着些许冷漠与嫌弃的眼神,都深深的戳中了沐天邈的XP系统。

加分,必须加分。

三分过于保守,四分又显激进,那就给她打个……

三分后期巅峰大圆满,半步四分吧。

“可算是找到你了。”少女抱着怀中的宝剑,冷冷的说道:“淫贼。”

初次见面竟称对方为淫贼?

沐天邈本以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左右张望,又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现场没有第三个人。

“你说我啊?”沐天邈指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

少女点了点头:“不是你是谁?我听说附近有采花大盗出没,轻功和身手甚是了得,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了。”

“喂,你说话要讲证据啊?”沐天邈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做过的事他自己心里清楚,“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做过那种事情了?”

“还狡辩?你今天,是不是当众把一个人的衣服给扒光了?”

“是啊,怎么了。”

沐天邈下意识承认了,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辩解道:

“不对,我只扒过男人的衣服啊,怎么能算是采花大盗呢?”

“你连男人都不放过,比采花大盗更过分,禽兽里的禽兽!畜生里的畜生!”

沐天邈眼角抽了抽:“那你要抓的是采花大盗,关我什么事?我只对男人下过手,就不叫采花大盗,对吧?”

“有道理。”

少女低下头,深思熟虑片刻,点了点头:

“哦,我想起来了!师妹和我说过,像你这种情况,不叫采花大盗,叫采菊大盗!”

沐天邈一下子绷不住了:“采菊你个鬼啊!虽然菊确实能指代某个器官,但采菊根本就没那种意思好吗!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直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两句诗啊喂!给我向陶渊明道歉啊混蛋!”

“陶,陶渊明?”少女的眼珠子左右转动,困惑不解:“谁是陶渊明?我为什么要给他道歉?”

沐天邈握拳捂住嘴巴,轻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心想:

好险,差点暴露了我是个穿越者的事情,还好这姑娘有点呆,肯定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种叫做“域外天魔”的人。

冷静下来之后,沐天邈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反应,确认了自己没有暴露身份。

不然他多年的隐忍怕是要付诸东流。

…………

二十多年前,他穿越而来,从娘胎中降生,第一次睁眼看世界。

此方天地,修行者众多。

既有练武的江湖门派,也有修道的玄门中人,还有修佛的僧人,修魔的魔教,修妖的妖道,巫蛊术,尸鬼道,机关法……除了名门正派的修炼路数以外,各种杂七杂八的旁门左道也屡见不鲜。

无论正道左道,境界由高到低皆可依次划分为“炼体九重”、“炼气六重”、“炼神三重”、一共三个大境界,十八个小境界。

自大乾王朝一统中原,帝国幅员辽阔,四面强敌环伺,北临云蒙帝国草原,西临火罗诸国沙漠,南临十万蛮疆大山,东临百济与东海瀛洲群岛。

世间强者云集,四方尊者无数,唯有大乾人皇帝君坐镇中原富饶之地,一人独断万古,帝国之强盛,万国来朝,史称大乾盛世。

有大一统王朝坐镇中原,武林与江湖门派自然也是拜服在朝堂的统治之下。

帝君将天下门派划分为正派与魔道,凡是儒,释,道,三门之下,皆为正道,凡是正道之外,皆为魔道,天下人共击之。

江湖中的武人为了宗门的合法性与正当性,遂信奉儒家,以宗族礼法约束门下弟子,以三纲五常制定门规,形成了现如今的武林宗派格局。

沐天邈自穿越以来,便被一对商贾家的夫妇所收养,七岁因根骨资质极佳,被武林中人看中,拜在了赫赫有名的拳宗门派,虎贲门的门下。

刚进入宗门时的沐天邈还不是首席的大弟子,排在他前面的还有几位天资卓越的师兄弟。

师兄们在资质与悟性上都远超同龄人,修为进度也是遥遥领先,更是各类天骄排行榜上的常驻嘉宾。

不过他们最后都死了,都是在出门历练时,被低境界的武者越级挑战杀死的。

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越级挑战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每一个小境界之间的差距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一般不同境界的武者之间不会轻易发生冲突,如果是一对一狭路相逢,双方在明确对方的境界后,九成九的情况下,境界较低的一方都会扭头就走,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试想一下,如果有一个等级装备和属性完全落后于你的玩家,在明知自己换血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还敢来越兵线干你,并一个技能把你满血秒了,伤害高到你看不懂,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

他开了。

沐天邈敢肯定,杀死他师兄的那些低境界武者,绝对是一群开了挂的域外天魔。

因为他也不干净,他也干了。

同样是域外天魔,他自己就有系统外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只要开了挂,那越级挑战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沐天邈很早就看出了端倪,他怀疑这个世界不止有他一个穿越者,而是有一群。

就比如大乾王朝明明是个生产力落后的封建王朝,却早早的就出现了工业文明时代才会流行的报纸。

前两年他还在报纸上看到报道说大乾的机关院搞出了蒸汽列车,后来由于不知名原因,这项发明并没有在民间推广下去,听说最近机关院换了个研究方向,打算该用灵石作为列车驱动能源,也不知如今已发展到哪个地步。

不过毋庸置疑的是,这些超越时代的发明,绝对跟穿越者脱不了干系。

说真的,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等哪天大乾帝君搞出个基因原体和星际战士军团出来统一全大陆进军银河系,沐天邈都不会感到任何惊讶。

总之,师兄们的早夭给了年幼的沐天邈一次重大的打击,他一朝顿悟,明白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从此学会了低调做人。

如果说穿越到此方天地的域外天魔不止他一个,那么有系统外挂的也肯定不止他一个。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沐天邈担心自己也有一天会像那些早夭师兄一样,还未成长起来就被不明不白的扼杀。

因此,沐天邈下定决心,从此苦心修炼,待在宗门闭关不出,不杀人,不夺宝,不打擂台,不招摇惹事,一心帮着掌门打理宗内事务,从不外出历练,对秘境奇遇也丝毫不感兴趣,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脱脱变成了个大宅男,要多低调有多低调,简直白瞎了父母给他起的这么个充满龙傲天气息的名字。

如此生活,直到沐天邈二十一岁那年,虎贲门掌教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对沐天邈的终身大事操起了心。

掌教原本是把沐天邈当成接班人来培养,视若己出,等沐天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掌教便给他介绍了诸多其他门派的女弟子,安排了无数次相亲,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倒不是沐天邈不想找对象,主要是自从他得知这个世界不止他一个域外天魔后,便害怕沾染上因果。

众所周知,域外天魔身上的爱恩情仇与因果,大多是和女人有关。

什么根骨平庸的废柴被未婚妻退婚,偶然获得奇遇从此修为突飞猛进,直接打上前未婚妻的宗门寻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诸如此类的剧情,沐天邈已经品鉴得太多了。

他生怕师父给他介绍的女修士里就有沾染上此类因果的人,到时候他便莫名其妙成了某个域外天魔的情敌。

不能说百分之百会发生,总之风险是有的。

沐天邈暗自下定决心,没有修炼到天下无敌之前,切不可成家立业。

后来他的师父和师娘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脚把他踹出了宗门,强迫他在外历练一番,不找个媳妇儿回来绝不让他进宗门半步。

沐天邈就这样被赶出了宗门,本来想随便找个地方随便厮混上几日再悄悄溜回去,没成想出来以后连一天太平日子都没过成,没事在勾栏里听上两首小曲,都能碰到上门来找他挑战的人。

遇到一大堆破事之后,便有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

“狗淫贼,碰到本女侠,算你倒霉。”少女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拔,寒光出鞘。

“女侠?姑娘,我得提醒你一句,别人叫你女侠是恭维你,你要是自称就很下头了,你看我长得这么帅,有就自称过本帅哥的吗?”

身为名门正派的武人,切不可与任侠之辈为伍,这是师父从小教给沐天邈的道理。

俗话说侠以武犯禁,武人的职责是维护社会安定,习武之人自称侠客,就是摆明了目无法纪,想和官府对着干,在律法严明的大乾王朝,那是屎壳郎遇上窜稀的,注定没有好果汁吃啊。

沐天邈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私藏了些武侠小说之类的小人书,被师父发现了,挨了一顿好打,可见任侠之流有多么不受名门正派的待见。

面前的这位大姐自称女侠,只怕不是正派出身。

沐天邈心里正琢磨着,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少女拔剑出鞘,剑刃如三尺秋水,荡漾着碧波粼粼,月光流淌,冷冽如霜华。

沐天邈两眼一睁,认出了那把剑。

“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好剑,想必阁下手中之剑,便是天下名剑谱排行第九,太白宗玉女殿镇殿之器,吴潭龙子,我没猜错吧?”

“呵。”少女口中一声轻蔑的冷笑,吐气如兰的吹在剑刃上,凝结成的一层雾气,“算你有点眼力见。”

沐天邈抱拳拱手,微微鞠躬道:“那么阁下手持此剑,身份一定不简单,太白宗玉女殿的女弟子中,有阁下之英姿绰约者,寥寥无几,吴潭龙子乃是贵派玉女殿殿主的贴身佩剑,如此一来,阁下的身份,不是殿主玉湘子本人,就必然是其座下首席大弟子,百里长歌,我猜得对吗?”

百里长歌莞尔一笑,被认出了身份后的她面色平静,挽了一圈剑花,收剑于背,负剑而立于房顶。

“既然认出我了,还不束手就擒?”

“我本无罪,为何女侠执意要擒我?”

沐天邈行完见面礼后抬起身,望向并不打算善罢甘休的百里长歌,心中十分不解:

这姑娘怎没完没了了,莫非她也是为了什么排行榜来挑战我?关键她可是炼气二重,和我这种还卡在炼体境的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有必要找我麻烦吗?

沐天邈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和对方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亦或是竞争关系。

人家百里长歌可是太白宗出身,天下四大剑宗之一,钻石巅峰赛半步王者级的宗门,放眼整个武林也是话事人级别的宗门势力,像是江湖日报这种八卦小报要是敢来碰瓷,只怕隔天报社上下就没一个活口了,蚯蚓都给你挖出来剁成两半,骨灰都给你扬喽。

看看人家登的都是什么排行榜:

十大剑宗美女排行榜第三。

十大剑道天才排行榜第六。

十大谪仙子排行榜第五。

十大名门正派美女仙品玉足排行榜第五。

这些榜单全部出自江湖上的大报社,跟江湖日报这种小报社编排出来的野鸡排行榜完全没法比。

沐天邈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和百里长歌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这位师姐,大家都是名门正派出身,本该同气连枝,和气生财,如之前有冒犯到师姐的地方,我愿先赔个不是,择日再登门拜访,以表歉意,你看意下如何?”

“可以啊。”

百里长歌抽出长剑,架剑于身侧,剑锋所指与视线平齐,蓄势待发。

“不过,我也要让你这采菊大盗尝尝,衣物被人撕碎,赤条条跑在大街上是什么感觉,你若能接住我一剑,保住身上的衣物不被我的剑气震碎,我便放过你,怎么样?”

“等一下。”沐天邈十分严肃的警告:“你最好不要跟我动手,我这是为你好。”

“少废话,看剑!”

百里长歌手中的剑化作一缕寒芒,人随剑出,在夜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长虹。

剑锋迸发出彻骨的寒气,冻结的空气凝聚成霜华漫天飞舞,长剑犹如一条在暴风雪中穿梭的白龙。

沐天邈睁大的双眼之中,只能看见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是席卷而来的暴风雪。

此乃太白宗剑道之秘传绝学:

过饮信陵。

叮!

破空而来的剑锋停顿在半空中。

漫天霜华散去,百里长歌惊讶的发现,自己手中的吴潭龙子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其剑锋的三寸位置,竟然被沐天邈的两根手指牢牢夹住。

百里长歌心中暗自震惊:这怎么可能?我一个炼气二重境,凭什么被一个区区炼体九重境的给一招拿捏住……

凭什么?你说呢,就老子有挂……沐天邈紧张的心情松了口气。

“抱歉,阁下的剑术甚是高超,只可惜在下还是技高一筹。”

沐天邈一手夹住剑锋,另一只手伸出大拇指,十分得意的撇了撇鼻子下面并不存在的两撇虚空八字胡。

“我曾有一位四条眉毛的朋友,教过我一招灵犀一指,专破天下各种暗器兵刃。”

他夹住剑锋的两根手指头一弯,苍白的剑刃也随之弯曲,松开指头,弯曲的剑刃立即回弹。

又是“叮”的一声,沐天邈一个弹指打在剑尖上,发出清脆的嗡鸣。

一道道涟漪状的波纹在吴潭龙子的剑刃上迅速蔓延。

百里长歌握剑的手感到一阵酥麻,随即这股酥麻的触感波及到她的浑身上下。

冲击扩散,伴随着“刺啦!”一声,她浑身的衣物爆裂开来。

丝滑如羊脂玉般的肌肤,曼妙如青花瓷般的曲线,在月光的映衬下展现得淋漓尽致。

“呀!”

号称太白宗剑道圣女的她发出羞愤欲死的尖叫声,撕破了寂静的夜空。

众所周知,在所有涉及“圣女”相关的故事和小说中,其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白给和卖福利。

最速白给传说,诞生了。

哐当,哐当,木头做的马车从黄土路上碾了过去。

烈日炎炎之下,车夫手持缰绳,骑着一匹老马,拉着一辆车,行驶在官道上。

车厢内异常颠簸,梳着高马尾辫的少女跪坐着,面如止水。

此时的百里长歌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劲装,膝前平放着一把宝剑。

沐天邈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看了一路,却还是忘不了她没换上新衣服前的样子。

昨晚上的那一幕,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过不要误会,沐天邈没有什么肮脏龌龊的心思,主要是买衣服的钱是他出的,多看两眼是在心疼钱而已。

或许是注意到了他视线中暗含的一丝恶趣味,百里长歌眉头紧皱,偏过头去,面露痛苦。

“咕,你杀了我吧。”百里长歌咬牙切齿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生无可恋。

什么战败姬骑士发言?

不过很可惜,沐天邈堂堂正人君子,可不是那种俘虏女骑士的邪恶哥布林,也没有折磨和羞辱对方的兴趣。

“姑娘,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在下只是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内力在经脉里乱窜,才会导致和人交手时把别人的衣服震碎,我真不是故意的。”

尽管这个理由编得还挺像模像样的,但百里长歌仍然不接受,满脸都写着绝望。

“我的清白都被你给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干脆一剑杀了我吧!”

她拾起膝前的吴潭龙子,拔出一寸剑刃,往前一递。

沐天邈以为她是在闹情绪,半开玩笑的伸手去接。

结果他刚一拿,对方真的松手了。

你是真心求死啊?

沐天邈想了半天,硬是没想明白,不就是被人看光了身子吗?至于为了这点事就要死要活吗?

他猜测,百里长歌一心求死的原因绝不止于此,一定另有隐情。

譬如,一个号称太白宗百年难得一遇的剑道圣女,年纪轻轻就突破了炼气二重境的武道天才,居然被一个还卡在炼体的拳宗弟子跨级挑战给打败了,还是一招秒了。

换作是沐天邈,他心态也得崩,这辈子估计都抬不起头了(备注:是脖子上那个头)。

唉,自尊心太强了啊,少女。

百里长歌作为太白宗玉女殿的大师姐,号称“玉女殿谪仙子”,平日里肯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像这样被众星捧月的人,一旦摔下来,往往接受不了现实,进而道心破碎,从此一蹶不振。

沐天邈心里也是有点惭愧的:姑娘啊,你输给哥不是你的问题,是哥的问题啊,哥有挂,你有吗?

他思索半天,决定好好开导一下对方。

“长歌姑娘,恕我直言,你作为修行之人,首先心态得摆正,胜负乃是兵家常事,你虽为剑道天才,比我早修炼两年,但俗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

沐天邈说了两句,觉得不对味,这样说会不会太伤到她了?

于是他斟酌了一下用语,改口道:“大姐,我的意思是,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儿,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住口。”百里长歌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我在意的是一时的成败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闭上眼,无奈的长叹一声,吐露实情:

“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还不至于因为一两次落败就道心破碎,我是太白宗玉女殿的弟子,修炼的功法叫做玉女真经,此功法极其特殊,不仅要求修炼者保持处子之身,就连心灵也必须保持纯洁,因此,我身为玉女殿的首席大弟子,又是剑道圣女,若身子被男人看光,这辈子就必须非他不嫁,否则,道心必然受阻,修为便无法精进。”

“我去,你这设定是不是也太老套了点?”

沐天邈听完忍不住吐槽道。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思想不要那么封建好不好?我认识几个魔教的女道友,人家像你这个年纪,交往过的男朋友都能凑一桌麻将了,哪会因为被男人看了身子就要死要活的。”

虽然拿魔教来举例确实有点不妥,毕竟魔教与正派不同,正派讲究男人要遵循三纲五常,女人要服从三从四德,魔教偏得反着来,男人以下克上为荣,女人以一个比一个海王,主打的就是一个离经叛道。

不过沐天邈本意只是想开导一下长歌,无伤大雅。

百里长歌听完之后,不屑道:“能凑一桌麻将?切,也不就交往过四个男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说的是牌。”

“噗!”百里长歌差点把口水都喷出来,“啥?一百来个?她应付得过来吗?”

