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缡花花是小说《快穿:恶女勾勾手,反派昏了头》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快穿:恶女勾勾手,反派昏了头》的章节内容
“对,宝宝好乖……”
男人呼吸滚烫,灼烧着柔嫩耳廓。
冷淡低沉的声线透着欲,隐忍到极限而爆起青筋的大手摘下眼镜,俯下身去,打算给他的乖宝一些额外的奖励……
突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云缡一个激灵,眼前的男人转瞬消失。
她忽然一阵眩晕,再一次睁开眼时就被传送回了系统空间中转站。
什么情况?!!她的禁欲霸总呢!!!
云缡赶紧呼叫她的系统花花。
“发生了什么,花花?好不容易攻略了三个月的男人,我正准备跟他酱酱酿酿呢,怎么突然把我召唤回来了?
云缡心痛啊,清汤寡水三个月,终于要吃上一口肉,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花花连忙解释:“缡缡你别激动,不是我把你召回来的。”
“那是谁?”
“是……是上级……”
“啊?什么情况?”
“主系统这边会定期重审一些任务世界,以确保质量达标,大大,咱们也是运气不好,就被查到了。”
云缡纳闷:“任务不是安排我攻略男主吗?我这勤勤恳恳这么久,就要把这大冰块拿下了,质量也算达标了吧。”
“也是哦,那是因为什么?”
花花也感到困惑,它点开自己的小界面,虚空出现了一个电子页面,上面一片红色感叹号,写着任务世界驳回理由:
您的任务世界禁欲霸总,轻松拿下 因含有se情低俗等不良内容,未通过本次审核,点击查看系统世界行为规范……
“什么?主神大人说我低俗?”
云缡无语,“人霸总也是有需求的,我之后还要跟他结婚生子,这样那样不是很正常吗?”
小花花挠头,感觉小脑袋都要长花瓣了。
“好像说我们这本书是要投到某清水网站,必须清水,是不能酱酱酱酱的,最多只能意识流。”
云缡给气笑了:“那要我怎么做?我记得任务还要求我给他生两个宝宝呢,咋的,要我自己无性繁殖啊?”
她撸起袖子,“不行,这太不合理了,我要找主神理论去!”
花花急的呀,之前它的这位宿主大大就是因为惹恼了主神,才被派过来完成一些没人接的任务世界。
这次过去要是又让主神大人不高兴了怎么办?
它赶紧就用自己的两片小叶子,嘿呦嘿呦地拽宿主。
“大大你冷静一点,消消气嘛,其实上面已经给了答复啦,意思是,这个任务世界因颜色问题已经被关闭了,所以我们进不去了,也就不必再继续完成任务了。”
“这样啊,那还差不多,也好,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了。”
就是可惜了那个禁欲霸总,八块腹肌,不仅上身很有料,就连下半身也……
花花为难:“可是上面刚给我们安排了新任务哎,而且要求我们尽快进入任务世界。”
“万恶的资本主神!”云缡忍不住骂了句。
想到是新任务,她又来了兴趣,揪住花花的一片小花瓣,悄咪咪地问,“花花,是破文世界吗?”
话落,一花一人相视一笑。
花花害羞地用叶子把自己的小花瓣捂起来。
“不是啦,大大你知道的,破文任务太抢手了,我叶子短,抢不过它们。对不起,是我没用,我下次会努力的。”
花花一脸愧疚,云缡心软得一塌糊涂,赶紧抱住它安慰。
“才不是,我们花花最厉害了,又可爱又有能力,你哪里是抢不过,你是心地善良,故意让着它们呢!”
“真的吗?”花花开心地扑进夏怀里蹭啊蹭,小短叶子开心到飞起。
一统一人抱抱了会儿,开始研究新到手的任务。
“大大,在任务世界里,你是男女主身边的恶毒兼炮灰女配,是他们奔向he的绊脚石,大大你需要做的就是,维持人设,并完成重要节点剧情。”
恶、毒、女、配??云缡的笑脸僵住。
花花把这个任务要求又来回读了两遍,兴奋地围着云缡转圈圈。
“哇,是恶毒女配哎大大!听上去很不错的样子!我听说女配下场都不太好,好像都会被主角给搞得死翘翘,那你就可以尽快死掉,赶紧进入下一个世界,早死早超生呢 !真好!”
恶毒女配?小说中被反复拉踩打脸的,为读者们贡献了好几个乳腺结节的恶毒女配?这是谁制造的任务世界啊?!
云缡在心中怒吼,但抬头就对上了花花期待的眸光,一脸求夸奖:“大大,我们这个任务是不是超级棒呀!”
“是的花花,超级棒,我好开心。”
“啊,大大那你为啥不笑了呀?”
“……可能是因为,我在心里偷着乐吧。”
既来之则安之,云缡调整好心情:“花花,你把第一个位面的剧情传送给我吧。”
“好哒!”
小短叶子触碰着云缡的额头,biu地一下,剧情就传输过去了。
故事中的男主名叫傅临川,女主叫温颜,而云缡这次的身份是男主的未婚妻。
书中原女配(以下简称原主)从小就有个梦想,那就是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
于是盯上了豪门世家独子傅临川,一心想要嫁给她成为令人艳羡的豪门富太太。只是她和傅临川阶层不同,即便成功勾搭上他,也很难让傅家人接受她。
也是走运,一次意外,救了傅家掌舵人,也就是傅临川的爷爷,她借此机会正式在傅家人跟前露了脸。
原主惯会装模作样,察言观色,为达目的,她费尽心思收集全家人的喜爱,变着花样地讨好哄骗,终于将众人俘获,爷爷见她对傅临川痴情已久,就做了主让两人订了婚。
只是,男主的心却不在原主身上。
他意外在咖啡厅和温颜破镜重圆,两人当年大学时期有过一段,之后因为一些事两人分开,但心中仍有彼此,所以这一次重逢再一次将他们的感情点燃。
不过,男主已经有了未婚妻,和温颜名不正言不顺,且温颜家境不好,老爷子看不上。男主只能瞒着所有人和女主展开了地下情。
他将温颜保护得很好,这么久都没有暴露。一次醉酒,脱口说出温颜的名字,原主起疑,调查过后才发现了温颜的存在,于是,她开始展开行动。
她家庭背景普通,以她的身份财力很难动摇两人的关系,于是她情急之下想了一招,母凭子贵。
如果她有了男主的孩子,男主就不会和她离婚了。
那之后,原主想方设法地勾引,但无济于事,因为书中有个奇葩设定,男主只能对女主有反应。
原主慌了,她总不能一个人生孩子吧。继续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温颜就会成功上位,原主一时昏了头,情急之下想了个蠢招。
先是在男主的酒中下药,假装两人春宵一刻,而后偷偷拉着家中的保镖滚了床单。
原主是易孕体质,没几次就中招了,很快怀孕。
男主吃了药当晚的事情记不清,又没有证据,所以大家都觉得原主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于是,女主又开始闹了。男主女主又是好一番牵扯,没个三五百章he不了的那种。
原主一心只想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借此拴住男主,却不想保镖借此开始威胁她,索要巨额封口费,否则就把这事儿捅破了。
这样见不得光的关系很快就暴露在阳光下,保镖承认了一切,原主也因此被男主女主狠狠打脸收拾。
孩子也没保住,这相当于是粉碎了原主唯一的希望。
至此,她精神上就出了些问题,整天抱着个毛绒小熊崽跑到大街上,喊着“孩子,我的孩子”,成了世人的笑柄。
听完剧情的云缡:“好癫。”
不过问题不大,因为不久的将来,她就要成为那个抱着毛绒玩具到处发癫的癫婆了。
大家都癫癫的,挺好。这么一想,她心里变得怪异地平静。
“花花,我一定要照着既定的剧情走吗?”
这话问得花花一愣:“先前的任务者都是照着剧情走的,大大。”
也不怪花花会发愣。
其实,这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小世界,可以把它们理解成一本本小说、剧本。
而任务者穿到各本书中,拿着既定的剧本,领取他们既定的角色,把这个角色扮演出来就行。
在花花等系统看来,剧情走向都给你了,只需要跟着演就行,不需要自己再额外动脑子,难度会大大降低,这样不好吗?
闻言,云缡换了一个问题:“我需要完成的重要节点剧情是什么”
“怀上别人的孩子,给男主戴绿帽。”
云缡眯眼,找到了漏洞:“也就是说,我勾搭的那个人,不一定得是保镖喽?”
花花:“哎??”
云缡笑了:“好了,让我进入任务世界吧。”
再一次睁开眼时,云缡已经来到了任务世界。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大手一甩,她重重地摔在身后柔软的大床上。
头顶传来男人厌恶至极的声音。
“沈云缡,我早就和你说过,因为你是爷爷的救命恩人,我才和你订了婚,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我奉劝你收了那些歪心思!”
得知傅临川极有可能和温颜藕断丝连,沈云缡打算和他要个孩子巩固地位,无奈他不配合。
她穿着清凉的睡裙勾引,傅临川也不为所动。
不动声色地扫过男人平静的下身,沈云缡落泪,楚楚可怜。
“临川,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我那么喜欢你……”
傅临川没有回答,不耐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确认脚步声越来越远,沈云缡随手擦干眼泪,眼里的脆弱和浓烈爱慕转眼消散。
拢好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裙,沈云缡看着男人离去的方向,嗤笑一声:“没用的东西。”
她生得这么漂亮,还蓄意勾引,这样都没反应,可不就是个废物点心嘛。
日子久了,沈云缡难免感到有些厌烦。
她并不爱傅临川。
他不过是成就她凤凰梦的垫脚石,如果他能让她做一辈子的富太太,她当然可以一直“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只是,他竟然还有个相好。沈云缡觉得恶心,她厌恶脏东西。
若不是在傅家投入太多,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下家,她何苦在这里扮演爱而不得的未婚妻。
回忆刚才傅临川的反应,沈云缡还是有些在意。
如果他只是偶尔地提不起劲就算了,但沈云缡担心他这是羊尾的症状。
这会儿,沈云缡是真心实意地,有点担心傅临川了。
毕竟如果是真的,那就麻烦了,她还想要个孩子呢。
至此,沈云缡暗叹自己运气不好,精挑细选的猎物,竟然是个不顶用的。
总之,还是让他先做个体检确认一下。
演到这,云缡长舒一口气,问花花:“花花,怎么样,我刚刚应该没有崩人设吧?”
花花欢呼,扯了脑袋上几片小花瓣撒花。
“没有没有,大大实在是太厉害了!不仅把这个恶毒女配的人设拿捏得死死的,就连心理活动都展现出来了,大大真棒!”
云缡笑了笑:“不能崩人设嘛,自然要尽善尽美。”
任务有要求,在人前,人设崩坏值不得超过20%,如果超过这个范围会鸣笛警告,严重崩坏会有惩罚,云缡轻易不想触线。
现在没有其它人在,她可以暂且做自己,云缡得以站在落地镜前欣赏一下自己这个世界的美貌。
然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云缡无奈:“花花你是不是偷懒,怎么这次用的又是我自己的脸啊?”
“嘿嘿。”花花心虚地躲了起来。
它偶尔也想偷个小懒的嘛,Ctrl+C比较方便,大大应该不会怪它的吧?
“哼,小懒花,罚你这个世界多给我生产一些光圈积分兑商品。”
“好嘛好嘛,我这就晒太阳给大大攒能量积分去!”
说着,小叶子扑棱扑棱,就飞到了阳台上,小花花一躺,小叶子向两边舒展,开始晒太阳。
一般情况下,做任务时是需要任务者自己攒积分兑系统商品的。
但是花花比较特殊,它能吸收太阳光产能量,从而转换为积分,这样云缡就不用再另外攒积分了。
正如云缡之前所言,她的花花呀,是能力很强的一朵小花,它不必妄自菲薄。
花花在勤勤恳恳地晒太阳,晒了正面晒反面,好不勤劳。
云缡也忙碌起来,待会就是家宴了,她作为傅临川的未婚妻是肯定要在场的。
脱去身上的睡衣,沈云缡换了身得体的衣服下了楼。
傅家老爷子传统,不喜别墅洋楼,一直住在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宅。
傅家子孙孝顺,将老宅翻修,一大家子住在一块儿,陪着老爷子共享天伦之乐。
当然老爷子也不是死板的,儿孙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他准许他们搬出老宅另住,也无需大家每天一大家子都聚在一块儿吃饭。
那样太累,反而容易产生隔阂不快,只要求一星期一聚,其余时间,大家都可自由安排。
今天,就是一周一家宴的日子。
沈云缡惯会讨巧迎合,她今天穿的是颇具古典韵味的烟青色旗袍,乌发用一枚素净的簪子挽着,十分符合老爷子及傅母,也就是傅临川母亲的审美。
她先去了主屋,老爷子正在喝茶,见到她这身装扮,夸赞了几句,愈发觉得这个孙媳妇合心意:“临川真是好福气。”
沈云缡笑容略腼腆,推着老爷子身下的轮椅往主厅的方向走:“爷爷,我陪您一块儿去主厅吧。”
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宅子又大,路途遥远,所以一般都是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过去,这种好事儿沈云缡自然是上赶着做的。
一路上,沈云缡依据老爷子的兴趣爱好,讲了一些他爱听的趣事儿,哄得他笑呵呵的。
两人来到了主厅,此时人已经到得七七八八了,见到老爷子纷纷上前问候。
傅临川还恼火她勾引自己的事,心里不大痛快。只是老爷子还在,他多少是要装一下的。
换上笑脸,上前帮着扶老爷子在位置上坐下。
只是傅临川却尽量避免与沈云缡触碰,一副贞洁烈男的做派,好像被沈云缡碰一下,他就会被玷污了似的。
坐在他身旁的云缡:“……”
在心里同花花骂了一句:“傻哔——”
文明小花花贴心地帮她做了消音。
傅家家大业大,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云缡凭借着脑子中原主的记忆,把在座众人一一对上号。
这时,一名保镖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走来。
轮椅上的男人双眼蒙着黑色的纱布,鼻梁高挺,薄唇温和地抿着,一双大手亦闲适地放在大腿上。
云缡拉着花花碎碎念:“花花,这就是傅祁闻,傅临川的小叔?”
据沈云缡已有的记忆可知,傅祁闻的双腿没有问题,只是因为眼盲,坐在轮椅上由人推着会更为方便一些。
他的眼盲也并非天生,听说是因为半年前的一场意外,伤了眼睛,一直都在积极治疗当中,只是遗憾的是,一直不见好。
花花点头,不明白宿主大大为什么对任务世界的大反派感兴趣,于是问道:“大大,怎么了,他会对我们的任务产生什么影响吗?”
