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华曦最新章节内容_黎清华曦小说连载中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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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华曦是小说《绿茶女想取代我的位置?做梦去吧》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绿茶女想取代我的位置?做梦去吧》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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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黎清猛然睁开眼,喘着粗气打量着漆黑的洞府。

她不是死了吗?

身上的衣衫宽大,但其下的肌肤是热的。

复活?还是夺舍?

脑袋传来一阵钝痛,她抬手捂住头,脑海里的画面再一次被想起。

她本是永辰大陆第一宗门三愿宗宗主黎千城之女,天道宠儿,剑道第一。

却在一次宗门任务中撞上元婴级的妖兽,为了掩护其他弟子撤退,她孤身一人留下,与妖兽同归于尽。

她死了却没完全死。

她化为灵体飘荡在空中,看见了她死后发生的所有事。

有一个叫丁渔的女子凭着和她相似的脸,取代了她的位置,获得了所有的宠爱。

他们将未给黎清的爱全都付诸在她身上。

甚至在妹妹黎芷柔重伤垂危之际,他们为了哄哭泣的丁渔,把她抛在脑后,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死去。

而她的未婚夫,居然还要娶她!

最后,丁渔联合妖族,偷走三愿宗镇宗之宝,放妖族进山,害的宗门无数弟子惨死。

她所敬畏的父亲,朝夕相处的师兄,竟甘愿献出整个宗门,匍匐于妖族统治下。

从那之后,人族彻底成为妖族的玩物,女修被他们抓去当做修炼的炉鼎,剩下的沦为最低贱的奴仆。

简直是人间炼狱!

黎清从回忆中抽身,眼眶血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踉跄着走出洞府,抬手挡了下刺眼的日光。

周遭景色陌生,她循着水声来到小溪旁。

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她精雕细琢的眉眼,她一愣,挽起袖子,胳膊一片光滑。

不对!

当初她为了取剑,被法阵所伤,胳膊上留下了一道一尺长的伤疤。

这不是她的身体,可为何这张脸和她一模一样?

这究竟怎么回事?

她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指尖落在眼下。

轻风吹开她额前的碎发,让她看的更加清楚。

赤眸……

她飞快地探查了一番这具身体,确实是普通人类,而非妖族。

胸腔的心跳无不证明着她的存在,不管她是如何活下来的,现在她唯一要做的事是回到三愿宗。

揭穿丁渔虚伪的假面!

她扯下宽大的衣摆,缠在脸上。

丁渔就是凭着那张与她七分相似的脸,才能得到宗门所有人的宠爱。

若是出现一张比她更像的脸呢?

……

长留城处于修仙界与妖族交界,城中人流复杂。

街市上不仅有叫卖的人族,还有妖族。

喧闹的酒馆角落,一身青衫蒙面的黎清,正闭着眼睛休息。

她如今没有灵力,更没有辟谷。

这具身体又出奇的虚弱,只能时不时停下来休息补充体力。

“你们听说了没有?长留城来了一个大宗门?”

“怎么可能,哪个大宗门会来这种地方?”

“怎么不可能!我昨天亲眼看见的,天水碧法袍,银丝凤鸟纹……”

黎清倏地睁开眼,银丝凤鸟纹,是宗门亲传弟子的标志。

来的会是谁……

一道直冲云霄的鹤唳,瞬间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空中。

黎清身体一僵,艰难地抬眸望向空中,那是她的仙羽灵鹤。

灵鹤被她自小养大,只听她的指令,除非是被人强行认主。

霜白鹤身上站着一对身影,宛若一对璧人。

“仙羽灵鹤?那是望舒仙子吧?!”

“闭嘴!望舒仙子早在一年前死在苍炎林了!这是白榆仙子!”

原来已经过去了一年,黎清强忍下心中翻涌的怒气,冷冷地盯着那道身影。

景沐听着街上传来的吵闹声,忍不住皱眉。

若非替小师妹寻法器,他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忽然,他感受到了一丝冷冽的视线,下意识偏头看去。

没有任何异常,也许是他的错觉。

他脸色稍缓,抬手抚上丁渔发顶,看着她欢喜的眉眼,语气温柔:“等寻到法器,我带你去蓬莱岛上玩。”

丁渔脸颊微红,一副小女儿的娇羞神态:“多谢师兄。”

等找到那把剑,她一定会彻底取代黎清。

想到这里丁渔眸中掠过一道暗色,就算是望舒仙子又如何,还不是要被她的光芒掩盖。

她不自觉挺直了背,居高临下的享受着众人的惊叹与艳羡。

酒馆的黎清,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抬脚跟了上去。

丁渔为了彻底取代她,不仅让仙羽灵鹤强行认主,还费劲功夫找到了她丢失的佩剑,寒蝉。

寒蝉不仅是她的佩剑,而且还和景沐的佩剑长亭,是一对道侣剑。

这也是为何丁渔非要找到它。

灵鹤的速度太快,等到黎清赶上的时候,正巧撞见寒蝉从一片废墟之中飞出,悬停在半空,闪烁着森森寒光。

剑身通体雪白,剑光如云如雾,轻盈飘逸。

“这竟是阿清的佩剑……”景沐愣愣地看着寒蝉,腰间的长亭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握住剑柄安抚长亭。

“这……我也没想到会是师姐的佩剑……”丁渔眼眶瞬间红了,强忍着泪水,看着楚楚可怜,“对不起师兄,我只是感受到法器的召唤,我怎么能拿师姐的佩剑呢?!”

景沐回神,抬手用指腹擦干她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别哭了,这说明这把剑就是你的。”

上天让他失去黎清,却又给了他一丝希望。

他深深地注视着丁渔,这一生他要誓死守护她,不管她要什么,他都给她。

“真的吗?”丁渔抽抽搭搭地抬眸看他,见他点头,脸上重新焕发光彩。

黎清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看在眼中。

不得不说,丁渔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怪不得会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将脸裹得更严实了些,现在还不到用这张脸的时候。

丁渔飞身上前,伸手去抓剑柄。

下一瞬,寒蝉骤然爆发出凌冽的剑气,将丁渔掀翻。

丁渔发出一声惨叫,被景沐接住牢牢地抱在怀里。

“小师妹,你没事吧?”

景沐见丁渔露出痛苦之色,顾不得思考,打算强行用灵力压制寒蝉。

靠在景沐怀里的丁渔也是十分震惊,黎清都已经死了,无主的寒蝉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剑气?!

被压制的寒蝉剑身铮鸣不止。

黎清眼尾微红,寒蝉还记得她……

她缓缓抬手,寒蝉感受到主人的气息,挣开景沐的压制,如同一道流光划过。

它稳稳地停下,轻柔地落在一只白皙的手中。

寒蝉,好久不见了。

“你是谁?!”

景沐紧盯着突然出现的蒙面人,小心地将丁渔护在身后,拔出长亭对准她。

黎清抬手抚过寒蝉,对上丁渔要杀人的目光。

她并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将对已死之人的愧疚,弥补到另一人身上。

即便长得再像也不是同一个人。

他们究竟是真的对她愧疚,还是只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既然丁渔要演,她也奉陪到底。

她像只受惊的小兔,惊慌的把剑丢下:“仙长不要杀我,我也不知为何这把剑会突然朝我飞来。”

说完,她似乎怕景沐怪罪,还补了一句。

“若是仙子喜欢,就拿去吧。”

丁渔装出的虚弱险些要破防,她根本就无法碰到剑柄,她莫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眼珠一转,贴在景沐怀里,痛苦道:“师兄,我胸口好疼。”

景沐:“我带你回宗。”

丁渔乖巧点头,这副虚弱的样子我见犹怜,她召来仙羽灵鹤,冷冷地掠过黎清的身影。

不管这个女人是谁,决不能让景沐注意到她!

仙羽灵鹤挥动着翅膀落下,就在景沐准备跳上去时,它突然挣扎起来,发出凄厉的鹤鸣。

丁渔一愣,怎么回事,她并没有用主仆契压制它。

趁着这个时间,黎清走到景沐身侧,把寒蝉举起:“仙长,你的剑。”

景沐看着寒蝉微怔,他目光落在女子被缠住的脸上,迟疑:“你的脸……”

“小时候家中大火,只剩我一人,脸也……”

剩下的话她没说,景沐自然明白,他抬手准备接过寒蝉,指尖却被剑气所伤。

“师兄,你没事吧?”

丁渔心疼地将景沐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吹气。

景沐脸上露出笑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不过就是一道剑气,还能伤到我吗?”

“师兄我们走吧,这把剑我不要了,说不准是黎清师姐在怪我。”她泫然欲泣地握住他的手,“要不然我还是回外门吧……”

黎清没给景沐哄她的机会,出声打断:“这剑还是仙长带走吧,我只不过一个普通人,拿着这把剑怕是怀璧其罪。”

景沐有些犹豫,这毕竟是黎清的剑。

看这情形,寒蝉怕是已经认这女子为主了,他无法将其带回。

除非连同这女子一起带回宗门。

这女子听言语并不是胡搅蛮缠之辈,况且能被寒蝉认主的人天赋一定不会差。

他目光落在女子身上,思索片刻下了一个决定。

片刻后。

黎清如愿以偿的坐在了仙羽灵鹤上,被景沐带回三愿宗。

她轻轻抚摸着身下的灵鹤,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待回到三愿宗,她一定会想办法解除主仆契,还灵鹤自由。

灵鹤似乎感知到她的想法,发出一声长长的鹤唳,在山谷中回响。

丁渔不甘地看向黎清手中的寒蝉,这明明该是她的。

她费了好些功夫好不容易得到消息,没想到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女人到底是谁?

罢了,待她到了三愿宗,她有的是法子把剑从她手中夺回来!

三愿宗乃修仙界第一宗门,宗内五峰,分别为玄光峰、问剑峰、无尘峰、孤云峰以及寻茉峰。

宗主黎千城,也就是黎清的父亲,更是达到了化神期的修为。

在整个大陆凤毛麟角。

黎清目光掠过靠在一起亲密交谈的两人,眼眸微暗。

若非她知晓未来发生的事,否则还真是不敢相信,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竟也会移情别恋。

景沐是问剑峰前任长老之子,他父亲因救黎千城中了剧毒,临死前把景沐托付给他。

那时他不过八岁,她五岁。

亲人离去的痛苦让他夜不能寐,恰好她对这个突然到来的小哥哥很是好奇。

常常背着黎千城去爬他的窗。

他总是凶巴巴的,拿着那柄他父亲留下的剑吓唬她。

可她也是不长记性,被吓唬之后还腆着脸往他屋里爬。

久而久之,景沐习惯了她的陪伴。

转眼就过去了十年。

整个玄光峰的弟子都知道,她黎清是景沐的心尖尖,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景沐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他的温柔只对着她。

可现在……她收回目光。

在他心尖上的另有其人了。

灵鹤俯冲而下,凌冽的风卷起她的长发,露出那双如血的赤眸。

景沐侧身替丁渔挡风,余光瞥见一旁的身影,神情微怔。

灵鹤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可她却丝毫不受影响,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卷起的风带动她的衣衫、墨发。

莫名给他一种熟悉之感。

“小师妹!”

山门前传来男子惊喜的呼喊声。

丁渔踮着脚朝对方挥手,笑容明媚:“二师兄,我回来了!”

黎清指尖微蜷,长发在眼前舞动,却挡不住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的二师兄,宿白。

宿白笑容满面的看着丁渔轻盈地跳下来,眼中满是宠溺。

“下次出远门提前跟师兄说,师兄陪你一起。”

闻言丁渔笑眯眯地挽上他的胳膊,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嘛师兄,我就是想快点拿到我的法器。”

“你的法器呢?”

宿白见她两手空空,忍不住发问。

话音刚落,他就见自家小师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宿白脸色一变,难掩心疼。

丁渔指尖揉了揉眼睛,话里哽咽:“本来是找到的,可被人拿走了。”

听着她委屈的话,宿白面上难掩怒气。

他看向景沐,视线却突然定在他身后。

他并未在乎那蒙着脸的女子。

他看的是,那把剑。

“这把剑……你从哪来的?!”

宿白召出摇光琴,琴弦震颤,通体白玉的琴身散发着幽幽灵力,其中锋芒直指黎清。

黎清眸光微闪,害怕似的抬起胳膊遮挡,手中的寒蝉剑对上摇光琴。

剑气瞬间将灵力挡回,震得宿白后退一步。

“这怎么可能!寒蝉怎么会排斥我?”宿白轻声呢喃,看向黎清的目光带了几分警惕,“你是谁?”

景沐将发生的事一一告知宿白。

宿白听后,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黎清:“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黎清心中冷笑,若是现在就说了她的名字,那之后的火可就烧不起来了。

“二师兄~”

丁渔委屈巴巴地扯住宿白衣角。

宿白回过神,目光坚决:“不管你是谁,把剑还给小师妹!”

还?

黎清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位二师兄,真是厚颜无耻啊。

当初宿白刚到玄光峰的时候,景沐已经名声在外。

他天赋不错,可音修修炼本就艰难,即便再出色,也赶不上他。

因此没少受旁人冷眼,可他恍若未闻,一心研习音律,她还挺佩服的。

一次她偷偷跑出玄光峰,恰好撞上弹琴的宿白。

他的琴声,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那把摇光琴是她母亲留下的,她用不着,就交给了黎千城保管。

没想到黎千城给了他。

那次之后,她就经常跑到他院子里听他弹琴,起初宿白还总是红着脸,十分拘谨。

她时不时寻些琴谱给他,一来二去两人关系便近了。

景沐知道后,还和她闹了好几天的脾气。

如今这摇光琴被他用的出神入化,倒是将矛头对准她了。

黎清一脸无辜地抬手:“那你拿走吧。”

想拿她的剑?

丁渔也配?

宿白不知她在搞什么鬼,伸手去拿。

剑气将他弹开,他却像是受了刺激,指尖颤抖。

怎么会这样?

黎清的剑从不会将他弹开的……

他瞪向蒙面的女子,定是她搞的鬼!

他指尖拨动琴弦,凌冽的攻击瞬间涌了过去,瞬间打中她的身体。

青衫被鲜血染湿,黎清抬手捂住伤口,赤眸轻颤。

差点忘了摇光琴本是伤人的利器。

从前宿白在她面前,只替她疗愈伤势罢了。

“你……为何不躲?”宿白皱眉。

黎清长睫抖了抖,语气虚弱:“我不明白仙长的意思,若是仙长想要这把剑拿走就是了,为何要伤我?”

听她的语气,她只是个普通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宿白一个修仙者,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伤了一个凡人。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转身安慰丁渔。

“既然寒蝉认主,那师兄替你去寻其他法器,好不好?”

黎清垂眸,掌心被鲜血染红,这具身体本就虚弱,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始作俑者却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去安慰一个毫发无伤的人。

真是可笑!

