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萧承渊全文在线阅读_林清婉萧承渊(小唇秀靥)小说最新更新章节

Tk小说网

林清婉萧承渊是小说《欲宠,被暴戾皇帝强吻反撩》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欲宠,被暴戾皇帝强吻反撩》的章节内容

林清婉萧承渊全文在线阅读_林清婉萧承渊(小唇秀靥)小说最新更新章节

湘兰殿内室之中,烛光轻舞,纱幔轻垂。

紫檀木制的床榻摇得吱吱作响。

榻上佳人,眼波含水,泪光点点,无助的轻吟声在静谧中更显凄楚。

而面前的男子,眸子中墨色翻涌,瞧着比窗外的夜色还深。

“看着朕。”他的声音又低又有力,索取之意未减分毫。

那佳人心头一颤,紧咬下唇,却仍是不愿与他的目光交汇。

“婉儿,你为何如此不乖?”

他并未因她的抗拒而有丝毫的退让,反而加剧了几分。

面对他的强势,她终究还是败下阵来,缓缓抬起眼眸,目光转移到他俊朗的脸上,对上了他的眼眸。

外厅之中,候着的侍女们偶尔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脸颊上不自觉地染上了绯红。

她们虽身处一室之外,却能隐约捕捉到那丝丝缕缕传来的微妙声响,心中暗自揣摩,羞赧难当。

随着时光的悄然流逝,灯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光亮,室内陷入了一片柔和的暗影之中。

林清婉终是支撑不住了,以极其柔弱的声线,带着几分哀怜与恳求:“陛下,臣妾……真的……不能再继续了……”

然而,面对如此婉转的求饶,男人依旧保持着那份令人捉摸不透的执着与坚持,仿佛夜行兽,不知疲倦地追逐着属于他的猎物……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漫长的夜宴终于缓缓落下了帷幕,归于沉寂。

萧承渊,如同一只餍足的猎豹,缓缓抽身。

而林清婉,宛若那朵被暴风雨无情摧残后的花朵,无力地依偎在榻上,周身每一寸肌肤都浸透着难以名状的酸痛与疲惫。

连续数夜的恩宠,让她实难招架。

“你今晚依旧表现得不好。”萧承渊低沉醇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轻轻抬起手,指尖温柔地滑过她的面颊,那动作里既有不满也有不易察觉的怜惜。

此言一出,林清婉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究竟要做到何种地步,才能满足这位帝王无尽的期望?

更何况,今夜的恩宠要是传到了皇后那里,定会引来新一轮的责罚与刁难。

——

两个月前,皇宫内传来了消息——当今圣上要开始挑选后妃了。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一声雷,在大平国上下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议论。

圣上萧承渊继位已有三年,但他自六年前尚是太子时,册封了太子妃,也就是现在的沈皇后,之后便一直未再有新宠的佳话流传。

对于这件事,民间坊里各种议论与猜测纷至沓来。

有的说是因为萧承渊刚继位不久,根基尚未完全稳固,为了稳定社稷,暂时无暇纳取新的妃嫔。

然而,更有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甚至对皇帝的个人癖好提出了质疑,说他对于女人并不感兴趣。

然而,就在今年,局势出现了转折。

萧承渊突然要在民间展开大规模的后妃选拔。

以往的妃嫔选聘工作,都是从州级以上的宗室贵族和朝廷重臣里挑选适龄女子。

但今年的采选却与往年有所不同——拔条件出乎意料地大幅放宽,竟然延伸到了郡级以上的普通官员和士人家庭。

这一举措对于许多家庭来说,改变命运的机会终于来了。

上谷郡守林明修原本以为,这种选秀之事,跟自己女儿林清婉没有任何关系。

女儿自小无欲无求,追求简单的生活,同样,林明修也不希望女儿参与宫中的是非斗争。

更何况,清婉与武阳侯之子宇文彻早有婚约在身,两人认定彼此,感情深厚。

两家早已商定,约定两人于今年的八月喜结连理,并且已经开始筹备婚事了,只待良辰吉日的到来。

谁曾想,圣旨如同一道晴天霹雳,从皇城之中传到林府,打破了林家和宇文家原本平静且充满期待的生活。

当内侍太监在林府庭院中站定,高声宣读圣旨时,林家的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聆听着。

圣旨中明确提到,上谷郡守林明修,治郡有方,功绩卓著。家中有女,年岁相宜,姿容秀美,品行端庄,应于二月初六日入宫,参与采选盛典。

在众多平民百姓眼中,能接到这样的圣旨无疑是莫大的荣耀。

但是林家上下一听到这个消息时,顿时慌了神。

接下来,太监宣读的旨意更是震慑有加:“此旨既下,即为国法,不得有违。该女务必按时入宫,不得有误。若敢抗旨不遵,则视为大不敬,当以国法论处,绝不姑息。”

太监离去后,林清婉的世界随之陷入一片动荡与不安。

圣旨昭示之事再明确不过,一旦抗旨,不仅她自己会受到严重的惩罚,甚至可能连累到亲人。

“爹爹,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紧紧地拽着父亲的衣袖,声音带着无尽的哀求和绝望。

林父看着眼前哭泣的女儿,心中万般无奈。

他劝慰道:“婉儿,爹爹知道你的心思,但皇命难违,我们林家世代忠良,岂能因一己之私而抗旨不遵?”

林清婉看着父亲的无可奈何,眼眸中抑制不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声音带着哽咽,柔弱而又坚定地说:“可是,爹爹,女儿实在不愿去参与那采选,女儿的心,早已系在了子彻哥哥的身上。”

“婉儿,爹爹怎么会不心疼你呢?但是,那可是皇帝……”林父轻叹一声。

着急忙慌地准备了一个月,终于到了林清婉入宫参加采选的日子。

临行前,她坐在窗前,纤指轻抚着一枚精致的玉佩。

这枚玉佩是宇文彻赠予她的定情之物,如今,它被巧妙地打造成禁步,悬于她的腰间。

每一次触摸,每一次凝视,都像是对远在彼处的爱人,进行着无声的思念与倾诉。

“小姐,你别难过了。”丫鬟采薇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宇文公子不是也说了吗?他会想办法的。”

然而,当采薇提到“宇文公子”这四个字的时候,林清婉默默地垂下眼帘,一颗豆大的泪珠终究还是无法控制地滑落下来,轻轻滴落在她衣裳上,化作一朵凄美的泪花。

虽然宇文彻是说了会想办法,但她深知其中的风险与艰辛,如何忍心看着他为了自己而陷入两难的境地,在生死边缘徘徊?

所以当宇文彻说出那些话的那一刻,她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铤而走险。

不久,那个决定命运的时辰终于到来,林府外的马车已经静静地等候多时。

林清婉在父亲的陪同下,踏上了那辆寓意着未知前程的轿车,开始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她微微颤动的手握着马车窗帘,再一次回首望向那座陪伴了自己十几个春秋的府邸——林府。

眼前浮现出无数次欢笑与泪水交织的画面,那里留下了她成长的足迹,承载了与家人之间无法割舍的情感纽带。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酸楚,默默祈祷着:“但愿经此一别,我能再度回到这片充满回忆的土地,重踏这熟悉的门廊。”

经历了两天一夜的路程,林清婉终于抵达了玉京——皇宫的所在地。

一路的颠簸让她疲惫不堪。

本次采选是要在一千名姿色各异、才艺出众的女子中遴选出三名最为出众的作后妃。

这个概率对于每一位参选者来说无疑是极其渺茫的。

不少女孩已经开始私下里议论,纷纷猜测自己在这场淘汰率极高的选拔中脱颖而出的可能性有多大,是不是王孙贵族家的女子会有更多的优先权和机会。

林清婉听到大家的讨论,心中思索:依照这样逻辑,像她这样出身小官吏家庭的女子,最终胜出成为皇室的一员,更是希望不大吧。

前三轮筛选很简单,无非就是外貌、体态这一类的,她自然是通过了。

随着五十名女子名单的出炉,她的心逐渐被紧张和无助所取代。

第四轮的选拔是最激烈的,只要通过,就会进入最后环节——太后和圣上的最终挑选。

这一环节,家世背景自然是绕不开的一环,性格品性更是重中之重。

除此之外,基本的读写能力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仪态,也是判断女子是否具备成为后妃潜质的依据。

林清婉站在选拔的现场,心中紧张万分。

她知道,这一关对于她来说至关重要。

只要她在这一轮考核中未能过关,便能如愿落选,回归家中,与父母相聚。

考场之内,气氛凝重而庄严。

当尚宫要求她展示读写能力时,这位自幼便饱读诗书,精通书画的女子,出于落选的目的,却故意声称自己不擅长读写。

尚宫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惋惜,轻叹道:“如此佳人,竟不擅文墨,实为可惜。”

林清婉闻言,心中暗自揣测,自己应该就是落选了吧,毕竟尚宫都这样说了。

可是,当太监高声宣读着最后进入决赛圈的十名女子的名单时,林清婉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不禁愣住了神。

待名单宣读完毕,她缓步上前,向太监求证,是不是名字写错了。

太监温声笑道:“林姑娘,错不了,确实有你。”

林清婉闻言,心中的惊愕更甚。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自己的真实意图,却又生生咽了回去,只是喃喃说道:“可……可是我明明不行的……”

言罢,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提议道:“公公,或许我们可以去找那位尚宫大人再确认一下,看是否是哪里出了差错?”

此时,太监拦住了她,说出了一番略有深意的话语:“林姑娘,这其中的缘由你又何须多问呢?你如果有意示弱以求退,若是陛下知道了,会失望的哦~”

此言一出,林清婉背脊不禁泛起一阵凉意。

……

终究,林清婉还是踏上了最后一轮选拔的舞台。

这一天,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洒落,却未能驱散她心中那份深深的寒意。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走到最后一步。

大殿上,萧承渊和太后端坐在那里,目光如炬。

十名女子按序上前,分别禀报自己的姓名与家世。

每一位女子介绍完毕后,太后都会提出一些简单的问题,与她们进行交流。

林清婉站在第八位。

此时,她紧张地握紧了双手,心跳如擂鼓般急促,深知自己的命运即将在这最后一刻被决定。

当第五位女子开始介绍自己时,原本一直沉默的萧承渊突然发了话。

他面无表情,声音冷冽:“不用说那么多,简明扼要地介绍就可以了。”

此言一出,那位正在自我介绍的女子也戛然而止,面色尴尬地低下了头。

众人心中都暗自猜测,皇帝陛下今日似乎心情不佳,对于选妃之事似乎并无太多兴趣。

太后坐在一旁,自然也看出了萧承渊的态度。

她侧脸说道:“皇帝,选妃乃皇室大事,关乎我朝血脉延续,岂能草率行之?这些女子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而来的,自然要问得详尽些,你何故如此心急?”

萧承渊闻言,面容稍微缓和了一些,对太后说:“母后,儿臣并非心急,而是想着与其让这些女子长篇大论地夸赞自己,倒不如让母后直接问关心的问题来得更为直接。气温渐寒,母后不宜久坐于此,耗费心力。”

这时太后说:“你倒是个孝顺的,可是从刚才到现在,都是哀家在问,不见你关心这些女子,竟还知道是耗费哀家的心力。”

萧承渊解释道:“儿臣更希望听一听母后的意见,毕竟母后阅历丰富,眼光独到,您的认可对儿臣来说至关重要。”

太后被萧承渊这一番有理的话语打动,眉头舒展。

这时,终于轮到林清婉了。

当太监以尖锐而响亮的声音唤出她的名字时,她的身体瞬间紧绷,立刻按照礼节跪下,双手平放在地面,头低垂。

“民女林清婉,拜见太后和陛下。愿太后福寿绵长,愿陛下龙体康泰。”

她的声音细如游丝,轻若微风,轻轻掠过太后与萧承渊的耳畔。

太后眉头微蹙,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她犀利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林清婉的身上,说道:“你方才说什么?哀家未曾听清。”

林清婉听闻此言,顿时感到一阵紧张,额头上的汗水悄然渗出。

她强忍住内心的惶恐,正欲再次鼓足勇气,提高声音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语。

就在这时,萧承渊适时的开口了:“她刚才说‘愿太后福寿绵长’。”

太后仔细地打量着林清婉,对萧承渊说道:“这姑娘模样倒是清秀可人,但说话间似乎气虚力弱,缺乏朝气。”

说到这里,太后本想进一步评论些什么,一旁的萧承渊不容她开口,已经抢先发话:“‘清婉’这个两个字颇有些意思,让朕不禁联想到一首诗。”

他凝视着林清婉,说道:“林清婉,不知你是否能够猜出是哪一首?”

萧承渊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试探。

林清婉心头一悸,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她自然是心知肚明。

那年她尚且年幼,无意间在《诗经》的一页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隐匿其中,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她急忙跑去问父亲,是否也在《诗经》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父亲微笑着将她揽入怀中,解释道,在他与母亲初次相识的那一刻,母亲的容貌便深深打动了他,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诗经》中的那句诗。

于是,他便以那句诗中的那两个字为她取名,同时,“清”字和“婉”字也有着纯洁与美好的寓意。

然而,此刻的林清婉却故作不知,向萧承渊恭敬地答道:“回陛下,民女愚钝,并未知晓。”

萧承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略有深意的浅笑:“那朕便为你解惑。那首诗,正是出自《诗经》——‘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林清婉没有想到萧承渊竟然会对她解释这么多。

她微微低头,声音更低:“陛下博学多才,民女自愧不如。”

太后听到这里,转过头来,眼中满是疑惑地看着萧承渊。

刚才那些女子他都不曾多加询问,但到了林清婉这里,他却与她聊得如此投入。

然而,萧承渊并未在意太后的目光,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林清婉的脸庞。

就这样,十位精心挑选的女子皆被逐一详尽介绍完毕。

太后转向萧承渊,询问他心仪的三位人选。

萧承渊故作思索,随后说到:“母后,儿臣中意那个叫林清婉的,儿臣就选她了……至于剩余两位人选,全由母后酌情定夺。”

太后其实对林清婉的身世和刚才的表现实难满意。

尽管心中颇有微词,但也明白,林清婉的容貌在这群女子中确实尤为突出,再加上她那柔弱娇羞的神态,男人看到了,难免不会为之倾心。

皇帝已是成年男子,对美的事物总会有所偏爱也值得理解。

好在还有两个可以选择,太后宽慰自己,剩下那两个好好挑选便是了。

“好,既然皇帝已有所决定,那哀家自然是尊重皇帝的意见。”太后沉思片刻后,但还是忍不住试探道,“那另两位女子,皇帝中意谁呢?”

萧承渊淡淡地瞥了那些女子一眼,仿佛对她们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他淡淡地开口道:“母后看着选便是,儿臣相信母后的眼光。”

此话一出,太后心中略感安慰,但仍旧半信半疑。

她知道萧承渊一直以来都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自小就不轻易屈服于他人意志。

而这次后宫采选,是他亲自提出的,想要充实后宫,绵延子嗣。

可如今,除了他亲自选择的林清婉,剩下的那些佳丽,他却全都交给了她来挑选。

这是在尊重她的意见,还是在试探她的心思?

“皇帝就不怕哀家选择的自己不喜欢?”太后问道。

萧承渊只是微微一笑,回应道:“母后所选,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符合后妃标准的,儿臣当然相信母后的判断力。”

萧承渊的这番表态,仿佛给太后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刚才她确实也有几个满意的人选。

于是,太后再次仔细审视起那些女子来,最终挑选了气质端庄、容貌可人的夏州州牧江淮序之女江映雪,和聪明伶俐、落落大方的太仆寺少卿谢方义之女谢蓝心。

如此,萧承渊的三位后妃便尘埃落定。

太监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宫殿的走廊中,庄重地宣布了这次采选的最终结果。

谢蓝心和江映雪因其家世背景和刚才的表现,双双被封为淑仪,林清婉略显逊色,地位稍微次之,被封为昭仪。

谢江二人面露喜色,她们欣然接受这个喜讯,优雅地谢恩,展现出大家风范。

而林清婉,当她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太监高声宣布时,那一刻,她的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般。

她的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仿佛被一层浓雾笼罩,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一千人的选拔,她明明并不突出,陛下为何要选中她呢?

此刻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脚步虚浮,似乎随时都会跌倒在地。

一旁的谢蓝心早已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清婉的不适,赶忙过来扶住了她。

她早已看出,林清婉并不是那种善于应付这种场面的女子,而是更习惯于安静地待在角落里,默默地做着自己事情的人。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注和审视,她显然有些无所适从。

太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眉头紧锁:“这是怎么了?”

见林清婉这个状态,谢蓝心赶紧帮她说话:“回太后,林昭仪刚来到这个新环境,尚未适应,恐怕是这几天吃不好又睡不安稳,而导致了身体虚弱。”

尽管谢蓝心的解释圆融得体,太后依旧不悦,心中对林清婉的身体素质颇感忧虑,若是没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如何为皇帝绵延子嗣?