云缡勾唇:“你不觉得,他很辣吗?”
这样禁欲的一张脸,沾染上绯色的欲,克制的脸,迷离的眼,引他堕落,光是想一想,云缡就觉得兴奋。
辣?
这句话花花就更听不懂了,大反派是辣的?大大又没有吃过,她怎么会知道?
花花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不然会掉花瓣的。
它试图转移云缡的注意力:“大大你看到没有,那个给大反派推轮椅的保镖就是你未来的奸夫哦,你们两很快就要搞到一起啦!”
云缡:……
奸夫,这糟糕的台词,好吧,她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用这词似乎也没啥毛病。
她随意打量了这本该做自己“奸夫”的保镖。
肤色偏黑,五官周正,是放在人群中就会马上被遗忘的大众长相。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身过于夸张的肌肉。
云缡毫不怀疑,他如果壁咚自己的话,那不能叫壁咚,得叫壁洞!
他那一巴掌拍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云缡对于这个保镖并不多关注,反而跟花花要了一份傅祁闻的详细资料。
花花不解:“大大,按照剧情,你会跟这个保镖有牵扯,不应该跟我要一份保镖的资料吗?”
“既然任务是要我怀孕,那么这个人,又不是非得是保镖。”
云缡勾唇,“我倒觉得,这个傅小叔,就挺不错的。”
花花:“哎???!!!”
它做花的三观都塌了!
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如果按照原剧情发展,她会死,那么死在傅祁闻这朵高岭之花下,倒也不亏。
再者,换了一条路走,她一定会死吗?
那,可就不一定了。
花花有点害怕,但它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宿主,于是把大反派的信息收集好传输过去。
趁着低头喝汤的功夫,云缡在脑子里将傅祁闻的详细资料过了一遍。
看到某项数据时,她满意地轻咳了一声。
傅祁闻,的确不愧于“大反派”这个称呼啊。
傅家的氛围不错,大家正在闲聊,沈云缡给老爷子盛了一碗汤,顺势笑着说道。
“爷爷,我记得三天后就是您定期体检的日子了,到时候我陪您一块儿去好吗?”
老爷子喝了一口三鲜汤,欣然点了点头:“自然是好的,沈丫头有心了。”
正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的傅临川扫了沈云缡一眼,惺惺作态。
这个女人可真是有心机,为了讨好他家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连爷爷体检也要跟着去,这种事自然有保镖医生陪着,她去有什么用?
惯会做样子。
不仅如此,刚刚还想睡他毁他的清白,真是不要脸。
正想着,不想,沈云缡的视线突然同他对上,跟前的女人眼眸一弯。
不知怎的,傅临川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临川,到时候,你和我一块儿陪爷爷去体检吧,正好,你也顺道做个检查吧?”
傅临川一愣:“我身体好好的,做什么检查?”
“就……嗯,常规的检查呀。”
像是顾及到还有这么多人在场,又似没有料到他会反问这么一句。沈云缡不知如何回答的模样,笑容透着一丝无法言明的尴尬。
“你最近加班多,经常熬夜,我担心你……所以我想着,还是做个体检比较好,这样你我也好安心嘛。”
傅临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在奇怪的地方停顿引人遐想!
联系刚才在房间里发生的那一幕,傅临川沉眸,她是说他不行?!
傅临川气死了,可偏偏一大家子还在跟前坐着呢,他可还要脸的!
一腔怒火无法发作,他咬牙切齿:“我不用检查,我没有问题!”
起初,沈云缡的那一番话并无不妥,其他人的角度来看,就是未婚妻担心自己的爱人长期熬夜熬坏了身体,让他做体检也是担心他。
可傅临川反应这么大,这就不得不引人遐想了了。
这还没检查呢,他这么激动做什么?该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那么,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什么方面的问题会让他反应这么大呢?
在场结过婚的,有经验的,心里咯噔一声,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坏结果。
要糟,临川该不会是不行吧?
老爷子最是焦急,他还等着抱小重孙呢!嘴里的汤顿时都没滋味了。
“临川,你别任性,云缡也是担心你,总归就是做个体检而已,去做就是了。”
傅母连忙附和:“是呀临川,还是做一下吧,就当求心安了。”
大家都很给面子,没有点破,只是这种体贴更让傅临川煎熬。
他真想大声说出来,老子没问题!老子正常得很!老子一夜能七次!
可他不能,只会越描越黑!
更令人炸肺的是,刚刚他余光扫过,分明看到一个上菜的佣人偷瞄他下腹的位置,还是用一种极为遗憾和同情的目光!
不是,这还没有体检呢,就给他下定论了是吧?!
傅临川简直气炸了。
可一大家子坐在这,他的身份,容不得他发疯、上蹿下跳。
深吸一口气,傅临川咬碎一口牙,忍了!
“好的爷爷,听您的,到时候我陪您一块儿去。”
目的达成,沈云缡心情大好,给自己夹了一个鸡腿,还假意深情地问傅临川吃不吃。
毕竟,吃哪补哪,以形补形呢。
傅临川看着那个鸡腿,就想到了自己被质疑的第三条腿,脸色愈发难看。
沈云缡笑容愈发甜美。
刚才他在卧室给她难堪,那么她就让他在一大家子跟前下不来台。
她沈云缡,向来锱铢必较。
而且,她需要通过这次体检,确认一件事。
撇开这个小插曲,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傅临川刚才显然是气得不轻,不愿多说,只顶着一脸菜色吃菜。
沈云缡静静欣赏了一会儿,似有若无地朝傅祁闻的方向投去一眼。
饭后,沈云缡照例陪着老爷子一块儿散散步,消消食,而后又把人稳稳当当地送回了屋子里休息。
她回去时,途经过傅祁闻的院子,停了下来。
他坐在庭院树下,戴着耳机,似乎在同谁通话。
沈云缡紧了紧掌心的东西,同他身旁的保镖略一点头,却不出声打断,静静地站在一旁。
傅祁闻半年前因事故伤了眼睛,一直在国外接受治疗,也是最近才回国。
沈云缡对此人的性子摸得还不够透,今天过来,原因之一,她和傅家所有人都相处得不错,自然也要试着同他交好。
至于原因之二嘛,她想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傅临川还未去体检,他身体状况未知,她得有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他真的不行。
如果他真的不行,那她如何要个孩子?
那,只能找别人了。
傅祁闻眼盲,看不见,某种程度上来说,借他生子会比较方便。
其次,他和傅临川有血缘关系,生下的孩子随小叔也不易引起怀疑。
再往深了说,倘若他对自己有意,那么皆大欢喜,当即可踹了傅临川那个不顶事的,嫁给他,虽换了人,她照样是傅家的豪门富太太。
换人这件事,沈云缡无所谓。
于她而言,不过是换掉一个旧工具,换来一个新的,工具不好用就换,谁会因为工具的替换而伤心呢?
傅祁闻接的是工作电话,那边秘书的汇报已经进入尾声,保镖适时地提醒一声:“沈小姐来了,先生。”
傅祁闻挂断电话,朝前方颔首示意:“云缡,是有什么事吗?”
站在他侧边的沈云缡抿唇,他的确看不见。
她递出手上的一个驱蚊香包,口吻紧张小心。
“我听临川说,傅先生房间后面花草多,容易滋生蚊虫,就想起小时候母亲教过我制作驱蚊香包,傅先生可以把它挂在窗台或者房门上。”
沈云缡还未过门,二人眼下又不熟络,不好直接称呼他为小叔,所以称呼他为傅先生。
傅祁闻启唇刚要说话,沈云缡像是又想到什么,赶紧补充,似生怕他会拒绝自己。
“傅先生,这个药包对人体无害的,我想着,用着会比驱蚊水放心些。”
即便傅祁闻看不见,但听着声音语气,也不难在脑海里勾勒出小姑娘那紧张兮兮、生怕会被他拒绝的脸。
回忆里,似乎也曾有这么一个人,以这样的语气口吻,同旁人说着什么。
傅祁闻心下一动,转而温和地笑了:“多谢,你有心了,我会好好收着的。”
沈云缡长舒一口气,笑颜如花:“嗯!不客气的傅先生,你若是还需要,尽管找我就是!”
将药包交给保镖,沈云缡便转身回去了。
目送沈云缡走远,看着掌心精心制作的药包,保镖由衷感叹。
“沈小姐人真是好,做事面面俱到,待人体贴入微,她一定生活在一个家教好又幸福美满的家庭,也难怪傅少会喜欢她了。”
家教好又幸福美满……吗?不尽然,傅祁闻轻笑。
家里来了新人,他当然会着手调查。
沈云缡的家庭比较复杂,离婚的爸妈,谁也不想要,辗转借住在亲戚家,看人脸色过日子,这样的人,当真会觉得幸福美满吗?
这样的家庭关系,按理说,传统古板的老爷子怎么也看不上的,她于他有救命之恩,这才破了例。
但阶层的改变,怕也很难磨去她怯懦的性格,总是惶恐自己守不住这份来之不易的财富,所以讨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会跌落回去。
所以即便看不见,他也能切身地感受到,她在讨好他,好为自己稳居傅家多增加一个筹码。
恍然间,傅祁闻以为自己在照镜子。她太像他,或许,更确切地说,是曾经的他。
傅祁闻但笑不语,保镖一时拿不定主意:“先生,那这药包……”
他知道,先生向来警惕,不轻易收旁人送的东西,一般都会让他处理掉。
夏日的热风拂过,送来药包的药草香味,并不惹人讨厌:“检查一下,没问题,就留下。”
通过一条长廊,再拐一个弯,就是沈云缡和傅临川的住处。
彻底离开傅祁闻和保镖的视线后,沈云缡脸上欢喜的笑容慢慢变淡。
她的这位小叔,亦是命运多舛之人。
在他七岁时,曾意外和家人走丢,这一丢就是五年,被傅家人找到时,他瘦了许多,话也变少了,只字不提这几年吃了多少苦。只说是被一户人家暂时收养了。
这五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呢?老爷子看着孩子身上的伤痕,以及他那不复从前开朗活泼,眼下变得寡言少语的性子,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呢?
那几年,寄人篱下,看人眼色,如履薄冰,小小年纪就吃尽了苦头。
沈云缡莞尔,瞧,和自己多像啊。
所以今天,她在他面前故意摆出一副小心翼翼,谨慎讨好的模样,就是要他共情,给他一个“我们是同类”的信号。
同类,不就该抱团取暖,互舔伤口吗?
三天后,沈云缡和傅临川陪着老爷子,一块儿坐上了前往医院体检的车。
一想到自己是因为什么要去体检,傅临川的脸色就不大好,但老爷子还在车内,也不好随意发火。
“今天我老友约了我在茶馆喝茶,待会体检完,你们同我一块儿过去。”
老爷子发话了,只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闪着精光。
直觉告诉沈云缡,恐怕没这么简单,她乖巧应下:“好的爷爷。”
总归这一个早上都要耗费在这了,傅临川也顺从地点点头。
老爷子坐在副驾驶,傅临川和沈云缡坐在后座,趁老爷子看不见,傅临川往旁边挪了挪,和沈云缡保持距离,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沈云缡“哎呀”一声,跌摔在他身侧,与他“含情脉脉。”
这么厌恶我啊?正好,我也是呢。
那就一起互相恶心着吧。
傅临川咬牙,坚守节操,低声怒斥:“你做什么?”
沈云缡娇滴滴:“临川,你做什么呀,爷爷还在呢。”
傅临川:“??!”
老爷子耳朵灵光着呢,听见后座的动静,正襟危坐,一动不动,体贴极了。
年轻人嘛,害~
傅临川被恶心得够呛,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见他一脸不爽却又没办法的模样,沈云缡爽了。
大发慈悲地,暂时放过了他。
体检完,一行人又坐上车赶往茶馆。
这位老友沈云缡也曾见过,同老爷子是小学同学,两人经常约着一块儿出来喝茶,沈云缡同他打了一声招呼,便主动起身给两人倒茶。
几人闲聊着,这时,一个小姑娘小心翼翼地上前打断几人。
“这位先生,给这位美丽的女士买一束鲜花吧?祝你们情人节快乐!”
众人回头,小姑娘看着不过十几岁,怀里捧着一大束玫瑰,眼含期盼地看着几人。
原来今天是七夕。难怪来时的路上,发现今天格外地热闹,而且以成双成对的情侣居多。
沈云缡恍然大悟,适时地演出一个期待的表情。
傅临川倒不太在意,一束花而已,买就买了。而且老爷子还看着呢,就当走个流程好了。
他随便挑了一束付了钱,然后塞进夏怀里,硬邦邦地、完成任务似地说了一句:“情人节快乐。”
垃圾,就买一束,抠不死你,沈云缡心中腹诽。
“谢谢,我很喜欢。”
沈云缡捧着花笑得欢喜,轻嗅了一下芬芳的玫瑰,抬起脸来笑望着他,“临川,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
傅临川被她的笑容一晃,有刹那的愣神,沈云缡,她之前有这么漂亮吗?
他的脑海,一瞬浮现沈云缡穿着单薄睡裙,多情妩媚的画面。
意识到自己内心所想,傅临川震惊,觉得荒唐,立刻把这念头从头脑中驱赶出去。
自己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颜颜才对。
至于沈云缡,手段低劣,家境也配不上自己,她和单纯善良的颜颜无法相提并论。
傅临川说服自己,一定是最近太忙,没有及时找颜颜疏解,他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对,一定是这样,最近还是去找一下颜颜吧。
老爷子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一旁的老友用茶盖遮着嘴角,更是一脸嗑到了的神情。
“我们老一辈聊天,想必你们也听不进,正好,今儿是你们年轻人过的节日,你们不必在这里陪着了,难得出来,玩的尽兴些,去吧。”
说着,老爷子还冲沈云缡小小地wink了一下。很显然,他是有意给他们创造二人世界。
沈云缡害羞点头,傅临川虽心中不愿,但也不好拂了老爷子的面子,和沈云缡手挽手出了茶馆。
沈云缡指着对面的咖啡厅:“临川,天气这么热,去咖啡厅坐坐吧。”
看着街对面的咖啡厅,傅临川目光闪烁。
怎么偏偏是这家,他和温颜的关系一直是个秘密,但还是不希望这两人面对面碰上。
于是故作不满意地说道:“咖啡有什么好喝的,换一家。”
沈云缡扭头和老爷子撒娇:“爷爷,你看他,连喝杯咖啡都不肯陪我!”