她竟有些期待,他们看到她的脸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哄好丁渔之后,他们这才注意到黎清。

景沐:“咳咳……随我们走吧。”

踏进山门,黎清深深地呼了口气。

终于回到熟悉的地方了,一些账也该慢慢清算了。

玄光峰是五大峰的主峰,云雾缭绕,灵力充沛。

宗门内所有事务都在此进行。

除了黎千城门下亲传弟子外,外门弟子也居于此处。

只不过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半山腰罢了。

宗门大殿上。

黎千城坐在最上方,其余长老分列两侧,神情肃穆,气氛沉寂。

“师父!”

丁渔与她擦肩而过,扬起的发梢飞舞着,她轻盈地踏进大殿。

沉闷的气氛瞬间因为她的出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关怀。

“小鱼儿回来了,景沐有没有照顾好你?”

“要什么法器和师叔说就行了,用得着去什么长留城……”

……

黎清指尖用力地嵌入掌心,眼前这温馨的画面,让她觉得无比刺眼,却也让她难过。

就连不苟言笑的父亲,此刻也温柔地看着丁渔。

她恍惚的想着,是不是根本没有什么黎清,那一切都只是她的梦。

没人注意到她。

密密麻麻的痛苦将她淹没,她站在殿外,腿却无法迈动一步。

脑海中又闪过人族沦为奴仆的惨状。

三愿宗作为修仙界第一宗门,却丝毫不在乎做出的决定会对普通人产生什么影响。

这样的宗门,这样的宗主,这样的亲传弟子……

还配做修仙界第一吗?

黎清握紧手中的寒蝉,抬脚踏进宗门大殿,赤眸闪烁着一抹坚决。

既如此,她便斩断情意,涤荡九州!

黎千城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眸看向进殿的身影。

女子一袭青衫,薄纱遮面,一双赤眸顾盼生神。

她步伐不快,那脚步声却如同踏在心上般如雷贯耳。

他失神:“清儿……”

众人被这一声呼唤震惊,视线瞬间凝在了那道清影上。

景沐更是望着她失神。

丁渔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她转身撞进那双赤眸,瞳孔猛缩。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看到了黎清。

那副身姿,绝无仅有。

黎清藏在面纱下的嘴角微弯,原来还有人记得她啊。

丁渔心中生出一种不受控的失重感,她不能容许任何人威胁到她现在的地位!

“师父!”她挡在黎清面前,眉眼委屈,“我本来就要拿到寒蝉了,不知为何,寒蝉突然失控,落入这女子手中,甚至还伤了两位师兄……”

她这话,明摆着是说黎清做了什么手脚。

果然下一瞬,黎清被强势的威压压下,她以剑撑地,单膝半跪。

殊不知这副样子,更是与之前的黎清相像。

丁渔还沉浸在喜悦中,突然那道威压消失了,她震惊地看向黎千城,不知他为何突然心软。

黎清心中冷笑,赝品就是赝品。

即便演的再像,也不可能彻底取代她!

“仙长明察,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从未见过这把剑,也不知它为何会落入我手。若是仙长喜欢,我愿意送给仙长。”

说着黎清把剑放在了地上。

寒蝉震颤起来,凌空飞起,绕着黎清转圈,似乎对她的话感到很委屈。

“寒蝉乃是锦清山至宝,通灵性,绝不会肆意伤人,想必是已经认这姑娘为主,剑护主,这才会伤人。”

说话之人正是无尘峰长老,蒋清羽。

“不对!即便如此,我和大师兄为何连碰都不能碰?”宿白依旧不肯相信,寒蝉即便是要认主,也该认小师妹才对。

蒋清羽沉吟片刻,笃定:“那便是这剑的主人厌恶你们。”

景沐和宿白双双脸色一白。

“把你脸上的面纱摘下。”黎千城紧盯着那张脸,莫名有种熟悉之感。

众人对此不解,唯有丁渔神情一凛。

若是让人看到她被火毁容的脸,看谁会把她和黎清联系在一起!

“我的脸……”黎清垂眸捂着脸,一副很抗拒的模样。

见状丁渔更是笃定。

她飞快掐了个诀,甩向黎清。

薄纱被扯落,撩起女子耳边的碎发。

她站在那里,面若含冰,眸若星辰,一袭青衫出尘而立。

“清儿!”

“阿清!”

丁渔失神低喃:“怎么会……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黎千城闪身来到她面前,眼眶血红,他颤抖着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又怕这一切都是他的梦。

“你真的是清儿吗?”

黎清眸光微颤,她缓缓扬起唇角,打破他的幻想。

“仙长是认错人了吗?”

她不能表明身份,他们不会相信的。

闻言黎千城这才注意到她的赤眸,他敛去神色,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宗主。

景沐看着黎清愣神,那熟悉的眉眼和神态,分明就是黎清,可为什么她不认得他……

宿白脸色一下白了,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的血迹,内心惊慌又无措。

她真的不是黎清吗?

她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忽视掉了丁渔。

“师兄……”丁渔一把挽住景沐手臂,担忧开口,“这个女人竟然和黎清师姐一模一样,该不会是妖吧……”

她的声音不大,足够殿内的人听清楚。

黎千城眉头微皱,抬手覆上她的头顶,用灵力探查她的身体。

大殿陷入沉默。

丁渔急切地问:“师父,她究竟是不是妖?”

片刻后,黎千城收回手掌,神色复杂地摇头。

“褚钰。”

被叫到名字的女子点头,飞身落在黎清面前。

一道微弱的流光从她掌心涌出,瞬间飞入黎清眉心。

是搜魂术!

黎清眼前的画面逐渐消散,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下意识抬手去摸索,眼前突然出现一抹光亮。

一片赤羽飘落眼前,流光溢彩。

“醒来吧。”

黎清眨眨眼适应眼前的光亮,朝着褚钰扯出抹笑。

褚钰神色僵硬的动了动嘴角,眸色复杂。

这神情也太像黎清了。

若非她亲手对她用了搜魂术,怕是根本不会相信她们不是一个人。

“宗主,这位姑娘确确实实是个普通人,未曾修炼过。”褚钰向黎千城说道。

丁渔一下子急了,顾不得再维持姿态:“既然她未曾修炼,就让她赶快离开吧!”

绝不能让她留下!

黎清轻笑,丁渔倒是比她想的更敏锐。

只可惜怕是不会如她所愿。

她从这具身体醒来时,就发现这具身体的不同了。

“只是……”褚钰神色犹豫,语气复杂,“这姑娘是……先天剑骨。”

“什么?!”

“怎么可能?!”

先天剑骨之体,较寻常修仙者而言,于剑道上天赋更盛。

丁渔脚下yr,眼前一阵阵发黑。

如今永辰大陆上,唯有一个先天剑骨,那便是……一年前死于苍炎林的黎清。

那些落在黎清身上的目光,变得挣扎、犹豫、痛苦。

景沐眼眶微红,怪不得寒蝉会认她为主,他眸中多了几分失而复得的欣喜。

当初黎清死在苍炎林之后。

他们无比痛苦,好在丁渔出现了。

她的眉眼像极了黎清,看着她笑,似乎能让他们从痛苦中脱离。

所有人都认为丁渔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

可现在……这个姑娘比丁渔更像黎清。

宿白嘴唇颤抖,声音急切:“你叫什么名字?”

终于到这个时刻了。

黎清眼眸流转,薄唇轻启。

“我叫黎清。”

“黎明破晓时,清露润花枝。”

咔嚓!

黎千城掌下的木桌四分五裂,瞳孔震惊。

景沐更是瞪大了双眼,额角爬上青筋。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起一个和师姐一样的名字!”丁渔崩溃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也叫黎清。

她急不可耐地想证明黎清居心叵测。

可景沐和黎千城像是愣住了般,对她的话视而不见。

她只好求助地看向宿白。

宿白撞上小师妹恳求的目光,震惊稍减,附和:“小师妹说得对!你究竟是谁?”

先是寒蝉认主,又是和黎清一模一样的脸,还有她的名字。

这些加起来,让所有人不免想起一年前死去的那个人。

黎明破晓时,清露润花枝。

这是当初黎清母亲临死前留下的话,她的名字正是取自这句诗。

这句诗,除了黎清自己,只有黎千城和景沐知道。

黎清站在那里,就已经让丁渔方寸大乱。

这仅仅只是开始。

“够了。”

黎千城大手一挥,制止了下方的喧闹。

问剑峰长老顾知远趁机插了一句。

“黎清姑娘,可愿做我的亲传弟子?”

几位长老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向黎清抛出橄榄枝。

这可是先天剑骨!

得天独厚的优势!

没人再去在乎她的名字和相貌。

顾知远剑眉一挑,怒气冲冲:“这天下能有几个先天剑骨!不跟我学剑难道跟你们学?”

一旁的丁渔眼睛更红了。

她为了跟黎清更像,曾主动提出想学剑,却被顾知远贬的一文不值。

可如今他们为了抢黎清,吵的不可开交。

黎千城神色复杂,这些日子他已经把丁渔当成第二个黎清,极尽培养。

尽管丁渔的天赋并没那么出色。

可眼前人的出现,仿佛让他做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我想拜入宗主门下。”

黎清轻飘飘的一句话制止了大殿的喧闹,她抬眸看向黎千城。

母亲生下妹妹没多久,就被妖族埋伏受了重伤郁郁而终。

她自小被黎千城带大,他有多疼爱她,宗门所有人看的清楚。

这也是最难让她释怀的地方。

为何他会为一个与她相像的丁渔,放弃三愿宗。

她明明不是她……

“既如此,你便是我黎千城的徒弟了。”

几位长老不再争吵,唯有顾知远一脸的不满。

丁渔双手紧紧握成拳,胸膛微微起伏,唇线紧绷。

若是放在平常,景沐和宿白早就对她嘘寒问暖了。

可现在,他们的目光都紧锁在黎清身上。

她长睫轻颤,抬手抚上胸口发出一声痛苦的喘气声:“师父,我心口好疼……”

黎千城眸光微闪,掌心凝出灵力游走在她身体里。

“似乎是旧伤复发了。”黎千城收回灵力,对宿白吩咐道,“宿白,你帮小……”

他话音一顿,迎着黎清的目光,下意识改了话。

“你帮……丁渔调理下混乱的静脉。”

丁渔的脸色更白了,眼底涌动着不甘。

“那我先送小师妹……”宿白意识到丁渔已经不是小师妹了,改口,“送五师妹回去。”

丁渔脚下yr,看向黎清的视线多了一丝杀意。

黎千城给她安排的住处,就在她之前的住处旁边。

只是现在那间屋子,是丁渔住着。

景沐注意到她的视线,轻声解释:“那是丁渔师妹的屋子,若是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她。”

找她?

她怕是会被气死吧。

黎清忍不住笑了。

日影绰绰,她唇角漾着笑意,巧笑倩兮,宛若洛神临凡。

恍惚间,景沐仿佛看到了从前的黎清。

她微微偏头,看向他:“怎么了,师兄?”

“阿清……”

景沐无意识地轻喃。

她长睫轻眨,循循善诱:“师兄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像是勾起了他的回忆,眼眶慢慢染上红色。

那是一年初春,桃花翩跹,花瓣下的身影持剑舞动,女子发间盛满桃花,言笑晏晏:师兄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景沐回忆里的身影与眼前人重合,他抬手抚过黎清侧脸。

“我真的很想念你。”

听到这句话,黎清险些笑出声,可心口却压抑得让她眼角湿润。

想她?

嘴里说想她,可做的事全是维护着另一个人。

这就是他所谓的想念?

“师兄,我可不是你的小师妹。”

景沐神情激动,口不择言地解释:“若不是你死了,我怎么会对丁渔……”

意识到黎清已经死了,他瞬间回神,脸色苍白。

“对不起,我先走了。”

黎清看着景沐逃走的身影,眼眸转动,对上角落偷看的丁渔,嘴角缓缓上扬。

那副笑脸让丁渔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丁渔本在房间休息,听到声响出来查看,没想到却看到景沐对她失态的模样。

要知道这一年来,景沐虽对她宠溺万分,却从未像那样看她。

她轻咬下唇,眸中的嫉妒根本藏不住。

腰间的传信符闪了起来,丁渔眸色微喜。

“小师妹,我不日即将回宗,你可有想要的?”

传信符那边的人语气冷漠,却难掩关心之意。

丁渔嘴角微扬,语气却是瞬间低落了几分。

“多谢三师兄,”她轻叹口气,“只是我已经不是你的小师妹了……”

此话一出,对方立刻追问:“这是何意?”

她佯装苦恼失落,“师父又收了一个弟子,天赋远在我之上,师兄,我是不是根本不配做你的师妹……”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你永远是我的小师妹,你别伤心,我马上回去。”

传信符被掐断,丁渔压抑的情绪稍缓。

她的这几位师兄当中,唯有三师兄邰不凡唯她不二。

邰不凡生性冷漠、恃才傲物,不管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只要有人欺负她,他定然出手将人揍一顿。

这个叫黎清的,绝对逃不过邰不凡的一番教训!

黎清一夜好梦。

前来接她去明泽殿修习的景沐却一夜无眠。

他顶着一张憔悴至极的脸,朝黎清笑笑:“师妹看来休息得不错。”

黎清轻笑,今天可有场大戏要唱,自然是要养精蓄锐。

明泽殿是所有刚入门弟子修习基础的地方。

由五峰长老分别授课,内容包括修炼法门、炼丹基础、炼器材料、永辰通史等。

今日的课程便是永辰通史。

这些黎清都已经听了八百遍了。

她百无聊赖地靠在窗边,倾城的容貌吸引了很多目光。

入门弟子未曾见过之前的黎清,课程结束后纷纷上去打招呼。

很快黎清就被围了起来。

“听说宗主去年收了丁渔师姐后,曾放言不再收徒,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是啊,到底为什么?”

她轻笑一声:“自然是我够强。”

“真是狂妄!”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插了进来。

众弟子纷纷让开,黎清不急不缓,依旧懒散地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男子长发束起,神情冷漠,右手中的剑布满了寒霜,学堂内瞬间冷了几分。

邰不凡扫过众人,视线落在窗边的身影。

“你就是师父新收的徒弟?”

黎清头也没回,直到感受到一道森冷的寒意朝她斩来,她才轻轻开口:“寒蝉。”

铛!

长剑相交,剑气相撞瞬间铺开。

邰不凡眸中震惊,死死地盯着那把剑,一字一顿:“寒-蝉!”

他看向女子的背影。

女子缓缓转过头,一双赤眸摄人心魄,绝世容颜天下无双,恍若昨日。

他几乎是失声喊道:“小师妹!”

弟子们面面相觑,低声窃窃私语。

“邰师兄怎么是这个反应?”

“是啊,黎清师妹什么都没做,为何他要对她出手?”

邰不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眼尾湿润。

她不是小师妹?!

黎清眼眸微眯:“三师兄,不知我做错了什么,师兄要对我刀剑相向?”

“你不是她!”

邰不凡语气笃定,刚刚的失态仿佛是众人的错觉。

他的小师妹才不会这么弱!

