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妄程十鸳小说(玫瑰不太乖)-热门小说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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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妄程十鸳是小说《玫瑰不太乖》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玫瑰不太乖》的章节内容

陈妄程十鸳小说(玫瑰不太乖)-热门小说在线阅读

你是我亲手养大的,不太乖的玫瑰——

沪城平江路的尽头,一家评弹馆矗立了百年。

琵琶声音轻柔婉转,多情风流。

凭着一曲声声慢,吸引了无数人。

只是沪城世家圈子里几乎无人不知,这一曲声声慢只为陈家那位三公子弹。

“陈妄,你说这玩意有什么好听的?”

唐伦虽说沾了他的光才能听上这一曲声声慢,可听了一会儿就听不下去了,“这哪有酒吧好玩?”

等了一会儿,见陈妄没搭理他。

又喝了一口酒:“不是,今天小十订婚宴,你真不去啊!”

一曲结束,陈妄放下茶杯从沙发上站起来,随手抓起外套,“走了。”

动作慵懒又有些随意。

依旧是他惯常那副死样子。

淡薄微凉的瞳孔里,放不下任何人。

唐伦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台上抱着琵琶的美人儿,那魂儿都快跟着陈妄走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无法理解,问旁边的男人:“哎你说,都是江南美人,吴侬软语。”

“到底有什么区别。”

“他怎么就看不上呢?”

坐他身边的男人带着一副金丝眼眶,气质有些斯文败类,挑眉:“这我哪儿知道,你应该问陈妄。”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道:“小十总归是不一样的。”

唐伦像是早就看穿了一般,轻哂一声,“就他那死德行。”

“他能忍住不去就怪了。”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在他陈妄眼里,谁的事能有小十的重要。”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陈家那位三公子什么事都不上心,除了对程十鸳。

顾陈两家联姻算得上沪城的大事,顾陈两家都是世家,势力深厚,几乎邀请了所有沪城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

顾家更是直接包下了整个和平饭店,给足了排面。

陈家的管家在酒店门口看见陈妄的车,赶紧迎上去,“我的祖宗,今天是咱们和顾家的订婚宴。”

“您可千万别捣乱啊!”

陈妄把手里的车钥匙扔给他,人往里走,“您什么时候看我捣过乱。”

管家脱口而出:“您什么时候不捣乱...”

说完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又圆了回来:“是是是,您今天一定得给面子。”

陈妄一进宴会大厅,身上来自各处的眼睛和讨论就没停过。

顾家的两个亲戚坐在一边,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陈家三公子这长相,还真是招人,从背后看也这么帅。”

“招人?”其中一个忍不住笑了声,“他狠起来的时候,你就不觉得他招人了。”

“什么意思?”旁边的胖妹问。

她拿出手机打开了今天财经版的头条给旁边的胖妹看——陈家二公子旗下地产公司正式宣布破产清算。

她收了手机,压低了声音:“现在这陈家的百分之八十的产业,都在陈妄手里。”

“他这位二哥,怕是现在正求着陈妄手下留情呢。”

“可这毕竟是他亲哥的公司...”

说话的人欲言又止,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你现在还觉得他招人吗?”

“......”

*

陈妄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懒懒地靠着椅背,顾家负责迎宾的亲戚给他递烟。

他没接,淡淡出声:“戒了。”

视线看向门口迎宾处。

程十鸳站在即将成为她未婚夫的顾准旁边,一身价值不菲的白色吊带礼服。

鹅蛋脸白皙美丽。

美则美矣,却没有生气。

虽然在笑,可他太了解她。

和站在她旁边的男人不同。

那并非是她发自内心的笑意。

顾准看到不远处坐着的陈妄,带着程十鸳过去,笑道:“你来了,小叔。”

程十鸳看了他一眼,很快垂眸,也跟着喊了一声:“小叔。”

语气冷淡疏离。

他的视线直直地望着她,没有丝毫避讳,最终还是勾唇笑了声:“恭喜。”

低低的笑声,似轻嘲。

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顾准握紧了程十鸳的手,喜上眉梢,“谢谢小叔。”

订婚仪式开始。

陈妄一个人坐在台下,隔绝了喧嚣的人群。

眼神冷若冰霜,视线牢牢地盯着台上的姑娘。

白皙的指骨却不断收紧,捏着手里的酒杯。

一杯接着一杯的灌进喉咙里。

却没感受到丝毫醉意。

主持人站在台上,等两人交换完戒指适时宣布,“那就祝我们顾陈两家喜结连...”

“砰——”

突然一杯酒杯摔在地上。

打断了台上的主持人满腔热情的话语。

玻璃酒杯碎片满地。

气氛一下变得尴尬又紧张。

众目睽睽之下,陈妄就这么大步上台拉起女孩子的手腕往外走。

留下顾陈两家的亲戚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顾准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可宴会厅外已经空无一人。

程十鸳的闺蜜坐在台下,身边坐着陈家的长辈,她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偏头喊了句:“我陈三哥果然是真男人,抢个亲都这么帅,帅死我了。”

旁边程十鸳的舍友附和:“我就说嘛,两个人当初分明就是爱的死去活来的,陈妄怎么可能受得了小十嫁给别人。”

陈妄把姑娘带到了和平饭店顶层的套房里,单手关门、落锁。

还是熟悉的陈设摆放。

连绿植都是她当初买的。

被人一直细心呵护养护至今。

昏暗奢华的套房里,纤瘦清冷的女孩子被他抵在浅灰色门板上。

两人的呼吸彼此交缠着。

陈妄眼神隐忍,一拳砸在了灰色门板上,低头靠着她的肩膀。

虽然在笑,却沾染着丝丝血腥,“程十鸳,你够狠。”

女孩子的声音如冬天一捧冰雪,垂眸轻语:“小叔,你喝醉了。”

“喝醉了?”他短促地笑出声。

白皙匀称的指骨带血,突然抬起她的下巴,“我喝多了什么样,你不知道吗?”

轻飘飘一句话,再次点燃了那次酒后冲动的回忆。

玄关处昏暗的地灯突然亮起。

程十鸳抬头,隔着微弱的灯光看他,他衬衫上那枚熟悉的栀子花钻石胸针就这么晃到了她的眼。

月色间那双清澈的杏眸还是那么美,泛着涟漪。

可不过是强撑罢了。

陈妄笑容总是那么邪魅勾人,她曾经在那勾人的笑容里沉沦了一次又一次。

门外的敲门声传来,一声比一声剧烈。

是顾准。

程十鸳望着他,男人的黑眸此刻隐忍到了极致,她反手想去开门,就这么被陈妄反扣着手腕压到了身后。

他捏着她的下巴,借着酒意就这么低头吻了下去。

吻越来越重,和她不眠不休地反复纠缠着。

纠缠之间,他摸到她手上的戒指,突然用力摘掉了她中指上的戒指。

“陈妄,你凭什么亲我?”喘息的间隙,程十鸳的心防轻易被攻破。

“为什么亲我”,她的手用力去推搡面前男人的肩膀,清瘦的肩胛骨硌着她的手。

她的额头靠着他的肩膀,眼泪瞬间就沾湿了他的衬衫:“是你说的,你不爱我。”

她哭着重复:“是你说的。”

安静的空间里,男人低喘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环绕着:“小十,别嫁给他。”

他低头,声音低到了尘埃里,“求你,别嫁给他。”

求你两个字就像是利刃,一下戳破了她的情绪开关。

瞬间,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她的心。

程十鸳一直记得,那年沪城的冬天尤其冷。

湿冷的天气冻得行人匆匆。

“十鸳,你明天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从杨浦区带份水果捞。”

舍友躺在床上,伸出一个小脑袋和程十鸢说话:“就在你们家附近那条街上。”

程十鸢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回了她一句:“好。”

“真羡慕你,周末还可以回家。”

她笑笑没接话,把桌子上的苹果放在她桌子上,“走了,晚上记得锁好门。”

她拿起书包往外走,刚出中医学院的宿舍楼,手机提示音突然响了下。

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手机,是陈知许的电话。

她按了接通放在耳朵边,“陈阿姨。”

陈知许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小十,记得叫你小叔一起回老宅吃饭。”

“他今天正好去你们学校。”

她嗯了声,答应下来,“好,知道了。”

挂了电话,程十鸳朝着沪大光华管理学院的报告厅走。

她昨天就听说了,陈妄要回沪大参加校友会。

还要作为优秀校友发言。

进了光华管理学院的报告厅,她远远就看见了陈妄的身影。

薄薄的黑色西服搭在手肘上,背脊宽阔平直。

就那么有些慵懒地站着。

白衬衫之下宽肩窄腰,身材比例接近完美。

面前还站着个女人。

和她厚厚的羽绒服不一样,女人穿的很少。

一双又白又直的长腿在薄薄的毛衣裙下若隐若现。

程十鸳看着就忍不住打冷颤。

她走近才发现是音乐学院的美女老师。

她大一选修的琵琶课,美女老师替教琵琶的老师代过几次课。

美女老师看见陈妄转身,问他:“这位是?”

陈妄冲勾了勾手叫她过来,勾唇笑,“我们家小朋友。”

“程十鸳。”

她看着面前乖巧的小姑娘,五官虽没完全张开,可美人在骨,已经初见美人面相。

女人眼里一闪而过一抹惊艳之色,“你就是小十吧!”

“总是听知许姐提起你。”

她朝程十鸳伸出手,“你好,我是你小叔的朋友。”

“林书意。”

程十鸢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抽出来和她轻握了下,“您好。”

她站在陈妄旁边,打扮时尚,又带着一种知性美。

两人很配。

她看出来程十鸳有事找陈妄,主动告辞:“我先回学院了,待会儿还有课。”

“下次见。”

美女走后,陈妄倚在门边,问她:“找我有事?”

程十鸳点头,水灵灵的杏眸盯着他:“陈阿姨说,爷爷叫你回老宅吃饭。”

他习惯性地去摸烟,想起小姑娘就站在他眼前,手又缩了回来,“不去。”

说完抬腿就往外走。

他人高腿长,程十鸳小步快跑才追上他把人拦住,“不行。”

陈妄看她有些着急的小表情,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看到小姑娘轻拧了下眉毛,“你不回去,我没办法和爷爷交代。”

就这么僵持了会儿,一阵寒风吹过来,程十鸳被冻的打了个喷嚏。

陈妄伸手替她拉上羽绒服帽子,单手抄兜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转头,看她还愣在原地,“还不走?”

程十鸳知道他这是同意了,赶忙追上他的脚步。

上了车,陈妄就打开了暖风。

开了比他平常高很多的温度。

车子行驶在城市的快速路上。

夜色阑珊,但她心思恍然,无心去看。

“小叔”,程十鸳扭头喊了他一声。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淡淡嗯了声:“嗯。”

程十鸳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刚刚那个姐姐,就是家里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吗?”

她上次听陈知许提了一嘴,家里现在正在给陈妄介绍相亲对象。

正值红绿灯,陈妄按下驻车键,偏头看她,轻嗤了声:“小朋友问那么多干什么。”

“好好学你的习。”

黑色地碎发下,白皙的脸上,那双黑色的眼睛尤其漂亮,就这么落在她的眼里。

程十鸢听到这儿,轻轻拧眉:“我不是小朋友。”

他依旧单手撑着方向盘,勾唇看她,“怎么不是小朋友?”

她反驳,“我已经19岁了。”

白皙的脸上那双黑色的眼睛尤其好看,此刻像是难得来了兴致:“19岁就不是小朋友了?”

程十鸢低头不再搭理他,眼眶却忍不住有些酸意。

车子重新启动,他也转了话题,“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程十鸳看向窗外,“挺好的。”

剩下的路程,程十鸳闭着眼休息。

等车子进了江边的别墅区,她才醒过来。

一幢红顶的三层老洋房前,管家早就等在门口。

看见她们的车子,微微鞠躬行礼:“三公子,程小姐。”

“三公子,我替您停吧。”

“不用,你先带她上去。”

晚饭前,程十鸳正好和他一起下楼,一阵薄荷冷香钻入她的鼻腔。

陈妄洗完澡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身上的沐浴露的薄荷冷香扩散到空气中。

他的洁癖,这么多年比她还要茁壮成长着。

到了餐厅,程十鸳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

自从当年她父母出事,她被陈知许夫妇收养已经十年之久,可每次坐在一起吃饭,她还是会觉得拘束。

陈家家主陈孟义有两儿一女。

今晚只有大女儿陈知许夫妇和小儿子陈妄。

陈家的二儿子并不在。

陈孟义坐在主位,虽年过花甲,可看着十分硬朗。

面容不怒自威。

他看了陈妄一眼,“林家和我们家是世交,她家那丫头和你年龄相当。”

“交往看看,若是觉得合适,就尽快结婚。”

“你二哥到你这年龄,儿子都有了。”

陈妄挑眉笑,“是有了,还不少呢。”

“您要是有心找,这沪城有美女的地方,说不定到处都有您的孙子。”

陈孟义气的拍桌子,“陈妄,你放肆。”

“我放肆也不是这一次了。”

陈妄笑的懒懒的,声音听着也吊儿郎当,“您多担待。”

陈孟义的话被他堵死,陈妄是他看好的接班人。

可偏偏这小子最不听话最不让他省心。

陈知许看着气氛有些尴尬,岔开话题道:“小十啊,你顾伯母说小准下个星期就从维港交换回来了。”

“到时候阿姨安排你们见一面?”

“你顾伯伯家和咱们家认识很多年了,又是生意上的伙伴。”

“他们的儿子也很优秀,你就当多认识了个朋友。”

伸手给她夹了一块肉,隐晦地提点,“日后若是觉得合适,发展一下也未尝不可。”

程十鸳低头吃着饭,虽没说话,筷子上的米粒却一直夹不上来。

见她一直不说话,陈知许面露不满,“小十,阿姨和你讲话呢?”

看出了程十鸳的不愿意,陈知许的丈夫在一旁打圆场,“小十还小,她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陈知许却没领情,“都大二了,不小了。”

“咱们这个圈子就那么些人。”

“不早点下手,到最后哪有好的让她挑?”

“这个事情,主要还是要看小十的意愿嘛。”

“看她自己的意愿?”陈知许瞪他一眼,“那万一她要是挑个穷光蛋呢?”

“难不成咱们还真同意不成?”

一直未说话的陈孟义开口:“行了,吃饭。”

陈知许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扭头去看他:“爸...我也是为了咱们...”

陈孟义面露严色,“闭嘴。”

程十鸳放下筷子,看向陈孟义,“我吃好了,爷爷。”

“学校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她看向陈知许夫妇,“叔叔阿姨再见。”

陈知许站起来喊她,“明天就周末了,你学校能有什么事?”

“你给我站住...”

“这丫头...”

身边的丈夫拉住她,示意她坐下。

陈知许不满道:“哎呀,你拉我做什么。”

程十鸳出来的急,只来得及拿包。

羽绒服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出了别墅,一个人走在街上。

陈知许的话循环往复地在她脑子里播放着。

这并非她第一次提这个问题。

去年刚入学的时候,她就隐晦地提过。

从十岁到陈家开始,程十鸳一般不会反抗她的安排。

除了这件事。

她不愿意。

却不能说出来。

为什么不愿意。

程十鸳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冷风灌进她的薄薄的毛衣,冻得她忍不住哆嗦。

片刻之后,一道熟悉的汽车鸣笛声响彻在她的耳际。

她偏头看过去,陈妄的车就停在她身边。

黑色的奔驰大G,在江边的霓虹夜色里依旧十分惹眼。

他利落地下车,反手关上车门朝着她走过去。

瘦高的男人站到她面前,伸手轻拍了下她的额头,“长本事了?外套都不拿就走?”

程十鸳的委屈终于露了头,“我忘了。”

说完打了个喷嚏,小姑娘的鼻尖冻得通红。

陈妄终究是不忍心,“冷?”

他弯腰从车上拿了件外套出来,递给她,“穿上。”

外套递到她跟前,程十鸳的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氛味,语气有些别扭,“不要。”

陈妄被气乐,“你还嫌?”

寒风吹散了几分味道。

他也闻到了几分,拿过来闻了一下,一下明白了小姑娘在介意什么,把手里的西装随手扔进了垃圾箱。

程十鸳一下有些急,“哎,你...”干嘛扔了还没说完,就看见他脱了自己身上的黑色冲锋衣。

陈妄用自己的冲锋衣裹住她,挑起一侧眉毛,“现在满意了,小朋友?”