“这有啥应付不过来的。”沐天邈不屑一顾,“我认识的那位魔教大姐,最高记录是一天应付完六个呢。”

“什么,六个?”

百里长歌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前后两个,嘴上一个,手上两个,最多也不过同时应付五个嘛。”

沐天邈翻了翻白眼:“你想啥呢,我说的应付是同时和六个男朋友逛街约会,至于约会完之后的事情,我咋知道,我又没亲眼见过,你该不会是以为……”

他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

百里长歌呆愣片刻,白皙的小脸蛋唰的一下就红了,抓住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我在想什么啊!我不纯洁了!”

“你纯洁个鬼啊!”沐天邈开启火力全开的吐槽:“我都没想到那一层好不好,你这玉女真经修到姥姥家去了是吧,还剑道圣女呢,脑子里的颜色废料怎么比我一大老爷们还多啊混蛋!”

百里长歌把通红的脸蛋埋进双手里:“呜呜呜,早知道就不该偷看师尊床底下的那些书的……”

“还有高手?你师尊又是个怎样的重量级了?”

沐天邈感到大为震撼,并想起了师弟们曾说过的一句话:女人的思想要是污起来,那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摆正跪坐的姿势,把剑还了回去。

“所以说,长歌师姐,你现在是个什么打算?”

“哼。”

百里长歌冷哼一声,斜眼看着对方,眼神里充满了嫌弃与厌恶,仿佛是在看一只蟑螂一般。

“与其嫁给你这种登徒子,还不如一剑杀了我呢。”

“那我要是不杀你呢?”沐天邈问。

百里长歌沉默了,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我就先嫁给你,然后在你洞房里上吊自杀。”

“大姐,你放过我好不好?”

沐天邈真的无语了。

他也只当百里长歌是在意气用事,等气消了,脑子恢复冷静,多半就识趣的走了。

马车一路颠簸,估计离虎贲门还差很长一段路。

两人跪坐在马车内,沉默中带着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后来,沐天邈实在是闲得慌了,便主动搭话道:

“对了,您贵姓啊?”

“你逗我?你都叫我名字了,不知道我姓啥?”

“那你是姓百里还是姓百啊?”

“百里。”

“这么巧,太白宗的宗主,百里常青也姓百里,和你是什么关系?”

“外公。”

“谁是谁的外公?”

“我说我是他的外公你信吗?”

“有点勉强,你年纪应该没有那么大。”

“那不就得了。”

“不过,你外公是你娘家人吧,他既然嫁出去了,为什么要跟你姓?”

“我跟我娘姓。”

“哦,所以你外公也跟你娘姓,对吧?”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陷入沉默。

要怪就只怪沐天邈是个宅男,每天宅在宗门里修炼,和女生打交道的经历太少了,也不会聊天,一不小心就把话题聊死了,只能再找个新的话题重新开口。

“对了,你皮肤挺不错的。”

“谢谢夸奖。”

“用的什么牌子的脱毛膏啊?”

“你找死?”

百里长歌面露凶光,拿起吴潭龙子,拔出半截剑刃。

沐天邈懵了,不知道怎么就把人家给惹恼了,便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琢磨了一阵之后,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一幕,才发觉不对劲。

“哦,抱歉,我忘了,你应该是天生就不怎么长体毛的那种,对了,你是属虎的吗?很白的那种虎。”

苍啷一声,清脆如龙吟,百里长歌手中的宝剑出鞘。

剑指沐天邈身体上的某个致命部位,不过不是喉咙,也不是心脏。

“那你是属龙的吗?很青的那种龙。”百里长歌的脸上挂着微笑,很可怕的微笑,“介不介意割下来让我见识见识?”

这姑娘还是有点幽默细胞的,可惜不多,容易急眼。

马车离下一站越来越近,百里长歌似乎还没有走的意思。

沐天邈属实是被整不会了。

“不是,大姐,咱们不顺路啊,你再坐下去,可就到我家了。”

“没关系,我正好也想去见识见识。”百里长歌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能培养出你这种高徒的,究竟是怎样的名师。”

坏了,沐天邈心说不妙。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打不过就告家长是吧?拟态baby了!

沐天邈从小到大打架就没输过谁,也没怕过谁,唯独就怕对方上门告家长,告完之后,必然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不过自从他长大成人之后,师父就没怎么打过他了,而是耐心教导他,要做一个正直的人,练武之人,要有一身正气。

沐天邈自诩执行得很不错。

他和百里长歌之间的事,道理上说得过去,但嘴上根本解释不通啊。

师父要是知道他在外面当了登徒子,估计二话不说,先家法伺候一顿再说。

话说回来,沐天邈忽然想起来,自己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是向师父师娘立过军令状的,不带个媳妇儿回去就别想进家门。

现在媳妇儿是带回来了,还是一发单抽出的SSR。

关键人家好像不怎么乐意嫁过来啊。

不过想想也是,成亲讲究门当户对,沐天邈就一白银级宗门的大师兄,何德何能捡这么大一便宜。

倘若沐天邈就这么把长歌带回去见师父师娘,恐怕带来的就不是惊喜了,而是惊吓。

以他师父刚正不阿的性子,绝对会怀疑他,并且质问他:你是不是人家姑娘下了什么药,或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把人先给整恶堕了才拐回来的?

还真是。

那事情可就整大发了。

人家太白宗好歹也是天下四大剑宗之一,灭一个小小的白银级宗门虎贲门,还不是吹口气的事情?

更何况,长歌的身份还不是一般的外门弟子,而是太白宗的圣女,百年难得一遇的先天剑道圣体,宗门内太上长老的嫡传弟子。

Buff叠满了属于是。

换作是沐天邈,他也指定不乐意啊,就好比让一个985大学毕业的女博士下嫁给一个大专毕业在厂里打螺丝还背着十年房贷的厂狗,换谁谁能接受得了啊?

想到这里,沐天邈偷偷的瞥了百里长歌一眼,对方那小眼神里还是充满了幽怨与嫌弃,仿佛在看垃圾一样。

别说,还挺有味道的,来感觉了。

“大姐,商量个事儿。”沐天邈用平和的语气试探性的问对方:“你不是说,这辈子非嫁我不可吗?”

“呵。”百里长歌一脸嫌弃的转过头去,“与其嫁给你这种变态,我宁愿洞房夜就上吊自杀。”

“那你先自杀,然后再嫁给我成不?”

“嗯?”

百里长歌震惊的瞪大双眼。

“死变态,想趁热是吧?没门!”

“不是啊!我没那个意思啊!”

沐天邈本想解释些什么,但越想解释脑子越乱。

这些真成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行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天是聊不下去了,沐天邈索性打起坐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坐下的马车还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他却已闭上双眼,进入冥想状态。

【当前修为境界:炼体九重(突破失败一次)。

失败补偿:爆衣神功。

功法等级:5星。

功法效果……】

身为域外天魔,他的专属外挂叫做“突破失败补偿系统”。

每次突破失败时,系统都会奖励他一个五星神功,等到突破成功时,神功会自动降级成四星,并再次奖励一个五星神功。

目前他掌握的神功如下:

【灵犀一指(四星),星象天引(四星),天地阴阳交征大悲赋(四星),易筋经(四星),鬼谷吐纳(四星),斗转乾坤(四星)……】

再加上目前的爆衣神功(五星)。

理论上来说,四星神功的效果完全比不上五星。

就譬如他的灵犀一指,等级是四星时只是一招平平无奇,用于破暗器和破兵器的招式。

但是,五星状态之下的“灵犀一指”堪称强到离谱,效果是,可以百分之百接住世间任何的暗器和兵器,理论上来说,就算飞来一颗核弹,他都能用两只手指头夹住。

再比如“星象天引”,降级之前叫做吸星大法,是那种真的可以让天上的星星挪位的神功,只不过挪动的不是星体,而是星光,通过引力场扭曲光线的传播,但效果已经很变态了,堪比人体黑洞。

可惜的是,当沐天邈突破成功后,五星神功就自动降级成四星了。

如果没有这个设定,他便可以利用系统机制,故意突破失败来刷五星神功奖励。

所以系统为了防止他卡bug,规定他只能同时拥有一种五星神功,其他的都会自动降级。

也不知道这系统设计得到底是什么意思,鼓励他多多尝试突破?还是为了鞭策他努力修炼?

总之,目前的“爆衣神功”对于沐天邈来说,强度还算可以。

就是副作用有点让人绷不住,每次和人交手都会把对方强制爆衣。

太容易让双方都社死了。

下一次突破,必须得把这破神功给刷掉。

与此同时,闭目冥想的沐天邈并没有察觉到,有一双目光灼灼带着杀意的眼神,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哼。”

百里长歌冷哼一声,单手托腮,不爽到了极点。

趁着沐天邈闭目养神的功夫,长歌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他的脸和五官。

可恶,这死变态,长得还挺帅的,只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长歌咬牙切齿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当初要不当初手贱,非要试一试……一世清白,怎会毁于此等变态之手?

不知不觉,马车停了下来。

沐天邈睁开眼,掀起窗帘一看。

前方是一座名为凤凰集的小镇,进入虎贲山前,必要经过此地。

此地本是一座集市,因为地处交通要道,四通八达,常有各大武林门派的弟子在镇子上交易丹药功法与各种修炼资源,久而久之,大大的拉动了当地的GDP发展。

凤凰集周围的房价也是水涨船高,巨额的房地产税收也是让本地的衙门财源滚滚,衙门有了钱,便大力投入生产建设,将凤凰集发展成一个以自由贸易为中心的大型城镇。

不光是各大名门正派,就连魔道黑道中人也时常来凤凰集进行交易,主打的就是一个装备回收,交易自由,贪玩蓝月,来到就是赚到。

人称沧州小明珠。

…………

天下宗门按照种类划分,练拳的拳门,修剑的剑宗,修佛的佛门,修法的道门,以及诸多旁门左道,各有千秋。

若按照规模和影响力,则可分为如下五等。

青铜,白银,黄金,钻石,王者。

虽不知这个土味等级制度是谁发明的,但沐天邈可以肯定,此人绝逼也是个穿越者。

就拿沐天邈的宗门,虎贲门来说,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拳宗,属于白银级宗门。

但白银这个段位吧,它上不去,下不来,卡在这里了,就很尴尬。

白银级宗门在江湖里有一定的地位,也不多,最多就是召开武林大会时喊你来参加一下,举手表决的时候让你举个手什么的,你要是不举手,那下次就没有你的座位了。

诸多名门正派里,真正能算得上武林话事人的,还得是钻石级的宗门,属于钓鱼都不用带头盔的那种,你要是敢开会不喊他参加,他转头就能给你搞个新武林大会。

就比如太白宗,四大剑宗之一,威名显赫,宗内有炼神级别的老怪坐镇,是真正能影响天下大势的。

俗话说得好,剑神抖一抖,九州大陆横着走。

对比之下,沐天邈他师父就显得很没有牌面了,卡在炼气六重上不去,自称半步炼神,实际上高不成低不就,铁废物一个。

搞得沐天邈虽有个当纨绔子弟的心,却压根没有这个资格。

提起他那废物师父,他就恨铁不成钢,真是太不争气了。

…………

马车行驶的速度渐渐迟缓下来。

“怎么停下来了?”

坐在车厢里的沐天邈站起来,把身子探出窗外,好家伙,进镇子的官道上挤满了人,排队排成了一条长龙,路口还有官兵在盘问。

凤凰集虽然有城市的规模,但终究是镇不是城,一般是不会有官兵驻守在镇口的,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下车看看。”

沐天邈走出马车的车厢,决定出去一探究竟。

集镇入口前的官道上,排成长龙的队伍中,有不少驾着马车的商队,也有许多挑着担子的小生意人,凡是要进镇子的人,都免不了排着队接受一番官兵的盘问。

其中就有四个卖馄饨的小商贩,他们把装着混沌的担子放在路旁,一边排队,一边围在一起聊着天。

“凤凰集什么时候戒备这么森严了?我昨天来的时候不是这样啊?”

“听说把守官道的,不是本地衙门的人,是朝廷派来的。”

“是出了什么大案子吗?”沐天邈走进人群插了一嘴,抱拳拱手道:“诸位朋友,冒昧的问一句,前方的道口为何会有朝廷的官兵把守?”

一个卖馄饨的小贩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朋友,看样子你是武林中人对吧,最近武林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会不知道?”

沐天邈疑惑的皱眉:“我确实不知,请问是出了什么乱子,难道又是魔教在生事?”

“魔教?你开什么玩笑,要是区区魔教作祟,还能惊动圣上?我告诉你,这次搅得整个武林天下大乱的,可是……”

话说到一半,馄饨小贩走到沐天邈身边,一脸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耳边,小声的吐出了四个字:

“域,外,天,魔!”

“啥?”

沐天邈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我暴露了?

沐天邈下意识往后一退,第一反应是要不要赶紧开溜。

但很快,他便镇定下来,转念一想:

不,不一定是我暴露了,说不定别人口中的“域外天魔”,与我理解中的有所歧义。

沐天邈故作不解的问小贩:“朋友,你说的这域外天魔,又是什么新品种的魔头?”

“你一个武林中人,连域外天魔都没听说过?”小贩一脸不信,“域外天魔不是什么魔头,虽然叫天魔,但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长得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混在人群里都看不出来的那种。”

另一个卖馄饨的小贩走上前来插科打诨了一句:“是啊,说不定,咱们这群人当中,就藏着一个域外天魔呢,哈哈哈。”

“哈哈哈哈!”

馄饨四小贩都笑了。

“哈哈哈。”沐天邈也附和着他们的笑声,干笑了两声,眼角抽了抽,脖子后面冒出一阵冷汗。

一旁的小贩笑完之后,扯了扯他的袖子,一脸严肃道:“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是武林中人,是最有可能接触到域外天魔的,搞不好,你家哪个师兄弟都已经被域外天魔夺舍了呢。”

沐天邈眉头微蹙:“朋友,说了半天,这域外天魔到底是什么玩意?”

小贩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然后小声道:“我问你,你们宗门当中,有没有那种资质普普通通,某一天性情大变,突然开了窍一样,变成修炼天才,修为一日千里,突飞猛进的那种人?”

“没有。”沐天邈摇了摇头。

要说天才,虎贲门当中唯一能称得上天才的,除了他这个大师兄还能有谁?

不过多年以来,他一直谨慎低调,稳扎稳打的修炼,至于说速度,不快也不慢,很多时候还会为了刷新系统奖励,选择在没有把握的时候突破,故意突破失败几次,直到刷到想要的五星神功。

导致他在同辈的一众天骄之中,也并不是很突出。

如果用修炼速度作为辨别域外天魔的标准,沐天邈十分有信心,他的身份绝对没有暴露。

小贩道:“那我再问你,你们宗门当中,有没有因为家道中落,被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当众退婚羞辱的弟子?”

“也没有。”

“那你们宗门当中,有没有那种出身贫寒,资质一般,却莫名其妙有诸多奇遇,每次遇到危险都能化险为夷……”

“没有。”

沐天邈接连否认,“主角命格”这种东西他可太熟了,如果虎贲门里真有这种人,他这个做大师兄的不可能发现不了。

小贩松了口气:“太好了,那看来,你们宗门当中,应当是没有域外天魔的。”

沐天邈细一琢磨,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兄台,照你这么说,别的武林门派当中,曾出过域外天魔?”

“何止是有啊,凡是被域外天魔祸害过的宗门,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我听说这些域外天魔本无肉身,只有灵魂,而且都是从天外天来的大恐怖。

在夺舍了宗门弟子的肉身之后,这些域外天魔的修炼速度就变得奇快无比,性情冷血,残酷无情,为了往上爬,连骨肉至亲都可以出卖。

不过,天魔本就不是此方天地的人,没有人情味也是理所应当的,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目的,就是攫取一切资源,不择手段的前进。

由于天魔修炼需要的天材地宝比普通修士多得多,犹如喂不饱的饕餮,只要是被天魔盯上的宗门,最后都无一例外的被吃干抹净。

我听说啊,有好几个白银级的宗门就是被域外天魔给霍霍完了,因此才会惊动朝廷。”

沐天邈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我这么厉害的吗?

他作为域外天魔本魔,从来没想到自己的破坏力和影响力,居然有如此之大。

好在,他的身份还没有暴露。

沐天邈不放心,又去周围打听了一圈,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消息和四个馄饨小贩说的基本没什么两样。

大家都知道域外天魔的存在,但都不知道究竟如何辨认天魔。

就连负责把守官道的官兵也是。

他们只是受到朝廷的命令,对过往的人群进行盘查,大多数情况下只是问了几个问题就放行了。

结果域外天魔没查出来,倒是盘查出几个形迹可疑的贼人,抓回去一审,果然是魔教。

沐天邈这才放下心来,回到了马车上。

“怎么了?”百里长歌好奇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等就是了。”

沐天邈的脸色看似平静,内心的忐忑不安却从未消散。

这世上的域外天魔,果然不止我一个!