金丹期的威压散开,不少弟子脸色已然开始发白。

可邰不凡却视而不见。

寒霜蔓延上墙壁,黎清眸色微暗,明泽殿的弟子大多还未炼气。

这一道威压下来,一些体质弱的弟子几近昏厥。

她脸色微白,显然也有些承受不住。

寒蝉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剑气迸发,刺向邰不凡。

如今她还未开始修炼,寒蝉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她弃了寒蝉,以肉身抵挡。

邰不凡显然没想到她居然还上前,掌心的灵力瞬间将她击飞,重重落地!

“噗!”

威压消散,黎清脸色苍白如纸,吐出一大口鲜血。

“师妹,你没事吧?”

“邰师兄,你太过分了!”

弟子将黎清团团围住,有的拿出丹药喂给黎清,有的挡在她身前。

邰不凡看着掌心微怔,面对着众人的指责充耳不闻,只是皱着眉对黎清道:“我警告你,别想着欺负丁渔,她永远是我的小师妹!”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黎清咽下涌上来的血:“只有没用的人,才喜欢欺负别人。”

这句话,我还给你!

邰不凡脚下一顿,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她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是巧合吗?

……

他走后,黎清在弟子们的搀扶中起身,她扯出抹笑:“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你们没事吧?”

见到黎清如此关心他们,他们简直不要太暖心。

纷纷你一言我一语骂了邰不凡一通,甚至带上了丁渔。

丁渔完全不知,邰不凡的行为彻底让她的形象,在入门弟子中破灭。

丁渔还在沾沾自喜,觉得邰不凡肯定为她出了气。

她脚步轻快地出了门,打算去找景沐。

路上,她扬起笑容朝着弟子们打招呼。

可他们却像是没看到似的,匆忙离去。

她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正巧她看见邰不凡也朝着景沐的院子走去。

丁渔不再想别的,抬脚跟在了他身后。

“那个人是你带回来的?”

听到邰不凡的话,丁渔要推开院门的动作一顿。

景沐叹了口气:“她不是那个人,她叫黎清,现在是我们的小师妹。”

丁渔脸色一沉,看来景沐已经慢慢接受她了。

决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眸中闪过暗色,转身离去。

邰不凡想起那张与黎清别无二致的脸,还有那句她曾说过的话,心中烦躁:“跟她长得一样就算了,她居然也叫黎清,难道你就不怀疑……”

“师弟!”

景沐皱着眉打断了他的猜测,对上他的眼睛。

“当年黎清死在苍炎林,尸首是我们亲手埋葬的,怎会有假?”

“真的只是巧合吗……”邰不凡轻声呢喃。

景沐目光落在长亭上,抬手抚过冰冷的剑身。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曾与他并肩取剑的天才少女,已经死去。

埋葬在幽幽密林之中。

“她也是先天剑骨,”景沐忽略邰不凡震惊的视线,“所以,别再想着去找她麻烦了。”

失去一个先天剑骨,对宗门来说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他们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苍穹之下,峰顶风景秀丽,暮光斜照大地,让人心生向往。

若是看不到丁渔,黎清会更高兴。

“我听说师父叫你去找他。”

她语气肯定,没给黎清回答的机会。

黎清黛眉微挑,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丁渔将耳边碎发别在耳后,露出和她八分像的侧脸,慢条斯理道:“你应该不知为何师父会答应你做他徒弟吧?”

她自顾自地坐在她身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师父有一个女儿,一年前死了,你跟她长得很像。”

黎清轻点杯沿,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丁渔笑意敛去,五指握紧了茶杯。

黎清瞥了眼她的手,抬手撑起下巴,扬起笑容:“你是想说我若是没这张脸,就做不了他徒弟?”

“当然……”

“可是,”黎清打断她要说的话,轻飘飘,“若是你没有你这张脸,不管是师父还是师兄,都不会注意到一个天赋差劲的——”

她指腹沾上茶水,在桌面轻滑,补上了后两个字。

“——废物。”

啪嚓!

丁渔手中的茶杯被捏碎,血染红了指尖,她却恍若不知,只不过看向黎清的眼神愈发幽深。

黎清缓缓起身,朝着她凑近,几乎是在她耳边轻吐:“你以为你得到的是谁的宠爱?”

说罢,她扫了眼丁渔僵直的背影,心情不错的离去。

丁渔抬起指尖,任由血珠滑落。

一句呢喃恍若咒语般低沉吐出。

“你以为我这一年来,只是讨好他们吗……”

黎清回到住处的时候,恰巧撞上邰不凡。

他脸色苍白,只是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就回了屋子紧闭房门。

“黎清,你过来。”

黎千城的声音从厅内传出。

她正准备进去,余光瞥见宿白冷着一张脸朝她走来。

黎清忍不住皱眉,丁渔又在作什么妖?

“小师妹,你为何……”

“师父找我,你若是也想找我,排好队。”

她漫不经心地走进屋子,对着黎千城恭恭敬敬:“师父。”

宿白哑口无言,又不能直接闯进去,只好憋着一肚子气等在外面。

对此一无所知的黎千城,看着黎清乖巧的模样略微失神。

黎清今日穿的是亲传弟子统一服饰,一身天水碧法袍,持剑的样子像极了从前的黎清。

“邰不凡的事我听说了,”黎千城收回目光,掩去其中的失落,“我已经让他去戒律堂受罚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黎清面上保持着疏离的笑,从容点头。

以前的邰不凡也经常去戒律堂受罚。

他修习的心法为玄冰诀,修炼至高能操控玄冰,凝结霜雪,威力不俗。

刚开始修炼时,邰不凡经常失控,把玄光峰弄得一团糟,甚至伤到了人,可偏偏他还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弟子们都对其很不满。

于是趁着黎千城不在,把他揍了一顿。

黎清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躲在后山哭,脸上的泪痕还在。

那时两人年纪还小,加上邰不凡被发现后,恼羞成怒地推了她一把,两人瞬间打了起来。

打到中途,黎清掐着他的脸恶狠狠:“我可是你师姐!要是被你打赢了,干脆你做我师兄好了!”

邰不凡回了她一个拳头。

“为什么总欺负人!”黎清被打得气急了,几乎是口不择言,“怪不得你会被人揍!”

这句话戳到了他最脆弱的地方,黎清眼睁睁看着他放声大哭,成了一个泪人。

还不忘抽抽搭搭地反驳她。

“只有……没用的人……才……才喜欢欺负别人。”

黎清:……

最后黎清为了哄他,让他做了师兄。

她成了小师妹。

第二天,两人顶着青青紫紫的脸去找黎千城。

黎千城先是一怔,随后放声大笑,景沐和宿白也在一旁偷笑。

那些画面恍惚发生在昨日。

“我这有套心法很适合你修炼。”

黎千城将心法递了过去。

黎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书封上的字,果然是她之前所学的——月影诀。

她接过心法,欢喜开口:“多谢师父。”

黎千城移开目光,朝她摆摆手。

黎清笑着转身,扬起的嘴角落下,眼眸沉了下来。

月影诀是一套凝聚月华之力的心法,传闻是某位老祖遗留下来的,能斩断天河。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月影诀要与月影剑法一同修炼。

否则的话,轻则修为停滞不前,重则走火入魔经脉寸断。

之前的她修炼的便是这月影诀和月影剑法,所以才被人尊称一声望舒仙子。

如今黎千城只给她月影诀——是试探还是提防?

她随手将月影诀扔在一旁。

既然黎千城对她有所保留,那她也没必要再继续学了。

她大可以凭着记忆里的心法与剑法继续修习,但以前的她还不够强。

她需要更强!

“师妹。”

黎清脚下一顿,看向说话之人。

没想到宿白竟然还没走,为了丁渔竟然执着到了这种地步。

“什么事?”

她语气淡淡,说话时并未看他,眸子中透着一股子冷漠。

宿白要说的话一下子卡住了。

好歹他也是她的师兄,对他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

他不满地开口:“你怎么跟师兄说话的?”

“看来师兄真的很闲,都这么晚了还抓着我问个不停。”黎清侧身躲开他,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宿白冷下脸:“你为何将师父给你的心法扔了?”

“你有本事就去找师父告状,我才懒得理你。”

黎清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去,生怕他又追上来。

留在原地的宿白,目光扫过被扔在地上的月影诀,眸色微暗。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回过神,转身:“师父。”

黎千城点头,隔空将月影诀握在手中,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眸流露出一抹哀伤。

清儿死的突然,他还以为是她回来了。

是他想多了。

他收回目光,将月影诀藏在身后,看向宿白:“你来找她有何事?”

宿白这才想起,他是为了丁渔来的。

刚才居然被黎清气的抛在了脑后。

“丁渔受伤了,她什么都不说,我问过别人了,她受伤前只去找过黎清,我想找她问清楚。”

宿白的话让黎千城记起了什么。

当年,黎千城与景沐等人前往苍炎林寻找黎清的尸首。

曾又遇妖兽袭击,虽不是什么厉害妖兽。

但那时的丁渔修为尚且不足,扑上去为他们挡了一击,落下病根。

尽管医治及时,还是时不时的复发。

众人看着她与黎清相似的脸,起了恻隐之心。

把她从外门接到了内门。

“小鱼儿……她如何了?”

不知为何,自从这个黎清出现,每每他想关心丁渔时,总会感到莫名的不安。

他摇摇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宿白:“虽是皮外伤,可……”

“既然只是皮外伤,那就没什么事,”黎千城看着为丁渔着急的宿白,皱眉,“如今黎清刚入玄光峰,你这个师兄,是不是该对她好些?我记得你对刚入门的弟子都很和善,为何偏偏针对黎清?”

“我……”宿白欲言又止。

或许是他无法接受,黎清用那张脸,对他冷言相对。

那个惊才绝艳的黎清,明明每次见到他都是一脸的笑。

……

黎清这一夜,梦里又出现未来的画面。

被惨状惊醒时,她猛然起身,额上已经冒了一层冷汗。

她大口喘着气,爬起来灌了杯冷掉的茶。

目光触及剑架时,她一愣。

寒蝉呢?

她四处看了看,在地上找到了它。

她明明放在剑架上了,怎么会在地上。

指尖传来微弱的刺痛,她抬起指尖,望着上面出现的伤口,脊背爬上凉意。

这是……被寒蝉的剑气伤的。

她睡着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镜子里她精致的眉眼泛着忧愁,她缓缓攥紧拳头,睡意全无。

院中月华正盛,她盘坐在院落里,闭上眼睛呼吸吐纳。

灵力如同一个小旋涡涌进她的身体。

片刻后,她睁开眼,看着掌心涌动的灵力。

这具身体简直是先天修炼之体!

想当初,她从炼气到筑基,整整花了百日。

可她只不过坐了一会,就已经炼气三层。

甚至不需要易筋洗髓。

这究竟是多么纯粹的体质,黎清不免警惕起来。

寒蝉不会伤她。

除非她这个壳子,换了一人。

想到这里,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在院中坐着修炼到了天亮。

黎清是被吵闹声打断的。

她推开门,随便问了个弟子。

“发生何事了?”

“黎师姐和符师兄回来了!”

芷柔?

她回来的时间,比记忆里早了些。

难道是她的出现,让事件提前了?

玄光峰广场上,一女子面容苍白,仿佛下一瞬就会倒下。

可她依旧执拗地看着对方。

“这清魂草是我找到的,我为何要给你!?”

“黎芷柔,你能不能别这么固执,要想医好小师妹,只差这一味清魂草了!”符兰语气不耐烦。

围观的弟子越来越多,符兰情急出手,将黎芷柔击退,丝毫不顾及她已经受了伤。

黎芷柔眼前一黑,眼泪顺着眼眶滑落,吐出一口黑血。

昏沉着倒下时,她恍惚看见,有一人裙摆翩跹朝她走来。

日光在她发梢勾勒出柔和的光影,是记忆里的样子。

“阿姐……”

黎清将她揽在怀中,看着她苍白的脸,眼中满是心疼。

“你是谁?”

身后的符兰皱着眉,嘟囔:“谁让她不让开的,我还急着去找小师妹呢……”

黎清缓缓转过头,对上符兰霎时变得苍白的脸。

“你……你是……”

符兰震惊地看着她的脸,她怎么和死去的黎清长得一样?

“是你伤了她。”

寒蝉飞入手中,黎清长剑对准他,眼眸满是杀意。

昨晚梦中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脑海中,她眼眸血红,愤怒要将她吞噬。

剑气翻飞,围观的弟子瞬间被击退。

符兰害怕地后退,惊疑不定拔剑挡在身前。

“昨日见她还未曾练气,怎么这么快……”

“这灵力,怕是已经到了炼气后期了!”

黎清头疼的厉害,无数个画面在眼前乱晃,她低吼一声,寒蝉挥出。

“唔!”

符兰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飞了出去。

凌冽的剑气似乎要将他的身体四分五裂,灵力在体内逃窜,疼的他脸色发青。

“住手!”

一道更盛的剑气压下。

法袍飞扬,墨发轻舞,景沐飞身落在黎清面前,长亭挡住寒蝉。

黎清眸色骤然清明,放下手中剑,捂住发痛的胸口。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突然失控?

“你没有修炼师父给你的心法吗,”景沐握住她的手腕输入灵力,皱眉,“你有些走火入魔了。”

黎清握着剑的手一颤。

“我知道了。”

她把手从景沐掌心抽出,冷冷地看向倒在远处的符兰:“东西给我。”

符兰抹了把嘴角的血,起身走到景沐身侧。

“这是医治小师妹的灵药,我绝不可能给你!”

黎清轻笑,她走近符兰,步伐缓慢。

符兰想起刚才那一剑,忍住想后退的动作,和她对视。

“这清魂草是你找到的?”

符兰微怔,急切道:“虽然不是,但……”

“那是你拿到的?”

“也……也不是,可……”

黎清冷着脸打断他的话:“既然不是你找到的,也不是你拿到的,你凭什么拿走?”

“你……”

符兰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周围弟子的眼神已经变得鄙夷。

他挺直脊背,高声:“清魂草是疗愈神识的灵药,小师妹为了保护宗主和师兄们受了伤,难道黎芷柔不该让出来吗?”

黎清长剑插入地面,剑身震颤。

她转身看向众位弟子,声音高了几分。

“三愿宗立宗之本,是众生平等!宗门规训上还写了,禁伤同门,禁夺人财!”

她猝然转身,墨发飞扬,法袍被风卷起,飘逸绝尘。

“今日你当着众人的面,夺了她的清魂草,可否算夺人财?!”

“之后你不管不顾,对她出手,可否算伤了同门?!”

“你以宗主身份压之,可算破了三愿宗立宗之本!?”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震撼了所有弟子的内心。

符兰更是浑身温度褪去,指尖颤抖。

景沐望着那道身影,平静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会那么像……

黎清再抬眸对上符兰的视线,语气冷漠:“我再问你一遍!给不给我!”

“交出清魂草!”

“坏了宗门规训的人,不配留在宗门!”