程十鸳拿人手软,虽不满意这称呼,也没说话,乖乖上了车。

以为他要把她送回学校,程十鸳犹豫了一会儿,心一横:“小叔,宿舍关门了。”

“你把我送到酒店吧。”

陈妄扬眉看她,一声哼笑溢出喉间,闲闲地问:“送您去哪个酒店?”

“希尔顿,香格里拉,还是和平饭店。”

语气慢悠悠地,给她提供了一众她住不起的选择。

“......”

她扭头看他,对方单手虚扶着方向盘,正挑眉盯着她。

程十鸳抿抿唇,试探性地问:“那你愿意...”

陈妄故意道:“不愿意。”

程十鸳可怜兮兮地眨眨眼,“可是我还没说...”

陈妄明知故问:“想让我收留你?”

程十鸳点点头,水灵灵地眼睛看着他,“谢谢小叔。”

陈妄慢慢勾唇,故意为难她,“我家条件可比不上希尔顿,您看得上眼?”

程十鸳败下阵来,乖乖认错:“我错了,我不该说去住酒店。”

晚上。

陈知许洗完澡出来,问丈夫:“给小十打电话了吗?”

“到学校了吗?”

“嗯,我问过了,在陈妄那呢。”

“别担心了。”

陈知许坐在床上,还是越想越委屈,“这丫头,养了她这么多年,我一颗心都是为了她好。”

她丈夫看了她一眼,劝道:“小十还小,别急,慢慢来。”

“还小呢,马上就二十了。”

“说起这件事来了。”

陈知许想了想,“我下次得和陈妄说说,这丫头也不小了。”

“别总把她往家里带了,孤男寡女的,该有闲话了。”

他觉得妻子太过杞人忧天了,笑道:“他是小十小叔,能有什么闲话。”

“从小看着这丫头长大的。”

陈知许却不这么想,皱了皱眉,“毕竟不是亲生的。”

“而且我觉得这丫头,也有点太黏陈妄了。”

*

进了陈妄的复式别墅,程十鸳一下感觉被温暖包围。

她看着鞋架上的唯一一双粉兔子拖鞋,低头悄悄弯了弯唇,把脚伸了进去。

程十鸳没有睡衣,洗完澡只能穿陈妄的居家服。

宽大的居家服穿在她身上,更显得她小小的一只。

洗完下楼的时候,陈妄正坐在客厅,长腿交叠慵懒地倚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电脑正在处理工作。

面前还摆着一杯红酒。

他是沪商银行的执行总裁,平常工作非常忙,很少有空闲的时候。

而且她早就发现了这人的工作狂资本家属性。

她走到陈妄旁边,屈膝盘腿坐下,手里抱着个兔子抱枕。

“中医学的老师说”,她的视线从那杯红酒上移开,慢吞吞出声:“酒是穿肠毒药。”

说完悄悄看了男人一眼,结果正好被抓包。

陈妄挑眉轻笑,“下一句呢?”

程十鸳装傻,水灵灵地大眼睛眨了眨,“什么下一句?”

陈妄笑,把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呼吸中带着淡淡的酒气,“下一句是不是。”

他微微靠近了她些,手肘撑着头看她,薄唇轻启:“色是刮骨钢刀?”

“......”

微醺的酒气打在她的脸上,男人勾人英俊的五官就这么在她眼前放大。

程十鸳眼看就要脸红,咽了口口水,赶紧扭头过去看电视,“不是。”

“那你们老师有没有说过——”

程十鸳忍不住有些好奇,主动问:“说过什么?”

他抬手在她额头上轻拍了下,轻笑着继续去看电脑页面,“说你是个小唠叨鬼。”

“......”程十鸳被他的话噎住,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坚决不肯再主动说话。

陈妄处理完工作,合上电脑。

偏头看见程十鸳还坐在沙发上,拿起水果刀要削苹果。

他习惯性地从她手里拿过水果刀和苹果。

开始给她削苹果。

男人坐在她身边,长腿交叠,懒散地靠着沙发。

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把银色的水果刀仔仔细细地削皮。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想看他手中的苹果。

还是想看那双瘦白的手。

他削完放在了桌子上。

时间刚过九点半,陈妄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上楼前看见小姑娘还是一副板着脸表情,轻笑了声喊陈姐:“陈姐,去给她拿点零食水果。”

“好的先生。”

程十鸳听到这句话,压着嘴角的笑意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用了,陈姐。”

“我自己去就行了。”

自从陈妄从老宅搬出来,每年陈知许夫妇年假出国旅行,她都会来这里住。

家里零食的位置,她比陈妄还要清楚。

家里零食的口味,也都是按照她的口味买的。

陈姐看着她娇俏的背影,笑着问:“程小姐,您想吃什么水果?”

程十鸳回头冲她笑,“苹果。”

她喜欢苹果。

喜欢削好皮的苹果。

“好的。”

陈妄的视频会议开了一个小时,等他关了电脑,时间刚好过十点半。

陈姐在外面敲门。

“进来。”

陈姐面上有些为难,“先生,怎么办?程小姐好像睡着了。”

陈妄站起来下楼。

小姑娘窝在沙发里睡得正香,电视里还播放着她喜欢的电视剧。

他走过去想把人叫醒。

程十鸳的长相偏清冷,标准的鹅蛋脸,肌肤细腻白皙,白出了一股透明感。

还没完全长开的五官透着淡淡的青涩。

一眼望过去,如冬天的一捧冰雪。

清冷又干净到了极致。

及腰的长发垂着,耳侧的头发软软地陷进了脖子里。

陈妄抬起的手又放下,终究还是没忍心。

他弯腰把人抱起来,只觉得这丫头这些年体重一直没长。

抱起来总是觉得没二两肉的感觉。

扭头吩咐:“陈姐,给她倒杯水,送到房间。”

“是,先生。”

程十鸳被他抱着上楼,头往里侧偏了偏,把脸藏到他的臂弯里。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唇角微微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这一晚上,程十鸳破天荒地睡得十分好。

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自小有气血不足的症候。

畏寒之外,睡眠质量也十分欠佳。

她洗完脸下楼,陈姐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看见她下来,笑着和她说话:“程小姐醒啦?”

“过来吃早饭吧。”

看她四处寻找着什么,主动开口:“陈先生一早就去了公司。”

“吩咐我给您做好早饭。”

她看了一眼时钟,八点不到。

程十鸳坐下,接过陈姐递过来的牛奶,“谢谢陈姐。”

陈姐十分喜欢乖巧漂亮的程十鸳,慈爱地看着她笑,“不用客气。”

她边吃早餐边看群里课题组的消息,舍友宋念的消息蹦出来:“十鸳,你今天有事吗?”

“我今晚想去面试兼职,你没事的话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宋念的家庭条件不好,大学以来一直半工半读。

程十鸳想了想,回复了个好。

两人约在宋念面试的地方见面。

程十鸳到了才发现她面试的地方是个私人会所。

在平江路上。

陈家在这条路上也有自己的私人会所。

只是她以前并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家。

会所的门面并不十分惹眼,反而有些低调。

里面的前台打扮却很典雅,穿着统一的旗袍。

礼仪举止都十分有气质。

她陪着宋念进去,负责面试的女人视线却一直盯着程十鸳看。

笑眯眯地问:“我们这里时薪很高的,你这位朋友不考虑一下?”

“工作强度也不大,只是给客人泡泡茶。”

“你的外形条件很合适。”

程十鸳摇摇头,冲着宋念笑笑,“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宋念点点头,跟着她往里走。

会所后院的翡翠居。

唐伦今天在麻将桌上输了一晚上,看着陈妄位置前摞成小山的筹码。

粗粗估算了也有小一千万。

不过他只是小输,坐在陈妄对面的罗副总,已经输的黑了脸。

他对上陈妄的视线,陈妄笑着把手里的竹骨麻将牌转了个圈,再次将牌推倒:“胡了。”

罗副总的面前输的再没了一个筹码,语气有些压不住怒火,“陈三公子,今天您约我,就是为了赢我一千万?”

陈妄掐了手里的烟,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罗副总,如果这次度假村项目的竞标我二哥的地产公司没中。”

“这些,就全都是您的。”

哗啦一声,他将面前的筹码全部推散。

罗副总也笑了,“那三公子您希望谁中?”

陈妄白皙骨感的指骨下压着一张黑卡,慢慢推到他面前,“我再给您加一倍,如何?”

他的神情有些犹豫,试探性地看过去:“若是我不缺这些钱呢?”

“你不缺”,陈妄白皙的侧脸上笑容笃定轻松,“你们罗氏集团不缺吗?”

这位三公子不似陈家那位二公子,行事风格狠辣,性格又阴晴不定。

手里又管着沪商银行。

一句话就能断了他们的贷款。

他还真不敢惹。

最后他将黑卡放进口袋,站起来道:“合作愉快,三公子。”

陈妄唇边勾起一抹散漫的笑容,“陈亮。”

陈亮推门进来,“陈总。”

“送罗副总出去。”

唐伦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这半买半抢,看的真他妈刺激。

“你为什么非要天鹅庄园度假村这个项目?”

“你又不缺钱。”

谢浔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笑起来,“唐伦,你爸妈还真是有眼光,坚决不让你接管家族企业。”

“你什么意思?”

谢浔难得有耐心给他解释:“这个度假村项目,后续的营收错不了,他二哥的人一直盯着呢。”

“这么重要的项目,陈妄自然不能给他。”

“再说他二哥那种人,到时候必然会去老爷子那哭穷,非要沪商银行给他批贷款。”

“免不了又是一笔烂账。”

沪商银行自陈妄接管后,成了陈氏集团的核心命脉。

凭的就是他这股六亲不认的狠劲儿。

陈妄站起来,将手里的茶倒进茶炉里,挑挑眉,“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程十鸳坐在一楼接待厅的椅子,想从从书架上拿本书看。

拿到手里才发现是本财经杂志,封面就是陈妄。

封面还配文——沪城最年轻的金融才子,沪商银行奇迹的创造者——陈家三公子陈妄。

她翻进去,里面第一个版面就是关于陈妄的采访。

详细介绍了他硕士毕业后如何将沪商银行一步步拉出了负债的泥潭,让沪商成为银行界的新贵、让自己成为了沪城身价最高的钻石单身汉。

记者试图窥探他的感情生活,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陈妄的回答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还没遇到。

看着这个答案,她都能想象得到,他回答问题时那个拽拽的漫不经心的样子。

看着看着,她就这么入了神。

夕阳的余晖打在她的脸上,及腰的长发柔柔地垂在身后,身上的白色羊绒连衣裙包裹着曼妙的身材。

一双杏色小皮靴拉长了腿部的线条。

人事部的主管忍不住叹气:“这么漂亮,真是可惜了。”

宋念走过来,面露歉色,“不好意思,十鸳,等久了吧。”

程十鸳笑着摇摇头。

两人往外走,宋念边走边说:“除了泡茶,还要学弹琵琶,怪不得她说你更合适。”

“咱们学院里谁弹琵琶能有你弹的好。”

程十鸳想了想,还是提醒了句:“宋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并没说破,“这里离学校还是有些远。”

宋念面露难色,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这里的时薪是咖啡店的三倍,我很需要这笔钱。”

程十鸳没再说话,和她一起往外走。

刚出门口,宋念发现自己的包忘在了里面。

又折回去拿包。

程十鸳等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没见她出来。

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打通。

她皱了皱眉,进去找人。

在前台大厅找了一圈没有。

她穿过走廊进到后院,问了一圈服务人员都说没见到。

陈妄几人从包厢里出来,唐伦走在最前面,看见不远处的姑娘,皱了皱眉,“陈妄,这不是你家小十吗?”

陈妄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了一个纤瘦单薄的背影。

他问前面领路的侍应生,“今天雅竹的坐的是谁?”

侍应生站住回话:“陈总,雅竹今天是明华地产的崔总预定的。”

唐伦皱眉,“崔总?”

问陈妄:“是你二哥手下那个副总?”

“这个畜生,可是出了名的好色...”他的话还没说完,陈妄已经转身走了。

去的方向正是雅竹包厢。

程十鸳听着铃声推开包厢的门,宋念果然坐在里面。

被人按着一杯一杯灌酒。

已经被灌的剧烈咳嗽起来。

宋念看见她,宛如看见了救星,朝她伸手:“十鸳...十鸳。”

“救我。”

程十鸳心里也没底,“放开她,我已经报警了。”

烟雾缭绕中有男人的声音传过来:“报警?”

说着大笑起来,“你看哪个警察敢来?”

程十鸳看到包厢里灯光的开关,用力按灭了开关,黑暗中包厢里变得更加嘈杂。

她趁乱拉起宋念就要走。

“拦住她们”,身后的男人大喊。

程十鸳和宋念被拦在门口,又被拽回了包厢里。

拉扯之间,她的手臂重重地撞到了包厢黄铜色的门把手上。

她疼的皱了皱眉。

灯光重新亮起来。

原本雅致的包厢和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男人显得格格不入。

男人用手拨了拨烟雾,一下看清楚程十鸳的长相,

长相清纯,眼睛里都透着干净。

忍不住赞叹:“这长相,这身条。”

他推开身上原本靠着他的两个女人,“滚开。”

指了指程十鸳,面露淫笑,“今晚让这个漂亮的陪我。”

程十鸳一只手悄悄摸到兜里的手机想求救,门突然从外面被大力踹开。

陈妄单手拎着西服,声音充满了穿透力,“崔副总是想哪个漂亮的陪你?”

程十鸳听到熟悉的声音,慌乱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扭头去看陈妄。

陈妄进到包厢,虽是在笑,却让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射起来,点头哈腰地上前,“三公子,您怎么来了?”

“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我真是荣幸之至啊,您快坐。”

陈妄笑而未语,看了一眼依旧被人拽着的程十鸳,抬手扯松了自己的领带,“崔副总说的,是我们家小十?”

崔副总一下知道自己招惹错了人,赶紧弯着腰道歉,“三公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我真不知道这姑娘是您的人,我要是知道,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陈妄上手一个过肩摔就将人摔在了地上,手肘顶着他的脖子,勾着唇笑,“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被钳制地喘不上气,看到一旁吓傻的秘书,喊道:“还不松开。”

秘书赶紧松开了程十鸳,吓得依旧杵在原地。

崔副总躺在地上还不忘骂人:“混账东西,还不给三公子道歉。”

反应过来赶紧道歉,“三公子公子,我真是有眼无珠。”

程十鸳顺手拉起已经吓傻的宋念,看向陈妄。

突然有些心虚。

陈妄走过来,将西服递给她,顺势把她推到门外关上了门。

程十鸳站在门外,有些担心地望向包厢里面。

里面时不时传来酒瓶碎掉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的惨叫声。

她靠近了两步,被陈亮拦住,面无表情道:“程小姐,请您在外面等。”

陈亮只听陈妄一个人的话,对上程十鸳惴惴不安的小表情依旧无动于衷。

她只能在外面等着。

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唐伦的吊儿郎当的声音传过来:“这小子以前在沪大的时候,可是空手道的冠军。”

“啧,今晚这姓崔的可惨了。”

“不过这个色欲熏心的老色鬼,活该被揍。”

“还是真是谁的人像谁。”

“小十,别担心”,他上前搂着程十鸳的肩膀,散漫地笑,“走吧,和哥哥去外面喝茶。”

谢浔听了,忍不住笑出声,“她叫你哥哥。”

“喊陈妄小叔,那你叫陈妄什么。”

“......”本想显示一下自己年轻,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个坑。

程十鸳无心听他们开玩笑,眼睛一直盯着包厢的方向。

过了没多久。

包厢的门从里面打开,程十鸳看陈妄从里面出来。

拿着纸慢条斯理地擦手,衬衫卷到手肘处,白皙紧致的小臂露在外面。

“陈亮。”

陈亮立刻上前,“是,陈总。”

他把手里的纸扔进垃圾桶,慢悠悠吩咐道:“把崔总和他秘书送到医院。”

“医药费集团出了。”

“好的,陈总。”

程十鸳第一时间跑上前,也没出声问,只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没看到明显的外伤。

最后视线定格在他的手上。

指骨的位置有淤青。

她有些歉疚地抬眼,想解释:“我...今天...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认识里面的人。”

陈妄没说话,拉过她的胳膊,往上拉高了她的毛衣袖子。

小姑娘的胳膊果不其然被撞的出现了淤青。

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大块的淤青尤其明显。

刚刚他就看见她一直揉胳膊。

在旁边站着的人事主管是个人精,立刻就看出了是怎么回事,跑着去拿了活血化瘀的喷雾。

会所的前厅,陈妄接过美女老板亲自递过来的喷雾,“以后,明华地产的人,一律不许接待。”

“对不起,陈总,我们记住了。”

“以后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

他走过去,站在程十鸳面前,给她喷活血化瘀的喷雾。

程十鸳坐在高脚椅子上,两人一站一坐。

身高差刚刚好。

她一抬头,刚好能看见他的脸。

他低着头,手上的动作十分仔细,“说说吧。”

“为什么来这?”

