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君许如烟是小说《贵女善撩多娇,首辅为她折腰》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贵女善撩多娇,首辅为她折腰》的章节内容
“让开让开,哪来的贱民?滚一边去。”
“冲撞了许家千金你担待得起吗?”
许如烟身穿一袭布衣,只觉得浑身寒凉。
身体摇摇欲坠。
冲撞许家千金?
可她才是真正的许家千金啊。
她还能自己冲撞自己吗?
没错,今日,是许府千金大办及笄礼的日子。
但府中上下皆知真正的许如烟,一个月前就掉入西江,应是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许如烟一双明媚的眸子,泛着冰冷的寒光。
许如烟冷笑不已,她如果真的死了。
即使成亡魂的,会化成厉鬼来泄愤吧?
到底是哪位“千金”在冒用她的身份?
之前她不知道,如今她可是清楚得很!
许家的养女俞梨,会在今天取而代之,成为许家千金,冒着她的身份和她的未婚夫成亲。
一个月前,她和母亲前往城皇庙上香,却遭遇山匪,她掉入滚滚江流后被一对渔民夫妇救起,在山脚下养了一个月的伤才回来。
也是在那里,她看到了一本书。
书里是以她的人生为内容展开。
她只是里面的小配角,养女俞梨,在她跌入江流失踪后,顶替了她嫡千金的身份,嫁给了顾谨君。
而她则则因嫉妒怨恨变得面目全非,一次次作死后,死在许家人的手里。
是她的母亲,失望透顶之下亲手了结了她。
母亲说,不许她再为俞梨添堵,让她乖乖喝了那碗毒药……
虽然只是一本书,但今天,许如烟发现,这一切和书里十分契合。
许如烟嘴角泛寒,朝着县令府后门走去,后院的墙洞上,藏着她放着的后门钥匙。
许如烟一身粗仆打扮,轻松地回到了许府。
许府前厅,贵客如云。
她的父母亲盛装打扮,笑容满面地坐在主位上,面上不见半点忧心,似乎从未知自己的亲生女儿出事一般。
而那位假千金,身穿如梦霓裳长裙,裙摆蝴蝶飞舞,优雅又灵动,满脸激动欢喜。
这衣裳……正是当初母亲为她所准备的华服,如今却穿在了假千金的身上。
正宾请竟然是昭阳长公主,这绝不是许府能请来,一定是外祖那边出力,可外祖发现她被人顶替了吗?
“看到那枚梅花流苏发簪了吗?你们都赞这发簪选得好,可那正是我未来女婿选的,他眼光不俗,自然知道如何能配阿梨。”许夫人掩嘴而笑,满眼皆是得意,显然很满意这位未来女婿。
梅花流苏发簪么?
许如烟的手狠狠地攥起一起,眼底的凉意翻涌,心头血翻涌,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那梅花簪是她一早看上,央着未婚夫顾谨君送她的……
早就备了在她生辰当天佩戴。
如今,换了人也无所谓吗?
“许夫人,令千金不是名唤许如烟吗?为何您称她为阿梨?”有夫人疑惑地问。
“呵……我唤习惯了,阿梨是小名。”许夫人面色一僵,随即立即解释道。
众人恍然,却没有人怀疑。
“听说顾公子才华横溢,风华绝代,不知迷了多少贵女,还得是许千金命好,居然有这般的好儿郎相配。”一众夫人嘴上赞扬,实则暗藏讥诮。
谁不知那顾谨君出身平民,别说贵女了,普通人也少能看上的。
许夫人嘴角轻扬,心里十分得意。
世人皆知顾谨君身世低微,却不知顾谨君才华横溢,稍有助力,便能一飞冲天。
顾谨君如若走科举,必已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是许家压着顾谨君,怕他飞得太高,不愿意娶许家女罢了。
等他们一成婚,顾谨君才有机会大放光彩……
这些夫人,都是目光短浅之辈罢了。
“说起来,顾公子一幅字画,当真是无价之宝,就连翰林院不少学子也重金求他的字贴……”其中一位夫人掩嘴笑道。
这话自然是许夫人透露出去的。
她们只当这是许家为未来女婿造势,毕竟顾谨君真有此才能,还能屈居许府?
许夫人爱炫耀出风头的性子,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偏偏这人还见识短浅,不知暗地里闹了多少笑话。
左不过表面上,大家都愿意恭维着她。
也确实有不少千金小姐爱慕那顾谨君,毕竟顾谨君确实一表人材。
“谨君作为阿梨的未来夫君,会亲自给阿梨取字,到时大家自可见识他的文采风骨。”许夫人笑眯眯地开口,满眼都是赞赏炫耀之色。
许如烟脸色煞白,顾谨君曾答应在她及笄时给她取“字”。
毕竟他们已有婚约,他以未婚夫婿身份取“字”理所当然。
如今的许如烟已经知晓,他那是哄骗自己的谎话。
可她万万没想到,连母亲都是如此轻漫她,欺她。
许夫人转头,吩咐身边的婢女,“让谨君过来吧。”
话音落,一道玄色锦袍身影便从那花团锦簇处出来。
他长身玉立,风光霁月,自有一股高洁不可侵犯的风骨。
他——就是她那位令无数女子一见倾心的未婚夫顾谨君。
在许如烟的印象中,顾谨君向来行为举止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即使天崩于面前也能面不改色。
以前她就盼望能从顾谨君脸上看到一丝笑,可她的印象中,似乎从未有。
如今破天荒的,她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笑意。
是因为假千金的及笄礼么?
许如烟嘴里发苦,盯着顾谨君的目光也越来越冷。
心中再也无以往的欣喜爱慕,只余一股火苗直接喷发成熊熊烈火。
顾谨君狭长的双目往跪在那里的假千金一扫,同时也似乎注意到了许如烟的存在。
许如烟一身仆人的布衣打扮,站在众人的身后,十分的不显眼。
但以顾谨君对许如烟的熟悉程度,就算是一个眼风也认得她。
他的双眸狠狠地缩了缩,眸底似乎带着错愕,很快便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台上,许维夫妇端坐主位,等待着假千金的及笄礼。
许如烟脸上如同罩着一股寒霜,快步朝着假千金走去。
顾谨君却几步就到了许如烟的身边,挡在许如烟的身前。
他背对着许如烟,声音压得只有俩人才听得见的程度,“许府上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是奴仆,更应该谨守礼规,闹出大场面可是要倒大霉的。还不快下去?”
顾谨君一向温谦有礼,君子端方,对待下人更是宽容。
如今他明知许如烟的身份,却用如此冷冽的语言警告她注意分寸。
许如烟气笑了。
原来,早有端倪的。
那本书写的就是她的人生缩影?
跪在地上等待着笄礼的假千金毫不知情,她抬起头来含羞带怯地看了顾谨君一眼。
眸底是化不开的浓郁惊喜爱意。
若不是因为礼仪,她早就站起来朝顾谨君跑来了。
许如烟死了,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
接下来,顾谨君会以未婚夫婿的身份……假千金激动万分,身体都哆嗦了。
许如烟看着他们浓情蜜意的一幕,脑袋像是有什么轰然炸裂。
一股毁天灭地的冲动涌了上来。
“不管怎么样,这场合都不能闹……”顾谨君纵使眼望向众人,亦察觉到了许如烟的心思,严肃地朝身后的许如烟道。
许如烟心中的火越烧越盛, 用力推开顾谨君,另一只手,朝桌上的梅花簪用力一挥。
“咣当”清脆声响起。
桌上的发笄、发簪、钗冠全数挥散在地。
那精致华贵的梅花簪也碎成了两半。
所有人皆吓了一跳。
“放肆!”许维夫妇更是怒得厉喝起来。
假千金俞梨只以为是仆人不小心撞上来,眼看顾谨君送的订情梅花簪碎成两半,要站起来发怒,便想到如今的场合,双眼立即蒙上了水雾,心碎地望向顾谨君,以期对方给予安慰。
然,下一瞬,许如烟已经攥起尖锐的簪尖往俞梨脸上划去。
俞梨吓得尖叫,眼看姣好的面容就要被划花,一只大手抓住了许如烟作乱的手。
许如烟愤怒地想要甩开,却乱不过顾谨君的力气,手心攥着的簪尖已经被转移到了顾谨君的手中。
没有了作乱的利器,顾谨君便放开了她的手。
许如烟猝不及防,差点栽倒。
“贱人……”俞梨气怒交加地站起来,正要朝许如烟发怒。
却在撞上许如烟那双冰冷的眸子,一下子愣住了,身体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熟悉许如烟,所以只一瞬间便认出了是她。
可是怎么会?
俞梨狠狠地掐了自己几下,发觉不是在做梦,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和愤恨。
“父亲,母亲,这个疯子想害我,她拿簪子想毁我容。”俞梨咬着牙立即告状。
如今父母亲宠爱她,谁都不能碰她一根寒毛,许如烟一定会被父母下令打死。
许如烟背对着他们,许维夫妇并未能察觉许如烟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混账,竟敢在宴席上捣乱,来人,把她拖下去……”
“捣乱?我确实是来捣乱的”许如烟冷冽怨恨的眸子划过顾谨君的手,她摊开自己的双手,缓缓地转身,“但我阻止她冒充我的身份,我何罪之有?”
