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欢东方玄夜是小说《穿越后,我和战神夫君一起躺板板》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穿越后,我和战神夫君一起躺板板》的章节内容
梦中的女子扬起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却撞到坚硬的壁板。
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昏黄灯光下一片红艳艳的灯笼。
身下又硬又凉硌得脊背生疼,躺着的空间过分狭窄。
她眨了眨眼,感到头昏脑胀,脑袋有一瞬间的死机。
她想起乘坐飞机时前端传来的巨响,随着一股热浪袭来,她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
难道飞机万米高空失事,她侥幸生还?
可是,这眼前的大红灯笼又是怎么回事?
长欢挑了挑眉,疑惑地打量她躺着的窄“床”。
这床呈长方体,四周围着半米高的壁板。
竟像极了盛放死人的棺材。
等等,棺……棺材?
眼前的“床”一点点变得清晰,材质是稀有的紫檀木,板壁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豪华而又诡异,赫然正是棺材的模样。
难道飞机失事后,有人帮她收了尸?
还是,她仍在梦中?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痛得她低呼。
她吃惊地瞪大眼--
手腕上套着大红色锦缎绣花袍服,像极了古装戏中的戏服。
雪白纤细的皓腕上还戴着一只奢华的金镶玉手镯。
一件明显不属于她的东西……
长欢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感到头皮发麻,猛地坐起身。
身下露出一片金光灿烂的物事,差点闪瞎她的狗眼。
她颤抖着手抓起其中一块,对着灯光仔细查看。
“这是……金元宝?发财了!”
金元宝的底部露出“大容通宝”字样,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长欢激动得手一抖,金元宝“哐当”一声砸在她穿着绣花鞋的脚上。
痛得她龇牙咧嘴,直抽冷气。
她急忙抬头向棺材外面张望,一看之下顿时呆住了。
这是一间豪华宽敞,古色古香的卧房。
门窗镂空雕花,地铺大红地毯,四壁贴着大红喜字。
屋顶挂着成片红色的灯笼,灯笼外面贴着白色的“奠”字。
不远处摆着一张精美绝伦的古床,床头墙面贴着个巨大的白色“奠”字。
卧房到处挽着道道白绫,供桌上的白烛影影绰绰,气氛诡异而又阴森,分外瘆人。
长欢扒住棺材沿,手忙脚乱地想往外爬,抬起手臂却碰到身侧一个不明物体。
她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猛地捂住嘴,差点尖叫出声。
棺材中还躺着另一个人,一具华丽丽的尸体
那具尸体身材修长,身穿大红色锦袍,腰束金带头戴金冠,以黄金面具覆面,苍白的双手交叠在胸前,两条大长腿几乎无处安放。
不用看脸,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透露出来的,神秘而高贵的气息。
长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后背冷汗涔涔--
她竟然和一具尸体躺在棺中?
她嗅了嗅鼻子,还好男尸没发臭……
陪葬两个字,不期然蹿入她的脑海。
长欢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翻出棺材,却被长长的裙摆绊倒。
她狼狈地爬起身,却差点撞倒梳妆台前的半身铜镜。
她惊悚地抬头,便看到镜中自己一张精致而陌生的稚嫩小脸。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冰肌玉骨眉目如画,一身大红色嫁衣分外奢华。
长欢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脑中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
“难道我狗血地穿越了?”
她愣愣地望向棺中的面具男人,大有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我堂堂活了二十八年的古医学博士,竟然狗血地穿越了?穿越也就罢了,还是为个死人陪葬……这运气也是没谁了。不行,我得赶紧逃走,万一被人发现诈尸,搞不好会被重新弄死陪葬。”
她撩起裙摆迈开腿正要逃跑,又犹豫着停下脚步。
目光盯着棺材中的金光灿烂,舍不得移开。
“这么多金银财宝,足够下半世衣食无忧,何不顺走?反正带进坟墓也是浪费。”
长欢连忙从喜床上扯下床单,将她躺过那侧的陪葬品尽数搬出来打包。
搬完这边的陪葬品,她发现男尸身下还有另一半陪葬品。
厚厚的一层压在他的身下,看上去比她这边要多得多。
“浪费可耻,要不一起顺走算了。”
长欢跳进棺材一把拽起男尸的胳膊,废了老大的劲,才将他挪到棺材的另一侧。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瞅着男尸足足一米九高的身材不满地嘀咕,
“长得这么高,真是费棺材,难怪刚才挤的我没法动弹。”
她拍了拍手,急忙打包剩下的陪葬品。
男尸面具在搬动中脱落一半,露出形状优美的光洁下巴。
从侧面看去,男尸的脸型竟然该死地好看。
长欢盯着男尸的下巴,突然涌起强烈的好奇心。
这位戴着黄金面具差点和她死同穴的男人,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要不,打开面具看一眼?
就看一眼……
长欢颤抖着手,一把将男尸脸上的面具扯开。
面具下露出一张精致立体,堪称完美的绝世神颜。
他看上去至多二十来岁,剑眉入鬓五官俊美,睫毛纤长宛如蝶翼,眼底一点嫣红的桃花痣,配上线条分明的绝美下颌,帅得就像漫画中走出来的花样美男,又帅气又阳刚令人挪步开眼。
长欢满眼惊艳,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绝世美男?我去,这也长得太好看了吧?没想到我陪葬的对象竟长得这么好看,早知道我就不活过来了……”
目光扫过男人苍白的唇,心神突地一跳。
男人漂亮的唇瓣苍白中带着丝青紫,肌肤白里透着暗青。
她下意识地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对着灯光仔细查看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腹布着一层薄茧手型优美。
皮肤下的经脉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一条青紫色的细线顺着他的手腕一直延伸到腋下,但未达心脉。
“毒素未达心脉,不会还没死透吧?难道只是假死状态?不知能否抢救一下。但是似乎耽误得太久,不知还能不能救得过来。”
长欢盯着男人俊美到犯规的神颜,深深叹了口气,
“看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我便死马当作活马医,暂且试一试。能否救过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可是,接下来她又犯难了。
这儿什么工具都没有,用什么来抢救呢?
长欢瞥见美男发髻中有一支晶莹剔透的碧玉簪。
玉簪的一头包着银皮,宛如针尖般锋锐。
她急忙从美男发髻中抽出玉簪。
这玩意看着不像簪子倒像个暗器,长欢看了看很满意,
“嗯,就用这支玉簪试试。万一救活了,便让你将陪葬品送我当报酬。”
长欢撸起袖子说干就干,三下五除二扒掉美男身上的衣袍,露出精壮健美的倒三角形身材,八块腹肌十分发达。
长欢看着两眼放光,流着口水啧啧夸赞,
“穿衣显瘦脱衣见肉,身材一流容貌绝世,真乃极品也。果然单身久了,看见男尸都忍不住心动。长欢啊长欢,你真是丧心病狂……嗯,陪葬品如此丰厚,这家伙非富即贵,搞不好门口有侍卫把守。等我救活了他,便可以带着陪葬品光明正大离开。”
想象着以后奴仆成群的幸福生活,长欢心里美滋滋。
她握着玉簪对准美男手腕至小腹的经脉要穴浅浅扎入,速度极快一气呵成。
所有穴位扎完,紫黑色的血液才从浅浅的伤口汩汩流出。
随着血液越流越多,颜色由紫黑色渐渐转为鲜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令人头晕的香气。
长欢盯着带着毒素的血液,不禁挑了挑眉。
这到底是什么毒?气味竟如此奇特?