看来这九州的天,怕是要变一变了,以后还需更加谨慎才行……

等到窗外已是日落黄昏,守在道上的官兵便撤了回去,镇子外的一大群行商便一股脑的挤进了凤凰集。

沐天邈下了马车,百里长歌紧随其后,走进了凤凰集。

傍晚时分,万家灯火点缀着热闹的集市,既有摆摊叫卖的小贩在街道两旁叫卖,也有货郎挑着担子边走边吆喝。

沐天邈昂首阔步的走在街上,百里长歌跟在他后面。

少女左看看右瞧瞧,眉头微皱,面对如此喧闹繁华的街市,似乎是让她产生了一些迷茫与无所适从。

“喂,淫贼!”她挑起宝剑戳了戳沐天邈的后背,“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沐天邈止住脚步,伸出食指:“第一,我不叫银贼。”

紧接着,他伸出中指:“第二,什么叫这种地方?这地方很正经好吗?又不是带你来什么花街柳巷,没看到满大街的男女老少么。”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长歌理直气壮的昂起头,“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

“人要吃饭要睡觉的啊,谁乐意陪着你睡马车上啊。”

沐天邈背着手,继续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长歌犹豫了片刻,没办法,也只能跟了上去。

这大姐还挺有耐心的……沐天邈回过头偷偷瞥了一眼,发现长歌正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后面,眼神凶巴巴的。

只怕这大姐还还在气头上呢,不过迟早会消停的,到时候趁她不注意,溜之大吉便是。

“来,瞧一瞧,看一看,男人要肾好,就要喝肾宝,一瓶提神醒脑,两瓶长生不老啊!”

“现烤的南方烤盐小土豆啊,三文一串,十文三串!”

“正宗武功秘籍,传世绝学,三十文一本,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夜市上的小贩们卖力的叫喊,一声更比一声高,只为吸引过往的游客驻足于摊前。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长歌一边走一边好奇的东张西望。

“原来沧州的大集镇是这个样子的,感觉好热闹啊,不像我们太白宗,建在高山雪原上,下山赶个集都得走个几百里的路。”

百里长歌好奇的目光东张西望,很快被街边的一个小地摊吸引了过去。

地摊上陈列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从书名来看,都是武学秘籍和修炼功法,其中甚至还有各大门派的不传之秘。

就连太白宗的至高绝学《太上忘情书》都摆在里面,下边写着售价,只要四十文钱!还是打了八折。

“别看了,假的。”沐天邈站在她边上,不屑中带着嘲讽的看着她:“这你都信啊?”

“谁信了?我当然知道是假的了。”长歌一脸不服气,“我就是好奇,我们太白宗的《太上忘情书》都失传了一千年了,没人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编都编不出来的东西,这些地摊小贩居然敢卖?”

“嗨,这有什么的,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这年头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够用,我说我是人皇帝君,排着队给我送钱让我封他们做官的都一大堆呢。”

就在此时,并排走在路上的两人突然被一个披头散发乞丐拦住了去路。

沐天邈本以为遇上了个来讨饭的,便从兜里拿出几文铜钱,想随便把对方打发走。

却没成想,乞丐一把握住了他手,激动的说:

“哇,不得了啊,小朋友,看你年纪轻轻,就有一身横练的筋骨,简直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啊,如果有一天让你打通任督二脉,那还不飞龙上天呐。”

“……”

沐天邈一脸黑线的额头上写着无语。

乞丐一脸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从破烂的上衣里掏出一本书。

“这本《如来神掌》秘籍是无价之宝,我看与你有缘,就收你十两银子,传授给你好了。”

沐天邈眯着眼睛,瞥了乞丐手里的书一眼。

“你当我瞎啊?什么如来神掌,这不是《仙妇白洁》吗?”

等等,他好像发现了不对劲。

书的封面上居然画着一个身材火辣,穿着极其暴露的熟妇。

突然有点好奇了。

“咳咳。”沐天邈轻咳了两声,小声道:“你这书,内容正经吗?”

乞丐凑到他耳旁悄悄的说:“绝对正点。”

“不会有牛吧?”

“放心,都是纯爱。”

“啊?那算了。”

沐天邈绕开他,拉着长歌的手继续往前走。

乞丐的脑袋上冒出三个问号。

“诶,客官,别走啊,你不喜欢纯爱,我这里还有更刺激的……”

话音未落,老乞丐猛的往前一摔。

原来是一双手把他按在了地上。

“老实点,别动!”

被按趴在地上的老乞丐扭头一看,骑在他身上的居然是一个穿着蓝色官服的捕头。

“大人,大人,这是个误会……别,别抓我!”

不顾老乞丐的哀求,后面的捕快们一拥而上,对地上的老乞丐进行搜身,从他的衣服里搜出了一大堆书籍,封面不堪入目不谈,书名和内容更是低俗至极,什么《家有仙妻,肾宝难医》,《蒙尘仙子的修行》,《堕魔仙子落难记》……

“唉,合欢风气犹如洪水猛兽,危害大乾青年!你这斯,传播这些低俗读物,简直就是想腐蚀我大乾的栋梁之材,居心叵测,居心叵测啊!”

捕头燕小六看着这些书,不由得叹了口气,厉声道:“把这些低俗读物都带到衙门去,放到我办公桌上,我要好好的带着批判性的眼光审阅一下!人也给我带走!”

“大人饶命啊!”

老乞丐在惨叫声中被一众捕快抓了起来,押送回了衙门。

百里长歌目睹了全过程,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

“没想到你们这管得还挺严的啊,卖小人书都犯法?”

“卖小人书不犯法。”沐天邈回答,“但是卖低俗读物犯法,现在朝廷严打的力度很大,市面上很多低俗读物的出版社,还有八卦小报的报社都被查封了,以后市面上的小说都得审完过后才能出版。”

“啊?”长歌低头捏着下巴,眉间浮上一抹喜色,“那我师尊床底下藏的那些书,岂不都成绝版的了?这下发财了……”

“额,你关注的重点是这个吗?”

“砰”的一声,走在街上的沐天邈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回头望去,与他撞肩而过的背影,是一个背负巨剑的黑衣少年。

与此同时,黑衣少年前行的脚步也停住,驻足回眸。

二人视线交接的瞬间,沐天邈双眼一怔,心跳都停顿了半拍。

沐天邈并不认识黑衣少年,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他的注意力竟不由自主的被对方所吸引。

有件事情沐天邈必须先声明一下,他不是男酮,也没觉得黑衣少年浑身上下有任何吸引他的地方,无非就是少年背上的无锋巨剑十分奇特罢了,好似一把黑色的巨尺。

眨眼的功夫之后,萍水相逢的两人互望了一眼,看着彼此的身影淹没在人潮人海中,就此别过。

黑衣少年默默的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怎么了?”从少年的戒指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没什么,不小心撞了人家一下,想道个歉来着。”萧火旺摇了摇头,“看来人家也没介意,还是算了。”

“哦,我还以为你是看上了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呢。”戒指里的苍老声音继续说道:“她手里的剑,乃是天下名剑谱排行第九的吴潭龙子,万年寒铁锻造,五行属水,可压制炎火属性,若是能抢夺过来的话,对于你收服异火大有帮助。”

萧火旺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对着戒指沉声道:“丹老,我与人家无冤无仇,动不动就抢人家东西,那就和魔教没什么区别了。”

“哼。”戒指里传来一声冷哼,“你身为域外天魔,本就不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束缚,做事畏手畏脚,妇人之仁,怎能成大事?”

“丹老教训的是。”

萧火旺在心里其实并不认同丹老的观点,但他依旧表现出一副言听计从的态度。

因为丹老对他有恩。

萧火旺永远无法忘记自己被退婚的那一天,永远无法忘记曾与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是如何羞辱他,如何威胁他的。

彼时的萧火旺只能默默的咽下这口气,家道中落,他一无背景二无靠山,只是一个毫无根骨与资质的废柴,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他回到家整理母亲遗物时,他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戒指,里面寄宿着一位老者的灵魂。

这个只剩下灵魂状态的老者,就是丹老。

他曾是一位炼神境强者,也是六十年前的九州第一炼丹师,因遭徒弟暗算,现只剩下一缕残魂。

丹老与萧火旺达成协议,收其为徒,并传授炼丹术与武学,条件是日后萧火旺必须为他重新炼制一副肉身。

萧火旺不负期望,在丹老的指导下成为了一名杰出的炼丹师,靠着炼药服丹,改变了自身的根骨与资质,修为也跟着突飞猛进,一度突破到了炼体九重巅峰。

“三年之约……”

萧火旺紧紧的握住拳头,关节咔咔作响。

少年隐忍与坚韧的眼神里,仿佛藏着一头狮子。

“客官,您要点啥?”铁匠铺的老板献上殷勤的笑容,“我这都是上好的兵器,今早刚刚锻造出炉的。”

萧火旺走进铁匠铺,一眼就相中了摆在加工台旁的一块铁片。

戒指里的丹老倒吸一口凉气,惊呼:“居然是上古福地洞天,虚天宝殿的地图残片!异火榜排名第七的虚空吞天炎就在这座遗迹里!放眼整个九州大陆,这块地图残片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徒儿,今天不惜一切代价,你都要拿下这块地图残片!这是你获得虚空吞天炎的唯一机会!”

萧火旺的目光聚焦在那块锈迹斑斑的铁片上。

异火榜排名第七的虚空吞天炎?

他修炼的功法名为异火焚天诀,需要靠吞噬异火来进阶,因此这块铁片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老板,你这块铁片,应该是玄品兵器的碎片吧,哪收来的?”

“嘿,客官,您真是好眼力,这块铁片确实是玄兵的碎片,我也不记得是从哪收来的了,您要是喜欢的话,五十两银子,我忍痛割爱,怎么样?”

“五十两银子……”

萧火旺端着下巴,故摆出一副苦恼和纠结的模样。

实则他是为了迷惑铁匠铺的老板。

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都是小钱,只不过,若他一开始便表现出对这块铁片的迫切渴求的话,保不准老板会坐地起价。

“老板,我现在身上真没有什么多余的银两了。”萧火旺从袋子里掏出一颗丹药,“我这里有颗中品回元丹,价值四十两银子,您看怎么样?”

“你这……”

老板眼珠子转了转,纠结一阵过后,最终还是收下了。

“唉,我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就当结个善缘,以后小哥多来照顾我生意就是了。”

收下丹药之后,老板暗自窃喜:这回赚大了,一块毫无用处的破铁居然换了五十两银子,嘿嘿。

萧火旺默默的把铁片收进纳戒里,就在他转身离开铁匠铺时,门口忽然出现一个身穿道袍的青年男子,拦住了萧火旺。

男子相貌平平无奇,一见面便抱拳躬身,礼貌的打了个招呼:“道友,你刚才收购的铁片,可否忍痛割爱出售给在下?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萧火旺眉毛一挑。

居然还有人看上了那块铁片?

他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我捷足先登。

男子见萧火旺没有答应的意思,先自我介绍道:“在下韩飞雨,青云宗弟子,阁下若是肯出售刚才那块铁片,我愿用天材地宝与阁下交换。”

说着他掏出一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放着一截竹子。

萧火旺本没有兴趣,但戒指里的丹老却又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是千年灵竹,紫霄神雷竹!炼制辟邪法器的最佳材料!这一截竹子,比地阶极品灵宝还有稀有!放眼整个九州大陆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这东西,倒还挺稀有的……”萧火旺摸着下巴,看似是在对韩飞雨说话,实则是说给丹老听的。

丹老回答:“相当稀有,但对于你来说,它的价值,还是不比上你手里的地图残片。”

萧火旺明白了,心里虽打定了主意,却也不方便直接拒绝韩飞雨。

毕竟江湖人心叵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道友,是这样的,你手里千年紫霄神雷竹,我确实很想要,只不过你这灵竹只有一千年份,要是再多个一千年份的话,我或许还会心动,可惜了。”

萧火旺说完,转身就走。

韩飞雨看着手里的盒子,若有所思,抬头喊了一句:“道友请留步,你若要两千年份的灵竹,我便回去取,你在此稍等片刻如何?”

萧火旺愣了一下,他就没想要过用地图残片换什么灵竹,刚才的话就是随口一说,想把对方打发走的,没成想韩飞雨居然答应了下来。

一千年的紫霄神雷竹已经是世间稀有了,两千年的,上哪找去?

“小火,你先答应他。”戒指里的丹老发话。

萧火旺不知道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照做了,转头对韩飞雨说:“那好,道友,你先回去拿,我在这里等。”

韩飞雨点头,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隐没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萧火旺不知不觉发起了呆,这时,戒指里的丹老忽然说:“跟上他,快,注意隐蔽,别被发现了。”

萧火旺一路跟踪韩飞雨,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躲在了墙后。

韩飞雨站在巷子内,东张西望,确认四下无人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绿瓶。

月光下的瓶子闪着绿色的荧光,犹如一群夏夜萤火虫聚集在一起。

韩飞雨从绿瓶中倒出一滴又一滴闪着绿色荧光的液体,滴在了盒子里的千年灵竹之上。

灵竹的灵力开始增长,年份居然从一千年成长到了两千年。

躲在暗处偷窥的萧火旺惊呆了。

戒指里的丹老又又又倒吸一口凉气,惊呼:“是神阶法宝,掌天瓶!蕴含时间法则之力,可催熟灵木灵草,哪怕是以万年为生长期限的天材地宝,只要有掌天瓶的催发,也能转瞬之间从一颗种子成长到开花结果!放眼整个九州大陆,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丹老,你说话就好好说话,能不能别老是一惊一乍,动不动就倒吸一口凉气了好么?还有注意一下凤毛麟角这个形容词的用词频率好吗?什么破玩意都能是凤毛麟角,整的跟烂大街的白菜一样。”

丹老激动道:“别废话了,赶紧去把掌天瓶抢过来,这可是天赐机缘!”

萧火旺眉头一皱,一脸不情愿:“丹老,咱又不是魔道,你动不动就让我杀人夺宝,这是把我当魔头培养了?”

丹老冷哼一声,不屑道:“哼,什么魔道不魔道的,你本就是天魔,生来就是要掠夺别人的气运和机缘的,杀人夺宝才是顺应天道!傻孩子,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啊!”

就在此时,月光森然的小巷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道友,跟踪了这么久,何不出来一叙。”

萧火旺顿时明白自己暴露了,索性不藏了,从墙角后走出。

“你早就发现我了?”

韩飞雨驻足于小巷中的背影慢慢转过身来,言语平静:“你不会以为,藏在你魂戒里老者的声音,只有你一个人才能听得见吧?”

萧火旺瞪大的双眼里充满了惊诧。

丹老若只是处于灵魂状态的话,根本存在不了那么久,按照九州大陆的法则,他早该魂飞魄散。

但魂戒是域外产物,里面的空间并不属于九州大陆的位面,因此才能保证丹老的灵魂不灭。

而丹老在魂戒中发出的声音,也只有身为域外天魔的萧火旺才能听得见。

“难道,你也是……”萧火旺瞳孔骤缩,声音都在颤抖。

韩飞雨的嘴角扬起一丝狡猾的笑容。

“谁还不是个穿越者了呢?”

气氛剑拔弩张,两人相视一眼,寒光一闪,双眸中杀机乍现,好似下一秒便要大打出手。

可不知为何,萧火旺和韩飞雨都心有灵犀的迟疑了片刻,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同为天魔,吾道不孤。

谁才是真正的气运之子?

那便手下见真章吧。

…………

话分两头。

凤凰集,龙鸣客栈。

沐天邈站在客栈前,抬头看了一眼客栈的名字。

感觉这名字起的,攻击性有点强啊?是我的错觉吗?

恰逢赶上旅游旺季,凤凰集上的客栈都住满了,眼下还有空房的,便只有这一家了。

沐天邈没得选,他来这里就是想寻处僻静的地方闭关突破,先把这坑爹的“爆衣神功”刷掉再说。

就在他抬脚,正要踏进客栈的门槛时,身后传来百里长歌的声音:

“喂,淫贼,你不是要回宗门吗?怎么还住上客栈了?”

沐天邈站住,转过身来,没好气的说:“首先,我不叫魏阴贼,其次,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你管得着我干什么吗?”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往客栈里走。

“喂!你……”长歌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沐天邈一进门,店小二就热情的迎了上来,笑着问:“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呐?”

“住店。”

“几间房?”

“一间吧。”沐天邈正准备掏钱。

没成想百里长歌横插一脚,从他身后跳了出来,“两间!”

长歌对着店小二伸出两个手指头。

沐天邈无奈的看着她:“大姐,你还没完没了是吧?”