他说话时,火气还是有些没压住。

程十鸳也感受到了他的火气,试探性地问:“那我说了,你会相信我吗?”

陈妄没接话,手上用力揉了揉她的胳膊。

程十鸳感到痛感,轻皱了下眉,还是笑眯眯地,“那你先说你相信我。”

“我再告诉你。”

“程十鸳”,他挑眉笑,“你这不讲理的毛病。”

“都是和谁学的”

程十鸳弯了弯唇,“和你。”

陈妄气急反笑,“好的你怎么不学。”

程十鸳轻笑着顶嘴,“我学了啊。”

“你学了什么?”陈妄问,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停。

程十鸳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见义勇为。”

就这么迎着他的目光和他对视,“英雄救美。”

“仗义执言。”

“还有...”她故意停了下,“又帅又正。”

他听到最后一句,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少拍马屁。”

说完往门外走。

“我没有。”

程十鸳站起来追上她,探出一个小脑袋,“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比珍珠都真。”

“他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唐伦站在门外车前抽烟,看着两人这一幕,觉得不可思议。

谢浔却一点没觉得惊艳,掐灭了烟,表现地十分淡定,“他一直都有耐心。”

“但只对这丫头有耐心。”

陈妄接下来还要回沪商银行开会,让唐伦开车送她们回学校。

回去的路上,宋念忍不住好奇心问,悄悄问:“十鸳,刚刚那位是你...”

程十鸳面上表现地很平静:“是我小叔。”

宋念只知道程十鸳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其他的知道的并不多

也不知道她有个帅的惊为天人的小叔。

宋念想到陈妄的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小叔,长得真是太帅了。”

她一时词穷,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憋出了句:“比电影明星还要帅。”

程十鸳笑笑,没接话。

这么多年,她好像都习惯了。

关于陈妄长得帅这件事。

前面开车的唐伦听到两个小姑娘的话,笑着反问:“怎么,妹妹?”

“就只有他帅,你就没发现哥哥的英俊。”

宋念有些不好意思,忙摇头,“不是的。”

“你也很帅。”

有种被逼迫着夸人帅的感觉。

程十鸳在旁边轻笑了声,正好被唐伦听见。

他知道这丫头肯定又在心里损他,“笑什么呢?小十。”

程十鸳收住嘴角的笑意,看向窗外,轻飘飘道:“就是觉得。”

“你还挺爱当别人哥哥的。”

唐伦被这小姑娘噎住,气的乐了声,刚想反驳,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开着车,直接点了外放。

“臭小子,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

对面的女人应该是唐伦的母亲,语气十分不客气,强势又透着几丝亲昵。

唐伦早就把这事忘到了天边,此刻想起来依旧觉得棘手:“不是,这林书意喜欢陈妄。”

“就让她自己去追,我帮忙,我能怎么帮忙?”

女人的声音再次传过来,直接下死命令:“你少在这儿给我打马虎眼。”

“你组个局,把陈妄叫上,再带上书意不就行了。”

“实在不行,就去咱们家的度假村

“过两天下完雪滑雪场就开了。”

“书意要是能嫁给陈妄,对咱们家也...”

唐伦想到程十鸳还坐在后面,直接按灭了通话。

小姑娘毕竟是陈家的人,这样的话让她听到总归是不好。

后来他的电话又响了几次,他也没再接。

宋念坐在后面,问发呆的程十鸳,“林书意,是咱们学校音乐学院那个美女老师吗?”

音乐学院家境好的美女老师林书意,在沪大还是挺有人气的。

追求者也不在少数,只是从来没公开谈过恋爱。

原来人家是早就有心有所属了。

程十鸳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宋念一脸恍然,“怪不得那么多人追她她都不喜欢,原来是喜欢你小叔。”

“不过也是,你小叔这样的极品帅哥,她会喜欢也很正常。”

宋念不知道程十鸳的心思,只是说着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样以后你们就亲上加亲了。”

“你选修林老师的琵琶课就更方便了。”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听进耳朵里,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想伸手打开窗户,进而想到这是寒冬。

接下来的路程不算近。

宋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总觉得自从唐伦那通电话挂了之后,程十鸳的兴致就不太高。

一直到学校,都没怎么说话。

下了车,程十鸳和唐伦道谢,而后和宋念一起往学校里走。

到了寝室,徐芳芳和庄妍还没睡,两人正挤在一起看恋爱综艺。

“你们回来啦?面试怎么样?”徐芳芳起身朝她们走过来。

宋念总结了一句:“嗯...算是有惊无险吧。”

“这是什么形容词?”她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形容面试合适吗?”

宋念和他们讲了在会所发生的事情,听的两人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也太危险了吧。”

“怪不得工资那么高。”

庄妍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信息:“宋宋,你刚刚说什么?”

“十鸳有个帅的惊为天人的小叔?”

宋念点头。

庄妍脚下用力,把椅子转了个圈正好转到程十鸳的桌子前,“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因为...”

程十鸳怕被她们盘问露出什么破绽,拿起睡衣和毛巾就往浴室跑,“你们以前没问过。”

“......”有道理

庄妍自诩是个搞笑女,此刻也忍不住冲着她纤瘦的背影竖起大拇指,“好回答。”

程十鸳进了浴室,两人又转头开始盘问宋念,“有多帅?”

因为中医学院帅哥实在太少,她们平常对帅哥尤其感兴趣。

宋念一下有些为难,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庄妍灵机一动,“和咱们学校的校草,金融系那个顾准比呢?”

宋念想了想,肯定道:“比顾校草还要帅。”

“但又不是一个风格的。”

“有点像浪荡多情的贵公子。”

宋念越说,她们越觉得好奇,“我下次一定要见见。”

“没问题,下次我们尾随十鸳一起回家好了。”

“......”

程十鸳从浴室出来,发现她们还在聊。

几人的视线看见她,纷纷愣住。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程十鸳的长相是清冷古典美那一挂的。

尤其是湿发披散着头发的时候,更是凸显了五官的优势,清冷干净的气质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以为她们还要盘问自己,她赶紧拿了吹风机去吹头发。

程十鸳吹完头发上床,拿过手机看见半个小时前陈妄发的那条微信,“到了吗?”

她拿起手机回:“嗯,到了。”

那头没再回。

程十鸳也不知道该和他再聊什么,索性放下手机酝酿睡意。

刚闭上眼就想到他淤青的指骨,又拿起手机。

陈妄胃口刁钻,最不喜欢喝苦的东西。

让他喝药他肯定不会喝。

想了想给陈姐发了个消息,让她给陈妄连续煮几天四果汤。

当晚陈妄回到家,看见陈姐还在厨房。

看见他进门,端着一锅红色的汤就走了出来。

陈妄脱了西服外套,扯松领带问了句:“陈姐,你煮的这是什么?”

陈姐笑着回:“先生,这是四果汤。”

“是程小姐给我打电话说的,说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让我连续给您煮一个星期。”

陈姐给他盛了一碗,陈妄向来讨厌这些汤药。

皱了皱眉,却破天荒地端起碗喝了一口。

不苦。

酸甜口的。

看陈妄把那碗四果汤喝完了才开口:“程小姐知道您不爱喝苦的。”

“还特意叮嘱我让我放了山楂和冰糖。”

“这程小姐,对您的事情向来是最上心的。”

说完觉得自己貌似话多了,“先生,您慢慢吃。”

陈妄坐在桌前,有些懒懒地靠着椅背,给小姑娘发了条消息:“四果汤是什么原理?”

那头很快回:“活血化瘀,去火气。”

陈妄挑眉,轻笑,在屏幕上继续打字:“我火气很大?”

小姑娘的控诉很快出现在了屏幕上:“嗯,你脾气不好。”

“又爱发火。”

“......”

第二天一早,程十鸳早早爬起来去上内经学的课程。

内经学主要是讲调理脾胃,还会介绍一些养胃的药膳。

坐她身边的徐芳芳困的直打哈欠,她纯粹是因为没选到别的才选的。

这个老师脾气古板课程又讲的无趣,选他课的人并不多。

等徐芳芳打了个盹醒过来看见程十鸳还在认真地听,纤细的胳膊下压着个大大的笔记本,上面记得满满登登。

女孩子的字格外清秀漂亮。

她扭头悄悄问:“十鸳,我怎么感觉你内经学的课程每次都这么认真?”

一节选修课,她上的比必修还要认真。

从来没迟到早退过一分钟。

因为是早八,程十鸳的头发随意扎成了一个丸子,松松的盘在头上,耳边的碎发挂在素颜依旧白皙的侧脸上。

徐芳芳看着她有些苍白地侧脸,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你是胃不好吗?”

她感觉程十鸳平常还是挺养生的。

程十鸳摇摇头。

她虽然没有胃不好

但是有人确实胃不好。

偏偏那个人还不听话。

胃口刁钻又不喜欢喝苦的。

就...还让她挺操心的。

内经学下课,程十鸳和徐芳芳又赶着去图书馆写小论文。

临近期末,各个学院的日子都不好过。

医学生的期末更是难熬。

尤其是程十鸳这种还要跟着老师做课题的。

各种汇报材料永远也交不完。

她刚到图书馆,又状似无意般给陈姐推荐了一些食谱。

都是一些养胃的药膳,味道也不错。

什么白芷鱼汤,党参猪肚鸡,莲子薏仁粥。

陈姐也没怀疑过,只当是她好心。

对她十分感谢。

在微信上给她回了一个老式的中年表情包:谢谢你,我的朋友.jpg,还用一个红心的红心包裹着。

她被陈姐的表情逗乐,刚想放下手机,闺蜜唐岫烟的微信消息蹦到了最上面。

照片上是一张机票的预订单。

是从京都回沪城的。

唐岫烟是唐伦的妹妹,从小两人就一起玩。

上了大学唐岫烟去了京都,虽不能经常见面,可每天电话微信就没断过。

唐岫烟的消息又进来了一条,“我的宝宝,你什么时候放寒假呀?”

程十鸳看她的机票是9号,白皙的手指在手机上敲了一会儿:“大概15号。”

唐宝:“我不管,我就要我的宝贝来接我。”

唐宝:“嘻嘻.jpg”

小十:“不嘻嘻.jpg”

唐宝:“呦喂,我们小孩儿姐也会玩儿梗了。”

小十:“......”

唐宝:“我家的度假村今年正式营业,放假了咱们一起去滑雪怎么样?”

程十鸳在电脑上敲着课题组要求写的小论文,并没多想:“你想去吗?”

唐宝:“超想!!!”

程十鸳在电脑上登陆了微信,回复她:“好,那就去吧。”

唐宝:“怎么这么冷淡,我的宝贝。”

唐宝:“我让我哥叫上陈三哥,到时候直接让你梦想成真怎么样?”

“到时候这样,你晚上偷偷溜进陈三哥的房间,第二天早上你就直接哭着让他负责。”

“我就不信美人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带雨,他还能顶得住?”

小十:“唐岫烟,我真的要拉黑你了。”

唐宝:“不嘻嘻.jpg”

唐宝:“对不起嘛,我的宝贝。”

程十鸳关了页面,不再搭理她,准备专心开始写论文。

可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回想刚刚唐岫烟说的那些没边的话,很难集中注意力。

一直写到下午才回了寝室。

寝室里只有庄妍在,徐芳芳和程十鸳一起回来,问她:“宋宋呢?”

庄妍摆弄着面前一堆化妆品,“去兼职了。”

“她是真够拼的呀”,庄妍说着忍不住感叹,“我要是有她一半拼命,也不会被我妈妈骂了呀。”

她说话时,不自觉带了几分沪城小姑娘的娇气。

程十鸳听到兼职,问庄妍,“她有没有说去哪里兼职了?”

庄妍回:“就是上次那个会所。”

“上次都闹成了那样了,她还敢去,也是够勇敢的。”

“宋宋还说过年也不准备回家了,留在这里兼职。”

徐芳芳坐在椅子上,有些感同身受,“你们这样的富家女,是不会懂钱的重要性的。”

徐芳芳家境还算不错,但比起本地的庄妍和富家千金程十鸳还是差远了。

程十鸳和庄妍感到气氛有些微妙,都选择了闭嘴干自己的事情。

*

痛苦的期末时光终于接近了尾声,元旦的钟声响起,时间跨入新的一年。

放假的日子越来越近,整个中医学院的学生都忙碌着准备期末作业,准备考试。

陈妄似乎也格外忙,她元旦回家也没见到他,听陈知许和别人聊天才知道他去了国外出差。

已经去了半个多月。

自从上次在会所那一面之后。

算算她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见到他了。

元旦假期最后一天,程十鸳从家里回学校,刚进宿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庄妍和徐芳芳正皱着眉,一筹莫展地盯着电脑屏幕。

她走过去,问她俩:“怎么了?”

庄妍看见程十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十鸳,有人在学校的论坛里说宋宋给人当小三。”

程十鸳被她拉到电脑面前,电脑上学校论坛里帖子的标题用醒目的大字挂在最上面。

沪城大学中医学院女大学生勾引有妇之夫,插足他人家庭。

还有一些打了马赛克的大尺度照片,偏偏露出了宋念的脸。

跟帖越来越多,俨然已经有控制不住的局势。

程十鸳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开,轻皱眉,“宋宋人呢?”

庄妍指了指外面,“刚被辅导员叫走了。”

程十鸳转身往外走,庄妍赶紧叫她:“哎,十鸳,你去干嘛?”

她连羽绒服都没来得及穿,身上就穿了件单薄的白色毛衣。

眼见着她出了宿舍楼,庄妍拉上徐芳芳赶紧跟上她,三人一起去了学院办公楼。

中医学院有单独的办公楼, 此刻正热闹非凡。

走廊经过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想去凑个热闹。

几人刚到辅导员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隔壁院长办公室有女人吵闹哭喊的声音。

刺耳的厉害。

程十鸳往隔壁的方向走,走到门口看见了宋念。

她被辅导员护在身后,抱着头哭道:“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他和我说他是单身...”

情绪激动的女人张牙舞爪般晃动着身体,面露凶狠,“单身?”

“你个狐狸精,勾引我丈夫还不算。”

“还在这胡说八道。”

“这就是你们沪城大学培养的出来的好学生?”

辅导员是个新毕业的男老师,看着也有些懵,给女人递了杯水,“女士,您先消消气。”

“有话咱们好好说,先把情况了解清楚。”

“我们院长真的没在。”

“少在这打马虎眼蒙我”,女人直接接过那杯水泼到了宋念脸上,恶狠狠地道:“敢破坏我家庭,看我不打死你个狐狸精。”

宋念被水泼到,吓得一时忘记了躲闪,眼看女人的手就要打到她的脸。

程十鸳从门外冲进来,上前拦住了女人的胳膊将人推开,冷声道:“我已经报警了。”

“如果你打人,这里所有人都是证人。”

庄妍赶紧拉着徐芳芳帮腔:“对啊,这件事情,你丈夫也有错。”

“你凭什么打人?”

“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女人气极反笑,“打人?打的就是这个狐狸精。”

说完还要在伸手,男辅导员反应过来拦住她,“女士,如果您再这样,我只能叫保安了。”

女人冷哼一声,表情凶狠,恨不得要将宋念生吞活剥了,“我丈夫有什么错,还都是这个贱人仗着年轻漂亮,用尽了招数勾引。”

衣着光鲜亮丽,说出的话却越来越没有底线,“这样的贱人,就应该浸猪笼。”

“还有你们这些小姑娘,不就是仗着年轻漂亮想一步登天?”

“我告诉你,别白日做梦了。”

“我老公花在你身上的每一分钱,你都得给我还回来。”

程十鸳听着了女人说的话,渐渐听出了其中的破绽,迎着她的目光维护宋念,“那就把你老公叫过来,三方对峙。”

果然,女人面露一丝惧色,转移话题:“我要让沪城大学的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勾引别人老公的贱人。”

女人拎起包往外走,还不忘威胁:“还有你那些照片,给我等着。”

“这事没完。”

女人一走,宋念觉得万念俱灰的感觉笼罩下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庄妍和徐芳芳追了出去,程十鸳自己留了下来,看向还没完全缓过来的辅导员:“顾老师,事情的真相还没调查清楚,但学校论坛上的帖子已经说的很难听了。”

“您能不能...”她斟酌着措辞,好在他明白了程十鸳的意思,主动道:“没问题,我会去联系网信办的老师处理一下。”

程十鸳弯唇道谢:“谢谢您,顾老师。”

她出了办公室,只有徐芳芳一个人站在走廊里,问她:“宋宋呢?”