片刻后,林清婉渐渐恢复,宣布结果的太监已经走近了她的身边。

他低垂着眼帘,轻声提醒道:“昭仪,快谢主隆恩吧。”

林清婉听到这话,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她看向太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多谢公公提醒。”

太后看到这一幕,心中更加不满。

但念及儿子的面子,终究没有过多责备。

她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萧承渊看到太后离开后,目光转向了林清婉。

他神情淡然,语气平和地说道:“行礼就免了。这几日你们都辛苦了,回各自的寝宫休息去吧。”

……

林清婉的寝宫被安排了一处叫“湘兰殿”的地方,三名婢女和三名奴才被精心挑选出来,负责照顾她的日常生活起居。

她在宫里安然度过了三天,依旧无法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生活变化。

尤其是当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她独自躺在湘兰殿那张冰冷的床榻上,泪水总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淌,每一滴都像一颗破碎的心,诉说着无尽的哀愁与思念。

她真的好想回家。

这一天,林清婉细算了一下日子,发现自己已经在这湘兰殿里度过了四个完整的昼夜。

离家也有十天光景了。

现如今,她除了每日清晨按规定前往向皇后和太后请安之外,剩余的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打发这漫长而寂寥的时光。

她不敢随意走动,生怕自己的举动违反了宫中的规矩。

这天傍晚,太阳稍稍西沉,天边的余晖尚未褪尽,湘兰殿的宁静被一阵阵匆忙而有力的脚步声打破。

随着脚步声的渐近,一群人影悄然映入眼帘——一位领头的太监带着几名尚宫快步走进了殿内。

看到这么多陌生人突然出现,她不由得感到一丝茫然和紧张。

一位领头的太监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今晚陛下将莅临湘兰殿,昭仪需得做好侍寝的准备。”

话音刚落,几名尚宫也面带笑容地着走了过来,她们今晚负责引导林清婉熟悉侍寝的每一步骤,以确保整个过程规范有序,万无一失。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是要面对了。

太阳的余晖渐渐散去,林清婉在尚宫的协助下,沐浴更衣,一头青丝被细心地盘起,插上几支简约而不失贵气的发饰。

镜中的她,面若桃花,眼含秋水,即便是身着素雅的寝衣,也难掩其脱俗的气质。

随着夜幕的降临,湘兰殿内烛光摇曳。

紫檀木制的床榻上整齐地铺着锦被绣衾,上面洒满了玫瑰花瓣,散着淡淡幽香。

榻边,薄雾般轻盈的纱帐低垂,微微透出内部的光影。

林清婉端坐于床榻之侧,低着头,双手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紧握。

正当她的心被焦虑的情绪紧紧缠绕之时,门外骤然响起太监那尖锐而清晰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随即,外屋传来尚宫恭敬而细致的声音:“陛下,请您稍候,待奴婢为您更换寝衣后,您便可入内。”

这句话语,如同预示着某种仪式即将开始,让林清婉的心跳不禁加速,几乎要跃出胸膛。

她深知,是萧承渊,那位至高无上的帝王,即将踏入这扇门。

心跳声在她的耳边回响,手心已经变得汗津津。

她十指紧紧扣在一起,仿佛害怕失去什么一样。

不过须臾,她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那门不过是吱呀一声,却足以让林清婉的神经瞬间紧绷。

她慌忙起身,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却又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与迟疑。

脚步声沉稳而有力,伴随着一缕清冷的檀香缓缓飘来。

林清婉低着头,眼帘低垂,睫毛轻轻颤抖,如同即将接受命运审判的蝴蝶。

她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片刻,一个声音响起。

“你很害怕?”

萧承渊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一股深藏不露的暗流。

林清婉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她不敢抬头,只觉得眼前这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巍峨,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让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要被吞噬的错觉。

“回……回陛下,臣妾并未……并未害怕。”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每一个字都像是被寒风冻得颤抖,从唇齿间艰难地挤出。

“既然没有害怕,为何连看朕的勇气都没有?”萧承渊嘴角勾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一听到这话,林清婉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触碰到自己的胸口。

“臣妾只是……只是……”她尝试着解释。

然而话还没说,她的下巴就被一双颀长的手托了起来,迫使她抬起头。

林清婉被迫与萧承渊的目光相遇,但她的眼眸却如同受惊的小鹿,四处躲闪,始终不敢与他直视。

“看着朕。”萧承渊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她无法抵挡。

她依从他言,慢慢地抬起眼眸。

萧承渊的脸庞逐渐映入她的眼帘之中。

他的面容之上,嵌着一双深邃的眼眸,像深不可测的深潭,似乎能够洞察她内心的深处。

从额头到鼻尖形成一条优美的弧线,与棱角分明的脸庞相得益彰。

“朕听说,你在湘兰殿里哭了三天三夜。”萧承渊注视着她,语气平淡地开口。

听到这话,她心中一凛,急忙解释道:“回陛下,臣妾是……有点想家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违抗帝王的意愿,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回答听起来不让他恼怒。

“想家了?”萧承渊的眉头微微皱起,“既入皇宫,你便不再是原来的林家千金了。你是朕的妃,你的家,如今便在这深宫高墙之内。”

林清婉被他的眼神震慑,心中一阵慌乱,但她还是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低声道:“臣妾……明白。”

看着她依旧站在原地,萧承渊的语气依然淡然如水:“你打算一直站到天亮吗?”

她被他的话语惊醒,脸颊瞬间泛起了一抹潮红。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然后款步走到他的面前。

回想起尚宫此前的吩咐,她要为陛下宽衣。

她颤颤巍巍地举起双手,开始解开萧承渊的衣襟。

萧承渊一直盯着眼前看这个手足无措的女孩,羞涩的红晕在她的双颊上弥漫,就像桃花在春天的微风中绽放。

她的手如细嫩的玉藕,每一个指节处还泛着柔光,仿佛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他低头俯视着她,目光不自觉地沿着她的颈项向下游走,松松垮垮的领口里,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抖成这样子,是怕朕给你吃了?”他的眉梢轻轻扬起,话语中带着一丝戏谑。

林清婉听闻此言,急忙摇头否认,手中的动作未曾停歇。

她轻轻解开缠绕在承渊腰间的束带,柔缓地褪去他庄重严谨的外衣。

随后,她专注地寻找着那件亵衣上的系绳,纤指笨拙地穿梭在衣襟之间,直至那束缚被悄然解开,交领翻开。

一刹那,萧承渊胸膛上起伏有致的线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从未目睹过男子的躯体,羞涩之情涌上心头,慌忙间猛地闭上了双眼,整个人僵硬在那里,仿佛石化了一般。

此刻,红晕从她的脸颊蔓延至耳根,额头的汗水闪烁着微微的光泽,将几缕发丝沾湿,贴在她那微热的脸颊上,为她增添了无尽的女性柔美。

暖黄的烛光在静谧的房间内摇曳生姿,她的面容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忽明忽暗,如梦幻一般。

萧承渊凝视着这样的林清婉,内心深处仿佛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一股强烈的冲动在体内涌动,似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他的理性束缚,冲破他身体的牢笼。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迅疾将其横抱而起,放置于床榻上。

刹那间,黑压压的影子如潮水般涌来,将林清婉笼罩其中。

她紧闭双眼,心脏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令她措手不及,唇舌侵入她的领地,勾着她无处躲藏。

她挣扎着想要挪身,但整个人早已被牢牢禁锢。

萧承渊的手掌,如同夏日里最热烈又最不可抗拒的风。

穿越了山丘的起伏,掠过平原的辽阔。

“陛下,求您了……”林清婉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角如断线珍珠般淌落,湿润了脸颊,声音中充满了哀求与无助,“臣妾不想……”

“你不想?”萧承渊语气里带着沙哑:“由不得你想不想。”

一股莫大的羞耻感和不适感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挣扎着,双手紧紧攥住萧承渊的臂膀。

在激烈的情绪驱使下,她的指甲无意识间深深嵌入他的肌肤,在两人的纠缠中,不经意间划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一阵剧痛袭来,萧承渊闷哼一声。

“林清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眉头蹙起,眼中闪烁着怒火。

“臣妾失态,竟冒犯天颜,请陛下治罪!”林清婉看见萧承渊肩膀那几道被自己抓伤的痕迹,深知自己已犯下大错,随即跪倒在床榻上,泪眼婆娑。

正当氛围紧绷至极,湘兰殿的卧房之门却在这关键时刻猛然被推开,萧承渊的御前侍卫锦翊闯了进来。

原来,是尚宫在门外隐约听闻卧房内传来陛下略显严厉的呵斥声,担忧之余,迅速派遣锦翊前来护驾,以确保龙体无恙。

萧承渊见状,迅速而从容地披上外袍,动作间不露丝毫慌乱,巧妙地遮挡住了肩膀上那几道刺眼的血痕,不让锦翊察觉丝毫端倪。

锦翊进门后,目光凌厉地扫视一圈,随即恭敬地转过身,面向门口,声音沉稳地问道:“陛下,您一切安好?”言语中满是关切与警惕。

“朕无恙,你且退下。”萧承渊淡然回应。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锦翊心中大石落地:“陛下无恙,臣便放心了。臣告退。”

言罢,他迅速而无声地退出了卧房,轻轻合上房门,仿佛从未打破过这室内的宁静与私密。

屋外的宫女奴才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屋内,萧承渊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孤高,他此刻的心情已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炽热与冲动。

“今天,朕暂且饶了你。”他的声线一向偏冷,在静夜中听来更像击玉般冰凉。

“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清晨,天边刚刚泛起微微曙光,一个身影悄然无声地走进了琼华殿。

周尚宫迈步走进殿内,与一位年长的嬷嬷交头接耳说了几句悄悄话。

嬷嬷微微点头,随后迈步走进了琼华殿的卧室里。

此刻,卧室内早已是一片忙碌景象,几位婢女正在精心侍奉着一位高贵妍华的女子。

那女子端坐在妆奁前,宛如一尊静谧的玉雕。

脸庞清丽如明月,肌肤泛着细腻光泽,周身弥漫着一股高贵气息;双眸灿若秋水,眼波流转间,眼角轻扬,不经意间泄露出一丝妩媚,又带着几分聪慧狡黠。

虽然只是身着素雅寝衣,但她身上透出的气质,令人敬畏三分,莫可逼视。

这便是皇后沈伶韵。

目睹吕嬷嬷步伐坚定地走入寝宫,皇后敏锐地捕捉到她神色中的一抹沉重,心头不由自主地一沉,迅速调转身姿,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嬷嬷,昨晚情况如何?”

话音未落,皇后意识到自己即将提及的话题或许不宜在众婢女面前展开,遂以眼神示意,让侍立左右的婢女们退避三舍。

待得室内恢复了仅有她与吕嬷嬷两人的静谧,皇后方才再次启唇:“昨晚陛下几番?时长多久?”

“回娘娘,根据周尚宫的报告,陛下昨晚似乎并不顺利。”嬷嬷回答。

“不顺利?”皇后听闻此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疑惑道:“此事可是属实……又是怎么个不顺利法?”

她知道宫中的消息往往真伪难辨,因此对于这样的答复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吕嬷嬷缓缓道:“昨晚周尚宫就在湘兰殿卧房外守着了,没有听到声音,只是……”她顿了顿,“中途时候,她确实听到了陛下在殿内呵斥的声音,随后御前侍卫锦翊都急忙进去了。”

“什么!竟有此事?!”皇后听闻此消息,秀眉一拧,肃声回她,“锦翊都进去了?难道那个昭仪胆敢对陛下不利?!”

“确实如此,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想周尚宫应该知道一些情况。”嬷嬷回答。

皇后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让周尚宫进来,本宫要亲自问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吕嬷嬷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带着周尚宫来到了皇后的卧室。

周尚宫一进门,便感觉到一股冷峻之气扑面而来。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上前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周尚宫,昨晚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一清二楚。现在,你把昨晚的情况给本宫详细地说说。”

周尚宫心中一凛,知道皇后娘娘此刻正在气头上,丝毫不敢有所隐瞒。

她定了定神,开始讲述昨晚发生的事情:“回皇后,昨晚奴婢就在卧房外候着,一开始确实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但是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陛下的呵斥声。奴婢担心陛下的安危,就让侍卫进去查看。好在陛下并没有受伤,只是……我看到昭仪娘娘在里面哭泣。”

皇后听到这里,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深深的疑虑:“她竟然在哭……那后来呢?”

“后来陛下就回宣明殿了。”

“那,元帕上可有见红?!”皇后忽地站起身来,眼神紧紧盯着周尚宫。

这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没有!”周尚宫斩钉截铁地说,同时小心翼翼地从衣袖内拿出一张白色帕子:“早晨奴婢整理昭仪娘娘的床榻时已经仔细检查过帕子,没有见红。”

吕嬷嬷见状,立刻走上前来,从周尚宫手中接过元帕,递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伸手将帕子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确实一丝血迹都没有。

霎时,她紧皱地峨眉有了一丝舒展,但是眼眸中依旧有一丝疑虑。

“皇后您且安心,床榻之上每个角落,奴婢都细致入微地检查过了,确实未见半点落红之迹。”眼看着皇后还有怀疑,周尚宫补充了关键信息。

“这是陛下没有与林昭仪完成大礼,还是说,那个林昭仪并非完璧之身?”皇后盯着周尚宫。

周尚宫闻言,面色略显惶恐,她小心翼翼地回答:“这……奴婢不敢断言。奴婢所听所见,仅止于此。”

“只不过……”周尚宫顿了顿。

皇后目光一凝,神情微敛,等着周尚宫继续的回答。

“昨晚,在奴婢为昭仪娘娘沐浴更衣之际,娘娘竟悄然落泪,奴婢连忙劝慰,提醒她待会儿面见陛下时需保持仪态端庄,切莫哭泣,毕竟在宫中,此等举动实为大不敬,恐会触怒圣颜。随后,奴婢向娘娘传授侍寝的诸多礼节与流程,她也始终眉头紧锁,神情恍惚,似乎对于这些教导并未真正入耳入心。”

侍寝之夜还能发生如此蹊跷的事情,皇后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个宫里,多少女人想方设法费尽心思想得到陛下的宠幸,刚刚踏入皇宫不久,便意获得了与皇帝共度良宵的机会。

按照常理,她应该欣喜若狂才是,可为何她不仅没有表现出兴奋与激动,反而在侍寝之夜掩面而泣,让这难得的宠遇变成了令人尴尬的晦气事件。

无论是谁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可能认为是林清婉不识抬举,不珍惜得来的机会。

几个月前,突然传出了陛下要开始纳妃、扩充后宫的消息,这对于身为皇后的她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她深知,这意味着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可能会受到挑战。

时至今日,萧承渊与她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疏离,尽管他们共同育有一个儿子——大皇子祁彦。

虽然祁彦作为萧承渊的嫡长子,在名义上确实具备继承皇位的资格,但在这充满权谋与变数的皇室之中,要想稳稳当当坐上未来九五之尊的宝座,仅凭血统还不够,还需要诸多复杂因素的支撑与萧承渊个人意志的加持。

四年的时间转瞬即逝,祁彦已经从呱呱坠地的婴儿成长为能四处奔跑、牙牙学语的幼童。

然而,在这四年间,萧承渊并未因祁彦的到来而对她更加宠爱,相反,他投入到她身上的关怀与目光却愈发稀少,几乎可以说是视而不见。

她势必不会轻易让任何人威胁到她与儿子的地位。

“好吧,你且退下吧。”皇后深知,即便是再追问周尚宫,也难以探得更多真相,于是便吩咐她退下。

吕嬷嬷向周尚宫递了个眼色,周尚宫便恭敬地低头颔首,悄然离开了卧房。

待周尚宫走后,皇后仔细回味,还是觉得昨晚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可置信。

“吕嬷嬷,你怎么看?”皇后问道。

“老奴也认为,这其中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并非完璧之身,因此陛下震怒;二是她不愿侍奉陛下。但不论哪种可能,陛下昨晚显然是心情不佳。”吕嬷嬷缓缓道来。

皇后听嬷嬷这么一说,眼神略有缓和。

她的眼角眉梢间,一抹难以言喻的得意逐渐弥漫开来。

侍寝之夜未能让陛下满意,对于身为妾室的她来说,无疑是一次极为沉重的打击。

皇后目光在镜中的自己与精致的发型间流转,她轻轻拨弄着发丝,姿态中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自信。

“我看啊,她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还未等本宫出手,她便自己给自己治了罪。”

“娘娘所言极是,日后恐怕再无翻盘之机。”吕嬷嬷随声附和道,“若太后知晓此事,恐怕亦不会欢喜。”

若非吕嬷嬷提醒,皇后几乎忘记了太后这个志高的存在。

“吕嬷嬷,你且将这帕子好好收起,待会儿我们带着去见太后。”皇后勾着唇,寒了一整晚的脸色重新染上笑意。

如此“趣事”,怎能不与太后分享呢?

“另外两个,这几日也给我盯紧了。”皇后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

吕嬷嬷恭敬地点了点头。

晨曦悄然退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犹如羞涩的少女,缓缓爬上了地平线。

天边泛起淡淡的金辉,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按照惯例,林清婉又要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了。

昨晚,她在不安与忧虑中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

今早,即便是再困倦,她也要强打精神,以最端正的态度履行作为妃嫔的职责。

清晨的空气带着些许寒意,林清婉沿着宫中的甬路,一步一步朝着永宁殿走去。

那便是太后的寝宫。

此时,太后端坐于凤椅之上,身穿一袭华丽的宫廷长袍,金色的织锦上绣着繁复的图案,袍子的颜色深沉而典雅,宛如秋夜的星空,既神秘又庄严。

她的背脊挺直,仿佛山岳般稳固,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之心。

皇后也在那里。

林清婉缓缓俯下身子,屈膝跪地,将头部贴于地面,动作轻盈而优雅。

“臣妾给太后、皇后请安。”她努力大声说道。

太后原本就对林清婉不看好,方才又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她的声音里透露出几分没好气,“平身吧!”

“谢太后。”林清婉缓缓起身,眼睛不敢望眼前这两个身份尊贵的人。

“哀家听说你昨晚未能尽心侍奉陛下。”太后冷声质问。

林清婉微微颤抖着,她能感受到太后的怒意,心中一阵惊慌失措,却不敢有任何反驳。

“这个你给哀家解释一下!”太后的声音在回荡。

随即,身旁的嬷嬷将雪白的元帕递到了林清婉面前。

林清婉慌了神,小手冰凉,颤抖着,像一只胆小的鹿,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面对太后的问话,她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回答。

看着面前的帕子,她更是不知道太后的意思,忙低下头,说道:“臣妾愚钝,未能明白太后深意……恳请……太后赐予指示。”

“不明白?你会不明白?”太后厉声道,字字句句都满是责备之意,“在哀家面前胡言乱语,是谁给你的胆子?!”