“我不管,反正没见到你家师尊,没跟你算完这笔账之前,我是不会走的!”百里长歌理不直气也壮。

“好好好,你胸大,你有理。”

沐天邈拿出钱袋,塞到店小二手里,吩咐道:“去上面寻两间上房,要安静一点的。”

店小二满脸笑容的接住了钱袋子,跑上了楼。

过了一会儿,他便下了楼,走到沐天邈面前,眉头微蹙。

“客官,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吧。”

“坏消息就是,只剩一间房了。”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只剩一间房了。”

和沐天邈说话的同时,店小二偷偷瞥了旁边的长歌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又凑到沐天邈的耳边悄悄的说:“而且是本店本赛季新推出的双人房,床还挺大的,隔音效果很好,您要肯加钱,还能打道具赛。”

沐天邈眉毛一挑,被店小二这番黑话给整不会了,但稍加思索一番,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百里长歌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

“喂!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说什么悄悄话呢?”

沐天邈轻咳一声:“咳,道具赛好啊,我也喜欢道具收费模式。”

他往楼上一指,对店小二说:“走,带我去楼上看看户型,道具什么的,我倒不是很在意,主要是隔音效果和生态环境这一块必须到位。”

店小二笑嘻嘻的带着沐天邈上了楼。

百里长歌不解其意,却也只能跟了上去。

上三楼,走到房间前,店小二把钥匙给了沐天邈。

“客官,这就是您的房间了,有什么事,楼道口喊我一声就行。”说完,店小二便下了楼,继续去伺候大堂的客人。

沐天邈用钥匙打开房门,身后的少女也跟了进来。

长歌的目光一眼就落在房间的双人床上。

“怎么只有一张床啊?”

“没办法,只剩一间房了,你自己要跟上来的,要不咱俩今晚将就一下,挤一挤算了?”

“你想得美!”

“哦,差点忘了,男女授受不亲,要不你睡床头我睡床尾,虽然这会不可避免的让我的脸对着你的脚,但我想你应该没有脚臭的,对吧?当然,就算有的话,我也不介意。”

“我介意啊!”

“放心吧,我睡觉前会洗脚的,你不用担心我有脚臭。”

“重点不是这个好吧!”长歌哭笑不得。

夜晚的客栈里仍然有不少顾客在用餐,镖人商旅,江湖过客,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辈的应有尽有。

沐天邈与长歌看完户型后,转身就走下了楼,准备用晚饭。

跑堂的伙计一看到新的客人就坐,麻溜的跑了过来。

“客官,想吃点什么?”

沐天邈随便点了几个菜,跑堂的立马上厨房招呼去了。

等菜上桌的时候,闲来无事,沐天邈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百里长歌坐在桌对面,时不时左顾右盼,仔细观察着客栈内的格局,目光从客人们的身上扫过。

值得注意的地方并不多,除了几个喝酒划拳的镖师带着刀,其余人等,皆看不出什么有威胁的地方。

然而,最没有威胁的地方,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长歌双眼微眯,察觉到这间客栈并不简单。

直到跑堂的伙计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客官,这是您点的菜。”他把盘里的碗筷都一一端上桌,便忙着招呼其他桌的客人去了。

沐天邈把手伸向桌上的竹筒,正要从里面抽出筷子,却被长歌一把按住。

“怎么了?”沐天邈有点不明所以。

长歌从怀里抽出一块布,扔到桌上,说:“别用客栈的筷子,用这个。”

沐天邈打开布一看,布里面包的是一对银筷子,平平无奇,除了是用银做的,和客栈的木筷子也没什么两样。

长歌又从衣袖里抽出一对自己用的筷子,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人偷听,便把头伸过去,小声的对桌对面的沐天邈解释道:

“一看你就是混江湖混得少了,出门在外,点菜有一个规矩,用自己的筷子叫做一招仙,用店家的筷子叫做食通天,这是黑店的规矩。”

“黑店?”沐天邈惊得两眼一瞪,“你怎么知道这里是……”

长歌用手敲了敲桌子,玉指轻轻抚过,木质的桌面上,一道又一道的沟壑,像是刀剑劈砍过的痕迹。

“你看,这里经常刀来剑往,周围还有洗过的血渍,很明显,出过不少人命。”

就在这时,店小二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把一盘肉菜端上了桌。

“客官,这是回锅肉,菜上齐了,您慢用。”

他转身刚要离开,就被沐天邈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店小二回过头,露出一脸讪笑:“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沐天邈指着桌上的菜道:“谁点的这盘肉?我可没点过啊,小二你别犯晕,回头把一天的工钱都赔进去,赶紧拿走,伸错了筷子别怪爷我不给钱啊。”

店小二却嘿嘿一笑,点头哈腰道:“爷,您就放心的吃吧,这盘菜就当是送的。”

“送的?”沐天邈眉头一挑,面露狐疑,心想这店家还挺大方的,于是便拿起筷子,正要动盘里的肉,却被横插过来的一双筷子给打住。

是长歌。

她坐在一旁冷笑一声,抬头看向店小二,没好气道:“朋友,当我没见过世面,把我当成愣头青了?让我们吃白肉?”

店小二眼角抽了抽,一脸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行嘞,爷,这就给您换一盘。”他把桌上的回锅肉端起来,又赶回了厨房。

等他走后,沐天邈好奇的问:“什么白肉?是菜不新鲜的意思吗?”

长歌用筷子夹起盘子里的一颗青菜,放进了嘴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人肉。”

沐天邈咽了一口唾沫,顿时食欲全无。

长歌接着道:“你刚才要是用黑店的筷子吃饭,下场就是成为盘里的肉。”

啪嗒一声,沐天邈脸色苍白,筷子跌落在桌子上。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长歌信誓旦旦道。

这种低级黑店的套路,她在武侠小说里见得多了。

早在出来闯荡之前,她就将师尊床底下藏的武侠小说全都恶补了一遍。

什么《琼明纯爱录》、《师母攻略》、《血泣朱颜》、《白莲圣女落魔窟》,统统都是如数家珍,倒背如流。

巧合的是,小说里的女主角大多都有类似的经历,都是在外闯荡时误入黑店,被人下蒙汗药迷晕,醒来之后被困在小房子里,满身大汉……

长歌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画面,脸色阴一阵,红一阵的,抬手往桌子上一拍,义愤填膺:

“居然连白肉都端上来了,本地的帮会,未免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她环顾四周,此时此刻,客栈内座无虚席,东边一群大汉,西边一帮商人,坐围在桌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碰杯声,欢笑声,此起彼伏。

沉吟片刻后,长歌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西北玄天一朵云,乌鸦落进了凤凰群,满桌都是英雄汉,谁是君来谁是臣?”

霎时间,原本喧闹无比的客栈,安静得鸦雀无声。

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酒杯和筷子,望向同一个方向。

“你在说什么?”沐天邈坐在桌对面,完全懵了,根本搞不懂状况。

“对切口,也叫春典。”长歌拿起桌上的一壶酒,为自己的酒杯添上一盅。

所谓的对切口,就是说黑话,对暗号的意思。

江湖上各行各业,特别是混黑白两道的,都有自己的黑话。

就比如刚才长歌说的黑话,就是她从武侠小说上看到的,意思大概可以理解为:

各位英雄好汉,大家都是道上混的,谁是你们老大,方便站出来说两句话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这次不是跑堂的,而是客栈的掌柜朝这边走了过来。

掌柜的亲自端着盘子,把里面的菜一盘接一盘放上了桌子,有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红烧狮子头,看上去极为丰盛。

不论沐天邈还是长歌,两人都不记得自己有点过这么多的菜。

“掌柜的,几个意思?”沐天邈眉头紧皱,捏了捏自己空荡荡只剩下几文钱的口袋,“要是再上错菜,别怪我吃完不给钱啊。”

“我知道,客官,不用结账,就当咱请您的了。”

掌柜把菜端完之后,又满脸笑容的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质的凭证,一张一张放上了桌。

“客官,您看,这是本店的经营许可证,这是卫生许可证,这是主厨的厨师证,这是街道办的防火许可格证,这是衙门办的餐饮服务许可证,这是……”

琳琅满目的证件被掌柜的一件一件摆放在了桌子上。

沐天邈一下子给整不会了:“不是,掌柜的,你给我看这些证干嘛?”

掌柜的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桌子另一边的高马尾少女。

掌柜的指着桌子上的刀痕,一脸讪笑的对百里长歌说:

“这位女侠,桌子上这些痕迹,不是什么刀来剑往,是菜刀切出来的,桌子是拿厨房的案板改的,自然有这些痕迹,咱们店虽然是小本经营,但都是凭良心做生意,可不敢开什么黑店啊。”

掌柜露出苦笑,抱拳拱手,扑通一声,竟半跪在长歌的面前,无奈的恳求道:

“刚才的回锅肉是咱家厨子忘记放酱油了,炒得白了点,可不敢用什么白肉啊,咱们都是小老百姓,您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咱也不敢用人肉做菜啊,不信您上厨房看看,肉都是从菜市场买的,保证新鲜,桌子上这些菜就当我请的了,姑奶奶,求您高抬贵手,放咱一马,刚才的话全当开个玩笑,行不?您说者无意,旁人听者有心,若是传到街坊邻居的耳朵里,咱家店里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声誉……可全都完了啊。”

苦苦哀求之后,掌柜哭丧着脸,卑微的低下头,高高举起抱拳的双手,恨不得跪在地上磕一个响头了。

长歌的眉毛尴尬的抖了抖,注意到周围的客人投来异样的目光,顿时觉得如芒在背。

只听客栈里的食客们都在议论纷纷:

“有病吧?我在这家店吃了二十几年,就从没听说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就是就是,这衙门三天两头来检查,谁他妈活腻味了敢在衙门眼皮子底下开黑店?”

“这掌柜的也是老实人,换做我,早掀桌子不伺候了,他妈的,到底是来吃饭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听到这些话,百里长歌木讷的神情顿时僵硬得如同结了一层冰霜,羞愤交加之下,脸颊唰一下就红透了,脑袋像是烧开的水壶,冒出阵阵蒸汽。

沐天邈从椅子上走下来,伸出双手把掌柜的从地上搀扶起来。

“不好意思,刚才我家小妹喝多了,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您别介意啊。”

掌柜释然的松了口气,也没太计较,转过身继续忙着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来来来,吃菜吃菜。”

沐天邈拿起筷子,用疯狂的夹菜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桌对面的长歌一动不动的趴在桌子上,把脸深深的埋进手臂里,时不时传出一阵羞愤欲死的呜咽声:

“呜呜呜呜呜……”

百里长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总之就是非常的后悔。

妈的,早知就不看那劳什子武侠小说了。

什么对切口,说黑话,并肩子,甩个蔓。

假的,全都是假的!

辣鸡小说,以后只白嫖,再也不投月票不追更了!

沐天邈深感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也不知为何,对于这种社死的经历,沐天邈还挺感同身受的。

但平心而论,沐天邈觉得,论小丑,他还是更逊对方一筹。

虽然心里想的是“吗的,都快给你丑完了,哥谭下一季没你,蝙蝠侠都找不到人演对手戏”,但沐天邈嘴上还是十分温柔的安慰着长歌:

“没事的,这有什么啊,你就当自己是个傻子好了,没人会和傻子计较的。”

“你说谁是傻子!”

趴在桌子上的长歌猛的抬起头,泪眼汪汪,气鼓鼓的脸颊涨成了一个包子,熟悉的既视感,让沐天邈联想到了一位故人。

“吗的,阿库娅。”

“阿库娅是谁?听着怎么那么像胡人的名字?”

长歌眯着眼睛,她怀疑沐天邈在拐着弯的骂她傻,但她没有证据。

“别傻看着了,吃菜啊。”沐天邈拿着筷子指了指桌上丰盛的饭菜。

有时候,忘记痛苦的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吃一顿大餐。

长歌挽起袖子,狼吞虎咽的收拾着桌上的饭菜,左手撕下一块鸡腿,右手抓起一个狮子头,吃得满嘴都是油。

其“豪爽”程度,连沐天邈这个男人看了都自叹不如。

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嘴里塞满食物的长歌愣了一会儿,抬起头呆呆的看向桌对面的沐天邈。

“你怎么不吃啊?”

“我饱了啊。”沐天邈擦了擦嘴,“还是你先吃吧,我不会和你抢的,别把我吃了就行。”

长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霞红。

“我,我一练武的,吃得多怎么了?我又不是餐风饮露的仙人。”

她把嘴里的鸡骨头吐出来,拿起桌上的一碗水。

沐天邈投来好奇的目光:“炼气境都像你这么能吃吗?我听说人修炼到了炼气境,人体内循环趋于完美,对食物的消化吸收能达到十成,谷道没有一点残渣,是不是真的?”

“哪有那么玄乎,不过大差不差了。”长歌端起碗喝了一口水。

沐天邈瞪大双眼:“真的?那你岂不是不会放屁了?”

“噗!”长歌一口水喷了出来,全洒在了桌子上。

“咳咳咳……”她擦了擦嘴,瞪了桌对面一眼:“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种事情好吗?”

沐天邈单手托着脸颊,就这么微笑的看着她。

长歌有些不太适应他这样直接的目光。

“你,你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沐天邈笑着说,“像你这样的大宗门弟子,出门时身上一定带了很多钱吧?”

“你问这个干嘛?”

“因为我没钱结账。”沐天邈两手一摊。

长歌的双眼慢慢瞪大:“啊?”

她眨了眨眼,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仔细回忆道:“我现在也没钱啊,我出门的时候,本来是带了很多银票来着的,都没怎么花过。”

“银票呢?”

“在我之前穿的衣服口袋里。”

“那你之前穿的衣服呢?”

“你说呢?”

长歌的额头青筋暴动,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沐天邈无言以对。

额,好吧,又是这沟槽爆衣神功。

“小二,结账。”

一个响指的功夫,店里的伙计便来到了桌前。

“客官,一共是……”

“你这能赊账吗?”沐天邈打断了他。

店小二苦笑着摇头。

沐天邈提出了另一个办法:“那我把值钱的东西放在这里抵押行不行?”

长歌瞥了他一眼:“你说这种话的时候为什么要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诶,等一下,原来值钱的东西指的是我吗?”

“这这这。”店小二的脸色十分犯难,“这也不够抵的啊?客官。”

“原来我连一顿饭钱都不值吗!?”长歌吐槽道。

沐天邈捏着下巴,想了想,脑袋瓜一亮,想到了办法。

“那换成这个,够不够抵的?”

他把百里长歌腰间的佩剑吴潭龙子拿出来,啪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

长歌当时就不乐意了:“喂喂喂,别随便拿我的佩剑啊,这可是我师尊大人……”

“哎呀,就抵押一下嘛,等凑到钱就赎回来,没事的。”

“客官,你这……”店小二眉头紧皱,“你这东西看着是贵重,但咱也不识货啊。”

“我出五十两。”

声音是从旁边饭桌上传来的,一位客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那我就勉为其难,出六十两吧。”

“这位仁兄,我看这剑最多就七十两,给个面子,让给我可好?”

“七十五两,不能再多了。”

“喂喂喂,别擅自拍卖我的东西啊,有人问过我的感受吗?”

长歌赶紧把桌上的剑收了回来,瞪了沐天邈一眼:“你可真会挑,这剑比我命都重要!要是丢了,你让我怎么回师门交差?”

沐天邈点了点头:“嗯,说得也是,这种事情确实开不得玩笑。”

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又有了主意:“既然如此,还是挑个不那么贵重的东西来抵押吧。”

说完,他便往桌子底下一钻,摸索了起来。

“你乱摸啥呢?”

百里长歌忽然感觉放在桌子底下的右脚凉飕飕的,低头一看,脚上的靴子已经不翼而飞,露出一截白丝包裹的玉足。

再一抬头,不翼而飞的靴子又出现在了沐天邈的手里,被摆在了桌子上。

“十大名门正派美女仙品玉足排行榜前五的靴子,有没有人出价?价高者得啊!”

“我出一百两!”

“我出二百两!”

“一口价,五百两!”

争相竞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更比一声高,有的人还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为什么一个臭靴子比名剑谱上的剑还值钱啊喂!”

长歌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一群钱多到没处花的变态。

沐天邈笑着调侃说:“这里这么多酒鬼,兴许他们是缺酒杯用了呢?你看你这靴子容量这么大,用来装酒,份量一定足。”

“装你个头啊,快还给我!”长歌又羞又恼,一伸手把靴子抢了回来。

“要卖,卖你自己的去!”

长歌抬起脚重新穿上了靴子,严防死守的捂住身上的衣物和物件,以防止某只咸猪手再从她身上薅羊毛。

沐天邈面露惋惜的摇了摇头:“唉,你以为我不想啊?我一大老爷们,要是穿过的东西都能卖得出去,我不早卖了吗,还用得着为了一点饭钱发愁啊?”

此时,一位长着络腮胡,圆滚滚,胖嘟嘟的大汉凑了过来,一脸贱笑的对他说:“嘿嘿,小哥,你要想出手的话,也不是没人收,最好连袜子也一起……”

“楠酮给老子爬!”

沐天邈折腾到最后实在是没辙了,干脆拿出一块弟子令牌,“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我以名誉担保,一天之内,一定把饭钱如数奉上,给个面子,如何?”