片刻之后,美男青灰脸色一点点变得红润,胸口也开始微弱地起伏。
长欢大喜,急忙脱去他的鞋袜,在他的脚心要穴处深深地扎入。
美男高大的身躯颤了颤,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脚心喷薄而出。
东方玄夜在针扎般的疼痛中,意识一点点清醒。
虽然身子无法动弹口不能言,他却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只是胸口仿佛被什么阻滞,呼吸十分困难。
头痛欲裂,心烦欲呕,可就是醒不来。
是谁在用利器扎他?
难道他被敌人抓住,对方正对他实施酷刑?
若他能醒来,定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长欢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拍了拍他帅得掉渣的脸,低声呼唤,
“喂,帅哥,醒醒,快醒醒……不会真的死了吧?”
不不不,本王还能再抢救一下的。
听着娇嫩的女人声音,东方玄夜在心底绝望地呐喊,奋力挣扎着想要醒来。
奈何四肢僵硬眼皮沉重,身体麻木不听使唤。
他又急又气又怒,呼吸愈发艰难。
长欢疑惑地探向他的脉搏,又听了听他微弱的心跳,
“难道气血滞于心脉?要不做一下人工呼吸试试?”
人工呼吸?
那又是什么酷刑?
东方玄夜气愤填膺,不知这女人又将如何折磨他?
一只光滑细腻的小手轻轻捏住他的鼻子,接着两片温软弹滑贴上他的唇瓣,并开始有节奏地对他吹气。
这、这便是人工呼吸?
东方玄夜身体一僵,顿时又气又囧。
这女人恬不知耻,竟敢趁机轻薄他?
真是不知廉耻,不知廉耻!
想他活了二十五年,对男女之事向来洁癖。
不但没娶王妃,连个通房都没有。
他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就这么没了?
东方玄夜气血翻腾,拼尽全力挣扎。
堵在心口的巨石突然一轻,呼吸一下子变得畅通无阻。
愤然睁开眼,他便看见一个红衣少女趴在他半裸的胸膛与他亲吻。
东方玄夜肺都快气炸了,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气,哑着嗓子厉声呵斥,
“放、放肆,尔乃何人?竟敢对本王行不轨之事?”
本王?看来是条大肥鱼哟。
声音还是个低音炮,听起来十分有磁性。
长欢惊喜地抬头,便对上美男愤怒到变形却好看至极的桃花眸。
若眼神能杀人的话,她身上怕早已是千疮百孔了吧?
这家伙怎能如此对待救命恩人?
长欢心里一阵不快,顿时起了调戏之心。
她恶作剧般亲向他的唇,并重重地咬了一口。
东方玄夜痛得闷哼一声,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森冷。
目光森冷地盯着她如同在看一个死人,眸中怒火滔天,
“你,不知廉耻!”
长欢满意地看着对方红肿的唇,示威般舔了舔唇瓣,还砸了砸小嘴。
那模样,似乎回味无穷。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她挑了挑好看的秀眉,笑得人畜无害十分欠揍,
“傻王爷,这才是亲吻。之前的那是人工呼吸,是在救你啊。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我救你一命,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还污蔑我对你不轨?就算我再饥渴,也不会对一具尸体怎样吧?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东方玄夜气结:“……”
天下竟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长欢扬了扬手中带血的玉簪,龇牙一笑,
“王爷大人,你中毒假死,被装入棺材险些活埋,要不是我拼死救你,你早就去阎王那里报到了。是不是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东方玄夜盯着玉簪,眼神猛地一缩,心中翻江倒海。
假死?棺材?
掩去眼中凌冽的杀气,他迅速扫了一眼四周,果然发现自己正躺在棺材中。
东方玄夜心底惊涛骇浪,脸色愈发难看,一时沉默下来。
长欢顺手将玉簪插入自己的发髻,对他调侃道,
“大人,我已帮你排出大部分毒素,你好好养一养应能很快恢复。说吧,你要如何报答我?看你长得这么好看,要不要以身相许呀?”
她戏谑地望着他,迎来的则是男人嫌恶的目光。
东方玄夜眸光冰凉,眼底尽是挑剔嫌弃。
虽然躺在棺中,可那副居高临下唯我独尊的气势,及散发出强大的气场,充满了无形的压迫感。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一身大红嫁衣。
虽未完全长开,却眼神清澈姿容秀美,小小年纪便已展露出绝色之姿。
东方玄夜眯了眯眼,愤怒的心情稍稍平复。
少女颜色尚可。
勉强……能吻……
他明明记得,他在战场上遭敌暗算中毒昏死。
为何会躺在棺材中,且有陪葬新娘?
难道他不治身亡,皇上怕他一人太过孤单,便为他配了位陪葬新娘?还配了个活的为他殉葬?
东方玄夜眼神危险地眯了眯,放缓语气,
“你是本王的陪葬王妃?你是谁?”
长欢随手扯过东方玄夜的衣袍擦去手上的血污,摊了摊小手一脸的无奈,
“我本来也死了,估计和你一样没死透死而复活。你说我俩是不是很有缘分呀?”
东方玄夜面露鄙夷:“……”
以他堂堂王爷身份,哪怕只是陪葬王妃,对方身份自会不低。
可是,对方医术如此高超,到底是谁家的女儿?
为何他从来未曾听说过?
东方玄夜冷睨着她,面色高深莫测地开门见山,
“说吧,你想要什么报酬?”
四目相对,气氛有点尴尬。
长欢立刻便捕捉到对方眼中的傲娇与嫌弃。
这家伙不会真的以为,她想让他以身相许吧?
对方想娶,她还不想嫁呢。
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也不知到底穿越到了哪个朝代?
万一这儿的男人三妻四妾,她岂不要和一群女人为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
想一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长欢眨了眨美眸,笑容愈发真诚,
“大人,我们虽是陪葬夫妻,不过大家都未死透,这婚姻便算不得数。”
东方玄夜眼神幽冷,面色愈发警惕。
难道这个女人另有所图?
“不过我救了大人一命,您报答我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这棺材中的陪葬品,不如都送给我当报酬好啦,此后我们两不相欠再无瓜葛,不知大人您意下如何?”
东方玄夜暗暗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一丝失落。
这么好的讹诈机会,她真的只选陪葬品?