林清婉眼见太后已然动怒,忙不迭地再次跪倒在地,心跳猛如擂鼓。

她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栗,心头的惊惧犹如黑暗浓雾般肆意蔓延。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股熟悉的男声:“一大早,又是谁惹了母后动怒?”

随着这声音,萧承渊以一种不疾不徐的步伐步入殿内。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那身剪裁得体的朝服上,金线绣制的龙纹在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更添几分威严。

行走间,他那宽大的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优雅而又不失力量感。

那股他特有的清冷檀香味道随之弥漫在空气中。

当他步入殿堂深处,目光并未立即落在任何人或物上,而是轻轻掠过跪在地上的林清婉。

然而,这仅仅是一瞬的停留,随后他便将注意力完全转向了太后,步伐坚定地走向她的身边。

在太后身旁,萧承渊毫不犹豫地坐下,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他侧身向太后,平静地开口:“儿臣上完早朝,心中挂念母后,想着过来给母后请安,谁知走到门口,却发现有人惹母后生气了。”

“皇帝想必是明知故问了。”太后见儿子来了,语气变得稍微柔和了一些:“今天一早,我就听到了许多闲言碎语,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皇后开始见风使舵,目光紧紧盯着林清婉,添油加醋道:“妹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如果你仅仅是没能好好伺候陛下,这尚且还可以宽恕,以后多教你便是了。但若你并非完璧之身,那就是对天子的玷污,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一听到皇后的话,林清婉顿感全身无力。

她从小就受到父亲的管束,被深深地禁锢在深闺之中,与外界男子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

即便是对于有过婚约的宇文彻,也因礼教之拘束,互相间连手都没碰过,更别说不是完璧之身了。

面对皇后的质疑,慌乱之中的林清婉连忙进行辩解,“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臣妾自幼恪守闺训,不敢有丝毫逾矩之举,请相信清婉。”

皇后却以冷笑相向,质问道:“哦?相信你?纵然你说得天花乱坠,但言行不一,终究难以令人信服。母后,您以为如何?”

说着,皇后向坐在上首的太后投去了目光。

太后深知皇室颜面之重要,对于妃子的清白与否,绝非小事一桩,遂果断下令:“来人,速将林昭仪拉下去验身。”

“慢着!”在这关键时刻,萧承渊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一股无法忽视的威严萦绕在空气中。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凝固,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萧承渊身上,屏息等待着他的下文。

“朕都还没开口了,你们竟如此妄自揣测!”他的声音透露出一种不可动摇之势。

太后也微微一怔,随即转向萧承渊:“那皇帝的意思是?”

萧承渊神色肃然,沉声回应:“朕昨夜并未与林昭仪有肌肤之亲,何来元帕见红之谬谈?”

太后闻言,不禁眉头微蹙,疑惑追问道:“那么,你们二人这一晚,在寝宫内究竟是何作为?”

萧承渊勾起嘴角,反问道:“母后何出此言?莫非以为儿臣与林昭仪之间,只能有儿女私情?难道不能共赏诗词之美,深谈人生哲理?”

“谈诗词歌赋能谈到让你动怒的地步?”太后再次追问。

“朕与她论诗词,本是兴之所至,岂料她言语之中,却似藏着锋芒。此等冒犯,朕自然不能容忍。”萧承渊解释道,“朕一气之下,便训斥了她,随后就离开了。”

“哦,是吗?”太后半信半疑,随后说道:“哀家瞧着这林昭仪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未曾想却内藏锋芒。既然如此,那哀家以为,应当让皇后出面对其进行一番教导,好让她言行举止都符合身份。”

萧承渊刚欲张口,太后又及时地补了一句:“皇帝,后宫之事不能忽视。你需得妥善处理,不要让后宫成为朝廷的绊脚石。”

萧承渊收回了目光。

“母后,您说得对。”这时,皇后开口道,“昭仪妹妹还年轻,言语间或有不当之处,也在情理之中。况且,她初到皇宫,对规矩还不太熟悉,还需我们多加包容与引导。”

在太后面前,皇后装作试图为林清婉说话的样子,但也难掩内心的嫉妒之情。

“臣妾掌管后宫,能发生昨晚的事也是臣妾失职了,日后一定好好教妹妹。”皇后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太后。

太后赞许地点头。

随即皇后又将目光投向萧承渊,同样期待他对她的称许,但却发现他根本就没在看她。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一直跪在地上的女孩。

皇后的手攥了攥衣袖,刚绽开的笑颜慢慢地淡了下去。

“罢了,都回去吧,哀家也想休息一下。”太后说。

于是,大家纷纷起身离去。

萧承渊也缓步迈向殿外,途径林清婉身旁时,他垂眸瞥了一眼依旧跪拜于地的她,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与淡然:“起来吧,还跪着作甚?”

林清婉闻言,心中微动。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低垂着头,轻声细语道:“臣妾感激陛下隆恩。”

然而,萧承渊并未停留,甚至连一个回望都未给予,便离开了。

回寝宫的路上,林清婉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虽仍心存余悸。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这皇宫,外表虽金碧辉煌,内里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

念及自己或将毕生束缚于这高墙深院中,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阵无可奈何的酸楚与哀愁。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林昭仪!”

林清婉心头一动,转身望去,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延初哥哥!”她疾步上前,欣喜道,“没想到在这陌生的皇宫里还能见到你,真好。”

陆延初,即林清婉口中的延初哥哥,环顾一下四周。

他低声提醒道:“林昭仪以后还是唤我陆大人吧,这里是皇宫,我们的一言一行都需谨慎万分,即便是称呼也是一样。”

林清婉微微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失落:“我明白了。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

“昭仪刚到皇宫,可还习惯?”陆延初关切地问道。

林清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还,还好吧……”

陆延初深知林清婉的性格,知道她即便受了委屈也会默默承受,她那声“还好”,其实深藏着“不好”的意味。

他轻声说道:“昭仪,若你遭遇任何困境,只需向我倾诉。我必将竭尽所能,助你渡过难关。毕竟,我的生命曾由林伯父拯救,还有……昭仪的无微不至的关怀,才让我有了今天的成就。”

林清婉淡淡地笑了笑,回应道:“陆大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父亲当初也认定你是一个有责任心、能力非凡的男子。事实证明,父亲的眼光是准确的,你现在已经是陛下信赖的户部尚书了。”

陆延初刚准备回应,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有人接近。

他凝视着林清婉,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关切,轻声叮嘱道:“宫中人心难测,危机如影随形,昭仪以后需得多加提防,保护好自身安危。”

言罢,他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即转身,步伐坚定地离去。

是夜,宣明殿内,萧承渊正襟安坐于龙椅上,左手抵在太阳穴处,右手指在身旁的案桌上轮流敲击,仿佛是在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不多时,锦翊的身影快步走进了殿内。

萧承渊抬眼看着他,低声问:“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锦翊走到他面前,恭敬地回答道:“陛下,武阳侯府的暗探带来消息,这几天府内一片平静,没有出现任何骚动迹象。至于宇文彻,他这几天除了偶尔外出游山玩水之外,并未发现有其他异常举动。不过……”

萧承渊闻言,凝视着锦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根据暗探送来的详细情报,在昭仪入宫前的几天,宇文彻曾去过林府,见了昭仪一面。”锦翊回答道。

萧承渊听了锦翊的回答,敛眸,脸色稍沉。

“就只是见了面?”他说。

“回陛下,确是如此。宇文彻此行举止得体,对昭仪未有任何逾越礼数之行为。”

萧承渊这才舒展了眉头。

据说,当今朝野,武阳侯宇文骅的儿子宇文彻,不仅风姿俊逸,且才情出众,令人瞩目。

有传言说,宇文家族为了进一步扩充势力,竟然盯上了上谷郡这边的资源,想要通过联姻的方式与林明修结合。

尽管宇文彻的真正图谋与野心深度几何,萧承渊尚未完全洞悉,但是,他宇文彻娶谁不行,偏偏要觊觎他的人。

林清婉这辈子注定是他萧承渊的,其他人,想都别想。

沉思片刻后,他对锦翊说:“武阳侯府那边,继续盯紧了,看看宇文彻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或者交往。”

锦翊恭敬领命,退出宣明殿。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萧承渊独坐于书桌前,眼帘已不自觉地显得沉重,身体各处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疲惫。

他下意识地想要活动一下坐久了的身体,动了动僵硬的臂膀。

霎时,一阵刺痛从肩膀处袭来,就像锋利的刀子在轻轻挤压着他的神经。

他蹙了蹙眉:这个林清婉,看似柔弱无骨,关键时刻下手可真够狠的。

站在身旁不远处的太监姜元看出了主子的异样,立马走上前去询问:“陛下是哪里不舒服,奴才传唤御医给您看看?”

“无大碍,就是前几天不小心给肩膀蹭伤了。”萧承渊淡淡道。

“正好殿内备有白樟桂叶膏,可以缓解外伤诸痛,让奴才帮您涂一涂?”

萧承渊刚想说不必了,但回想起那晚的一幕,林清婉虽非有意,却也实实在在让自己受了这伤。

他心中暗忖:“此等小惩大诫之机,岂能轻易错过?”

于是,他改口道:“小姜,你现在去把林昭仪叫来。”

湘兰殿这一边,林清婉刚刚脱下外衣,准备安寝。

此时,守夜的奴才匆匆忙忙地禀报:“陛下请昭仪前去宣明殿。”

一听到这个消息,林清婉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碧落急急忙忙地给她穿衣梳头,由于时间紧迫,也来不及细细地上妆,只得给她脸上铺了淡淡的一层粉。

这么晚了,陛下叫她去他的寝宫做什么?难不成是:侍寝?

林清婉不敢往下想。

不一会儿,宣明殿就在眼前。

整个宣明殿呈一个“工”字型,前殿、后殿相连,前殿办事,后殿就寝。

姜元带着林清婉穿越了前殿,通过连廊,将她带入后殿。

只见萧承渊坐在榻椅上,他靠着椅背,神情中流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臣妾给陛下请安,不知道陛下有何事找臣妾。”

林清婉躬身行礼,胆怯地垂下头,不敢直视萧承渊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给朕上药。”

萧承渊垂下眼眸。

林清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了案几上的那瓶白樟桂叶膏。

她注视着这瓶药膏,脸上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不禁轻声问道:“上药?陛下……是哪里受伤了?”。

“是你弄伤得朕,这么快就忘了?”

听罢,林清婉顿时想起了侍寝之夜发生的一幕,窘得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迈步向前,轻轻握起了那瓶药膏。

萧承渊隐隐地闻见她身上散发的天然体香——这个香气跟那些贪婪的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截然不同。

烛光下,她星眼流波,桃腮欲晕,略显青涩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腼腆,即便未施浓妆艳抹,也是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

她的容颜纯净无瑕,如同一朵清晨的荷花,不染尘埃,只凭自然生长,便已美得动人心魄。

她款步走到萧承渊身旁,见他依旧安坐如松,便轻声细语道:“臣……臣妾此举或许有所冒犯,若有何不周到之处,还请陛下……包涵。”

萧承渊没有理会她。

这时,不远处的姜元向她示意,仿佛在告诉她,只需专心为他上药即可。

见到这暖心的提示,她仿佛获得了一颗定心丸,顿时心安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萧承渊的衣襟,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面。

轻轻翻起他的衣领,露出了他那线条流畅的肩膀。

那几道抓痕像深红的沟壑,历历在目,看得林清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她伸出手,沾了沾药膏,轻轻涂在伤痕处。

这双柔柔玉手,细如凝脂,每一个指节都仿佛精雕细琢的玉雕,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萧承渊看着这双手有些出神,没等她注意,他已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差点惊呼出声。

他低头凝视着她那只柔软白皙的手,轻声道:“如此纤美如玉的手,你可得替朕好好呵护。”

他的唇在她手背上轻轻滑过,像是在亲吻一个珍品。

林清婉的脸上飞起一抹羞怯的红晕,犹如桃花初绽。

在这突如其来的亲近面前,她有些无所适从。

萧承渊突然伸出手,轻轻一揽,林清婉便毫无防备地跌坐在他的双腿之间。

在失衡的瞬间,她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两耳发烧,躲闪的目光似乎无处安放。

萧承渊凝视着林清婉惊慌失措的神情,唇边掠过一抹深邃而难以捉摸的笑意:“朕那日说过暂且饶过你,并不意味着我会轻易放过你。你伤了朕,难道就没有一点觉悟该如何接受惩罚吗?”

惩罚?林清婉哪敢轻易回应“任凭陛下处置”,这样的态度,那岂不是等于将自己的命运悉数交付于萧承渊的掌控之下。

然而,真正的惩罚方式究竟如何,她不知该如何回复。

萧承渊看着她犹豫不决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慢慢开口:

“既然你没有主意,那朕便自己决定了——今夜,惩罚你留在宣明殿,与朕共度良宵。”

一听说“共度良宵”四个字,林清婉喉咙发紧。

还未等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萧承渊已如一阵风般掠过,将她横抱而起,踱步至卧室,置于床榻之上。

她本能地想要起身,却被萧承渊按住。

“你要是乖乖听朕话,说不定朕还会对你宽容些。”

林清婉心头一颤,深知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索性她紧闭双眼,鼓足勇气,决定顺从命运的安排。

萧承渊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唇角悄然勾起。

见她不再反抗,他便轻轻地松开了按在她肩头的手。

“睡吧,朕明天还要早起上早朝,哪像你,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林清婉听罢,心中一惊,连忙睁开眼眸,却发现萧承渊已安然躺下。

她缩着身子,背对着他,动也不敢动。

“你转过身来。”萧承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清婉身形一僵,慢慢转过身,一不小心就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

他的五官轮廓在烛光下变得更加深邃。

她垂下眼眸,不敢看他的眼睛。

萧承渊看着她那张精致的小脸此刻泛着微微的红晕,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紧张与不安,心中竟有些好笑。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她脸颊上的一缕秀发,说道:“你不必如此害怕朕,朕又不会伤害你。”

话语间,他炽热的手掌紧紧包裹住她纤细得几乎不堪一握的腰肢,将她整个身体紧紧贴向自己。

她的脸庞贴在他的胸膛上,能够清晰感受到那声声强劲有力的心跳。

她不自然地蠕动着,想要挣脱这份束缚。

“老实点。”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略带沙哑。

他收紧了手臂。

“你再乱动,我可就不客气了。”

天空刚刚泛起了微弱的光芒,林清婉从梦中悠然转醒,眼中还残留着些许未褪的朦胧与迷茫。

她揉了揉眼睛,掀开纱帐,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

刹那间,她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寝宫,昨晚她是在萧承渊的宣明殿睡了一夜!

上一秒还迷茫的思绪瞬间清醒。

她自己也没想到,昨晚最后竟真给睡着了!

卧室外面,侍女的声音传来:“昭仪娘娘,您醒了,奴婢们给您梳洗打扮。”

林清婉凝视着面前四位面容陌生的侍女,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拘谨与忐忑。

她轻声细语,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与怯懦:“请问,陛下此刻在何处?”

一名侍女恭敬地回答:“陛下已提前起身,前往前殿上朝了。”

闻言,林清婉的眼眸瞬间睁大,心中涌起一股难以置信的惊讶。

她环顾窗外,天边连朝阳的踪迹都尚未完全显露,而陛下却已步入繁忙的朝政之中。

可自己竟还沉浸在睡梦中,对陛下的勤勉与早行一无所知,这份疏忽与失礼让她深感自责与懊悔。

她开始为自己的疏忽找借口,或许是昨夜前半夜未能安寝,导致后半夜沉睡过深,以至于未能察觉到陛下的离开……

梳妆打扮完毕,内侍太监们将早餐一一端进内殿的案桌上。

菜肴荤素相间,色泽诱人,与林清婉每日早晨所食截然不同,这份早餐显得更为精致丰盛。

“昭仪,这是陛下特意让御厨给您准备的早膳,请您慢慢享用。”太监的声音恭敬而谦卑。

面对这一桌子精致的早餐,林清婉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她本无意品尝,但一想到这是陛下亲自吩咐准备的,她又不敢有丝毫违抗。

然而,用餐的过程中,那么多侍女和公公在旁候着,让她如坐针毡,好不自在。

想到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她匆匆吃完。

在去太后寝宫的路上,她意外地邂逅了谢蓝心。

谢蓝心微笑着向她打招呼,询问道:“昭仪妹妹,你也是前往给太后请安吗?”

林清婉礼貌地点点头,示意自己正是前往太后的居所。

“那我们一起同行吧。”谢蓝心提议道。

林清婉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两人并肩而行,气氛却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昭仪妹妹,我刚才看到你从陛下的寝殿出来了……”谢蓝心的话里,带着几分好奇,又像是故意的试探。

林清婉顿时面色一僵,心中暗自焦急:总不能告诉她,她昨晚是在陛下寝宫留宿吧。

可是,撒谎这种事,她真的是不擅长。

她强忍住内心的慌乱,语调支吾,勉强圆道:“我其实是……因有要事向陛下请教,所以才去了寝殿……但没想到陛下已经上朝了。”

谢蓝心听后,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但也没有继续追究刚才的话题,只是轻声感叹道:“陛下真辛苦,这么早就已经去上朝了。”

林清婉默默地附和着,心中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一些。

也不知道谢蓝心有没有相信她的解释,但至少没有再追问下去。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走进了太后寝宫……

——

中午时分,林清婉准备小憩一会儿,刚躺下,殿外有人传唤:

“皇后娘娘请林昭仪前往琼华殿。”

一听是皇后的传唤,她的心忍不住揪了一下。

她强自镇定,向那前来通报的下人轻声探询:“敢问皇后娘娘此番召见,所为何事?”