“啧 !”老爷子已经伸手去摸放在椅子旁边的拐杖了。
傅临川赶紧举手投降,活像小偷见了警察似的:“爷爷,我和她开玩笑呢,不就是想喝咖啡吗,我陪你就是了。”
两人这才进了咖啡厅。
到底是有些心虚,刚进门的一刻,略带偷感的傅临川四下扫了一眼,确认没有看到熟悉身影时,心下一松。
他恍然想起,今天好像是她休息的日子。
两人在位置上坐下,服务生送来菜单,口吻却略不自在,而且听在傅临川的耳畔,太过熟悉。
“二位,欢迎光临聆夏咖啡屋,两位看看想喝点什么?”
沈云缡曾见过温颜的照片,所以她进入视线的那一刻,就认出了她。
典型的虐文小白花长相,瓷白的脸,惹人疼爱的眼睛,实在是我见犹怜。
沈云缡在打量眼前这位过分清秀的服务生时,温颜也在偷偷看她。
其实刚才他们进咖啡厅时 她就注意到他们了。
沈云缡怀里捧着鲜艳的玫瑰花,手亲昵地挽着傅临川,她侧向他的肩,像是在撒娇。
他们是那样地登对、般配。
温颜尴尬地扯了一下身上的工作服,被他们之间的和谐气氛灼烧得无处遁形。这样的她,注定和临川是没有结果的。
傅临川脸色亦有些不自然,他虽性子纨绔,但在家教良好的傅家长大的他,还是清楚自己这一行为是不妥的。
可他从心惯了,爱就是爱了,他放不下温颜。
而且他的身体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只对颜颜有反应,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点好单后,温颜转身又给二人上了温水。
正要离开时,忽然沈云缡起身挨着傅临川坐下,亲昵地挽住他胳膊:“我们一起拍个合照吧,临川?”
傅临夏皱眉:“好好的,拍什么照片。”
沈云缡冲他眨眼:“可是爷爷很喜欢刷我的朋友圈哎,要是爷爷问起来,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怎么没有拍照留念……”
傅临川顿时妥协:“拍拍拍!”
拿捏傅临川,一个老爷子就够了。
傅临川拿起手机,就要随便拍一张应付了事,沈云缡却用指尖抵在他手背轻轻一摁。
“自己拍角度不好找,我让刚刚那个服务生给我们拍吧。”
她笑着,冲还没有走远的温颜招手:“过来给我们拍个照吧。”
温颜嗫嚅着嘴唇,下意识看了一眼临川的方向。
傅临川到底是商界混了几年的,只神色略不自然一瞬,又很快收好,不再多看温颜一眼。
“好的,女士。”温颜接过手机,沈云缡则是捧着花,依靠在傅临川怀里,让她一连拍了好几张。
每一分每一秒,于这对地下情侣而言,都是折磨。
他揽着他不爱的未婚妻,让自己深爱的女人给他们拍照,何其讽刺。
沈云缡欣赏着温颜惨白的脸,拿回手机:“多谢,你拍得很好,我很满意。”
温颜如释重负,就要离开。沈云缡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
“我记得今天有绘画墙活动吧,你帮我挑一张,让人画下来贴在墙上。”
绘画墙,顾名思义,顾客挑选一张满意的照片洗出来,再交由擅长绘画的店员画下来,并把画纸张贴在墙壁上供人观赏。
傅临川下意识就要拒绝,可一扭头,沈云缡竟然先他一步,发语音把这事给老爷子分享了,这下,他别无选择。
爷爷总觉得他还太过年轻,心浮气躁,做事不及小叔沉稳。
一些大项目尚不放心全权交给他,在这个时候因为绘画墙的事和沈云缡闹不愉快,实在不划算。
颜颜向来懂事,这点小事,她不会怪他的。
他低头喝一口温开水,不发一言,这就是默认了。
温颜见状,心有点冷,转身去洗照片。
“你会画吗?”
“会。”温颜点头。
“那我和我未婚夫的情侣画,就麻烦你了。”沈云缡淡淡一笑。
她要温颜一笔一笔地描绘自己和傅临川恩爱的画面,还要温颜把画贴在咖啡屋最醒目的位置。
以后,只要她温颜还在这里上班,她每天一抬头就能看见这对“恩爱”情侣的合照,时刻提醒着她见不得光的身份。
这是沈云缡给她准备的,第一份“礼物。”
——
咖啡送上来时,温颜已经有些神情恍惚。
将咖啡放下时,沈云缡正好从包里取东西,两人胳膊碰在一块,轻轻一撞,手中咖啡不慎倾倒。
温颜如梦初醒,看着满桌的狼藉,以及自己被咖啡渍沾染的衣服,手足无措。
“抱歉女士,我刚刚走神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把这里收拾干净,给您重做一杯。”
沈云缡向来是一个对旁人严苛,待自己宽和的人。更何况眼前这人还阻碍了她的凤凰梦,她眉眼染上怒色,趁机发作。
“身为服务生,连送咖啡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好,你们咖啡厅招人的标准也太低了,把你们经理喊来,我要让他辞退你。”
温颜绝望,自己一天打好几份工,日子过得紧巴巴,这家咖啡厅的工资很不错,没了这份工作,还躺在医院的母亲怎么办?
她连忙道歉:“女士我真的知道错了,拜托你不要让经理辞退我好不好?我真的非常需要这份工作,我求求你。”
“你如果真的珍惜这份工作,就不会在工作的时候走神,听不懂人话是吗?把你们经理喊来!”
傅临川终于坐不住了:“不过就是打翻了一杯咖啡,你至于这么大动肝火吗?让她重做就是,你没有损失什么。”
沈云缡:“她毁了我的好心情,我觉得晦气,不行吗?再说了。”
她抬头,又是娇蛮又是委屈地看着傅临川,说出的话却如水入油锅。
“你可是我的未婚夫,竟然向着一个外人说话,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有一腿呢!”
这话在两人心中炸起惊涛骇浪,傅临川一时语塞,半晌才苍白地说了一句:“沈云缡,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温颜的一张小脸白得彻彻底底。
这时,一位气质温润的男人快步走来。
“女士,我向您道歉,为您带来了不愉快的用餐体验。您看这样好吗,以表诚意,今后您在本店的消费均免单。”
沈云缡见周围有三五人朝这边看来,她最是注重形象,见好就收,轻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经理示意温颜去洗手间清洗一下,温颜眼眸里已经泛了泪花,再一次同沈云缡道了歉,匆匆朝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傅临川不太放心,借口身上也沾了几滴咖啡,也进了洗手间。
沈云缡装作不知,转而给私家侦探发信息:把人盯紧了,多拍几张照片。
先前,她只知道温颜的存在,却无奈傅临川把她保护得太好,一直没有拍到两人的亲密照,现在是个不错的机会,希望侦探不要让她失望。
她需要这些照片,成为自己将来全身而退的底牌。
刚才那位经理去而复返,为沈云缡送了几份可口的小点心。
沈云缡打量他几眼,突然开口:“林经理,我知道你,你喜欢刚刚那位小服务生吧?只是很显然,你的小甜心成了别人的金丝雀。”
林经理身形一顿:“女士,抱歉。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离开了。”
沈云缡不慌不忙,用勺子尝了一口甜点。
“你以为温柔体贴地照顾,默默隐忍的付出终究会换来她的真心相待,但是同为女性的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林经理啊,不会有人喜欢中央空调,而我们女性也没有比你们男人背后多长一只眼睛。你的默默付出,除了感动自己,别无用处。哦,不对。”
她停顿一瞬,看向洗手间的方向:“也并非全无用处吧,或许,还能替他人做嫁衣呢,大善人。”
他体贴地替她解决了顾客的为难,可他心爱的女人此时会在做什么呢?
林逸之不瞎,对于傅临川这个人的存在,他也是知道的。
明知道两人此时极有可能在里面互诉衷肠,他心中酸涩,却还是顾忌着她的感受,而不敢贸然进去。
可他这么做,她会知道吗?或许会知道吧,但恐怕,也只是无关痛痒的一句,“谢谢,林经理你人真好”之类的话吧。
林逸之脑子里一片混乱,沈云缡放下勺子:“甜点不错,多谢款待。”
她起身,擦肩而过时,往他的上衣口袋里塞了一张名片,挑眉:“林经理,我很期待,与你的合作。”
回到傅家,傅临川的体检报告,此时正在沈云缡的手上。
她一目十行,脸色有些难看。
上面显示,傅临川的身体健康状态良好,某方面也很正常。
也就是说,傅临川只是单纯地对她没有反应,而且,那天她勾引他时,是加了一些助兴的东西的。
虽说量不大,但足以证明,他对她*不起来。
她必须怀上孩子。可傅临川这种情况,她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沈云缡眼前不由得浮现一抹清冷的身影。
先前,脑子里只是有这么一个苗头,借人生子毕竟是有风险的,所以她主要把希望寄托在傅临川身上。
傅祁闻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如今傅临川这种情况,很显然,她只能冒险一回。
傅临川的不定因素太多,他一直没有和温颜公开,也没有和自己解除婚约的打算,说明在他心中,现在的状态是他喜欢的。
他留着她无非就是为了稳住老爷子,可这样看似平静的状态真的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吗?
傅临川那德行,一看就不是吃素的。他有需求,目前来看,他不至于让温颜给他生孩子。
可万一呢,万一温颜真的怀孕了怎么办?傅临川会不会为了这个孩子,突然生出了反抗这段婚姻的心思?
到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沈云缡想,自己必须尽快有个孩子。
到时候不论傅临川作何选择,哪怕两人离婚都好,她生下了傅家的血统,老爷子会护着她,该有的她都会有。
想到这,沈云缡起身,朝着傅祁闻的住处走去。
——
傅祁闻正在院子里和保镖下棋。
他看不见,故而他报落棋的位置,让保镖代下。
显然,保镖已经被他的棋堵得进退两难。
听见脚步声,他侧眸,保镖低声说:“是沈小姐来了。”
“傅先生,我刚从外面回来,看到一家点心店排了挺多人,就买了一些来尝尝鲜,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沈云缡手心拎着个小点心盒,一脸期待又拘谨地看着傅祁闻。
显然,她脸上写满了不确定小叔吃不吃甜,自己会不会被拒绝的忐忑。
保镖看了傅祁闻一眼,后者略一点头,保镖笑着收下,准备等沈云缡离开后,他确认这个甜品没问题后再让先生品尝。
谁知,沈云缡眼眸亮晶晶,口吻也透着期待:“傅先生,你不尝尝吗?很好吃的。”
保镖上前想要推脱说傅祁闻刚吃了晚饭,现在吃不下,留着晚点吃。
谁知傅祁闻抬手,示意保镖:“帮我打开,我尝尝。”
保镖打开,傅祁闻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是酸甜口的。口感软糯,吃着开胃,适合夏天。
傅祁闻尝出里面加了山楂,有助于消化。
他又咬了一口,想到,小姑娘应该是考虑到他久坐,所以买了助消化的糕点。
傅祁闻吃了两口都没有说话,沈云缡屏息,紧张兮兮地打量他神色,那模样简直像是拿着成绩单等着家长签字的怂学生。
沈云缡知道他看不见,但她还是要演,因为保镖会告诉他的。
“很好吃,谢谢。”
“真的吗?你喜欢就好!”沈云缡欢喜地笑了,长舒一口气,脸上尽是得到肯定的欣喜。
沈云缡没有待多久,她拿捏着分寸,陪着傅祁闻一块下了会棋,就说要回去了。
离开前,她喊了一声保镖的名字,示意他和自己出来一下。
保镖在经过傅祁闻准许后,轻轻带上门,跟着沈云缡来到走廊。
“沈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此时已临近傍晚,傅祁闻的房间亮着一盏灯,透过窗,沈云缡见他安静地靠在椅子上,似在静静聆听虫鸣鸟语。
沈云缡收回视线,看向跟前的保镖:“我觉得傅先生房间的灯太刺眼了,你让人过来给他换一盏吧。”
保镖下意识反驳:“沈小姐,先生看不见。”
言外之意是,对于一个不见光明的盲人而言,灯光亮不亮、刺不刺眼,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云缡却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她将声音压得很轻,像是生怕让屋里的人听见,但她心里清楚,保镖会把他们俩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达给傅祁闻。
“傅先生只是眼睛受了伤,并不是毫无知觉,而且他迟早会看见的。你也不希望,傅先生复明的那一刻,一睁开眼就被太亮白的灯刺得不舒服吧?”
听着沈云缡这般笃定的语气,保镖一阵恍然。
复明这种事,就连一直为傅祁闻看病的医生都没有给个准话。她却这样确定,平白地给人心中注入一股暖流与希望。
保镖点头:“好的沈小姐,我知道了。你说的对,是我欠考虑了,我这就去安排。”
沈云缡却拦住他:“不用那么麻烦,这事我已经跟管家说了,他待会就会送来。”
保镖道了一句谢,沈云缡离开了。
保镖回到房间,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平铺直述地交代。
他说。
这个糕点沈云缡给老爷子,傅母等人也带了,先去的他们屋,然后来了傅祁闻这里。
之后,又把换灯这一事给傅祁闻说了。
保镖是个一根筋,所以在复述沈云缡的话时,他模仿着小姑娘甜软的嗓音,把她说的话一字不漏地,给傅祁闻复述了一遍。
傅祁闻眉心略微抽了抽:“……”
他该庆幸他看不见,否则看着个一米八的大壮男嗲嗲地学女生说话,那画面,恐怕会再一次伤了他的眼睛。
保镖不知道自家先生怎么了,以为先生是没听见,于是他非常有责任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傅祁闻:“我听见了。”
听见了就好。
保镖征询他的意见:“先生,您若是觉得麻烦没必要的话,我就同管家说一声,让他不必过来了。”
傅祁闻抿唇,静默片刻后道:“让他来吧。”
不过就是一盏灯,换就换了吧。
是啊,不过就是一盏灯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但沈云缡还是特地跑了这么一趟,还说了那样一番话,甚至连灯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个并不多熟络的人做了这么多,已足够“了不起”了。
往差了想,傅祁闻会生出一丝的动容与感谢。
往好了想,这盏灯每天都会点亮。
即便看不见,可只要听见一声“吧嗒”的开灯声这个信号,他就会想起。
哦,是沈云缡送的那盏灯亮起来了,她还说,他迟早会看见的。
这就够了。
就像沈云缡先前说的,她和傅祁闻太像,正是因为相似,所以才清楚他最缺、最需要的是什么。
她将自己一层一层解剖,换来他的步步沦陷。
傅祁闻,他能坚守多久呢?