确定不是欲擒故纵?
口是心非的女人他见得多了。
想要爬上他床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
美人计他也遇到不知多少次。
要不是他心性坚定,怕是早就成了一缕亡魂。
东方玄夜嘴角讥讽鄙夷,语气冰凉,
“本王同意,这些陪葬品都是你的了。”
长欢眼神炽热地盯着棺材中剩下的陪葬品,高兴得眉飞色舞,
“那我就不客气啰,大人待会记得擦洗一下伤口,再上点跌打损伤药,平时注意饮食清淡,很快您就能健步如飞啦。祝您早日康复,福泰安康哟!”
哼,东方玄夜不屑地冷哼。
在他轻蔑的目光下,长欢将棺材中的陪葬品洗劫一空,包成一个大大的包裹。
望着沉甸甸的包裹,想象着以后奴仆成群的富婆生活,她笑得像个二傻子。
东方玄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女人见钱眼开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想起刚刚失去的初吻,他既憋屈又懊恼,还有点隐隐的失落。
在她眼中,他竟连陪葬品都不如……
难道刚才的亲吻都是假的?
其实他也是定过亲的人,虽然非他所愿。
皇上前前后后,强行为他指婚过三门亲事。
只是那些未婚妻尚未过门便暴病而亡,无一例外。
从此以后,他便坐实了"克妻"的罪名,被人们戏称“煞星王爷”。
人们对他谈虎变色,对他又敬又怕,再也无人敢将女儿许配给他。
那些未出阁的少女们,一方面爱慕他战神王爷的威武神勇财富地位绝世容颜,另一方面又担心嫁给他会死于非命。
可笑的是,这一切依然挡不住少女们前仆后继想要嫁给他的决心。
东方玄夜冷眼看着她视财如命的丑态,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愤愤不平。
突然,他心中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
她说她是陪葬新娘,和他一样死而复活。
可是,她复活时并无人看见。
她到底是不是真的陪葬新娘?
或者,是个掉包的假货?
御医们都无法治疗的巨毒,为何偏偏她能解开?
难道,他已陷入敌人精心设计的美人计?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便像毒蛇一样缠着他挥之不去。
东方玄夜越想越是心惊,怎么看都觉得面前的少女乃是别有用心的冒牌货。
一方面给他下毒害得他差点惨死,另一方面又将他救活玩弄于股掌。
好一副别出心裁的苦肉计,他差点就信了……
东方玄夜阴沉着俊脸,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气。
少女突然凑近棺材,扒着棺材沿眼巴巴地瞅着他,美眸流转欲言又止。
东方玄夜戒备地盯着她,心中暗自冷笑--
狐狸尾巴藏不住,终于要开始表演了?
本王且看你如何演戏……
长欢哪里知道,只是片刻之间,自己在他眼中已成了图谋不轨的奸细?
她指了指他的头,一脸谄媚道,
“大人您笑起来真好看,您头上的金冠还要吗?一起送给我可好?这些东西您留着也是晦气,不如都送给我算了。您看我费了老大力气,才将您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东方玄夜嘴角抽了抽,语气冷淡得如同淬了冰,
“拿去吧,棺材要吗?紫檀木的老值钱了,一起送给你。”
这东西留着确实晦气,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都给她算了。
只要她搬得动……
他十分好奇,她接下来还会要什么?
只要不是他的人……
长欢抚摸着棺材板上细腻繁复的花纹,闻着棺木上淡淡檀香木的香气,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这具棺材价值不菲,看上去确实很值钱。
不过棺材是好棺材,就是太大太沉,她想要也搬不动啊。
长欢幽幽叹了口气,一脸的惋惜,
“大人,这棺材确实不错,可我扛不动,还是留给大人您以后享用吧。祝大人您长命百岁,早日康复,再见啦……”
少女毫不客气地摘下他头上的金冠,又顺手抽走他腰间的金带。
还体贴地帮他掩好敞开的衣袍,摸了把丝滑的布料。
那火辣辣的贪财嘴脸,恨不得将他身上的喜服也扒下来打包带走。
东方玄夜心中怒火翻腾,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此时无语的心情……
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
只是,她越是表现出贪财的模样,他越是认定她在掩饰什么。
长欢掂了掂沉甸甸的金银财宝,吃力地将包裹抱在怀中,迈开脚步就要离去。
门口突然传来“哐当”一声闷响。
托盘砸落,各色果品撒落一地,随之响起一声暴喝:
“大胆窃贼,竟敢偷盗王爷陪葬品,拿命来!”
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带着呼啸的风声,闪电般向她面门劈来。
一道寒光带着凌冽的杀气迎面扑来,长欢汗毛都竖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她迅速举起手中的包裹挡了上去。
“哗啦啦……”
包裹被宝剑劈开,金银财宝散落一地,在昏黄的灯光下灿烂生辉。
几乎就在同时,长欢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得倒飞而起。
"砰"地一声闷响,她狠狠地砸在东方玄夜身上。
东方玄夜被撞得气血翻腾两眼发黑,险些闭过气去。
长欢急忙取下发上玉簪,对准东方玄夜的脖子低吼,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就让你家王爷再死一次。”
宝剑带着肃杀之气,在长欢面门三寸之处堪堪收住。
来人是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的少年,望着一身喜服的长欢,吃惊地瞪大眼,如同见到鬼般瞠目结舌,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是陪葬王妃?你、你竟然诈尸复活了?”
不但诈尸复活,还将陪葬品洗劫一空?
这要是传出去,怕是整个大容国都要沸腾了吧?
少年手中的宝剑抖了抖,厉声喝道,
“你到底是人是鬼?赶紧放开王爷,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长欢紧了紧手中玉簪,一脸委屈地撇了撇嘴,
“我好心救活你家王爷,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他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将这些陪葬品赠给了我。你若不信,问问你家王爷不就知道了。”
少年:“……”
王爷不是已经……已经……
这女人脑子怕不是有病吧?
传说楚将军府嫡女又疯又傻,竟然是真的?
少年将信将疑,探头看了看被她压在身下的王爷。
东方玄夜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已是进气少出气多。
少年手中的宝剑哐当一声砸落在地,颤抖着声音惊呼,
“王、王爷?”
长欢疑惑地看向被她压在身下的俏王爷,顿时一惊。
这家伙好不容易被她救活,不会被她撞死了吧?
不要啊……
她慌忙退到一边,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大声疾呼,
“王爷,王爷大人,您不是还活着吗?您倒是吱一声啊!”
东方玄夜气血攻心,差点再次晕死过去。
他刚才几乎被她压死,哪里吱得出来?
他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使劲咳嗽了几声,这才虚弱地道,
“咳咳咳,亦初,她救了本王一命……这些陪葬品让她带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亦初身躯一震,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望着棺材中浑身是血的王爷,激动得语无伦次,
“王、王爷,您、您活过来了?您真的活过来了?亦初不是在做梦吧?可是,您、您、您为何浑身是血?”