那下人却只是摇头,表示一无所知,更添了几分神秘与不安。

踏上去往琼华殿的小径,林清婉的步伐虽稳,心中却如翻江倒海,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透不过气来。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同暗流涌动,侵蚀着她的每一个细胞。

步入殿内,只见皇后已高坐于凤椅之上,显然已等候多时。

殿内,江映雪与谢蓝心两位佳人亦在侧,各自神色各异,却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

林清婉缓缓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皇后,只是微微抬眼,目光如炬,远远地审视着她,那眼神中蕴含的肃杀之气,让林清婉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栗栗危惧,难以自持。

突然,皇后清冽的声音划破了沉寂:“吕嬷嬷,我让她们来这里做什么来着?”

站在皇后身边的吕嬷嬷清了清嗓子,口吻冷峻:“皇后娘娘召见各位淑仪和昭仪,是为了传授宫中的规矩礼仪。”

想起前几天前太后指责自己不懂规矩,林清婉一怔:莫非是今天要开始学习了?

三人忙齐声道:“臣妾必将洗耳恭听。”

话音刚落,殿内气氛顿时变得肃穆起来,三人不禁心中忐忑。

突然,皇后开口道:“林昭仪,本宫听闻你昨夜不在湘兰殿。”

她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片刻,递来的视线耐人寻味。

“你昨晚去了哪里?”

林清婉听闻此言,心中慌乱不已。

她深知,皇后既然如此询问,必定已经知晓了她昨夜前往宣明殿之事。

她嘴唇干涩,声音颤抖不稳:“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臣妾是去了宣明殿,给,给陛下上药。”

“哦?上药?”皇后疑问道。

她战战兢兢地解释道:“那日陛下不慎蹭伤,特命臣妾前去帮忙上药。”

“陛下可真是中意妹妹啊,身体有伤,还让妹妹去帮忙上药。”皇后眼底划过一抹凉意,从凤椅上缓缓走下来,“接下来呢?”

“然后……”面对皇后的连环追问,林清婉心中慌乱不已,思绪翻涌。

“然后什么?”皇后厉声质问。

“然后,臣妾便离开了宣明殿,回到了……湘兰殿。”

在抉择的瞬间,她最终决定将真相隐藏,不欲吐露半点。

“如此说来,你是深夜才回到湘兰殿?”皇后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内心。

“是……是的。”林清婉不得不硬着头皮承认。

这时,皇后踱步到林清婉面前,伸手触碰着她的脸,感叹道:“真是一张标致的脸,难怪陛下喜欢看,只可惜……”

“啪!”一个猝不及防的巴掌打在了林清婉脸上,她顿感天旋地转,头脑发晕,险些没站稳。

此时一旁站着的谢江二人也无不心中一颤。

“只可惜长了一张喜欢胡说八道的嘴!”皇后厉声道,“昨日你夜宿陛下寝宫之事,本宫已了解得一清二楚。然而,你却胆敢在本宫面前撒谎,你可知,这是何等严重的罪责?!”

“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撒谎!”林清婉声音涩然。

这时,谢蓝心惊讶地抬头看向林清婉:原来,她是因为昨晚在陛下寝宫留宿,所以早晨才从宣明殿出来,根本就不是她今天早晨说得,是有事请教。

“啪!”清脆而决绝的耳光声再次响起。

“今日这第二课,便是要让你铭记于心——陛下的寝宫,神圣不可侵犯,绝非你等可随意踏足之地,更遑论留宿!”皇后的声音冰冷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林清婉的心头。

她,身为正宫娘娘,也未曾享受过在萧承渊的寝宫共度良宵的奢侈,更别提在那龙榻之上共享晨光了。

而今,她林清婉,一个小小的妾室,却胆敢逾越雷池,享受如此殊荣,这怎能不让她心中怒火中烧,难以自抑?!

林清婉的脸庞被火辣辣的掌印覆盖,疼痛之余,更多的是心灵的震撼与悔悟。

她颤抖着手,轻轻捂住那红肿的面颊,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与谦卑:“臣妾愚昧无知,触犯了宫规,从今往后,定当谨言慎行,绝不再犯此类大错。”

这两巴掌打得皇后手掌生疼,打在林清婉脸上,想必痛感更甚。

看着她乖乖认错的样子,皇后丹唇勾起一抹冷笑:“看你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今日本宫便姑且罢手……你们两个也当以此为鉴,可明白了?!”她看向旁边站着的江映雪和谢蓝心。

江映雪恭敬地回应:“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谢蓝心暗自思忖:看来,宫中的诸多事务,皇后早已了如指掌,日后,恐怕很难再有任何事情能够瞒过皇后的法眼。

她恭谨答道:“皇后娘娘英明睿智,明察秋毫,臣妾定当以娘娘为楷模,时刻谨记宫规,绝不做出任何有违规矩之事。”

皇后听了谢蓝心的话,脸上的冷笑略显收敛。

她细细打量着她,说道:“本宫看你倒是聪明伶俐,是个可造之材。”

谢蓝心心中一动,恭敬至极地说道:“臣妾谢娘娘夸奖,定当不负娘娘厚望,努力学习宫规,为娘娘分忧解难。”

皇后似笑非笑得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们可以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林清婉半边脸颊犹自灼烧,疼痛之余,更添几分难以言喻的羞赧。

她不自觉地以手覆面,试图以掌心残留的凉意缓解那份难以忍受的炽热。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前方不远处,刚结束早朝归来的萧承渊恰好步入眼帘。

她心中一紧,连忙将手自脸上放下,恢复常态。

待行至萧承渊身侧,她低垂着头,按照宫规,轻轻施了一礼,随即意欲离去,不想让萧承渊发现端倪。

“站住。”萧承渊的声音悠然响起,这一声命令让林清婉的脚步瞬间凝固。

“你遇见朕,仅仅行个礼便要离去?”他缓缓向她靠近,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她一侧脸颊那异样的绯红上。

“脸……为何如此?”他的话语中透出一抹关切,深邃的眼眸中墨色翻涌,脸色也随之沉了几分,显然已察觉到了异样。

林清婉心下一紧,却仍强作镇定,轻声回禀:“回陛下,臣妾的脸并无大碍。”

“无碍?”萧承渊显然不信,他轻轻伸出手,轻柔而又坚定地托起了她的下颌,让她无法回避自己的目光。

在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了她半边脸颊的红肿,以及其中蕴含的委屈与痛楚。

再结合她方才走来的方向——琼华殿,他的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猜测。

“这伤,可是皇后所赐?”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质问,但更多的是对她的疼惜。

面对萧承渊的质问,林清婉轻轻摇了摇头。

“臣妾没事的,劳烦陛下挂心。”她哀哀一笑:“那边大臣还等着陛下呢,臣妾告退了。”

她行了礼,匆匆离开。

自从上次受到皇后责罚,林清婉每天愈发小心翼翼,除了必要的生活需求,几乎足不出户。

无事的时候,她尽量将自己的光阴打理得充实一些,要么写写字、读读诗,要么就是跟婢女们聊天,打发时间。

剩余的时间里,就是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就在这貌似平淡无奇的一天,谢蓝心踏入了湘兰殿的门槛。

自采选那天谢蓝心对自己伸出援手,以及初入宫廷那段迷茫无助的时期,给予了自己关心和慰藉,林清婉心中一直对她满含感动却又无所报答。

这几天,她思来想去,倾注了自己当初从娘家带来的一些积蓄,以及入宫时宫里给的月钱,悉数交给尚衣局,让他们打造一支精美的步摇。

今天,当她看到谢蓝心到来时,她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只步摇,递到了谢蓝心的面前。

谢蓝心望着这精致的步摇,心中满是不解与好奇,正欲启唇探寻其意,林清婉却已抢先一步,展颜绽放出温婉如水的笑容。

“姐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

谢蓝心定睛细看,只见这支步摇设计精巧,珍珠与珐琅相互辉映,黄金的流苏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工艺之精湛,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般精致的步摇,单单是将这些珠宝放在一起,其价格也颇为不菲。

于是连连推辞道:“妹妹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初来乍到,理应互相帮助的。再说,这个步摇看着就很贵重呢。”

林清婉谦逊回应:“我平日里寡言少语,不知如何表达对姐姐的感激之情。此步摇仅能代表我的心意,若姐姐不嫌弃,便请收下吧。”

谢蓝心听后,脸上顿时洋溢起喜悦之情:“那真是谢谢妹妹的厚赠。”

林清婉见她确实有些喜欢,就帮她将步摇插进了她的发髻。

屋内的婢女们纷纷连声称赞,夸赞这步摇戴在谢蓝心头上真是好看极了。

谢蓝心听后,更是满面春风。

就在两人谈笑风生之际,萧承渊步入湘兰殿。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庄重,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给萧承渊行礼。

谢蓝心自然是最先察觉到萧承渊的到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的动作轻盈而优雅,脸上洋溢着得体的微笑。

“陛下圣安,您日理万机,能抽空来此,真乃湘兰殿之幸。臣妾今日能在此地巧遇陛下,更是倍感欣喜与福分。”

林清婉也恭敬地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说完,她眼眸微抬,恰巧与萧承渊的目光相遇。

他的眼神似乎越过了谢蓝心,直直地投向自己。

林清婉顿感不自在,迅速垂下了眼帘。

萧承渊开口说道:“还是谢淑仪懂得说话,林昭仪,你除了那句‘给陛下请安’,倒是再多一个字都不会说了。”

林清婉闻言,面色微红,轻声回应:“臣妾确实……不善言辞。”

谢蓝心听到萧承渊在夸自己,欣喜地回应:“陛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性情特点,妹妹虽然不善言辞,但她自有她的过人之处。无论何时何地,我们始终心系陛下,忠诚不变。”

萧承渊看着她,注意到了她发髻上的那个步摇,说道:“你头上的这个步摇倒是精致。”

谢蓝心听后,脸上顿时绽放出如花般的笑容。

然而,萧承渊的话语并未止于此,他继续开口道,“但却不符合你的气质。”

谢蓝心一听,顿时有些愣住,她没料到陛下会有如此评价。

心中虽有些失落,但随即调整情绪,微笑道:“陛下所言极是,妹妹今天刚刚送我,我乍一看颇为喜欢,便急不可耐地戴上了。臣妾或许过于追求华丽,反而忽略了与自身气质的契合。臣妾会记住陛下的教诲,日后定会更加注意。”

一旁的林清婉见状,深感愧疚,毕竟那步摇是自自己所赠,如今却成了引发争议的源头。

她连忙为谢蓝心辩解道:“陛下,这步摇是我赠予姐姐的礼物,都是臣妾思虑不周。”

萧承渊闻言,目光转向林清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谁送的不重要。”他缓缓开口,“真正的美,不在于外在的装饰与华丽,而在于内心的纯净与高尚。”

谢蓝心深深一礼,恭敬道:“陛下教诲,臣妾铭记在心。臣妾当努力修炼内心,不负陛下厚望。”

林清婉静静地站在那里,脸色不太自然。

这时,萧承渊突然转向谢蓝心,说道:“朕有事要跟林昭仪说,你暂且先退下吧。”

谢蓝心听罢,内心虽感到一丝异样,但她依然遂恭敬地应声道:“是,陛下。”

说罢,她转身离开。

谢蓝心走后,殿堂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

萧承渊看着林清婉,她静静地伫立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神情中透露出淡淡的忧郁,仿佛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世界里。

他缓缓向她靠近,每一步都轻盈得如同羽毛落地,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当他终于站定在她面前时,他微微倾身,以一种近乎亲密的距离歪着头,专注而深情地凝视着她的脸庞,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林清婉察觉到萧承渊的脸庞如此贴近,顿时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萧承渊问道。

林清婉的心跳仿佛漏掉一拍,双手不自主地纠结在一起,仿佛想要寻找一个安全的依托。

“回陛下,臣妾没有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刚才在反思自己的一些问题。”

“你就没有一丝好奇,朕单独找你究竟所为何事吗?”话语间,他握起她的纤纤玉手,将其置于自己掌心,轻轻摸索。

林清婉下意识地轻轻动了动手指,试图将手从他的掌握中悄然抽离

然而这一细微的抗拒并未逃过他的察觉。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握持之力反而增加。

林清婉感受到了这份微妙的变化,声线微弱:“陛下……找臣妾是有何事?”

萧承渊看着她,坦言道:“前两天,我已经派人通知林府,让你那个叫……”

这时一旁的姜元适时提醒:“陛下,是叫采薇。”

“哦对,采薇,”萧承渊点头,“让她入宫,日后就由她来服侍你,陪着你,免去你在这宫中举目无亲之感。”

林清婉听罢,刹那间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她抬起眼眸,望向他,那双原本平静的眸子里,此刻泛起微光。

她小心翼翼地确认道:“陛下,您……您是说,要采薇入宫吗?臣妾……没有听错吧?”

萧承渊见她如此反应,心中不禁泛起满足之感,但脸上却维持着平静的表情,点了点头:“没错,朕就是要让你的贴身丫鬟入宫,怎么,你不愿意?”

林清婉连忙摇头:“臣妾怎敢不愿?陛下这份恩泽,让臣妾感激不尽。”

“既然感激,那你打算如何报答朕的这份心意呢?”萧承渊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玩味,脸庞缓缓靠近林清婉,近得足以让她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面而过。

不由自主地,一抹红晕悄然爬上了她的脸颊,更添了几分娇羞。

她低下了头,大脑一片空白,一时语塞:“臣妾……臣妾……”

言语间,她偷瞄四周,只见侍女与太监们恭敬侍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自在,这份微妙的氛围让她心中的局促与不安悄然加剧。

目睹此景,萧承渊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愉悦涟漪。

他似乎格外享受她这份因他而生的无措与羞涩之美,嘴角悄然勾勒出一抹浅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得意与宠溺,仿佛这一切都是他最珍贵的风景。

见她如此,萧承渊不再逗弄于她,说道:“你今日就好好准备一下,明日她应该就会抵达宫中了。”

谢蓝心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事重重。

身旁的婢女紫芙愤慨地向她低诉道:“淑仪,说到底都是那件昭仪赠予您的步摇惹的祸,倘若不是因为它,陛下断然不会对您有所微词。”

谢蓝心内心自然是不舒服的,但却淡然一笑,说:“陛下说得对,此次事件反而让我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第二天,林清婉早早就起床了。

阳光尚未洒满大地,但她的心中却已是一片明媚。

激动了一晚上的她,几乎未能合眼,满脑子都是采薇即将到来的喜悦与期待。

接近正午时分,采薇乘坐的马车缓缓驶近宫门,车轮滚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阳光洒落在石板路上,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她坐在马车内,透过车窗,远远便能看到巍峨耸立的皇宫。

宫墙高耸,朱门朱户,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一座盛世繁华的缩影。

随着马车渐行渐近,那股庄重而神秘的气息也愈发浓烈。

车轮辘辘,终是在宏伟的宫门前悄然停歇。

采薇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她穿着一袭淡绿色的衣裙,发髻上插着一支发簪,显得清新而恬淡。

她抬头望向那座巍峨的皇宫,心中既充满期待又略带紧张。

此时,一位接引太监早已等候在宫门口。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迎了上来。

“这位便是林府来的采薇姑娘吧?奴才奉旨前来接引,请姑娘随我来。”

采薇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谢公公指引。”

接着,就跟随太监走进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

她心中虽不免忐忑,但更多的是对即将重逢林清婉的深切期待。

她深知,此行肩负的不仅是陪伴之责,更是为了给她家小姐带去一份来自林府的温暖和关怀。

随着脚步的深入,皇宫的景致如同缓缓展开的画卷,逐一展现在采薇的眼前。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雕梁画栋间,每一笔一划都透露着匠人的心血与才华,将皇家的尊贵与华丽展现得淋漓尽致。

终于,在太监的带领下,采薇来到了湘兰殿前。

她抬头望去,屋顶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绚丽的光芒。

这一刻,她的心跳不禁加速,因为她知道,林清婉就在这座宫殿之中,正翘首以盼,等待着她的到来。

此时,林清婉正静坐于湘兰殿内的软榻之上,微风轻轻拂过窗棂,带来阵阵轻响。

然而,她的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她的心头猛地一颤,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当采薇的身影出现在湘兰殿的门口时,林清婉鼻子瞬间酸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那种久别重逢的激动与喜悦,让她的心情难以平复。

她站起身,迎向那个熟悉的身影,每一步靠近,都像是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回到了那些她们相处的日子。

“小姐!”采薇看到林清婉的那一刹那,眼中也闪烁着泪光。

她放下手中的包裹,疾步走到林清婉的面前。

就这样,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彼此融入自己的身体。

她们的泪水交织在一起,这一刻,林清婉所有的孤独、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两颗紧紧相依的心。

“采薇,你终于来了。”林清婉哽咽道。

她轻轻抬起手,细致地捋着采薇鬓角那缕顽皮的碎发,仿佛在抚慰着采薇一路走来的辛劳,“这一路上,你一定受苦了。”

“小姐,能见到你,再苦也值得。你不知道你离开的日子,我是有多想你。这么多天不见,你都瘦了。”采薇也泣不成声,她紧紧握住林清婉的手,不愿放开。

待二人依依不舍地从那份深厚的情谊中抽离而出,那位太监适时提醒:“自今日起,身在这深宫之内,采薇姑娘需恪守宫廷礼仪,不可再称呼娘娘为‘小姐’,而是尊称‘昭仪娘娘’,以显皇家威仪。”

采薇擦擦眼泪,说道:“谢谢公公提醒。”

随后,林清婉温柔地牵起采薇的手,将她引领至碧落等婢女们面前,逐一介绍给她们认识。

待一切安顿妥当,林清婉转身对碧落温和地说道:“碧落,你们先去吧,我想和采薇单独说些体己话。”

碧落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她深知主子的心意,于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带着其他婢子缓缓退去,并轻声细语地将卧室的门带上,留下了林清婉与采薇两人独立的空间。

林清婉坐在床沿,望着采薇,轻声询问道:“老爷和夫人最近好吗?”