侦探没能送来什么有用的照片,沈云缡见怪不怪,没关系,她会出手。
她给林逸之发了一条短信:我安排了点人吓唬一下你的小甜心,林经理,可不要要辜负我的一片好意。
收到沈云缡发来的消息时,林逸之下意识地皱眉。
他想到每次温颜下班的必经之路上有条深巷,看沈云缡的意思,恐怕是安排了几个流氓假装围堵,好让他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
林逸之感到不齿,回信息:沈小姐,这种行为太低劣了,请你把人撤回去,我不希望温颜受到任何伤害。
他做不到。
明知道沈云缡安排了人,还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送温颜下班回家,然后等着预料之中的流氓出现,他再把那群人放倒,以此来俘获温颜的真心。
这种事他做不到,这么做目的太不纯,他绝对做不到。
沈云缡:我既然跟你说了,就伤不了她。
林逸之:请撤回,否则合作的事,就免谈。
“婆婆妈妈的东西!”
沈云缡低骂了一声,没再回复。那可是她给温颜精心准备的惊喜,撤回?可笑,他哪位?
从他主动加了自己联系方式,并有了这一番聊天记录开始,他就无法再置身之外了。
他林逸之真以为,这贼船是那么好上的吗?
如若不是不好从正面下手,沈云缡也不想和这个温柔和犹豫过了头的男人合作。
沈云缡心里清楚,其实至始至终,身份最尴尬的不是温颜,而是她沈云缡。
她比谁都看中傅太太这个身份,要得多又输不起,所以最受限的是她。
哪怕知道傅临川和温颜之间有点什么,沈云缡也没有在老爷子跟前多提一句。
因为她清楚,自己再如何,还是个外人,倘若哪一天老爷子真的被温颜的真心打动,成全了他们怎么办?
虽说老爷子一直待她不错,可亲情这种东西,最是不可信,更何况,她和老爷子非亲非故,他凭什么站在自己这边?
她赌不起。
再者,她也不好把傅临川逼得太急。
她从不点破,只从旁在心理层面上折磨,试探几轮下来发现,傅临川脸皮太厚,他这铜墙铁壁可不好攻破,所以她把视线落在了温颜身上。
按照往常的套路,她应该威胁扇巴掌绑架三连套,但她没有。
傅临川把温颜看得很重,以他的性子,逼急了指不定顶着全家反对的压力也要和她解除婚约,转而和温颜双宿双飞。
而且,他权力比她大,以她现在的资金背景,请一个私家侦探是极限。再多的,她想尽善尽美,很难。
只要多动一些手脚,很容易就被傅临川获知,到时候他拿着证据和自己翻脸,再闹到傅家人跟前,她一个外人如何自处?
所以才迂回战术,从林逸之下手。
温颜对傅临川慢慢失望,移情别恋,主动结束这一场恋情。傅临川再恼火,也无处说去,只是这么做会更麻烦些。
要她说,直接一把火把这些烦人精都烧了得了,天天在眼前转,实在烦心。
当然这些阻碍沈云缡都坦然接受,既要又要,有舍有得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这些都是她活该的。
林逸之见沈云缡不再回消息,有些不安,但想着,她既然选择和自己合作,不至于这么不听劝。
温颜换了便服从屋子里走出:“经理,我下班了,再见。”
林逸之想着那条路的确是黑,她一个女孩子走不太安全。
可今天他做不到陪她一块儿回去了,即便确定沈云缡已经把人给撤了,他不必扮演英雄,他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总之,他就是觉得不好。
于是权衡再三,撒了一个谎:“温颜,最近这一带不太平,我还是给你叫辆车吧。”
温颜连连摆手,表示,就算是要打车,也应该是她自己来,不好麻烦他。
林逸之不希望她拒绝自己,于是只好又把自己的身份摆出来当做借口。
“我是经理,你是我的员工,我有确保你上下班安全的义务。”
温颜嗫嚅着唇,还是拒绝。
林逸之无法,只好说:“刚刚小玲回去时我也帮她叫了一辆车,所以,你不必有心理压力。”
其实是员工小玲撒娇央求他送一下她,他不好太强硬的拒绝,所以就给她叫了辆车。
好在,温颜总算答应了,林逸之松一口气。想着,温颜应该可以平安到家了吧。
只是,他想岔了。
至始至终,沈云缡都没有在巷口安排什么流氓,她给温颜准备的惊喜,在温颜的家里。
在外忙碌了一天,温颜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时,才觉得人放松下来。
只是,这种松弛感,在她打不开屋门的那一刻,彻底被击散。
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门,好像是从里面反锁了。这个点,她的室友芝芝是在家的,平时她都会给自己留门,今天怎么突然……
想到室友最近才失恋,温颜有个不好的猜测,她该不会是想不开……
胡思乱想间,门竟然开了,看到芝芝毫发无损站在自己跟前,温颜松一口气,上前就要拉她的手:“你吓死我了,怎么把门锁上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一反常态,芝芝避开了她的手,眼睛直直地打量着她,审视犯人似的。
温颜略感不适,避开了她的眼睛:“我?我没瞒你什么啊。芝芝,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她的眼神躲避、以及她理所当然的反问,无疑都在挑起芝芝脆弱的神经。
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她不管不顾的、把难听的话肆无忌惮地砸在温颜身上。
“你装,你还在装!如果不是今天听人说起,我还被你傻傻蒙在鼓里,你这个小三!你明知道人家有未婚妻还要上赶着去凑,你明知道我和男朋友分手就是因为第三者插足,你还……你好恶心!这几天还口口声声说安慰我,其实你心里痛快着吧!巴不得我难受到去死!因为你也是小三啊!你们这种人,不就是喜欢破坏别人的感情,然后看她们因为你的出现哭得肝肠寸断吗!”
芝芝一口气,一股脑地,想说什么说什么。
她太难受了,被男友劈腿,好不容易从朋友这里获得慰藉,结果告诉她,好友也是小三!哈,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啊!
在芝芝看来,现在欺骗了她的温颜,比勾引自己前男友的那个小三还要可恨!
温颜手足无措,她的确在傅临川的事情上有所隐瞒,可是她也有苦衷。
她磕磕巴巴地解释:“不是的芝芝,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到底是怎样!你的意思是,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冤枉了你是吗!难怪我只见你们在手机上联络,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一面,你自己也知道这段关系是见不得光的啊!”
昔日好友反目成仇,芝芝这一番话无疑伤透了温颜的心,她哭红了眼。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因为我妈,所以我才……”
温颜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她没想隐瞒,是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芝芝坦白的,只是时机都不大好,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温颜手足无措,只好把母亲的事情又拿出来解释了一遍,可芝芝接下来的一番话,彻底让她僵立在原地。
“难怪你爸死得早,你妈被车撞成植物人,你这样的人,就不配被人爱!”
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下,温颜浑身血液好似凝固,冷得发颤。
她视芝芝为最好的朋友,对她掏心掏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最后,这份亲密和信任,都化作了刺向她的尖刀。
她的喉咙被言语捅穿,她呜咽着,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有些记不清了。
只隐约有印象,芝芝把她的东西扔出来,让她滚出去。听见动静的邻居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
再之后,她似乎是拨通了林逸之的电话,向他求助。
毕竟,这时候的她,根本不敢找傅临川,只要想到他,脑子里就充斥着芝芝血淋淋的“小三”二字。
她怎么敢呢。
她不敢找他了。
显而易见,沈云缡送给温颜的第二份大礼,她收到了。
——
此时,温颜正坐在大厅,林逸之则在厨房给她煮粥。
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粥放在她跟前:“来,趁热喝一点暖暖胃吧。”
温颜心里乱糟糟,下意识点头道谢:“谢谢你林经理。”
一碗粥下肚,温颜混沌的脑子恢复清明,她发现自己待在这里不妥,起身要离开。
“林经理,谢谢你收留我不至于让我留宿街头。我现在好点了,我想出去住酒店,就不打扰你了。”
林逸之没有强留:“这附近有酒店,我送你过去吧。”
温颜没有拒绝。
把人送到了酒店,温颜再次道谢:“林经理谢谢你,你人真好,今天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又一次被发了好人卡的林逸之无奈一笑。
他想起了在咖啡厅时,沈云缡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又想起今晚温颜失魂落魄的样子,虽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可他后悔了,或许今晚他该送她回来的。
“其实我……”
他想说,他并非对每个人都这么好,这份心意只给她。
可想着今晚温颜的状态,他还是有些说不出口,怕给了她太多的压力和负担。
“什么?”
“没什么,早点休息。如果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怕她多想,他又体贴地补充,“我家离这里近,有什么事也能帮上。你是我的员工,这都是我该做的。”
温颜回以一笑,想,林经理真的是一位很好的上司。
她心里难受想找人诉说,但显然,林经理似乎并不适合。
这时,她手机突然响起,林逸之瞥到一眼,是傅临川。
温颜神色微变,没有接,转身进了酒店。林逸之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出口。
其实他想说,傅临川并非你良配,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让你处于这么尴尬的位置。
又想问问她,是否有什么苦衷,又担心问到她的痛处。
到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夜深了,林逸之往家走,好几次拿起手机想要发一句晚安,又不敢,这两个字太暧昧,他不想让她有负担。
转眼又过去几天,姜云缡不知道温颜和傅临川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从他阴沉的面色来看,两人近来关系应该有些紧张。
她冷眼旁观,倒是嘱咐了做饭阿姨,在饭菜上再多花点心思。
傅临川在温颜那里被冷落的心,竟在家里得到了一丝慰藉,连带对沈云缡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沈云缡倒不稀罕,离间计罢了。
假意宽慰他几句,傅临川前脚离开家门去了公司,她后脚就去了傅祁闻的院子。
最近,她时不时的就会过来,与傅祁闻渐渐熟络起来,也不再生疏地称呼他傅先生,而是喊他傅叔叔,傅小叔。
但避免目的太明显让傅祁闻防备,她每次都先去把老爷子给扶了过来,说是一块下棋。
老爷子和傅祁闻都不是话多的,尤其傅祁闻,寡言少语,半天都不见得说几个字。
所以,老爷子虽心中疼惜自己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却也苦于不知如何和他相处而感到烦恼。
现在好了,有了沈云缡这个调和剂,两人关系倒是较之前缓和不少。
老爷子和傅祁闻下棋,沈云缡在一旁观战,时不时添杯茶,送点小点心。
这一日,傅祁闻的屋子里来了几个生面孔,傅祁闻放下手中摩挲的棋子,和老爷子一块儿,同他们进了书房。
看来,应该是生意上的伙伴。
保镖进屋给客人倒茶,沈云缡一个人坐在大树下乘凉,自己和自己下棋。
这时,傅祁闻从书房出来,保镖没有跟着,看来是出于什么原因被暂时留下了。
傅祁闻控制着轮椅朝庭院的方向过来,他对自己的住处很熟悉,这段路不必人帮忙,一人就可以顺畅往来。
所以沈云缡没有上前,只用目光迎接他过来:“傅叔叔,你忙完了?还要下棋吗?”
傅祁闻点头,他距离沈云缡已经不远,见他点头,沈云缡高兴起来:“那我把棋摆……”
话未说完,沈云缡眼神突然一滞,不管不顾地朝傅祁闻的方向扑过去:“傅叔叔,小心!”
车轮撞上一颗尖石,生生被偏转了方向,竟然朝着一旁通往池塘的阶梯冲去。
情急之下,沈云缡用自己的身体卡住轮椅,拉着傅祁闻往旁边一带,两人一起摔在一旁被太阳烘得炙热的草地上。
轮椅没了阻拦,径直滚向阶梯,“砰”一声砸进池塘,惊扰一片红尾小鱼。
闻声赶来的老爷子等人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扶人。
沈云缡浑身都痛,耳边,看不见的傅祁闻喊着她的名字,带着几分焦灼:“云缡你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小叔,我没事,对不起,我忘了你可以自己下轮椅,对不起,是我太慌了,没想那么多。”
她说得语无伦次,“如果刚才我没有拉你,或许你不会和我一起摔倒,小叔,你有没有碰到眼睛?”
傅祁闻摇头:“我没事,你别说了”,他抿紧薄唇,又说了一句,“别再说了。”
一群人赶来把两人扶起,傅祁闻脸上有轻微擦伤,沈云缡比他狼狈多了。
她刚刚摔下时,给傅祁闻充当了肉垫,身上各处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和血痕,看得老爷子心疼急了,赶紧让人去喊家庭医生,拉着沈云缡小心翼翼地看。
“沈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你和祁闻都摔了?”
沈云缡抿唇:“爷爷,刚刚小叔出来,轮椅不小心撞到一个石块,轮椅一下子偏离路线,往池塘的方向撞,所以我就……”
说到这,她又道歉,“是我不好,明知道小叔伤了眼睛,还让他自己一个人过来,我看到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应该过去帮他的。”
说着,她松一口气,似后怕地说:“还好傅叔叔没事。”
闻言,傅祁闻的脸色更差,不发一言。
沈云缡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眼,一时有点拿捏不准,他这是个什么情绪。
今天这一出,本就是演给他看的。
在傅祁闻自书房里出来时,她就看见了那粒突兀的石子。
但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声提醒,而是选择在事故发生时,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多此一举地阻挡了这一切。
然,就是因为多此一举,才最是攻心。
正如沈云缡刚说的那样,傅祁闻看不见,但他的腿是好的,他反应也快,可以选择操控智能轮椅及时刹车。
又或者,从轮椅上跳下来就行,或许根本用不着她冲上去挡这一下。
但这个时候,谁又会怪一心救小叔而为此乱了分寸的她呢?
医生赶来,替沈云缡消毒上药。
花花及时为云缡屏蔽了疼痛,她一点也不觉得疼。
但依照沈云缡的性子,她当然会装。
药膏碰到伤口的一刹,沈云缡痛呼出声,带着哭腔,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好不可怜。
傅祁闻脸色愈发难看,喊了保镖来,让他去查那颗本不该出现在院子里的石头。
因为傅祁闻眼盲,又乘轮椅,安全起见,院子里各处每天都会安排人打扫,确保不会有尖锐物和阻碍物。
一个小时前,佣人才打扫过,那么这石头是哪里来的?