“父亲,母亲,我许如烟今年才十四岁,远不到办及笄礼的时候,你们办的什么及笄礼?”
俞梨浑身一震,眼底前过惊恐之色。
就连上座的许维夫妇亦震惊得齐齐站起来。
“如……如……”许夫人面色古怪,惊骇又复杂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女儿,眉眼皱得紧紧的。
“你是谁,岂可在此胡言乱语!”许维像是没认出她来,怒声喝斥。
“父亲,您连亲生女儿也认不出了吗?”许如烟攥着手,冷声问道,“也对,亲生女儿失踪,许夫人面对着假千金竟还能笑得如此开心,还能让顾谨君当假千金的未婚夫……女儿终究没能从你们脸上看出半点勉强。”
众人只听闻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如同美妙的曲音划过,却又冷得像腊月寒冰。
这话里的意思,是许家让假千金冒充千金办及笄礼?偏偏她还是一名布衣打扮的少年郎。
这一身,跟周围的仆人没什么区别。
“父亲,母亲,她绝不会是……她一个疯子,怎敢到我们府上闹事?”俞梨慌乱过后气疯了,好端端的一个及笄礼,她本该惊艳四座的,如今却要被搞破坏吗?
这话一出,许维夫妇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混帐东西,胡言乱语,妖言惑众,到底是谁让你进来捣乱的?”许维厉声大喝。
当务之急,是不能认许如烟。
毕竟让俞梨假冒许如烟嫡千金身份这事,绝不能流传出去,更不能让许如烟在众人面前丢脸。
如今她一身男装,就算是他们否认也没人说什么。
毕竟除了她许家三口和顾谨君,就再也没人见过许如烟的真容。
“混帐东西?我居然成了混帐东西?”许如烟脸色发白,捂着抽痛的心口,嘴角噙着一丝冷冽的笑。
“管家呢?怎么能放任外人进来捣乱,快把人拉下去。”许夫人也怒声喝道,扫过许如烟的目光却带着心虚。
“外人?我是外人吗?我是您的唯一的女儿烟烟啊。”
“你一个***的妄想来攀附许家,真是疯了!”许维怒声斥道。
许如烟一把揪开头上束发,一头黑丝瞬间如同瀑布般倾洒而下。
即使她那张脸还画着粗粗的眉毛,刻意把线条妆画得粗矿,却仍然美得惊心动魄。
“我***吗?”许如烟清脆悦耳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泉水叮咚。
这个时候,再也不可能有人说她是***了。
“我会连自己女儿都不认识吗?”许维明知许如烟是自己的女儿,仍然不留情面地挥手,让奴仆立即上前抓许如烟。
顾谨君上前一步,挡在许如烟的面前,阻止了那些五大三粗的奴仆,彬彬有礼地作出个邀请的手势,“如此重要的时日,还是不要大动干戈,这位小姐,我送你离开吧。”
许如烟扬手,“啪”一个巴掌甩在顾谨君的脸上。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拦在跟前吗?假仁假义顾谨君,你别恶心我。”
被当众打了一巴掌的顾谨君连眼皮都不皱一下。
倒是俞梨被刺激得立即跳起来,“贱人,你居然敢打……”
“谨君哥哥”几个字没说出口,俞香就被顾谨君紧皱的眉脸给吓住。
俞梨当即懊悔得想自扇嘴巴。
她居然一时激动,忘了顾谨君就在跟前,谨君哥哥最不喜泼妇了。
幸好许如烟的表现更让人恶心,她骂一句也不算什么。
顾谨君挡在许如烟的面前,劝诫许如烟,“小姐,还是先离开。这种场合闹大,对你没好处。”
“怎么?害怕我揭穿你们?坏你们好事?”许如烟冷笑不已。
“顾公子可真是仁慈,都被人打了还能这么彬彬有礼地请人出去。”
“这个女人怕不是脑子有病,到许府捣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众人议论纷纷,一瞬间都佩服顾谨君的涵养。
“把人带下去。”许维脸色发沉,怒声命令道。
“小姐,我带您离开吧。”顾谨君再次彬彬有礼地朝着许如烟道。
有顾谨君挡着,那些粗仆倒是一时没能上前。
但许如烟是必须要离开的,否则便会被那粗仆直接动手了。
“我为什么要离开?”许如烟冷笑,指着俞梨道,“大家听好了,我是许府唯一的千金许如烟,而这位假千金,是许府好心收留的养女俞梨,她就是个冒牌货。”
众人一阵茫然。
她是许如烟,那办千金寿并及笄礼的是谁?
许府的千金还能如此假冒吗?
“你岂能在许府大放厥词?就不怕坐牢吗?今日是小女千金寿,大喜的日子,我不欲与你一疯子为难,你走吧,此事可当从未发生。”许维声音陡然一厉,无尽威压朝她涌来,“否则,自寻死路!”
换在以前,许如烟早就吓懵了,然后知错,乖乖听话。
可今天,她绝不会轻易罢休。
“父亲,你让养女替代我嫡千金的身份,就不怕外祖父追究吗……外祖父在来安平县的路上,你要是执意要让她替代我,外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许如烟盯着许维,冷冷地开口。
“住嘴!”许维怒得冲下来,就想扇许如烟。
他以前有多宠爱这个女儿,如今就有多恨她。
可他也确实忌讳岳丈家的势力。一时之间踌躇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她真是许家千金?”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是好奇得不得了。
“她就是一个疯子,也不知怎么就来到许府捣乱了。”许夫人十分头疼地叹息,“让大家看笑话了。”
“母亲,此事不必藏着掖着了,否则只会引来无端猜测,我们许府,确实是只有一位嫡千金许如烟。还有一位养女俞梨。不过,一个月前,养女俞梨便在去往城皇庙途中失足掉入西江,失踪了。”俞梨突然开口,扬声说道。
许如烟的眼神一沉,“掉下去的不是嫡千金吗?怎么变成了俞梨了……”
“不,掉下去的确实是许家的养女俞梨。”许夫人亦开口证实。
“我就是嫡千金许如烟。”俞梨一身端庄气度,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父亲母亲因为痛失养女伤心之余才想办一场宴会冲喜。”
她转身面对许如烟,“如果我的阿梨姐真的平安无事回来了,我会很开心,可你不是她,我不知你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胆大包天想冒充嫡千金的身份,简直太可笑了。”
“谨君哥哥,把她抓起来,送进牢房吧。”俞梨最终看向顾谨君。
“谨君,这事交给你去办。”许维亦在此时命令道。
顾谨君淡漠的眸子望向许如烟。
他许府未来女婿这个身份是许家给的。
他依赖许府而生,向来以守护许府的名誉利益为使命。
许如烟心突然揪紧。
她知道,按照书中的剧情,顾谨君会听命行事。
“这位小姐也不希望动武吧。”顾谨君淡漠的眼睛盯向许如烟。
许如烟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她曾经的未婚夫啊,她曾经笃定一生要嫁的人,也倾注了无限的期待和爱意在其中,可他居然……
“顾谨君,你居然也要对付我吗?你们打算让我彻底消失,好让那个冒牌货顶替我是吗?
“放肆!再敢多嘴,就不是坐牢那么简单了。”许夫人厉声大喝,眉眼皆是厉色,“还不快堵住她的嘴,让她继续吵翻许府吗?”
“你们让谁去坐牢?”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许如烟恍然转头,看到许安正迈步进来。
许安是外祖父最得力的助手。
许安日夜跟在外祖父跟前,身上却也跟着沾染了上位者的威严,绝不是许维这样小小的县令可比的。
“许大人。”许维脸色大变,惊得差点跳起来。
许维贫苦出生,本姓周,入赘许府,连姓都改了,改成许姓,依靠相府而生,就连入朝为官,凭借的也是相国公府的力量,自然忌惮相府来人。
趁着许安的站位,尚未发现许如烟的存在,许维悄悄作手势,让人快点把许如烟堵嘴拖走。
许如烟要说话,却被一名婢女掐住下巴,随即就要把一团破布塞她嘴里。
顾谨君突然伸手,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手帕。
婢女会意,丢了破巾,把那条带着冷冽清香的帕子塞进了许如烟的嘴里,然后就带着人悄悄地离开了。
因为来宾众多,且都是人精,看到相府来人,许维又如此恭维,便知其身份不凡,就不再关注许如烟了。
攀附权贵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此时众人的注意力被许安吸了去,也就没有人注意这边了。
许维此时亦急步上前,迎接许安,挡住了许安的视线,“许大人为何来了……呃,我的意思是许大人的到来,简直让许某受宠若惊。”
许安似笑非笑,“许府办千金寿并及笄礼,我家主子自然是要来参加的,毕竟是亲孙女啊。主子最疼许小姐了。可惜的是,主子有要事要办,不能在今日赶过来,所以先让小的给许小姐送礼……”
许维和许夫人当即大喜,就连俞梨的脸上也现出喜色。
“外公真的会来吗?”俞梨天真的脸上又满是欢喜雀跃。
“会来。”许安用力地点头。
俞梨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双眼都带着星光。
“不过,小姐不是才十四岁,怎的就办及笄礼了?”许安突然发问。
俞梨脸上的笑容一僵。
许维亦是惊骇,随即勉强地一笑,“这……许大人记错了。爱女已经十五了。”
“怎会,明明许小姐才十四岁,咦?怎么会是你们的养女?今天不是为许如烟小姐办的千金寿吗?原来这么盛大是为了养女的及笄礼啊,只是为何要打着如烟小姐这个嫡千金的名号?”许安目光像是才发现俞梨不是许如烟一般,疑惑地问。
俞梨的脸煞时白了。
许维夫妇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这……十天前,我就写过信给许府,岳父大人也同意的。”许维有些讪讪地说道。
“呵……”许安突然冷笑,声音蓦然一厉,“主子同意的前提是,烟烟小姐真的没了。主子念你们痛失爱女,所以才怜悯你们,可我听说,嫡千金回来了,你们还敢让这个从外面捡回来的野丫头冒充烟烟小姐的身份?”