店小二拿起木牌,仔细的瞧了一眼,脸上立即露出殷勤的笑容:“原来是虎贲门的大师兄啊,失敬,失敬。”

“伙计,我还有急事,先出去溜达一圈,回来的时候再结账,到时候一分都不会少你的,怎么样?”

“太客气了,爷,您慢走。”店小二笑脸相送。

沐天邈掸了掸身上的袍衫,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就走出了客栈。

百里长歌跟在后头,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原来吃饭没带钱,还能用弟子令牌来抵押啊,学到了。”

她快步上前,一脸不解的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把弟子令牌拿出来呢?说不定人家卖给你一个面子,连饭钱都不收你的了呢?”

沐天邈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回答:“人家不是给我一个面子,是给我背后的宗门一个面子,这种事情做一次还好,做多了,那就是在透支宗门的信用和名誉,要是每个门派弟子都像我一样吃饭不给钱,大家都不要脸了,那久而久之,还有哪家饭店愿意接待武林中人?”

“对哦。”长歌若有所思的颔首,“要是人人都不要脸面,那面子就不值钱了。”

“就是这么个道理。”沐天邈点头给予肯定,“面子之所以值钱,是因为货币的本质就是信用。”

“货币的本质是信用?”长歌一脸疑惑的歪着脑袋。

沐天邈背着手闲庭信步道:“银子之所以值钱,是因为银子本身就是贵重金属,但银票呢?银票就是一张纸,之所以值钱,是因为银票能在钱庄换银子,银子又能买各种东西,譬如柴米油盐和各类生活物资,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大乾王朝的信用在做担保,若是大乾王朝陷入战乱,饥荒,银子就不值钱了,因为银子换不了粮食,人不吃粮食就得饿死。”

“哦,原来还有这么深奥的道理。”

“像是你我这样的武林中人,有宗门的信用和名誉做担保,人家自然肯让我们赊账,越是大宗门出身的弟子,能用来透支的信誉额度就越多。”

说到这里,沐天邈转头望向身旁的长歌,一脸坏笑道:“所以我一看你,就非常的有信誉。”

“嗯?”长歌愣了一下,她怀疑沐天邈是不是在借机说什么下头的怪话调戏她。

为了盘醋包了一顿饺子了属于是!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她还是选择疑罪从有。

“死淫贼,看剑!”

长歌提剑一甩,用剑柄狠狠的拍了一下沐天邈的屁股。

“好了,不开玩笑了。”沐天邈收起笑容,认真道:“现在我得想办法弄点银子来,不然虎贲门的名声可就让我败坏了。”

“呵,像你这种登徒子败类,还有什么名声可以用来败坏吗?”长歌一脸鄙夷的瞥了他一眼,“你打怎么弄银子?”

“山人自有妙计。”

沐天邈不再多言,昂首阔步的走在凤凰集的夜市上。

此时正值旅游旺季,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铺都挤满了顾客,生意火爆。

在这种遍地都是黄金的地段,若是能租家店面,无论做什么生意,一定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沐天邈不是生意人,况且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是讲究一个细水长流。

他现在缺的是一个发横财的机会。

好巧不巧,机会来了,远处的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行人们纷纷往道路的两旁挤,唯恐避之不及。

“让开让开!差人办事!”

“域外天魔,休得猖狂!还不束手就擒!”

一群捕快在大街上你追我赶,像猫撵耗子一样,追着一名男子。

那男子穿着一身劲装,绑袖束裤,一看就是练家子的装扮。

“此人便是域外天魔,各位英雄好汉,武林豪杰,有谁能助我等擒获此獠,赏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四个字一出口,便仿佛往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在人群中激起千层浪。

不少人已经心动了,跃跃欲试的靠上前去,准备出手。

其中就包括沐天邈,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喜色,真是困了就有人来送枕头。

抓一个域外天魔就有黄金万两……等等,抓什么?

域外天魔?

沐天邈傻了,我不就是吗?

“不可。”他立即清醒过来,拉着百里长歌往后一退,混进了看热闹的人群中。

“诶,你干嘛?”长歌转过头,十分费解的看向他,“你不是刚好缺钱吗?怎么不去碰碰运气……”

“嘘……”沐天邈伸出食指,“别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面色凝重,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视线一转,那个被当做域外天魔追缉的男子已经跑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跑无可跑,退无可退,追兵已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其中除了捕快和官差,还有一群武林中人。

“域外天魔,你的死期到了!”

几个武者散修和门派弟子从人群中站出来,面对穷途末路的“天魔”,一个个皆大义凛然,双眼里充满了愤怒。

围观看热闹的群众也纷纷凑上前去,都想亲眼看看,传说中搅得武林大乱的域外天魔究竟长什么样。

可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这域外天魔不是什么三头又六臂,飞天又遁地的怪物,而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和普通人长得没什么两样的男人,甚至长相还挺平平无奇的。

“哈哈哈哈哈哈!”

天魔仰头大笑。

“你们说我是域外天魔,有证据吗?”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名身着长衫,一看就是武林中德高望重之辈的老者站了出来。

“我问你,路败,你是不是武林世家出身?但你家族衰落,又是庶子出身,还是个没有修炼天赋的废物,所以你在十三岁那年被指腹为婚的大家族未婚妻退婚,而后又被仇家追杀,不慎跌入悬崖,生死不明?”

“不错。”路败点了点头。

人群中传来议论纷纷的声音。

“原来他叫路败啊,真是人如其名,有够失败的。”

“他竟是域外天魔?长得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无非是身世凄惨了一点。”

“我听说这域外天魔,运气和出身都挺差的,却没想到能这么惨。”

老者继续道:“可你跌落悬崖后,非但没有死,还拜入了赤日宗的门下,这赤日宗乃是堂堂黄金级宗门,怎么会收你这样没有修炼天赋的废物,这你要怎么解释?”

路败面不改色的解释:“我在悬崖下偶遇一高人,他传授我武艺,并用秘法重塑了我的根骨资质,怎么,有问题吗?”

“呵呵。”老者冷笑一声,“别狡辩了,你分明就是落下悬崖的那一天就被域外天魔夺舍了,动用了域外邪功,吞噬了宗门的气运,致使宗门衰落,而你自己的修为却突飞猛进,一日千里,邪魔终究是邪魔,让你多活一天,只会给天下苍生带来无穷无尽的祸患!”

老者怒目圆睁道:“老夫今日,就为这赤日宗清理门户!来人,拿下!”

只听他一声令下,十几个武林高手从他身后走出,比起炼体九重境的路败,每个人的修为都要高上不少,都是已踏入炼气境的高手。

武道修行,讲究一步一重天,一个小境界的差距,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更别提一个大境界。

在这些炼气境的高手眼里,此刻的路败就如同三岁孩童一样孱弱。

然而,路败却丝毫没有畏惧,反而仰头大笑三声:“哈哈哈,我路败能有今日境界,全靠我天赋异禀,勤学刻苦,深红,给我加点!”

说罢,他的闷哼一声,上下衣物炸裂开来,露出一身横练的筋肉。

其所散发出的气息也在狂增,劲增,暴增!修为境界居然从炼体九重初期暴增至炼体九重中期,炼体九重后期,炼体九重后期小成,炼体九重后期大成,炼体九重后期大圆满,炼体九重后期大圆满巅峰,炼体九重后期大圆满登峰造极境……

已是半只脚踏入了炼气境!

“哈哈哈哈哈哈!”

围绕在他四周的高手们纷纷发出大笑,目光里充满了不屑。

“我当域外天魔的邪功有多可怕呢,不就是半步炼气么,我等都是在炼气境沉淀了数十年的老手,还会怕你一个纯靠邪功拔苗助长强行拔高修为根基不稳实战经验不足又无神兵利器防具护身的半步炼气境小辈不成?”

“呔!你这天魔,爆衣也就算了,连裤子都爆算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坦胸露臀,简直是有伤风化,根本不把我奔雷手文泰来放在眼里!”

“跟天魔就不要讲什么江湖道义了,大家抄家伙,一起上!”

“拿下!”

一大帮炼气境高手纷纷掏出十八般兵刃,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拐子流星,既不分先来后到,更不讲什么江湖规矩,跟聚众斗殴似的一股脑全都冲了上去,势要把天魔给诛杀当场。

路败举目望去,数不清的刀光剑影已向朝他袭来,他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暴喝:

“深红,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自动格挡,开!”

“完美闪避,开!”

“出招霸体,开!”

“无限体力,开!”

“透视全图,开!”

“反击风暴,开!”

“致命节奏,开!”

“坚毅不倒,开!”

“气定神闲,开!”

霎时间,刀剑乱舞,拳打脚踢,胜负在一瞬之间已决出。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连续的快拳出击声宛如一串鞭炮齐鸣,所有炼气高手们竟一个个倒飞而出,口中吐出的鲜血在空中撒下一阵血雨!

大街上看热闹的路人们吓得赶紧退避开来,只见房顶上,屋檐下,街角旮旯里,十几个炼气境高手居然全都躺倒在地,手捂胸口,面色发紫,口中鲜血狂吐不止。

“这……这就是天魔的实力么?好恐怖……”

一名高手呕血三斤,仰头一倒,暴毙当场,其他高手也是死的死,伤的伤。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只穿条丁字裤站在十字路口的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仰头大笑起来。

“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

“倘若再给我十年的时间,在这武林之中,不,这天下间,还有什么可以抵挡得了的?他妈的,还有什么可以抵挡得了的?”

路败眼中的狂妄,胸中的野心,已然无限的涨大,恨不得明天就杀上京城,夺了那帝君的鸟位!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

“呵呵,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谁?”

路败眼神凌厉,好似目中发出的一对利箭,射向前方。

一众看客的注视之下,街对面出现了一位鹤发童颜的道士,身穿云纹纱道袍,手捧浮尘,款步而来。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霄水在瓶~。”

闹市之中,车水马龙,难免磕磕碰碰,沾染上油污灰尘,可那道士从人群中走出,身上的道袍依旧洁净如洗。

已然是炼气一重天,避尘境的高手!

玄门与武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玄门中人也来插手武林之事,实属罕见。

“老牛鼻子,要是想多活两年的话,我劝你少管闲事,老老实实修你的道,炼你的丹,沾染太多凡尘因果,当心身死道消!”

路败的口中狂妄之气不减,一看对方是炼气一重,还是玄门道人,表面上虽不在乎,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好对付。

道士手握浮尘,抬头挺胸道:“贫道上山求法,学的乃是济世救人,除魔卫道之法,如今修得道行一甲子,荡魔斩妖无数,此行下山,正是为了诛灭你这域外天魔,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虚伪!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嘴里说的都是仁义道德,实际上干的不还是些杀人夺宝的勾当?你敢说你有今日之成就,不是踏着同门的尸骨爬上来的?!”

路败双足蹬地,身影骤然消失,只原地留下一块被踏碎的地砖和扬起的尘土。

好似一根离弦的利箭飞出数丈远,他的拳头裹挟着强劲的拳风,一拳轰杀向道士的胸口。

道士的足尖轻踮地面,轻盈的身子如蜻蜓点水一般向后掠去,划过一道弧线飞跃至高空中。

路败一拳打空,抬头望去,只见道士的身影漂浮在夜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二者之间的高度差,已远远超出路败的跳跃能力,任他的拳头再厉害,手中无箭矢飞刀,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也无法触及到高空中的道士。

道士漂浮于夜空,背后映衬着一轮满月,迎风而动的云纹纱道袍上镀上了一层霜华。

“一袋米要扛几楼……”

他的口中念诵着咒语,双手快速结印,是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的九字真言印。

“一袋米要扛二楼……”

仿佛是道士口中的咒语引动了天地异象,大地也跟着震颤起来。

地面上的看客们感觉到脚下的震动,纷纷抬头望向天空,啧啧称奇。

“这,这是什么法术神通吧?”

“他嘴里念的是什么咒语啊,怎么听着不像是中原语……”

“我听他说的好像是什么一袋米要扛几楼……什么的,他是来买米吗?”

“可能他是五斗米教的吧,所以咒语里才带了米字。”

“你懂什么,人家是道士,念的咒语是用来沟通天地鬼神的,人当然听不懂了。”

路败仰望着夜空中的道士,脸色变得很差。

玄门中人虽不擅长拳脚打斗和兵刃功夫,却有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大神通,远非人力所能及。

说白了,就是远程法师,玻璃大炮,血薄攻高,输出爆表的那种。

万众瞩目之下,浮于月空的道士睁大双眼,大喝道:

“辛!辣!天!塞!”

大地被无形的潮汐撕裂,无数的土石砖瓦摆脱了地心引力飞上了天。

与此同时,路败突然感觉到身子沉重无比,“砰!”的一声,重压之下的他,连站都没法站起来,单膝跪地,膝盖猛击地面,砸出一个坑来,周围的重力还在激增,脚下的坑不断的扩大。

飞向夜空的土石砖瓦汇聚到一起,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断的向内压缩,最终压成了一个巨型石球。

道士一挥浮尘,巨型石球从天而降,宛如陨石坠地,砸向了路败。

轰然一声巨响,飞扬的尘土激起漫天的白雾,尘埃落定后,只留下一个碎石堆积成的硕大的土丘,如同一座无主的坟墓。

道士的身影缓缓的落在了街面上,引得众人纷纷凑过来围观。

“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收敛了三分力,他死不了的。”

道士手托浮尘,悠然的转身对后方的捕快说道:“赶紧挖,兴许人还有救。”

捕快和衙役都看傻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跑到碎石堆上开始挖坑刨土。

等到路败被挖出来时,他的身子骨已散了架,像一条路边被踢死的野狗一样瘫软的趴在地上。

捕快和衙役把半死不活的路败架了起来,赶紧往衙门的方向赶去,该抢救就抢救,该审问就审问,官差们走后,看热闹的群众们也散了一大半。

道士的身影也不知何时消失了,至于一开始悬赏的黄金万两,最后自然是无人认领。

“诶?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百里长歌东张西望,发现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于是扯了扯沐天邈的衣袖子。

“你不觉得有点可惜吗?那可是一万两黄金啊,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啊?感觉也不是没有争一争的机会。”

“我?”

“方才你若出手,应该还是有不少胜算吧?毕竟你可是以炼体九重境一招挫败了我这个炼气二重……”

长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沐天邈的食指堵住了嘴巴。

“嘘,当心隔墙有耳。”

沐天邈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什么捕快官差或是武林中人在旁听,才移开了手指。

“你可饶了我吧,域外天魔真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方才的一战,沐天邈可是全程都在旁观,平心而论,倘若他顶上去,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但是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他不太方便动用“爆衣神功”的力量,万一暴露自己“域外天魔”的身份便得不偿失了。

况且他发现了另一个更加震撼的事情。

那个道士也是个域外天魔。

道士用来打败路败的那一招,根本不是什么道家的法术神通,而是《火影忍者》里六道佩恩的神罗天征。

他妈的,忍术都用上了,串戏了啊喂!

系统外挂也别整得太离谱了吧?在武侠玄幻世界里用火影的招式是什么鬼啊?这要是有人把龙珠的超级赛亚人都带过来,还不得一个龟派气功波把整个星球都炸了啊。

沐天邈心中有一万句吐槽想说却不能说出口,真的很难绷得住。

只能说,域外天魔,亦有差距,外挂之间,也分高低。

沐天邈心有余悸的同时,无比庆幸自己二十多年来把自己的穿越者身份隐藏得很好,否则只怕迟早要步他那两个英年早逝的师兄的后尘。

等等,仔细一想,他好像隐藏得也不是那么好。

沐天邈的眼珠子慢慢转动,视线移向了站在他身旁的百里长歌。

这丫头,该不会已经看出我的跟脚了吧?

没想到长歌脸色微微一红。

“你,你,你这么看我干嘛?”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你该不会是……怀疑我是域外天魔吧?”

“啊?我为什么要怀疑你?”沐天邈懵了。

长歌撩了一下耳旁的发丝,撇过头去,故作忧愁的叹息道:“唉,像我这样的人,天资聪颖,长得又美,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我是域外天魔,万一以后有人诬陷我……唉,怎么办才好啊。”

看到她还是这么傻,沐天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你要是域外天魔的话,那人人都可以是域外天魔了,毕竟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我说你是,你说他是,大家看谁不顺眼,相互扣个域外天魔的帽子拉到街上批斗一番……”

沐天邈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

他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现在域外天魔的事情已传的沸沸扬扬,搅得武林大乱,各大宗门如临大敌。

大家都恨不得把所有域外天魔都揪出来,除之而后快,但却没有一个准确的,科学的,可以用于辨别域外天魔的办法。

没法查成分,那就凭感觉来判断。

譬如原本是修炼废柴,修为却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的,那一定就是域外天魔。

又比如家道中落,被未婚妻退婚的,很有可能就是域外天魔。

再比如坠落悬崖大难不死,还得了奇遇与高手传承,也有可能是域外天魔。

你天赋比我好,你修炼速度快,那我就一口咬定你是域外天魔,你怎么证明你不是?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人人都有域外天魔的帽子戴。

沐天邈莫名感到脊背发凉,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他一直以来隐藏得很好,但难保以后不会露馅,更何况一旦反域外天魔的运动扩大化,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头上不会被扣上一顶域外天魔的帽子。

“我们走。”

沐天邈拉着百里长歌的袖子,想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走?去哪啊?”长歌一脸茫然。

“当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现在外头这么乱,你我都没有宗门长辈罩着,万一被仇家找上门,构陷咱们是域外天魔,群起而攻之怎么办?”