看来,该好好问问这几位于半小时前来拜访的客人了。
到底是谁放的沈云缡并不关心,不外乎那些理由。
觉得傅祁闻眼盲,不足为惧,所以一些歪心思浮现,总归傅祁闻和老爷子都会处理好。
她回了房间,期间傅祁闻没有再和她多说过半句,甚至偏过身子去,似不愿意看她。
沈云缡无所谓,此人城府深,她也无法全摸透彻。
虽说救命恩人四字有些夸张,但怎么说她救了他,受了伤,他自会记得这份情,有这份恩情存在就够了。
沈云缡想着,如此,自己将来爬床时也能多一分保障,事情迟早有暴露的那天,但或许,惦念着今日这恩情,他会放他一马。
当然,这是沈云缡设想的最糟糕的情况。
她曾被逼得无路可走,所以已然习惯凡事给自己多铺几条路,哪怕不一定用得上,却会让她感到安心。
吃晚饭的时候,傅祁闻的佣人送来了一支去疤痕的药膏。
沈云缡去网上搜了一下价格,发现还挺贵,开心地收下了,特地嘱咐佣人把感谢的话带到。
今天,傅临川没有回来吃晚饭。
沈云缡见怪不怪,可能又跑温颜那里去了吧。
温颜脸皮薄内心脆弱,或许早就因为芝芝的一番话,对傅临川的这份感情有所动摇,但依着傅临川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放弃。
这不,私家侦探终于发来了一张有用的照片。
照片中,傅临川将温颜打横抱起,朝他的私人公寓匆匆赶去。
沈云缡眯起眼睛,就着这张照片吃饭。看起来,这两人之间可能又发生了一番拉扯。
夜深,沈云缡刚泡完澡,就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声。她走出房门,傅临川拾级而上,两人视线对上时他率先错开。
沈云缡挑眉,呦,新鲜了。
还有他心虚的时候,他这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临川,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是又加班了吗?”
傅家有十一点的门禁,除特殊情况外必须回家,今天,傅临川几乎是卡着十一点回来的。
“嗯,有点事。”傅临川含糊应了一句,他就要去书房,衣领动了一下,沈云缡瞥见他颈间红痕,眼眸微眯。
她想,她知道这狗东西刚刚做什么去了。
沈云缡故作不知,倾身上前,帮他理了一下领口:“你做什么去了,身上真臭,去洗个澡。”
换做往常听见这样的话,傅临川是要发脾气的,但今天却一反常态,点了点头,拿了衣服就进了浴室。
沈云缡喊住他:“临川,你要不还是去楼下那间洗吧,这间浴室我刚用过,蒸汽还没散,我怕你会热。”
脏东西,还想跟她用一个浴室。
傅临川点头,下了楼。
热水洗去一身疲惫,傅临川陷入回忆。
最近,他和温颜的关系很不稳定。
温颜想要单方面结束这段关系,他不同意,也不信,颜颜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她一定是在和自己耍性子。
于是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时不时去找她。
没想到,正好撞见温颜被一位顾客骚扰,他带着她离开,才发现她被下了药。
她从未那样主动,他差点失了理智,险些在车上就……
最后在公寓,自然是一室荒唐。
只是他想起自己今天分寸大乱,事情做得不够隐蔽,如果被有心人拍到,老爷子那边无法交代。
他闭上眼复盘,自己有没有在哪里被拍到的可能。
洗好澡回到书房,这时温颜正好打来电话,傅临川很高兴,最近他们一直在冷战,温颜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今天还是第一次。
他想,看来因为这一夜的激情,颜颜已经对自己消气了。
颜颜还是那么好哄,无论是性格,还是身体,都很合他的胃口。
他欣喜地接起,语气温柔:“怎么样,还疼吗,临走前我给你擦了药。”
温颜抿着唇:“这里没有避孕药了,你可以让人送点过来吗?”
这里是郊区,外卖都点不到,而她显然已经没有力气再亲自跑一趟药店了。
傅临川却不在意:“今天是安全期,没关系的,避孕药吃多了也不好,别想那么多,快睡吧。”
温颜垂眸:“好。”
可左手,却是死死地拽住了身下的床单,用力到指骨发白。
一墙之隔的门外,沈云缡听到这,回到房间,一边拿起手机给林逸之发了条短信,一边暗骂傅临川这个蠢货。
还安全期,亏他说得出口,简直就是个吊在说话。
如果温颜真的怀孕,事情会变得棘手。
沈云缡想到自己最近和傅祁闻的关系,只能说还不错,但要说喜欢,恐怕还够不上。
她本不想急功近利,但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自己得尽快行动了。
既然有了这个想法,沈云缡很快就确定了日子,就在下一次的家宴上。
到时候人多眼杂,在食物上动些手脚也不容易发现。
很快,这一天到了。
对象是性子深沉的傅祁闻,还是在同一屋檐下,饶是沈云缡平日里再心思算尽,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她知道,这一步踏出去,也就没有回头路了。
当然,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傅祁闻是她一早就看上的猎物,狩猎了这么久,她,吃定了。
沈云缡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出了房门,迎面正好碰上从书房出来的傅临川。
看清他的穿着,沈云缡脚下一顿,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傅临川不解:“怎么了?”
自那天和温颜荒唐了半天,又卡着点回来,傅临川就莫名有些心虚。
他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或许是因为近来沈云缡对他太好,又或许是那天没有掩饰行踪,心中多少不踏实。
以至于在面对沈云缡时,心中竟生出一丝愧疚感来。
相应的,最近待她的态度缓和不少,面对她不自然的眼神打量,也没有在第一时间甩脸发火。
沈云缡指着他领口的墨绿色领带:“今天怎么系这个颜色的领带了?以前好像没见过。”
其实傅临川平时穿什么,沈云缡根本不在意,可今天,日子就比较特殊了。
而偏偏这么凑巧,傅临川就在今天,戴了这么一条绿得发慌的领带,绿得快要闪瞎人眼。
沈云缡荒唐地想,傅临川该不会是意识到什么了?毕竟这领带,实在是……太绿了。
不,不会,他满心满眼都是温颜,整日不着家,根本不关心她的动向,更是不可能猜到她的计划。
只是这色儿,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他怎么不直接戴个绿帽子呢?
傅临川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带,面色亦有些不自然。
这个领带是颜颜给他买的,她买什么他都喜欢,所以就给系上了。
平时沈云缡也不会过问他的穿着,今天怎么……
难道,她看出来这是女人挑选的领带了?
她察觉到自己身边有其他女人了?她有没有向爷爷透露什么?
“额这个,合作商送的,我瞧着颜色不错,挺搭今天这一身的,就给系上了,怎么了?”
沈云缡抿唇,心道:嗯哼,是挺搭的。
于是摇头:“啊没事,挺好的这颜色,”她停顿一下,意有所指,“还挺衬你的。”
未婚夫妻俩,关系最为缓和的时候,竟然是因为讨论一条绿领带,这场景,沈云缡一时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人各怀心事,各自又别过脸去。
一个娴熟地把对方的手塞进自己的臂弯,另一个则是配合地半依偎在对方身上,就这么“默契”地下了楼。
这一幕看在老爷子眼中,那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两人看着亲密许多,只是或许心里还有些别扭,都不好意思看对方呢。
哎呦你瞧瞧,现在这些小年轻啊,真是不坦诚呢!
不过他有预感,以两人这样的状态,相信再过不久他就能抱到小重孙喽!
这么想着,老爷子朝一旁的管家递了一个眼神。
正好,他给孙子准备了一些小惊喜。
沈云缡和傅临川紧挨着坐下。
感受着坐在首位的老爷子 那过于热切的目光,傅临川如芒在背,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身旁的沈云缡倒是泰然自若,对着老爷子回以一笑,眼尾轻轻掠过他身侧的傅祁闻。
佣人陆续把菜端上了桌。
在看到自己跟前摆的菜时,傅临川愣了。
韭菜炒蛋、爆炒腰花、辣炒生蚝……
“爷爷,这……”
傅临川一抬头,老爷子就递给他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云缡想起了之前的那个体检报告。
当时报告出来,显示傅临川某方面功能并没有什么问题,沈云缡反应倒还好,老爷子急得不行,心道:
还不如有问题呢!有病就吃药,吃好了万事大吉。这没病,可怎么办?可不能委屈了云缡呀!
于是,一些大补菜陆续进入傅临川的视线。
傅临川显然也想到了那次体检,顿时脸色不好,比摆在他面前的菜还有看头。
他多想大声说自己没有问题,可他不能!
这么做容易暴露温颜的存在,只好在老爷子殷切又带着威逼的目光中,屈辱地夹了几筷子。
沈云缡夹了一筷子秋葵,正好掩饰了唇畔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饭桌上还算和谐,傅母亲昵地拉着沈云缡说话。
“云缡,你最近看着气色不好,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这样,过两天我们一块去做个美容放松放松吧?”
沈云缡笑着点头:“好的伯母。”
老爷子则是就公司的事情问了傅临川一些问题。
先前公司主要交由傅祁闻管理,他比傅临川年长也更有经验,而傅临川则是管理公司旗下的一家娱乐公司。
只是半年前,一场意外傅祁闻伤了眼睛,许多事情难免顾虑不到,老爷子就将傅临川调到了总部,协助傅祁闻。
眼下,老爷子是在问傅临川正在跟进的和廷凌公司的项目。
“凌老板可是个刺头,他最是擅长攻心压价。临川,这算得上是你接手的第一个大项目,你可要谨慎点。如果有哪里不懂的,记得问你小叔,听到没有?”
老爷子语重心长。
这几个孩子中,他最疼爱也是最放心的就是傅祁闻。只可惜那场意外……
唉,不过好在祁闻的眼睛正在积极治疗中,而临川也十分孝顺,虽能力上不及祁闻,但很上进好学,假以时日,或许会是第二个祁闻。
“好的爷爷,您说的话我谨记在心,我会好好辅助小叔管理公司的。”
紧接着又给傅祁闻沏了一杯茶:“以后还需要小叔多操心了。”
客套话傅临川还是很会说的,毕竟在公司也混了几年了。
其实,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自己的这位小叔,处处压他一头。
爷爷也老喜欢拿小叔跟自己比,久而久之,傅临川心里就不太痛快,也让他产生了一种浓烈的危机感。
不过现在,这种不安消除了。
小叔伤了眼睛,需要家人的帮衬,而他是最好的人选。
傅临川自诩能力不差,从前自己超越不了小叔,但现在他瞎了。
一个瞎子而已,不足为惧。
往后这偌大傅家,都会是他的。
闻言,傅祁闻点头:“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对于公司的那些弯弯绕绕 沈云缡不感兴趣,她低头故作专心吃菜,注意力其实大多放在坐在自己侧对面的傅祁闻身上。
他的跟前,摆着一份新鲜红艳的车厘子,是她特地为他准备的。
只要傅祁闻吃下,他这样一朵高岭之花,就会被她随心染指,添上诱人欲色。
这场家宴,都是自家人,没有外人,傅祁闻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让保镖一一确认食物是否安全,所以这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
傅祁闻拿起一颗喂入唇:“云缡,你伤怎么样了?”
沈云缡看着他吃下,又慢慢拿了一颗,笑着回他:“傅叔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送的药膏也很好用。”
傅祁闻点头,不再多言。
其实这几天,他已经问过几回了。
沈云缡轻哂,这个傅祁闻,好像比想象中的,要更在意自己一些啊。
整个过程,傅临川头也不抬,对于自己未婚妻为何会受伤,又为何会被傅祁闻问起,他一句疑问的话都没有,只低头快速发了一条信息。
见他偷感这么重,沈云缡不看都知道是谁,轻笑一声。
转而又想到自己今晚的行动,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唾弃的。
他们俩,半斤八两吧。
“你刚喝了不少酒,喝点蜂蜜水醒醒酒吧。”
沈云缡把跟前的玻璃杯推到傅临川跟前。
她在里面下了一些东西,当然不是那种药,只是会让人昏迷的药。
反正他也对她没反应,没必要做无用功下不该下的东西。
再者,这男人不干净,真要碰他,她也觉得恶心。
像傅祁闻那种洁身自好的,她就挺满意的。
对于沈云缡这样恰到好处的体贴,傅临川很受用。
他知道她一心爱慕着自己,只要她不擅自做过分亲密的举动,冒犯他,其实,他是可以对她的爱慕睁只眼闭眼的。
毕竟,谁不享受自己被无条件地追捧、喜爱着呢?
云缡最近不再想着和他发生关系,这令傅临川感到满意,他觉得两人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就很好。
这么想着,傅临川没有拒绝她的示好,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沈云缡抿唇,而对面的傅祁闻,碟子上的车厘子也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
猎物已入网,该是享用的时候了。
——
家宴结束,傅临川有些头晕,其他人都以为他是喝多了,没有多想。
沈云缡则是一脸关切地扶着他:“临川,我扶你上楼休息吧?”
二人上了楼,沈云缡扶着人进了房间,门带上的那一瞬,脸上的担忧关心消失不见。
随手将人扔在床上,然后取了他的手机点了关机。
跟傅临川坐在一块,沈云缡也沾染了一身酒气。
她走进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而后换上宽松的浴袍。
接下来,只需要等。
她提前安排了人把保镖支开,十点过后,那边会空无一人。
九点五十分。
透过窗户,沈云缡看见保镖接了电话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屋子,而佣人们打扫好卫生也陆续离开,眼下,是最好的时机。
床上的傅临川处于昏迷状态,沈云缡居高临下地掰他的脸。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她轻拍他的脸,嗤笑,“就像是情涩片里,怎么也吵不醒的窝囊丈夫。”
用纸巾将手擦拭干净,扔进垃圾桶,沈云缡带上门,转身朝傅祁闻的住处走去。
傅祁闻的住处距离她这屋并不远,走过一条长廊再拐个弯就到了。
傅家人有早睡的习惯,此时路上空无一人,很安静。
很快,她来到了傅祁闻的房门前。
房间并未上锁,只听“咔哒”一声,沈云缡推开了门。
与此同时,她听见一道低沉的声线防备地传来:“谁!”
这一声,实在是沙哑至极。看来,药效已经发挥作用。
云缡敲了敲自己的系统花花:“花花,给我兑换一个伪声技能。”
正准备躲进自己小被子的花花“啊”一声:“大大,你要做什么?”