“许大人哪里听来的消息?”许夫人立即一惊,随即眼睛红了,“烟烟要是能回来,就算是让我以命换命我都愿意,可我们派出这么多人都没能找到她。”
许维双眼泛红,“许大人,您说烟烟回来了,可是真的?”
许安绝不可能看到被人拖下去的许如烟,只要他们装疯卖傻,自然就瞒过去了。
许安突然大踏步地朝内院走去。
俞梨顿时慌了,立即拦在许安的面前,“许叔,妹妹她真的回来了,她在哪?我很担心她,大师说我办及笄礼可以冲喜,可以让妹妹回来。您是不是找到她了?您找到她,我立即把身份还给她,我不敢占她的身份的。”
“让开!”许安冷冷地望了俞梨一眼,气势逼人。
俞梨的脸一僵,吓得后退一步。
许安越过所有人,大步进入了许府内院。
今天的及笄礼在前厅举行,按礼男宾客是不能往内院走。
但许安要进去,没人敢拦。
内院中,许如烟正被两名婢女拖着走。
“住手!”许安厉声大喝。
拖着许如烟的婢女吓得撤了手。
许如烟狼狈地冲了过来。
许安脸色大变,“烟烟小姐。”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许维,谁给你的胆子让一个养女骑在嫡千金的身上?”许安像是回过神来,转头一声厉喝。
许维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就跪下了。
俞梨手心攥紧,银牙快咬断了。
该死的许安,一个小小的奴才,居然敢在县令府作威作福,坏她好事。
有朝一日,她一定把这狗奴才弄死。
“许安,你认错了。她不是烟烟。”许夫人这时开口了,生气地道,“她在冒充烟烟的身份。”
许安半信半疑。
安平县和京都相隔十万八千里。
相府一年到头都未必能有一次来安平县。
许安更是多年没见过许如烟了,因此他虽然隐约有印象,但要细认未必认得出来。
毕竟女大十八变,许如烟从四年前的十岁长到十四岁,他没法确定眼前的女子就是许如烟。
“奴婢巧月见过许大人,我能作证,她确实是冒牌货,烟烟小姐的皮肤很黑,可这个女子虽然和烟烟小姐有六七分相像,却白得像雪。”一名奴婢走了出来给许安行礼。
她确实是许如烟身边的婢女巧月。
亦是一年前,外祖母所赐,由顾谨君从京都带过来的,她对许如烟十分的忠心,而且武艺十分了得。
如若不是一个月前巧月以死相拚,许如烟恐怕得死在匪徒手里。
如今巧月满是怒意地指着许如烟吼道,“贱人,你以为和她长得有几分相像就可以冒充我们小姐?我可是日夜和小姐相处,我熟悉她的气息她的容貌她的品性,你不是她。”
许如烟皱眉,盯着巧月。
她居然也怀疑她的身份?是真怀疑还是被俞梨收买了?
也对,她的皮肤一直很黑,她以前也以为她是天生的。
可许维夫妇都不黑,是看了那本书,知道自己被下了毒,所以自己找中药治疗,她的皮肤就白回来了。
她中的慢性毒,足足被下了十年之久。
要是再多上一年,她的皮肤必会溃烂,然后病发死亡。
这种毒十分罕见,入体让人无知无觉,即使是有经验的大夫也验不出来。
“呵,到底谁才是这许府的小姐呢?”许如烟冷笑一声,“你们眼神不好,不如请我外祖家的人来辨认吧。”
许安目光一凛,立即点头,“许家的血脉不容混淆,所以即使是一模一样的人,许家亦有方法辨别。小姐,请吧。”
许如烟轻轻地挽起长袖,露出了手中的一枚碧玉手镯,成色很好,一看就价值不匪。
“外祖父给的传家宝,如假包换,只此一枚,除非人死了,它才会消亡。”
“手镯看着普通,其实暗藏机关,而且认主,绝不可能被第二人戴了去,您确实是烟烟小姐。”许安立即认出了手镯,开口说道。
“这……”许维夫妇都有些不信,单凭一枚手镯就能认出来?
许夫人虽是许家女儿,她也知有这样一枚手镯,不过,她从不知女儿手上戴的这枚就是传家宝。
她以为这么贵重的东西,该是儿媳传承的,许老夫人送手镯给许如烟时,也没提这茬。
“父亲,母亲,我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居然认不出我吗?”许如烟怀疑地盯着她的父母。
“不是认不出,妹妹的脸确实不一样了,我们害怕啊。”俞梨红了眼,“毕竟世界上相像的人不是没有。我们害怕是一场阴谋,你从那悬崖滚进江河,我和父母亲都不敢奢望你还活着。”
许维的脸上此时才现出惊喜之色,随即尴尬地开口,“你回来就好……”
“父亲,母亲,还是先回答我,许府何时多出了一位千金?她为何要冒用我的名讳办及笄礼?”许如烟目光充满控诉地望着上头的父母。
“不是这样的,这是误会……”许夫人急急地冲过来,一把拉住许如烟的手,悄声道,“如烟,你先随母亲到偏殿……”
许如烟万没料到母亲看到她回来,不是惊喜愧疚,而是像书里一样,就想让她躲起来。
在书里,她听从了母亲的话,结果一步错,步步错。
许如烟一把甩开了母亲的手。
“什么误会?我不懂?为什么我随母亲一起去城皇庙,不慎落水在外养伤,母亲就为一个养女办千金寿,还是以我的名义办?她为什么要占着我的身份办及笄礼?为什么要让我的未婚夫给她取字?我不信什么大师,我知道许家也从来不信这些。”
许如烟的声音又大又响亮,前厅的夫人们都被吸引过来了。
许如烟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母亲,你不要我了吗?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我才是嫡千金啊。”
众人一阵哗然。
“怎么回事?办及笄礼的不是许府唯一的嫡千金吗?”有来迟的夫人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外呆了一个月,许家就让人假冒她?”众人议论纷纷。
“不是的,烟烟,你误会了……”许夫人的头都胀了,细声地解释。
许维脸色也有几分慌张,亦连忙低声对许如烟道,“烟烟啊,是一场误会,俞梨虽是养女,但她也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也算是许府千金,我们才会……”
“办及笄礼就办及笄礼,凭什么冒用我的名讳,冒用我的身份?凭什么她名字要改成我的?”许如烟恨恨地跺脚,一双清澈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满含愤懑。
众人脸上神色变换。
这是什么颠覆三观的事件啊?
哪有人不爱亲生女儿,却爱养女的?还让养女改成嫡千金的名字?
“相反,她冒充我的身份,抢夺我的父母,我不该发怒吗
“妹妹你真的误会了,实在是你失踪这一个月,母亲大病一场,伤心欲绝,以前母亲不信命,但你出事,求救无门,母亲才会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刚巧我生辰,父母亲便想办一场冲冲喜,你看这一冲,你就回来了。
“妹妹,我从来未想过要占你的身份地位。如今你回来,说明大师算得很灵。”俞梨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解释着,“其实如果有别的办法,比如让我借寿,我也会毫不犹豫……”
“收起你的假惺惺,我那日掉入江河,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推我,那人是你吧?”许如烟目光犀利,冷飕飕地瞪着许如烟。
“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知道今天你不痛快,我向你赔罪……”俞梨哭得梨花带雨。
许夫人也连忙转移许如烟的火力,“烟烟,你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我们最爱的女儿。俞梨她绝不敢做这种事。”
“最爱吗?”许如烟突然冲上前,一把扒拉着俞紫头上的饰物,再扒拉下俞梨身上的衣裳,“这些衣服,饰物,全是我的。就连我的未婚夫,也变成了她的未婚夫。你们真的爱我吗?”