“刚刚跑出去了,庄妍去追了。”

她的话刚落,庄妍就从楼梯间跑过来,一脸急色,话都说不利索,“不...不好了,宋宋去了楼顶。”

“看样子是想不开要...要...跳楼”,庄妍急的眼泪都哭了出来,“怎么办...”

程十鸳秀眉轻拧眉,从楼梯间往楼顶的方向跑。

等她们跑上楼顶,宋念已经站上了楼顶边缘的高台。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盖住了她原本清秀精致的面庞。

身上的素色毛衣裙裹着单薄的身体。

辅导员收到了消息,第一时间也到了楼顶。

他刚推开安全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毛衣牛仔裤的姑娘站在宋念面前。

朝她伸出一只手。

姑娘长得纤瘦漂亮,眼神很坚定。

警察消防很快就到了。

在楼底下开始充气垫床。

“别过来”,宋念抬手擦掉眼泪,情绪依旧很激动。

宋念那张漂亮的脸上,此刻充满了绝望。

发丝被风冲乱。

她突然绝望地哭起来,“我没有...”

“十鸳,我真的没有。”

帖子上说的有多难听,她已经看见了。

无从辩驳的无力感袭来,“他和我说他已经离婚了。”

“我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

“我有什么错。”

宋念虽然家庭条件不好,可人长的漂亮。

有男人追宋念这件事,她们都知道。

只知道最近有个条件不错的男人在追求她,至于具体的情况,她们并不了解。

宋念突然止住了眼泪,像是释放般大喊了一声:“这些都是骗我。”

“他一直在骗我。”

她如崩溃般大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宋宋,你没错,错的不是你。”

程十鸳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素白的手朝她伸出来,沉静的目光感染着她,试图与她共情,“宋宋,美貌加上任何一张牌都是王牌,唯独单出是死局。”

怕她真的想不开,她并不敢靠她太近,“你今天跳下去。”

“他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受到伤害的只是你的父母。”

提到父母,宋念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十鸳,我怎么办。”

“他说我如果敢声张,就把那些照片全都发给我父母。”

程十鸳又往前走了一步,“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件事情一定会真相大白,你的公道我一定会替你讨回来。”

她用眼神安抚着她,“相信我,好不好?

宋念被她的目光感染,慢慢朝她伸出手。

程十鸳拉住她手的瞬间想用力把她拉下来,结果宋念脚下一滑,反身向后摔过去。

她被这股强力扯动胳膊,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一步。

扭到了脚。

可手还是用力抓紧了宋念的手。

后面的庄妍被吓到,“十鸳...”

辅导员赶紧上前帮程十鸳拉人,最后众人合力将宋念拉了上来。

程十鸳看着安然无恙地宋念,终于松了一口气。

庄妍看见她的胳膊被擦破,惊呼出声:“十鸳,你胳膊受伤了。”

“怎么办,我带你去包扎一下吧。”

程十鸳点点头,结果被上到天台的警察叫走,要带她们去警局做笔录。

几人只能先跟警察去了警局。

沪商银行一到年底就格外忙,陈妄已经连着加了一个月班。

他本想回家睡觉,被唐伦和谢浔堵在银行门口,非要拉着他去放松一下。

谢浔喜欢听评弹,唐伦喜欢酒吧。

陈妄讨厌吵,最后二比一,几人去了平江路那家琵琶馆。

陈妄到了以后喝了两杯茶,觉得这儿的茶倒是不错。

看着陈妄用手肘撑着头,穿着旗袍的江南美人以为他是头痛,主动上前想帮他按按头。

唐伦直接笑着拦住了美人:“算了,他有洁癖,你敢碰他?”

“来吧,给哥哥按,一样的。”

江南美人只能讪讪地收了手,走到唐伦身边帮他按起了头。

唐伦实在是不喜欢听这些咿咿呀呀的东西,只是觉得这唱评弹的江南美人不错,现下被美人的纤纤玉手按着头更觉得享受。

他想起什么问旁边的男人:“哎,陈妄,你们家小十不是会弹琵琶?你听过没有?”

陈妄低头又喝了口茶,语气淡淡的,“没有。”

“你都没听过,那我们更没那个耳福了。”

唱到一半唐伦就听不下去了,直接靠在包厢里的沙发上刷手机,不知道刷到了什么突然“我去了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是你们家小十吗?”

谢浔坐在他旁边,偏头看了一眼,也跟着乐了,“还真是。”

唐伦又看了一会儿,“可以啊,都被媒体表扬了。”

“女大学生勇救失足女,这他妈是什么表扬。”

“回头给这家媒体打个电话,让他们好好写标题。”

陈妄从他手里拿过手机,视频中的女孩子就这么映入眼帘。

寒冷的冬夜,楼顶的风吹得人几乎站不稳,女孩子穿着薄薄的白色毛衣,烟灰色牛仔裤下一双笔直的双腿,露出的脚踝位置同样白的晃眼。

朝着站在高台上的姑娘伸出了素白的一只手。

手指细白修长,白净的皮肤包裹着软软的骨节。

唐伦又凑过去,“是吧,我没看错。”

说着笑了起来,“不错啊,不愧是你家小侄女!”

陈妄没心思听他开玩笑,皱着眉摸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程十鸳的电话。

响了许久都没被接通。

抬手捏了捏眉心,拨通了陈亮的电话:“查一下,程十鸳在哪里。”

谢浔倒是坐得住,抬眼看着陈妄的手指一下一下、没什么节奏地敲着椅子的扶手。

他心不静。

陈亮的电话很快就回了过来:“陈总,程小姐现在黄埔路那家派出所。”

陈妄挂了电话,起身抓起外套,朝着唐伦伸手。

唐伦皱眉,离他远了些,“你干嘛,老子不喜欢你。”

他忍住想骂他的冲动,耐着性子看了他一眼:“车钥匙。”

“......”

等陈妄出了门,唐伦忍不住啧了声:“你说这陈妄,对女人不见怎么上心。”

“对他家这小侄女倒是上心。”

谢浔没说话,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程十鸳在警局等着做笔录,等结束已经将近晚上10点。

她走出询问室,感觉右脚脚腕痛感越来越明显。

庄妍和徐芳芳看着她有些痛苦的表情,有些担心:“十鸳,你还好吗?”

旁边的小民警也有些担心,“需不需要给你家人打个电话?”

程十鸳听到家人,脑子里竟然有些空白。

想到陈知许,她下意识摇摇头,“不用了。”

她不想这么晚麻烦她。

“我自己能走。”

她刚说完抬头,就看见陈妄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朝着自己方向。

她实在觉得诧异,“小叔,你怎么来了?”

他的视线去看她的脚腕,小姑娘白皙的脚腕上有明显的擦伤。

语气比沪城的冬天还要凉,挑眉道:“女大学生勇救失足女,你都火了,我倒是想不来。”

程十鸳被怼,心里不高兴,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不让他再碰自己。

就这么自己想往外走。

小民警突然追了出来,看见程十鸳身边的男人,“您好,请问您是?”

陈妄单手再次扶住她,不让她再挣脱,“我是她小叔,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谈吧。”

民警笑了笑,“原来是小姑娘的家人,没什么事情,在这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陈妄左手接过笔,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看着他用左手签字,她都有些忘了,他的左手和右手都会写字。

写的一样好。

小民警看陈妄签完了,还不忘夸程十鸳:“小姑娘今天见义勇为,真不错!已经火遍网络了。”

程十鸳不想再听火这个字了,扭头想走,奈何挣脱不开男人的手。

只能低头作罢。

庄妍和徐芳芳在一旁都看愣了,“我还以为能有多帅。”

“没想到这么帅。”

徐芳芳咽了口口水,“他再不走,我就要流哈喇子了。”

“......”

出了警局,程十鸳本想和她俩一起回学校。

结果她俩坐警车回了学校。

警局门口就只剩下了她和陈妄。

陈妄原本是扶着她走,看她走的艰难,放慢了脚步,耐着性子问她:“脚怎么样?”

程十鸳站直身体,一只脚撑着地面,讨好地笑:“如果我说有点疼的话...”

“你愿意抱我走一段吗?”

陈妄直接无情拒绝:“不愿意。”

“......”

程十鸳拧眉,“为什么?”

“你又不是没抱过...”那个‘我’字体就这么卡在嗓子眼里。

陈妄追问,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抱过什么?”

程十鸳知道他有洁癖,败下阵来,“没什么。”

她小声说:“我自己走。”

结果走了没两步,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程十鸳轻呼一声,就这么被他抱在怀里,薄薄的后背能隐隐感受到他手臂的肌肉和力量。

他抱着她同样走的轻松,没走几步就到了车前。

陈妄今天开了辆黑色跑车,十分惹眼。

不像是他的风格。

倒像是唐伦的车。

人走到车门面前,车门自动打开。

陈妄把人放到副驾驶,自己绕到另一边上车。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中控屏幕上搜索着医院。

程十鸳偏头问他:“去哪里啊?”

陈妄言简意赅,“医院。”

“不用了”,程十鸳自己就是医学生,感觉骨头应该没什么事,“应该没什么大事。”

陈妄在中控上的手指突然停住,俯身慢慢靠近她,重复着她刚刚的话,“没什么大事。”

单侧唇角勾起,笑的散漫,“那刚刚还矫情,非让我抱你?”

“......”程十鸳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俊脸,一下被问住。

只能在心里小声腹诽。

老男人。

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发觉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刚想往旁边挪一挪。

下一秒,陈妄的手拉过她身侧的安全带,咔哒一声,单手按进卡扣里。

最后陈妄还是带她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X光显示,她的脚韧带拉伤。

骨头没伤,和她预估的一样。

诊室里医生一看这就是成功男人和小娇妻的配置,按她的脚腕检查伤都没敢太用力,可刺痛的感觉还是让她没忍住喊了一声疼,下意识抓住了陈妄的胳膊。

扭头藏进了他的臂弯里。

“没关系,休息两天,问题不大。”

医生站起来,看了程十鸳一眼,笑道:“你这小娇妻,长得就娇气。”

程十鸳一下脸红,“我不是...”

“不是什么?”医生站起来,坐回桌前,“自打你进了医院,你老公就一直抱着你。”

“你这脚都没沾过地吧,能有多疼。”

“......”嗯,说的好。

程十鸳无从反驳,陈妄确实一直抱着她。

刚刚去拍X光,他都一直把她抱到了放射室里的床上。

值班医生看向陈妄,“晚上给她涂药的时候,记得多按揉一会儿,好的快。”

递给他一张单子,“去拿药吧。”

“谢谢您。”

陈妄嘴角的笑意淡的几乎看不清,看着并没放在心上,接过单子往外走。

回家的路上,程十鸳时不时想起医生的话。

小娇妻。

长得就娇气。

导致她回去的路上都不太敢看陈妄,一直看着窗外。

到了车库,程十鸳也没好意思再让他抱自己,打开车门自己想下车。

脚刚触到地面,陈妄就已经下车来到了她面前。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车门上,弯腰靠近她,低笑,“怎么,现在不好意思了?”

“刚刚不是...”

程十鸳以为他要说医生刚说的小娇妻真娇气之类的,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

顷刻之间,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

姑娘白皙的手指横在两人的视线之间。

冰凉的触感。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奇怪,程十鸳松开手,低头,手乖乖搂住他的脖子:“谢谢小叔。”

陈妄抱着她进屋,陈姐直接看愣了,“这是怎么了?”

程十鸳冲着陈姐笑笑,“没事,陈姐,就是扭了一下脚。”

陈姐有些担心地跟在陈妄身后,“不要紧吧。”

“没事”,陈妄把人抱到了沙发上,“哪有那么娇气。”

程十鸳现在对这词儿过敏,听到娇气抬眼去看他。

男人站在她面前,一脸云淡风轻,正经的样子看不出任何故意的痕迹。

陈姐打破了两人的对视,“那就好,陈姐明天给你炖个骨头汤。”

“还有你上次发给我的那个养...”

程十鸳眼看她就说漏嘴,急忙冲她甜甜一笑打断她,“谢谢陈姐。”

陈姐看着乖巧又漂亮的程十鸳,真是越看越喜欢。

一听两人还没吃晚饭。

又嘱咐了两句就去厨房给他们做晚饭。

陈妄上楼去洗澡,程十鸳坐在楼下吃水果。

她吃东西慢,等他再下楼,她手里的苹果刚吃掉一半。

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见穿着黑色家居服的陈妄,瘦高的身形藏在家居服里。

头发还有些滴水,顺着白皙的脖颈隐匿进了衣服里。

趁他没注意,眼神赶紧转了回来。

陈妄没发现小姑娘的心思,拿过喷雾想给她喷药。

想起来什么,拉高了她的毛衣袖子,胳膊上的淤青已经消了。

“为什么这么拼命?”冰凉的喷雾喷到了她的脚上,他顺手拿过绷带缠住姑娘纤细白皙的脚腕。

程十鸳知道他是在问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就是觉得。”

她脸上浮起一抹浅笑,刹那间让整个人在灯光下漂亮到了极致,“女孩子之间,应该相互帮忙。”

小姑娘的眼睛像水晶般清澈,弯起来的时刻显得更加动人,“我相信,宋宋是个好姑娘。”

程十鸳脚伤了上下楼不方便。

又正好临近期末,各门课程已经结课,索性直接请了几天假在陈妄家复习。

每天还有陈姐悉心照顾着她。

她恢复地倒也很快。

估计一个星期左右就能恢复,正好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

第二天一早,她刚下楼就看见一楼站着三位美女。

三位美女身后的衣服挂满了四五个衣架。

“程小姐好。”

程十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单腿跳过去问:“您是?”

领头的美女露出标准的微笑,“我是永安百货公司的经理,这两位是店长,这些衣服是陈总让我们送来的。”

“都是给您的。”

“给您送到房间吧。”

程十鸳冲她笑笑,“麻烦您了。”

几人推着衣架从她身边经过,她无意间看到了一件裙子的标签,价格60888。

“......”

下午庄妍和徐芳芳来给她送书和复习资料。

两人一进别墅,直接被眼前的豪华震慑住了,在玄关的位置站着没进来。

陈姐热情地招呼她们,“你们是程小姐的朋友吧,进来呀!”

还给两人拿了拖鞋。

两人进了门还是觉得有些局促,陈姐问她们:“你们想喝什么吗?”

“还是想吃水果。”

两人排排坐,同频率摇头,“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

程十鸳笑,“陈姐,麻烦你做个水果捞吧,芳芳喜欢水果捞。”

徐芳芳一脸感激地看着她,“十鸳,你好些了吗?”

她摇摇头,“我没事。”

庄妍往上看了一眼,整个别墅有三层,浅灰色的冷色调装修,看着高级又奢华。

“在沪城,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

她小声问:“十鸳,我说你是富家女。”

“是不是保守了?”

“侬是不是亿万富翁的女儿?”

庄妍家住小弄堂,是地地道道的沪城人。

“那我们不就是亿万富翁女儿的舍友?”

徐芳芳说完吃了一口水果捞,觉得自己此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水果捞。”

“原来沪城最好吃的水果捞在你家。”

在旁边坐着的两个姑娘都被逗乐,程十鸳解释:“这是我小叔的房子,我脚伤了上下楼不方便才暂时住在这里。”

庄妍听到小叔,来了兴趣:“就是你那个让芳芳看见了会流哈喇子的小叔吗?”

“......”

“我下次一定不流了。”

徐芳芳又吃了一口,随口问:“那你晚上睡觉怎么上楼?”

这种别墅,一般一楼都是做一字通厅再加上厨房。

不会设计卧室在一楼。

程十鸳被问住。

昨晚,是陈妄把她抱上去的...

见她不说话,两人都回头看她。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我单腿蹦上去的。”

“......”

程十鸳打开电脑,看自己那篇没写完的中医诊断学论文。

听到庄妍问自己:“十鸳,你小叔是不是超级有钱?”

“应该...”,程十鸳顿了下,“是的。”

除了这套别墅,陈妄应该还有别的房子。

还有车库里上百辆豪车。

她只知道陈妄很有钱。

至于他到底多有钱,她也不清楚。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庄妍和徐芳芳才想起正事:“我听顾老师说,宋宋想退学。”

程十鸳在电脑上的视线顿住,抬眼去看她们,“退学?”