他“噗通”一声跪在棺材前,扒着棺材沿喜极而泣。
他伸手想要搀扶王爷起来,又担心他身体太弱受不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嗯”,东方玄夜轻声呻吟,昔日的战神王爷如今脆弱得让人心疼,
“她为本王放血排毒,令本王死而复生,本王暂且无法动弹,你放她走吧。”
“是,属下遵命。”亦初心下欢喜,来不及去思考,为何一个傻子能救活王爷?他急忙跑到窗边扯下一面布帘,将地上散落的陪葬品重新打包,并将包裹提到长欢面前,抱歉地拱手致歉,“楚姑娘,现在已是丑时,我让人送你回府……”
亦初眼前人影一闪,少女已抱着包裹跑了出去。
其速度之快,根本不像一个死过的人,生怕他们反悔似的。
亦初望着消失在黑夜中的倩影,无奈地挠头—
哎,跑得真够快的。
东方玄夜面色苍白地躺在棺材中,被玉簪扎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痛。
那个少女下手还真狠啊。
他怀疑她是故意的……
亦初连忙喊来几个侍卫,将东方玄夜小心地移到床上。
众人见王爷死而复生,陪葬新娘不知所踪,一个个差点惊掉下巴。
不过王爷能重新活过来,令他们喜极而泣,欢呼雀跃。
亦初打来热水,为东方玄夜擦洗伤口并涂上膏药,又为他换上干净舒适的睡袍,喂食了些补气的参汤,小心侍候他在床上躺下。
东方玄夜晕乎乎地躺在床上,终于感觉好受了些。
今日发生之事太过离奇,他感觉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房间里只剩下亦初贴身伺候,东方玄夜沉默片刻疑惑地问道,
“亦初,她是谁家女儿?”
亦初拱手答道,
“楚将军府的嫡女,楚长欢。”
东方玄夜更加疑惑了,
“楚长欢?楚将军府那个又疯又傻又丑的傻子?她怎会为本王陪葬?”
亦初理了理思路,硬着头皮回答,
“王爷,此事说来话长……您还记得在战场上身中剧毒的情景吧?”
东方玄夜想了想道,
"那日,本王追查江山令之事时遭到魔教乱贼围堵,被对方引入圈套且以毒粉围攻,本王中毒吐血人事不知。魔教乱贼预谋已久,何其歹毒?后来你们查出那毒粉来源了么?"
亦初眉头紧皱,霎时气愤填膺,
"太医说那是失传已久的江湖绝毒,七日失魂散,这世上根本就无解药。魔教定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
东方玄夜眼神如刀,声音冰凉,
"魔教一直蠢蠢欲动,妄想推翻我大容王朝,不知和前朝余孽有何关系。"
亦初沉默片刻,继续说道,
"后来王爷病情加重再无生息,太医们检查后宣布您不治身亡。皇上和太后十分悲痛……"
"您病逝的次日,便逢楚家嫡女楚长欢病逝。她父亲楚承运主动请求皇上为您和楚长欢赐婚,愿将楚长欢许配给您陪葬。"
"皇上怜您未曾娶亲一人孤单,且楚将军府与您门当户对,于是便应允了你们的婚事。”
东方玄夜心里很不痛快,脸色黑如锅底。
皇上是欺负他死了不能反抗,给他配了个傻子?
真是欺人太甚......
亦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面色尴尬,
"王爷,您不觉得奇怪吗?她看上去非但不疯不傻不丑,且医术高超让您起死回生,这一切总让人觉得太过离奇。"
东方玄夜默了默,轻声嗤笑,
"并无人看见她苏醒,你不觉得奇怪么?本王怀疑……"
亦初心头突地一跳,霎时大惊失色,
"王爷,您怀疑她……被人调了包?您这次中毒,其实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东方玄夜高深莫测地一笑,
"派人盯紧她,先不要打草惊蛇。本王倒要看看,她还会使出什么幺蛾子……”
寒风潇潇,夜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长欢扛着巨无霸包裹,凭着感觉向大门方向鬼鬼祟祟地潜行。
她打算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姓埋名,慢慢享受富婆生活。
至于这个陪葬的鬼地方,她再也不想来了……
也不想回这具身体原来的家,毕竟她和那家人不熟……
王府的下人们都已进入梦乡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
远处传来一两声乌鸦凄厉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空气中充斥着焚烧纸钱的刺鼻烟味。
到处挂满贴着“奠”字的大红灯笼,地面撒着厚厚的纸钱,一派阴森诡异气氛。
长欢正埋头走路,抬头便发现路边站着两排带刀侍卫,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各位大哥,请问大门往哪儿走?"
她陪着笑脸迎上前想问问大门在哪儿,却猛地愣住了。
这些侍卫竟是按照真人比例,用粗纸扎成的纸人。
在大夜里看上去惟妙惟肖,分外瘆人。
长欢抚了抚狂跳的心,
“做的这么逼真,是要吓死我吗?”
她这才发现路的两旁摆满花花绿绿的纸冥器。
什么轿子马车,骏马牛羊,童男童女,丫鬟男仆,乐队舞姬,民间艺人,都是按照实物一比一高仿,活灵活现应有尽有。
空荡荡的路上阴森诡异,不见半个活人。
只有这些纸冥器,在黑漆漆的深夜瞪着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瞅着她,随风呼啦啦地摇曳作响。
饶是长欢前世受过高等教育,也被这惊悚的场景惊出一身冷汗。
大夜里的,吓死人不偿命啊。
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早知王府这么大,大门这么难找,应该让病娇王爷派人送她出府的。
长欢肠子都悔青了,直走得气喘吁吁两腿发软。
前方出现一左一右两条岔路。
长欢正不知往哪儿走时,突然发现左路的前方有火光闪烁。
那边有人?
长欢大喜,急忙加快脚步向火光方向走去。
跨过一道拱形门,来到一个极大的院子里。
影影绰绰的火光下,两个仆人打扮的下人披麻戴孝,正蹲在院中焚烧纸钱,嘴里絮絮叨叨,
“王爷王妃一路走好。祝您二人在阴间和和美美丰衣足食儿孙满堂长命百岁,记得千万要多带些钱走哇。”
终于见到活人啦!
长欢急忙来到两人身后,客气地问道,
“两位大哥晚上好啊,请问王府的大门怎么走?”
其中一人下意识地指了指前面某个方向,并疑惑地转过头。
黑黢黢的夜色中,少女一身大红衣裳,背着个大大的包裹,龇着一嘴雪白的牙,正对他笑得一脸灿烂。
那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惊恐地瞪大眼。牙齿“咯咯咯”上下打着架,嘴里发出一声恐惧到极致的尖叫,
“不、不好了,王妃诈尸了,王妃诈尸逃跑了!”