“可你的弟子令牌不是还抵押在客栈吗?”

长歌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沐天邈这才记起,自己的弟子令牌还扣在客栈里,一路上若是没有令牌之类的能用于自证身份的物件,像这种敏感时期,很容易招致怀疑。

“那还是先想办法还钱吧。”

第二天早晨。

武林公馆。

公馆的占地面积大约等同于十座民宅,名字中虽有“武林”二字,却是由本地的官府出资建设,隶属于大乾王朝的南武都司。

武林公馆是大乾王朝与各大江湖门派之间联系的一个重要枢纽,其主要作用相当于某些RPG游戏里的“冒险家公会”一样,由朝廷发布委托与悬赏,面向广大武林江湖人士,委派一些官府不方便出马或是只有武林人士能够胜任的任务。

譬如清剿土匪,扫清官道,捕杀肆虐当地的狼群野兽等等。

久而久之,不止是官府,一些江湖势力也尝试着在武林公馆发布委托,比如把押镖送货之类的任务交给游手好闲的任侠人士去做,无形中解决了许多社会闲散人士的就业问题,促进了劳动力与人才市场的流动,拉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因此得到了官府的免税补贴与大力扶持,使得武林的就业形式朝着一片欣欣向荣,稳中向好的方向发展。

一大清早,偌大的武林公馆里就挤满了人,各路武林豪杰,江湖人士齐聚一堂,抬头望向巨大的招募版,在琳琅满目的委托中寻找着适合自己的任务。

“为什么最近各大门派颁发的委托任务都少了一大半,唯独域外天魔的悬赏令多了这么多啊?”

“这不废话吗,如今江湖中的域外天魔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搞垮了不知道多少武林宗门,浩劫之下,人人自危,就连魔教最近都收敛起来了,要避一避这域外天魔的锋芒。”

“我还听到过更夸张的传闻,说是一些正派和魔教中的小门派已经结成了反天魔联盟,其第一要务便是要揪出潜藏在门派内的域外天魔,有的甚至都已经和朝廷展开合作了。”

“江湖与庙堂,本就是天清地明,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这天魔之乱,竟迫使江湖人倒向了朝堂,这……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武林公馆的大厅内,各路江湖人士之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沐天邈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便望见了招募板上张贴的委托告示。

大大小小的委托,竟有一大半都是和域外天魔相关的。

这九州大陆的天,恐怕是要变一变了。

沐天邈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招募板上还是百花齐放,各种类型的委托任务都有,因为有朝廷免税政策的补贴,连一些土建工程项目都被挂到了板子上进行公开招标。

现如今,板子上却挂满了各大门派对域外天魔的江湖追杀令。

不知不觉,排在队伍后面的沐天邈已经走到了柜台前。

“挑好了吗?”柜台后面坐着一位公馆的接待员,是一名胡子拉碴的大汉,左手放在桌子底下抠脚,右手拿着瓜子往嘴里磕,漫不经心的询问着柜台前的江湖客。

“挑好了,就……三碗不过岗那个吧。”沐天邈指着招募板上的一则委托书说道。

接待员从椅子上站起来,提了提宽松的裤子,用右手调整了一下蛋道,转过身从招募板上揭下一张委托书,又掏出一份地图,用他扣过脚趾的左手一起打包放在了桌子上,推了过去。

“喏,给你。”

沐天邈皱着眉头,勉为其难的收下,转身离开了公馆。

走出大门的沐天邈拿出地图,刚一打开,站在门口等候的百里长歌立即跟了过来。

“喂,淫贼。”

“叫我干嘛?”沐天邈手捧着地图,回头看了她一眼。

“别这么理所当然的就适应了淫贼这个称号了啊喂!”长歌好奇的凑了上去,“这次接到了什么委托,让我康康。”

沐天邈边走边看地图,解释道:“出城北上三十里地,有一景阴冈,山上有一家酒楼,叫做三碗不过岗,最近因为山里闹虎患,生意冷清了不少,所以在公馆发布了委托,拿出五十两的悬赏金,寻找能够解决虎患的江湖人士。”

“切,才五十两啊。”

长歌两手环胸走在大街上,怀里揣着宝剑吴潭龙子,略带不屑的斜眼看向沐天邈手里的地图。

“我听说抓一个域外天魔送到官府,随随便便都能换上千两银子呢。”

“随随便便?大姐,你以为域外天魔是烂大街的白菜,随便出趟门都能碰到的啊?”

话音刚落,忽有一人影站在大街上,挡在了两人的前方。

“两位请留步。”一名男子伸出手,拦住沐天邈和百里长歌。

沐天邈专心致志的盯着地图,头都没抬一下道:“我们不买报纸。”

说完就拉着长歌的手就绕了过去。

“哦,好的……等一下,我不是推销报纸的!”

男子又追了上来,再次挡在二人面前。

沐天邈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眼,道:“哦,不好意思,我也不买大力丸。”

“我长得像卖大力丸的吗?”

“那你是推销什么的?”

“我不是搞推销的好不好!”

男子整理了一下衣物,只见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袍衫,浑身筋骨干练,腰间还挎着一柄宝剑,一看就是练家子。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神鹤门的内门弟子,名叫王重云。”

“神鹤门现在都落魄到要让弟子出门搞推销了吗?”

“都说了我不是搞推销的!”

王重云的语气有点激动,脸红脖子粗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抬头挺胸,望着眼前的二人,严肃皱眉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沐天邈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寄吧谁啊?”

“我是她的青梅竹马!”王重云指着沐天邈身边的长歌道。

沐天邈转头跟长歌确认了一下:“你认识她吗?”

长歌摇了摇头:“没印象。”

“哼。”王重云对长歌说:“你当然不记得我了,像你这种天生丽质,出身名门的大美人,从小到大的追求者不计其数,你能记起才是怪事,毕竟人怎么可能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粒米,对吗?”

“啊?也没有那么夸张啦。”长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真的吗?真有那么多人追过你?”沐天邈投来好奇的眼神。

“没,没有,绝对没有。”长歌的眼神左右张望,脸颊浮现出一抹燥热。

王重云低下头叹了口气:“唉,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也多次拒绝过我,但是,你也不该和他在一起!”

“诶?”长歌拼命的摆手:“你误会了,我和他绝对不是那种关系啦!”

“是啊是啊。”沐天邈点头附和道,“那天晚上,是我做的不对,都是我一时冲动,伤害了你,你却没有拒绝我,我承认那都是月亮惹的祸……”

“不要说这种会令人误会的话啊!虽然是事实,但也不要说得这么奇怪吧!”

“呵呵。”王重云发出凄清的冷笑,“今日之耻,我王某人记下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不要太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他转身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回过头,对沐天邈放下一句狠话:“我奉劝你一句,花花世界迷人眼,没点本事你别赛脸,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德不配位,反受其噬,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说罢,王重云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只给二人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神金。”

沐天邈摇了摇头,尴尬得笑都笑不出来,脚趾头快要扣出一座马王堆了。

他转过头,又问了一句长歌:“你真的认识他吗?”

此时的长歌就像个蒸汽姬一样,通红的额头冒出阵阵热气,等冷却了一段时间之后,才低声细语道:

“我,我不记得了,好像认识,好像又不认识,这种小事我怎么记得清?”

“那我们先假设他和你认识。”沐天邈认真分析道,“他时隔多年和你再次见面,和你打招呼时,肯定得叫一声你的名字,对吧?”

“对啊。”

“可是他刚才没有叫过你的名字,就好像根本不知道你叫什么,只是装作和你很熟,是不是?”

“啊?貌似……还真是的。”

长歌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难道他是骗子吗?我听说江湖上有些诈骗犯,专门和人套近乎,装熟人,去骗一些孤寡老人。”

“可如果他是骗子,刚才起码得从咱们身上骗点钱再走吧,但他什么都没有从我们这里拿走……”

沐天邈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

“这人绝对有大问题,我觉得我们应该跟上去。”

当沐天邈和长歌决定跟上去一看究竟时,王重云还没有走远。

他走在大街上,左顾右盼,贼眉鼠眼的视线四处搜索,仿佛真的像个正在寻找猎物的江湖骗子一样。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

一对江湖儿女手牵手走在大街上,亲密得像是情侣,从两个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又像是一个宗门里出来的弟子。

王重云拦在了两人前方,于是似曾相识的一幕又发生了。

一路跟踪过来的沐天邈和长歌躲在街边的一个水果铺子后面,全程偷听到了王重云与那一对江湖儿女之间的对话。

“两位请留步。”

“我们不买报纸。”

“我不是推销报纸的!”

“那你是推销什么的?”

“我不是搞推销的好不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神鹤门的内门弟子,名叫王重云……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兄妹,妹子啊,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哼,你当然不记得我了,像你这种天生丽质,出身名门的大美人,从小到大的追求者不计其数,你能记起才是怪事,毕竟人怎么可能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粒米,对吗?”

“从来没有这种事情!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没有!”

“唉,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也多次拒绝过我,但是,你也不该和他在一起!”

“她是我妹,我和她一起逛街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今日之耻,我王某人记下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不要太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弟啊,你神金啊!”

“我奉劝你一句,花花世界迷人眼,没点本事你别赛脸,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德不配位,反受其噬,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吗的,有病。”

“哥……他,他是怎么发现的?(小声哔哔)”

“不,不知道,可能是……我们走得太近了吧。(小声哔哔)”

…………

直到王重云扬长而去,整个过程,都被沐天邈和百里长歌看在了眼里。

“看出不对劲了吗?”

“嗯。”长歌点了点头道:“他好像用的都是同一套话术,一模一样的对话,连编都懒得再编了,就好像我追更过的某个武侠小说作者水字数时用同样的对话水了整整一章一样。”

“没错,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多挣点稿费吧。”

“我说的是王重云。”

“我不知道,感觉他有病一样。”长歌摇了摇头表示费解。

沐天邈眉头微蹙,冷静分析道:“除了他脑子有病,还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他是域外天魔。”

“哈?”长歌睁大的双眼充满惊诧,“你凭什么断定他是?”

“因为他做事很冷静,丝毫不拖泥带水,而且是个练家子,修为不在我之下,域外天魔的思维一般都异于常人,如果他是天魔,做出此等事情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沐天邈扭头看向长歌:“我们应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假设他是域外天魔,那他做这些事情,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可告人的……秘密?”

长歌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忽然来了灵感:“哦,我听公馆里的人说过,凡是域外天魔,都有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天赋异禀的特殊能力,为了修炼这种特殊能力,他们会做出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情。”

“这个思路不错,让我想想。”

沐天邈想了一会儿,得出结论:“我知道他的特殊能力是什么了!”

“是什么?”

“他的特殊能力就是,初次和他见面的人一定会把他误认为推销报纸的!”

“这是什么鬼能力啊,完全没有卵用好吧!”

“不,这个能力非常厉害,你想想看,倘若武林各派之间发生大战,死伤无数,尸山血海的战场上,你突然看到一个推销报纸的朝你走过来,是不是会下意识放松警惕?是不是一不留神就会被他偷袭?”

“明明是警惕心更强了好吧!门派大战的战场上突然冒出一个推销报纸的未免也太诡异了吧喂!”

“我知道这个假设有点不太合理的地方,但只是大胆假设罢了,为了进一步的验证,我们不妨再跟踪他一段时间。”

达成共识之后,两人继续对王重云展开了跟踪,一路尾随出了城,来到一条偏僻的小山路上。

沐天邈既紧张又好奇。

身为域外天魔本尊,他却从未接触过除了自己以外的域外天魔。

因此他十分好奇,其他的域外天魔,究竟和他有什么区别。

王重云踏着山间小路拾级而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

来到一处废弃的古刹,他推开陈旧的木门走了进去。

古刹的大雄宝殿落满了灰尘,废弃的佛像上结满了蜘蛛网,正对着地面上的一堆燃尽了的篝火余烬。

灰色的余烬上插着一截断剑。

王重云走上前去,将手掌放在断剑之上,即将接触到的瞬间,断剑下的余烬被点燃,重新焕发出温暖的火光。

扫干净地上的灰尘后,王重云坐在篝火前,低垂着脑袋,把手放在膝盖上。

橘色的暖光照亮了他的脸颊,一股舒适的感觉蔓延全身,扫清了他浑身上下的疲惫感。

血量,精力,真气,全部恢复到了最大上限值。

就连血瓶也补满了。

“打开最强废柴舔狗装逼打脸逆袭系统……”

他自言自语道。

“怎么才这么一点奖励积分?狗系统真是越来越抠门了。”

“算了,打开商店,让我看看这次能换点什么。”

“我去,神器都涨到天价了?”

“嗯……算了,点数不够,以后再说吧。”

“系统,我要换取基础属性提升。”

“力量,感知,敏捷,水桶号加点,给我满上。”

“嗯……谁在那里!”

感知力提升的一瞬间,王重云便察觉到身后有人在偷窥他。

他立马站起来转过身,警惕的看向大殿的墙壁上,一扇蛛网密布的破旧窗户。

“朋友,都是江湖中人,何必畏畏缩缩,莫非,你是属老鼠的,只会躲在角落里看人?”

话音刚落,窗户里便“嗖”的一声窜进来一抹黑影,翻着跟头落在了地上。

沐天邈站起身来,抖了抖袍衫上的尘土,拍了拍粘在上面的蜘蛛网。

“还记得我吗?”

“是你?”王重云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沐天邈开门见山道:“你果然是域外天魔!”

“哼,是又怎样?”事已至此,王重云也不屑于伪装了。

“果然。”沐天邈的笑容中透着一丝得意,“你在凤凰集中的那番所作所为,就是为了完成你那什么所谓的……系统任务,是叫这个吧?你们天魔的这些能力还真是匪夷所思。”

“哦?你连这个都知道?”王重云面露狐疑。

“我听说,你们域外天魔生来就有一个叫做系统的冤家,是某个域外邪神安插在你们体内的,域外邪神通过系统定期给你们发布一些任务,完成任务之后,便给予你们一些奖励,使得你们能够凭空变出一些法宝神兵,功法丹药,是这样的吧?”

“哈哈哈哈哈。”王重云不予置否,“怎么,你们这些异世界土著是不是眼红了?是不是很嫉妒我们?你们拼死拼活去争,去抢的修炼资源,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些唾手可得之物罢了!有时我出门散个步,系统都要奖励我一盒极品丹药,吃都吃不完,只能丢出去喂狗!”

“哼,你们这些天魔,总想着走捷径,只会依赖歪门邪道来提升自己,离了系统外挂就不会走路,丝毫不明白脚踏实地的重要,努力和汗水的可贵。”

沐天邈义正言辞道:

“还说我们是土著,我看你才是没见识的乡巴佬,我九州大陆亿万年的底蕴,岂是你们这些外来的天魔能够觊觎的?”

“少废话,我不屑与你争口舌之利,手底下见真章吧!”王重云竖掌为刀,仆步下压,摆出了神鹤探爪的起手式。

与此同时,沐天邈的双手一前一后,弯指虚握,如同抓着一杆无形的大枪。

“脱枪为拳,虎贲门?”王重云一眼看出了他的根脚。

“虎贲门,沐天邈,请阁下赐教。”

神鹤门掌法讲究脱刀为掌,游身八卦掌,身法之飘逸,如惊若翩鸿,游龙戏凤之称。

沐天邈紧紧的盯着王重云的双掌,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却在王重云腰间的佩剑。

一个练八卦掌的练家子,腰间却带着一把剑,怎么看都不同寻常。

或许这柄毫不起眼的佩剑,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看拳!”

沐天邈崩山一步跨,劲发如震峦,一脚踏碎地砖,瞬步至王重云身前,脱枪为拳,一记崩拳,轰向王重云的心口。

本是必中的一拳,却没能摸到王重云分毫,只见他虚影一晃,步走八卦,身若游龙从沐天邈的身旁掠过。

不对,沐天邈的双眼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明明开了百分百命中率,如何能空的?难道说……

他也开挂了?

沐天邈虽惊讶,但内心其实早有思想准备。

都是域外天魔,开个外挂金手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一击不中后,沐天邈撤步后挪,迅速拉开距离。

王重云先退一步,将距离拉得更开,直到十步开外后,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竟从袖子里一个银闪的东西。

一把左轮手枪!

“时代变了!午,时,已,到!”

砰砰砰砰砰砰!

连续六声枪响过后,左轮手枪的枪口里冒出一阵硝烟。

“呼。”

王重云吹去枪口上的烟,弹了一下脑袋上并不存在的虚空牛仔帽。

“还好我技高一筹……嗯?你怎么没死?”