“傅祁闻听得出我的声音,所以我需要伪装一下,不然岂不是暴露了。”
她肯定会暴露,但至少不是现在,总要给傅祁闻一个缓冲、接受的过程。
“哦哦好的大大。”
花花乖乖地给沈云缡兑换了伪声技能,感受着当下的气氛,它不由得也感到紧张。
“大大,你真的要糟蹋傅祁闻吗?”
云缡:……
“花花,你平时有空的时候多看点书,这个词语不是这么用的。”
“噢。”花花点头,还是有顾虑。
“大大,他可是这个世界的反派哎,要是他一怒之下把你杀了怎么办?”
云缡耸肩:“我本来就是个找死的恶毒女配,如果改变不了要死的命运,与其死在男女主手里,不如死在反派手里,更何况……”
美眸流转看向床上的男人,云缡红唇微勾。
“他挺合我胃口的。好了,花花,快躲进你的小被子里去,这不是你一朵花花可以看的,知道了嘛?”
“好哒大大!”
花花乖乖地躲进小被几,什么都听不见了。
“谁在那里?”
没有得到回应,傅祁闻再次出声。
沈云缡来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自己心仪的猎物,脸上笑盈盈的。
“傅先生,你看上去不太舒服,需要我帮忙吗?”
是全然陌生的声音,傅祁闻不曾听过。
“你是谁?”
傅祁闻质问,冷峻的面庞泛着绯色,欲色十足。
“我是新来的佣人。”
傅祁闻不知相信与否,他咬破嘴唇,血色令他清醒片刻。
手悄然伸进枕下,那里放着一把匕首。
眼前这女人有任何异常,他会毫不犹豫地,一刀了结她。
“去请医生来。”
“可是傅先生,你看上去很难受。医生过来需要时间,你恐怕等不及,不如,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沈云缡的手轻抚上他滚烫的脸庞,傅祁闻下颚线紧紧绷住,右手的匕首刺向声源。
下一刻,左手传来触感。
被药物掌控的身体一震,“啪”一声,匕首从掌心脱离砸在床面。
“傅先生,你怎么拿着匕首呀?”那声音娇滴滴的,“你吓到我了,你听我的心,跳得好快。”
左手掌心被迫摁着她的心跳,陌生又柔软。
一瞬的距离拉近,一股似有若无的淡香萦绕,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血液为之沸腾,叫嚣着吞噬着他残存的理智。
这个女人,衣服里面竟然没有穿东西!
傅祁闻洁身自好,何时遭受过这样的境地,声音哑得快要失声:“滚,滚出去!”
下一刻,就被握住。
他呼吸一窒,喉结焦渴地滚动,透着血色的薄唇被红唇封堵。
掌心不受控地掐紧那把细腰,彻底堕入这个女人为他编织的欲之深渊。
翻身欺压而上,做欲望的奴隶,做她的掌舵人。
昨儿个天气预报是说,今夜预计有暴雨,要下一整夜,可这雨下到半夜却忽然停了。
当然得停,再不停,没带伞的云缡就要被这场大雨给浇死了。
拍醒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花花,云缡拿了一点昏睡药喂给傅祁闻,这不知节制的男人总算是肯放过她,昏睡了过去。
云缡身体不太适,偏偏还有事情要做,几乎是撑着墙歪歪扭扭地离开了傅祁闻的房间。
花花看着这样的大大,心疼得不行,赶紧兑了一些药给大大治疗伤口。
云缡突然想到什么,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大大怎么了?”花花困惑。
云缡深刻反省:“我刚瑟瑟了,我在等主神驳回。”
花花“咦”一声:“是吼!”
于是一花一人诡异地停在原地看着虚空等待。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云缡挑眉:“竟然没有驳回,看来我这次混的不是正经世界啊。”
那就好,她喜欢!
花花也疑惑,审核好像变宽松了哎,主神大大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得知不会被驳回,云缡就继续安心做任务了。
做不了破文任务,在这个恶女任务里,多玩几个也不错。
沈云缡回到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死沉的傅临川,微微一笑。
她伸手,慢条斯理地,堪称温柔地,为他解下了颈间的领带。
然后把领带缠成一个圈,戴在他头上。
红唇轻挑:“好临川,来,帽子戴好。”
第二天,阳光落在纯色床单。
傅临川揉着胀痛的脑子睁开眼:“我这是在哪儿?”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一扭头,看见躺在自己身侧的沈云缡,衣衫不整,满身痕迹。
傅临川心里一空,随即意识到什么,拉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脸色大变。
难道,他和云缡……
这时沈云缡睁开眼,撞见他不可置信的眸光,笑得一脸娇羞。
“临川,你怎么啦,干嘛一直这样看着我?你昨晚睡得好吗?”
语气亲昵暧昧,引人遐想,
傅临川抱紧身上的被子把自己裹紧,往后缩,眼神怔愣,好似一朵被摧残的小白花。
他嗫嚅着嘴唇,心中仍存最后一丝希望:“昨天晚上我们……”
看着傅临川这么“纯”,云缡差点崩人设。
他没事吧?她不搞4i的。
沈云缡垂眸,羞涩:“昨天我送你回房间,你突然就把我抱住了,临川,你力气太大了,我怎么都推不开,然后就……”
“然后就?”
沈云缡捂脸:“哎呀,人家说不出口,你别问了,再说了,发生了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不清楚,傅临川是真的不清楚啊!
他昨天睡得比猪还死,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可沈云缡身上的痕迹,以及她说的那一番话,足以说明一切。
对于沈云缡,傅临川还是很了解她的。
她这么喜欢自己,自己喝醉酒抱着她,她肯定开心得不得了,他要睡她,她更是巴不得的。
总不可能,她这身痕迹,是和别的男人弄的吧?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就立即被傅临川给否定了,云缡对自己死心塌地,她绝对接受不了和别的男人亲密接触。
因此,傅临川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和沈云缡真的睡了。
傅临川脑子有些乱哄哄的,自己竟然做了对不起颜颜的事。
但随即,傅临川又意识到另一个不合理之处。
他的身体情况特殊,对除了温颜以外的任何女人都没有反应,昨晚他又是怎么和云缡……
难道说,是因为昨晚爷爷给他准备的那些补菜
也说得过去,毕竟这又不是小说世界,只能对一个人起反应这种情况,的确是太奇葩了。
如此,傅临川一番跌宕起伏的心理活动,无需沈云缡多说一个字,他自己给自己说服了。
理清思路后,傅临川有些头疼。
这件事要是被颜颜知道了,肯定会跟他闹。
而且,他现在又应该以何种态度去对待,被他强要了的沈云缡呢?
傅临川伸手摸一把脸,第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要不说是一家人呢,同一时间在床上醒来的傅祁闻,回忆起昨晚发生的种种,那向来冷淡无波的脸庞上有了一条裂缝。
昨晚那个陷害他又睡了他的女人到底是谁!
至始至终,她都从未提起过她的姓名,只是在他问起时,笑声魅惑地朝他耳畔吹气。
“我是你的小女佣啊,主人~”
只因这一声,他再一次陷入混乱……
保镖敲门进来:“先生,该用早饭了。”
“昨晚十点左右你有没有见到一位行为异常的女佣?”
保镖困惑:“女佣?先生,大家十点前就下班离开了,不会有人在宅上逗留,我回去的时候也没有碰到任何举止异常的人。”
人不可能凭空出现在傅宅。
傅祁闻:“去查,昨晚是否有在家中逗留的佣人或是其他可疑的人。”
“好的先生。”虽有些困惑,保镖还是照做。
不过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弟弟那边临时打来电话,他着急忙慌,随身的包都忘在了客厅。
他匆匆跑回去拿时,好像看见沈小姐从她那屋子走出来。
虽说这么晚了,沈小姐一个人出房间有点奇怪,不过沈小姐又不是佣人,而且也不是什么可疑的人,这件事应该不用同先生说吧。
耿直的保镖把这事抛之脑后,去调查先生交代他的事儿。
傅临川似乎受了重创,吃早餐时都不和沈云缡拌嘴了。
他此时正拿着手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衬衫扣子也是系到最顶上,往常他都会少扣两颗,今天却捂得严严实实,好像在防谁。
云缡:……
很显然,傅临川根本没把这事儿怀疑到沈云缡的头上。
欣赏着他的脸色,沈云缡悠然地喝了一口豆浆,事情进展得比想象中的要顺利许多。
手,轻轻碰了一下肚子,不知道仅昨天那一晚,是否能够让自己怀上。
虽然有过很多次,可只是这一晚,还是不够保险。
沈云缡垂眸,盘算着,把第二晚定在什么时候。
毕竟,昨晚的猎物,很可口呢。
今天傅母约了沈云缡一块做美容。
懒得搭理一副“失了贞操我不干净了”的傅临川,沈云缡换了身衣服,陪着傅母出了门。
在美容院,傅母陪着沈云缡做了几个项目,两人闲聊着,之后又一块去做了美甲,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正打算回去时,傅母忽然让司机改了道,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神神秘秘的。
“伯母,你要带我去哪儿?”
“好孩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停下,沈云缡看着跟前的中医馆,不解。
“伯母,我又没有生病,好好的来医院做什么?”
“你是没生病,可是你瞧瞧,年纪轻轻的看着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伯母是想着让老中医给你开些养身体的药。”
沈云缡无言,昨晚折腾到半夜,自然是没有什么精气神的,只是这话,她不可能说出口。
想到自己要喝难闻的中药,沈云缡皱眉,扮着乖撒娇。
“伯母,可不可以不看,我每天晚上十点就睡了,早睡早起,身体能有啥毛病。”
“听话啊云缡,你要是怕吃药的话,咱就不吃,让医生给些建议,拿几个食谱,伯母拿回去给你熬汤喝,怎么样?”
沈云缡这才勉强进去了。
老中医给沈云缡把脉,沉吟片刻,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上的夜班?”
沈云缡不及回答,一旁的傅母回:“没啊,云缡刚毕业,还没工作呢。”
老中医笑而不语。
傅母回味过来是什么意思,又气又无奈地看着沈云缡。
老中医轻叹一声:“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平时要少熬夜知道吗?”
经常凌晨还偷偷躲被窝里看小说的云缡……
原主本身是不熬夜的,熬夜的是云缡这个宿主。
大晚上的没人看见,不需要维持人设,于云缡而言是难得的放松时光,不拿来看小说实在是浪费。
只是没想到,自己穿过来也没多久,怎么就露馅了呢。
花花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都快笑出瓜子来了。
云缡用心声警告它:“再笑,再笑我就揪你花瓣,让你变成一朵小秃花!”
“唔,缡缡好可怕!”花花躲远了一点,紧张兮兮地捂住自己的小脑袋。
没有花瓣的小花可不漂亮,它要誓死捍卫自己的小花瓣!
花花拿出小镜子臭美了一下,确认自己还是朵漂亮花花后,又往自己脑袋上撒了几滴露水。
云缡:好一朵臭美花。
“还有,”老中医提醒,“年轻人要注意节制,太频繁也不好,会影响受孕。”
傅母别过脸去,轻咳一声,掩住唇角笑意。
云缡:今天她这脸算是丢尽了……
之后,应傅母的要求,医生没有开药,给了一些建议以及一单子的食谱,平时做菜的话可以有个参考。
两人往屋外走,却在门口碰见了傅祁闻。
“哎,祁闻这么巧,你过来针灸?”傅母笑着同他打招呼。
傅祁闻点头,话本就不多的人,今日更是格外地冷僻。
云缡搜索脑中记忆。
傅祁闻眼睛伤了神经,时常需要过来做针灸和按摩,只是没想到这么巧,竟然是这一家。
想到昨晚的事,沈云缡不动声色地打量跟前的男人,企图从他脸上看出分毫。
无奈,还是那张冰块脸,瞧不出什么端倪。
她乖乖地打了声招呼:“傅叔叔好。”
傅祁闻略一点头:“好。”
想到这是中医馆,擦肩而过时,又问:“身体不舒服?”
沈云缡摇头解释:“不是,就是最近熬夜比较多,来把个脉。”
傅祁闻点头:“注意休息。”
“好的,我知道啦,傅叔叔再见。”
做完治疗,保镖将傅祁闻扶上车。
“先生,你安排我调查的事有进展了,昨晚佣人们打扫完卫生都回去了,我确认了他们的打卡记录,她们没有说谎。并且,我调了门口的监控,十点前后,没有人出入宅子。”
傅祁闻默,或许那个女人是用了什么办法钻了空子,又或许,那个人,就在宅子里。
保镖不知道为何先生突然要找一个佣人,他小心询问。
“先生,那个人很重要吗?要不我再安排一些人手深入调查一下?”
傅祁闻点头。
保镖拿起手机打电话把这件事安排下去,说到一半扭过头来问他。
“先生,如果找到了,是要如何处置?”
傅祁闻抿唇,突然出现的女人,还和他……
虽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总归,是不能留的。
傅祁闻不言,保镖了然,这个人大概是不能留了。
只是心里有些好奇,这个女人究竟做了什么,让先生这样忌惮?
想必是碰了先生很重要之物吧?
他同手机那头的人强调:“不要跟我说什么找不到,把所有出入宅子的人都一一筛选排查。”
不知是听见什么,放在轮椅上的手倏地攥紧了,青筋如藤。
脑子里不受控地回放着那个夜晚,女人轻吻他眸上黑纱,声音魅惑勾人。
“哥哥眼睛看不见,能找的着地方吗?”
——
实在是……荒唐!
傅祁闻以手掩面,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保镖带上车门,车内中药味弥漫,傅祁闻蹙眉。
他并不排斥中药味,只是眼盲后,嗅觉较之前更加敏锐,又是在狭小的密闭空间,身上沾染着的味道被放大数倍,令他略觉不适。
傅祁闻示意保镖开窗,脑子里飞快地掠过什么,他险些抓不住。
是气味。
昨晚,他虽看不见,落在耳畔的声音亦是陌生的,可女人靠近时,拂在鼻间的清香,却做不了伪。
当时他被药物控制,意乱情迷,今早醒来也是愤怒更多,竟把这事给抛之脑后。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回忆,傅祁闻发现,那清香竟有几分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他平日里接触的人不多,且一直与人保持社交距离,从不亲近谁。
是故倘若对方不挨着自己坐,又没有喷香水,也闻不出什么。
那么,是在什么情况之下,让他意外近距离接触过此人?