弟子们被黎清情绪感染,变得情绪激昂,一声声声讨起符兰。

符兰咬紧牙关,求助地看向景沐。

景沐偏过头:“是你做错了。”

顶着众人的视线,符兰不情不愿地将交出清魂草,甩袖离去。

这一幕被远处的人尽收眼底。

男子赞许地点点头,看向身侧之人:“你新收的这个徒弟真是不错。”

倒是许久没见过这么少年心性的弟子了……

黎千城闭上眼睛,语气平淡:“芷柔拜托你了。”

“好歹我也是孤云峰长老,不会让芷柔有事的。”沈怀仁笑着掐了个诀,“我先走一步。”

玄色长袍在风中飞舞。

黎千城看着远处失神,口中呢喃:“三愿宗立宗之本……倒是好久没听人提起了……”

玄光峰发生的一切,丁渔已经知道了。

符兰没拿到清魂草,没脸来见她,只是让景沐转告她,他会找到别的草药替代的!

“符兰师兄其实不用如此介怀,只不过是一些旧伤罢了。”丁渔仰着脸笑着看向景沐,“大师兄,我现在看着是不是好好的?”

景沐扫过她微红的脸,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脸色不错。”

“只是黎清小师妹修炼的是否太快了些?”丁渔皱起眉头,装作不经意提起,“她才来宗门几天,就已经是炼气后期了。”

她注意到景沐在她说完之后,脸色瞬间凝重了几分。

“也不知她修习的是何种心法?”

宿白已经找过她了,她知道黎清没有修习黎千城给她的心法。

这句话是她故意说给景沐听的。

“师妹,我还有些急事,你好好休息。”景沐神色焦急,眉心微陷。

“师兄慢走。”

丁渔脸上笑意敛去,这个黎清的身份果然不简单!

她竟然这么关心黎芷柔,难不成真是死人复活了?

……

黎清静静地站在门外,身后朱漆门紧闭。

门内传出响声,她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吱呀——

沈怀仁身上染着药香,看到门外的黎清一愣,恍若看到了曾经的天才少女。

他摇摇头苦笑。

可惜她已经死了。

“沈长老,”黎清行礼,目光飘向屋内,“她……没事吧?”

沈怀仁皱眉,为难道:“性命虽无忧,可心脉受损,以后修炼怕是艰难了。”

“可有什么办法?”

听到黎清急切的声音,沈怀仁难掩心中疑惑。

她们不过第一次见面,为何会对黎芷柔如此关心?

他沉吟片刻,遗憾摇头。

黎清垂下眼眸,眼神变得锐利,再抬眼时已敛去所有情绪。

“麻烦沈长老将清魂草交给她,我先走了。”

沈怀仁看着黎清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掌心的清魂草散发着淡淡药香。

他轻叹着回到屋子,看到睁着眼睛的黎芷柔,松了口气:“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刚刚那是谁?”黎芷柔眼眶血红,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为何那人的声音和长相都像极了阿姐。

“她是宗主新收的徒弟。”

“也叫黎清。”

三愿宗的藏书阁包揽天下古籍,共分九层。

黎清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个时辰,几乎所有的古籍都被她翻了个遍。

只剩下……

她抬眸望向楼梯,那是第七层。

七、八、九层被黎千城与几位长老设下限制,越往上,所需修为越高。

即便是以前的她,也只能去到第七层。

那里大多是些远古大能的手稿,珍贵程度不言而喻,更何况是八九层。

她放下手中的书,缓缓朝着楼梯走去。

楼内安静地只能听到她微弱的脚步声。

就在她要踏上楼梯时,一道缓慢的声音打断了她。

“你现在还上不了这第七层。”

一位须发半白的老者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脸庞沧桑却透着红润,眼睛炯炯有神,正浅笑着看着她。

黎清收回脚,却不打算离开。

“那你能上去吗?”

闻言老者笑出声,背起手走到窗边:“这藏书阁没有哪本书是我没看过的,你说我能不能?”

她略一犹豫,走到他身旁,行礼:“晚辈有要事相求,还望前辈应允。”

窗外一片漆黑,也不知他在看什么。

老者目光落在她发梢,摇头:“只可惜,你想求的答案,不在我这里。”

黎清失落地垂眸,轻声:“还是多谢前辈了。”

长夜安宁,老者望着黎清离开的背影,缓缓闭上眼。

“但我有一本心法,名为月华心经,倒是很适合你。”

黎清诧异回眸,只见老者闭着眼,身后白发飘舞。

丝丝灵气从老者身上涌出,环绕上他的掌心,他倏地睁开眼,灵力波动散开,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五彩杂错的光芒如同流星般在他掌心涌动。

她不自觉喃喃:“月华心经……”

老者手腕翻转,眸中闪过精光。

光芒划过暗沉的藏书阁,映在黎清眼眸中,流光溢彩,华丽纷呈。

无数光点落在她眉心,只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黎清缓缓闭上眼,身躯向后倒去。

一道柔和的灵力拖住她的身躯,将她缓缓放下,靠在书架旁。

老者收回灵力,身影逐渐消散在原地。

“回来就好。”

就在老者彻底消散的后一刻,黎千城的身影骤然出现。

他明明察觉到一股异常强大的气息,难道逃走了?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忽然动作一顿,注意到闭着眼睛的黎清。

睡着了?

他缓缓朝黎清走去,正准备叫醒她,却见她睫毛抖了抖,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这么晚了,快些回去吧。”

黎千城吩咐完之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完全没注意到黎清抬起的眸子,从红色褪为了碧青色。

她眼眸轻眨,抬高手臂打量着手指,月光从指缝落在她脸上,碧青眼眸如同碧水青山。

此刻她动作踉跄地起身,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黎清”步伐很慢,有种不急不缓的从容,亦或是她正在适应这个身躯。

月光正盛,她抬手用手掌挡了挡。

碧青眼眸流露出一丝类似兽类的锐利,她停下脚步,眼眸眯起,警觉地看着来人。

“师妹,我有事问你。”

景沐握紧掌心的东西,眼神似在犹豫。

“黎清”察觉到了什么,垂眸看向他藏在身后的手,微微偏头。

“滚开。”

她声音冷冷,在安静的夜里如同玉石般冰凉。

景沐觉得黎清似乎与平日里不同,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得罪了。”

他后退一步,召唤出手中的东西,输入灵力。

那是一块精致的铜镜,它的出现让周遭炙热无比,隐隐间伴随着狮吼声。

景沐猛然一推,一只巨大的狮影出现在黎清面前,似乎要将她吞噬。

风卷起她的碎发,让那双碧青眼眸更加冰冷。

她站着没动,那只狮子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迅速缩了回去。

连带着炙热的温度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景沐动作一僵,这是他从褚钰长老那里借来的九阳宝镜,里面藏着一只金阳圣狮的神魂。

能识邪魅,驱噩兆。

但他从未见过金阳圣狮如此慌张,倒像是被吓回去的。

不过既然金阳圣狮不曾示警,说明黎清并未修习邪术。

他收好九阳宝镜,向黎清道歉:“对不起师妹,我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修习邪术必将步入歧途……”

“黎清”从他身侧走过,像是对他的道歉毫不在意。

他眉头微皱,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莫名失落。

那道身影没走多远,便停了下来。

就在景沐疑惑之际,“黎清”直直地向后倒下。

他近乎是慌乱地接住她软下来的身躯,剑也被丢在了地上。

怀中女子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喉结一滚,耳畔染上了一抹绯红。

……

黎清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她轻揉眉心,只要她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无数金色的字体在脑海中循环。

看来这是某种特殊的秘法,能直接传到她的神识之中。

那位老者的修为定在黎千城之上。

她以前从未见过他,黎千城也从未提过藏书阁里有人驻守。

不过这套心法,确实要比月影诀强上数倍。

她忽然想起黎芷柔,她既是去寻清魂草的,必然是去了东望崖。

东望崖大多是些未开智的妖兽,但那些妖兽生性温顺,不会随意攻击人。

想必是被山中瘴气所伤。

她记得有种灵草可修复被瘴气损伤的心脉,好像叫露华莲。

恰好褚钰有一颗。

看来要亲自去趟寻茉峰了。

寻茉峰可以说是三愿宗最神秘的地方,山外有屏障,未得褚长老允许者不可入内。

每逢弟子选拔时,她不看天赋,不看修为,像是掷骰子般随意,没人知道她是如何挑选弟子的。

因此寻茉峰上的弟子大多资质平平,平日里也不怎么同其他峰的弟子来往。

之前的黎清从未去过寻茉峰。

倒是她的仙羽灵鹤时不时跑去那里。

到寻茉峰山下时,黎清听见一声鹤唳。

她脸上浮现笑意,轻声:“小白……”

灵鹤挥动着翅膀落在她身旁,弯下脖颈蹭了蹭她的脸。

黎清眼眶湿润了几分:“原来你早就认出我了。”

灵鹤叫了一声,似乎在回应她。

这里的屏障她无法进入,就在她准备传信给褚钰时,灵鹤忽然拱了拱她的手。

她动作一顿,看着灵鹤低下的头动作,犹豫了一瞬。

“你是想让我上去?”

灵鹤叫了一声。

她跳到灵鹤背上,灵鹤挥动翅膀飞起撞向屏障。

她下意识闭上眼,做好了被屏障挡住的准备。

可等了半天,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她睁开眼,眼前山雾缭绕,山岚弥漫,开满了琼玉般的花,灵气四溢,宛若仙境。

原来寻茉峰是这样的……

灵鹤翩然落下,黎清摸了摸它的羽毛,目光落在四周。

这简直不像是一个五大峰之一,像是世外桃源。

“你是谁?”

黎清四处张望,没找到说话的人。

“低头,我在这里!”

一个娇俏的女娃娃正叉着腰,不满地瞪着眼。

金色的眼珠圆溜溜的,看着十分可爱。

黎清蹲下,捏了捏她的脸:“你又是谁?”

“你有没有礼貌,是我先问你的!”女娃娃皱着眉,嘟着嘴。

“小萱。”

略带警告的女声响起。

女娃娃倏地捂住嘴,滴溜着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嘟囔:“糟了!”

噗!

黎清只见女娃娃化成一个小白猫,飞快地钻进了一旁的草丛之中。

她眸光微闪,这是……妖族?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朝后看去。

是褚钰。

身为五大峰的长老,她看上去虽不过花信年华,修为却与黎千城不分上下。

“见过褚长老。”

褚钰点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想起来此的目的,黎清恭声道:“弟子想求一味灵草。”

“该不会是露华莲吧。”

黎清猛然抬头看向她,她是如何得知的?

褚钰瞥了眼她的神情,语气淡淡:“你不必如此看我。”

她背过身:“露华莲我给不了你。”

就在黎清疑惑之际,听到褚钰缓缓道。

“你来之前,景沐已经将露华莲取走了。”

景沐?

他为何需要露华莲?

黎清想到一种可能,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多谢褚长老,弟子告退。”

山中微风拂面,褚钰看着少女纤细的身影,想起那日在宗门大殿的初见。

“等一下。”

“褚长老,我有急事,一刻也等不了。”

黎清眉间微陷,她必须马上去找景沐,不然露华莲就要被丁渔用掉了。

一道锋芒从身后掠向她。

她拔出寒蝉,冷冷地挡掉。

褚钰神情肃穆,一步一步走向她:“你进山那日,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黎清自然知道,她不懂为何她要提起这个。

褚钰没再继续铺垫,直接点破道:“你不是普通人,你身体里有妖族血脉!”

黎清顿在原地,神情有一瞬间的空茫,她怔怔回眸,重复道:“你说什么?”

随即她想到了什么,反问:“当日你为何不说?”

她好像隐约间触及到了什么秘密。

不能擅入的寻茉峰,突然出现的妖族。

“你想的没错。”褚钰对上她的目光,“这寻茉峰的弟子,全都是妖族。”

三愿宗建宗千余年,妖族与人族争斗不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妖族就藏在宗门内。

“嘶!”

黎清看向痛苦挣扎的仙羽灵鹤,跑过去想安抚它。

可它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挥动着翅膀跌跌撞撞地离去。

褚钰走到她身后,解释:“是丁渔的主仆契。”

又是丁渔!

黎清用力攥紧拳头,拿起寒蝉。

褚钰抬手拦住她:“我刚刚告诉你的,是三愿宗最大的秘密,若是你想知道,可以再来找我——”

她顿了一瞬,轻声:“——阿清。”

黎清眼眸颤抖,她清楚地知道褚钰不是在叫如今的黎清,而是从前那个惊才绝艳的黎清。

“你认出我了?”她声音沙哑,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褚钰轻笑,她从小看着黎清长大,总不会像那些当局者迷的人一样。

她此番归来,定是受了不少的苦。

“快去吧。”

三愿宗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黎清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她只记得在未来,妖族吞并三愿宗之后,率先覆灭的便是寻茉峰。

既然寻茉峰都是妖族,那他们为何要对同族人出手?

来到丁渔的院子外。

她听到了符兰的声音。

符兰:“有了这露华莲替代清魂草,虽效果减了些许,但也能完全治愈你的旧伤了。”

丁渔轻笑:“多谢符兰师兄。”

吱呀!

黎清推开院门,目光落在一脸震惊的符兰身上。

她不说废话,简单道:“露华莲呢?”

回过神来的丁渔眼眸流转,笑着看她:“师妹也需要露华莲?”

符兰皱眉,看向黎清的目光有些躲闪,他忿忿道:“清魂草已经被你抢走了,又想来抢露华莲!”

她没空和符兰争执,只是将目光落在桌上的木盒上。

“我想要露华莲,你可以提任何条件。”

“喂!你什么意思?!你别以为仗着天赋高,就能在三愿宗随心所欲!”符兰又记起那日他的狼狈之状,语气难掩愤怒。

丁渔拿起桌上的木盒,缓缓朝黎清走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容貌相似,但气质却大不相同。

丁渔打开盒子,露出其中的露华莲,散发着淡淡的莲香。

“我可以给你。”

听到丁渔的话,倒是让黎清很意外。

丁渔盖上木盒递给黎清,眼角笑意更深,只是眼底藏着一抹狠厉。

她笑着转身,朝符兰摆手:“师兄先回去吧,我这旧伤不打紧的。”

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被治好呢……

她身上的伤还有用呢。

见符兰离开,她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消失。

她一字一顿:“我要你把寒蝉交给我。”

黎清握住木盒的指尖微微用力,赤眸微抬。

丁渔手掌落在木盒上,轻轻敲了下:“我要的是寒蝉为我所用,不过你放心,我只用一日。”

“好,我答应。”

不管丁渔究竟要做什么,她都要拿到露华莲。

黎芷柔生性要强,小时候没少和她吵架,若是让她得知自己之后会修炼艰难,怕是要比杀了她还难受。

黎清毫不犹豫地将寒蝉取下,安抚好震颤的寒蝉,放在桌面上。

丁渔达成目的,转身:“你走吧,木盒里的禁制,今日之后就会解开。”

黎清走后,丁渔打量着小院。

眼前她拥有的一切全都来之不易,她绝不会轻易让人夺去。

她眼神微凛,拿起寒蝉,狠狠刺向自己。

噗!