说完两眼一翻,"咕咚"一声仰头便倒。
另一人瞅了瞅倒在地上的男子并抬脚轻轻踢了踢,笑骂,
“二狗子,你又在糊弄我王大是吧?你如此大呼大叫,小心王嬷嬷知道了罚你。死狗子,装的还真像……”
二狗子倒在地上,翻着白眼一动不动,显然已是吓晕过去。
王大预感不对,心惊胆战地回头。
跳跃的火光下,便看见静静站在他身后的红衣少女。
王大感到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双腿yr,“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边重重地磕头,边苦苦地哀求,
“王……王……王妃,您、您放过我吧。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小儿,我是老实人,从未做过坏事。王府大门就在那边,您去阴朝地府,一定要和王爷好好过日子,小的一定帮您多烧些纸钱,您走好,您走好哇。”
长欢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些人也太胆小了吧?
没看见她是个活人吗?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解释,
“我不是鬼,我是人,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她越是这样说,王大越是吓得瑟瑟发抖。
哆哆嗦嗦地拼命磕头,额头起了两个大包乌青一片,
“王妃大人,我知道您也不想少年早逝,可您既然已经去了,就好好上路吧。小的一定为您多烧纸钱,让您一路顺风儿孙满堂衣食无忧。”
长欢嘴角抽了抽,只好扛着包裹,向他指的大门方向走去。
王大见她终于肯离去,顿时长长吁了口气,连滚带爬地跑向内院,扯着嗓子哀嚎,
“不好了,不好了,王妃诈尸逃跑了……”
那些疲惫睡去的下人在睡梦中惊醒,纷纷跑出房门查看。
待他们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夜王府如同炸了锅般,一下子沸腾起来。
陪葬王妃诈尸逃跑一事,如同长了翅膀般,很快便传遍了王府内外。
在整个王府乃至京城长安,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王府大门口的侍卫正熬夜打盹,脑袋一点一点如同鸡啄米般。
寒风袭来,他在梦中打了个哆嗦,猛然从梦中惊醒。
一位身穿大红嫁衣的新娘子,扛着个包裹从府内脚不沾地轻飘飘向他走来。
守卫面色惊恐魂飞魄散,感到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手指着她抖得不听使唤,结结巴巴地惊叫,
"王……王……王妃?诈……诈……尸了?我的娘哎……"
长欢对他笑了笑,在他恐惧的表情中,大摇大摆地走出王府。
守卫两腿yr,“咕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晕死过去。
长欢终于走出王府,望着夜幕下古色古香的大街,嗅着清新的空气,忍不住欢呼,
“没有污染的感觉真好,这里的东西一定很好吃。嗯,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回不去了,那就,好好地活着吧。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再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安居乐业,就这么决定啦。”
她沿着宽阔的街道,向灯火通明的方向走去。
两旁布满错落有致的楼阁,看上去繁华而富裕。
长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新奇,管它是哪个朝代呢?
反正她有这么多陪葬品,咱有钱就是大爷……
路旁的小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长欢慢慢走进阴森森的小树林。
暗淡的星光下,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正踮着脚将脖子套进树上的绳套。
长欢吓得不轻,急忙飞奔上前一把抱住她,将她从绳套中放下来。
女子十来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软软地躺在地上已是晕死过去。
长欢拼命掐她的人中,片刻之后少女“嘤咛”一声悠悠醒转。
长欢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问道,
“我说,好好的你为何要寻死?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少女泪眼婆娑着看向长欢,先是一惊继而狂喜,一把抱住她号啕大哭,
“小姐,小姐是您来接奴婢一起走的吗?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呜……还好黄泉路上赶上了您,真是太好了。以后,奴婢要在阴间继续伺候您。我可怜的小姐啊,您死的也太惨了,呜呜呜……”
“小、小姐?”长欢满脸震惊地望着少女,指着自己一脸懵圈,
“我是你家小姐?我是怎么死的?我叫什么名字?我多大了?你又叫什么名字?”
丁香擦去脸上的泪水,抱着她哽咽着道,
“我可怜的小姐啊,奴婢知道您死的冤……您到了阴间怎么还是记不住你的名字呢?万一走丢了可怎么办?”
长欢嘴角抽了抽:“……”
“小姐,您叫楚长欢,是楚将军府的二小姐,也是楚将军府唯一的嫡女,今年十五岁,奴婢是您的贴身丫鬟丁香啊,比您小一岁,这些您都不记得了吗?”
她疑惑地四处张望面色焦急,“小姐,姑爷呢?姑爷为何不和您一起?您是不是贪玩,自己跑出来走丢啦?这可怎么办?明日就要下葬,您走丢了可如何是好?”
她一骨碌爬起来牵住长欢的手,带着她便急忙往前走,
“小姐,奴婢陪您去找姑爷。您已成婚嫁人,就算在阴间也是有夫家的人,以后千万不能乱跑啊。”
“姑、姑爷?”长欢愣了愣才明白对方说的姑爷是谁,心知丁香是误会了。
她根本就没有死嘛,哪来的阴间,哪来的姑爷?
长欢急忙一把拽住丁香,
“丁香,你先听我说。是这样的,你家小姐我没死,只是诈尸而已……”
丁香娇躯抖了抖,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哆哆嗦嗦问道,
“小姐,诈、诈尸?您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长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搂着她的肩膀耐心解释,
“当然没死,也不是诈尸啦,是死而复活,我还顺手救活了病娇王爷,他将陪葬品送给我当报酬。以后,你便跟着你家小姐吃香的喝辣的,我养你好不好?”
长欢捏了捏她圆圆的小脸,弯腰捡起包裹得意地举到她面前。
丁香傻傻地接过沉甸甸的包裹,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小姐没有死,她活过来了?
今晚的小姐,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以前的小姐痴痴傻傻疯疯癫癫,说话都不太利索,是人们眼中的痴傻儿。
而现在的小姐说话干净利落,竟已和正常人无异。
丁香又惊又喜,泪水横流。
小姐变聪明了,以后她们便不会再受人欺负了吧?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焦急地拉住长欢,
“可您已嫁给玄夜王爷,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您这样私自离开,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您虽然只是为他陪葬,可那也是皇上金口玉言定的阴亲,您怎能随便离开呢?小姐,奴婢这就陪您回去吧。”
长欢眨了眨眼,有点哭笑不得,
“傻丫头,我既已复活,和王爷的阴亲便算不得数,再说,王爷不也没死么。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好好的为何要寻死?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丁香瘦弱的肩膀轻轻颤抖着,眼泪扑簌簌而下,
“自从您去为玄夜王爷陪葬,孙夫人便要将奴婢许给隔壁七十多岁的王老爷为妾。可他家中已有二十几房小妾,奴婢誓死不从,被管家打了一顿关在柴房不给饭吃。后来奴婢拼死逃出,便想一死了之追随小姐您去阴间相陪。”
长欢心生愤慨,沉声问道,
“孙夫人是我娘?我有这么糊涂的娘?”