采薇略作沉思,轻声回应:“老爷尚可,只是夫人,在你刚离家的那几日,她时常以泪洗面,最近几天好不容易有所平复。然后我离开的那天,她又哭了,临行前更是再三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

听罢,林清婉眼睛里又闪烁着泪花。

这时,采薇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包裹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她。

采薇轻声说道:“昭仪,这是老爷让我给你的信。”

林清婉闻言,略感惊讶。

她接过那封信,轻轻柔柔地展开。

纸上字迹苍劲有力,仿佛有一股力量透过纸背传递而来。

那些熟悉的字迹,犹如父亲面容浮现在她的眼前。

清婉吾爱:

自你离家入宫,迄今已半月有余。我与你母亲日夜挂念,思你之起居饮食,念你之安危冷暖。你得以入宫中,侍奉君王,实乃林家之荣光,也是你之福气。既已入宫,当尽己所能,善事君王,勿怀不愿之念。

然而我深知你的性情,柔和之中蕴含倔强之气,唯恐你在宫中受委屈。故叮嘱再三,务须小心谨慎,勿轻信人言,勿显露真意,亦勿过于倔强执拗。诸事以和为贵,以忍为高,方为上策。

至于你与子彻之事,你无需再念,我自当设法开导他,使其释怀。你且安心在宫,勿为外事所扰。

父母期盼,你在宫中平安幸福,福泽绵延。愿你体察我意,善自珍重。

父亲 敬书。

林清婉看完父亲的信,早已泣不成声。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落在手中的信纸上。

那些温暖的字迹在泪水的浸润下,逐渐洇出了墨色的花儿。

她难以抑制的哽咽,仿佛被无尽的思念和期盼所折磨。

采薇在一旁看着心疼,连忙拿起手中的手帕,轻轻地给她擦掉眼泪,柔声安慰道:“昭仪,你别哭了,要是老爷和夫人知道你哭,肯定会心疼的。”

林清婉轻轻抚摸着信纸,仿佛在感受父亲温暖的双手。

她点点头,心中告诫自己必须要坚强,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父母,为了林家。

“昭仪,老爷特别交代我,叮嘱你在看完这封信后,务必将其销毁,他担心信件落入他人之手,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采薇小声说道。

林清婉抬起头看着采薇,眼中充满了犹豫。

这封信现在俨然是她与父亲之间唯一的联系了,她实在是舍不得烧掉。

看到林清婉不舍的样子,采薇从她手中夺过了那封信,说道:“昭仪,既然你不舍得销毁,那就由奴婢来吧。老爷知道你心软,又太过注重感情,所以也叮嘱我,你若是不舍得销毁,就由我来。”

林清婉刚要开口说话,采薇已经动作迅速地撕毁了那封信。

纸张在她的手中碎裂成一片片,如同林清婉此刻的心情一般,既痛又无奈。

看着那些破碎的纸片,林清婉的眼眶不禁又湿润起来。

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与父母之间的这份联系就只能存在于心底了。

这一日,天色渐晚,日头已向西斜。

吕嬷嬷与一名婢女踏着宫中小径,来到了一处幽静无人的角落。

她们两人挨得极近,几乎头挨着头,如此这般地低声私语了好一阵子。

直到夜色开始笼罩整个皇宫,吕嬷嬷才轻轻地拍了拍婢女的肩膀,示意她事情已经交代完毕。

婢女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明白,然后两人便小心翼翼地分开了。

吕嬷嬷四处望了望,确定没人注意到她刚才与婢女的交头接耳,这才迈开步子向琼华殿走去。

此时,皇后端坐在金丝楠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串翡翠珠子。

那珠子颗颗饱满,色泽深翠,仿佛是山涧里汲取了千百年的灵气才凝结而成。

她凝视着吕嬷嬷,期待着她要说出来的消息。

“娘娘,昨夜昭仪殿里新来了一个名叫采薇的婢女,是昭仪在林府时的贴身丫鬟,自幼便陪伴在侧。据说,是陛下为了怕昭仪在宫中生活过于孤寂,特地将那采薇接进宫里来服侍。”吕嬷嬷的声音低沉而恭敬。

皇后闻言,脸色一沉,手中的翡翠串子也被她捏得咯咯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她早就听闻陛下对那位昭仪宠爱有加,无论是生活起居还是微小琐事,陛下都亲自过问,可是如今却不惜违背后宫规矩,将昭仪的贴身丫鬟也破格接进宫来。

这样的举动,在皇后看来,无疑是对她这个正宫地位的公开挑衅。

嫉妒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燃烧,她恨得牙根痒痒。

“陛下对那个林昭仪的宠爱真是无微不至,连这等小事都亲自过问。”皇后冷笑一声,声音中透露出几分不甘和愤怒。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按照宫中的规矩,昭仪这一品级的嫔妃,理应只能拥有三名婢女贴身服侍。然而陛下却似乎忘记了这规矩,竟然又给她增添了一名婢女。这般待遇,怕是连淑仪们都要自愧不如了。”

在一旁一直候着的吕嬷嬷见状,心中明了皇后的心思,她微微弯腰,低声道:“娘娘,陛下对林昭仪的宠爱确实超出了寻常,但这并不意味着您的地位可以轻易被动摇。”吕嬷嬷的声音虽然低,但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坚定和忠诚。

她抬头注视着皇后的眼睛,继续道:“这新来的丫鬟采薇,还需经过宫中规矩的培训,不如就让教坊司好好教导她一番。”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让那个丫头好好学学,跟她那个昭仪娘娘一样,都要知道在这后宫之中,究竟谁是真正的主子。本宫要让她们明白,宠爱不过是过眼云烟,真正的权力,才是长久之道。”

吕嬷嬷深知皇后的脾性,一旦决定的事情,便会不择手段地达成。

于是,她连忙应道:“是,娘娘。这事奴婢尽快安排。”

第二天,吕嬷嬷来到了教坊司。

她面色凝重地交代了教坊司的掌事嬷嬷,务必要给新来的丫鬟采薇一个深刻的教训。

掌事嬷嬷是宫中老人,对皇后的心思了如指掌,当即点头应下。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采薇的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嬷嬷们对她极为严苛,不仅让她学习繁重的宫中礼仪,更是以她动作稍有迟缓、仪态不端正或是学习态度敷衍为由,毫不留情地予以体罚。

那天晚上,采薇正细致入微地为林清婉梳理着秀发。

就在这宁静的片刻,林清婉的目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采薇红肿的手。

她眉头微蹙,轻声问道:“采薇,你的手是怎么了?”

说着,她轻轻抚摸着采薇的手,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采薇见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娘娘,没事的,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然而,林清婉却怎么看都不像是摔出来的样子。

回想起近来的日子,采薇每日都要前往教坊司进行礼仪训练,那些繁琐的规矩和严肃的嬷嬷们,都让林清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忧虑。

因此,当今天采薇回到房间后,那双略显颤抖的手与嘴角那抹勉强挤出的笑容,更是引起了她的疑心。

她轻声说道:“你我是主仆,更是情同姐妹,如今在这宫中我们相依为命,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应该对我有所隐瞒。”

采薇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看着林清婉关切的眼神,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坦白。

她低下头,小声道:“昭仪,其实我的手是在教坊司学礼仪时,因一些小事触怒了嬷嬷,被戒尺打得。”

林清婉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如同被重锤击中,痛楚瞬间传遍全身。

“是我害了你,采薇。”她的声音低沉而颤抖,“是我没用,让你来到这个宫里受苦了。”

采薇连忙安慰道:“昭仪,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出身贫寒,若非老爷和夫人收留,恐怕早已流落街头。能服侍您,是采薇的福气。这点痛楚,又算得了什么呢?”

采薇的宽慰,并没有让林清婉感到好受一些。

她深知,采薇的伤痛都是因她而起,那份愧疚如同利刃般刺入她的心房,让她痛苦不堪。

第二天,林清婉趁着采薇又去学习的间隙,梳妆打扮一番后,来到皇后的寝宫。

皇后靠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那串晶莹剔透的翡翠珠子,看到林清婉来了,嘴角勾起,露出一丝戏谑之笑。

林清婉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后面前,深深地行了一礼。

然后,她抬起头,鼓足勇气直面皇后的目光。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但她努力保持镇定,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的胆怯。

“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相求。”

皇后看着她,脸上露出故作的惊讶之色:“妹妹,有何事只管说便是了,何须行此大礼?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又要说我欺负妹妹了。”

林清婉微微欠身,声音柔弱且坚定:“皇后娘娘,臣妾的婢女采薇,在教坊司学习礼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已过去多日,臣妾担心她过于劳累,想请皇后娘娘开恩,让她暂时停止学习。”

皇后听罢,皱起了眉头,放下了手中的翡翠珠子,望向林清婉,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哦?妹妹这是心疼自己的婢女了?后宫之中,哪个婢女不是这么过来的?若是都像你这般心疼,那这后宫的规矩岂不是要乱套了?”

林清婉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直视着皇后那双深邃而威严的眼睛。

她的声音虽轻柔,却饱含着坚定:“皇后娘娘,臣妾明白后宫的规矩,采薇已经在教坊司学习了不短的时间,臣妾观察她日常举止,已经颇有规矩了。”

皇后挑了挑眉,似乎对林清婉的坚持感到有些意外。

她轻轻一笑,道:“妹妹,教坊司的规矩可不是儿戏,采薇是否结束学习,可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林清婉说:“采薇已经在学习期间遭受了不少责罚,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实在担心她无法继续承受更多的压力。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掌管着后宫礼仪规矩大权,因此,臣妾恳请皇后娘娘开恩,体恤一二。”

看到林清婉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此卑微谦恭,皇后心中颇感满意。

她享受着这种驾驭他人、展现权威的感觉

同时,林清婉的识时务也让她心情愉悦。

考虑到采薇是一个丫鬟,倒不至于大费干戈。

因此,她并没有再多费口舌,而是以一种略带施舍的语气说道:“都是姐妹,本宫岂能不给妹妹面子?你回去告诉教坊司的嬷嬷们,让采薇回去吧。不过月底的考核,她要是通过不了,那按照规矩,她照样会受到应有的责罚。”

林清婉闻言,连忙诚惶诚恐地叩谢皇后:“多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妾一定督促采薇努力学习,不辜负娘娘的期望。”

看着林清婉纤细的背影渐行渐渐远,皇后表情阴沉。

她暗自思忖道:还算林清婉识相,知道亲自来求她。倘若她胆敢绕过她,直接去找陛下告状,她必定会毫不留情地与林清婉算总账。

无论是为了维护自身权威,还是出于对宫廷礼法的尊重,她都不能容忍这样的行为存在。

连日来,北戎族不断侵犯边境,惹得萧承渊心烦意乱,夜不能寐,近期一直在为大将军叶竟遥御敌之策把关谋划。

后宫之事,他更是无暇他顾。

这一日,恰逢仲春时节,阳光和煦,莺飞草长,湘兰殿院子里的春兰和四季海棠已经开花了。

林清婉跟采薇还有其他侍女们纷纷来到院子里,沐浴春风,欣赏这满院的花开。

那些盛开的花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为宫里增添了生机与活力,也给他们沉闷无聊的宫中生活增添了一分期待和欣喜。

正当他们沉浸于花朵的研究中,兴致勃勃之时,湘兰殿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位身姿曼妙的少女款步而来。

她身穿一袭浅蓝襦裙,其上绣着精美的连珠团花锦纹。

墨玉般的青丝被巧妙地绾成俏皮的鹊尾髻。

一双峨眉横卧在杏眼之上,修长的睫毛宛如蝉翼般微微颤动,为她的容颜增添了几分灵动。

娇俏玲珑的小瑶鼻嵌在干净无瑕的秀靥上,更显清新秀丽。

林清婉见到这一幕,不禁愣了一下。

她原本以为如此娇俏可人的女子,或许会是萧承渊的某个妃子。

但细想之下,除了皇后之外,他共有三位妃子,而这女子却并非其中之一。

正当她身处迷惑不解之际,突然间,身边的侍女和奴才们纷纷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头低垂,声音恭敬而有力地传来:

“奴婢给公主殿下请安。”

只见那位被称作公主的女孩微笑着摆摆手,说道:“起来起来,本公主不是说过吗,见到我,不必行礼!”

公主的声音中充满了亲切与随和,丝毫没有架子。

言语间,她迈着轻盈的步伐朝林清婉走来。

“昭仪,你还没见过我吧,我是瑶月。”公主主动自我介绍道。

林清婉一听,原来是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瑶月公主,萧承渊的亲妹妹。

她连忙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来是公主殿下,不曾见过公主,刚才也未认出,真是失礼了。”

瑶月公主听后,哈哈一笑,说:“什么礼不礼的,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乱七八糟的礼数。昭仪,你跟我不用这么拘束。”

她的言语间流露出一种独特的幽默和亲和力,让林清婉也不那么紧张了。

院子里虽说春光明媚,惠风和畅,但还是有些料峭,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林清婉便把公主引入殿内。

“昭仪,你可真好看。”瑶月一进入殿内,便由衷地赞叹道,“我一看到你,我就想起了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瑶月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欣赏与赞叹,笑意中脸颊浮现出一对甜美可爱的梨涡。

林清婉被瑶月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低下头,声音轻柔地辩解道:“公主才是真的好看,我不过是蒲柳之姿,怎敢与公主相提并论。”

瑶月摇了摇头,迈着轻盈的步伐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拉起了林清婉的手,那份亲昵与熟悉仿佛是两人早已相识多年的姐妹。

她眼眸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笑道:“昭仪姐姐,你就别再谦逊啦,那可真要羞煞旁人了。你知道吗,那日采选大典,我还悄悄溜去瞧了个热闹呢。”

说到这里,瑶月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哎哟,我跟你说啊,那十个女子站在一起,真真是各有千秋。可就在那么一群佳人之中,我觉得你最好看。我要是皇帝,见了姐姐这般花容月貌,也定是要将你纳入后宫,好好疼爱一番。”

瑶月这番直白又带些孩子气的夸赞,让林清婉的脸上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昭仪,你多大?”瑶月好奇地问道,眼中闪烁着对林清婉的兴趣。

“我年十六,公主你呢?”林清婉反问道。

“你居然比我还小一岁!”瑶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我还以为你比我大呢,刚才我还喊你姐姐。”

林清婉见状,连忙说到:“公主不必介怀,称呼而已,并不代表什么。”她的话语温柔而真诚,让瑶月感到一阵温暖。

“公主已然年满十七,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林清婉轻语婉言。

一提及婚事,瑶月亮那双向来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睛里,瞬间闪烁出一种对世俗约束的抗拒与不甘。

她轻抿朱唇,态度坚定而又带着几分倔强:“之前皇兄提议了几个,我是一个都没看上。我说过,在我没有遇到那个能让我心动的男子之前,我是不会随便嫁人的。”

林清婉说:“公主这般品貌双全,自会有璀璨夺目的星星来与你相配。”

瑶月听完林清婉这般描述,不禁感叹道:“果然有才华的女子说话就是不一样。”

谈笑间,林清婉觉得瑶月似乎是个乐天派,就像一只春天的小燕子,飞舞在花丛之间,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的自然和真实。在她的世界里,好像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昭仪,你每天都在宫里做什么呀?”瑶月眨巴着大眼睛,闪烁着好奇和热情。

林清婉见公主不是深藏心机的人,她浑身散发的那种活泼气息让她也感到轻松和愉快,慢慢地就放下了芥蒂。

“我这几天大多时候都待在湘兰殿中,闲暇之时我便写写字、绣绣花。今天看到院中的花儿盛开,便跟大家一起赏花。”

“昭仪,你手好巧哦,还会刺绣,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呀。”林清婉随即吩咐采薇去将她之前绣得手帕拿来。

瑶月接过手帕,认真地端详,只见那手帕上,一对鸳鸯在水中悠游,形象栩栩如生,仿佛正在向人展示它们的恩爱。

那鸳鸯的羽毛以细腻的线条绣出,色彩斑斓,既保留了鸟类的真实纹理,又加入了艺术化的处理,使其更加生动和立体。

看得瑶月不禁发出阵阵赞叹。

“这一对鸳鸯,就代表你跟我皇兄咯。”瑶月娇俏地挑了一下眉。

林清婉忽然怔了一下,略作迟疑地点了点头,大大咧咧的瑶月并没有捕捉到她这细微的反应。

“不过昭仪,你刚才说,自入宫以来,日日在这湘兰殿内读书绣花,难道不曾觉得闷吗?”