庄妍点头,“嗯,宋宋的父母来了。”

“我们上午去医院看她,正好碰见她父母在骂她,骂的很难听,说她丢人让她退学回家嫁人。”

“还说给她找好了婆家之类的。”

“反正说的很难听。”

徐芳芳接着说:“宋宋好像自己也不愿意去警局立案,然后就和学院提了退学。”

程十鸳听着她们的话,皱了皱眉毛。

第二天,她忍着脚腕的痛,打车去了沪城大学的附属医院。

宋念当天胳膊脱臼,肋骨也收到了损伤。

至少需要住一个星期。

宋念躺在病床上,她知道程十鸳的来意,还是有些抗拒:“不用劝了,我已经决定了。”

“沪城虽大,却容不下我们这样的人。”

程十鸳斟酌着想说的话:“宋宋,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我可以借给你。”

宋念抬手擦掉眼泪,用力吸了下鼻子,将头转向另一边,“是不是对你们这种千金小姐来说,钱的问题就是最简单的问题。”

“是啊,你们怎么会懂,钱的重要性。”

“我上大学之前,连我们县城都没出过。”

程十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睫轻轻颤了下,“其实我的生活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光鲜亮丽。”

“我是陈家的女儿,但却姓程。”

“你没觉得奇怪吗?”

宋念确实没想过这一点,以前只知道她是富人家的女儿,上次见了她小叔才知道她们家有钱到什么程度。

却没想过这一点。

紧接着就听见她有些清冷的声音:“我是陈家的养女。”

“并非亲生女儿。”

“十岁那年我父母因为车祸双亡,后来我被陈家收养。”

平平淡淡的声音里,倾诉着她的伤痛。

“十年的时间,我虽然不缺钱,却在失去父母的痛苦中寄人篱下了十年。”

这十年,她其实过得如履薄冰。

她抬眼,轻声反问:“这样的生活,你觉得幸福吗?”

宋念的眼睛红了,“你想说什么?”

程十鸳弯唇,“宋宋,我只是想告诉你。”

“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不完美的。”

宋念听着,眼神明显有了动容。

“但是这些不完美并不应该成为你放弃生活理由。”

“牌现在在你手里,一旦你走了退学这一步,它就不会再在你的手里。”

有些话,她也只能点到为止。

程十鸳站起来告辞:“你好好休息。”

宋念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用力的抓住,“十鸳,谢谢你。”

程十鸳冲她笑笑,而后走出了病房。

第二天,宋念就要回了退学申请,坐着轮椅去了警局,同意立案。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骗她的人抗争到底。

程十鸳看到群里的消息,虽然是意料之中,可还是松了一口气。

感觉面前的诊断学论文都没那么难写了。

考前最后一天。

内经学的作业要求在群里发布,要求用一个实例来分析疗效。

还要上台做展示。

她的内经学论文是关于药膳和针灸对于胃疾的疗效。

最好的实例,就是陈妄。

她加入的课题组,她选修的内经学。

都是关于胃病的调理。

在学校可以做实验扎小兔子。

在家只能扎自己。

可她怕疼,不想扎自己。

程十鸳有些发愁,撑着头趴在床上想办法。

突然听见楼下陈姐说话的声音。

应该是陈妄回来了。

她来了快一个星期,其实没见过他几次。

陈妄忙起来连家都不回。

过了会儿,程十鸳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楼下,端了一盘水果上楼。

她端着水果敲了敲他房间的门,没人应声。

又敲了几声,还是没人理她。

她推开门,端着水果走进去,房间里没有人。

转身想出去,刚好撞见陈妄从浴室出来,他拿着毛巾正在擦头发,穿着黑色休闲裤,上半身的薄肌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

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程十鸳赶紧转身闭眼,“对不起,小叔。”

陈妄在她身后拿过居家服套上,“找我有事?”

程十鸳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是觉得心跳的太快,“我去书房等你。”

陈妄的视线去看她的脚腕,还缠着绷带。

但是已经能正常走路。

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她在书房坐了一会儿,陈妄从门外推门进来,低头看手机,单手回复消息。

一身黑色家居服,头发也吹干了。

此刻的陈妄,褪去西服,像个十足十地青春男大。

他坐在金丝楠木的书桌前,姿态慵懒,继续回复着消息,等着她开口。

“什么事儿,说吧。”

程十鸳站在他旁边,乖巧地笑,“小叔,我觉得你今天的脸色不太好。”

“应该是最近太累了。”

“所以?”

程十鸳搬了个椅子坐在他身边,讨好地笑,“所以...我给你扎个针灸。”

“帮你调理放松一下怎么样?”

“拿我当兔子?”

陈妄挑眉勾唇,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程十鸳,你想被我扔出去?”

程十鸳不想放弃,好脾气地继续问:“那我帮你搭个脉总行吧?”

陈妄看着面前女孩子期待的眼神,大大的杏眸里亮晶晶的,就这么笑着看他。

他没说话,最终还是依了她。

低头卷起袖子,露出手腕。

陈妄的手腕瘦削骨感,腕骨十分突出,白皙的肤色下淡青色的血管很明显。

程十鸳的手指,就这么搭上他冰冰凉凉的手腕。

男人的脉搏有力的跳动着,从容和缓,柔和有力。

从中医的角度来看。

他最近的身体状况还不错,但是饮食和日常休息还是有些不足。

如果能针灸一下,效果应该会更好。

过了一会儿,陈妄收了手机,靠在椅背上,表情很放松,半开玩笑道:“怎么样,程医生?”

“我的病严重吗?”

“嗯”,程十鸳点点头,决定采用迂回战术,“需要针灸才能治好。”

陈妄慢慢笑起来,就这么看着她。

不知不觉间,这丫头就出落成了大姑娘。

恍然间,他仿佛还记得这丫头,刚来陈家的样子。

那时候他也不大,就觉得小姑娘长得漂亮,被除了他以外的陈家人夸成了一朵花儿。

可小姑娘不爱说话,又怕疼又爱哭。

上学的时候就喜欢追着他玩。

最后怕疼爱哭的小姑娘,竟然去学了医。

陈妄没说话,程十鸳也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对视着。

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响起。

书房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

陈知许推门进来,入眼就觉得这丫头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视线注意到她放在陈妄手腕间的手指上。

眉头皱了皱。

程十鸳回头,看见陈知许就站在门口。

皱眉看她和陈妄。

她赶紧收了自己的手,起身站起来,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轻握成拳。

轻声喊了句:“陈阿姨。”

陈知许压下眼里的情绪,走上前,“脚伤了也不和我说?”

“自己女儿脚伤了,我还得从别人那儿知道。”

“程十鸳,我这十年算是白养你了是不是?”

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指责和不满。

陈知许一向如此,很少顾虑别人的感受。

程十鸳低着头没说话,她原本还想再说两句,被陈妄冷声打断。

“姐,过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陈知许感受到了他的不满。

她看向一旁站着的程十鸳,“小十,你先出去。”

程十鸳从她身侧经过,往书房外走。

等关门声传过来,她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一脸严肃看着他:“陈妄。”

“她是咱们家的养女。”

“你可别有不该有的心思。”

“你想多了。”

陈妄的手随意搭在桌子上,白皙的指骨没什么节奏地敲了敲桌子,嗤笑:“她就一小丫头,我能有什么心思。”

“最好是。”

她们这样的家庭,姻亲向来是手段。

尤其是作为陈家未来掌门人的陈妄。

陈知许出了书房直接去一楼找程十鸳,“收拾东西,和我回老宅。”

陈姐站在一旁,想上前劝劝,最后还是无果。

陈知许在陈家向来是说一不二。

除了陈妄,很少有人敢和她叫板。

程十鸳不想和她起冲突,上楼拿自己的电脑和书包。

陈妄正好从书房出来,两人差点撞上。

他微微俯身去看她的脸,“被骂了?”

她摇摇头。

看出小姑娘不高兴,他故意逗她:“怎么,没扎到我?”

“不开心?”

程十鸳垂眸,男人衣服卷到手肘处,白皙的手腕还露在外面。

本来见到他的机会就不多。

她舍不得不开心。

抬眼看他的瞬间,眉眼弯弯,点头,“嗯,没扎到,当然不开心。”

陈妄看了一眼楼下,陈知许还在等着。

“不想回就别折腾了,明天直接从这儿回学校。”

他知道程十鸳明天要回学校考试。

程十鸳知道她不回去,陈知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不想陈妄因为她和陈知许起冲突。

只能编了个理由:“我正好有东西要回家拿。”

“小叔再见”,走了两步又回来,看着他认真道:“陈姐做的饭,你要好好吃。”

她盯着他,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陈妄最后点头,程十鸳才下楼。

他挑眉,不解。

但小姑娘也没解释,直接下了楼。

回去的路上,陈知许的语气还是有些冷硬:“我和你顾阿姨约好了,等你们放寒假了,安排你和小准见一面。”

见她没反抗,语气才缓下来,看了一眼她的脚腕,“脚怎么样?”

“没事了,陈阿姨。”

“脚伤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她问。

“那天太晚了,就没麻烦您。”

程十鸳对她的态度虽然客气,却总是带着明显的疏离。

两人都没再说话,一路回了老宅。

晚上睡觉前,陈知许看着心事重重,一旁的丈夫问她:“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她将今天在陈妄家看到的和丈夫温君泽说了一遍。

说完依旧皱着眉头,“这丫头怕是对陈妄有别的心思。”

温君泽觉得妻子有些大惊小怪,“不可能吧,你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的。”

“再说小十是学中医的,搭个脉不是很正常?”

陈知许坐到丈夫身边,“可我总觉得两人的眼神不对劲。”

“不光是小十”,她说,“我就怕陈妄也对她动了心思。”

越想越觉得担心,“不行,我得趁早把陈妄的婚事给定下来,绝了她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她拿过手机,思索了会儿,给林书意发了几条消息。

温君泽靠在床头看医学杂志,“要我说,你还是别管了。”

“我们毕竟不是亲生父母,还是别干涉那么多。”

“我真金白银的养着她,把她养成大家闺秀,养成名媛。”

“将来她的婚事。”

“自然得给我们陈家带来足够的好处我才能点头。”

温君泽不太同意妻子的话,“咱们也不算白养着小十。”

“当初他们家那些...”

陈知许一下急了,“闭嘴。”

“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这件事,你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

陈知许夫妇这么多年一直住在陈家老宅,程十鸳来到陈家之后,也跟着一直住在老宅。

程十鸳抱膝坐在桌前的软椅上,并不知道隔壁的陈知许夫妇打的算盘。

看着面前摊开的笔记本。

里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各种调理胃病,缓解胃痛的药膳和食疗方子。

她不舍得给他用猛药,只能一点点摸索着找药性温和的味道还不错的药膳。

这样的笔记本,她有满满一箱。

藏在她的书架里。

她站起来拿到了最初的那本。

看着上面还有些青涩的字迹。

当初唐岫烟就是因为这个笔记本,发现了她对陈妄的心思。

发现了她本不该有的妄念。

陈妄上学的时候就胃口刁钻,吃饭又挑,工作了以后更没时间好好吃饭,慢慢就有了胃病。

她这些年学了无数道药膳,找遍了中西医所有能保养胃的办法。

高考完的唐岫烟躺在她的床上,无意间看见小姑娘的笔记本,问她:“你找那么多养胃的药膳干嘛?”

“还有缓解胃痛的蔬菜水果、小妙招。”

“你胃不舒服吗?”

问完觉得不对劲儿,“哎,不对。”

她们这群人里面,就陈妄出了名的胃口刁钻,常年胃不好。

“你这些,都是给陈三哥找的?”

唐岫烟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我去,程小十,你喜欢陈三哥?”

最后铁证如山,程十鸳根本赖不掉,只能承认。

她从回忆中抽神,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

是一张用铅笔勾勒的速写。

白色的速写纸上,男孩子穿着运动衣,身形瘦高,双脚跃起,左手手里拿着羽毛球拍,正在奋力扣球。

碎发下,五官很出色,唇角的笑容干净又阳光。

那一刻,于她而言。

她原本有些灰暗世界,照进了一束无法忽视的强光。

热烈又耀眼。

一月中旬,考试结束。

沪城大学的寒假正式到来。

宋念的事情也算得到了圆满解决。

她辞掉了会所的工作,正式起诉拍她照片的男人。

寒假第二天,陈知许一大早把程十鸳叫起来,让她好好打扮一下,说要带她去吃饭。

结果到了才发现是相亲局。

程十鸳坐在位置上给唐岫烟发消息求救。

又把位置给她发了过去。

唐岫烟收到消息很快回复:“放心,我的宝贝,等我。”

“飞吻.jpg”

顾家是沪城新贵,但在维港很有势力。

又急需在内地立足。

陈知许和顾夫人对这门亲事都十分积极。

相亲局安排在沪城一家有名的私人餐厅——九龙冰室。

年消费上千万的人才能成为会员。

人天生对美的东西就容易倾心。

顾家夫人一见程十鸳就觉得十分喜欢。

放下手里最新款的上百万A马仕包包,上前拉住程十鸳的手止不住地笑,“哎呀,早就听说你们家小十长得靓。”

“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女仔仔眉眼里都带着干净,真是太靓了。”

顾夫人是维港人,普通话一般,说话时粤语腔调很明显。

陈知许看着程十鸳这一身颇费她心思的打扮,满意地笑,“对的呀,我当年第一次见我们小十,就觉得我们小十生的真是美,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顾夫人笑眯眯接话:“小十也是沪城大学对吧,和我们家小准还真是有缘分呢。”

“是吧,小准?”她说着脚踢了踢身边的儿子。

被叫小准的男人,不情愿地抬起头,看见对面的姑娘。

说的好听叫漂亮,说的难听点不就是个木头美人。

他吊儿郎当地笑,样子看着痞痞的,“您说是,我敢说不是吗?”

顾夫人笑,伸手指了指他的额头,“臭小子,就会贫嘴。”

程十鸳不爱吃粤菜,觉得偏甜,全程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有问就答,仿佛是热络之中的局外人。

顾夫人和陈知许中途借故离开,想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走之前还一直和顾准使眼色。

顾准看她也不怎么吃东西,只是喝了一杯温水,没话找话:“妹妹,很会养生啊!”

程十鸳没理他。

顾准想到自家皇太后的威胁,又问了句:“有喜欢的类型吗?”

程十鸳这次却答得很干脆,“有。”

“那有不喜欢的类型吗?”顾准又问。

程十鸳看向他,答得更干脆,“有。”

顾准来了兴趣,示意她继续说。

程十鸳的视线看向窗外,又看了眼顾准,轻飘飘开口:“不喜欢骑机车的染头发的男大学生。”

“?”

他的机车就停在外面,偏头看了眼玻璃,自己的头发刚好是亚麻棕色。

顾准一下被逗乐,“不是,妹妹,你直接念我身份证号得了呗。”

“来,给你”,他掏出身份证递给她,“这是我的身份证。”

顾准本来以为她不会接,没想到程十鸳直接拿走了他的身份证看了一眼,就这么念了出来,“不喜欢身份证号是P103265888的人。”

念完问他:“可以了吗?”

“......”

他本来故意表现地轻浮,想让对方知难而退,此刻眼里却明晃晃地有了一丝兴趣。

拳头轻蹭了下鼻尖,低笑,“不是,妹妹,我本来吧,确实不想相亲。”

“但现在我觉得”,他也拿起温水喝了一口,“你还挺有意思。”

程十鸳抬眼看着他,认真道:“不,那是你的错觉。”

“没有人比我更无聊了。”

“......”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男人的眼中有些好奇。

“我喜欢”,她顿了下,轻声道:“身份证是310103199504273012的人。 ”

顾准没想到她真的会回答,一下愣住。

他陷在椅子里坐着,越来越觉得这妹妹仔有意思。

不禁坐直身体,仔细看了她一会儿,“这么说,妹妹,你心里有人?”

程十鸳点头,十分坦诚:“没错。”

顾准笑,“行,够坦诚。”

程十鸳放下手里的水杯,言简意赅:“我有喜欢的人,目前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今天来之前也并不知道是相亲。”

“希望你能理解。”

“抱歉。”

她拿起自己包往外走,顾准追了上去,伸手拦住她,“我送你出去。”

看见程十鸳疑惑的神色。

他笑,“别多想,妹妹,我不能失了我们顾家男人的风度。”

看他坚持,程十鸳没再拒绝,和他一起往外走。

九龙冰室作为私厨,门面并不大不大,以纯色设计为主,有些低调奢华感。

平常出入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

两人刚走到大堂,迎面从门外走进几个人。

程十鸳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央的陈妄。

他穿着西服,脖子前的扣子松开两颗,单手斜插着口袋大步往前。

身后跟着陈亮。

扭头和身边的人正在说着什么,神色十分认真,白皙的侧脸映入她的眼中。

两人就这么在大堂相遇。

陈妄的视线里也出现了程十鸳的身影。

女孩子穿着浅杏色的毛衣纱裙,头发还简单做了个造型。

整个人看着比平常温柔了些。

气质柔柔的。

正在盯着他看。

陈妄扭头给了陈亮一个眼神示意,陈亮立刻明白,带着旁边的几人往里走。

他站在那,程十鸳的脚步就这么不听话地朝他靠近,“小叔。”

陈妄看她特意打扮过,问了句:“自己来的?”