王重云震颤的双瞳中倒映出一个屹立不倒的身影。

伴随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沐天邈松开两根手指,六颗子弹头接连掉落在地上。

沐天邈伸出大拇指,十分得意的撇了撇鼻子下面并不存在的两撇虚空八字胡。

“好快的暗器,还好我又有一位四条眉毛的朋友,教过我一招灵犀一指,专破天下各种暗器兵刃……奇怪,我为什么要说又?”

“不可能!”王重云双目圆睁,“你才炼体境,怎么可能快到能接住子弹!”

王重云转了转眼珠子,恍然大悟道:“他妈的,你开挂!”

“你还有脸说我?”沐天邈激动的辩驳道:“你先开的!我只是忘关了!”

“忘关就不算开了?”

“忘关就是开了?”

“翘李奶奶,你小子也是个域外天魔!”

“血口喷人,老子是本地土著,专门把你这种域外天魔绳之以法!”

“好好好。”

王重云气得吹胡子瞪眼,拔出腰间的佩剑,怒吼道:“看剑!”

沐天邈眉头一皱,两人的距离起码隔了十步开外,可王重云拔剑就砍,除非他的剑能像金箍棒一样伸长,否则怎么可能砍得到。

话虽如此,沐天邈还是做好充足的准备,脚下一松,随时准备闪躲。

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当王重云拔剑竖劈的同时,沐天邈的身体竟不由自主的向前一跪,瞬间滑跪到王重云的剑下,然后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用一招空手接白刃接住了王重云笔直砍下来的剑!

沐天邈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发现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双掌合十,牢牢的夹住了王重云的剑,膝盖跪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王重云发出得意的大笑。

“没想到吧!这是我攒了三年的奖励点数,从系统商店里兑换出的神器,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的善良之剑!”

“嘶~”跪在地上的沐天邈倒吸一口凉气,“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的善良之剑?听名字就知道,它很善良,所以杀不了人,对吧。”

“不错。”

“那你现在除了握剑的手,还有一只手,为什么不用你另一只手来杀我呢?”

“……”

王重云的额头浮现出一抹黑线。

他不想说,于是沐天邈替他回答:“是不是因为你一旦对我起杀心,剑的控制效果就会消失?”

王重云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哼。”他冷笑道:“别得意,我今天可是吃完早饭才来的,我可以在这里跟你耗,活活的饿死你,渴死你!”

沐天邈也笑了:“不好意思,在下吃得也不少,刚好我最近发福了,谁耗死谁还不一定呢。”

王重云不甘示弱:“你别得意,如果这里有第三个人,我要你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说得没错。”沐天邈点头表示赞同:“你控住我的同时,何尝不是我控住了你?如果有第三个人在的话,取你性命岂不是也易如反掌?”

“你……”

王重云忽然感觉胸口一闷,心肺骤停。

他缓缓的低下头,只见一截苍白的剑锋从他的胸口处破体而出,散发着丝丝寒气,剑刃上沾染的鲜血凝结成了一层红色的冰霜。

王重云的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僵硬的转过头来,涣散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位面容清冷,带着凌然杀意的少女。

“你……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不过如此,只会背后偷袭,真卑鄙……”

百里长歌平静的抽出剑刃,如碧波的双眸中没有荡漾起丝毫波澜。

吴潭龙子从王重云的脊背里抽出,尸体倒下的同时,寒气逼人的剑刃上,冰霜寸寸开裂,结成冰块的一层血红脱落,光滑的剑刃崭亮如洗。

“你……杀了他?”沐天邈虽然早就看到了她,但眼神里还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讶。

这一剑的果决超乎了他的想象。

长歌低下头,盯着地上的尸体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回过神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慌张,“我只是怕他……觉得他太危险了,才不得不动手的。”

“你做得对。”

沐天邈的身体恢复了行动力,紧绷的神经也放松开来。

“他是域外天魔,对付这种邪魔外道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没必要去追究谁对谁错的问题了。

沐天邈没法去责怪长歌的一时冲动,毕竟刚才那种情况,生死存亡之际,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

或许在长歌的眼里,域外天魔都是极其危险的大奸大恶之辈,她的反应有些过激,也实属正常。

况且刚才那王重云也并没有留活口的打算,这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谁不够果断,谁就会变成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

沐天邈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一把剑。

长歌好奇的问:“这是?”

“天魔用过的剑。”沐天邈回答,“这是一把魔剑,有一种诡异的力量。”

“诡异?它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我试一试你就知道了,看剑!”

沐天邈站起身来,一剑竖劈,长歌的身体立即不由自主的滑跪到他的剑下,不受控制的伸出双手,双掌合十的夹住了下劈的剑刃。

“诶诶诶诶诶诶?我的身体为什么不受控制的跑过来空手接白刃了?”

“这就是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的善良之剑,厉害吧?”

沐天邈收起了剑,控制效果自然解除,跪在地上的长歌才恢复了行动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天魔的东西,竟有这么邪门吗?”长歌还没从惊讶中回味过来,“我以前见过道士用法器施术,但和这把剑……完全不是一回事,太诡异了,怪不得武林人人自危,若每个天魔都有此等宝物傍身,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天魔的东西,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不如交我保管,以免落入奸人之手。”

沐天邈蹲下来摸索着王重云的尸体,理直气壮的开始搜刮尸体爆金币。

很快,他就从王重云的身上摸出了一把左轮手枪,可惜子弹已经打光了,也不知道如何补充弹药。

然后就没了,连半张银票,半颗丹药都没搜出来。

怪事,域外天魔,不应该人均富可敌国才对的吗?

沐天邈正奇怪着,冷静下来一思考,才恍然明悟。

他妈的,域外天魔除了人均有一个系统外挂以外,是不是还自带一个储物空间?

不过这事想明白了也没用,正主已经死了,就算有储物空间,也没人能打得开了。

沐天邈失望的摇了摇头,只能作罢,不过此次收获仍然颇为丰厚,光是一把T0级控制系神器“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的善良之剑”已经够回本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沐天邈站起身,收剑入鞘,挎在腰间。

“之前我在武林公馆看到过一条委托,是藏剑山庄发布的,面向所有武林人士的一条通告,但凡是有人斩杀域外天魔,带上足以证明天魔身死的凭证和战利品,就能获得丰厚悬赏。”

提起藏剑山庄的名字,长歌略有耳闻,是沧州境内的一个青铜级宗门,山庄的庄主姓金,炼气三重天的剑修,平日里出手阔绰,喜欢穿金戴银,动不动就一掷千金,江湖人送外号金闪闪。

除了生活作风奢靡之外,金闪闪还有一个爱好,就是收集天下名剑,藏剑山庄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让我看看,藏剑山庄距离此地,不过东去十余里。”

长歌打开地图,确认了山庄的方位。

“不过,你真的舍得将天魔的剑交出去换悬赏么?我觉得,这把剑的价值,应该没法简单的用金钱来衡量吧?”

“就算它价值连城又怎么样?”沐天邈淡然一笑,“我说它留在世上是个祸害,你不会觉得我这句话是在开玩笑吧?”

他当然清楚“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的善良之剑”的潜在价值有多高,现在尚不清楚它的控制效果的生效范围,如果说能对炼气三重境的人生效的话,那至少就比“爆衣神功”厉害不少。

至少沐天邈本人是在这把剑上吃过亏的。

不过纵使它再厉害,也终究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它是域外天魔的剑,只要拥有这把剑,就会沾染上域外天魔的嫌疑。

到时候因为贪图一把剑,成为了众矢之的,凭这把剑,能保得住小命么?

就好比那些号称天下无敌的神兵利器,譬如屠龙刀和倚天剑,明明都是神器,拥有它的人却总是死于非命,都是一样的道理。

龙套,往往死于天下无敌。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德不配位,反受其噬。

“走吧。”

沐天邈从王重云的尸体里搜出一块弟子令牌,作为击杀域外天魔的凭证揣在了兜里,随后踏步走出了殿门,身后的百里长歌也跟了上去。

…………

崇山峻岭,密林苍翠,坐落着一个名为藏剑山庄的武林宗门。

山庄的门前门庭若市,江湖豪侠,武林中人,纷纷踏青而来,携着大大小小的见面礼,依次被门童邀请进了山庄的大门。

“二位请留步。”

一对俊男靓女刚一踏门而入,走进院子内,就被一名藏剑山庄的男弟子拦住。

“二位,可有收到请帖和委托?”男弟子恭敬的抱拳以礼道。

沐天邈回答:“我虽无请帖和委托,但在武林公馆中听闻你家庄主于庄内摆酒设宴,邀请沧州武林中人,一同商讨对付域外天魔的除魔大计,我有一凭证……”

他伸手去摸兜里的令牌,还没来得及拿出手,就被男弟子给按住。

“失礼了,二位,我家庄主有令,没有委托和请帖,不得入内,还请二位返还吧,至于二位除魔卫道的心意,我家老爷心领了,车马路费,照数给二位报销便是。”

“等一下。”

长歌走上前,拿起宝剑吴潭龙子,递到了男弟子的手上。

“我听闻你家庄主喜好收集名剑,天下名剑谱排行第九的吴潭龙子,借给你家庄主一观,不知能不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

男弟子手捧宝剑,如获至宝,两眼放光,赶忙点头答应道:“嗯,我知道了,二位稍等,我立即去通报。”

看着男弟子离去的背影,长歌双手叉腰,转头看向沐天邈,得意的笑道:

“我就知道,这藏剑山庄的金庄主嗜剑如命,但凡让他见识一下吴潭龙子的匣中三尺水,没理由不把我们奉为座上宾。”

沐天邈开玩笑道:“没想到你还有偶尔智商在线的时候。”

“什么叫偶尔,我智商一直很在线的好吗?懂不懂什么叫做庙算无遗策,要不是我还没死,大乾武庙里供奉的可就是本女侠了,明白吗?”

“确实确实。”沐天邈十分客气的恭维道,“当年三顾茅庐要请的是你,早打到赛博坦上七擒威震天去了。”

“呵呵,你知道就好。”

没等长歌得意太久,方才离去的男弟子此时已一脸失望的走了回来。

“两位客人,失礼了,庄主今天没兴趣品剑。”他将吴潭龙子送回了百里长歌的手里,又转头问了一句:“不过,我家庄主想问一句,阁下师承何派?可有宗门凭证?”

长歌想都没想,拿出用来证明身份的弟子令牌,扔了过去:“喏,让你家老爷自己看。”

男弟子接过令牌,急匆匆的走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露出一脸殷勤的笑容,将令牌还了回去,盛情邀请道:

“二位贵客,里边请,上贵宾席。”

沐天邈这才带着长歌走了进去。

“嘿,真是怪哉,不是说这金闪闪嗜剑如命吗?怎么见了天下名剑谱排行第九的吴潭龙子,竟也不心动,反倒是你一亮出太白宗弟子的身份,就把咱们奉为座上宾了。”

他十分困惑的转头看向长歌。

“我听说这金闪闪虽然家财万贯,却不是个趋炎附势之人,广交豪杰,一掷千金也是江湖中人对他的美誉,怎么如今变得如此势利眼了,眼浊到只认权势不认剑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

长歌反倒是异常平静。

“人总是会变的,兴许他家业做大了之后,人也变得势利起来,学会攀附权贵了呢?”

“人家金闪闪在江湖上的名号,也是自己走南闯北,闯了许多年才闯出来的,如今成家立业,生活平稳起来,怎么反倒变了性子呢?”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长歌半开玩笑的调侃道:“兴许是他被域外天魔夺舍了,性情大变了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沐天邈面露忧虑的摇了摇头:“但愿别一语成谶吧。”

踱步走进会场时,他心中已思绪万千。

倘若无巧不成书,金庄主真成了域外天魔,那他为何要摆酒设宴,邀请武林中人共商除魔大计呢?

报警抓自己,瞎胡闹么?

纵使思绪万千,沐天邈还是装作无事的走进了宴席大厅内。

在场的除了迎宾的藏剑山庄弟子外,一眼望去,武林人,江湖客,人山人海齐聚一堂,宾朋满座,无半桌虚席。

等客人悉数落座后,一名中年人走上台来,两鬓泛白,面容沧桑,五官如刀削斧凿般深邃,穿着一件金丝绣蟒袍,外披一件狐裘大氅,十根手指戴着金戒指,不是藏剑山庄的庄主金闪闪还能是谁?

“诸位英雄好汉,感谢百忙之中赏脸,来参加金某置办的酒宴,浊酒几壶,招待不周,希望大家不要见笑啊。”

金闪闪抱拳拱手,向台下的宾客们行礼。

“打扰一下各位饮酒的雅兴,金某人此行邀请各位英雄好汉,是为了商讨一件大事。”

“想必诸位来之前已略有耳闻,近些日子,沧州境内,有域外天魔横空出世,祸乱江湖,危害武林。”

“许多名门正派惨遭域外天魔的荼毒,落得灭门的下场,倘若浩劫将至,小小藏剑山庄,又岂能独存?”

“我金某人早年间行走江湖,虽未求得大富大贵,但也攒下了一点家底,谁若能诛灭域外天魔,金银珠宝,任君笑纳。”

说完,金闪闪招了招手,十几个藏剑山庄的弟子便挑着扁担和箱子走上台来。

箱子一落地,便发出沉闷的响声,打开一看,琳琅满目,金光灿灿,不是黄金就是贵重珠宝,珍珠玛瑙,玉器首饰,应有尽有。

“诸位若是能将域外天魔的人头,尸骨,或是贴身物件,又或者其他凭证带上来,便能换走这些箱子里的珠宝,当然,能换多少,还得分具体情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金闪闪话音刚落,就有一白胡子僧人拄着禅杖走上前来。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净蝉,乃是梵雷寺的方丈,乘坐马车路过沧州境内,偶遇一域外天魔,竟当街行凶伤人,老衲念在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便降服了他,谁知他毫无悔改之意,挟持人质威胁老衲,正所谓我佛如来一怒也难免作狮子吼,老衲破了杀戒,含泪将天魔送往西天极乐,将其尸骨以丹火炼化,炼得一颗舍利子。”

讲话完毕,净蝉僧人从袈裟的袖子里掏出一颗白色的骨舍利出来。

台下的看客们纷纷站起,投去好奇的目光。

“和尚,你说这是域外天魔的舍利,有何凭证?”

“就是就是,总不至于随便烧了具尸体,就能拿到台上换取金银珠宝吧?”

江湖客们跟着起哄,净蝉僧人笑而不语,轻轻捋顺了白色的长胡须。

“各位若是不信,不妨上台来一试,我这骨舍利,出自天魔尸骨,自有奇妙之处,其中并无半点法力,却能飞起伤人。”

“哦?”金闪闪来了兴致,走上前去,“就让我来试试吧,如何?”

“善。”净蝉僧人点头,“金施主不妨出手攻击老衲一次,无需太用力,意思一下就行,这骨舍利自然会予以反击。”

金闪闪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方丈,多有得罪了。”

说罢,他便一掌拍向净蝉僧人的袈裟,没等他的手掌落下,净蝉手中的骨舍利便飞起来,砸向金闪闪。

咚的一声闷响,金闪闪倒退开十步之远,捂住胸口,面露难色。

“厉害,能将我这炼气三重的护体真罡都击破,果真厉害。”

“呵呵呵。”净蝉僧人发出和蔼的笑声,掌心托着一颗白色的骨舍利,“金施主,刚才是否感觉到我这骨舍利中有半点法力流动?如感觉不到,是否证明我这骨舍利出自域外天魔?”

“方丈说的不错,此物的确出自域外天魔不假。”

金闪闪点头承认,来到装满黄金的箱子前,伸手一请。

“一百两黄金献上,请我佛笑纳。”

听到黄金百两,台下立即传来一阵唏嘘:

“我当有多值钱呢,不就黄金百两吗,我听说官府出的悬赏告示,活捉一名域外天魔,赏黄金万两呢。”

“你也知道是活捉啊,火化后的舍利子和活人是一回事吗?你想想看,天魔是何等危险的孽畜?要想活捉,该有多难?”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的净蝉僧人走到装满黄金的箱子前,满目金光,丝毫不能令他动心。

“阿弥陀佛,钱财乃身外之物,金施主,老衲修行了大半辈子,犯下过不少贪嗔痴戒,不过都是过往云烟了,区区钱财,不足挂齿。”

金闪闪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问道:“既然方丈视钱财如粪土,此番前来展示这域外天魔的骨舍利,想必也不是让我等开开眼界这么简单吧,方丈上台,究竟是想来换取何等宝物呢?”

净蝉僧人也不客气了,直言道:“老衲曾听闻金施主的庄上,有一极品丹药,名为九成把握突破炼气改进根骨资质丹,是否有此事?”

“是。”金闪闪很干脆的承认。

台下再次传来江湖客们嘈杂的议论声。

“九成把握突破炼气改进根骨资质丹是什么鬼?咋名字起得这么长?跟我看过的地摊轻小说标题有得一拼。”

“你懂什么,以前炼丹界,曾将天下丹药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大等,大等之下又有一品到九品之分,一开始挺流行的,后来不怎么流行了。”

“那为什么不流行了呢?”