触目的鲜血喷洒在桌上,她脸色苍白,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她拔出剑,目光落在仙羽灵鹤身上:“把这把剑放回去。”

灵鹤痛苦地嘶鸣一声,丁渔眸中闪过狠毒,发动主仆契,灵鹤虚弱地衔住寒蝉离开。

她和景沐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眼见院门被推开,出现熟悉的身影,丁渔这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黎清拿到露华莲之后,没有急着去找黎芷柔。

她了解黎芷柔,她不会轻易相信她。

还不如交给沈怀仁,毕竟他是孤云峰的长老。

孤云峰主修炼丹之术,符兰正是沈怀仁的亲传弟子。

“你来这做什么?”

黎清脚步一顿,看向皱眉看她的符兰,没有理会。

“喂!”符兰下意识凝出灵力,却想起那日在广场发生的事,冷着脸放下手。

他看着她去的方向,眸中闪过疑惑:她找师父做什么?

黎清将露华莲交给沈怀仁之后,就准备离开。

“这露华莲上是谁设的禁制?”

黎清没回答他,只是回了一句:“明日禁制便会解开。”

沈怀仁身为孤云峰长老,倒是很少见到连他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了。

他望着黎清离去的背影,摇头轻笑,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凝固。

其实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还有一个人。

黎清走出孤云峰,一道雷霆从天而落,她侧身躲过,看向出现的人。

为首之人一身神色法袍,眉眼狠厉,鹰眸紧锁。

“玄光峰黎清,违反宗规,伤害同门,你可认罪!”

男人声如洪钟,磅礴的灵力在掌心涌动。

黎清嘴唇微抿,迎面而来的威压让她脸色发白,“敢问堂主,我伤了谁?”

戒律堂堂主林怒烽,偏执冷酷,平日里毫无笑脸,做事更是狠绝。

“大胆!”他大手一挥。

她眸光微闪,硬生生挨下这道灵力。

景沐突然出现,站在林怒烽身后,看往黎清的目光满是失望和责备。

“黎清,丁渔待你如此和善,你怎可为了一株灵草将她重伤?!”

又是丁渔?

她下意识抬手抵挡,这才发现寒蝉已不在她手上。

“我没有伤她……”

“住口!”

黎清话没说完,就被赶到的宿白打断。

“她的伤口分明是被寒蝉伤的,这是我亲眼所见!”

他召唤出摇光琴,凌冽的灵气在他掌心盘旋,仿佛下一瞬就会落在她身上。

黎清擦去嘴角的鲜血,冷冷地看向众人:“寒蝉不在我手里,我根本没有伤她!”

“执迷不悟!”

林怒烽大喝一声,四道雷电锁链瞬间困住黎清的身体,将她牢牢困住。

黎清指尖颤抖,锁链带来的痛感让她脸色苍白。

闻声而来的符兰见状一脸诧异,惊疑不定:“发生什么事了?”

“丁渔受伤了,被寒蝉一剑刺入腹部……”宿白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愤怒,即便是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也没有丝毫减少。

符兰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黎清心中冷笑,她倒是对自己够狠。

林怒烽的锁链能克制人的灵力,即便她有灵力,如今也不是他的对手。

锃!

她眼前掠过一道寒光,侧身躲了下,奈何被锁链锁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剑刺入身体。

温热的液体溅在她脸上,如同白雪上的红梅,让人触目惊心。

景沐失声:“师弟住手!”

肩上的伤口散发着寒意,黎清长睫微颤,顺着剑看向来人,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

邰不凡握住剑的手一抖,看着她脸上的血,他几乎是仓皇地收回了剑。

鲜血涌出,黎清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

血染红了她身上的法袍,她目光无神地落在虚空中,碎发飞舞。

她的样子恍惚间让众人回到一年前的苍炎林。

“你……”景沐看着邰不凡皱眉,却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沉沉地看着黎清。

黎清耳畔轰鸣,力气在一点点流失,她怔怔抬眸。

曾在将来将宗门拱手相让的人,都在这里了。

景沐、宿白、符兰……还有——来迟的黎千城。

昏沉间,她只能看到黎千城的嘴一张一合,不过一瞬眼前就陷入了黑暗。

黎清清醒过来时,率先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她撑着身躯起身,抬眸扫过周遭。

这里是寒涧,专门用来惩戒宗门里犯了错的罪人。

寒涧温度极低,灵力枯竭,昏暗无光。

锁住她的锁链是由林怒烽亲手炼制,不仅能限制灵力,挣扎时还会被上面附着的雷法所伤。

“唔!”

肩上的伤口没有处理,她靠在石壁上,垂眸思索。

既然丁渔用寒蝉陷害她,定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要如何推翻她的谎言……

寒涧中沉静下来,只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在朝她靠近。

黎清看向来人,眸中闪过诧异。

怎么会是他。

景沐站在不远处,法袍掠过遍布尘土的石壁,他右手紧紧握住剑柄,眼睛盯着她。

“你来做什么?”

黎清移开目光,心头难掩烦躁。

她已经被丁渔陷害的够惨了,他还要来落井下石吗

“你受伤了。”景沐松开剑柄,似叹气般开口。

他缓缓走到她身侧,目光落在她伤口处。

血肉翻飞,结着寒霜,邰不凡的心法倒是阴差阳错帮她止住了血。

黎清倒是没想到他是来帮她处理伤口的,她偏过头不看他。

“丁渔的伤及时处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师父有令,让你在此静思己过,若是你知道错了……”

“我没有伤她。”

景沐看着黎清的侧脸,闭口不言,将她伤口处理好之后,放下丹药准备离开。

临走时,他忍不住提醒道:“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宗门,你若是不愿认错,不会有好结果。”

黎清指尖微缩,她前几日才用宗门规训教训过符兰。

可现在丁渔已经坐实了她伤害同门,她在弟子前树立的形象顷刻灰飞烟灭。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景沐从寒涧离开后,直接去找了黎千城。

“师父,她的伤已经处理好了。”

闻言黎千城点点头,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景沐犹豫开口:“您既然担忧她的伤势,为何答应林堂主,将她关在寒涧里?”

如今她刚开始修炼,寒气侵体绝不会好受。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去看看丁渔吧。”

见黎千城不想回答,景沐只好先行离去。

床榻上,丁渔脸色苍白但还是强撑着笑容,她靠在枕头上,垂眸听着宿白的琴声。

一曲落,她脸色好转了些。

“多谢师兄了。”

宿白轻笑摇头:“不必客气。”

“师妹,这是我特意给你调制的天元丹,你试试。”符兰捏着一瓶丹药塞进了她手中,笑眯眯地看着她。

丁渔轻声道谢,收好丹药后,目光微动:“怎么没见大师兄?”

宿白神情一凝,垂眸:“师父有事找他。”

“提起他我就生气!”符兰抱胸愤愤不平道,“明明是黎清伤了师妹,师父居然还让大师兄去帮她处理伤口,都不能来看小师妹……”

“符兰!”宿白警告般看了他一眼。

符兰只好勉为其难地闭上了嘴。

丁渔眸色暗下,她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黎千城居然还想着黎清,真把她当成自己女儿了?

不行!她要再想个办法。

“幸好小师妹伤的不重,否则将来该如何修炼。”符兰叹息不满,“那个黎清真是恶毒,比起……”

他话音一顿,看了丁渔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

但几人都明白,符兰说的是曾经那个惊才绝艳的天才少女。

丁渔红着眼垂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告诉她,她和师父的女儿相貌和名字一样,她都已经是先天剑骨天赋非凡了,为何还要如此对我……”

话音落下,她轻声啜泣,眼眶落泪楚楚可怜。

“还能为什么?”符兰哼了一声,“不就是仗着天赋极高,随意欺负人。”

宿白沉默着,罕见的没有回应丁渔的话,只是想起女子虚弱倒下的模样,心头闪过不安。

他闭了闭眼,现在最重要的是丁渔,其他人都不重要。

吱呀!

门被推开,露出景沐俊朗的面容。

丁渔撑起身子,笑着喊道:“大师兄,你来了!”

景沐扯出一抹笑,走到她身旁,揉了揉她微乱的发顶。

丁渔红着眼,拉住他的衣角:“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为何这么说?”景沐指尖不自觉的蜷了下。

符兰见状,忍不住嘲弄:“你不是去看黎清了吗?”

景沐一怔,脑海中又闪过女子倔强的侧脸,试探开口:“小师妹,我有件事想问你。”

丁渔心中咯噔一下,但面上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师兄想问什么?”

“你既然是被寒蝉所伤,为何我在黎清院中没找到寒蝉?”景沐将疑惑问出。

丁渔脸上笑意微僵,怎么可能,难道灵鹤没把剑放回去?

这该死的灵鹤!

符兰忍不住插嘴:“谁会把凶器带在身边,肯定是藏起来了!”

“再说了,她的剑谁能碰啊!”

一旁的宿白听到符兰的话忍不住皱眉。

当初黎清和景沐把寒蝉带回来时,他曾见过长亭与寒蝉共鸣。

因着道侣剑的缘故,长亭能感应到寒蝉所在位置。

但如果长亭感应不到位置,只能是主人已死或是主人亲手封剑。

他对上景沐的目光,显然他也在疑惑这一点。

不管是哪种情况,寒蝉皆可为任何人所用!

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宿白犹豫一瞬,抬眸看向丁渔,温声:“师妹再想想,可是有什么误会?”

丁渔攥紧身下锦被,勉强扯出笑:“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符兰皱眉,难掩气愤,“你们不去让黎清给师妹赔罪就算了,为何要追着师妹问个不停!”

他推开床榻边的宿白,抬手挡住两人视线。

“师妹需要休息,你们走吧!”

见状,景沐和宿白只好暂且放弃,轻声对丁渔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你放心,有我在,你一定没事的。”

听着符兰的话,丁渔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敷衍着笑了笑,心中却愈发焦躁。

为何景沐和宿白会突然怀疑她?

难不成有什么她没发现的破绽……

本想着借此机会,让他们对黎清失望,没想到适得其反。

看来只能提前联系他了。

丁渔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嘴角勾起,大不了让黎清再死一次。

黎清被带出寒涧前往戒律堂时,途经弟子皆神情鄙夷,默默地远离了她。

忽然她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看向台阶之上。

她长睫轻颤:“是你。”

丁渔苍白着一张脸走到她身侧,压低了声音:“被众人唾弃的滋味如何?”

她握紧拳头,脸上却没露出任何神情。

丁渔掠过她的眉眼,见她不为所动,话音一转:“这仙羽灵鹤还是太不听话了,我把它关在引魔渊了。”

黎清指尖颤抖,赤眸愈发鲜红。

引魔渊关的都是入了魔的妖兽,寻常灵兽一旦进去就会被吃的一干二净!

“你……唔!”黎清被锁链缠的喘不过气来,眼眶血红。

“别乱动!”

丁渔笑着看向戒律堂的弟子,柔声:“师兄们辛苦了。”

戒律堂弟子:“师妹不必客气,这种大恶之徒,根本不配留在三愿宗!”

黎清血气翻涌,隐隐又有走火入魔之兆,她闭上眼睛平复心情。

等她解决完这件事,一定要把仙羽灵鹤带出来!

戒律堂掌管三愿宗弟子刑罚。

黎清被带到堂中时,林怒烽正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从前,她就很不喜欢这位林堂主。

总觉得他给人的感觉不太舒服,简直不像个名门正派。

“我听说你在玄光峰前大斥符兰,说他的所作所为违反宗门规训……”他略一停顿,眼角上扬,鄙弃道,“真是道貌岸然。”

“伤害同门致其重伤,这种罪责……”

黎清冷冷打断他的话:“既然说我伤害同门,证据呢?”

“证据?!”林怒烽嘲弄一笑,缓缓起身,“丁渔身上的伤口分明是被你的寒蝉所伤!”

“那……”黎清抬眸,赤眸盯着他,“寒蝉呢?”

“既无罪证,又无人证?为何叫我认罪!”

“你!”

林怒烽大怒,猛然挥手。

身上的锁链紧紧缠上她,黎清的法袍顿时被鲜血浸透。

黎清语气虚弱,却不甘示弱:“林堂主这是打算对我用私刑?!”

“住手。”

一道威严不容置疑的声音骤然出现。

黎千城出现在门外,盯着黎清身上的伤皱眉。

“宗主,您怎么来了?”林怒烽敛去怒气,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黎千城收回目光,轻声:“她虽是我的弟子,但既然伤害同门,该怎么惩处就怎么惩处。”

“那就罚她在寒涧禁闭三个月,宗主可有意见?”

三个月?

黎清眸中微暗,林怒烽这是打算毁了她!

如今她还未曾筑基,在寒涧待太久会让她根基受损,无法修炼。

“三个月未免太严重了些。”黎千城犹豫开口。

好歹是先天剑骨,不可轻易受损。

黎清撑着虚弱的身体,对上两人的目光:“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闻言,两人的目光落在殿中央的女子身上。

她嘴角扬起,缓缓吐了几个字。

“我不认罪!”

没做过的事,她凭什么要认!又凭什么要受罚!

“寒蝉认你为主,除了你,别人根本碰不了。”黎千城眉头紧皱,显然失了耐心。

“我已经将寒蝉封了。”黎清对上他不耐的目光,“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找景沐。”

符兰惊慌的闯进来,神情紧张:“宗主,丁渔师妹晕倒了!”

黎千城脸色一变,下意识跟了出去,余光瞥见黎清,他皱眉:“既然她不肯认罪,就把她关起来直到认罪为止!”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黎清指尖冰凉,浑身的温度似乎在一瞬间褪去。

与此同时,丁渔捂着腹部冷汗直流。

她轻轻眨了下眼,见到黎千城后,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师父……”

黎千城收回手掌,轻声安慰:“放心,你没事。”

可丁渔却突然抓住黎千城的手,哭诉:“师父,我知道您很重视师妹的先天剑骨之体,我没事的,您若是不想惩处她,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只希望师父不要再为此事烦恼了。”

黎千城没想到丁渔居然猜中了他的想法。

当年的黎清有多出色,众人皆知,她死后,属于三愿宗的光暗淡了下来。

要想重回往日辉煌,需要先天剑骨的天赋。

一直默不作声的符兰突然开口:“若是将她的先天剑骨换给别人呢?”

黎千城闻言一愣,换骨之术?

他起初因为先天剑骨,对黎清多有考察。

当日见她与符兰在玄光峰争执,品性高洁,也曾想过将她作为宗门传承培养。

没想到她却因一己之私伤害同门,这种品行有缺之人若是真成了宗门传承,实在是宗门之辱。

若是真能换骨……

他目光微动,视线落在一脸担忧的丁渔脸上。

“这件事我会考虑。”

丁渔眼底闪过喜色,若是没了先天剑骨,她倒要看看黎清如何翻身?!