程十鸳摇摇头,“和陈阿姨一起。”

其他的没准备多说。

没想到顾准跟着她走了过来,站在程十鸳身边,散漫地笑,“Hello,小叔,我是你小侄女的相亲对象,顾准。”

“......”

程十鸳真想捂住他的嘴,奈何来不及了。

陈妄挑眉,看了他一眼。

有几分男人才感受得到的挑衅和不满。

程十鸳怕他误会,下意识脱口而出:“不...不是..”

“我不知道今天...”

她有些懊恼,不知道怎么解释。

而且他们之间,也不是需要解释这个的关系。

“陈妄——”有人喊了他一声。

程十鸳扭头,看见陈知许和顾夫人也从外面进了大厅。

“你怎么来了”,陈知许笑着给顾夫人介绍:“这是我们家老三,陈妄。”

男人生的实在过于耀眼,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

顾夫人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陈三公子年轻有为,长得又英俊,在我们维港也是很有名的。”

开玩笑般地笑,“就是不知道以后谁有幸能成为陈太太?”

陈妄淡笑着冲她点点头,态度客气:“您过誉了。”

“你们慢聊。”

说完他就进了里面,进包厢前遇见经理,把人喊住,指了指程十鸳站的方向:“那桌的今天的消费,算我的。”

经理恭敬地鞠了个躬:“好的陈总。”

走出大门,顾夫人还在夸:“你们家三公子真是不错,我有个侄女改天介绍给他认识。”

完全忘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陈知许满口答应:“好的呀,我们家正为这事发愁呢。”

“发愁?”

顾夫人调侃:“是不知道挑什么样的才发愁吧。”

程十鸳一直想找个借口走掉,看飞奔而来的唐岫烟,终于松了一口气。

唐岫烟给陈知许来了一顿花言巧语,终于把程十鸳解救出来。

上了车,唐岫烟拿起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陈阿姨越来越难糊弄了。”

“累死我了。”

程十鸳坐在副驾,低头看手机里的消息,小声抱怨:“谁让你来这么晚。”

唐岫烟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一脸深情:“我的宝贝,我真的是猛踩油门。”

“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最宠你了。”

“就宠你一个人。”

“......”

程十鸳被她硬控了好几秒,伸手打开电台,女主播甜美的声音响起。

“听广播吧。”

“求求了。”

唐岫烟一下破功,两人在车里乐起来。

等红绿灯的间隙,突然有人敲车窗,戴着头盔,只能看清是个骑机车的男人。

唐岫烟直接摇下了车窗。

顾准摘了头盔甩了甩头发,头靠近车窗,勾唇笑,“妹妹仔。”

“下次见。”

还冲她wink了一下,“记得通过我的微信。”

说完绝尘而去,唐岫烟懵了:“这人谁啊?”

程十鸳一本正经地开口:“不认识。”

声音淡淡的,“可能是神经病。”

“......”

车子重新启动。

程十鸳看着手机里跳出来的微信好友申请,直接毫不犹豫点了拒绝。

两人去永安百货商场逛了半天。

程十鸳逛到一半发现,这里的衣服很多她都有。

就是店长亲自送到陈妄家给她的那一批。

程十鸳体力不如她,逛了大半天唐岫烟还兴致勃勃地在试衣服。

她只能买了杯奶茶,坐在沙发上休息。

拿过手边的遥控器,调到了财经节目。

女主播正在播报:本市第四个季度GDP稳步增长,金融环境良好,其中沪商银行依旧领跑金融领域,对本季度经济增长贡献良多。

下面是对沪商银行行长陈妄的采访。

唐岫烟试完衣服去让柜姐打包,还把店里所有新上的包都买了下来。

柜姐脸上都笑开了花。

走过来,看她又在看财经频道。

陈妄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身高腿长脸好看,十分上镜。

她在她身边坐下,“在这看又摸不着。”

“你直接去他家摸真人不香吗?”

她脑子联想了一下陈妄身上的那股薄荷冷香,眨眨眼,喝了一口奶茶,认真地回答:“应该挺香的。”

唐岫烟被她呆呆的模样逗乐,“你就直接去表白不就行了。”

“他只是你名义上的小叔,又不是亲生的,而且你也成年了。”

“有什么好顾虑的?”

唐岫烟没偷偷喜欢过谁,能理解的程度有限。

程十鸳咽下嘴里的珍珠,“如果...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如果他不喜欢自己,一旦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以后她该怎么面对他。

唐岫烟在她面前晃了晃手,“程小十,会有男人不喜欢你吗?”

“你平常是不是不照镜子?”

她拿过手边的镜子,对上她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你应该犯愁的难道不是。”

“有太多男人喜欢你怎么办?”

程十鸳垂眸,鼓了鼓嘴,“可是,我只想让他喜欢我。”

*

两人一直逛到晚上才回去,程十鸳回到家就开始睡觉。

晚饭也没吃。

半夜的时候被饿醒了。

她打开衣柜,拿了条裙子换上,下楼去找吃的。

打开冰箱,只有苹果能立刻就吃。

家里有住家阿姨负责做饭。

她看了一眼时间,还是没麻烦住家阿姨。

拿了个苹果开始吃。

晚上陈妄推开门走进来。

在玄关就看见程十鸳坐在餐桌前,穿着浅紫色连衣裙,从侧面看着乖乖的,正在啃苹果。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老式古董挂钟,刚过十二点。

程十鸳听到动静,朝玄关看去。

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回来,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忘了喊人。

其实只有两人在的时候,她不愿意喊他小叔。

陈妄从她面前走过去,从冰箱里拿了瓶可乐,单手扭开。

抬手灌进嘴里。

动作一气呵成。

程十鸳一下有些急,站起来就跑了过去,“你胃不好。”

“不能这么喝冷的。”

她上手就要夺他的可乐,被他单手举高,她没能抢过来。

人就这么半扑到他怀里。

可她已经顾不上计较了。

鼻尖嗅到一丝淡淡酒味,混着身上的那股薄荷冷香,小姑娘拧眉问:“你喝酒了?”

陈妄向后斜靠着厨房大理石的料理台,淡淡出声:“不多。”

“那你胃疼吗?”程十鸳去看他的脸色,看着还算正常。

陈妄刚要说话,她打断他:“我要听实话,不许骗我。”

刚刚抢他可乐时,她头顶细软的发丝刚好蹭到他的下巴。

那一刻,他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很明显。

面前的小姑娘矮了他一个头,抬手想揉揉她的头,最后还是忍住了,“能忍。”

能忍,就是疼的意思。

程十鸳动了动嘴,原本责怪的话此刻都溺毙在他有些疲惫的眼神里。

她第一次见到了,不是那么强大的陈妄。

第一次发觉,他走到今天。

他的成功,他所得到的一切。

也并非轻而易举。

她的视线里出现了男人的弧度完美下颌线,程十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些近。

她往后站远了些,“那个...你等一下。”

走出了两步又返了回来,伸手,“可乐给我。”

陈妄知道小姑娘一向固执,把可乐递给她。

她上楼去自己的房间,从包里拿出胃药,今晚这样的是急症。

必须要用西药。

陈妄看见她手里的胃药,和他家里他经常吃的那款一样。

问了句:“你随身带着这药?”

程十鸳扯了个谎,“我胃不好。”

陈妄吃了药,缓了一会儿,胃里火辣的感觉渐渐消失。

想喝冰饮的感觉也淡了许多。

程十鸳又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喝掉。”

陈妄没反抗,白皙的指骨握住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程十鸳看见他的脸色和缓了不少,语气也和缓了些:“如果以后免不了一定要喝酒的话。”

“提前喝一杯牛奶,或者淡盐水。”

他勾唇笑,顺着她的话说,“知道了,小...”

程十鸳反应过来他要说什么,“不许说那个称呼。”

“我真的会生气的。”

“下次也不会管你了。”

奶凶的表情露了出来:“就让你痛到死去活来也不会管你的。”

他低头笑,憋回去了嘴里的话,看见那个啃了一半的苹果。

转了话题:“怎么,中午没吃饱?”

“嗯。”

“不喜欢吃中午的粤菜?”

特地要强调一下中午和粤菜。

看着他调侃的眼神,程十鸳也没恼。

想了想,偏头去看他,“也不全是。”

白皙的手指在他看不见的位置扣紧了料理台的边缘,“嗯...”

浅吸了一口气,视线重新和他对上:“如果是和喜欢的人吃粤菜的话,我也可以。”

“喜欢吃粤菜。”

许是今天受了唐岫烟那些话的蛊惑。

程十鸳第一次这么大胆。

第一次这么大胆地说出这样的话。

第一次这么大胆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咕噜~”

肚子突然叫了声。

程十鸳下意识用手捂了下。

好饿。

陈妄解开西服扣子,扯松了领带,问她:“怎么没叫人给你做饭?”

程十鸳有点不好意思:“太晚了,江姐肯定休息了。”

江姐是她们家的住家阿姨。

陈妄没再多问,走过去打开冰箱,看了一眼,他会做的也不多。

拿出面条,又顺手拿了旁边的青菜。

程十鸳像个天然呆:“你也饿了吗?”

丝毫没意识到他是在给自己做饭。

陈妄也没解释,嗯了声。

脱了西服外套,卷起袖子开始煮面。

程十鸳站在身后,露出了个小脑袋,可怜兮兮地眨眨眼,“我也饿了。”

陈妄低着头单手开始洗菜,“去餐厅等着。”

她抿抿唇,唇角悄悄弯起,“谢谢小叔。”

从厨房拿了筷子,又挑了两个漂亮的碗,去餐桌上等着。

旁边的剩下的半个苹果,立刻就没了食欲。

孤零零地被遗弃在了一边。

厨房里的陈妄背对着她。

她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厨房里男人的背影。

白衬衫束在黑色长裤里,他没用皮带,腰间的位置有些宽松。

如果他能听话点,每天好好吃陈姐做的饭,应该能比现在胖一点。

可惜她费的这些心思。

他慢条斯理地开火、烧水、煮面、切菜。

整套流程十分流畅,又观赏性十足。

果然,帅哥干什么都好看。

没过多久,他就从厨房端了两碗面出来,一碗放在了她面前。

程十鸳吃东西不挑,但速度慢,十分钟过去,她碗里的面也没下去多少。

看着对面沉默吃面的男人,眉毛好看。

鼻子好看。

嘴巴好看。

下巴也好看。

哪儿都好看。

陈妄注意她的视线,放下筷子,挑了挑眉梢,“我脸上有面?”

“......”

一下被抓包,程十鸳觉得有些尴尬。

低头快速把面吃光,险些呛到。

看到旁边的杯子里有水,伸手想拿过来。

结果和陈妄的手一起碰到那杯水,她像是被烫到一样,赶紧缩回了手。

陈妄将那杯水推到她面前。

程十鸳拿过来喝了一口。

把最后一口面吃完,“小叔晚安。”

说完快速跑上楼,淡紫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跃动,像彩云。

又像棉花糖。

程十鸳刷牙的时候还在回味。

原来他煮的面。

是这个味道。

*

第二天一早,陈知许看见陈妄,叫住他:“等一下。”

“顾家酒店的贷款,你为什么给驳了?”

陈妄对着二楼的镜子整理着身上的衬衫扣子,“不符合批贷条件。”

陈知许有些急了,“哪里不符合,你就不能给行个方便?”

“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

陈妄没回头,却觉得这句话莫名刺耳,声音也冷了几分:“谁都想行方便。”

他拎着外套下楼,“我沪商银行早就破产了。”

他上了车,看着陈知许没完没了的电话。

直接关了机。

靠在后座回忆昨天下午的事情。

顾家的贷款申请放在一堆文件里的最上方。

他看着手里顾家酒店的背调信息,把秘书叫了进来:“叫项目拓展部的负责人过来。”

“好的,陈总。”

他问面前拓展部的人,“顾家的背调信息是你做的?”

“是,陈总。”

“下个季度是旅游淡季,风险系数过高。”

他把申请书推过去,言简意赅:“不符合批贷条件。”

经理还想再争取一下:“陈总,顾氏的还贷能力还算OK。”

“要不要您再考虑一下?”

看见陈妄看向自己,经理秒怂,“当然,您是行长。”

“您说了算。”

经理出了拓展部,问陈亮:“这顾家怎么招惹陈总了。”

“以前的贷款也没被卡过啊!”

陈亮神秘一笑,经理更看不懂了。

...

唐家的度假庄园正式开业,唐岫烟拉着程十鸳去度假庄园小住。

庄园位置在崇明岛,虽然位置偏了些,但空气清新,景色也十分不错。

且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大到休闲体育馆,小到酒吧KTV全都有。

第一场小雪过后,滑雪场也正式开放。

来度假的人越来越多。

程十鸳在这住着,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脸色红润,每天睡得也不错。

她每天睡醒了就研究研究新的药膳。

下午再陪着唐岫烟学学滑雪。

远离了陈知许,日子过得十分舒服。

傍晚她和唐岫烟从滑雪场回来,在门口碰见了几辆豪华大巴车。

唐岫烟想起来,“对了,小十,今年沪商银行的人来这里团建。”

“你知道吗?”

说着冲她眨眨眼,“陈三哥肯定也会来。”

程十鸳摇摇头,上次见陈妄还是在老宅,两人一起吃面那次。

唐岫烟用胳膊肘怼怼她,“你给他打电话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来?”

“不要。”程十鸳一口回绝。

唐岫烟开玩笑,“那我打。”

说着就掏出了手机,程十鸳赶紧去抢,“不行。”

“为什么?”唐岫烟被她着急的小表情逗乐。

程十鸳把她的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突然打电话,太奇怪了。”

唐岫烟趁她不注意,又拿回了自己的手机,继续逗她:“不行,我就要打。”

程十鸳追着她进了酒店大堂,陈妄正在前台站着,应该是在办手续。

“得,说曹操曹操就到。”唐岫烟拉着她过去。

结果走近了才看见他身边还站着个她不太想见的熟人。

唐岫烟也看见了,“那不是林书意吗?”

“她怎么来了。”

虽然是表姐,但唐岫烟一向不喜欢她。

林书意站在陈妄身边,正笑着和他说话。

唐岫烟切了声,“她怎么还是这么茶里茶气的。”

“她应该叫林茶茶。”

“......”

陈妄没看见她,程十鸳也没和他打招呼,转身想上楼回房间。

“哎,你干嘛去。”唐岫烟拉住她。

“还没战呢?”

“你就要当逃兵?”

“......”

程十鸳辩解:“我没有。”

她只是不想和林书意寒暄。

“那你不许走”,唐岫烟又把她拉了回来。

林书意看见她们,走过来和她们打招呼:“hello,小十,岫烟。”

“小十气色都好了,看来这里确是不错啊。”

唐岫烟偏头翻了个白眼,“你气色也挺好的,表姐,真是明艳照人啊。”

“小叔。”程十鸳看陈妄走过来,喊人。

“陈三哥。”

他手里拿着房卡,冲她们点点头,“你们聊。”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林书意看陈妄走了,立刻就追了过去,“陈妄,等一下。”

唐岫烟啧了声:“你看看,她这么主动,你可不能被她比下去。”

“陈三哥这样的,本来长得就招人,又有钱,”唐岫烟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不主动点怎么能追到手。”

程十鸳清丽白皙的鹅蛋脸上有些懵懂,认真地问:“那...怎么才算主动?”

唐岫烟搂住美人的肩膀,“走,姐姐给你想点战略战策。”

晚上,唐伦给唐岫烟打电话,让她带程十鸳下去吃饭。

唐岫烟到了发现陈妄没在,“陈三哥呢?”

唐伦不满,想骂她是个花痴,拼命忍住了,“在楼下打羽毛球呢。”

“和谁啊!”唐岫烟追问。

“和兴盛银行的赵行长。”

她和程十鸳小声嘟囔:“还好,不是林书意就行。”

唐岫烟看着坐着玩手机的唐伦,“唐伦,你怎么不去?”

她和唐伦是龙凤胎,她向来不喊哥哥。

唐伦瞪了她一眼,“死丫头,唐伦也是你叫的?”