而且,还是一位年轻的女性。
眼前,蓦地浮现一抹身影,放在座椅上的大手已是青筋暴起。
回到老宅,沈云缡陪着傅母坐在主厅插花。
沈云缡没学过,全凭心意,哪枝好看选哪枝,傅母看着短短长长的花枝凑在一块儿,溺爱地夸她:“云缡插的花真漂亮。”
之后还让她把这瓶花送给自己,打算拿来摆在房间里做装饰。
傅母煲的养生汤也煮得差不多,听说傅祁闻回来了,就喊了阿姨让她给他也盛一碗送去。
沈云缡笑着揽过:“伯母,正好我要陪爷爷去傅叔叔那里一块儿下棋呢,我顺带给他送过去好了。”
“也好,你小心点,别烫着手了。”
“不会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沈云缡拎着保温桶去了傅祁闻的住处,保镖已经在摆棋盘了,听见脚步声,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傅叔叔,这是伯母煮的养生汤,让我带来给你。”
傅祁闻笑着接过:“她有心了。”
喝了一碗汤的功夫,老爷子也来了。
父子俩开始下棋,沈云缡是观战的那个。
平时都是傅祁闻想好下一步落棋的地方,让保镖代下,但今天保镖临时有事走开了,沈云缡只好代劳。
两人不可避免挨得近了些,他说一句,沈云缡跟着走一步,眼见着这局老爷子要输,他开始耍赖了。
“云缡,你这样不行,帮着祁闻欺负我一个老头子,二对一,我怎么打得过。”
这样的俏皮话老爷子会同沈云缡说,但还是第一次在傅祁闻跟前说。
两人关系虽近来缓和许多,但老爷子话一说出口,还是有些红了老脸。
忍不住偷偷瞥他一眼,心道,祁闻会不会觉得我厚脸皮啊?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是不是崩塌了。
但两人关系一直以来都不亲近,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打破隔阂。
算了,厚脸皮就厚脸皮吧,今儿,他是豁出这张老脸了。
老爷子想让自己的这个孩子知道,自己并非什么老古板,如果可以的话,他有心事儿,也可以同自己这个老头子说说。
他当年受过的苦,这些年事业上的难,无论什么,自己都乐意听。
傅祁闻似是不习惯父亲老顽童的一面,愣了下,沈云缡倒是接话很快。
“爷爷,输就输了,您老怎还输不起了。”
老爷子轻哼一声,喝一口茶,脸上笑着,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的。
沈云缡打量他脸色,拿捏着分寸,顺带浅撩一下傅祁闻。
“我们可没有耍赖皮,傅叔叔指挥,他指哪我下哪儿,话都没有多说一句,我只是他的眼睛,可没有帮着作弊啊。”
把玩着棋子的傅祁闻动作一滞,老爷子笑嗔她口齿伶俐:“好好好,是我说不过你。”
老爷子打量傅祁闻,见他唇畔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想必是心情不错。
祁闻好,他也就好了,老爷子心里变得踏实。
他最后落下一子,直接开摆:“我输了。”
沈云缡立即就笑开了:“傅叔叔,我们赢了!你真厉害!”
“嗯。”傅祁闻抿唇浅笑。
之后,两人又战了几局,主要是傅祁闻赢,但老爷子输了仍是笑呵呵的,比自己赢了还要高兴。
只是有件事令人奇怪。
平日里傅祁闻都会放些水,让老爷子也赢几回,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莫名被勾起了胜负欲。
晚饭顺带就在傅祁闻这里解决了,饭后几人在院子里散步。
傅祁闻对自家院子熟,所以也不用人扶。
不过他前不久才出了一次意外,所以拄着拐杖的老爷子一边说话,一边时刻关注他脚下,生怕他又磕着碰着了。
沈云缡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侧后方。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老爷子不擅长在自己的这个孩子跟前找共同话题,所以只好把沈云缡拉出来制造一下话题。
“说起来,云缡和临川的婚期还没定,之前挑了几个日子,都不太满意。”
老爷子扭头问沈云缡,“云缡,你有什么想法吗?如果你有喜欢的日子,不如就直接定下好了。”
一开始,选日子这事儿,老爷子本就是想让小夫妻俩自己决定的。
在他看来,只要他们能好好的,哪天结婚,哪天就是黄道吉日,他传统但不死板,时代不同,他尊重孩孙的意愿。
但云缡当时却说,想要他来选,他这才把这事给揽下了,只是太过看重反而处处不满意,怎么也选不好,可给他头疼的。
沈云缡乖巧笑着,还是之前那句话。
“爷爷,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们想要您给我们定。不过也不急,您慢慢看慢慢挑,只要是您挑的,就是好日子。”
现在这情况,这婚还能不能结,都不一定了。
老爷子被这话哄得开心,就问傅祁闻有没有什么想法。
傅祁闻刚要说话,脚下似碰到什么,身体往前一倾。
“傅叔叔!”
沈云缡快步上前,傅祁闻的重量落下来,她差点扶不住。
腿微屈下去,才勉强把人搀稳了,傅祁闻半个身体压在她身上,神情冷淡,说着抱歉。
老爷子吓得差点要去摸救心丸,怎么也不肯再散步了,让沈云缡帮着扶一下,三人往回走。
傅祁闻手轻轻搭在沈云缡的手腕处,两人不可避免地挨着走。
微风拂来,似有若无的清香掠过,落在沈云缡腕处的掌心倏地用力。
但不过一瞬,很快又卸了力道,仿佛刚才那只是沈云缡的错觉。
她回头,细细打量了傅祁闻几眼,没看出什么端倪。
唯一想不通的是,刚刚傅祁闻走过的路上,没有一粒多余的石子,他究竟是磕碰到了什么,才会突然失去平衡。
送走了老爷子和沈云缡,傅祁闻回到房间。
保镖正要同他汇报自己的调查进展,傅祁闻却冷不丁打断:“不用查了。”
保镖一愣:“什么?”
傅祁闻用力阖上眼。
已经没有查的必要了。
因为两人的“疯狂一夜”,傅临川可能又经历了一番不为人知的头脑风暴,最近开始有点躲着沈云缡,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云缡乐得清闲,她最近心思扑在傅祁闻身上,没空搭理他。
至于温颜那边,从最近她收到的照片可以看出,林逸之近来和她走得很近,不枉费那天自己打的那通电话。
那天,傅临川卡在十一点门禁的时间回来,又在书房同温颜通话,不准她吃避孕药。
她回到房间,给林逸之发了短信:你的小甜心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打个电话安慰一下吧。
看到这条短信,林逸之犹豫一瞬,他在想要不要照做。
似窥探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沈云缡又发来一条:错过了,可别后悔。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一句,林逸之忽然有些动摇。
而且,只是打一个电话而已,或许温颜真遇见了什么事儿呢?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林逸之小心翼翼地拨通了温颜的电话。
一连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通:“林经理,你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隐约听出她说话带着鼻音,林逸之皱眉:“温颜,你感冒了吗?”
温颜一愣,似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想起了刚才自己和临川的通话,现在独自一人待在诺大的别墅,无措又迷茫。
而林逸之的这一通电话,简直犹如在黑暗中注入了一道微光,她下意识就抓住了,再顾不得那么多。
“林经理,这么说或许有些冒昧,但是拜托你,过来接一下我好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地方偏僻,她连辆车子都打不到,可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她想去药店买药。
只是拿起手机,对着通讯录发呆许久,才悲哀地发现,自己连一个能联络求助的朋友都没有。
曾经是有的,可被她给弄丢了。
听着温颜近乎求救的口吻,林逸之方寸大乱:“好,我马上就过来接你,你把地址发给我。”
林逸之驱车赶过去,期间没有挂断电话,一直在低声同她说话帮她缓解情绪。
他温柔得让温颜想要掉泪。
车子在郊外的一栋别墅前停下,穿着单薄的温颜从屋内走出,林逸之心疼得不行。
看着眼前价值不菲的别墅,以及温颜身上遮不住的痕迹,林逸之闭上眼,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呢。
温颜冲他道谢,有气无力地解释:“这是我朋友家,他临时出去了,我想回家,又打不到车,所以……”
“嗯,没关系的,我来了。”他将身上外套脱下,给她披上,“夜里凉,小心感冒了,穿上吧。”
车子驶离郊区,温颜小声地开口:“林经理,可以在前面的药店停一下吗,我想买点东西。”
买的是什么,林逸之大概也猜到了,心中暗骂傅临川那个畜生,他应好,体贴地把车停下,没有跟上去,小心守护着她脆弱的尊严。
温颜匆匆买了药,药店给的透明袋子,她小心捂在外套里侧,又上了车。
只是太过慌乱,小小的袋子掉在地上,彻底暴露在二人视线中。
温颜的脸一瞬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去看林逸之的脸,却发现他并没有看向地面上的那盒药。
而是用手护着车门,担心地看她:“没有撞到哪里吧?”
“没、没有。”她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落下。
林逸之心如刀绞,终于,体会到了后悔的滋味。
他想,或许沈云缡说的是对的,他温柔有余,而勇敢不足,眼睁睁看着机会一次次溜走,他却没能抓住。
他不仅为傅临川做了嫁衣,他还间接让温颜吃尽了苦头。
林逸之不禁想,自己一直以来的默默守护,真的是对的吗?
安全把温颜送到家,她再次道谢:“谢谢你,林经理。”
林逸之笑着:“温颜,我们之间不必这么生疏,喊我名字就好。”
温颜点头,喊了他的名字,下意识又要给他发好人卡。
林逸之打断她:“如果你感谢我,就让我请你吃顿饭吧。”
温颜愣了:“不是应该我请你吃饭吗?”
林逸之补充:“以追求者的名义。”
而不再是什么,林经理,上下级。
——
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不一定是展开一段新恋情。
而是,有人欣赏你,肯定你,追求你,让你意识到自己没那么糟糕,那段不愉快的恋情错不在你。
而最让人沉迷的或许也不是恋情,而是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会包容我的一切,你会探索我的喜好你会更多地了解我,但我们没有在恋爱,我们在暧昧。
当林逸之不再犹豫不再瞻前顾后,展现出他骨子深处强势的一面时,温颜这个涉世未深、又刚刚受了情伤,失去好朋友变得孤立无援的小姑娘,无法自拔地陷入他的攻势。
一切都在朝着沈云缡预期的方向走,傅临川快要挽留不住温颜。
他愈发地暴躁,无能狂怒,这时候,沈云缡出现了。
她做他的解语花,她温柔宽慰,看着他懊恼的模样,端来一碗热汤,体贴地开导。
“是最近遇见了什么烦心事吗?有时候,我们不能化解,不妨想想,既然这件事只能给我们带来烦恼,何不远离她,舍弃她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和温颜在一起的片段一股脑地涌进脑海,傅临川茫然地想,是啊,他和温颜在一起,不是争吵,就是冷战,好不容易甜蜜一段时光,又会出现新的阻碍。
仿佛上天都在警示他,他们不适合,所以才会这样百般阻拦。
曾经他认为,自己只能对颜颜有反应,她一定就是自己的真爱。
可上一次他才和云缡上了床。
温颜,真的是他的真爱,他的独一无二吗?
第一次,傅临川陷入沉思,自己当真,非温颜不可吗?
沈云缡点到为止,她抬起美眸,专注地看着他。
她生了一双深情的眼,不需多少演技,这双眼睛看着谁,都会让人觉得,他好像被她喜欢着,深深爱慕着。
当你被自己那所谓的伟大爱情折磨得体无完肤时,面前却有这样一人,满心满眼都是你,她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她只知道,你受了伤,她就开导你,心疼你。
在温颜那里被冷落的心,好似被眼前这个不被自己待见的未婚妻给慢慢捂暖了。
傅临川不禁开始动摇。
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和温颜走下去,可他也不舍得赶走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未婚妻了。
只是,他自以为深爱着自己的未婚妻,转身就换了一身衣服,穿过长廊,推开了他小叔的房门。
这是沈云缡计划中的第二晚。
像第一次那样,她提前下了药,支开保镖,夜深人静时,再一次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傅祁闻的房门。
卧室中,弥漫着浅淡的驱蚊药草味,沈云缡笑着,嗲嗲地喊了一声。
“傅先生,我来了,你还好吗?”
男人呼吸滚烫,呵斥她:“出去!”
沈云缡用尾指去勾他掌心,委屈巴巴:“才不要,那晚,你明明都舍不得让我走的。”
傅祁闻抿紧唇:“我再说一次,出去。”
沈云缡轻而易举地跨坐在他身上,指腹轻蹭他唇:“你若真要我出去,有本事,就自己伸手把我推开呀。”
药量她可下得够够的,他推不开她。
黑布之下的眼眸深沉,傅祁闻掐住她的下颌,掌心用力,就要把这荒唐的女人推开。
谁知,她却借力使力,一把勾过他脖颈,吻上他的薄唇,极致挑逗。
她炙热呼吸拂他耳畔,说出来的话,更是荒唐至极。
“想要老公的**,老公给我好不好呀?”
“你……”
她的话犹如卸力的刃,酥骨的刀。
推开她的手转为欲的帮凶,抢夺他清明理智,摧毁他城府算计,徒留他自甘堕落。
……
夜深了,沈云缡重新穿上衣服,轻轻的吻落在他眼眸。
眼睛似被烫了一下,傅祁闻阖上眼,像个手下败将。
沉默片刻,哑然问她:“你要什么?”