丁香黯然地摇了摇头,
“她不是您娘,您娘已于五年前过世。她是老爷的妾室。夫人病故后,老爷便想将她扶正,可楚老太爷一直不同意。但是府里上下都唤她为孙夫人,如今掌管着后院。孙夫人是老爷的青梅竹马,虽是庶女出生却甚得老爷欢宠。除了孙夫人,老爷还有八位姨娘。”
长欢心中天雷滚滚,无语望天。
想她前世乃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如今侥幸重生竟摊上这么一个花心渣爹。
还有一群不省油的姨娘,简直比孤儿还不如。
一群女人为了个渣男,每天待在后院不知会惹出多少口舌是非。
光是想一想都令她不寒而栗。
她到底来到了什么朝代呀?
这世道,做女人真难。
这样的家,不回也罢。
不如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过舒心的日子。
反正病娇王爷送了这么多陪葬品,足够她衣食无忧的。
长欢疑惑地看向丁香,
“丁香,现在什么朝代?皇帝是谁?这里是哪里?”
丁香耐心解释道,
“小姐,现在是大容王朝啊,皇帝万岁高姓东方,这里是京城长安。”
长欢皱眉—
大容国?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朝代。
难道她穿越到了平行空间?
管他呢,在哪里活着不是活着?
来都来了,就老老实实待着吧,总不能再死一次吧?
反正她胸无大志,能过上小康日子就行。
长欢想了想继续追问,
“我陪葬的王爷叫什么名字?”
“姑爷名叫东方玄夜,是皇帝万岁的亲侄儿,大容国有名的战神王爷。”
长欢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哟呵,病娇身份蛮强大啊。
如此,更要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她诓了他这么多陪葬品,万一这厮反悔了咋办?
长欢下定决心,一把拉起丁香就向前走,
“丁香,你既不喜欢那个家,我们何不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姓埋名过过舒心的小日子?反正咱现在有这么多宝贝,能换不少银子呢。”
丁香愁眉苦脸地道,
“不行啊,小姐,您还不能走……”
长欢无奈地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为何不能走?我离家出走还不行么?”
丁香抽了抽鼻子,焦急地说道,
“小姐,您真的不能走。且不说您出去会不会遇到坏人,难道您忘了,您上有七十岁老太爷,下有八岁弟弟?天赐小公子以前为了护您,没少挨老爷和孙夫人责罚。您这次上吊寻死,他可伤心了,几天不吃不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老太爷一向对您爱护有加,您上吊寻死又被老爷许配给夜王爷陪葬,老太爷气得卧床不起。您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难道您不管他们了吗?”
长欢烦躁地原地转圈,疯狂挠头,
“什么?我有个八岁小弟弟?我娘生的?还有个七十老爷爷?亲的?”
她现在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这事确实有点难办。
要是他们对原主很好,她还真不能一走了之,毕竟她现在占用了这具身体。
于她而言,她最不能抗拒的便是割舍不断的亲情,这些正是她前世缺少的东西。
丁香咽了咽唾沫,苦口婆心相劝,
“小姐,天赐小公子是您亲弟弟,老太爷是您亲祖父,他们都一直对您很好。要不是他们一直护着您,您不知要受多少委屈……毕竟,您以前痴痴傻傻疯疯癫癫,受尽委屈遭尽白眼,别提多可怜了呜呜呜。”
丁香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长欢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疑惑不解道,
“我以前不是傻子吗?怎会上吊寻死?当时你不在我身边?”
丁香咬着唇瓣摇,眼泪流得越发凶狠,
“那日我被孙妇人打发出去办事,回来便发现小姐您已经……已经上吊身亡,呜呜呜……”
丁香嚎啕大哭,悔恨不已,
“后来我听人说,您出事前大小姐三小姐都辱骂过您,老爷和孙妇人也找过您……都是我不好,若是我不出去,您就不会……呜呜呜……”
长欢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小姐三小姐?我的姐姐和妹妹?"
丁香轻轻点头,细细地解释,
“大小姐是楚若雪小姐比您大两岁 ,三小姐是楚若蝶小姐比您小两个月,她们都是孙夫人所出。另外,还有四小姐楚玉环比您小一岁是扬姨娘所出。她们和您关系一向都不怎么好,平时没有少欺负您。”
长欢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总觉得原主死得有些蹊跷。
此时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知这具身体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她摸了摸肚子有气无力地道,
“既如此,那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总觉得我不是上吊死的,而是活活饿死的。楚将军府在哪儿?我估计我饿得走不回去了。”
丁香破涕为笑,伸手指着前面欢欢喜喜道,
“楚将军府就在前面,回家后我来为小姐做夜宵。”
两人顺着街道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达门牌高大的楚将军府。
趁守门的在打盹,两人矮着身子鬼鬼祟祟地从侧门溜了进去。
两人正摸黑走路,冷不丁从侧面窜出个人,瞪着他们厉声呵斥,
“都给我站住,这么晚了你俩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丁香吓得抖了抖,急忙将长欢护在身后陪上笑脸,
“旺财管家,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呀?是我,丁香啊。我晚上饿得睡不着出来。”
丁香拉着长欢的手迅速往前走,低声叮嘱她,
“小姐快走,他是孙夫人的人,平日没少欺负你,千万不要惹他。”
“她是谁?你们扛着什么东西?不会是偷来的吧?”
旺财疾步上前,矮小肥胖的身子挡在她们身前。
就着路边暗淡的灯光,狐疑地打量丁香身后的少女。
待他看清长欢的面容顿时,顿时悚然一惊,指着她哆哆嗦嗦问道,
“二、二小、小姐?你、你不是死了正为夜王爷陪葬吗?”
长欢抬起双臂如同僵尸般向旺财管家僵硬地跳了两跳,刻意压低声音,阴恻恻地一笑
“旺财,我想你们了,抽空回来看看大家,还给大家带了礼物。”
旺财惊恐地倒退几步,腿脚一软便跌坐在地面如土色。
接着翻过身,连滚带爬地向后院狂奔,边跑边发出非人类般的哀嚎,
“不好了,二小姐诈尸回府了!不好了,二小姐诈尸回府了!”
破锣般的嗓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突兀,将人们从睡梦中纷纷惊醒。
各个院子的灯接二连三地亮起,大家披头散发提着灯笼跑出来,互相询问发生了何事。
连狗也跑来凑热闹,对着黑黢黢的夜空上窜下跳拼命狂吠,
“汪汪汪,汪汪汪……”
整座楚瞬间热闹起来,一时鸡飞狗跳。
楚承运和孙夫人也从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跑出院子。
孙夫人腰肢纤细风韵犹存,长着一张狐媚妖娆的脸。
她紧紧地拉着丈夫的衣袖,惊恐地牙齿上下打着架,
"老爷,我们将她勒死为夜王爷陪葬,她不会是心怀怨恨回来找我们算账了吧?我怕…… "
楚承运眼神阴鸷脸色阴沉,咬牙冷哼,
"我倒要看看,她打算如何找我算账?活着时便是个没用的废物,让她死后为夜王爷陪葬成为夜王妃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还有何不满意的?活着时是个窝囊废,死了还能翻天不成?"