寒涧冰冷刺骨,黎清望着角落缝隙垂下的光,抬手伸到光束下。

体内的灵力没了锁链的限制,开始流转。

她盘腿坐下,缓缓闭上眼。

片刻后,她睁开眼,赤眸中闪过一道流光。

这样下去不行!

寒涧灵力稀薄,根本无法修炼。

她还是要尽快出去。

沈长老应已将露华莲给了芷柔,也不知她好些了没有……

黎芷柔去找沈怀仁时,意外从弟子口中得知黎清被关。

想起她与阿姐一模一样的脸,她忍不住多听了几句。

她被关,居然是因为伤了丁渔。

想到这里,黎芷柔眸色微暗。

当年阿姐死后,父亲与几位师兄痛苦不已,可没过多久,丁渔就出现了。

他们就像是完全忘了阿姐一样,给丁渔的宠爱更盛阿姐。

她无法接受,对丁渔的示好更是置若罔闻。

她收回思绪,攥紧手中的清魂草,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找回阿姐。

即便所有人都忘了,她都不会忘。

……

沈怀仁对上黎芷柔倔强的眼神,忍不住叹气:“我早就和你说了,人死即灯灭,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挽回,你为何如此执着。”

“长老只需要帮我炼制还魂丹,其他的您不用操心。”

黎芷柔眼神坚定,根本没将沈怀仁的话听进去。

沈怀仁摇头叹息,这一年来,黎芷柔为了寻找炼制还魂丹的灵草,四处奔波,他都看在眼里。

他忍不住提醒道:“若是这人刚死,还魂丹也许有用,可她已经死了一年,尸骨埋于黄土之下……”

见她眼眶红了一圈,沈怀仁终是狠不下心。

他朝她摆摆手:“罢了,你继续找吧,我帮你炼制就是了。”

如今的三愿宗,还有几个人能记得她呢……

他看着黎芷柔认真的目光,忍不住道:“治好你的露华莲是黎清为你找来的。”

黎芷柔脚步一顿,面露不解。

沈怀仁轻声开口:“听说为了露华莲,她伤了丁渔,才会被关入寒涧的。”

“与我无关。”

黎芷柔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下意识来到寒涧外。

“芷柔师妹?”

黎芷柔看向说话之人,眼神冷漠:“有事吗?”

丁渔像是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漠,笑着和她套近乎:“芷柔师妹,师父很担心你,你怎么不去看看师父?”

“受伤的是我,难道不应该他来看我吗?”她微微皱眉。

这一年来,黎千城把心思都放在了丁渔身上。

对此黎芷柔已经习惯了。

她曾因丁渔的出现和众人大吵一架,从那之后,她搬出了玄光峰,再不跟他们来往。

“师妹是来看黎清的?”

“与你无关。”

丁渔也不恼,反而掏出一瓶丹药:“听闻师妹受伤,这是孤云峰炼制的丹药,师妹收下吧。”

“我不需要。”黎芷柔转身离开。

见她离开,丁渔好整以暇地收好丹药,进了寒涧。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寒气,她嘴角微微上扬。

待到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才放缓了脚步。

“黎清小师妹。”

黎清睁开眼睛,赤眸中没有任何情绪:“你来做什么?”

丁渔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地开口:“刚才黎芷柔也想来看你,只不过最后还是走了。”

她言笑晏晏地看过来,眼中挂着嘲讽。

“看来她也不想和一个伤害同门的人扯上关系。”

黎清不会信她说的任何话,但她的到来,倒是让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撑着下巴,看向故作轻松的丁渔:“你在怕我?”

丁渔猛然扭头,对上黎清赤红的双眸,心尖一颤,冷声:“笑话!我深受师父师兄宠爱,我为何要怕你?!”

“是吗?”

黎清慢条斯理地抬手,脚尖一点,裙摆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她轻转手腕,虚握的手刺向丁渔。

这是一招剑式。

丁渔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她怎么会这套剑法?!

她究竟是谁!

“你是谁?”丁渔失态尖声吼道。

黎清看着她狰狞的脸庞,忍不住心想,真该让所有人看看她的脸,究竟哪里与她相似?

“不对!不对!”

丁渔猛然后退一步,低声呢喃:“她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

回过神来的丁渔,猛然抬手虚空扼住黎清的脖颈提起。

“是谁派你来的?”

黎清胸腔内的空气变得稀薄,可她却静静地看着丁渔。

那张脸如同索命的阎罗,让丁渔心慌,她指尖一颤猛然收回手,逃也似的离开。

黎清半跪在地上,咳嗽着喘气。

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丁渔离开后,一道身影也出现在寒涧外,是本已离开的黎芷柔。

看着丁渔慌张的样子,她不解地皱眉。

等进了寒涧,看到黎清脖颈上的红痕,她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这是丁渔弄得?”黎芷柔在脖颈处比划了下。

黎清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没有回答她,反问:“你的伤好了?”

这还是她活过来后,第一次和黎芷柔面对面站着。

“露华莲的事我听说了,我会去求父亲,尽快把你放出来。”黎芷柔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走。

寒涧重归安静。

黎清垂眸想起,黎芷柔本是修习炼器之术,可得到她的死讯后,竟拿起剑,从头开始,硬拼着进了问剑峰。

就是为了替她报仇。

这辈子,她要护好黎芷柔,再不会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黎芷柔回头看了眼寒涧,抬手抚上剧烈跳动的心脏。

好熟悉的感觉……

她摇摇头,踩上飞剑,直奔玄光峰而去。

玄光峰上的景色一如往常,只不过已经没了她的位置。

她视线落在某座小院,失落地收回视线。

黎千城见到她很是惊讶,因平日对她关心甚少,眸中难掩愧疚。

黎芷柔毫不犹豫地跪下:“求宗主放了……黎清。”

“你这是做什么?”

黎千城有些失态,不仅仅是因为黎芷柔的称呼,更是因为她疏离的态度。

他承认对黎芷柔关心的是少了些,可他始终是她父亲!

她跪着没起来。

黎千城猛然站起身,眉头紧皱:“你是在怪我?”

见她不回话,他猛然甩了下衣袖,大门瞬间四分五裂。

“回话!”

黎芷柔挺起背,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求宗主放了黎清。”

“她不是你姐姐!”

被声音吸引而来的邰不凡停在门外,神情复杂。

“呵!”

一声冷笑从她嘴边发出,黎千城和邰不凡皆是一愣。

“认错阿姐的,难道不是你们吗?”

“你们早就忘了阿姐是怎么死的!否则怎么会过的如此舒心!”

“你们围着丁渔团团转,究竟是对阿姐愧疚,还是想让她取代阿姐,好让你们彻底忘了她!”

“被困在过往的人只有我……”

眼泪从她眼眶中滚滚落下,她像是有满腔的委屈无法宣泄。

黎千城手指颤抖着扶上桌案,黎芷柔的话如同一根刺刺入他的心里,逼迫他面对黎清的死。

门外的邰不凡缓缓垂下眼,指尖在轻轻颤抖。

黎芷柔说的没错,他们都很卑劣。

气氛变得安静下来,唯有跪着的黎芷柔擦干眼泪,站起身,眼神执拗:“就算你们忘了,可我永远忘不了。”

良久,黎千城才深深叹了口气,背缓缓弯下。

整个人就像是老了十岁。

他背对着邰不凡,轻声叹道:“让林怒烽放了黎清吧。”

“是。”邰不凡轻声应下。

时过良久,情分渐淡,乃常情,但有些人留给世人的记忆永远刻骨铭心。

对于黎芷柔,黎清就是这样的人。

黎清被放出寒涧的事,丁渔是第一个知道的。

她吃了这么多苦头,却只换来她被关了几天,实在令她无法接受。

想起进入玄光峰之后,那人的嘱托。

她咬破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符,宛若盘旋的毒蛇般蜿蜒。

不多时,血符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散发出丝丝黑气。

一道低沉喑哑的男声从中传出。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随意联系我。”男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慵懒。

可她却冒了一身的冷汗,她毕恭毕敬道:“主上,属下遇到了麻烦,需要借……惑心佩一用。”

对面安静了一瞬。

随即响起男人平静无波的声音。

“丁渔,你应该知道我为何选你潜入三愿宗吧。”

丁渔心头一凛,猛然跪下匍匐在地:“属下绝不敢忘!”

“行了,五日后,老地方。”

话音刚落,血符消失。

丁渔如梦方醒般起身,掌心一片黏腻,她擦去额上冷汗,眸中闪过势在必得。

与此处一墙相隔的院中,黎清正闭着眼睛修习心法。

片刻后,她睁开眼看向掌心。

虽然伤还未好全,但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灵鹤在引魔渊撑不了多久。

她抬手掌心相对,手指微微张开,灵力在其中涌动。

“来!”

黎清猝然起身,右手朝着空中一抓。

一道嗡鸣的剑气隔空而来。

寒蝉稳稳地落入她的掌心。

她横剑于身前,轻声:“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见见血了。”

剑身震颤,似乎在回应她的话。

引魔渊处于后山,人迹罕至。

唯有炼器的无尘峰弟子以及炼丹的孤云峰弟子,有时会去搜集些灵草、地宝。

黎清特意等到了晚上,才持剑出发。

入夜的三愿宗一片安宁,她循着小路抵达后山,周遭再无任何光亮。

唯有一轮圆月在天空高悬。

她蹲下身子听着引魔渊中传来的声音,吼声嘶鸣不断。

乘剑落在渊底,她扫过杂乱的白骨,闭上眼睛运转心法。

灵力在周身流转,她倏地睁眼,一道流星般的光芒眸中掠过。

她四处看了几眼,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越往前走,越能嗅到浓重的血气,黎清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突然停下脚步,周遭安静地非比寻常。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嘶!”

一道巨大的黑影迎面而来。

黎清顺势滚到一旁,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妖兽。

那是一条冥毒蟒,两丈高,深灰色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金瞳倒竖,死死地盯着她。

黎清眸中没有丝毫畏惧,她几乎没有犹豫,手腕轻转,身形如同闪电般快速移动,剑光闪闪。

冥毒蟒右眼被黎清刺中,蛇身快速移动发出巨大的响声。

她剑招挥出,如同一轮弯月,势如破竹斩向蛇身。

鲜血四溅,冥毒蟒渐渐没了动静。

黎清拔出寒蝉,心头却骤然一凛。

她握紧剑柄,警戒地扫视四周。

隐约间,她仿佛听到了各式各样的响声。

就像是——无数妖兽在朝她靠近。

糟了!

黎清侧身躲过利爪的偷袭,长剑挡在身前,用灵力将其震退。

黑暗中闪烁着数对光芒,那是妖兽的眼睛。

今夜是盈月之相,她站在圆月下,月华心经运转,吸纳月华之力,灵力在以难以企及的速度暴涨。

寒蝉剑意更盛从前。

她不知停歇地斩向那些扑向她的妖兽。

不过片刻,衣衫已被鲜血染湿。

丹田处忽然传来一抹异样,黎清眸光微闪,心头一惊。

她这是要筑基了?!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她喘着粗气,眼前逐渐模糊。

别倒下!会死在这里的……

可下一瞬她却不受控制的陷入了黑暗。

围剿黎清的妖兽见她没了动静,齐齐朝着她的身体扑去。

月光倾泻,周遭的空间仿佛被凝住了般。

一道异常恐怖的气息降临在此。

妖兽们颤抖着腿,惊恐地看着重新站起来的人。

“黎清”睁开眼,月光倒映在那双碧青色的眼眸中,她眼珠转向妖兽。

“滚!”

如玉石般冰凉的声音落下,妖兽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收回目光,抬手看着指尖的鲜血,鼻尖微耸,嫌弃地皱眉。

“黎清”甩了甩手,身上瞬间变得洁净一新。

一道微弱的鹤唳响起。

她循着声音看去,只看到一只身染鲜血的白鹤。

她没打算理会,闭上眼睛感知崇吾山的方向。

碧青眼眸中闪过诧异。

这里居然离崇吾山这么远……

“黎清”垂眸似在思索,片刻后她看向白鹤。

“就你了。”

“黎清”抬手悬于白鹤头顶,一道汹涌的灵力从她掌心涌出,白鹤身上的伤口瞬间好转。

纤细的身躯后方,升起一道巨大的虚影,宛若展翅的青鸟。

白鹤挥动着翅膀起身,脑袋忍不住去蹭黎清的侧脸。

“蠢。”

“黎清”低骂了声,纵身跃到白鹤背上,言简意赅:“往南飞,等飞过一条很长很宽的河就停下。”

夜风卷起她的发梢,她只是随意挥了挥手。

护宗结界宛如不存在般,轻易被她穿了过去。

一人一鹤消失在了黑暗中。

等到宗门守卫发现结界波动时,“黎清”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见没有发生异样,他们只当有飞鸟撞了上去,没有在意。

黎千城一夜未眠,天一亮就去找了沈怀仁。

待他说完前因后果,沈怀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换骨之术根本就是邪术!

天赋乃天定,怎可随意更改,强夺他人天赋,不是邪术是什么!

“我不会勉强她,若是黎清不愿意……”

“就算是她愿意,我们也不能这么做!”

沈怀仁愤怒起身,看着黎千城熟悉的脸,却感到了无比的陌生。

为何黎清死后,玄光峰的人就像是疯了一样!

天天围着一个丁渔转不说,连对错都无法分辨了吗?!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厉声:“换骨之术是谁告诉你的?”

黎千城不会无缘无故提起。

他脑海思绪纷飞,平日里孤云峰中的弟子常往玄光峰跑的……

符兰!

他深深地看了眼黎千城,最后警告道:“别为了一己之私,毁了三愿宗!”

他甩袖离开,去找符兰算账。

黎千城也觉得自己是疯了,符兰对他提出的时候,他居然在犹豫。

对此一无所知的符兰,还在朝丁渔献殷勤。

“师妹,这是我近日炼制的丹药,都给你。”符兰笑着将装满丹药的匣子推给她。

丁渔一脸惊喜:“辛苦师兄了。”

“师妹客气了!”

丹修在宗门中的地位极其重要,不管是在修炼或是疗愈上,都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符兰炼丹天赋极高,这也是为何丁渔会对符兰如此在意。

有了符兰的帮助,即便她天赋再差,也比寻常修士强上不少。

丁渔假装不经意问起:“我听说师父去找沈长老了?”

符兰回忆片刻,说道:“我从孤云峰出来的时候,确实见到了宗主。”

黎千城看上去脸色沉重,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见符兰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丁渔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依旧保持着温柔的笑。

黎千城去找沈怀仁,定然是为了换骨之术。

若是换骨之术成了,那她再也不用靠这些数不清的丹药维续修为了!

丁渔眼中闪过一抹狂热,眼眸兴奋到微微颤抖。

这还要多谢符兰……

她偏头看向摆弄丹药的符兰,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得知这世上还有这等好事。

晨光洒在宽阔的河面上,倒映着对岸伫立在天地之间的山脉。

山峰高耸入云,雄伟磅礴,绵延不绝,山间缭绕着云雾。

不似凡间之境。

一只通体雪白的灵鹤栖息在岸边,发出几声悠远的鹤唳。

黎清是被日光照醒的,见到悬挂于天边的骄阳时,眸中闪过迷惑。

她这是在哪?