系扣子的手略一停顿,沈云缡笑颜如花:“哥哥,我喜欢你,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傅祁闻抿唇不语。
沈云缡倒也不介意,又倾身吻了吻他的唇,这才开门离去。
她慢慢悠悠地往回走,倒也想走快点,无奈身体实在没什么力气。
这一次,较先前那一次,多一分赌徒心理。
以傅祁闻的城府,他不会在同一件事上栽两次跟头,那晚的事他一定让人查过了,查到与否她不知道,但他肯定有所防备。
比如,眼前这看似平静安全的院子里,或许在沈云缡不知道的地方,藏着不少摄像头。
但她还是来了。她在赌,自己先前对傅祁闻做的那些事,足不足够让他动摇。
很显然,她赢了。
他或是念着她的恩情,或是禁欲太久,对她这具年轻的身体有几分兴趣。
原因是什么不重要,总归她这一步走稳了。
——
傅祁闻起身将窗推开,屋内味道散去,他的思绪也飘远。
今天是家宴,饭桌上他几乎没下几筷子。
跟前摆着的水果和甜点,更是没有碰过,只让保镖趁人不备时处理了。
他没有被下药,他很清醒。
清醒着,任由她解开自己身上繁琐的纽扣,清醒着,在她吻上他时,情难自禁地回吻。
他的手,拥有着足以将一名成年男子活活掐死的力量,却推不开,身上那个柔若无骨的娇软女人。
若是换做旁人,傅祁闻绝不可能退让到这一步,他会当机立断,把人抓来,问清缘由,然后将人秘密处理掉。
可偏偏,她是沈云缡。
他知道她会来,本打算亲自问问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怎知道,竟会被个小姑娘哄着昏了头。
沉沦迷失疯狂,从来不是因为药物在作祟。
因为什么,傅祁闻不蠢,他很清楚。
他想要沈云缡。
既然要,他就必须得到,不惜用尽一切手段。
是她沈云缡先招惹他的,她勾了他,就别再想着能够全身而退。
不论那是好的,不好的,乖巧的,算计的。
通通,都该是他的。
——
傅临川到底是放不下温颜,哪怕这段恋情虐他三万遍,他仍待她如初恋。
他去找她,却被林逸之拦下。
大概是这样的次数多了,林逸之终于是忍无可忍,在他的合作项目上动了点手脚。
傅临川忙得焦头烂额,相应的,找温颜的次数也就少了。
很显然,这位林经理也是某家的富少爷。
曾经他不屑如此,可后来发现,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人欺压,自讨苦吃。
好不容易让温颜回头看她一眼,这一次,他不会再心软了。
为此,傅临川最近不太好受,以至于沈云缡敷衍地哄哄,他却如获珍宝。
毕竟,她是他这段日子唯一的慰藉。
他开始对她上心,关心她的喜好,下班后给她带爱吃的小甜品,有时甚至会买上一束花,乖得像只狗。
沈云缡闲来无事时,就逗逗他:“临川,我想吃余记的糕点了。”
傅临川亲自驱车往返三小时,给她带回了糕点,他一直捂在怀里,竟然还是温热的。
傅临川这人,如果真要对一个人上起心来,那也是十足十地用心,一般人都招架不住。
然,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更何况,沈云缡已经物色到更满意的人选。
他被淘汰了。
但,在彻底淘汰之前,沈云缡也不介意吊一吊他,玩一玩他。
看他独自一人沉浸在自我构建的美好爱情中,看过往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如今却变得患得患失。
很有趣,不是吗?
沈云缡恶劣至极,也享受极了。
而且,傅临川还有别的用处。
她故作不经意地透露自己喜欢下棋,时不时地,也会陪着老爷子去傅祁闻那里下棋,他果然记在了心上。
然后在下一次沈云缡前往傅祁闻的住处时,他也跟着过来了。
听说傅临川今天也来了,向来神情冷淡的傅祁闻,脸上竟难得带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谁也看不清,他黑纱之下的一双眸,透着怎样的寒意。
“临川也来了。”
傅临川点头:“云缡喜欢下棋,我棋艺不大好,想着过来观摩学习一下,以后陪着云缡一起下棋解闷,省得她想下棋还要大老远跑过来。”
傅祁闻笑意更浓,拇指磋磨着一粒棋子。
沈云缡看着他唇角笑意,事不关己地吃着佣人送来的芒果布丁。
她观棋,也布棋。
老爷子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想不到三人之间还有这样的弯弯绕绕,看到临川开窍,知道对云缡好,他就开心了。
嘴上打趣:“哪里就大老远了,云缡乐意过来陪我们下棋解闷呢。我看你啊,是想讨云缡欢心吧。”
傅临川难得没有解释,算是默认。
在旁边观战两局后,老爷子让了座,沈云缡重新摆棋,傅临川和傅祁闻对战。
像往常一样,沈云缡坐在傅祁闻身侧,做他的眼睛,代他下棋。
这件事放在从前,傅临川只会觉得小事而已,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可现在不同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他对云缡的占有欲慢慢变强。
傅临川故作随意地开口:“爷爷,你代小叔下棋吧,让云缡坐我这边来,我下不过小叔,总得拉个帮手吧。”
老爷子笑骂他没用,傅祁闻也在笑,没有说什么。
本来也不是多正式的对战,都是一家人没那么讲究,老爷子和沈云缡换了个位置。
保镖又端了一些小甜点来,因为沈云缡爱吃,傅祁闻特地让他准备的。
傅临川瞟一眼,同身旁的沈云缡说:“云缡,那个酒心巧克力你喂我一块。”
大概是因为只有沈云缡了,傅临川变得患得患失,总是想要做些什么,来证明云缡是深爱着自己的,这能够满足他作祟的自尊心。
就像现在,他自己也说不清,这么做是要给谁看,可莫名的,他觉得自己需要证明、炫耀一下。
“好的,临川。”
沈云缡递给他,目光掠过对面的傅祁闻。
傅临川咬进嘴里,其实他觉得这巧克力太甜了,他吃不惯,但想到这是爱他的人喂的,他甘之如饴,觉得味道似乎也不错。
于是又让沈云缡喂了一块:“云缡,你喂的要好吃一些,我还要。”
沈云缡轻声应了,又递了一块儿给他。
“啪”地一声,一枚棋落下,棋盘上胜负已定。
傅祁闻沉声,笑容冷淡:“你输了。”
呀,不高兴了。
沈云缡红唇微勾,低头吃甜点。
男人的占有欲,可真是有意思啊。
接下来,傅临川连输几局,毫无还手之力,半点要赢的迹象都没有。
如果这是真的战场,傅临川恐怕早已经被傅祁闻杀得片甲不留,死状难看。
傅临川脸色越来越不好,怕自己要在沈云缡跟前把面子丢光了,及时打住。
他给自己找补:“好久不下,手生了。”
傅祁闻喝茶,冷淡道:“你还差得远。”
傅临川脸色微变,面子上更挂不住了。
但他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傅祁闻说的是事实。
他再狡辩,只会更难堪。只好装作不在意地点点头:“我会勤加练习的,小叔。”
之后,几人留下在傅祁闻这里吃饭。
像是要在刚才的输棋那里找回一点面子,傅临川饭桌上时不时地给沈云缡夹菜,又给她盛汤,服务周到,刻意昭示自己的体贴。
下棋下不好,照顾人他还不会吗?
之前和温颜在一起时,她事后总是没有力气,他就会体贴地把外卖刚送来的早饭亲自端到她跟前,递纸巾,盛粥,他再熟练不过。
现在简直是信手拈来。颜颜会沉溺于他的温柔体贴,他相信,云缡也一样。
“云缡,你尝尝这茄汁鱼卷。”
“鲈鱼的味道也不错。”
“尝尝三鲜汤,来,小心烫。”
不多时,沈云缡的碗被菜堆得满满当当。
沈云缡:“临川,你别夹了,我碗都快装不下了,你好好吃饭吧。”
“我吃着呢,给你盛的汤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知道了。”
看着两人的相处,老爷子很满意,他高兴,还多吃了两口米饭。
傅祁闻没怎么动筷,似胃口不佳。
——
公司临时有事,傅临川急忙忙地出了门,管家过来推着老爷子回了屋,沈云缡打算回房间休息。
傅祁闻喊住她,保镖端来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傅祁闻:“刚没吃几口饭,把面吃了,垫垫肚子。”
沈云缡诧异:“你怎么知道?”
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傅祁闻看不见,保镖总归是看得见的。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在傅祁闻跟前,她一言一行都拿捏着度。
毕竟,她今天过来的目的,只是想看他吃醋,但绝不想惹恼了他。
就好比刚才,傅临川拼命地给她夹菜,她脸上虽笑着,但菜根本没吃几口,就会给人一种不太情愿的感觉。
傅临川只顾着一味地输出自己的爱意来自我感动,却从不会去考虑对方要不要,所以给沈云缡夹了菜后,他就自顾自地低头吃饭。
根本没有注意到沈云缡脸上的神态,但保镖看见了。
傅祁闻交代过他,要关注沈云缡的日常,有任何事都需同他汇报。
保镖不明白先生为何突然关注沈小姐,但先生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足够他支付弟弟住院的费用,他内心感激。
所以他连缘由都不问,默默照做就是。
于是刚刚在饭桌上,保镖注意到沈小姐没吃几口饭,他赶忙忠诚地向先生汇报。
不知怎么的,原本还冷沉着一张脸的先生,眉目微松,神态缓和了些:“她没碰碗里的菜?”
保镖:“几乎没有碰。”
“好。”傅祁闻抿唇。
保镖困惑,为什么得知沈小姐没有吃饱饭,先生还挺高兴的?
先生是和沈小姐有仇吗?
那么,先生让自己关注沈小姐的一言一行,其实是要自己监视她?
他想起前段时间,先生让自己找一个可疑的人并处理掉,突然之间,又说不必找了。
当时他虽觉得诧异却也没多想,但现在前后一联想,这不就串起来了吗。
那个可疑的人,就是沈小姐。因为先生已经找到了,所以才说不必再找了。
先生想要处理掉的人,竟然就是沈小姐!
哦,难怪!
难怪先生对沈小姐那么好,每回她来,都让自己准备甜点小吃,其实是为了让她放下戒备心吧。
看着自己端上来的这碗面,保镖想,这是先生吩咐厨师煮的,所以,这里面一定放了什么毒药吧。
眼睁睁地看着沈云缡埋头吃面,保镖不免感到惋惜。
可怜的沈小姐,虽然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事,但是你很快就要香消玉殒了。
虽然你平时对我挺好的,但是对不起,先生给得实在太多了,我只能对不起你了。
沈云缡吃了一碗面的功夫,保镖连把她尸体埋哪儿都想好了。
吃了面,沈云缡看见院子里花开得不错,就问傅祁闻:“傅叔叔,我可以摘一些你院子里的花吗?”
傅祁闻看不见,但他记得院子里的确种了不少花,有些甚至喊不上名,他对这些无感,花也没碍着什么,就没去管随它长去。
听沈云缡说起,才知道原来这些花是好看的,他点头,陪着她一块儿过去。
保镖震惊,远远地跟在身后。
所以,是要把沈小姐埋在花园里吗?
他还要继续跟着,傅祁闻却低声命令他离开。
保镖心中微凛,明白,先生是打算亲自动手了。
最后看了沈云缡一眼,他转身离开。
沈云缡也没什么讲究,见着哪个颜色哪一朵合心意就摘哪朵,边摘边盘算着:“这些放客厅茶几上,这些放房间好了。”
傅祁闻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听她认真计划着怎么布置她和傅临川的家。
他的唇角勾着温和的笑,眼底尽是森冷的寒意。
“傅叔叔,你闻,这花还挺香的,要不给你也摘一些?放在房间里挺好闻的。”
傅祁闻凑近闻了一下,点头,问出口的话却毫不相干:“怎么叫小叔?”
沈云缡:“什么?”
傅祁闻口吻冷淡地反问:“不是叫老公吗?”
沈云缡似被吓到了,“啊”一声,久久没有回答。
最后,还是傅祁闻率先打破这份宁静:“天黑了。”
“嗯?嗯,天黑了。”沈云缡点头。
傅祁闻:“晚点回去。”
这四个字没头没脑的,但沈云缡秒懂,她轻“唔”了一声,没说话。
两人往回走,花也不摘了,保镖在大厅等着,傅祁闻经过他,保镖喊了句先生。
傅祁闻:“你先回去。”
保镖诧异地看了一眼还活着的沈云缡,但还是听从傅祁闻的命令转身离开。
两人进了房间,沈云缡将门带上,轻声喊了一句:“傅叔叔。”
傅祁闻掐住她的脸:“你确定,要这么称呼我?”
不及沈云缡回答,傅祁闻把她压在房门上,一手掌住脸下颌,近乎凶狠地吻上来。
“唔!”
沈云缡吃痛,轻推了他一下,傅祁闻反而吻得更凶,在她险要窒息前才勉强放过,微乱的气息落在耳畔:“他有没有这样吻过你,嗯?说话。”
沈云缡摇头:“没,没有。”
他又咬她。
沈云缡服软似地撒娇:“真的,哥哥,一次也没有过,他不喜欢我,他心里有人。”
她没骗他,这些他都着人调查得仔细,可近来,傅临川待沈云缡的态度好了许多,他无法不介怀。
她勾了他,成了他的人,就没有让旁人碰的道理。
傅祁闻指腹摁压她的唇,要她去床上,他要好好检查。
只是检查之前,傅祁闻却让她打开抽屉,取一样东西。
看清掌心的包装,沈云缡无语,恨不得手上有针,给扎出几个洞来。
她还是执着地要一个孩子。
但这次是躲不过了,她拆开递给他。
傅祁闻没接,淡笑:“宝贝,我看不见。”
言外之意,你得帮我。
“哥哥,我不会。”
傅祁闻牵住她的手,耐心教学。
傅祁闻这次很凶,沈云缡美眸蓄着眼泪求饶,却勾得他施虐欲更盛。
小姑娘承受不住怒火,染着哭腔的嗓音保证:“我再也不给他喂巧克力了,你别再……”
声音又碎了。
断断续续哭了一小时,傅祁闻吻去她脸上的泪:“怎么这么爱哭?”
“还不是因为你……”
沈云缡哭哑了嗓,也不忘把错赖在他头上。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他,是他最近发神经,非要来缠我,我是他女朋友,爷爷也看着,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呀,你还怪我,我喜欢你,你却朝我发火,我心里还委屈呢。”
傅祁闻叫小姑娘哭得心头发软,一下一下地轻吻她,低声哄:“好好好,是我的错,乖,别哭了,乖。”
“傅祁闻,你好讨人厌,我不要喜欢你了。”沈云缡呜咽着,胡乱踹了他一脚,像小猫在撒娇。
她作乱的脚被捉住,傅祁闻吻了一下她脚踝:“乖云缡,不喜欢我,你要喜欢谁?”
沈云缡轻哼:“喜欢谁都好,就是不要喜欢你,就知道欺负人。”
知她说的是气话,傅祁闻很受用,他啄吻她的唇角:“乖缡缡,再等几天,很快了。”
傅祁闻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既然他认定了沈云缡是他的人,就绝对不准许她和旁人再有亲密接触。
更遑论,今天傅临川还来他跟前秀恩爱,简直是找死。
他曾答应过老爷子,不会动大哥唯一的孩子,但,也仅仅是不玩死而已。
缺胳膊断腿的,只要人还活着,也算不得他违约。
沈云缡要离开时,傅祁闻大手轻抚着她白皙的颈:“云缡,你要什么?”
这个问题,早在上一回,傅祁闻就问过。
掌心下的脉搏跳动着。
沈云缡抿唇,给出了和之前不一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