林清婉微微颔首,轻声回应:“是呀,也不知道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万一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触犯了宫规,总归是不好的。”

瑶月公主听罢,心中涌起一股压抑之感。

她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待着,都觉得像被囚禁的小鸟,如果要她天天在寝宫里待着,恐怕生不如死。

想想林清婉的境况,她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怜悯。

“昭仪,正好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在皇宫里转转吧。”瑶月突然起身,面带微笑地提议。

“可以吗?万一……万一皇后娘娘不同意呢?”一想到皇后,她就如同被施了紧箍咒,动弹不得。

“我的天,在皇宫里逛逛还需请示皇后?这是哪儿的规矩呀?”瑶月震惊道。

她深知皇后的脾性,总是傲慢无礼,不是对下人呼来喝去,就是对别人摆威风。

“我带你出来,谁敢拦着?!”瑶月豪情万丈地说:“别说皇后,就算是我皇兄和母后,都没办法拿我怎样。走吧走吧,我带你玩。”

林清婉还在踟蹰着,整个人就被瑶月拉着出了湘兰殿。

采薇放心不下,也跟着一块去了。

绕过湘兰殿,沿着青石板路一直向前走,前面不远处就是琼华殿。

林清婉脚步一顿,目光复杂地凝视着那座气势磅礴的殿宇。

瑶月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变化,并且也听说了皇后前几天对林清婉责罚的事,于是便带她绕过了琼华殿。

皇后身为南越国的公主,其背后矗立着南越皇室这座巍峨的靠山,这份深厚的背景为她披上了尊贵的光环。

再加上当前大平和南越两国同盟关系的考量,其行事间便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旁人难以企及的跋扈与自信。

而太后的母族同样源自南越,这份情愫让她对皇后多了一份偏爱与庇护。

在太后的眼中,皇后不仅是儿媳,更是维系两国和平与友谊的珍贵纽带。

就这样,每一次漫步在一个全新的地方,瑶月都会化身为一位细致入微的向导,为林清婉揭开每一处景致的面纱。

这一天,阳光恣意挥洒,赋予了瑶月如小鸟般勃勃的生机,她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无尽的热情与好奇,仿佛永远都无法抵挡住对新事物探索的魅力。

这样的瑶月,不仅让人心生欢喜,更让与她同行的人林清婉,感受到了无尽的愉悦。

走着走着,遇到一个拱门。

穿过拱门,一路绕树穿花,又复行数百步,眼前便豁然开朗,处处皆是雕梁画栋,珍花异草。

另有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从花木深处泻入一方奇石环绕的小池,池边摆放一个石制棋桌,一棵参天古树郁郁苍苍,冬可遮雪,夏可庇荫,平添朴拙静谧之感。

林清婉惊叹道没想到皇宫竟还有这样别致的风景。

“皇兄有时会在此处与大臣们对弈,但这里并非重点,我带你去御花园。”瑶月说着,步履轻盈。

又走了不知多久,林清婉的腿走得有些酸软了,再看身边的瑶月,依旧眉飞色舞,精力十足,每经过一个地方都在给她仔细地介绍。

过了一处蔷薇架,一阵扑鼻的幽香迎面而来,此刻,御花园终于呈现于眼前。

只见花园内绿意盎然,郁郁葱葱的树木交相辉映,形成一片清凉的避暑胜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园林之中,与假山、青石小道相互映衬,展现出一种和谐而独特的美感。

“每年皇宫都会在这里举办一些宴会或者活动,到时候,王室贵族还有大臣们都会来参加。”瑶月跟林清婉解释着。

虽然现在正值早春,但是仍有不少花已经盛开,漫步其中,仿佛置身于一幅美丽的画卷中,林清婉和采薇不禁感叹着皇宫之大之繁华。

微风轻抚过两人的面颊,带来了初春特有的清新气息和温暖的抚慰。

瑶月的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放风筝的冲动,她转而向身旁的林清婉问道:“昭仪,你之前放过风筝吗?”

林清婉听后,微微一笑,回答说:“儿时在府中庭院确曾放飞过风筝,但每每风筝都会缠绕到树梢,自此我便鲜少再碰了。”

瑶月听后,笑容盈盈地说:“这后花园空间宽敞,正是放风筝的好去处。我让下人们去取来风筝,咱们在这里试试吧。”

林清婉含笑点头。

片刻间,下人们便取来了纸鸢。

瑶月手法娴熟地将纸鸢放飞,任其缓缓升空,直至稳稳地悬浮在高空。

随后,她将手中的线递给了林清婉,说:“昭仪,你试试。”

林清婉接过线时略显不自信,轻声说:“我恐怕不行,它可能会掉下来的。”

瑶月鼓励道:“没事的,它现在飞得很高很稳,不会轻易落下。”

林清婉听罢,小心翼翼地接过线。

当她凝视着纸鸢在碧空如洗中翱翔时,突然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却悄然爬上了她的心头。

那纸鸢看似在天空中无牵无挂地飞翔,实际上,它的一举一动都受制于一根细线的牵引,无法真正拥抱自由的天空。

若它试图挣脱那根线的束缚,便只能无奈地摔落在地,粉身碎骨。

她顿时领悟,那纸鸢仿佛就是如今的自己。

就在她分神的一刹那,一阵风吹过,纸鸢突然失去了平衡,飘飘荡荡地跌落下来,最终还是缠绕在了一棵树上。

瑶月一看,风筝挂树上了,于是毫不犹豫地挽起袖子,正欲展现一番“轻功”。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名机敏的奴才迅速察觉到了公主的意图,他心中一惊,连忙疾步上前,躬身劝阻道:“公主殿下,这等攀高爬低的危险活,怎能让您这等金枝玉叶亲自动手?还请公主止步,让奴才来为您效劳!”言语间,满是焦急与关切。

在一旁的林清婉见状,也急切地发声制止:“公主的确不必亲自冒险,且不说这树上可能有刺伤人的风险,就算你技艺高超,也难保不会出现意外状况。”

然而,瑶月并非娇弱之辈,她向来恣意任情,还没等大家拦住,就已经向树上爬去。

她动作轻盈而敏捷,每一手一足都显得那么熟练而有力道。

此刻,大家都聚集在树下,屏息凝神,个个仰着头紧张地关注着树上的动静,生怕公主有任何闪失。

他们心中明白,一旦公主从树上掉下来,自己这些人必须迅速而准确地接住她,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她的安全。

在众人的惴惴不安中,瑶月成功接近了纸鸢,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纸鸢,轻轻一抓,就成功地拿到了纸鸢。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

拿到纸鸢后,瑶月坐在树杈上,向地面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安全。

看到这一场景,众人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瑶月,你在树上做什么?!”

突然,一声厉喝在宁静的午后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纷纷抬起头,定睛望去,只见萧承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现场。

阳光洒在他坚毅的面庞上,映照出他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

众人纷纷慌忙下跪。

瑶月正在树梢上摆弄着什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的皇兄已经到来,就准备从树上下来。

然而,上树容易下树难,尤其是在这高高的树梢之上。

突然,她的脚下一滑,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着树下跌去。

跪地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在这危急时刻,刚才一位一直陪同在萧承渊身边的人迅速冲了过来。

他身形矫健,动作敏捷,一把接住了她,将她稳稳地抱在怀中。

待瑶月落地后平稳后,他才缓缓地松开了手。

那人开口道:“公主殿下果然非同常人,英勇无比,此等身手,真是令臣下叹为观止。”

瑶月斜睥了他一眼,语带不屑地回应道:“顾大学士,看你护驾有功的份上,本公主便不与你斤斤计较了。你刚才那番话,我姑且当作是对我的赞美之词吧。”

那个被公主称呼为顾大学士的人听罢,回应道:“公主这又是‘姑且’又是‘当作’的,真是让臣下心寒。臣对公主的欣赏,向来都是真心实意的,此刻亦是如此。”

林清婉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满是迷茫与不知所措。

这时瑶月才回过神来,拉着她的手说:“昭仪,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人们口中的顾辞,顾大学士。”

顾辞收敛了几分刚才与瑶月的随意之态,恭敬地向林清婉行了一礼,温声道:“臣顾辞,见过昭仪娘娘。至于‘大学士’这一称号,实不敢当,臣未曾经历过科举之选,那不过是朋友间戏谑之词,娘娘只需唤臣顾辞即可。”

林清婉也谦虚地向他回礼。

顾辞是大平中书令顾恒柏之子。

顾恒柏本身就政绩卓越,学识深厚,在朝廷中赢得了极高的声誉,而作为他的儿子,顾辞自然也继承了这份聪颖与才情。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早在萧承渊尚为太子之时,顾辞便被挑选出来作为萧承渊的侍读。

儿时的时光里,萧承渊与他一同研读经史子集,闲暇之余一同玩耍,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可以说,顾辞不仅是萧承渊身边的得力助手,更是他成长道路上的玩伴。

如今,萧承渊已称帝,政务繁忙之余,他仍旧会时常召见顾辞入宫,或是与他共同讨论文史典籍中的疑难问题,寻求其独到的见解;或是委托他整理经籍文献,以备皇家藏书之用。

这种对顾辞的信任与器重,怕是找不见第二人了。

此刻的萧承渊,脸庞犹如乌云密布,不见丝毫笑意。

他凝视着瑶月,语气里充满了责备和失望:“瑶月,你身为大平的公主,不思读书写字,整日只知道嬉戏玩乐,今日更是做出了如此危险的行为,罚你闭门思过三日。”

作为大平的长公主,瑶月从小到大都享受着万般恩宠,先帝在世时更是对她宠爱有加。

先帝都没罚过她,她皇兄却总是苛责自己,瑶月心里自然是气不过。

她刚想顶嘴,林清婉急忙向萧承渊解释:“陛下,请您切勿责怪公主殿下。此事皆因臣妾不慎,手脚笨拙,导致风筝失控,挂于树梢之上,与公主无关。臣妾愿独自承担这份过失。”

此刻,顾辞亦不失时机地站出来,为公主辩解:“陛下,公主性情纯真,对世间万物充满好奇,未可厚非。学问之道,不仅限于四书五经、之乎者也,更在于观察自然、领悟天地万物之理。陛下若能循循善诱,引导她在大自然中汲取智慧,岂不更加美哉?”

见到林清婉和顾辞都在竭力为自己开脱,瑶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得意,她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戏谑而自信的光芒,似是在向萧承渊挑战:看,即便是我有错,我也有能力让你无可奈何。

萧承渊又岂是易与之辈,他显然是故作沉思状,认真至极地审视着顾辞,然后淡然自若地说道:“既然顾卿对公主如此推崇备至,而公主如今也正值适婚年龄,那朕何不成人之美,你二人正好结为连理?”

话语落下的瞬间,顾辞和瑶月几乎同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公主之尊贵,犹如皓月当空,臣岂敢高攀?实难匹配。”顾辞连连否决。

“我才不要嫁给他!”瑶月更是坚决摇头,“我即便嫁人,也必是我心之所悦、情投意合之人。”

看着这两人的反应,萧承渊脸上悄然绽放出一抹微妙而深藏不露的笑容。

他洞察人心,自然洞悉了顾辞与瑶月各自内心深处的情感世界。

顾辞对于公主,没有任何越轨之想,若有,凭借着他与公主之间兄妹的关系,他们早已结为连理。

而瑶月亦是如此,她与顾辞自小便认识,他们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以互相嘲笑、打趣对方的模样结束,对于顾辞更是没有半点暧昧之情。

这时,顾辞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对瑶月说道:“公主,臣刚才发现了一个极其有趣且独特之物,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去探个究竟呢?”

瑶月一听有独特的东西,立刻瞪大了她的眼睛。

她的杏眼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迫不及待地看着顾辞欣喜得说道:“在哪呢?快带我去看看!”

顾辞微笑着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邀请道:公主跟我来,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瑶月迫不及待地跟随着顾辞的脚步,几步之后,她忽然意识到林清婉还在原地等待,于是她停下脚步,转身拉起林清婉的手,示意她也一同前往。

然而,顾辞在此刻转身对瑶月说:“这个地方,其实更适合公主去,昭仪对此不感兴趣。”

说完,还没等瑶月反应过来,他就拉着她离开了。

随着瑶月和顾辞的渐行渐远,原本热闹有趣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清静起来了。

眼下就剩林清婉跟萧承渊在此地。

这时,萧承渊优雅地转身,轻盈地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他的举止中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风度,以及一种难以掩饰的潇洒不羁的气质。

林清婉见状,依旧保持着原有的站立姿势。

他的手势微微一挥,像是邀请,又像是示意,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希望她也一同坐下。

林清婉心里犹豫片刻,她没有选择坐在他的身边,而是坐在萧承渊的对面的位置。

这个举动似乎在无声地宣告着她对他的一种微妙疏离。

面对这样的林清婉,萧承渊的内心无疑涌起了一股不满的情绪。

但今天他心情尚好,所以此刻他并没有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

“你现在还喜欢放风筝?”他以一种平和而淡然的语气问道。

林清婉闻言,微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明白萧承渊说得“还喜欢”是什么意思。

但她并未贸然询问,只是轻声细语地回应道:“回陛下,臣妾儿时喜欢放风筝,后来就不曾放过了。”

萧承渊听了她的回答,眉头微微一挑,似是对这个答案颇感兴趣,继续追问道:“那为何后来不再放了?”

他的语调中隐含着一丝探究的意味,显然想要更深入地了解林清婉的生活世界。

林清婉说:“父亲认为放风筝是孩童的游戏,他更希望我研习诗书,增长见识。”

萧承渊听罢,说道:“原来是你父亲之意……不过,他的话也确有道理。”

——

瑶月这边紧跟顾辞的步伐,一直好奇他说得“有趣且独特之物”到底是什么。

顾辞嘴角微扬,露出神秘的笑容,轻轻摇头道:“现在告诉你就无趣了,待会儿到了地方,你自然会知晓。”

瑶月听后,好奇心愈发旺盛,但她深知顾辞的性格,越是想要揭开谜底,他越是故作神秘。

他们穿过了花园,来到了宫中的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

这里有一座小亭子,四周种满了各色的花卉,此时正是盛开的季节,花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顾辞停下脚步,转身对瑶月说:“到了,你看这里如何?”

瑶月环顾四周,脸上露出迷茫之色,不解地问:“这里……有什么独特的?”

顾辞哈哈一笑,说:“这里有美景,又有公主这等美人点缀,难道不独特吗?”

瑶月这才恍然大悟,她嗔怪道:“好啊,顾辞!你骗我!”

说罢,她背对着顾辞,气呼呼的模样,显得可爱又俏皮。

这时顾辞说:“公主,臣带你来这里,一来是为你解围,免得陛下又责罚你,二来呢,主要是为了给陛下和昭仪留下独处的空间,咱们两个就不要当‘电灯泡’了。”

瑶月听后,先是默然片刻,随后柳眉微蹙,带着几分娇嗔和认真的神色反击道:“那你也不能骗我!我告诉你,本公主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顾辞听闻此言,非但不见窘迫,反而嘴角上扬,缓缓道:“真的哄不好了吗?那臣以后就不再带公主偷偷出宫了,毕竟每次臣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这其中的责任,公主你也是知道的……这样也好,以后臣也省心了。”

瑶月一听他以后不带她出宫玩了,这可让她如何消受得起?她可是指望着他带她见识外面的精彩呢。

顿时,她娇嗔之色消解不少,说道:“罢了,你总是有理。这次我就原谅你,但下次可不一定了。”

傍晚时分,萧承渊坐在龙案前翻阅奏折,本来他的思绪理应沉浸在政务之中,但白天林清婉放纸鸢的那一幕却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回想起自己还是皇子时的一段时光。

那一年,先帝带着他去巡察北部地区军事重地,他们一行人途经上谷郡时,选择了在林明修的府邸作为暂住之所。

那日午后,先帝正与林明修闲聊,了解各郡边境的情况,年少的萧承渊此刻百无聊赖,就独自在林府的院中漫步。

那时正值春光明媚,林府庭院内莺歌燕舞,绿树成荫,生机盎然。

萧承渊穿过一条条曲折的回廊,欣赏着庭院中盛开的各种花卉,不知不觉间,就来走到了后院。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正在放纸鸢的女孩吸引。

那女孩身穿一袭绣着花纹的淡蓝色襦裙,梳着可爱的双丫髻,脸上绽着纯真无邪的笑容。

尽管衣服的面料并非是宫廷里才会穿的绸缎材质,但穿在她身上却透露出一种清纯淡雅的气息。

此刻,她正专注地看着天空中飘飞的纸鸢,小手轻轻地拉着线,似乎在与纸鸢进行着某种神秘的交流。

那女孩正是年仅七岁的林清婉。

她的身影和模样,让萧承渊的目光深深地被吸引。

他忍不住走近了一些,想要更仔细地看清楚她。

就在此刻,纸鸢突然失控,如断线的飞鸟般径直栽向地面,最终不偏不倚地落在萧承渊的脚下。

小林清婉这时才注意到萧承渊的存在。

她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小少爷,见他衣着绸缎华服,一双明亮的眼睛透露着不同于她所见过的任何人的气质。

她心中的紧张感逐渐升温,小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角。

她记得父亲的话,今天家里来了些尊贵的客人,特意叮嘱她不要去前院打扰。

眼前的这位小少爷,想必就是那些客人中的一员吧。

她鼓足勇气,缓缓走上前,脚步虽然有些犹豫,但眼神却坚定而清澈。

她弯下腰,伸出雪白的手,试图捡起那片刚才还翩翩飞舞、现在却静静躺在地上的纸鸢。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到纸鸢的那一刻,萧承渊却抬起脚,轻轻地踩在了纸鸢上面。

小林清婉看到这一幕,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慌乱与不安。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无助,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声音轻如细丝:“哥哥……你可以把脚从我的纸鸢上拿开吗?”

萧承渊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清婉,终于看清楚了她的模样。

她的脸庞粉雕玉琢,脸颊上染着淡淡的红晕,像是春日桃花初绽,煞是可爱。

听到林清婉的请求,萧承渊却是傲慢地瞥了她一眼。

身为皇子的他,向来习惯于被人奉承与赞美,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他旋转,从未有人敢于向他提出任何要求,更别提是丝毫的质疑。

他嘲讽道:“‘哥哥’这个称呼,也是你这样的下人配叫我的?”

小林清婉虽然还年幼,但却能听出这个小少爷语气中的不友好。

听到这句话,她眼中闪过一丝委屈,怯懦地改口说道:“少……少爷,你可以不要踩我的纸鸢吗?”

萧承渊并未就此罢休,他紧追不舍地问道:“你的纸鸢?你有何凭证证明这是你的?”