仙羽灵鹤轻碰她的掌心,黎清一怔,随即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

看来是灵鹤把她从引魔渊带出来的。

只不过……这究竟是哪?

她视线掠过眼前之景,青山绿水,宁静祥和,宛若仙人造就的世外桃源。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黎清下意识回眸看去。

男人朝她走来,身姿修长,脚步不急,一袭月白色长袍随风轻扬,腰间系着一条碧青色丝带,他轻眨双眼,长睫如蝶翼,星眸深邃,泛着青色的微光,银白长发如瀑散落,其中夹杂着几缕青色,发丝不羁地垂落额前。

碧青眼眸轻转,鼻梁高挑,薄唇紧抿,精致的五官合在一起,造就了一张令人沉沦的脸庞。

犹如仙人之姿,令人不敢亵渎。

他轻启双唇,嗓音带着一种超脱凡世的清冽,犹如梵音袅袅,不羁而洒脱,仿佛一阵拂过耳边的轻风。

“你终于醒了。”

黎清瞳孔轻颤,一时间被那张俊美的脸晃了眼。

她抬手抚上剧烈跳动的心脏,眉心微陷:“你是谁?”

为何她的心跳的这么快?

男人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她心口处,眉头耸了耸,蹲下与她平视。

几缕发丝垂落,他恍若未闻,抬手覆在黎清捂住心口的手背上。

“你的心怎么了?”

温热的气息随着男人的呼吸传来,黎清呼吸微滞,眼眸微睁。

两人挨得极近,她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黎清还从未和男子这般亲近过,即便景沐曾和她定下婚约,但两人相处起来还像是师兄妹。

眼前这人,丝毫不顾及男女大防。

她猛然抽出手想将男人推开。

男人一怔,没了黎清手掌的隔绝。

那只修长纤细的手就这么落在了她的心口。

黎清脸颊登时红透,娇躯轻颤,血气上涌:“你……!”

下一瞬,她眼前天旋地转。

男子接住她软下来的身躯,抬手搭上她的手腕,缓缓皱起眉。

怎么身体这样虚弱……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在她泛红的耳垂,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好软。

他收回目光,轻盈地抬起指尖,掌心向外。

一阵轻风自他周身萦绕,整座山谷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灵力从四周涌来,裹挟着花瓣、青叶,将两人环绕其中,美不胜收。

灵力落入黎清身体,充盈着她虚弱的身躯。

他将黎清横抱起来,走向身后的洞府。

一只青雀落在洞府之外的树梢,抖了抖身上的羽毛,眼睛盯着两人的背影。

突然,它向地面飞去,落地的瞬间化为了一个清秀的少年。

少年挠了挠脑袋,面露不解:“山主,这女子是谁?看着有些眼熟。”

不过还挺好看的。

男子缓缓回眸,如山河般壮阔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嘴角微微上扬。

“道侣。”

“咦?!”

少年一脸震惊,语无伦次:“那个道士……狐狸道士不是说……”

“他说我的傀儡没有神识是醒不过来的。”

男子眼角流露出一丝得意,“可她现在醒过来了。”

“而且还有了名字,叫黎清。”

黎清清醒之后,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张玉床上,掌心下的玉石温润冰凉,不似寻常之玉。

脑海中闪过男人俊美的脸,她立刻起身。

洞府外,一身青衣的少年正踩在流淌的溪流中,弯腰摸索着什么。

“根本抓不到鱼……”

少年一屁股坐在岸边,沮丧地躺在草地上。

忽然他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立刻翻身看向对方:“黎清,你醒了?”

“你怎么知道我叫黎清?”黎清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实在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

“是山主说的,”少年抖了抖身上的水珠,笑容清澈,“我叫灵霄。”

见他没有恶意,黎清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些。

她扫了眼岸边空空的鱼篓,抬脚走到溪流旁,指尖凝出灵力,朝着水中刺去,借势一挑。

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瞬间落入灵霄怀中。

灵霄眼睛一亮,惊喜:“哇!黎清你也太厉害了!”

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眼,黎清也笑了。

灵霄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兴奋道:“山主,我们抓到鱼了!”

黎清心中一跳,再次看到男人的脸,还是会被惊艳到。

“我刚刚……”

“这具身体本就虚弱,你又接连受伤没好好医治,才会晕倒。”

听到男人的解释,黎清也明白是他救了她。

“多谢。”

闻言男人神色有些古怪,眼中闪过一丝埋怨:“我叫华曦。”

灵霄的声音从黎清身后传来:“山主,今天喝鱼汤吗?”

栖息的岸边的仙羽灵鹤发出一声鹤唳,像是在赞同灵霄的建议。

“随意。”

华曦走到黎清身侧,拉起她的右手,指尖搭在腕上。

“你会医术?”黎清了然,怪不得他能看出她受过伤。

她看向岸边的仙羽灵鹤,怀着一丝希望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如何解除主仆契?”

华曦疑惑:“主仆契?”

“订立主仆契后,灵兽就要听从主人的任何命令,若有违抗,必遭魂飞魄散。”黎清轻声解释。

华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黎清道:“我也想和你订立主仆契。”

听上去只要有了主仆契,她就不会到处乱跑了。

“为什么?”黎清十分不解。

“你是我的,为什么不能?”华曦眸中迷惑。

黎清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华曦终于觉察出一丝不对劲,他飞快掐了个诀,甩向虚空。

虚空中骤然出现一个画面,男人一身道士打扮,正和对面的女子下棋。

“狐狸道士!”灵霄跳到华曦身侧,喊了声。

男人转头看来,朝着华曦挥了挥手,又看向灵霄:“说了多少次,叫我道玄真人!”

灵霄小声嘟囔:“什么真人,不还是一个狐狸精。”

自称道玄真人的男子目光一转,看向黎清的目光略带疑惑:“这位是……”

“我用你教我的方法,造了一具傀儡。”华曦指了指黎清。

“什么?!”

道玄真人狐狸眼上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

对面的女子被喷了一脸的茶水,却依旧呆呆地执棋落子。

道玄真人盯着黎清仔细打量,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张脸是你捏的?”道玄真人盯着黎清的脸,莫名觉得熟悉。

华曦摇头,欣慰:“她就长这样,很好看。”

道玄真人皱着眉摆手,真是没见过这么傻的,这分明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成了孤魂野鬼的容身之所了。

他啧啧摇头,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对了,她叫黎清。”

“噗!咳咳咳!”

道玄真人抹了把下巴上的茶水,怪不得觉得这张脸眼熟,她是三愿宗的黎清啊!

黎清从两人的三言两语中,大概得知发生了什么。

华曦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造了一具傀儡,结果她的神识意外进入了这具傀儡之中,让傀儡活了过来。

怪不得华曦会说她是他的。

这具身体是华曦造的,自然应是他的。

但她现在还不能将这具身体还回去,她的事还没做完。

黎清对上华曦的目光,解释道:“我无意争夺这具身体,我意外死后就从这具身体中醒了过来,我愿意把这具身体还给你,只是我需要时间做完我要做的事。”

华曦长睫轻颤,此刻他也明白,黎清并非他的傀儡,他眼眸低垂,闪过一抹失落。

“这个……相逢即是有缘,咳咳!”道玄真人意味深长,“即便这位黎清姑娘不离开这具身体,也没什么大影响。”

他不是想找个道侣吗,这不就是现成的?

“相逢即是有缘……是什么意思?”华曦不解问道。

灵霄突然插嘴,激动道:“我知道!意思就是两个人只要遇见,那就是上天注定!”

华曦一怔,迟疑地看向黎清,目光逐渐变得犹豫不决。

如果是她的话……好像还不错。

黎清被他奇怪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

暗暗擦冷汗的道玄真人,心中嘀咕,这可是被世人尊称一声望舒仙子的天道宠儿,若非遭遇横祸,岂会沦落到这副田地。

“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道玄真人迅速掐断联系,深深地吐了口气。

而这边的灵霄却突然拍了下脑袋,高声:“山主,我们之前见过黎清的!”

黎清一愣,若是她见过华曦,定然是不会忘的。

见华曦没反应,灵霄激动地去扯他的衣袖:“在苍炎林啊!”

苍炎林……

黎清脑海中骤然闪过几个画面,撕扯她的妖兽、沾满血的剑、逃窜的宗门弟子……

“只不过我们到的时候,你已经死了。”灵霄的语气失落了几分。

华曦也终于记起那日女子狼狈的模样,她静静躺在杂草中,眼眸紧闭,如同被贬谪的仙子。

如此看来,还真是上天注定。

黎清虽听说过傀儡之术,但这具身体居然和常人看上去别无二致。

她忍不住问道:“你是用什么造的这具身体?”

华曦碧青眼眸轻眨,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肋骨,我的。”

用肋骨造一具傀儡?

该是有多么疯狂的人,才会选择用自己的血肉造就一具傀儡?

她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胸口。

华曦注意到他的视线,抓住她的手朝着自己胸口按去。

心跳声从掌心传进黎清心头,她眸光微颤,怔怔地看着他。

“感受到了吗?”

黎清垂眸,指尖滑过光滑的布料,轻轻按了按。

“唔!”他轻哼了声。

她猛然抽回手,看着华曦懵懂的眼,移开眼:“感受到了。”

靠近心口那处,有一块空缺。

黎清忽然想起,褚钰曾说她身体里有妖族血脉。

而这具身体是由华曦的肋骨造就的……

“你是妖族?”她出声询问。

灵霄从她身侧钻出,重复:“妖族?”

他皱着眉头思索:“好像按你们人族的说法,我们确实是妖族。”

突然,她指尖传来一抹温热。

一只修长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住,华曦偏头看她,眸中温柔。

她总觉得华曦对她的态度很奇怪。

不像是对待一具傀儡,更像是对待……道侣。

“你会飞吗?”

黎清眉头紧皱,这是什么问题?

明明个子比她高上一个头,他的心思却像是从未经过世事般单纯。

迎着华曦期待的视线,她硬着头皮回道:“有时候会。”

御剑也算是飞吧。

“那你能带我一起吗?”华曦碧青眸中闪过愉悦。

黎清微怔,难不成他是只生活在地面上的妖兽?

她朝他伸出手:“走吧。”

华曦将手放入她的掌心,身后白发飞舞,恍若跌入尘世的仙人。

寒蝉剑意卷起树上白色的小花,黎清拉着华曦踏上剑身。

两人如同离弦的剑,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际。

“喂!你们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

听着地面上灵霄的喊声,黎清忍不住笑出声。

女子笑靥如花,眉眼弯弯,澄澈的眼眸仿佛藏着一汪清泉,华曦看着她的眼睛失神。

黎清赤眸微睁,眼角带着笑意:“开心吗?”

风吹乱她的头发,让她那双赤色眼眸在华曦眼中更加清晰。

他忽然扑向黎清,黎清一时不察,两人从剑上跌落。

“你疯了?!”

她的声音在风中支离破碎,却在对上华曦双眸时哑口无言。

华曦将她死死抱在怀中,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两人鼻尖贴近,几乎要吻在一起。

他轻声呢喃:“别怕。”

呼啸的风声在她耳边吹过,一道巨大的青色虚影出现在华曦身后。

黎清呼吸一滞,那是翼羽?

可为何只有一半?

她的心跳越发加快,像是要从胸腔跳出来似的。

一股难言的冲动在身体中冲撞,她下意识闭上眼,抱紧华曦。

万籁俱静,时间像是停滞了般。

一点红色出现在黎清背后,逐渐向外扩散,化作一片赤色翼羽。

青羽与赤羽交相辉映,组合成壮丽辉煌的灵翅。

绚丽的流光在华曦眼中流转,他将黎清抱得更紧了些。

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

她就是他需要的。

待到两人落在地面上,黎清才缓缓睁开眼,惊疑未定地看向华曦身后,什么都没有。

是她的错觉?

寒蝉刺入她身侧的地面,让黎清回过神来。

“啪!”

华曦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立刻出现了五道红色指痕。

他长睫轻颤,无措地眨眨眼,眼中光芒黯淡。

“你若是想死,别拉上我。”黎清冷冷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华曦看着黎清的背影,抬手抚上红肿的侧脸。

心中生出一种手足无措的无力感。

灵霄悄悄靠近,扫了眼华曦失落的样子,不悦道:“山主,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我真的很过分吗?”华曦指尖微蜷。

“难道会有人不想活着吗?”灵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有条有理,“而且黎清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定然对自己的性命更加珍惜!”

黎清想起华曦的举动,胸脯剧烈起伏,嘴唇紧闭。

那一丝对抢走华曦傀儡的愧疚,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水面上倒映着她的面容,她能看到女子眼角眉梢都是怒气。

灵鹤落在她身侧,放下衔着的寒蝉。

她轻抚灵鹤,轻声:“幸亏有你,不然我真要留在引魔渊了……”

灵鹤叫了两声,似乎在反驳她的话。

她皱眉:“不是你,那会是……”

她话音一顿,想起某天夜里醒来,指尖被寒蝉所伤的伤口。

还有华曦的肋骨。

黎清心中隐隐有了一种可能,起身去找华曦。

华曦一个人站在树下,白色花瓣落了他满头。

听到脚步声后,他回眸看来。

“对不起。”

如果他知道生命对于黎清如此重要,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黎清的气消了大半,她走到华曦身侧与他并肩。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

华曦看着她的侧脸,轻声:“我把你造好之后,你就被人偷走了,我失去了与肋骨的感应,直到前些日子,我才重新获得了感应。”

“也许是我的苏醒让你感知到了它,我醒来时是在离长留城不远的山上。”

黎清对上他的眼眸:“你是不是能控制我的身体?”

华曦点头,当时他只想快些将她带回来,根本没想到她不是傀儡。

他还以为是他天赋异禀,能造出有自己思想的傀儡。

“但我似乎在能在你沉睡之后,才能控制你的身体。”

华曦想起第一次控制她,就是在半夜里,当时她就在睡觉。

“我不会再这样做了。”他看着黎清的眼睛,认真说道。

他虽是为了找回傀儡,却也阴差阳错救了她。

若非是他,她恐怕要葬身于引魔渊。

若是她死了,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一丝黑气缠绕上她的指尖,如同入骨之蛆牢牢裹住。

华曦鼻尖微耸,皱眉看向黎清的指尖。

他握住她的指尖,那一丝黑气瞬间消散。

“怎么了?”黎清对他的动作不解。

华曦对上她的眼睛,抬起她的手:“你刚刚有了魔心。”

魔心?

难道是因为她修炼的心法?