唐岫烟白了他一眼。

唐伦让经理上菜,“去干什么?”

“去被他虐?”

“谁不知道这小子打羽毛球厉害。”

“要是谢浔在的话,还能和他打两局。”

唐岫烟环视餐厅,没见到谢浔,“怎么没有粤菜,我想吃粤菜。”

唐伦放下手机,开始抱怨:“谁知道陈妄抽什么风。”

“他自己不吃,还去找餐饮部说不要上粤菜。”

程十鸳听到这,抬眼看着面前的菜,确实都是沪城本地菜。

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被唐岫烟捕捉到:“程小十,笑什么呢?”

“这么开心。”

程十鸳盛了一碗汤,清淡的香气扑面而来,“我觉得挺好吃的。”

唐岫烟皱眉,“奇奇怪怪的。”

吃个本地菜给她高兴成这样。

吃完她拉着程十鸳去负一楼的羽毛球场馆。

陈妄和对面的中年男人刚刚打完一局,坐在场边休息。

两人正在说话。

表情时而严肃,时而微笑。

唐岫烟看到场边的记分牌,25比14。

“这陈三哥,还真是不给面子。”

“这赵叔叔也一把年纪了。”

陈妄看见她们俩,站起来走了过来,“吃完了?”

程十鸳点头,心情看着还不错,“你为什么不吃?”

陈妄的手里捏着瓶矿泉水,扭开瓶盖灌了半瓶,“打完再说。”

唐岫烟看着旁边的羽毛球拍,跃跃欲试,自告奋勇要和他打一局。

程十鸳替她拿着外套,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加油,烟烟。”

陈妄走到场地中央,白皙分明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羽毛球。

发球之后,完全就是吊着唐岫烟玩。

过程中让了她两个球。

唐岫烟最后就只拿了这两分。

她蹲在地上累的喘气,还不忘控诉:“陈三哥,你...真绝情啊!!!”

看向场外乖乖站着的程十鸳:“小十,你也得体会一下这种感觉了。”

她上次被他虐哭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那次过后,程十鸳最讨厌的就是和陈妄打羽毛球。

她摇头,“还是算了。”

她运动天分奇差,“我早就体会过了。”

“......”

赵行长休息了会儿又要和陈妄重新开局打。

两个小姑娘又看会儿,“没有悬念的比赛真是无聊。”

程十鸳点头:“我觉得也是。”

唐岫烟站起来,“回去洗澡?”

程十鸳:“同意。”

两人刚走到一楼大厅,就看见林书意从电梯里出来,穿着运动服,卷发扎成马尾,特意精心打扮过。

唐岫烟拉住程十鸳,分析:“她打扮地这么好看,肯定是想去找陈妄。”

“说不定还会拜托陈妄教她打羽毛球。”

程十鸳半信半疑,“真的?”

“这还能有假,我太了解她了”,唐岫烟灵机一动,“你快去。”

“我帮你拦住她。”

说完上前去堵林书意。

程十鸳再次下楼去到负一层的羽毛球馆时。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却丝毫控制不住她的心。

一种奇怪的感觉支配着她。

一种酸酸的、醋醋的感觉。

让她的脚根本不听使唤。

她重新回到羽毛球场,陈妄还在打。

最后一记腾跃左手暴扣,彻底让对面的人破防。

倒地不起。

陈妄拎起运动短袖的一角,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腹部薄薄的一层腹肌。

他看着去而复返的小姑娘,笑问:“怎么又回来了?”

程十鸳注意到他手里的球拍,眨眨眼,“我...突然觉得。”

她拿起另一只,走到他面前,脸部红心不跳地胡诌:“打羽毛球也挺有意思的。”

“嗯?”陈妄一愣。

他记得这丫头一向不爱打羽毛球。

尤其不爱和他打。

林书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情急之间,她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我想和你打球。”

拉着他的胳膊进了场,“打羽毛球。”

程十鸳拉着陈妄进了场中央。

手心里是男人紧实的小臂。

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第一次拉男人的胳膊,还是陈妄的胳膊,感觉怪怪的。

心跳也有些加速。

“确定要和我打?”陈妄站在网前和她确认。

程十鸳点头,嗯了声:“确定。”

“那先说好”,他把手里的羽毛球递给她,低笑:“输了不许哭。”

“不许耍脾气。”

上次把小姑娘打哭了,他哄了好几天,给小姑娘买了一堆礼物,程十鸳也不搭理他。

奈何程十鸳只记得陈妄当初把她打哭了,后面陈妄哄她的事情已经选择性忘记了,提高音量表达不满:“我球品才没那么差。”

“行。”

程十鸳先发球,被他单手打了过来。

她倒是轻而易举接住了。

两人有来有回打了几个回合。

还挺和睦。

只是她的体力消耗有点大。

陈妄则脸不红心不跳地站在对面,身上的汗都没了。

完全都是哄着她玩,根本没用力打。

半场下来,她还领先陈妄三分。

“......”

程十鸳后来看见林书意来了,去网前捡球的时候,觉得胜之不武:“不许让着我。”

陈妄看着她乐,“我倒是敢不让着您?”

“......”她不要面子的吗?

程十鸳被那抹笑晃了眼,轻咳了声回神:“你这是不尊重对手。”

“成”,陈妄笑着点头。

下半场,陈妄开始发力。

程十鸳这些年被他磨炼的,羽毛球水平其实并不差。

但他实在太强。

一旦认真起来,她就开始招架不住。

最后一局打完程十鸳体力不支,坐在场边休息。

陈妄给她拿了瓶运动饮料,程十鸳靠在椅背上,显然已经累坏了。

她不愿意喝饮料:“我要喝水。”

他答应的干脆,语气有几分纵容,“行。”

又走到旁边去给她拿水。

陈妄扭开瓶盖才递给她,“慢点喝。”

他给程十鸳拿了瓶常温的,自己拿了瓶冰水。

程十鸳喝完,问他:“你刚刚都让了烟烟两个球。”

“为什么不让我?”

正大光明地开始双标:“为什么不一视同仁。”

陈妄站在她身边,单手叉腰,歪头去看她,“不是你说不许让你?”

程十鸳继续强词夺理,“不许让我和让球不是一个意思。”

陈妄又从手边拿了块毛巾递给她,“不是说输的起?”

小姑娘不满,偷偷瞪他:“陈妄,你欺负我。”

被喊名字的男人挑眉,看着她问:“叫我什么?”

程十鸳立刻改口:“小叔。”

弯弯眼睛,样子乖到了极点。

他敲了敲她的前额,“走了。”

程十鸳摸了摸刚刚被他敲的额头,男人手指的温度。

刚刚拿过冰水。

凉凉的。

林书意站在场边,看着陈妄走过来,笑着走过去,“陈妄。”

陈妄抬手蹭了把汗,想回去洗澡,眼神示意她说。

林书意露出自己的标准微笑,“我也想学羽毛球。”

“陈妄,能不能麻烦你教教我。”

怕他拒绝,又赶忙道:“改天也行。”

“看你方便。”

陈妄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场馆有教练。”

“很专业。”

“哎...陈...”,她还想说话,陈妄已经走了。

只留下一个穿着运动服的高瘦背影。

让林书意望眼欲穿。

唐岫烟在一旁用力憋笑,“哎呀,我们小十当初的羽毛球是怎么学会的来着。”

程十鸳走过来,她一把搂住她的肩:“嗯,好像是陈三哥亲自教的。”

“可惜,陈三哥就只教了小十一个人就关门了。”

“还挺可惜的”,唐岫烟故意道:“你说是吧,表姐。”

林书意的脸上险些挂不住,笑容也变得有些难看。

挑了挑眉,完全变了一副面孔,“只要我想,没有我得不到的男人。”

“我们走着瞧。”

程十鸳对于她的一下变脸有些微愣,唐岫烟倒是习以为常,“啧,这么快就破功了,我还以为她起码能坚持几天呢。”

“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点长进没有。”

“这个林茶茶。”

“从小就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很会给自己算计。”

程十鸳眨眨眼,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都是好奇。

唐岫烟拉着她解释:“你不知道,她能同时脚踏八只船。”

“然后选出对她最有利的那只。”

程十鸳一本正经地回话:“脚踏八只船,可她只有两只脚。”

唐岫烟察觉到她的冷幽默,“程小十,你又揶揄我。”

追上去挠她,“你给我站住。”

“错了错了。”

两人嬉闹间,唐岫烟撞到身后的人,手肘还怼到了人家的腹肌。

她赶紧转身,看见谢浔站在她身后。

她嘴角的笑意收敛,规规矩矩地打招呼:“谢二哥。”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谢浔眼镜背后那双眸子深沉,气质沉静,去看她的胳膊,“撞疼你了?”

唐岫烟其实有些怕他,“没事儿。”

他刚从外面进来,还带着寒气,视线从她的胳膊上移开,“走路看路。”

“知道了。”

唐岫烟拉着程十鸳上楼,“谢二哥再见。”

她是真有点怵他。

程十鸳的房间和唐岫烟挨着,上楼的时候她凑过去,“其实谢二哥挺帅的。”

“嗯”,唐岫烟反应过来,“嗯?”

“可是他太严肃了,我有点害怕他。”

程十鸳继续引导:“对你也挺好的。”

奈何唐岫烟完全不在线,“嗯,他对你也不错啊。”

“对我哥和陈三哥也不错。”

“......”算了,程十鸳心里默默想。

纤细的手指戳了戳她的头,“你这脑袋怎么就不开窍。”

说完关门:“拜拜。”

“......”

洗完澡,程十鸳躺在床上休息,从来了这里就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

明天起来肯定会腰酸背痛。

手机突然嘟嘟地响了起来。

她捞过来看,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聊。

林书意在群里发消息:“今晚有雪地音乐节。”

“大家快下来呀!”

程十鸳往外看了眼,空中确实飘起了小雪花。

她怕冷,不想去。

把手机扔在了一边,准备继续休息。

唐岫烟的狂轰滥炸袭来:“快点,我的宝贝,换件衣服和我下去。”

“什么雪地音乐节。”

“她分明就是看陈三哥在外面,要不她才不会这么好心,还会叫我们。”

程十鸳没看懂,发了个问号。

下一秒,房门被敲响,程十鸳爬起来去开门。

唐岫烟冲进来,拉着她往卧室走。

“快点,换件衣服。”

“不能让她的计谋得逞。”

程十鸳被她催着换了件裙子,可她怕冷,趁她不注意,又裹了件大衣。

两人下楼的时候,度假庄园的超大庭院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陈妄坐在一楼大厅,和兴盛银行的赵行长相对而坐,微微勾着唇角,不知道在聊什么。

并没看见她和唐岫烟。

雪地音乐节是度假庄园组织的娱乐节目之一。

庭院的一角被布置过,头顶被小彩灯盖住。

中央的吧台四周摆满了白色的小椅子。

音响设备、架子鼓、钢琴等一应俱全。

吧台还负责提供小零食,饮料和酒水。

等人来的差不多,女主持人放了几首歌来调动气氛。

紧接着宣布规则:“朋友们,我们今晚雪地音乐节,主角就是大家。”

“我们今晚探照灯光照到谁,谁就负责来给大家表演节目。”

“作为奖励,所有表演节目的人,都可以获得我手里的限量版球星签名球衣和周边。”

“但是表演的项目要我亲自来选哦!”

林书意早就打好了招呼,灯光果不其然先照到了她。

她佯装震惊,捂着唇轻笑。

唐岫烟看不下去,翻了个白眼,“绿茶。”

女主持人象征性地想了想:“听说林小姐琵琶弹的特别好。”

“不知道今天我们有没有耳福听一听呢。”

林书意站起来,走到吧台,接过女主持人手中的琵琶。

她专攻声乐多年,一曲琵琶弹得温柔婉转。

十分出色。

迎来了阵阵掌声。

她站起来道谢,“谢谢大家捧场,献丑了。”

女主持人让她去挑奖励,她挑了件著名羽毛球冠军的签名服,却没拿走。

“林小姐,您这是?”

林书意娇俏地笑,“我想把它送给一个人。”

女主持人恍然,“您想送给?”

林书意却没公布,悄悄附耳过去。

引发现场一阵小小的骚动。

女主持人点头,“好的,没问题。”

来唐家度假庄园的人基本上都是沪城的世家,相互之间也都认识。

唐岫烟看着得意的林书意,非常不满,“这个心机女,肯定是提前和主持人商量好的,挑自己擅长的。”

看着唐伦斜斜地倚在后排椅子上鼓掌,瞪了他一眼,“没见识。”

“她这算什么。”

“你是没听过我们家小十弹琵琶。”

“那才叫一个绝。”

看着她回来,唐岫烟有一股不妙的预感,“按照这个心机女的想法,第二个灯光肯定会照到咱们俩。”

“让咱们俩来衬托她。”

程十鸳想了想,“要不咱们偷偷溜走吧。”

“回去睡觉。”

“......”

唐岫烟的话还在嘴里,第二个灯光就照到了她。

主持人看见她,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这位小姐,请你唱首歌吧给大家。”

唐岫烟瞪了林书意一眼,她正撑着下巴,得意洋洋地盯着她。

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她五音不全,唱个屁。

程十鸳看她马上就要发火,去和林书意理论了,急忙拉住她,冲她摇摇头,悄悄在她耳边说:“我替你去。”

夜晚的灯光本来就昏暗,她们又坐在后排,没站起来之前,其实也分不太清楚谁是谁。

程十鸳站起来走到中央吧台。

大家才看清她的样子。

有在底下悄悄议论。

他们只知道这陈家的养女长得貌美,还会弹琵琶,不知道这唱歌唱的怎么样。

还隐隐有些期待。

程家原本也是富裕之家,在父母出事之前,也曾用尽了心思培养她。

后来发现她擅长音律,更是着重培养这一个方面。

她坐在高脚凳上,纤白的手指握着话筒,歌曲是她自己选的。

一首英文歌 ,德国Trademark乐队的only love。

前奏结束。

她眼睫动了下,轻柔婉转的女声响起。

温柔漂亮的女孩子在雪花飞舞的夜晚轻声唱着英文歌。

原本还有些声音的庭院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Two.a.m.and the rain is falling

凌晨2点,下着雨。

Here we are at the crossroads once again

我们再次来到这分手的十字路口。

You're telling me you're so confused

你告诉我你是那么彷徨,

You can't make up your mind

你无法下定决心。

Is this meant to be

这是否意味着

You're asking me

你向我寻求答案。

But only love can say try again or walk away

但是只有爱才可以决定,是应该重新再来还是默默走开。

But I believe for you and me

然而我坚信,我们之间

The sun will shine one day

有一天,太阳还会升起。

So I'll just play my part

所以我只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Pray you'll have a change of heart

祈祷你会回心转意。

But I can't make you see it through

但我却无法让你明白,

That's something only love can do

有些事只有爱才可以解释...

In your arms as the dawn is breaking

清晨,依偎在你的怀里,

Face to face and a thousand miles apart

面对面而心却相距千里,

I've tried my best to make you see

我倾尽全力想让你明白,

There's hope beyond the pain

那些痛楚过后还会有希望...

I know if I could find the words

我知道如果能够找到

to touch you deep inside

那些可以触动你内心深处的话

You'd give our dream just one more chance

你会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Don't let this be our last goodbye

不会让这一次成为我们的永别

飘落的小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

给歌添了氛围感。

更给人添了几分氛围感。

在歌曲结束前的最后一秒,她终于敢抬头,远远地隔着玻璃看了一眼在大厅里,落地窗下坐着的陈妄。

他单手撑着头,手指捏着红酒杯柄微微摇晃了下。

似乎也听到她的声音,扭头看过去。

那一刻,她的眼角有些湿润。

两人对视了几秒,程十鸳很快收回了视线。

轻柔的余韵,轻而易举地拨动了人的心弦。

原本嘈杂的庭院,竟然就这么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去看话筒前的漂亮姑娘。

一曲结束,全场掌声雷动。

“这么深情的歌,她一个小姑娘唱的倒是深情。”

“是呢,我都要听哭了。”

程十鸳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涌上来,下台之后去洗手间想冷静一下。

洗手间的走廊联通着一楼的大厅。

从洗手间出来,有人在走廊里拦住她。

是个长相阳光的男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程小姐,你刚刚的歌唱的很好听。”

“方便加个微信吗?”

程十鸳淡淡笑着,摇摇头,“抱歉。”

男孩子看着是真喜欢程十鸳,实在不想放弃,“程小姐,能不能给个机会。”

眼神真诚,“我真的想认识你。”

程十鸳被他拦住,只能转身,“你说这首歌我的唱的很好听?”