两人高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房门外,便看见门外聚了一群人。
旺财管家前脚打着后脚趔趔趄趄奔上前,“噗通”一声跪在楚承运面前。哭丧着脸,抖抖索索地喊道,
“老爷,夫人,不好了,二小姐诈尸回府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人们噤若寒蝉面面相觑,一个个脸色大变。
几个胆小的丫鬟已是被吓得哭了起来。
楚承运勃然大怒,抬起脚狠狠踹向旺财将他踹了个人仰马翻,恶狠狠地骂道,
“大晚上的鬼叫什么?她在玄夜王府为王爷陪葬怎么可能回来?休要胡言乱语,搞得人心惶惶。”
旺财死狗一样趴在地上,额头冷汗涔涔,哭丧着脸道,
“小的,小的没、没撒谎……二小姐,她、她真的回来了!”
院门口人越聚越多,狗吠声此起彼伏。
旺财的话让人群炸了锅,大家面面相觑,感觉身上的毫毛都竖起来了。
孙夫人 “嘤咛”一声一把抱住楚承运,带着哭腔道,
“老爷,长欢生前痴傻,自她娘去世后,我们待她不薄。为何她死了还要回来纠缠,和王爷一起去阴间和和美美不好么?还闹得全家人不得安宁,老爷……”
一众姬妾妒冷眼相看,撇着嘴妒忌得心里冒火。
孙夫人不就是仗着自己有老爷宠爱么?
现在不还是个不被老太爷承认的妾,有什么了不起的?
楚承运搂着爱妾脸色阴冷,全无失去女儿的半分悲痛,咬牙切齿道,
“怕什么?她人都死了,还能翻天不成?旺财,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故意吓唬大家?”
几个丫鬟提着灯笼,簇拥着三位妙龄少女从远处疾步而来。
为首的少女乃是楚家大小姐楚若雪,生得明眸皓齿身材高挑气质清冷,在人群中分外醒目。她身后还跟着楚若蝶和楚玉瑶两姐妹。
三姐妹五官精致容貌出众,都遗传了楚家人的好皮囊。
三人带着一众丫鬟,一眼便看见狼狈地趴在地上的旺财,都吃惊地停住了脚步,对楚承运遥遥行了一礼。
旺财趴在地上拼命磕头,结结巴巴地争辩,
"老爷,小的刚才真的看见了二小姐,她穿着大红喜服,对小的说她想念大家,便回来看大家。对了,还有丫鬟丁香陪着她,往她住的落雨轩去了,小的敢说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旺财信誓旦旦,指天发誓。
众人听了他的话,顿时瑟瑟发抖。
楚若雪俏脸煞白,身子一软竟是晕死过去。
楚长欢被楚承运秘密处死的那日,被她偷偷看见了。
从此以后便成了她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
几个小丫鬟一把抱住她,七嘴八舌地叫喊,
“大小姐,大小姐您醒醒啊。不好了,大小姐晕倒了,大小姐晕倒了。”
孙夫人疾步来到楚若雪身边一把抱住她,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嘤嘤嘤……”
她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对楚承运恨恨地哭道,
"老爷,楚长欢生前痴傻疯癫令楚将军府蒙羞,难道死了也不让我们好过么?老爷,你倒是说话呀,嘤嘤嘤……"
楚若蝶扶着孙夫人,也跟着抽泣起来。
楚玉瑶抱着生母楚杨氏,小小的身子吓得不停地发抖,
“姨娘,我怕。”
扬氏生得甚是美艳,紧紧抱着楚玉瑶没有说话。
这里也轮不到她说话。
院子里一时人哭狗叫,场面极度混乱。
楚承运脸色阴晴不定,眼神阴鸷凶狠。
夜王爷中毒死亡后,老皇帝放话欲寻一门门当户对的阴亲为他陪葬。
所谓最毒妇人心,孙妇人得知消息便变动了歪心思,劝说楚承运,
“老爷,反正长欢以后也嫁不出去,不如让她为夜王爷陪葬,如此还能享受王妃待遇,传出去于您名声也好听些。”
楚承运思前想后,决定为了家族名声牺牲这个痴傻女儿。
于是,他和孙妇人一起亲手勒死长欢。
对外只说长欢乃是病死,对内则说是她自己上吊身亡。
事后他主动请求皇上,将死去的长欢许配给玄夜王爷陪葬。
虽然只是阴亲,但楚将军府还是得到了一大笔彩礼,并和皇家攀上了姻亲关系。此事虽被其他官员所不耻,但楚承运对此十分满意。
孙妇人不但除掉眼中钉且平白得到一大笔彩礼,自是万分欢喜。
她将彩礼留起来,打算给宝贝女儿楚若雪出嫁时当嫁妆。
楚承运还承诺她,待楚长欢过完头七,便将她扶正……
在楚承运看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怕做鬼也是如此。
能为家族做点贡献,那是她的荣幸。
一个鬼魂而已,还能跑回来兴风作浪不成?
楚承运随手抄起一根木棒,咬牙咆哮,
“旺财,多叫几个人随本老爷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青天白日的难道活见鬼不成?这个孽障,生前痴傻令楚将军府抬不起头来,死了也让人不得安生,真是气死我了。”
众人瑟缩着望着他面露恐惧,却又掩不住暗暗亢奋。
他们这么多人,还怕个鬼魂不成?
楚若雪悠悠醒转,见丫鬟正抱着她回她自己的院子,急忙挣扎着制止。
她想看看旺财说的鬼魂,到底是不是楚长欢?
虽然她害怕,可她绝不允许楚长欢回来和她抢嫡女之位。
哪怕是鬼魂也不行。
孙夫人一向宠溺这个女儿,只得厉声吩咐丫鬟们,
"小心侍候大小姐,若是有个闪失,仔细你们的皮。"
"是,夫人!"小丫鬟们躬身应答。
一行人簇拥着楚承运和孙夫人,向长欢所在的院落落雨轩浩浩荡荡奔去。
……
长欢随着丁香经过数座豪华的院落,又穿过一座精致的花园,终于到达一座偏僻的小院,院门上挂着"落雨轩"的木匾。
长欢折腾了一晚差点累瘫,此时也忍不住有点小小的激动。
毕竟这里是她即将生活的地方,她心里还是含着一丝期待的。
路上所见十分豪华,想必她住的地方也不会差。
就着淡淡的夜光,长欢好奇地打量小院。
这是一处独立的院子,位置偏僻靠近院墙不说,还到处破破烂烂。
院中杂草丛生一片萧瑟,屋顶塌陷,一旁的院墙倒了半截。
在黑黢黢的夜晚,寒碜得让人心凉。
这院子也太破旧了吧?