俞梨被扒拉着头发和衣物,瞬间衣衫不整,吓得连连尖叫起来。
可许如烟的力气也不知怎么长的,她本又是今天行及笄礼,身体乏累,竟毫无反抗之力。
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扒拉得衣衫不整,简直是丑态百出,让她羞窘交加。
特别是在顾谨君面前,更让俞梨羞得恨不得找地钻。
她想朝顾谨君投去求助的眼神,可许如烟的攻势太密集了,根本就来不及。
“这……这……真的是许府的真千金吗?怎么如此粗鄙?”一众贵宾都看呆了,纷纷疑问。
“话说,这许家不认亲闺女,难不成还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许家不认亲生闺女,只怕是这亲生闺女这一个月外面已然失贞失节?
众人的目光瞬间就复杂了。
昭阳长公主满脸失望,怒气冲冲地离开。
许夫人连忙命丫环把俩人分开。
闹了这么一出,许家都成了笑话,宴席自然就散了。
许如烟把俞梨薅得狼狈不堪,头发散乱着,脸被打肿得像包子,正跪在地上哭得双眼通红,本应是梨花带雨的,如今包子脸倒显得滑稽。
许如烟恶劣地一笑,心头爽了几分。
“烟烟,发泄够了吗?”许夫人叹息一声,抱住了许如烟,爱怜地抚着她的头,倒是一眼都没看俞梨。
“不够,我要她跪下认错!”许如烟指着俞梨,掷地有声。
俞梨霍地抬头,双眼忿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仅是一瞬,便低下头,装作可怜的模样。
“跪足一天一夜。”许如烟冷冷地道。
“好,都依你。她既惹你不高兴,就让她跪足一天。”许母立即门毫不犹豫地点头,似是全然不在意俞梨会不会受苦。
她宠爱万分地看着许如烟道,“烟烟,你能回来,母亲很高兴,不管你做了什么,怎么发泄也好,也是俞梨该受着的,我们烟烟是最好的。”
许如烟抬头,对上许夫人慈爱怜惜的泪眼。
许夫人是真的疼爱她,宠溺她,宠得无法无天。
许如烟没法和书里那位最后下手了结她的许夫人结合在一起。
许维命人送俞梨回去处理伤情,再去祠堂跪着,亦是半点眼神也不给她,全身心都放在许如烟的身上。
此时,他一副慈父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烟烟啊,一回来就造一通,你真是让为父为难,也让谨君见笑。”
许维看了一旁的面无表情的许安一眼,“不过,你是我许维的亲生女儿,娇纵一点也无妨。只要你开心就好。”
许安看了俩夫妇一眼,他的礼也送到了,也给许如烟撑了场子,便起身告辞。
许安一走,许维身上的压力就消了。
恰巧有要紧公务要忙,便匆匆离开了,临走前还慈爱万分地揉揉许如烟的头,表示日后要好好补偿她。
“巧月,快吩咐下去,给小姐准备她喜欢的云片糕、再做一份饺子和燕窝羮,还有,立即让人给小姐准备热水玫瑰花沐浴。”许夫人召来巧月,一迭声吩咐巧月服侍许如烟。
巧月双眼通红,激动地望着许如烟,“夫人,奴婢早就吩咐下去了。小姐回来,奴婢岂能不上心。”
“你退下吧。”许夫人甚是满意地挥了挥手,把巧月赶走了。
许如烟住在许府的如烟阁,是许府中除了主府最豪华精致的,虽然过去一个多月,但屋里和平常一样,没动过分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她养的那盘玉兰还长势极好。
许夫人送给她的珠宝首饰,除了俞梨拿走在及笄礼上戴的那些,亦一件不少。
“烟烟,我的女儿啊,这一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救了你?你身体有没有受伤?”许夫人双眼紧紧地盯着她,一脸的紧张关怀。
“我摔下江流中,被一对渔民夫妇救起,养了一个月,我的身体没事了。”许如烟看着许夫人关怀的脸,心中的怀疑渐渐消散,心中的孺慕之情又生了出来。
“没事就好。我的娇娇儿啊,受苦了。”许夫人又心疼得落泪,抱紧了她,“你从一出生就是锦衣玉食,我们许家娇养着,这一个月,母亲都不敢想像你受了多少苦……”
“母亲,我真没事了。”许如烟连忙安慰,“我还在这一个月里见识到安平县外不同的风光呢。”
许夫人笑了笑,突然眉眼微拧,一脸的严肃,悄声问,“你……清白在否?”
许如烟愣了愣,“母亲,我没遇上歹徒。”
第5章:
许夫人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否则你名声毁了,别说谨君了,就算是下嫁普通人,也会遭人嫌弃。”
许如烟的脸一下子难看起来。
“不过,也幸好你父亲有远见,一早就扶持顾谨君,把他当女婿养着,他依附我们许家,沾了我们许家的恩情,若没有许家,他就还是一个破落户,指不定在哪个难民营乞讨。
“他绝不敢嫌弃你,你在他面前,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所以,母亲也不怕你真的丢了清白。顾谨君以后要宠着你,绝不能逆你一分,否则,就算你父亲不出手,母亲也要折断他的骨头。”
“母亲。”许如烟眼睛盯在幽暗处,眼神闪烁,“要是我不回来,俞梨是不是就替代我,成为许家的千金小姐?然后嫁给顾谨君?”
“烟烟啊,母亲也是没有办法了,大师说只有让俞梨顶替你办一场千金寿,你才能平安归来,恰巧俞梨及笄了,所以千金寿和及笄礼就一起办了。至于顾谨君,因为俞梨顶替你的名字,自然是以你未婚夫身份出现。就算你不回来,俞梨的婚事,母亲也另有安排了。”
许如烟疑惑,“母亲是想订哪家的公子?”
许夫人温柔地揉着她的头,“母亲想为俞梨订陆家的公子。”
陆家?哪个陆家?
许如烟侧头细想,许夫人已经转移了话题。
“烟烟,今天你突然出现,脸也不像以前黑黄,又身着男装,和以前着实不一样,我怀疑的同时也不敢相信,但确认你的身份,我无比感激上苍,把我的女儿送回来。”
许如烟避讳莫深,“原来是这样么?”
“难不成你真以为母亲不爱亲生女儿爱养女吗?本夫人又不是脑子进水了。不过不要紧,你就算再闹,闹再大,许家也能兜底,我的小乖乖,只要开心就好,至于顾谨君,他更不敢有异议了,他对你只能捧着。”
许如烟站了起来,脸色晃白,身体晃了晃,突然软软地朝一旁倒去。
许夫人吓了一跳,连忙抱住许如烟。
“烟烟,你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叫府医。”
府医很快就赶过来,给昏过去的的许如烟把脉。
一根红线由帐中延出到府医手中,府医手拈红线,眉头紧皱,随即缓缓开口,“许小姐只是疲劳过度,气血不足,亦有一个月前受伤,未调好身体的缘故,好好休息,再补足营养就无事了。”
许如烟微微醒转,疲惫又柔弱地开口,“母亲,女儿无事,我只有为了赶回来见父亲母亲,三天三夜没睡觉了,我实在是太困了。母亲,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府医颔首,“首当其冲是休息好。先让许小姐睡一觉吧。”
“母亲,我先睡了。”许如烟一边困倦地说着,一边闭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许夫人站在床帐前看着许如烟,不由得好笑,“这跟小猪睡觉比起来还要快。”
许夫人从她院子出来,回了主院。
巧月被许夫人吩咐去给许如烟熬药膳。
整个院子很快安静下来。
许如烟睁开眼,打开了妆奁盒子,里面的珠钗首饰倒是不见少。
不过……
许如烟捏着一支金钗,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合上妆奁,她在被子里塞上衣物,再用枕头的摆出了一个人形,悄然溜出院子,绕到了主院后方。
八月中秋桂花香。
后院开满了无数花卉,桂花树更是枝荣叶盛,人藏入花丛中,根本就不易察觉。
花树丛中有一张大湖,直接隔断了后院的去路。
若是想偷窃情报,必须从湖水遁过去。
许如烟在这一个多月早就练就了好水性。
她趁没人注意,一头扎进湖水中,悄悄地遁到了对面,爬上了岸。
许如烟靠近许夫人寢室窗下,悄悄地隐匿了身形。
若有若无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里面传来。
许夫人应该是在喝茶。
“母亲。”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声音。
是俞梨来了。
“巧心,你退下。”许夫人命令道。
“母亲。”俞梨哭着扑进许夫人的怀里,“许如烟回来了,她毁了我的及笄礼,还要抢走谨君哥哥。”
许夫人抱紧了俞梨,“我的小心肝,别哭了,哭得母亲心都疼了。”
是许如烟从未听过的宠溺,她以前以为许夫人宠她,没想到私底下,许夫人和俞梨,才是真正的母女情深?
难道真的如书上所言,才一个月,她的母亲就被俞梨收服了?