反问的语气。

“当然,你长得也很漂亮。”男孩子有些腼腆地夸奖。

她双手抄在米白色大衣的口袋里,“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男孩子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有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她笑容明媚:“这首歌,只有在看着他的时候,我才能唱的很好听。”

“所以今天这首歌,是唱给那个...”她顿了一下,坦然道:“我喜欢的人。”

刚刚迈进走廊的陈妄,刚好听见了这一句。

感受到程十鸳的坚定,男孩没再纠缠,有些失落地往外走。

等人走了,陈妄才从走廊一侧的墙后面走出来。

程十鸳看见他,呆呆地问:“你干嘛偷听我讲话。”

问完突然有些心慌。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他单手抄兜,笑着走近了些,“那我应该怎么办?”

“站出来光明正大地听?”

“......”

他看着她,开口逗她:“不错,小朋友长大了。”

程十鸳听出了他话里暗含另一层意思,和他较劲:“不许叫我小朋友。”

“我不是小朋友。”

“行”,他拉长尾音,顺着她的意思说:“你不是小朋友。”

两人并排往外走,他洗完澡换了身新的运动服。

程十鸳又闻到了熟悉的薄荷冷香。

可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抽烟了?”她平常经常闻中药,嗅觉很灵敏。

陈妄也没狡辩,大大方方点头承认了。

程十鸳停住脚步,扭头看他,“抽烟对肺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尼古丁吸入过多,就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他笑,“知道了,小..”

“也不准说我是小唠叨鬼。”程十鸳抢先一步小声警告。

陈妄被气笑,“程小十,你怎么这么霸道?”

程十鸳理直气壮地盯着他,“我都是为了你好。”

“霸道一点,你应该也可以忍受。”

靠近他,眨眨眼问:“对吧。”

他手里握着的烟盒转了个圈,被程十鸳直接抢走。

她掏出一颗糖放在他手里,“吃吧,无痛戒烟。”

陈妄看着女孩子娇俏纤瘦的身影先消失在走廊,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糖。

揭开糖纸塞进嘴里。

朗姆酒味道的巧克力。

内心那些焦躁的情绪被慢慢抚平。

正好摸到口袋里的银质打火机,哐当一声,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

程十鸳回去的时候,有人正在演奏钢琴。

唐岫烟不在。

她往四周看了一圈也没找到。

不远处的林书意突然站起来,朝着酒店大堂的方向走了进去。

陈妄从楼下走过来,她直接来了个偶遇。

程十鸳叹气,竞争对手积极又主动。

甩她十好几条街。

从侍应生手里要了一杯红酒。

浅浅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

怪不得他这么喜欢喝。

“上次,有人说,酒是穿肠毒药。”

“你认识吗?”

耳边传来陈妄的声音,程十鸳一下坐直身体去看他,抿抿唇:“不认识。”

男人套了件黑色冲锋衣,气质干净又凌冽。

冲着她浅浅笑,“那我给你介绍一下?”

两人继续打哑谜,程十鸳又喝了一口,“不用了,我回头自己去认识认识她好了。”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接起来,“嗯,我马上过去。”

她问:“你要走了吗?”

他点头,把手机装进口袋:“嗯,有事要处理。”

陈妄见她还要再第喝三口,从她手里拿过酒杯,“回去睡觉。”

“一会儿冻感冒了。”

她确实感觉到了冷,“知道了。”

站起来想走,又忍不住回头:“那个...”

这次走了,又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陈妄又扭头回来,眼神示意她说。

程十鸳本想问,他是不是还会回来,最后还是忍住了。

问出来,感觉奇奇怪怪的。

“没事。”

“拜拜。”

*

当晚唐岫烟从唐伦嘴里得知晚上这个雪地音乐节。

就是她妈妈一手策划的。

还是特意从家里赶过来,策划了这一出。

她直接就冲去了唐夫人房间:“妈,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知道不知道我差点就要丢大人了。”

唐夫人坐在套房自带的超大沙发里敷面膜,“还能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撮合你表姐和陈妄。”

“呸,什么表姐,就是她故意害我。”

唐夫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嗔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书意怎么会害你。”

唐岫烟也懒得解释,直奔主题:“陈妄他不喜欢林书意。”

“您能不能别乱点鸳鸯谱了。”

唐夫人看着女儿一脸笃定:“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书意?”

“那他喜欢谁?”

“他当然喜欢...”唐岫烟赶紧打住,“我怎么知道,反正就是不喜欢林书意那样的就是了。”

“这是咱们唐家的大事。”

“你别给我捣乱啊!”

唐夫人警告她。

“陈家这个三儿子,那可是人中龙凤。”

“沪城世家里,这么些个适龄的女孩子,哪个不巴巴儿地惦记着能嫁给陈妄。”

“陈家家大业大,他手里那个那沪城银行,更是个用不完的金山银山。”

“要不是你还太小,我又怎么会去撮合书意。”

说着想到什么,把她拉过来,眼里来了兴趣,“哎,宝贝女儿,我看你平常也是陈三哥陈三哥的喊。”

“你觉得...”

唐岫烟赶紧打住,“算了,我和你说不清。”

“反正,你别再乱点鸳鸯谱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走,唐夫人突然认真起来:“难不成,他还真喜欢他们家那个养女?”

唐岫烟猛地回头,更让唐夫人心里怀疑了几分。

她不情愿地开口:“是, 陈家那个小养女长得是美。”

“可他们毕竟是名义上的小叔和侄女。”

唐岫烟又坐回沙发上,“妈 ,你这话听谁说的?”

“是不是林书意和你说的。”

唐夫人眼神躲闪,敷衍道:“没有,我也是听别人瞎说的。”

唐岫烟半信半疑,出了她的房间正好迎面撞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林书意。

她的脾气一下就没忍住,“林书意,你以后少在我妈面前乱说话。”

“你难道看不出来,陈三哥不喜欢你。”

经过她的时候还不忘哼了声:“你还这么巴巴儿的往上凑。”

林书意伸手拦住她,干脆也不装了,“替你小姐妹鸣不平讨伐我吗?”

“你想说什么,想说他喜欢程十鸳?”

“你看不出来吗?”唐岫烟轻哼一声:“陈三哥是怎么对小十的?”

林书意笑的很张扬,“看出来又怎么样?”

“程十鸳是他们陈家的养女。”

“陈妄还真能和她在一起,”林书意的表情此刻很得意,“还真能娶她不成?”

“你...”唐岫烟一下被她的话噎住,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你很害怕吗?”程十鸳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

林书意也看到了她,神色骄矜,“我有什么好怕的?”

程十鸳走过去,站在唐岫烟身边,目视她平声开口:“怕他真的喜欢我。”

“怕他...”她目光平静,“真的会和我在一起。”

林书意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耳语:“程十鸳,你知道吗?”

“陈妄刚刚收了——”

“我送的球衣。”

林书意似乎是怕她不相信,得意地笑,“不信呀。”

“不信你可以亲自去看一下。”

得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唐岫烟刚刚也听到了她的话,怕程十鸳真的在意,宽慰她:“小十,你别听她瞎说,陈三哥才不会喜欢这种绿茶。”

“绿的发黑,叫她黑茶好了。”

程十鸳被她最后一句话逗得破功,“我要睡了。”

“好困。”

她们的房间在三楼,唐岫烟隔着楼梯往下看了一眼,一楼餐厅的位置已经没了陈妄的身影。

她问:“陈三哥呢?”

程十鸳回:“回市区了。”

唐岫烟了然,点头,“果然,只有咱们这种不会赚钱的人才不忙。”

晚上程十鸳洗完澡躺在床上,拿过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看到林书意五分钟前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

是一张签名球衣的照片。

配文:“心愿达成。(^_-)”

没有过多的话,模棱两可到了极点。

倒像是在给众人故意暗示什么。

程十鸳点开陈妄的微信,手指尖点在屏幕上。

犹豫再三还是没问。

她没立场问。

就算林书意送了,他收了。

她也没立场问。

最后她把手机扣到一边,把被子拉过头顶盖住自己。

第二天一早,程十鸳起床去吃早饭,迎面看见陈亮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

陈亮看见她,停住打招呼:“程小姐。”

程十鸳只看见了他,往后看了眼,并没看见陈妄,“陈秘书,你怎么在这?”

陈亮回:“陈总有东西忘了拿。”

“吩咐我回来拿。”

视线下垂的那一刻,看见陈亮拎着的牛皮纸手提袋里。

有一件球衣。

颜色和林书意昨晚拿走的那件是一样的。

都是黑色。

陈亮看了眼时间,和她告辞,“程小姐再见。”

程十鸳点点头,“再见。”

接下来几天,唐岫烟感觉这小妮子做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样子。

离开庄园的前一天,她去喊她滑雪。

程十鸳屈膝在沙发上看美剧,“不去。”

“太冷了。”

一到冬天,这小妮子恨不得能冬眠。

唐岫烟坐到她旁边,“去呗去呗,我看你最近学的挺不错啊,小有成效。”

在庄园住着的这些天,她的滑雪学的已经初见成效。

总算能上到儿童滑道开始滑了。

唐岫烟看着她依旧不是很心动,直接开始放大招:“我听我哥说,陈三哥在滑雪场呢。”

程十鸳眼睫动了动,手指也不自觉扣了下手里的抱枕。

她知道陈妄来了。

明天的年度金融论坛就在唐家的度假庄园进行,很多商界大佬都带家眷过来,顺便度假。

陈妄是今年的金融优秀代表。

要做开场发言。

唐岫烟怼了怼她的胳膊肘,又冲着她眨眼,“走嘛?”

看着她有些心动,直接把人拉起来,“哎呀,走了。”

她们去的时候,林书意已经到了,装备齐全。

正在高级赛道里滑。

动作丝滑。

唐岫烟带上雪镜也直接去了高级滑道。

程十鸳站在上面看了一圈,陈妄在滑道底下的休息室里和人喝茶。

长腿交叠,今天戴了副银色边框眼镜,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气质矜贵又优雅。

她整理自己的装备,准备去隔壁的初学者赛道。

林书意从下面上来,站在她身边。

程十鸳不想和她打招呼,转身想走,却被她叫住,“小十。”

她实在佩服她变脸的能力。

林书意看着她笑,“听说你恐高,那滑雪可要小心呀!”

程十鸳客气地点头,两人挨得近,她突然感觉自己腰上有一股巨大的推力。

整个人直接往下滑进了高级赛道。

情急之间,她拉了一把林书意的袖子,把她也拉了下来。

两人一起从高处往下滑。

唐岫烟刚上来,看到这一幕被吓到,大喊了一句:“小十。”

极速的下滑速度让她根本控制不稳自己的身体,刺眼的阳光更是让她看不清前面的路。

耳边是强大的呼啸声。

滑雪教练这些天教她的所有理论,在这一刻仿佛都失灵了。

突然有人踩着单板从她身边经过,去前面的陡坡上转了个弯,连着几个720度的转体,又回到了她身边。

拉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喊:“妹妹仔,别害怕。”

“稳住重心。”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程十鸳转头,隔着护目镜认出了人。

是顾准。

他单脚踩着个单板,穿着黑白相间的滑雪服。

拉着她的胳膊慢慢减速,终于停了下来。

程十鸳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顾准松了手,她直接坐在了地上。

往前看去,林书意正被滑雪场的工作人员拉住,带离了滑雪道。

经过她时,还略带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顾准看她被吓得不轻,蹲下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嘿,妹妹仔。”

“吓傻了?”

程十鸳轻轻喘气,笑容有些勉强,“谢谢你。”

顾准却直接转了话题:“现在能加我微信了?”

“......”

“你怎么在这?”程十鸳问。

顾准笑的吊儿郎当,就是不好好回答问题,“不在这怎么救你?”

“......”

程十鸳在雪地里坐了好一会儿,依旧惊魂未定。

有种死里逃生的错觉。

唐岫烟跑过来,直接抱住她,“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没受伤就行。”

“你怎么会和林书意一起滑下来。”

程十鸳扶着她站起来,还没说话,就看见陈妄朝着自己走过来。

大步流星,皱着眉,一脸焦急。

因为走的着急,身上的黑色外套微微鼓着风。

他走过来扔掉她手里的雪仗,把她带离滑雪道,看着并没外伤,“受伤没?”

程十鸳摇摇头。

“这么高的滑道,滑之前你就不考虑自己的安全?”

想到刚才的惊险场面,他第一次这么失控:“程十鸳,五十米的高度,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程十鸳没办法解释。

没人看见林书意推了她。

从下面的视角去看,她就是自己主动滑下去的。

还把林书意拉了下去。

可正是因为没办法解释,她才觉得委屈。

眼眶微微泛酸,她想甩开他的手,但是没成功,“你管我。”

陈妄皱眉,“你说什么?”

程十鸳脾气也上来了,“放开我。”

陈妄的手依旧紧握着她滑雪服下的手腕。

程十鸳盯着他,眼眶微红,“你弄疼我了。”

“陈妄,你要是再凶我。”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陈妄松开手,也是一肚子火,皱着眉问:“你这不讲理的毛病到底是和谁学的,嗯?”

程十鸳解开腰间的防护装置,还没忘和他顶嘴:“和你。”

说完扬长而去,离开了滑雪场。

唐岫烟看不下去了,小声提点:“陈三哥,不是这么追女孩子的。”

说完感受到一股寒意,陈妄冰冷的眼神正在盯着她,唐岫烟赶紧捂住嘴。

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拜拜,陈三哥。”

唐岫烟走回到一旁的休息室,看见一旁站着的林书意,正看着陈妄的方向。

她啧了声:“哎呀,真酸呀!”

唐伦从刚才开始就摸不到头脑,“什么真酸。”

刚刚陈妄疯了一样往外跑他就蒙了,现在自己妹妹又在这儿打哑谜。

唐岫烟走到林书意面前,笑眯眯道:“你问问咱们亲爱的表姐。”

“她应该知道”,唐岫烟挑衅地看着她:“什么东西真酸。”

林书意压着火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只留下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唐岫烟满意地坐回椅子,给自己到了杯茶。

谢浔看着她得逞的小表情,低头轻勾唇。

程十鸳一个人回了房间,晚饭也没吃。

晚上8点,门铃响起。

她隔着门看了一眼,是酒店的服务员。

可她并没叫晚餐。

服务员在门外恭敬道:“程小姐,是陈总让我们来给您送晚饭。”

程十鸳的手里还抱着个抱枕,赌气道:“你告诉他。”

“我不吃。”

服务员有些为难,又到隔壁去找陈妄。

陈妄的房间就在程十鸳隔壁。

服务员有些为难地敲门:“陈总,程小姐说她不吃。”

他听完,视线从面前的电脑中抬起,“她不吃,你们就一直在门口等着。”

“......”

服务员得了命令,又回到程十鸳的房间门口:“程小姐,陈总说他猜到了您不吃。”

“让我们在门口一直等着。”

“等到您愿意吃为止。”

“......”

这个男人,从小就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她和他较劲,就从来没赢过。

她不好意思让人家在门口一直等着,开了门让她们把餐车推了进来。

服务员又鞠了个躬:“您慢用。”

她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全都是她爱吃的本帮菜。

还有她爱喝的汤。

程十鸳吃了会儿就饱了,想到下午的事情。

他虽然凶了她。

可归根到底也是因为担心她。

与其说是因为他凶了她,所以她生气。

还不如说是因为那件球衣。

她有些烦躁地躺到床上。

顾准的微信好友申请发了过来。

程十鸳点了通过,又给他发了条微信:“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那头很快回:“不客气,妹妹仔。”

“下次请我吃饭,当面感谢我。”

“好。”

程十鸳躺了一会儿看见外面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她拉开阳台的门。

拿了件披肩,去阳台的吊椅上坐了会儿。

空中的雪花打着旋儿在落地前完成自己的绽放。

头戴式的耳机里播放着霉霉的cruel summer。

“I love you,ain't that the worst thing you ever heard”

“我爱你” 这何曾不是你听过最糟的话。

He looks up, grinning like a devil。

仰望英俊高大的他,像极了坏笑的恶魔。

动感热烈的节奏,让她有种天气都没那么冷的错觉。

她又坐了会儿,站起来想进去,可推了好几次阳台的门都没推开。

隔着玻璃门仔细看了看,发现里面的门锁是自动落锁的设计。

应该是出于安全考虑。

隔着玻璃门,她还看到了自己的手机,正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好在隔壁是唐岫烟。

她站在阳台边缘,踮着脚尖去喊人。

喊了好几声,唐岫烟那头都没反应。

不知道是没在,还是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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