“我……”这突如其来的追问让林清婉无言以对,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这它恰好掉落在了我的足下,那自然便归我所有。若你真心渴望得到它,那你就得依循礼节,跪下求我。”萧承渊捡起纸鸢,淡然道。

林清婉内心满溢着困惑与委屈,她虽非出身王侯将相之家,但在府中亦为娇养千金,备受父母宠爱,何时遭受过如此屈辱。

她轻咬薄唇,凝望着这位高傲的皇子,晶莹的泪光在眼眶中闪烁,却始终不肯下跪。

年少的萧承渊看着她隐忍而又委屈的泪眼,心头不由一动。

此生尚无何种目光能如此楚楚动人且又不屈不挠地烙印在他心间。

身旁的丫鬟目睹此景,尽管心生同情,却也无可奈何。

她也听说今日府中有贵客莅临,虽觉小姐备受委屈,但更不敢轻易招惹这位公子哥。

最终,只能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小姐,既然小公子钟意这个纸鸢,便赠予他吧。”

林清婉虽心中不舍,但终究忍泪点头,默然接受了现实。

此刻,见到这位小小的林家千金,宁愿舍弃这个心爱的纸鸢,也不愿低声下气向他求助,萧承渊心中颇不快意。

这么精致的小脸,流泪的样子也会很动人吧。

“谁会喜欢这般粗陋的纸鸢呢,恐怕也只有你会视若珍宝吧……”他冷笑一声,手中纸鸢应声而断,凄美地跌落在地。

林清婉愣住了,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心爱的纸鸢,就这样被萧承渊摧毁了。

那一刻,她心疼得无法自持。

她缓缓蹲下身子,捡起那已经被折断的纸鸢,泪珠如珍珠般一颗颗滚落,打落在纸鸢上。

萧承渊看到林清婉哭了,虽然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可当真正看到她泪水婆娑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却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侍人气喘吁吁地穿过庭院,眼神焦急地扫视着后院。

当他发现萧承渊的身影时,仿佛找到了救星,连忙走到他跟前,恭敬而又带着一丝焦急地说道:“少爷,老爷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了,请您速速前往。”

萧承渊听到这话,心中明白自己不能在此久留,但他还是意犹未尽。

他转身的一刹那,目光定格在林清婉纤腰间挂着的玉佩步摇。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而果断,容不得她有任何反应,那玉佩便脱离了她的腰带。

“这个归我了。”他对她说。

说完,他便跟着侍人离开了。

第二天,他早早地来到了后院,想看看昨天那个小女孩还会出现吗,然而整个后院除了几个忙碌的下人,根本寻不到林清婉的影子。

他再也没有见到她,直到他离开上谷郡。

回玉京的路上,他一直心不在焉。

车窗外的风景如画,但他却无暇欣赏。

他的思绪早已飘回了那个遥远的地方,想起了那个女孩笑靥如花的脸,想起了她含泪的双眼。

他时不时的会拿出那个玉佩端详,那个曾经属于她的玉佩。

他轻轻抚摸着它的表面,就好像在抚摸她的脸庞。

回宫之后的多年里,他再也没有遇到第二个眼睛,能像她那样纯净无瑕、清澈透明。

直到现在,那个玉佩依旧被他珍藏在身边,他没有跟任何人提及。

窗外的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将萧承渊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的目光转向了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一页页得翻看,却发现大多数的奏折里所提及的内容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是日常琐碎之事也会呈报上来。

心中的烦躁忍不住涌起,他已无心批阅这些琐碎的事务。

放下手中的笔,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书来。

他想,或许可以通过阅读来换换脑子,暂时忘却这些烦心事。

然而,当他翻开书页时,却发现书中的内容也变得如此枯燥无味,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刚才的回忆让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清婉的脸庞。

这时,站在一旁的姜元观察到了萧承渊的情绪,他低声说道:“陛下,天色已晚,您也该早点歇息了。”

萧承渊沉思片刻,开口说道:“传林昭仪过来。”

没过多时,林清婉的脚步声如同初春微风轻轻掠过湖面,先是隐约在远处徘徊,随后渐渐清晰。

她的身影翩然而至,走近的那一刻,就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她轻声细语地向萧承渊请安。

萧承渊看着她,说道:“白天你说你读过书。”

话音刚落,他抬起手,将面前的古籍伸手往前一放,继续道:“既然你读过书,那不妨就从此书开始,读与朕听。”

林清婉轻轻走到书案前面,垂首接过那本,发现竟是《战国策》。

“陛下,臣妾觉得此书应该是君主所研习之策略,臣妾乃女子,恐怕不应接触这类书。”她的声音低婉。

萧承渊说:“朕让你读,你读便是了。”

被他如此掷地有声地一说,林清婉顿时无言以对,她明白抗拒他已是无用之举。

于是,她以指尖轻轻挑开书页,目光在字句间流转,询问道:“陛下想让臣妾从第几卷开始读?”

“从卷一开始吧。”他的回答,简洁而淡然,如同山间清泉,不带丝毫波澜。

于是林清婉就开始读了起来。

“秦兴师临周而求九鼎……”

恰在此时,萧承渊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诵读,他的目光深深锁定于她,眼神中既有严肃又有玩笑的意味:“你站得离朕那么远,朕怎么能听清。”

言罢,他轻轻一侧首,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身侧空位,说道:“坐到朕旁边来。”

林清婉听后,脸上涌现了不安之色:“臣妾岂敢与陛下平起平坐?臣妾站着就好。”

萧承渊道:“你都能与我同睡一榻,怎么就不能与我平起平坐了?”

话音刚落,林清婉的脸颊上不由自主地飞上一抹红晕,既羞涩又无可奈何。

见她还在原地踌躇,他说道:“怎么,你是想要朕亲自走过去请你?”

林清婉见他这么说,明白自己今日恐怕难以躲过这番安排,她只得移动脚步,直至来到他的龙椅旁,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读吧。”

于是,她依言朗读起来。

她的声音如同一把甜美的琴音,柔和而婉转,让萧承渊烦闷的情绪如同薄雾被暖阳驱散一般,消失在这音色之中。

林清婉读的那一卷,其实对于萧承渊而言并不陌生,他早已熟读数遍。

此刻他的重点当然不在书的内容,而是落在了身旁这个正在为他诵读的人身上。

他悠然地一手托腮,仔细端详着林清婉的脸庞,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细赏。

她的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更显温婉动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眸,这份专注,远胜于对书中内容的任何兴趣。

她的眼眸,她的睫毛,她的怯意与不知所措,无一不与他记忆中的模样完美契合。

想想年少的自己那时的所作所为,也挺无趣的。

但没有那时的自己,他怎能发现如此特别的她?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嘴角勾起,带出一丝自嘲和怀念。

或许是书卷过于厚重,又或是感受到了萧承渊灼热的眼神,林清婉纤细的手开始颤抖。

“你紧张什么?朕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萧承渊调侃道。

林清婉闻言,试图让手恢复稳定,但是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就在这时,萧承渊放下手中的茶杯,伸过手来,轻轻握住林清婉颤抖的手。

那只手,纤细而柔软,如同春天里的嫩柳,此刻正被萧承渊牢牢地握在他的掌心之中。

书瞬间失去了支撑,从林清婉的指尖滑落,摔落在了地面上。

她惊得抬起头,准备起身去捡起那本书,却突然感觉一股力量轻轻地扣住了她的腰肢,使她无法起身。

她顺着力量望去,只见萧承渊正低头看着她,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光。

突然,他的手指如同琴弦般在她的脸颊上划过,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

他轻轻地将她的脸庞转向自己,力度并不重,却足以让她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在他的引导下,她缓缓转向他,两人的眼神在这一刻交汇在一起。

她看着他冷冽桀骜的眼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那种被强者凝视的压迫感,让她心跳加速,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这时,她只觉唇干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在萧承渊的眼中却显得无比诱人。

他看着她那湿润粉嫩的唇瓣,眸光微微一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苏醒。

林清婉并没有注意到萧承渊的变化,她还在紧张地等待着。

然而,下一秒,她却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袭来,萧承渊的身影逼近了她。

他的眼神已经变得炙热而深邃。

“陛…陛下——”林清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然而,她的话语尚未落地,他的吻便已然覆上了她的唇瓣。

那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开去,萧承渊似乎对此早有预判,不由分说得单手扣住她的后脑,不允许她有丝毫移动。

他的吻深长而热烈,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

林清婉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被夺走了,只能无助地承受着这一切。

萧承渊的手指在她的身上滑过,她感到一股异样的感觉在身体内流淌。

那种感觉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每一次的触摸都会不自觉地让她心跳加速,仿佛有一股电流穿过身体,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的手一路向下,动作轻柔且缓慢,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探索,直至探至她的腰间。

忽然,他摸到了一个冰凉之物。

垂眼看去,是一串用金丝线串起的流苏禁步,他刚才摸到的,正是中间缠绕着一块同心玉佩。

萧承渊捞起玉佩,轻轻触摸着它温润的表面。

那块玉温润如水,从色泽、质地来看,无不显示着它的高贵与价格不菲。

“这么珍贵的玉佩,是谁给你的?”他眸光幽幽,仿佛要透过这块玉佩洞察出其中隐藏的秘密。

在他的追问下,林清婉的脸色逐渐变得不安。

这玉佩是当初宇文彻给她的定情信物,她做成了禁步,一直挂在腰间,从未舍得摘下。

她本以为没有人会在意这个玉佩,但万万没想到萧承渊会提及。

情急之下,不得不编织出一个谎言来掩饰真相,吞吞吐吐地回应道:“这玉佩……是父亲特意找来工匠为我打造的,寓意着吉祥如意……”

萧承渊闻言,随即嘴角勾勒出一抹深邃而难测的笑。

他将这一串禁步摘了下来,道:“谁会戴这么丑的玉佩,以后你不许再戴了。”

林清婉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弄得有些惊讶。

她愣住了片刻,心中却又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仿佛此情此景,曾在某一日留下过模糊的印记,似曾相识,又似前缘再现。

寒意散尽,阳和方起,满院的红情绿意,好不惹眼。

湘兰殿内窗户半开,林清婉端坐于书案前。

一阵清风徐来,院子里的花香弥漫进室内,深吸一口,令人沉醉。

林清婉看着窗外的景色,沉吟了许久。

半晌,手中握着的毛笔才开始在宣纸上轻轻移动,逐渐显现两行婉约秀丽的小字。

殿门口,萧承渊缓缓而来。

他刚刚与臣子们商讨完国事,想着四处走走散散心,却不知不觉地踱步到了湘兰殿门口。

院内的奴婢们见陛下来了,刚想张口通报,却被萧承渊伸手制止了。

林清婉正低头写字,并没有注意到萧承渊已经悄然走近。

她神情专注而平和,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留下一条条流畅而隽秀的线条。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萧承渊念着纸上的字。

这突然的声音着实给林清婉吓了一跳,笔下的字也因为手的突然一抖而扭曲。

她一看是萧承渊来了,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笔,恭敬地起身,以礼相待。

萧承渊并未受限于林清婉的紧张,他径自拿起书案上那张纸,细细端详,淡然道:“这是《诗经》中的诗句。”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接着说道:“采选那天,你不是跟尚宫说,你不会读写吗,今天怎么又会了?”

林清婉一听,面色略显惊讶,说道:“陛下都知道了……那天的事啊?”

萧承渊笑道:“还能有朕不知道的事?”

他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喃喃道:“字迹确实清新秀丽。”

“陛下谬赞了。”林清婉谦逊地低垂眼帘:“自幼父亲便教臣妾写字,臣妾的书法不过是略知皮毛,登不得大雅之堂。”

萧承渊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何必如此谦逊,能于闲暇中静心练字,已然是难得的品质。何况你的字迹并非你所言那般只是‘略知皮毛’,而是有属于你自己风格和韵致。”

林清婉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温馨的暖流,随即,一抹温婉可人的笑容在她的唇边缓缓绽放,如同春日里悄然绽放的花朵,温暖而明媚。

这样的笑容,对萧承渊而言,竟是前所未见,它真诚而纯粹,让他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与愉悦,仿佛置身于和煦的春风之中,心旷神怡。

“除了读书写字,你父亲还教过你其他的技艺吗?”萧承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目光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甚至是一种——试探。

然而,林清婉却只是微微摇头,轻声道:“臣妾除了读书写字……便再无他长了。”

此言一出,萧承渊的面色微微一沉,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突然,他靠近林清婉的脸庞,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他的呼吸温热,轻轻拂过林清婉的脸颊,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脸颊更是绯红一片。

“你当真没有再会的了?”萧承渊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空气中。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警告和威胁的火花:“欺君之罪可不是儿戏,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再说。”

林清婉被他强烈的目光锁定,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心中犹如被雷击中一般,恐慌之情瞬间弥漫全身。

她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紧张,抬起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陛下明鉴,父亲一直悉心教导臣妾琴棋书画之道……对于书画、围棋,臣妾也是有所了解的。”

萧承渊闻言,眸中的不悦渐渐淡去。

“林明修在培养你这一方面,还真是有远见。”他勾着清浅的笑,“你既会棋艺,那朕就与你对弈一局。”

林清婉微微吃了一惊:“臣妾才疏学浅,围棋一道仅止于皮毛,怎敢与陛下这等棋艺高超之人对弈?只怕……结果早已注定,臣妾必是输家。”

“你还没跟我对呢,怎么就知道自己必输呢?”萧承渊说。

随即,他便让下人去找棋了。

一盘棋,如何开局,如何布阵,如何落子,都要通盘考虑、全盘谋划。

棋局中的一招一式,都是一个人智慧及心态的流露。

萧承渊爱对弈,这是宫中皆知晓的事情。

闲来无事时,他常与大臣们切磋一局。

他喜欢通过黑白棋子的交织去窥探虚与实、攻与防、生与死。

在他看来,对弈之道,恰如人生之旅,需运筹帷幄,才能决胜千里。

棋盘布好了。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木质的棋盘上,黑白两色的棋子交织成一幅独特的画面。

萧承渊和林清婉相对而坐。

按照围棋规则,对弈前先需要“猜先”,林清婉自然是让萧承渊手握白子,她来猜。

只见她从棋罐中拿出两颗黑子,表示她认为萧承渊手里的白子是偶数颗。

萧承渊摊开手掌,五颗白子在掌心之中。

林清婉猜错了,那她便是白方,萧承渊是黑方。

萧承渊扫了她一眼,扬唇一笑。

按规矩,执白子者先下,先下子的白方有一定的先着之利,但是为了补偿黑方后下子的不利,在终局计算胜负时,需要让黑方五子。

只见林清婉从棋罐中摸出一颗棋子。

她记得父亲曾跟她说过,对弈的第一步看似无所谓,实则很关键。

开头几步棋是一局棋的轮廓,以后的变化都是随着它而产生的。

棋子落于不同位置,对于控制不同区域地盘,或者向外发展,都有不同的作用。

沉思了片刻,林清婉在靠近己方位置的右下角摆了个门户。

这第一颗白子如夜空中的第一颗星星,静静地照亮了棋盘的宇宙。

萧承渊眯起眼睛,思忖着:这小丫头是选择后发制人,引而不发呀。

他随后落子,逼到林清婉近前。

他的黑子宛如夜空中的黑洞,静静地绽放在棋盘上,仿佛想要吞噬星芒。

林清婉轻轻吸了一口气。

与萧承渊的锐不可当,上来就挑衅的黑子相比,她的白子显得更为拘谨和保守,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任何差错。

渐渐地,白子在棋盘上崭露头角,筑起一道道防守的城墙。

萧承渊则采取了更为冒险的策略,他的棋子在棋盘上四处游走,寻找着白子的破绽。

只见黑子如一蓟草,守卫着自己的领地,抓住机会便把白子径自封堵,步步紧逼。

忽而又幻化成黑夜中的狂风骤雨,攻势凌厉,仿佛要将那片城墙一点点摧毁。

虽然林清婉以守为主,但是,萧承渊能看出,那一片白子如同清晨的薄雾,虽然看似柔和,却同样蕴含着不可小觑的力量。

随着棋局的深入,棋子们开始在棋盘上展开激烈的进攻和防守。

萧承渊巧妙地布局,将林清婉的棋子逐渐逼入绝境。

林清婉也不甘示弱,却灵活运用劫、飞、跳,试图突围而出。

萧承渊眉头微蹙:这小丫头一上来示弱,原来是把拳头缩回来积蓄力量呢。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音回荡在屋内。

每一颗棋子都仿佛是一名勇敢的战士,为了主人的荣耀而奋勇拼搏。

关键时刻,萧承渊突然使出一记妙招,一枚黑子巧妙地穿插在白子阵型之中,形成了一个威胁。

林清婉顿时陷入困境。

白软乖巧的少女紧盯着棋盘若有所思,贝齿咬着软嫩的唇,两条黛眉微微一蹙,专注思考的模样愈加显得纯透无暇。

她在研究着棋盘,萧承渊在研究着她。

眼看着时间丝丝消失,林清婉始终找不到破解的方法,额头开始渗出密密的汗珠,整个人也开始疲惫起来。

见她踌躇不定,萧承渊缓缓开口,语调平和而富有深意:“每一颗棋子都有它独特的价值,一枚棋子何时出场,在什么位置出场,都有它特定的意义……正如人生,每一步都至关重要。”

言罢,他悠然自得地从林清婉的棋盅中拈起一枚白子,轻轻置于棋盘之上,那位置恰到好处,犹如神来之笔,瞬间扭转了局势。

林清婉望着那一步棋,眼中闪过一抹恍然大悟的光芒。

“陛下棋技高深莫测,此局,确是臣妾输了。”

“你身为女子,能与朕对弈至此,实属难能可贵,已显非凡之才。”

以往跟其他大臣切磋,萧承渊能感到他们都是故意给他让步,他赢得也没有成就感。

而在这众多对手之中,除了顾辞能够让他全情投入、享受对弈的乐趣外,林清婉无疑也是那少数能给予他畅快淋漓之感的人之一。

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萧承渊意识到该是回寝殿用膳的时候了。

临走前,他转头对林清婉说:

“明天你从湘兰殿等我,我们继续。”

仲春时节,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昨日还是阳光正好,暖风拂面,今天便阴云密布,似乎随时都有一场春雨降临。

清晨时分,林清婉便早早地梳妆打扮完毕,坐在软榻上,静静地等候着。

为了迎接萧承渊的到来,她特地嘱咐采薇准备了上好的龙井茶,以备他到来时能够品味。

昨日的突然造访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而今日她决心不再有任何失礼之处。

经过近日的频繁交流,林清婉心中的萧承渊形象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份初见时的畏惧与距离感,逐渐被理解所取代。

她开始学会从他不经意的动作、细微的表情中捕捉那些不易察觉的细腻。

正如采薇所言,陛下外表的冷峻与威严,只是他作为帝王必须披上的盔甲,而在那之下,隐藏着一颗同样渴望温情与关怀的心,只是平日里鲜少有机会展现给世人罢了。

因此,今日的等待,林清婉的心境格外平和,没有了往日的紧张与不安。

——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逐渐昏暗,乌云翻滚。

一阵凉风吹过,院子里草木摇曳。

刹那之间,雨点由稀疏渐至密集,一滴、两滴,转瞬间汇聚成漫天细雨,密密麻麻,不可胜数。

没一会儿,纷纷扬扬的雨丝便从天而降,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之上,让地面渐渐湿滑。

萧承渊这边,他处理完手头臣子们早上递交的谏书,换上一件厚袍子,准备去湘兰殿赴他昨日许下的对弈之约。

姜元见状,忙上前一步,满脸担忧地劝说:“陛下,外边的雨势不小,微风甚凉,此刻出行确实不宜。若是因此染上了风寒,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陛下身体若抱恙了,奴才实在无法向太后娘娘交代。”

面对姜元的苦口婆心,萧承渊并未改变主意。

他眼神坚定,丝毫不为所动,毅然决然地站起身来,准备前往湘兰殿。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的太监进屋通报:“启禀陛下,琼华殿急报,大皇子今日高烧不退,皇后娘娘希望陛下能亲临探望。”

闻听此言,萧承渊眉头微微皱起:“这宫里有最好的御医在旁诊治,有诸多婢女嬷嬷的细心照料,朕此刻过去,便能令大皇子病愈?”