许夫人看了一眼门外,整个主院,巧心在外守着,院里空无一人,门开着,如若有人便一眼能瞧见,绝不能让人偷听了去。
“以后母亲会补偿你,一次及笄礼算什么?等你婚礼那天,风光大嫁,许家都是你的,顾谨君也会是你的。”许夫人安慰俞梨。
俞梨委屈得红了眼,“可是,许如烟回来了,我明面上又不能越了她去,她还是谨君哥哥的未婚妻,她为什么没死?为什么不去死?”
俞梨越说越激动。
“嘘!小点声,你在我这里怎么发泄都无所谓,在外面可千万不要露出这般模样。今天你就做错了,像今天这种场合,你就该只落泪,表现得受尽委屈,其余的交给母亲才对。”
“我今天也没错。”俞梨恨声道。
“行,没错。毕竟有许如烟这样愚蠢的存在,你怎么样也显得比她好上千百倍。”许夫人冷冷地一笑,“人人都说许如烟娇纵刁蛮,虽是嫡千金,但她的品行就只配当当小妾,主母是当不了一点,要是当了主母,能把家搅散了。你猜顾谨君有你珠玉在前,如何能看上她?”
许如烟从未从母亲那里听过如此寒彻入骨的话语。
她怀疑屋里的女人,也是冒牌货。
她的母亲,怎么可能用这种语气来贬低她?
“母亲,可是她的脸……她好像变白了,谨君哥哥……”俞梨还是忍不住焦急。
“你不必忧心。我问过她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脸为什么会变白,我会让人去查,但不管她再白,也没你漂亮,她这么多年被我养得骄纵愚蠢,反衬之下,你更适合当主母,她如今是许家的千金,顾谨君依附许家,你父亲让他娶谁他便娶谁。顾谨君娶的是许家的权势。”
俞梨眉眼微蹙,“可万一谨君哥哥不喜欢我……”
“他会喜欢的。今天的及笄礼就是试探。他还不是照样给你提字。顾谨君是正人君子,你们未有婚约,他自然待你冷淡有礼。等许如烟不在了,对象换成了你,你们成了亲,你还愁他不喜欢你?”
许夫人眉目转动,“没有人会喜欢许如烟那般娇纵蛮横粗俗的女子。她注定得不到顾谨君的欢心。”
“母亲,可我一刻也等不了啦。明明我是……”
“行了,你还愁什么?她失踪了一个多月,清白早就不在了。”许夫人打断了俞梨,冷哼道,“那个蠢东西,要不是她在外人面前闹,别人还不知她失踪呢……”
“母亲,我和谨君哥哥……”俞梨这才十分期待地
“你放心,顾谨君会和你成亲的。”
许如烟浑身寒颤,一双带着寒彻水光的眸子,空洞无神。
母亲……
居然是这样的母亲。
当初在书上看到的许夫人,她觉得如此陌生,直觉得自己的母亲不会如此待她。
可如今……
为什么?
才短短一个月,母亲就完全偏向俞梨了?
她哪里不如一个来历不明的养女?
她明明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啊。
她的手骤然收紧,攥着拳头就要推开后窗。
一只大手突然捂住她的嘴巴,
许如烟心头大惊,正要挣扎,鼻尖涌进一丝淡淡兰香,混合着一丝冷凛的药香。
这股味道,是顾谨君的。
顾谨君爱兰花,院子里养着君子兰。
他还精通药理,空闲时便会摆弄那些药材。
许如烟脑袋突然炸开了,她任由顾谨君把她拽离了窗子。
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她眸底的寒凉。
顾谨君带着湿漉漉的她,钻进了假山里。
许如烟这才蓦然发现,原来,并不是只有水路才能来到后院窃听。
这一座看似没有空隙的假山,居然有机关,操纵机关就可以直达后院。
许如烟在许家住了十四年,居然没摸清也不知道这玄妙。
顾谨君松开了许如烟。
假山内,光线昏暗,只有头顶一丝光线洒下。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顾谨君长身玉立,一身高洁月白色长衫,高贵谪仙的翩翩公子丝毫不被山洞中的黑暗吞噬风采。
这是她第四次见顾谨君。
一年前,顾谨君就被外祖父看中,决意全力托举顾谨君,更把他订为了自己的未来夫君。
半年前,顾谨君便来到安平县,辅佐许维政务,成为安平县令府的师爷。
亦是那时,许维第一次把许维带进府中,许如烟见了一面,便久久不能忘怀。
即使仅仅一面之缘,他的模样,便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第二次见面,便是在踏春上相遇,他给她送了一支梅花簪以作及笄礼……
第三次便是假千金的及笄礼。
如今,是第四次。
许如烟的心中,却再也无以往的欣喜爱慕,只余阵阵发冷和怨恨。
只因,她清楚地知道,顾谨君并不会娶她,亦不曾爱她。
顾谨君日后,会成为天垂国的新贵,他是靠着许家上位的,但最后却是和那位假千金在一起,踩着她的骨血,弃她如革履。
顾谨君目光温润,后退一步,温谦地行了一礼,“事出从宜,冒犯许小姐了。顾某在此赔礼了。”
“谨君哥哥,你我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何必如此生分?”许如烟朝着顾谨君前进一步。
月光下,少女肌肤胜雪,双眸潋滟生波,灵动的声音如同清泉叮咚,悦耳动人。
她似从天而降的神女,又像跌落人间的精灵狐狸,眉眼间闪现着一股诱人的媚态,湿衣贴在她优美的曲线上,更是令人心跳加速。
顾谨君面目无波,丝毫不被这绝色所惑,淡淡地移开眸子。
“你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却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许如烟开口,娇嗔的嗓音越发地甜美,“谨君哥哥,我冷,我还想让你再抱抱我……”
“许小姐,请慎言。”顾谨君眉眼一皱,不悦地开口,“即使是未婚夫妻,亦应谨守君子之礼,方才是情之所急,毕竟许小姐所做之事……”
“顾谨君,你别装了。”许如烟的声音蓦然一变,冷冽的目光灼灼地盯着顾谨君。
她朝顾谨君逼近一步,脚尖狠狠地碾在顾谨尖的鞋上。
顾谨君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再次后退。
“顾某不明白许小姐的意思。”顾谨君并未计较脚尖传来的钝痛,目光倒在拽地的湿漉漉的衣物上扫视,“如今已是中秋,天气转凉,许小姐还是先回去换衣……”
许如烟冰冷的眸子,蓦地又淬出火来,“顾谨君,你简直是斯文败类。”
书中的顾谨君,就是个伪君子,妄想着攀附许家上位。
许如烟失势后,俞梨冒用她的身份,顾谨君明知实情还是娶了俞梨,俩人甜得蜜里调油。
许如烟每每想起,都气得炸裂。
如今……
许如烟双眼淬火,突然忍不住冲上前,抓着顾谨君又抓又挠。
“顾谨君,我要撕下你的面皮。”许如烟动作又快又急,竟真的在顾谨君的脸上挠出一道伤口。
顾谨君毫无防备,看到突然颠狂冲上来的小丫头,身体微微一震,双眸蓦地一缩。
下一秒,他的手便轻松抓住了许如烟作乱的手。
少女瞪着明辙的大眼,恨恨地瞪着她,一张樱红性感的小嘴,微微张着,竟让顾谨君有一瞬间的怔忡。
许如烟挣扎起来,顾谨君忙松开,更快地后退了几步。
顾谨君苦笑,“许小姐,适可而止。”
“顾谨君,既然不能逾越,要守礼,你又缘何对我搂搂抱抱?还假惺惺地说冒犯。冒犯了还故作清高不肯承认。”
“许小姐,偷听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何况偷听还被人发现。”
“所以,你要告发我?我不怕你告发!”许如烟瞪圆了脸,如果不是顾谨君把她拖走,当时怒发冲冠的她,就冲进去和许夫人对质了。
“许小姐,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顾某并未知许小姐听到了什么,亦不会告发任何人。”顾谨君不紧不慢地开口。
“顾谨君,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出事?盼着能娶俞梨?”许如烟双眸一眯,突然扑上来,揪住顾谨君的手就要咬下去。
顾谨君脸色微变,双眼微微一缩,迅速退开,轻松地挣脱开来。
“许小姐,顾某从未有此想法,更不可能娶俞梨。”顾谨君缓缓地开口,语气却是十分的坚定。
许如烟冷冷地盯着他。
“许小姐,眼见未必为实。”顾谨君突然开口,“我相信天底下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女儿。”
许如烟微微地眯起眼,“什么意思?”
顾谨君示意她噤声,拨开了一块石头,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就出现了。
有月光倾洒进来,但许如烟却被外边的人吸引住了。
只见许夫人身披风衣,在夜色中行走,两边的丫鬟提着灯笼和食盒,看那方向,应是从书房那里出来的。
许如烟瞬间瞪大了眼睛。
母亲明明是和俞梨在一起,呆在主屋的,为何会出现在这边?