“因为炼丹这一行太卷了,每天推陈出新,发明的丹药不计其数,但能不能卖出去,还是由消费者市场决定的,你给丹药起的名字越不直观,就越不好卖,久而久之,丹药的名字就起得越来越言简意赅,恨不得把药效都刻在上面。”

“所以说,这九成把握突破炼气改进根骨资质丹,难道就是……”

“对,没错,这九成把握突破炼气改进根骨资质丹的药效就是,只要你服下它,就有九成的把握能突破炼气境,并且还能改进根骨资质,世间少有,有价无市,哪怕是黄金段位的宗门,也不见得能拿得出手。”

净蝉僧人手持禅杖,竖掌作揖:“阿弥陀佛,金施主,老衲有一事相求,可否以我手中的天魔舍利,与贵庄收藏的九成把握突破炼气改进根骨资质丹做个交换?”

金闪闪把玩着手中的核桃,笑道:“方丈,你已步入炼气境,要这丹药,作用也不大吧。”

“是的。”净蝉点头,“可是老衲止步于炼气一重天已有三十年之久,只因年轻时根骨受损,资质缺陷,致使修为卡在了瓶颈,唯有修复根骨,方才有一线机会。”

金闪闪释然笑道:“原来如此,方丈,金某倒是乐意将这九成把握突破炼气改进根骨资质丹割爱给方丈,只不过……”

他眉头微皱:“这颗极品丹药乃是藏剑山庄上任庄主留下的,老夫自己虽用不上,本是打算留给我门下弟子的,若是随意交给外人,只怕一众弟子不服。”

净蝉僧人听出了他的意思,追问:“金庄主不妨把话讲明白一些。”

台下有江湖人士高声喊道:“老和尚,还听不明白吗?金庄主是嫌你开价开低了。”

“一颗小小舍利,也当个宝贝捧着,真当大家伙没见过世面吗?”

“就是就是,一颗破舍利而已,方才若不是金庄主留手了,别说将他击退,只怕是连根毫毛都碰不着。”

冷嘲热讽的声音不绝于耳。

净蝉老脸一红,顿时有些架不住面子。

此时有一位虬髯大汉从酒桌上站起来,举起一柄刀喊道:“我这里有一把从天魔手里缴获的鬼刀,出刀如有神助,可唤五猖兵马共击之!”

又有一人大声道:“我这里有一枚天魔手里缴获的仙药,可以让女人变成美男,男人变成美女!”

“我这里有天魔留下的功法,修成之后每日可以起死回生三次!”

“我这里……”

江湖客们叫喊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厅内一时之间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无数的小贩争相叫卖,比的就是谁的嗓音大。

直到有一个人的声音,震慑住了全场。

“我这有把剑,一把天下无敌的剑,能让人皇帝君都拜服于此剑之下。”

霎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寂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在场虽然都是江湖客,平日里喝酒吹牛,指点江山,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但若谈及到一个人的名字,所有人都忌惮莫深。

人皇帝君。

一统中原的雄主,独断万古的大帝,文治武功,无出其右。

据江湖传闻,帝君的修为,更是高达了一个可怕的境界,近乎于真神。

没人知道帝君的真名叫什么,但有传说称,若是世间有人念诵了三遍帝君的真名,就会被他的耳目神通所感知,撕破虚空,降临于诵名者的面前。

“小,小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妄议朝廷可是要杀头的,你,你说话注意点。”

“离我远点,血别溅我身上。”

“哈人,我先告辞。”

和沐天邈坐一桌的人脸色都跟见了鬼似的难看,纷纷站起身来,躲到了别桌去。

场面安静下来之后,沐天邈不慌不忙的说:

“诸位,请听我一言,我这里有把从域外天魔手里抢来的剑,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有此剑在手,在场的诸位,不过插标卖首尔。”

“好大的口气!”

台上的金闪闪大声呵斥道,随后笑容满面。

“不过我喜欢,年轻人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请上台来!”

得到邀请后,沐天邈带着剑走了上去。

“晚辈沐天邈,虎贲门道传弟子,见过金老前辈。”

“哈哈哈,不必客气,小友,你如何证明你刚才所说,不是在夸夸其谈,哗众取宠?”

“很简单,我一试,你们便能看出我是不是在吹嘘。”

沐天邈特意后退了几步,与金闪闪拉开了距离。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一步一步似……

直到退开了百步之远,要不是场地限制,他还可以退得再远一点。

金闪闪忍俊不禁,捂着嘴调侃道:“小友,不就是试剑吗?用得着这么怕我?老夫我虽高出你几个境界,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伤到你的。”

“不不不。”沐天邈摇头,“我就是隔着百步开外的距离击败你,才能让诸位看客心服口服。”

不出意外,人群中传来一阵讥笑:

“哈哈哈,笑话,这小子莫不是想表演飞剑?我见过这招,若是让一个炼气期的来,说不定还能让金庄主忌惮三分,可一个炼体九重的小子,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哼,纵使是域外天魔的剑,又如何,别说隔着一百步了,就算是贴身短打,一炼体期的小毛孩,又如何能伤到炼气三重天的金庄主?”

沐天邈无意反驳他们,而是用行动来说话。

只见他拔剑出鞘,向前竖劈的同时,大喝一声:“金庄主,看剑!”

突然,百步开外,一个人影飞速向前滑跪,几乎瞬间就滑到了沐天邈的剑下,跪下来双手合十,空手接住了劈下来的剑。

“什么?”

金闪闪满眼都是震惊之色,当时他只觉得两眼一晃,转瞬之间,他便跪在了沐天邈的前面空手接白刃。

在他的身后则是两条长长的划痕,就好似车轮印一样,长度有近百米,是他刚才跪下来的膝盖划破地上的红地毯留下的痕迹。

沐天邈淡定的收剑入鞘。

“我这把剑,叫做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的善良之剑,其特殊效果就是出剑砍人必定会被空手接白刃。”

沐天邈收剑入鞘后,控制效果解除,金闪闪从地上站起来,眼中的震惊丝毫不减:“即使是隔着百步开外,也能生效?”

“极限距离差不多如此,我做过测试,使用者的修为境界越高,距离越远,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我修为够高,站在这里,一声看剑,人皇帝君也得从京城飞过来空手接白刃。”

全场寂静的可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窒息的氛围。

所以有人都明白沐天邈不是在吹嘘,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刚才金闪闪几乎是以肉眼都无法察觉的速度,瞬间滑跪到了沐天邈的剑下空手接白刃。

以炼气三重的修为,根本达不到这个速度!

确实是一把天下无敌的神剑!

“兄台,你这把剑,是否有意出让?”台下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青年男子站了起来,“在下沙客阳,咸阳炼丹世家传人,方才金庄主说的九成把握突破炼气改进根骨资质丹,在下的家中也有几颗,如果兄台若愿意出让宝剑,我愿……”

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他:“呵呵,炼丹师了不起啊,我一看这位姓沐的小友,人中龙凤,区区炼气境,迟早突破的事情,还用得着磕丹药?像你这种一看就肾虚的男人才需要磕丹药重振雄风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林同道们发出哄堂大笑的声音,弄得炼丹师青年面红耳赤。

声音粗犷的大汉站起来对沐天邈发话:“小友,你这把剑,出价多少……”

“各位安静一下。”

沐天邈再一次制止住了越发喧闹的场面。

“大家毕竟是来藏剑山庄做客的,客随主便,还是听听金庄主怎么说吧。”

他走上前去,双手将宝剑奉上。

“前辈,此剑价值几何?还请庄主过目。”

金闪闪伸出手,不紧不慢的接过剑,拔剑出鞘,平静的目光上下打量,又收剑入鞘,还了回去。

“小友,此剑价值不可用金钱估量,这样吧,你若有意把剑出让给我,藏剑山庄内的东西,只要是你看得上眼的,任你挑选三样,如何?在此之上,我再赠你黄金万两。”

“哦?”沐天邈满意的笑了,“前辈的出价,不可谓不诱人,只不过,藏剑山庄之大,藏宝之多,晚辈还没来得及参观见识一番,开一开眼界呢。”

沐天邈的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但明白人都听得出来他话里婉拒的意思。

台下的众人见状,都跃跃欲试的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的盯着沐天邈手里那把绝世神兵,想要出价竞争。

就在此时,一阵阴阳怪气的冷笑传来。

“哼哼哼哼哼,金庄主和沐兄台真是好算计啊。”

一位摇着扇子的书生从桌子旁站了起来。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的。”

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书生收起折扇,摇了摇头。

“我看你这剑,未必有这么神奇吧,倘若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你和金庄主演的一出戏呢?”

此言一出,在座的江湖道友们纷纷面露怀疑,互相议论起来。

“是啊,万一金庄主是在演戏怎么办?”

“他们该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用一把普通的剑来骗我们手里的宝贝吧。”

“呵呵,这种套路我见得多了,还想骗我?”

“我看未必,假如是真的呢?怎么证明?”

“这还不简单,让他再我们之中选一个人上去,如法炮制的演示一遍,是真是假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谁能保证我们当中没有他们的托儿?万一选上去的也是和他们事先串通好的演员?”

“要不抽签吧。”

“不行,抽签也可以做手脚的……”

当质疑的声音在人群中传播开来,沐天邈用洪亮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大家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看我看我,我宣布个事儿!”

宴会大厅内,百来人的眼睛一双接一双的将目光投向了他。

“诸位武林中人,江湖道友,看剑!”

沐天邈拔剑竖劈。

咚咚咚咚咚咚……大地震颤,膝盖撞木板的声音不绝于耳。

放眼望去,宴会大厅内的一百多个宾客竟齐刷刷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做出空手接白刃的姿势!

“我,我的身体怎么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空手接白刃了?”

“不是,这踏马还是个群体控制?”

“诶,你们看,那里有一个人没跪下来!”

“他是厨子,来上菜的,不是武林中人。”

“不是武林中人,为何能抵抗这股诡异的力量?”

“你没听见刚才沐兄说的吗,沐兄明明说的是,诸位武林中人,江湖道友,看剑!”

“所以说不是混江湖的就不会跪下来空手接白刃吗?”

“我去,还能自动索敌和选取目标的啊,这也太智能了吧?”

“何止是神器,我看简直都成了精了!”

“一定是把灵器,剑中肯定有剑灵。”

“诶,你们说,要是我拿着剑说一句,剑中的剑灵赶快变成白毛兽耳小萝莉出来看剑!会不会就有一个白毛兽耳小萝莉变出来?”

“你无敌了,搁这许愿呢?”

见众人都心服口服,沐天邈便把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的善良之剑收回了鞘中,被硬控在地上的众人也得以解脱,慢慢的站起身来。

沐天邈连剑带鞘,双手奉上,再次摆到金闪闪的面前。

“金老前辈,此剑的神奇之处,你也看到了,报价是不是能再高一点了?方才你说藏剑山庄的宝贝任我挑选三样,现在看来,三十样也不过分吧?”

“哈哈,好,好,好。”

金闪闪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宝剑,转身交给一名贴身弟子,嘱咐道:“先将此宝贝收到库房里去吧,好生保管,切莫磕磕碰碰。”

“是。”贴身弟子拿着剑扭头离去。

金闪闪转过身来,对沐天邈说:“小友,今日宴席结束过后,我再带你好好参观一番,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挑,保证让你挑到满意为止。”

沐天邈微笑着点头:“那晚辈就先下去,享受一番美酒佳肴了。”

他干脆利落的转过身,回到了台下的酒桌旁。

同桌的宾客们都去别桌了,现在桌边只剩下了他和百里长歌。

沐天邈凑到百里长歌的耳旁,说了句悄悄话:“果然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长歌不动声色的轻声问道。

沐天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一个嗜剑如命的人,看到一把天下无敌的神剑摆在眼前,居然毫无反应,就好比一个色中恶鬼,看见美女的却石更不起来,这合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你觉得问题出在哪?”

“我觉得……”

沐天邈在长歌的耳边小声言语了几句,声音比蚊子还细。

“我知道了。”

长歌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离开了酒桌。

看到她缺席的那一刻,台上的金闪闪面色一沉。

很快,他视线中的画面就被前来献宝的人给填满了。

“金庄主,我这有个宝贝,天魔手里抢来的,请您掌掌眼!”

“金施主,老衲其实还有一颗骨舍利,比方才的还大。”

“庄主,我这天魔宝刀,一口价一千两……”

台下的沐天邈坐在桌子旁等,不知等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办妥了吗?”

“嗯,放心,绝对办妥了。”

长歌回到了酒桌前,前脚刚坐回椅子上,后脚就有一名藏剑山庄弟子前来,抱着沉甸甸的酒坛,给桌子上的酒碗一一满上。

清澈如山泉的美酒倒进碗里,散发出醇香浓厚的气息。

“一百八十年份的女儿红,请二位品尝。”

倒完酒后,弟子把还剩半坛的酒坛放在了桌子上,便转身离去。

沐天邈端起酒碗闻了闻,感慨道:“女儿红能有一百八十年的?也不知谁家的姑娘一百八十岁还没嫁出去,都上山修仙去了吧。”

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朝身旁眨了眨眼,给长歌使了个眼色。

长歌也端起了酒碗,就在此时,台上传来一个中年男人雄浑的声音。

“诸位武林豪杰,江湖好汉,感谢赏脸,光临寒舍,让我这小山庄蓬荜生辉,我在这里敬各位一碗,干!”

金闪闪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台下的江湖客纷纷附和。

“干!”

交杯碰碗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一碗美酒下肚,众人皆是满面红光。

沐天邈低下头,用袖子掩住嘴巴,把酒吐到了地上,旁边的长歌也有样学样,偷偷的吐了出来。

“一会儿他们要是倒了的话,我们也倒。”

“好。”

不出一刻钟的功夫,就有人往桌子上一倒,撞翻一堆碗筷。

原本热闹喜庆的宴席上,已经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酒……酒里有毒!”

几碗酒下肚后,有人嘴角流出鲜血,有人倒在桌上昏迷不醒。

一些炼气境高手运功护住经脉,但还是挡不住毒火攻心。

“阿弥陀佛。”

净蝉僧人坐在桌前,双手合十,呼吸尚且平稳,但面色已经开始发紫,像个光头紫薯。

“是谁造的孽?在酒中下如此剧毒?”

“呵呵,还能是谁?”

一个四平八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身穿青色道袍的炼丹师端坐在桌前,把丹药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塞。

“好狠的毒!竟然连我炼制的解遍天下奇毒清仓特卖价九五折的万能解毒丹都无法解开此毒,金庄主,你好厉害的手笔!”

一抹紫色的鲜血从他嘴角涌出。

“这毒,无色无味,连炼气高手都察觉不出,莫非是……南蛮五毒教的镇教之宝,无色无味连炼气高手都察觉不出含笑半步癫散?”

“金庄主,为何要下毒谋害我们?”

“我们和你藏剑山庄什么仇什么怨?”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你想独吞我们身上的宝物!”

中了毒的武林中人与江湖客们纷纷发出义愤填膺的质问,有的中毒深,有的中毒浅,但都无一例外失去了反抗能力,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嘻嘻嘻嘻嘻。”金庄主发出阴冷的笑声,听起来尖锐而又怪异,完全不像是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发出的笑。

旁边的藏剑山庄弟子也跟着发出笑声。

他们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喘不过气来,如同一群恶作剧得逞了孩童们肆无忌惮的嘲笑着他们的捉弄对象。

“嘻嘻,他们信了,他们真的信了!”

“他们真的信了我就是金庄主!”

“他们真的信了我们就是藏剑山庄的人!”

笑够了之后,金庄主,还有其门下的弟子,终于卸下了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显露而出的,却是另外一层面具。

九筒,八万,东风,白板,红中……每个面具上都刻着对应的麻将牌图案。

而原本伪装成金庄主的人,面具上则刻着一个幺鸡。

台下的武林中人皆因中毒而气息微弱,有的已经倒在了酒桌上,还维持着坐姿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瞪大了惊诧的双眼。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幺鸡穿着属于原本属于金庄主的衣物,从绣金蟒袍的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一打开,只见扇面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百无一用”。

“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在下百晓生,见过各位英雄好汉。”

听到“百晓生”三个字,众人并不感觉到陌生。

近些年在市面上流行的诸如江湖日报和武林报刊之类八卦小报,名义上是新闻报纸,但本质都是一群无良营销号通过引战,带节奏,恶意炒作等手段博取流量从而创作出来的低俗刊物。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祖师爷,做木匠的拜鲁班,混帮派的拜关公,而这些创办八卦小报的营销号也都有一个共同的祖师爷,那便是当年凭借一部《武林十大兵器谱排行榜》引得江湖刮起一阵血雨腥风的千古第一毒士:

百晓生。

“不对……百晓生……明明已经死了。”

但凡混江湖的,不可能没听说过百晓生的名号,可此人许多年前就已自食恶果,被一众武林高手围殴至死。

为何还有人打着他的名号作恶?

“嘻嘻嘻。”幺鸡发出一阵怪笑,“你们错了,百晓生没有死,其实这世上本就没有百晓生,人人都可以是百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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