尽管言语间显得颇为淡然,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犹豫。

姜元见状忙上前一步,轻声劝道:“陛下,大皇子尚年幼,如今病了,正需陛下的关爱。您过去一趟,既是关心皇子,也能安抚皇后娘娘的心。”

一番话毕,萧承渊沉默片刻,最终转身向与湘兰殿相反的方向走去。

门口的太监见状,连忙低头行礼,随后跟在萧承渊身后前往琼华殿。

此时,琼华殿内,气氛凝重而压抑。

萧承渊一踏入门槛,便被眼前的景象触动。

他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神色惶恐的婢女与奴才。

卧室的门半掩着,从里面断断续续传出的皇后悲痛欲绝的哭声。

他匆匆走进,一眼便见御医李惟舟面容严峻,正专心致志地为大皇子祁彦诊脉。

而一旁,皇后则是以绣帕掩面,双肩轻轻颤动。

“陛下,您终于来了……”皇后闻声而起,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悲痛,“彦儿他……”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萧承渊目光移向床榻。

只见大皇子祁彦紧闭着双眼,双唇苍白干裂,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小小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着,仿佛在抵御着什么巨大的力量。

萧承渊俯下身子,用手摸了一下他的小脸。

此时,他的脸颊呈现一片火烧火燎的红色,烫得像火炉一般。

“李惟舟!”萧承渊眉头紧锁,目光如炬,直视着御医,“祁彦目前的状况究竟如何?”

李惟舟连忙躬身承应:“回陛下,前几日,大皇子染了风寒,一开始只是咳嗽流涕,老臣开了几副药服用之后本已有好转,但从昨日开始大皇子持续低热,经过一晚,今日热势壮盛,扪之烙手。”

“那你可查出了病因?”

“陛下,大皇子微恶寒,头身疼痛,鼻流浊涕,咽红,舌苔薄黄,老臣初步断定是外感风热。大皇子本身腑脏娇嫩,肌肤薄弱,寒暖不能自调,偏偏又遇到昨夜阴寒侵袭,所以里热炽盛,引起了高热。”

“李惟舟,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祁彦医治好。”萧承渊命令道。

李惟舟身为御医,天天生活在“老虎”身旁,命悬一线对他来说早已习惯,他从容冷静地说:“老臣必将竭尽全力医治大皇子。”

这时,太后也匆匆走进来,听说她的孙儿一直高烧不退,她心急如焚。

看着祁彦躺在床榻上,脸色通红,双眼紧闭,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部的剧烈起伏,像是在竭尽全力地拉扯着生命线。

而一旁的皇后,沉陷的眼窝里,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涌出来。

太后见此情形,心痛不已,她把萧承渊叫到了一旁。

“皇帝啊,不是母后苛责于你,你对伶韵母子俩的疏忽,实在让人心寒。”太后语气中满是忧虑与责备,眼神里透露出对孙儿病情的深切挂念。

“你总说国事繁重,无暇他顾,但近来我却听闻你频频探访那个林昭仪,而彦儿的病情已拖延多日,我这个做皇祖母的都心急如焚,你身为父亲,竟然一无所知!”

萧承渊一时默然无语。

太后看萧承渊不说话,语重心长地说:“你如今已二十有三了,先帝在你这般年纪时,膝下已有四子,你如今却只有祁彦一个。”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几天,你就不要再去找那个林昭仪了,多陪陪伶韵和祁彦,同时也该为将来子嗣的兴旺多做打算了。”

太后前面说得句句属实,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亲近过皇后了。

面对眼前这个局面,他只得向太后点了点头,说道:“儿臣记下了,定当谨遵母后教诲。”

忽然,祁彦口中发出了虚弱的声音,皇后见儿子开口说话了,抹了抹眼泪,握着祁彦的小手,喃喃道:“彦儿,你想说什么。”

萧承渊也走近床榻边。

“父皇……我想要父皇。”祁彦微闭着眼睛,干裂的嘴唇轻轻翕动着。

萧承渊坐在床榻一侧,将祁彦发烫的小手紧紧包裹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之中,轻声回应着:“父皇在。”

听到了自己父皇的声音,祁彦用力地睁开眼睛。

模模糊糊中,他隐约看见了萧承渊的轮廓,委屈得说道:“父皇,您好久都没有来看彦儿了……大家都说,您不喜欢彦儿……是不是彦儿,做错了什么……”说罢,泪珠从眼眶里淌落了下来。

萧承渊宽慰道:“彦儿,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一旁的皇后,目睹这一幕,泪水再次决堤。

——

屋外,雨一直未停歇,反而愈发滂沱,弥漫的水汽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湘兰殿内,林清婉静静地倚着床榻,眼神不时地掠过门口。

虽然此刻天色已晚,但她依旧不敢就此睡去,生怕萧承渊突然赶来,自己失了礼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林清婉的心中猛地一紧,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缓缓站了起来。

门缓缓开启,出现的是姜元那熟悉而恭敬的身影。

他匆匆而来,脸上带着一丝歉意与关切,轻声说道:“娘娘,陛下今日抽不开身,但心中仍挂念着您呢,特命奴才过来通知您早点歇息,他改日再来。”

林清婉闻言,连忙说道:“有劳公公大雨天跑一趟,请公公代我向陛下致谢。也请公公务必提醒陛下保重身体,切勿过度劳累。至于我,无需陛下挂念,我会照顾好自己。”

姜元听了林清婉的话,心中暗自赞叹她的温婉与懂事,他再次行礼告退,身影渐渐消失在湘兰殿的门外。

林清婉目送其离去后,缓缓坐回床榻,目光再次投向门口,但这一次,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释然与宁静。

喝了李惟舟调制的中药,再加上婢子们轮流给祁彦擦拭身体,为他散热,晚间时分,祁彦的高烧慢慢退却。

李惟舟摸了摸祁彦的脉象,已然平稳,呼吸也匀畅了。

虽然他小小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是已经可以张口进食了,整个人也恢复了一些精神。

心揪了一天的皇后,终于舒展了她的眉头。

萧承渊本想让御厨准备一些肉粥和山珍给祁彦补一补身子,却被李惟舟制止了。

“大皇子如今高热刚退,万万不能吃肥甘厚味之品,这几日饮食宜清淡,应多吃些清炒的苦瓜,冬瓜之类清火的果蔬,或者多喝百合莲子粥之类的。”

这一整天,李惟舟都在祁彦身边守着,他苍老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疲惫,如今祁彦状态慢慢转好,萧承渊也心疼李惟舟这副老身子骨,便让他回去了。

看着祁彦大口大口得喝着粥,眼神也逐渐恢复了光泽,萧承渊转身对皇后说:“祁彦高烧已退,叮嘱婢子们今晚好好照顾着,朕明天再来看他。”

说完,便准备离开。

这时,皇后紧忙跟了上去:“陛下不要走,今晚就留下陪陪彦儿吧,彦儿看到您,病情肯定会好得更快。”

萧承渊并没有回头,淡淡说道,“祁彦有你照看,朕放心。”

察觉到陛下并无丝毫停留之意,皇后情难自禁,从背后轻轻环抱住他,侧脸依恋地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

“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在臣妾这里留宿了。”

她深深嗅着他身上散发的冷檀香气,那股香气清淡而悠长,仿佛能安抚她内心的焦虑与孤独。

萧承渊感受到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与依赖,双眉不自觉地轻轻蹙起。

他缓缓掰开皇后的手,转过身看着她。

只见她长长的睫毛挂满了泪珠,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滴滴流下,这副可怜的样子,跟往日那个骄纵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过往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一幕幕画面在萧承渊脑海中快速闪过。

——

“父皇,儿臣虽年轻,但深知家国天下为先的道理。此时此刻,更应将精力投入到学习与历练中。儿臣恳请父皇允许,暂且将婚事搁置,待儿臣能更好地肩负起责任时,再行考虑成家立室之大事。”

少年的萧承渊一脸诚恳地向坐在龙椅上的先帝表述。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向先帝明确表达推迟婚事的意愿了。

然而这一次,他父皇的回应却并未如他所预期的那样宽容。

先帝眉头微蹙,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渊儿,你心怀家国父皇很高兴,但你的婚事同样是父皇心中最牵挂的事情之一。你现在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男子成家立室之后,才会有更多的责任感和担当。”

萧承渊听罢,内心失落至极。

他早就得知,父皇与南越国君之间达成了协议,而他,作为大平国的太子,则被安排了与南越公主沈伶韵缔结姻缘的重任。

父皇凿凿地表达着作为父亲的深切关怀,实则背后隐藏的是对两国关系进一步巩固的深远考量。

尽管他明白与南越公主成婚对于大平来说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却始终无法接受自己的婚姻被安排得如此分明。

他不愿意让自己的生活陷入这样的一个框架,他渴望的是那种能够自己掌控人生的感觉,而不是成为被联姻的棋子。

尽管他知道先帝的脾气,但他仍不愿轻易向命运低头。

“儿臣不想与沈伶韵成婚。”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抗拒,将心声倾泻而出,字字铿锵。

先帝听后,冷笑一声:“朕早知你屡屡推迟婚期必有蹊跷,原来是不愿娶南越公主为妻。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心中另有其人,究竟是谁?”

萧承渊深知此刻的直言不讳或许只会激起更深的波澜,甚至可能加剧父子间的裂痕,所以他并未轻易吐露心声。

他选择了更为谨慎的言辞:“儿臣以为,我大平疆域辽阔,人才济济,名门淑女之中,不乏才情横溢、德行兼备者,都远胜那沈伶韵。”

此言一出,先帝的脸色骤变,眉宇间凝聚起一片阴云,厉声训诫道:“你这是何等的短视!南越与大平,世代交好,南越公主虽性格独立要强,但聪明伶俐、识大体顾大局,定能助你一臂之力,巩固我大平基业。你怎可仅凭个人喜好,而置国家大局于不顾?”

说完,他身体微颤,忍不住咳嗽起来。

萧承渊见状,心中一紧,连忙上前,轻拍先帝的背脊,试图以此缓解他的不适。

一时间父子二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先帝的神色柔和了许多。

他放缓了语气,缓缓道:“渊儿,在朕所有的子嗣之中,你最为出众,也是朕最为寄予厚望的。你要清楚,身为太子,你的婚姻并非只是两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大平的未来。若你心中有所属,待时机成熟,朕自然不会阻拦你纳她为良娣。但太子妃的位置,必须交给一个能够助你稳固大平江山的女子。”

于是,他与沈伶韵缔结了婚姻的盟约,这一结合不仅铸就了两人命运的交织,也蕴含了更为深远的意涵。

沈伶韵的嫁妆,远非寻常意义上的金银珠宝所能比拟,她带来的,是南越对大平最为真挚的敬意与盟誓——两万精锐兵马。

这份厚礼震撼人心。

这两万兵马,不仅代表了南越的实力,以及对大平的尊重,更深远的意义在于,其愿意与大平携手共进,共同抵御外敌,维护边境的安宁与稳定。

雨还在下着。

忽然间,刮起了一阵风,豆大的雨水泼了下来,窗棂被吹得啪啪作响。

霎时,五年前那个雨夜的场景突然侵袭着萧承渊的思绪,那种无法言喻的不适感压抑着他的心底,让他忍不住想要抽离。

风声将他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这几日你确实辛苦。”萧承渊轻声说道,手指轻轻拭去皇后脸颊上滑落的泪滴。

他的唇边虽然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但眸中却是一片寒冷,没有半点笑意。

“祁彦的病情正在逐渐好转,今晚自有婢子们细心看护,你大可安心休憩,朕今夜便不留宿了。”

此刻,皇后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冷流从头到脚彻底穿透,心中泛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陛下,您怎能如此狠心?彦儿,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难道他的安危在您心中就真的如此微不足道吗?”她颤抖着双唇说道。

萧承渊微微皱眉,看向皇后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淡与疏离。

他轻启唇齿,悠然吐出一番蕴含深意的话语:“皇后,你若真心顾着祁彦的安危,就应当怀揣悲悯之心,多行善事,为他积累福德。”

皇后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怔怔地站立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微颤地问道:“陛下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是在指责臣妾,祁彦病了,都是臣妾的不是?”

“当然没有。”萧承渊似笑非笑,“朕之意,不在归咎,而是在提醒。皇后乃六宫之主,你的胸襟和眼界应当超越常人,不能仅仅沉湎于个人的情感纠葛之中。”

言罢,他轻轻抬手,覆于皇后的肩头,继续道:“朕深知你的能力与智慧,定能不负所望。”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她独自站在原地。

皇后指尖轻颤,想要挽留,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外。

最近这几天萧承渊都没有踏足林清婉那里,使得林清婉的生活再度回归了以往的宁静与平淡。

闲暇之时,她就是写写字,看看书,或者跟采薇他们一起共话家常。

这一日,她正沉浸在书墨中,一笔一划间尽显专注,突然间,一股温暖的气息自背后悄然环绕,惊得她笔尖微颤。

她猛然回头,只见瑶月带着一抹浅笑,梨涡轻现,宛如春日里最明媚的花朵,瞬间点亮了整个空间。

“公主,你怎么悄无声息地就来啦?”林清婉的声音里既有惊讶也有难掩的喜悦,仿佛久旱逢甘霖。

“自然是来找你寻乐子啦!”瑶月嘴角忍不住上扬,眼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

“可陛下不是叮嘱你要勤勉向学吗?你这样贸然来找我,会不会……怪罪你吧?!”林清婉关切地问道,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忧虑。

“我已经连续学了三天了,已经够给他面子了!今天也该出来放松一下。”

“好吧,那公主也别太过放纵,让陛下生气就不好了。”林清婉轻声劝道。

“也就你怕他,我才不怕呢。”瑶月毫不在意地说,转而笑容灿烂如初升日光,“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比学习那些枯燥的东西有趣多了。”

“那公主想做些什么呢?”林清婉看着瑶月那张充满灵气的脸庞,温柔地问。

瑶月眼眸一亮,忽地拉起林清婉的手,两人步入卧室,她附耳轻语,神秘兮兮:“昭仪,想不想逃离这高墙深院,去京城看看?今天是桃花节哦,每年的今天,玉京城里都会举办各种活动,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特别有意思。”

一听说要出宫,林清婉怛然失色:“这肯定不行,若是陛下知道了,一定会治罪于我们的!”

瑶月却笑得更加狡黠:“咱们偷偷溜出去,神不知鬼不觉,他不会发现的。”

“可是,万一我们出门的当口,陛下恰巧来了湘兰殿,那岂不是糟糕至极?!”林清婉担忧地说道。

她心中仍念着萧承渊与她对弈的约定,生怕他今日突然造访。

“昭仪放心,皇兄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前几天大皇子生病了,他自然要多加关注。另外,今天外邦使臣来访,朝政繁忙,他暂且无暇顾及我们的小天地。”瑶月说。

林清婉听闻此言,惊讶道:“大皇子生病了?他现在怎么样?”

“这两日他的状况已明显好转,”瑶月回答说:“小孩子嘛,受凉发烧这类的小毛病在所难免,总会过去的。”

林清婉听后轻舒一口气:“身体康健便是最大的福分,陛下也能因此更加安心地治理国家了。”

“昭仪,皇后那般待你,你却能不计前嫌,还挂念着她的大皇子。若换作是我,恐怕早已与她划清界限,哪还会去关心她的孩子。”瑶月语气中有些许不平。

林清婉微微一笑,说道:“无论皇后如何待我,大皇子都是无辜的。毕竟他是陛下的血脉,也是我们大平的未来。”

瑶月看着林清婉,眼中闪过一丝敬佩:“昭仪,难怪皇兄对你情有独钟,我想,定是你的纯真与善良,温暖了皇兄那颗被国事所累的心。”

“情有独钟?陛下怎么会呢。”林清婉略显不好意思,轻声否认道:“陛下日后定会继续充盈后宫,我怎敢妄自菲薄。”

瑶月闻言,确实怔愣了一下,显然没预料到林清婉会如此谦逊低调。

但很快,她仿佛被什么触动了记忆,眼眸一亮,话题一转:“哎呀,我差点忘了正事!咱们不是在说出宫享受桃花节的事儿吗?怎么聊着聊着就跑偏了呢?”

即将跳转全文阅读
免责声明:本文来自常读,不代表Tk小说网的观点和立场,如有侵权请联系本平台处理。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