这两边方向相反,就算是刚才她和顾谨君说话的功夫,母亲也没理由这么快就来到这边。
“阿梨那边,让人盯着,让她在祠堂跪着,但……也不要让她受凉,也不必跪上一夜,但至少大宿 是要的,总之还是要让烟烟消气。”许夫人微微一叹,开口道。
“夫人,其实俞小姐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她终究是惹烟烟不快了,她该受着的。”许夫人突然脸色严肃道,“烟烟说,一个月前,是有人推她下水的,如果不是匪徒,就有可能是府里人,大人虽然已经命人调查,但这一次,你也找人查查,悄悄地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夫人。”巧心应下了。
很快那几人便走远了,看方向是往主院走去。
许如烟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
“按照脚程,许夫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这里回到主院,可不近。”顾谨君开口说道。
许如烟皱眉,“我有两个母亲?或许有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在假扮她?”
那书上并没有写这个啊,不可能有两个许夫人的。
“或许,有人故意误导你,毕竟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擅口技,能模仿任何声音。”顾谨君开口说道。
许如烟蓦地抬头看他,眼神惊讶。
“许小姐,一切都是未知数,不该早下定论。此事也必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许如烟目光灼灼,心里复杂难明。
“许小姐,夜深寒凉,请回吧。”顾谨君扔下一句,转身就走了。
许如烟确实被冻到了,回到寢室,连忙换下身上的衣裳,钻进被窝里还在发抖。
……
张灯结彩,凤披霞冠,十里红妆。
许府上下一片喜庆,大红的喜轿缓缓出现。
风光霁月的顾谨君身披大红喜服,满脸春风得意。
状元及第,洞房花烛,人生两大喜都集结在顾谨君的身上。
迎亲队经过一片红桃林,微风一吹,无数的桃花纷纷飘落。
风掀起的车帘,一身红色娇美若隐若现,和桃花相映,带上几分神秘的甜感。
他牵着盛装的新娘下轿,携手进入喜堂,
他们一起拜堂行礼,一起进入洞房。
红盖头掀开一刻,许如烟如遭雷劈。
她看到俞梨抬起头,朝着顾谨君甜蜜地一笑,又羞涩地垂下眼。
顾谨君与她素手相握,亲密地喝了合卺酒。
顾谨君含情脉脉地望着俞梨,俞梨羞红了一张脸,甜得蜜都要溢出来了。
“顾谨君!狗东西!”许如烟的手一挥。
“咣当”一声巨响,桌上的玉砚便掉落在地。
许如烟靠坐在床榻上,后背湿了一大片,大口地喘气。
她居然梦到了书中的情节,顾谨君和俞梨成功地把她弄死了,然后俩人成亲了。
“小姐,您怎么了?”巧月端着药膳进来,看到一地的碎片,连忙把放在桌上,焦急来到床边。
掀开床帐,许如烟冷冽的眸子,在寒夜中闪烁。
巧月心中一寒,不由得退了一步。
“你去哪里了?”许如烟冰冷的声音,淬着令人压抑的危险。
“小姐,奴婢给您熬药去了。”巧月声音颤抖地回答。
“熬药吗?”许如烟伸出纤纤玉手,掐住了巧香的下巴。
“熬药身上却有桂花香,呵。”许如烟一声冷笑,巧月浑身颤栗。
“小姐,奴婢也不知缘何身上会有桂花香,小姐您一定是闻错了……”
“手镯戴得好么?”许如烟一撩起巧月的袖子,一截金鐲就出现在眼前。
巧月脸色发白,吓得立即跪下,“小姐,这是夫人赏给奴婢的,奴婢没有偷小姐的……”
“既然是母亲赏的,你害怕什么?”许如烟柔和地一笑,“我刚做了个噩梦,吓着你了?”
“小姐,奴婢不怕,奴婢只是以为小姐还在记恨奴婢在及笄礼上没认出小姐,是奴婢眼神不好,实在是小姐穿成那样……”巧月战战兢兢地说道。
“好了,我不怪你,连父母亲都认不出我,我又岂能怪你呢。”
许如烟掀开被子下床。
烛光中,长长的青丝铺洒下来,那张洁白无瑕的脸庞,笼罩了一层神秘诱惑的美。
她赤足踩在地上,玉足精致小巧,在月光下灵巧挪动,每一步都踩在巧月的心尖上。
巧月不由得看入了迷。
她以前知道许如烟五官精致,但皮肤太黑太黄了,即使再精致的五官,看起来也失了色。
如今,她才知道许如烟竟然如天上的仙女,难怪大小姐俞梨如此忌惮 她。
许如烟的朝着巧月走近,温柔地扶她起来,“地上凉,你是我的奴婢,我会好好疼你的。”
“小姐,顾公子让奴婢好好照顾小姐,小姐快喝药吧,您的身体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巧月欢喜地从地上爬起来,给许如烟端药。
许如烟看着她的身影,双眼微眯。
顾谨君么?
巧月端着药送到许如烟的嘴边,要喂她喝。
许如烟不张嘴,只冷冷地盯着巧月。
巧月端着碗的手都累得颤抖了,“小姐。”
许如烟微微一笑,“巧月姐姐亲自喂的药,我自然是要喝的。“
许如烟伸手,巧月以为许如烟要自己喝,便松开了手。
许如烟接过药碗,突然双手一转,药碗就倒扣在巧月的脸上。
“啊……”巧月尖声叫了起来。
深夜,秋风猎猎,地上落叶纷飞,一片萧条之象。
许府最偏僻的一个角落,杂草丛生。
一名奴婢正被押在地上施以鞭刑。
“啪啪啪……”尖利带钩的钩子,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片血肉。
巧月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地上鲜血亦染红了枫叶,暗红与鲜红相映,十分的刺眼。
“巧月,还不说吗?”少女手执长鞭,脚尖轻轻地踩在巧月的下巴处。
巧月嘴巴被破布塞住,一双泪眼恐惧地望着许如烟,不住地摇头。
“到底是谁指使你给我下毒?”许如烟蹲下来,掐住巧月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问,“你给我下了多长时间的毒?”
巧月眼泪蹦得更快,想要说话又说不出。
“是俞梨呢?还是顾谨君?”许如烟白皙的肌肤越发透着冷意。
巧月吓得身体不住地哆嗦。
以前,许如烟刁蛮任性,但不会像如今这般阴恻恻的,危险又可怕。
“是我母亲吗?”许如烟继续问。
巧月不住地摇头。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许如烟冷笑不已。
“既然不知道,却还干这种害人的事,那就去死吧。”
巧月双眸狠狠地一缩,惊恐地瞪大眼睛。
许如烟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白色寒森的杀意,让巧月头皮发麻,眼泪疯狂流出的同时,她不住地挣扎摇头。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死呢?”匕首沿着婢女的脸轻轻滑动,“不过,既然嘴巴没用,就先割掉舌头吧。”
许如烟手起刀落,噗一声,婢女的嘴巴已经血流成河,她身体剧烈地颤抖,竟是痛得晕了过去。
“蠢货,我待你不好吗?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把你当成了亲姐妹,你居然背叛我。”少女站起来,美丽不可方物的脸,稚嫩天真,声音也如同情人般的呢喃,十分的轻柔。
……
许府书房。
许维正在处理政务,许夫人领着婢女进来。
婢女把带来的吃食摆在桌上。
“夫君,纵使公务繁忙,亦不能忘了用膳。”
许维从文案中抬起头来,脸色严肃,“恒儿下个月要回来了。”
“是。”许夫人点头,“既然让谨君当先生,恒儿也不必再离家了。”
许恒是他们的儿子,进入的是安平县的夫子学院入学。不过学院离得许府有点远,许恒便住在学院里。
如今顾谨君来了许家,许夫人便立即提议让顾谨君当先生,如此一来,许恒便无需再前往学院了。
“父亲,母亲,我也要当谨君哥哥的学生。在阿恒回来之前,先让谨君哥哥给我授课吧。”
书房门被人推开,伴随着俞梨激动的声音。
她身穿绿萝长裙,蹦跳着跑进来,脸上红红的,双眼亮晶晶的带着兴奋。
昨天被许如烟气炸的颓丧没有了,即使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她的膝盖其实也没事。
毕竟许府上下仆人都不可能真的盯着她。
她其实更多时候,是坐在祠堂里发呆。
一旦有人来了,就立即跪起来。
当然,这一天一夜,许如烟没出现,自然也就不需要装样子了。
她如今也不想在父母面前装样子,心思全放在顾谨君的身上。
许如烟就算回来了,也争不过她,表面上再受宠又如何,许如烟活不长了。
“阿梨,男女授受不亲。”许维眉头微皱,不悦地说道。
“可是,父亲,母亲,谨君哥哥要是不当我的先生,我心里闷闷不乐,我不管,我一定要做谨君哥哥的学生。”俞梨抱着许夫人的手撒娇。