她指尖轻动,灵力在周身流转,运转起心法。

看上去并没有问题。

她朝华曦摇摇头:“我的心法没有问题。”

“不是心法,是你的心。”

他略一停顿,补了一句话。

“你在渴望杀戮。”

黎清愣在原地,指尖不自觉地轻颤。

她反问:“我怎么会……”

她自小被寄予厚望,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深受宗门弟子爱戴。

她是长老眼中优秀的弟子,亦是当代修士第一人。

论起魔心,就算这世间所有人都有,她也绝不可能有!

可华曦的语气又是那么笃定。

她或许真如华曦所说,内心渴望杀戮。

毕竟每每回想起未来人族的惨状,她就会失控,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不让我这样?”黎清向华曦询问。

华曦想了一会儿,摇头:“凡诸事皆源于心。”

能消除魔心的只有她自己,别人帮不了她。

黎清眸色微暗,看来只有先回三愿宗了。

“我要回去了。”

她出来的够久了,再不回去恐怕会被人发现私自离宗。

“为什么要回去,留在这不好吗?”华曦眉头紧皱,那双碧青眼眸中满是不愿。

他不想和她分开。

黎清不知华曦在想什么,轻声解释:“我还有要做的事。”

华曦欲言又止,默默背过身,背影写满了不高兴。

崇吾山居于大陆南部,与三愿宗有些距离。

黎清本想一个人回去,华曦却非要跟着她一起。

乘仙羽灵鹤回去未免太过招摇,她就让灵鹤先行回宗。

在附近城中租了一条飞舟。

飞舟穿梭在云雾中,灵霄惬意地站在甲板上吹着风,好奇地四处乱跑。

黎清待在船舱,闭眼修习心法。

那位老者给她的月华心经共分九层,如今她修炼到了第二层。

可借月华增强自身。

再加上在引魔渊那晚,她已筑基,现在最重要的是剑法。

若是她没有看过修仙界将发生的灾难,修习寻常剑诀于她足矣。

黎清既已决定与妖族一战,就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剑法,一往无前,尽快修炼到化神期。

化神期对于修士而言,也许寥寥数十年都无法到达。

即便是如今的永辰大陆,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要想达成这个目标,她必须从一开始就要做到十全十美。

灵力在身体中流转,似乎是被黎清情绪影响,开始波动起来。

黎清忍不住皱眉,指尖轻颤。

这时一道轻柔的灵力进入她的身体,黎清眉间舒展开来,长睫轻颤,缓缓睁开眼。

一双碧青眼眸映入她的视线。

华曦正半蹲在她身前,手掌放在她交叠的双手上。

见她醒来,他收回手站直了身子。

“你现在是什么修为?”黎清见他如此轻松地梳理她紊乱的灵力,心中好奇。

修为?华曦仔细想了想,他一直待在崇吾山,倒也没和别人打过架。

但那个狐狸道士打不过他,他应该比他强一点。

于是他反问黎清:“你知道狐狸道士是什么修为吗?”

狐狸道士?黎清想起那日见过的道士。

如今修仙界,修习道法的门派以灵虚派为首。

能精通傀儡之术的,应该也算门派里的佼佼者。

他的年纪看上去比她略大一些。

“金丹吧。”黎清犹豫道。

她死在苍炎林时就是金丹。

华曦紧接着问道:“那金丹上面是什么?”

“元婴?”

“我就是元婴!”

黎清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看着华曦笃定的眼神,姑且相信了他。

华曦忽然坐在她身侧,淡淡的花香从他身上传来,黎清下意识起身,离他远了些。

胸腔内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你要干嘛?”

华曦抚摸着床榻上柔软的被褥,白发随着他的动作逶迤在榻上,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我喜欢这个。”

被褥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黎清脑子里疑问一闪而过,她想起华曦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好像也能理解。

毕竟他的洞府里,除了一张玉床什么都没有。

华曦朝她看来,脸上笑意纯粹,让人深觉温暖明亮,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

让黎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出去透透气。”她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脏,逃似的来到甲板上。

灵霄见她出来,激动挥手:“黎清,快过来看!”

云雾缭绕在周身,黎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座巍峨的高塔,塔顶几乎要触及云端。

黎清:“那是镇仙塔。”

灵霄惊叹:“哇!好有气势的名字!”

“镇仙塔里是什么,会不会关着神仙?”

黎清失笑,神仙怎么会被困在凡人之地,她解释道:“镇仙塔十三层,处于三不管地界,每层都有镇守者,若是你能打败所有镇守者,去到第十三层……”

“就能见到神仙了?!”灵霄兴奋抢话。

“镇仙塔里没有神仙。”黎清回道。

灵霄顿时变得失落,对于镇仙塔也不再好奇。

镇仙塔里虽没有神仙,但藏着一件神器,传闻可枯木逢春,死而复生。

飞舟到达三愿宗山下小镇缓缓下落。

黎清先去赁所将飞舟归还,一转角就看到了景沐。

她迅速藏在了角落。

景沐的声音传进耳中:“一份花生酥,麻烦多包几层油纸。”

花生酥曾是黎清最喜欢的糕点,但她嘴挑只爱吃热的,所以每次景沐都会包上好几层油纸放在怀中,这样回到宗门便还是热的。

黎清嘴唇微抿,等到景沐走后,才去找华曦他们。

她想了想,若是华曦不想回崇吾山,她便留一些银钱给他们。

找到华曦时,他正站在大街中央,身边围了好些人。

“华曦!”

华曦本是冷着一张脸,听到她叫他,立刻眉眼舒展,绽放笑容。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世间万物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叹声。

“哇!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公子年方几何,可有婚配?!”

“啊啊啊!这发色好生特别!”

黎清挤进人群中,拉住他的手逃了出去。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也看不到人,两人才喘着粗气停下。

黎清一抬头便看到华曦发丝凌乱,脸颊微红,胸口处的衣襟也有些乱,露着半边锁骨,白的扎眼。

她默不作声地拉好他的衣服,叮嘱:“衣服穿好。”

华曦慢半拍地“哦”了一声,抬手扒拉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

发丝凌乱地堆在身前,被他这么不成章法地一弄,反而更乱了。

他剑眉一挑,似乎有些难以忍受,抬手掐了个诀。

下一瞬,长发乖巧地披散在了身后。

多余的碎发被一根青色绸带绑在了脑后,露出俊美的脸。

黎清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是那么单纯的一个人,倒是格外注意自己的仪态。

“灵霄呢?”黎清没见到他,问了一句。

华曦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黎清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如今她马上要回三愿宗,定然是不能再继续带着华曦一起了。

也是时候分开了。

这一路上,她对华曦大概有几分了解。

许是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崇吾山的缘故,他对人间的生活并不了解。

灵霄虽比他好些,但黎清还是有些不放心。

单凭华曦这张脸就会惹来不少麻烦。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让华曦回到崇吾山比较好。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同时停下。

华曦眼眸轻颤,语气里带着一丝小期待:“我想留在这。”

这里比崇吾山有趣多了,而且——离她很近。

黎清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每个人都应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她没理由阻止他。

“跟我来。”

她拉住华曦衣袖,朝着街上的店铺走去。

华曦惹眼的相貌吸引来不少目光。

即便他冷着一张脸,眼角眉梢都写满了不耐烦,还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黎清一边和店家交谈,一边时不时看向门外。

“夫人,您夫君长得可真好看,可需要成衣,我这的成衣可都是上品料子,款式独特……”店家不遗余力地夸赞。

黎清看向华曦修长的身形,忍不住心想,他应该穿什么都好看。

她突然回神,差点被店家说动。

摸了摸瘪瘪的钱袋,她心中轻叹,重活一世,倒是体会到了囊中羞涩的滋味。

接过店家递过来的东西,黎清飞快拒绝了对方。

“你拿的是什么?”

黎清没有回答,轻声:“低头。”

华曦轻轻垂下头,白发垂在身前,看上去温顺乖巧。

她将幕篱戴在他头顶,垂落的轻纱将他面容完全隐藏,拦住了那些打量的目光。

华曦抬手拂开轻纱,容颜半露,用那双浮着困惑的眼睛看着她。

“这样就不用担心别人会围着你了。”黎清解释道。

华曦一怔,嘴角轻扬:“我很喜欢。”

“走吧,先去找灵霄。”

因着小镇是在三愿宗脚下,来往的修士也很多。

有的怀着一丝侥幸,若是撞见下山的长老,说不准能求个入宗的资格。

有的只是单纯来瞻仰瞻仰这第一宗门。

灵霄四处乱窜,被喧闹的人声吸引,挤进了人群。

人群中央,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手握皮鞭,朝着蜷缩在角落的灵猴挥去。

灵猴吃痛,毛发绽放出淡金的微光,它张开嘴。

一条火蛇从他口中喷出,很是壮观。

人群瞬间爆发出兴奋的喝彩声,纷纷掏出银钱扔在地上。

中年男人春风满面,急不可耐地捡着地面上的钱,并高声喊道:“这灵猴会的可不止这些,各位还想不想看?!”

刺耳的欢呼声让灵霄忍不住皱眉。

灵霄看向灵猴,对上它黯淡的眼神,心中激愤。

“喂!你凭什么打它!你没看见它已经没力气了吗!”他紧皱眉头,朝男人喊道。

男人脸色一变,横眉倒竖:“哪里来的臭小子,给我滚开!”

灵霄被男人推倒,掌心火辣辣地疼。

但依旧不服软的与他争吵。

“你把它放了,我就走!”

男人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嘲讽:“就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敢管爷的事,看我怎么教训你!”

他扬起长鞭朝灵霄挥去。

灵霄下意识抬起手抵挡,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一道纤细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是黎清。

“黎清。”灵霄眼眶微红,声音委屈。

黎清右手执剑,剑身森冷,她手腕轻转,剑气将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凹痕,提剑指向男人。

“仙长饶命!饶命!”男人额上冒了一层冷汗,惶恐地放下长鞭,“误会!都是误会!”

“我这就把这灵猴放了,交给仙长……”

众人见没热闹可看,纷纷散去。

男人点头哈腰,胁肩谄笑,放了灵猴后,见黎清没打算追究,趁机溜了。

灵猴得了自由,犹豫着朝黎清靠近。

“走吧,”灵霄抬手拍了拍它的头,温声,“回家去吧。”

谁知灵猴不但没离开,反而像是赖住他们似的,徘徊在他们身侧。

灵霄难掩疑惑:“奇怪,它怎么不跑?”

“这灵猴看上去尚且年幼,应是被这些狩猎者拐来的,估计早就忘了家在哪了。”黎清轻声解释。

“那怎么办……”灵霄失落道。

黎清看向华曦,犹豫:“不然你们养着吧。”

“不要。”华曦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一怔,虽不理解为何他如此抗拒,但还是想了个办法,准备把灵猴带到了离三愿宗不远的山上。

从小镇离开时,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抬眸看向天空。

“有人。”华曦轻声。

他虽未看到,但能感受到一股气息一闪而过。

听到华曦的话,黎清缓缓皱眉。

这里是三愿宗脚下,谁会用这么偷偷摸摸的方式进镇。

“你们先去,我等等去找你们。”

交代清楚之后,黎清循着微弱的痕迹追去。

越往前追,她心中疑虑更深,这人是朝着荒无人烟的地方去的。

忽然间,她听到一阵微弱的说话声,立刻掩蔽气息躲在一旁。

“这次怎么这么慢……”

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是黎清熟悉的声音。

丁渔。

她怎么会突然下山?

黎清神色稍凛,听着那边传来的动静。

脚步声突兀地出现,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对方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你要的东西。”

男人声音嘶哑,一身黑袍,完全看不到脸。

黎清只能看见丁渔从他手中接过了什么。

她正想仔细看时,男人突然转头朝她躲藏之地看来,语气凌冽:“谁?!”

丁渔瞬间脸色一变,拔剑朝那处刺去。

剑刺了个空,那里空无一人,连片叶子都没有。

她狠狠皱眉,看向男人:“你确定你看到人了?”

男人沉默半晌,语气低沉:“也许是我看错了!”

这句话一下子点燃了丁渔的怒气,她冷着脸笑了声。

“阎煞,我警告你!若是我的身份泄露,你也活不了!”撂下这句话,丁渔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阎煞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依旧没有发现异常。

躲在某人怀中的黎清此刻大气也不敢喘,直到男人离开后,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后背传来华曦身上的温度,黎清有些心跳加快。

从他怀中钻出后,抬眸:“你怎么跟来了?”

“怕你又受伤。”

华曦忍不住蹙眉,她总是这样,明知会遇到危险,还是一股脑地往前冲。

黎清知道他是好意。

可她并非无应对之法,上次在引魔渊是她太着急,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放心,我有分寸。”

就算华曦不出现,她依旧有办法不被男人发现。

黎清对上华曦根本不相信的目光,指了指天空。

如今正逢傍晚,一轮弯弯的月从天空显现。

“我所修习的心法,能借助月华混淆身形,即便真的被发现,他也找不到我。”黎清解释过后,华曦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两人与灵霄会合后,重新回到了镇上。

就在黎清思考着该如何回三愿宗时,丁渔和景沐的身影突然出现。

“师妹,尝尝这个。”景沐浅笑着将花生酥递给丁渔。

丁渔笑吟吟地接过来,欢声:“多谢师兄。”

正愁怎么混进宗门,他们俩就出现了,还真是巧了。

黎清凑到华曦耳边,低声:“你们先住客栈里,我过段时间来找你们。”

再过半月,新入门的弟子便要下山历练。

她正好趁此机会光明正大的下山。

华曦感受到耳边温热,长睫轻颤,指尖也传来温热的触感,是黎清在他掌心放了什么,有些痒。

黎清的心思皆放在了丁渔和景沐身上。

没注意华曦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远处的丁渔咬了口花生酥,眉目含笑:“师兄有心了,很好吃,还是热的。”

景沐嘴角微微上扬,抬手擦干净她弄脏的嘴角,温声:“慢点吃,别着急。”

看着两人熟稔的动作,黎清忍不住回想起当年在玄光峰上,景沐也是这般对自己的。

往事恍若发生在昨日,花生酥的香气也像是在她跟前似的。

直到嘴唇上传来温热,黎清才惊觉这不是幻觉。

她看着华曦手中的花生酥,下意识张开嘴咬了一口。

满满地酥香在口中散开,她忍不住问道:“从哪来的?”

“我买的!”灵霄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你们哪里来的钱?”

黎清不免疑惑,他们生活在崇吾山上,根本用不到钱。

只见华曦手腕一转,一块极品灵石赫然出现在他掌心。

他轻声解释:“这石头在崇吾山到处都是。”

黎清看着他怀里巴掌大小的花生酥,又看了眼他掌心浓紫色灵石,神色复杂。

一块极品灵石只换了一份花生酥。

那店家还真是有胆量收。

“以后别轻易拿灵石和别人交换。”黎清拿过他掌心的灵石,“这块灵石可以买下方圆百里所有的城镇了。”

“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灵霄惊道。

不仅仅是亏大了,还有可能招致危险。

极品灵石蕴含灵力强盛,可助修士突破境界。

一块上品灵石便足以令人争抢,何况是极品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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