“阿梨是我许府的千金,理应知书达礼,听说京都那边还有专为女子开办的女学。让顾谨君当阿梨先生并无不妥,反而会有助于传扬阿梨的才名。”许夫人怜爱地抚着俞梨的头,微笑着说道。
“就是,我要和谨君哥哥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俞梨脸不红气不喘地扬着下巴,志在必得地说道。
“阿梨,慎言。”许夫人喝斥。
“母亲,我又不会在外面说。难道在这里还要藏着掖着吗?这里又没外人。”俞梨不情愿地哼道。
许维夫妇向来宠她,没有太多责备,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
“许如烟那么蠢,没有听墙角的实力。”俞梨得意地道。
“住嘴!”许夫人怒声大喝,“你岂能如此轻谩你妹妹。顾谨君是你未来妹夫,此等言论莫要再说了,否则便罚你绞了头发当姑子。”
“安排顾谨君教尔等礼学,是让你知书达礼,不是让你胡乱狂言。回去禁足一天。”许维冷冷地开口,目光不悦地盯着俞梨。
俞梨脸色惨白,行了一礼,“女儿知错。”
俞梨从书房出来,并未回梨园禁足。
而是直接来到前院。
今日顾谨君会来许府,她不能让顾谨君单独见许如烟。
顾谨君刚进入许家大门,一道血淋淋的人影便冲了过来。
“救命,顾大人,救命……”血淋淋的人儿扑到顾谨君的面前欲抱住顾谨君的大腿。
顾谨君皱眉,后退一步,避开了血人的接触。
血奴的身后,一身胭脂罗裙的少女追了上来。她手上还执着行凶的长鞭。
不过,待看到顾谨君的存在时,她的手立即背到了身后,悄悄地把长鞭收起,藏进了衣袖里。
那满身血污的婢女,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地求饶,“顾大人,求求您救奴婢……”
“巧月啊,你怎么求起谨君哥哥了?是谨君哥哥不放过你吗?”许如烟娇美的嗓音响起,十分的无辜纯澈。
少女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轻巧抬脚,朝着他们走去。
风吹起她身上的披风,露出了那玲珑有致的身形,虽未完全长成,却已经有十足的美人胚子,美得惊心动魄。
她睁着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微微侧头,眼角的红痣在阳光映照下,显得十分的纯辙,偏又带几分媚态。
这是一种矜持的结合体,但在她的身上十分的和谐。
顾谨君早就知道未婚妻许如烟骨相美,半年前一瞥,她的样子便刻进了脑海中。
但那时的许如烟又黑又黄还瘦小。
如今的她,脱胎换骨,一块被泥土掩盖的璞玉焕然出尘,宛如谪仙。
“谨君哥哥,你对巧月做了什么?”许如烟天真无邪的偏头问他,没有半分杀伤力。
偏偏地上的巧月听到许如烟的声音,抖得更厉害,她恐惧万分地朝着顾谨君求救。
“顾公子……顾大人,许小姐她是个疯子,她要杀了奴婢,求顾大人救救奴婢……”
顾谨君眉眼皱得更紧,“大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大人,奴婢尽心尽力地服侍许小姐,可她就是不问缘由,疯了一般折磨奴婢。奴婢再留在她身边会死的。顾大人一向仁厚慈爱,正义凛然,求顾大人救命……”巧月虽然嗓子哭得沙哑,就连嘴巴也是因为被许如烟割了一刀,说话都痛彻心扉,仍然不愿意放弃希望。
顾谨君是许县令的师爷,但是向来公正严明,更出了名的谦谦公子,只要有冤情向他求救,便会有生机。
“你先站起来说话。”顾谨君看向巧月,吩咐道。
巧月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得救了,她一定要揭发许如烟的真面目。
顾谨君是她心中的光风霁月的公子,只要他愿意管,她以后一定有机会到顾谨君的身边,哪怕是做个奴婢……
“顾大人,求您为奴婢做主。”
“怎么一回事,你细细述来。”顾谨君温和地道。
巧月在地上跪得久了,膝盖疼得发麻,她不愿意一直趴在地上和顾谨君说话。
双眼晶亮地从地上爬起来,爱慕无比地偷看顾谨君,心中像是踹了一只蹦跳的兔子,娇羞地垂下头。
“公子,奴想求公子收留……”
顾谨君的双眸,微微地变沉。
“噗……”许如烟忍不住笑出声,她的声音无邪,如同孩子般的纯真,“谨君哥哥的魅力真大,一个血奴都要向你表倾心呢。”
“顾某还有事……”顾谨君转身就想走。
“公子,许如烟她阴险毒辣,刁蛮恶劣,她嫉妒奴婢的花容月貌,害怕奴婢得了您的注意,她故意毁我容,想害死奴婢,奴婢求公子收留……”
巧月冲上前抓住顾谨君,顾谨君猛地甩开她的手。
“噗……”巧月突然口喷黑血,顾谨君脸色一变。
巧月就倒在了他的脚跟,死不瞑目。
“顾谨君!”许如烟蓦地厉声喝起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非礼本小姐的婢女,被人撞破还杀人灭口。”
顾谨君神色复杂地望向许如烟,目光淡漠寒凉。
上一刻还天真烂漫的少女,脸面变得如此之快,还把杀人的罪名栽赃到她的身上。
明明还带着婴儿肥的脸,此时却带着癫狂之色。
“顾谨君,巧月是我最疼爱的婢女,我把她当妹妹般看待,你杀了我的亲人,我一定要你一命还一命。”
许如烟猛地甩出一长鞭。
顾谨君脸色一变,他躲闪不及,只得出手抓住那长鞭。
倒刺刺进他的手,鲜血瞬间淋漓。
许如烟没有半点心疼,用力一扯,便要把顾谨君的掌肉扯下来。
但她没扯动。
顾谨君的力气很大,鞭子反倒在下一秒就到了他的手中。
许如烟一点也不害怕,反倒兴奋地笑起来。
顾谨君扯得越大力,那刺入肉越深。
他越痛,她越兴奋。
胆敢欺她,负她的渣渣,都该去死。
“许如烟,你在干什么?你怎敢打谨君哥哥?”俞梨如同炮弹般冲过来,一把推开许如烟。
她冲上前,焦急地抓起顾谨君的手,却只抓到了半边袖子,豆大的眼泪就往下滴,“谨君哥哥,是不是很痛?”
顾谨君微微皱眉,后退一步,行了一礼,疏离地开口,“在下无事,多谢俞小姐关心,但在下恳请俞小姐注意礼节,男女大防更应……”
“我不管,谨君哥哥,快叫府医。”俞梨焦急地跺脚,一边抹泪一边怒吼,“我不要谨君哥哥有事。”
“俞梨,你抱我未婚夫干什么、”许如烟凉凉的声音响起。
许如烟失踪前,俞梨一直扮演着可怜兮兮的角色,温驯听话,对许如烟言听计从,从不忤逆,宠着她让着她。
可如今,许如烟伤害的是顾谨君。
俞梨气恨地转身,“啪啪……”两巴掌应声响起。
俞梨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是要打许如烟的,但动作不如许如烟快,居然被她抢了先。
“许如烟,你竟敢打我,你活……”
“闭嘴!”许维夫妇一同走出来,怒声喝斥俞梨。
“来人,把俞小姐送回梨园。”
“父亲,许如烟……妹妹她不分青红皂白,打杀一名奴婢,还拿鞭子伤了谨君哥哥,我不走,你一定要为谨君哥哥主持公道。”
“带下去。”许维脸色紧绷,怒声喝道。
俞梨身边的婢女连忙把她带了下去。
府医匆匆赶来,给顾谨君上药。
顾谨君的双手,被剜了一块肉,血淋淋的十分恐怖,但他脸色从未变过,似乎不知疼痛一般。
“如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许夫人满脸怒色,转向许如烟。
“母亲,顾谨君这个伪君子,非礼我身边的侍女巧月,被我撞破,还向巧月下了毒手。父亲,你快把他抓起关起来,他背负了一条人命。”许如烟指着顾谨君,厉声说道。
顾谨君面上毫无波澜,只淡漠地望着许如烟。
“母亲,我最喜欢巧月了,巧月是我外祖母送来的,他怎么敢啊。”
许如烟蹲下来,轻轻地抚着巧月的脸,眼眶都红了。
等她站起来时,转身就投入了许夫人的怀抱,“母亲,他杀了我的巧月,你一定要替我讨回公道。”
许如烟眼泪如珠,连续不断地落下,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柔弱得我见犹怜,眼毛因为泪意氤氲,更添媚意,那双美目如同吸人的深潭,一眼万年。
许夫人脸色难看,心疼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我的小乖乖,快别哭了,把母亲的心都哭疼了。”
许维眉头紧皱,“谨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顾谨君淡然地行了一礼,“我亦不知发生何事,刚才那婢女满身是血冲过来,突然就死在我脚下。应是得了疯病?大小姐不知出何缘故,这般胡言乱语。”
“明明就是你害死巧月。”许如烟瘦弱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突然冲过来。
“啪!”顾谨君就此挨了许如烟一个巴掌。
许如烟还不满意,抓着顾谨君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一双大大的眼睛,掀起来,恨恨地瞪着他。
顾谨君低头,目光微动,“如烟小姐,牙不疼么?”
“放肆!”许维厉声大喝。
许如烟没有被许维吓到,倒是被顾谨君目光盯着,浑身麻木,讪讪地松开了嘴。
“嘀嗒……嘀嗒……”顾谨君手上鲜血直流,一滴滴血珠滴落在地。
许如烟的头一晕,心底升起一丝癫狂嗜血的欲望。
她还想再咬,就被许夫人身边的婢女按住,防止她发狂。
“我不管,他就是杀人犯,父亲,发生了人命,你一定要惩治他。”许如烟下一秒变脸,继续激动地哭喊。
许维太阳穴突突地跳,“好了,这事父亲会处理。”
“父亲,女儿要亲眼看着杀害巧月的凶手落网。”许如烟坚定地说道。
“不过是一个婢女,她的命都是我们许家的,死了就死了……”许夫人皱眉,不悦地说道。
“母亲,你不爱我了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许如烟哭红了眼,柔弱的身躯摇摇欲坠。
这与刚才又扇又咬顾谨君的凶狠模样大为迥异。
许夫人脸色一僵,“烟烟啊,你不是最喜欢谨君吗?他是你的未婚夫……”
“可他伤害我的巧月,我现在讨厌他,我要他受惩罚。”许如烟嘟起嘴,忿忿地说道,“我不要他的命,至少要关起来,饿他几天。”
“好,好,你父亲会处理的。”许夫人拍着许如烟的手,宽慰道。
许如烟得了答案,立即满意了,本想等着看顾谨君的下场,下一秒却觉得浑身倦怠,便在许夫的劝说下回了如烟阁。
许如烟一走,许夫人便命人处理了巧月的尸首。
许维叹气,“谨君,如烟年幼不懂事,你不必管她。”
顾谨君微微摇头,“如烟小姐至情至性,对一个丫环如此珍视,可见其心性良善。”
许维微微一怔,看着顾谨君,随即笑了,“谨君当真如此认为?”
“是。一个丫环命如草芥,如烟小姐却为她讨公道,确实良善。虽我与那丫环的死无关,皆因我日前得罪如烟小姐,才会如此耍小性子,无关大雅。”顾谨君云淡风轻地说道,眼神十分的平静。
许如烟听着婢女传来的消息,脸色变得越发地复杂。
巧月虽是外祖母送来的婢女,但却是奸细。
许如烟怀疑巧月在入府时就被人掉包了。
她刚开始以为巧月是俞梨的人。昨天巧月身上带着玉兰与药香回来。
许如烟便怀疑她是顾谨君的人,甚至是双重间谍。
巧月的嘴倒是紧,但她亦从她的反应中,推断出巧月与顾谨君有关。
她故意让巧月死在顾谨君面前,让他亲眼目睹自己送出的卧底消失,既是试探,亦是惩罚。
万没想到,顾谨君会是这种反应。
也对,不管是许家,还是顾谨君,都不会把一名奴婢的命放在眼里。
许如烟挥退奴婢,浑身疲累地躺到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许夫人回到主院,俞梨早就等在茶室里面。
“母亲。许如烟这个贱人太过分了,她怎么敢打我,还敢伤谨君哥哥。”俞梨气怒地跺脚,恨不能把许如烟踩在脚下蹂躏。
许夫人并未理会俞梨,只是坐在茶座旁,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细品。
她动作优雅,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当家主母的气势,俞梨虽然与她长得有三四分相像,与她的端庄是截然相反的。
“你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沉下来?”许夫人不悦地冷哼。
“巧月是我的人,她岂敢……”俞梨丝毫不怕许夫人的责怪,恨恨地捏紧手中的帕子,再狠狠地拂掉。
“只是一个奴婢而已。”许夫人不在意,“她越颠狂,顾谨君越不会喜欢她。”
“可谨君哥哥居然说她良善……”俞梨气得咬牙,“她怎么可能良善,她都亲手杀人了。”
“顾谨君依附你父亲而活,就算她做得再过分,他也不敢有二话,反而还得夸奖。”许夫人抚着俞梨的头,冷笑道,“她杀人,还当着顾谨君的面杀,还嫁祸到顾谨君的身上,顾谨君嘴上再夸,心里怕是早就恨毒了她。”
俞梨换位思考了一遍,随即笑得梨涡浅浅。
“母亲,虽然我们没了巧月,但是谨君哥哥更不会喜欢她了。”
“高兴了?”许夫人侧头望她,宠溺地笑。
俞梨确实高兴起来,“原本发现她突然变白变美,我还害怕顾谨君会迷上她,现在确实不担心了。就是药下得不够重,有机会再把药加重点,让她时刻颠狂起来……”
“俞梨!”许夫人脸色一变,突然厉喝起来,“你该明白,什么事你能沾,什么事不能沾。别再让我看到你把小心思放在这上面。”
“母亲……”俞梨吓了一跳,随即委屈地点头,“
许夫人面色阴沉地按了按太阳穴,“她回来了,她就是许家千金,该有的都不能少,你身为姐姐,要礼让妹妹,爱她护她。”
“是。”俞梨咬了咬唇,乖巧地点头。
“许府置办的物件都送到如烟阁。你及笄礼收到的礼物,亦送过去。”许夫人开口道。
俞梨霍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盯着许夫人,“母亲……”
“我乏了,你退下吧。”许夫人闭了眼休憩。
俞梨从主院出来时,管家便带人捧着如流水般的礼物送进了如烟阁。
有好不容易从东陵淘来的硕大珍珠玳瑁,有价值不菲的玉石玛璃、锦衣阁千金难买的蜀锦。更有上好的胭脂水粉,千年人参……这每一件都是许府费力也搜刮不来的,要不是因为及笄礼,她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东西。
如今却都送到了许如烟的院子里。
俞梨停下了脚步,双眼悄悄闪过一丝寒光。
回到梨院,俞梨看着空了一半的屋子,气得把桌上的茶盏挥落在地。
“小姐,这些是按夫人吩咐送给您的礼物,俞小姐生辰及笄礼收的礼物如今都是您的,夫人还把她最珍爱的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送给您。”管家笑眯眯地恭维,“夫人对小姐的宠爱,真是独一份。”
许如烟眨着一双纯澈的大眼,脸上露出欢喜的笑,“母亲待我最好了。”
“这一箱是巧月那贱婢偷走的金银首饰,她居然私藏在府中的山洞里,夫人昨天就察觉到小姐房中的物件不对,那贱婢竟然把伪劣仿品调换,私藏起来,也幸好夫人发现得早,那贱婢幸好死了,也没时间转移出去,不然小姐的珍宝都被那贱婢私吞了。”管家又指着其中一箱首饰开口道。
许如烟惊讶地瞪大眼睛,走到箱子前,一一查看,居然真的是被偷走的首饰。
“母亲真是厉害,我都没发现,她居然发现了。巧月那个贱婢,竟敢趁我不在偷我财物,幸好谨君哥哥把她杀了。”许如烟一脸愤慨地说道,抱着那一匣子首饰爱不释手。
“这一个多月我只顾伤心,并未察觉到那贱婢的异样。”许夫人缓步走进来,柔声道,“你一回来。我就察觉到你房里的物件被人换掉了。那个贱婢真是死有余辜。”
“母亲,谢谢您,如若不是您查起来,我最喜欢的碧霞云锦裙就要丢失了,那是母亲亲手织就的,还镶了世界上最宝贵的珠宝……”许如烟抱着许夫人,欢喜地撒娇,“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的。”
“你这小嘴甜的像抹了蜜似的,哄得我这心都开花了……”许夫人点了点她的嘴,开怀地笑了起来,向来端庄的脸也徐徐展开。
“母亲真的喜欢我吗?我平时发起脾气总会控制不住……”许如烟瞪着大眼,迷惘地问。
“为什么会这么问?是因为那场及笄礼?”许夫人一愣,随即抱紧了许如烟,慈爱地抚着她的头,“烟烟,你是我的独女,是许家的千金,注定是要千娇万宠的,母亲永远不会烦自己的女儿。你性情张扬,无所讳忌,却也是我希望看到的,我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活得张扬。”
许如烟愣住了,感动万分,“母亲……”
“我的小娇娇啊,就离开一个月,患得患失的样子,着实是让母亲心疼。”许夫人又好气又好笑地点了点许如烟的鼻子,“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也是我一手教养起来的,我岂会烦自己的孩子,母亲是恨不得多留你几年,不想你嫁出去。”
“母亲。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许如烟幸福地喟叹,如同小动物般蹭了蹭许夫人。
许夫人亦长长喟叹一声,“这次真的要感谢流云大师。也多亏城皇庙有灵,才能再见我的小娇娇,明天就要到城皇庙还愿祈福……”
“母亲,女儿也要去吗?可……”许如烟明显不想去,“上一次出意外,我不想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