原主不是嫡女么?待遇竟如此之差?
丁香扶着长欢顺着黑黢黢的厅堂,高一脚低一脚来到卧房掌上油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小小的卧房。丁香扶她在床沿坐下,柔声道,“小姐您稍坐片刻,奴婢去为您做点吃的,再烧些水给您洗澡。”
长欢抬眼四顾,只见床上铺着烂棉花被褥,发白的被子上全是补丁。窗户上糊的纸破不遮风,桌椅缺胳膊少腿歪歪倒倒。破烂不堪的衣柜中挂着几件同样破烂的衣裳。小小的梳妆台上只有一把缺齿的木梳。屋顶缺了一角漏着星光连遮雨都困难。整个卧房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长欢一颗心冷却到了冰点,真是后悔跟着丁香回来。
果然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长欢掌着灯四处查看。
落雨轩共有四间房,中间是小小的厅堂,东厢房两间西厢房两间,后面则是厨房和杂物间,目之所及到处破破烂烂简陋至极。
长欢的心一点点下沉,郁闷到了极致。
原主平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堂堂将军府嫡女,其待遇竟连最下等的丫头都不如。
她叹了口气,缓缓在厅堂的椅子上瘫坐下来,托着腮一脸沮丧,还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走了之,不跟丁香回来。
她又困又饿又累,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就着昏黄的灯光,她瞥见厅堂一角有张小小的供桌,桌上摆着一面小小的木牌。
长欢好奇地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
小小的木牌上用毛笔写着“楚长欢之位”几个端正的大字。
牌位边有两截燃过的白烛,摆着几个蔫里吧唧的果子。
小小的香炉中插着几根未燃尽的香。
供桌前的地面残留着一堆燃烧过的纸灰,随风四处飘零。
长欢心神颤了颤,鼻子有点酸涩。
那一定是原主那个便宜弟弟,为了祭奠她所为。
楚长欢死后,还有个弟弟惦记着她为她燃香烧纸供奉牌位,祝她在另一个世界安好,也算是幸福的吧?
想她上一世一介孤儿无父无母飞机失事不幸身亡。
不知是否还有人记得,曾有个叫安长欢的人在那个世界短暂停留过?
也许,人们早已忘了她……
长欢怔怔地出神,心头涌出淡淡的哀伤。
不知是为楚长欢,还是为那个叫安长欢的孤儿。
她默默地拈起三柱香在油灯上点燃,捧着香对着牌位拜了三拜。
同时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楚长欢,祝你在另一个世界幸福安康聪明伶俐,不再是受人欺负的傻子。你安心走吧,以后我会替你好好活着,替你照顾弟弟孝敬爷爷。”
夜风潇潇卷得残灰四处飘散,脑中仿佛传来一声悠远的叹息……
长欢将燃香插入小小的香炉,坐回到桌边盯着牌位默默发呆。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个小人儿奔上前一把抱住她,惊喜地唤道,
“姐姐,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回来看我了,见到你我好开心啊。”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一把抱住她,乌溜溜的清澈大眼透着惊喜。
他看上去虎头虎脑的七八岁模样,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张嘴说话时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小嘴,软萌而又帅气,奶呼呼的模样很是招人喜欢。
他用小脸亲密地蹭着长欢的肩膀,眼中泪光闪烁却笑得一脸欢快,清脆的童音分外好听,
“姐姐,你穿嫁衣的模样可真漂亮。你在阴间,姐夫对你可还好?有没有欺负你?你这次回来能陪我多久?今日爹爹强行让我搬离落雨轩,我太想念你又偷偷地跑了过来。我担心你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我想一直陪着你。”
小正太抱着她强颜欢笑,然而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他圆嘟嘟的小脸滚落下来,打湿了面前的衣襟。他倔强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的流淌,眼泪越擦越多。那坚强的模样既可爱又令人心酸。
可怜的孩子,竟以为她回来的是个鬼魂?
长欢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软萌小正太。
她心里酸涩得厉害,吸了吸酸酸的鼻子,拉着他的手柔声说道,
“姐姐舍不得你,便回来了。若姐姐真的死了,你就不怕姐姐是鬼吗?”
楚天赐坚定地摇了摇头,扬起小脸欣喜地望着她,语气斩钉截铁,
“姐姐,就算你真的死了,也还是我姐姐,我又怎会怕你呢?虽然你一向痴痴傻傻,但你从小便待我极好,自从是娘亲去世后,便一直将我带在身边,不让任何人欺负我。哪怕你只有一口吃的,也总想着留给我吃。我若被人欺负,你拼了命也要护着我,生怕我受到半点委屈。”
“姐姐,我一直记得去年春天,李尚书家的儿子骂我是个没娘疼的野孩子,你知道后,便冲去将他揍了一顿。后来被爹爹知道此事,将你打得几天下不来床。”
“姐姐,在我的心目中,无论你是人是鬼,永远都是那个护着我对我好的姐姐。姐姐对不起,都怪赐儿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寻死,要是那天我不去学堂就好了。姐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呜呜呜……”
楚天赐说着说着,突然伏在她的肩上伤心地大哭起来。
温热的眼泪滴落在长欢的肩上,打湿了她的衣裳。
她的心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人狠狠地撞击着,涌出无尽的酸涩和怜惜。
那是她从来未曾体验过的温暖感觉。
长欢轻轻抚摸着天赐的小脑袋,安抚着小家伙激动的情绪。
楚天赐慢慢停止哭泣,清澈的大眼睛红红的,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
他吸了吸鼻子,眼神黯然而哀伤,
“姐姐,明日你便要下葬,我怕过了今晚便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希望你能留下来不要走了。”
长欢帮他擦去脸上的泪水,轻轻搂着他仿佛下定决心般柔声道,
“赐儿,姐姐有你这个乖弟弟,真的很开心很自豪。记住,要让你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保护好姐姐。姐姐相信,你以后一定是个有所作为之人。其实,姐姐死而复活并没有死。姐姐会留下来一直陪着你,直到你长大,好不好?”
楚天赐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语气将信将疑,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再也不走了?你真的没有死?你还活着?为何他们都说你死了正在为王爷陪葬?他们说,你和王爷明日就要下葬,我真的真的舍不得你走。”
长欢伸手帮他拢了拢凌乱的发髻,使劲点了点头,
“真的,姐姐怎会骗你?不信你摸摸姐姐,姐姐的皮肤是温热的,而死人的皮肤是凉的,所以,姐姐还活着。”
楚天赐将信将疑地伸出小手摸了摸长欢的脸。
触手温暖,一点儿都不凉。
他严肃的小脸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露出缺了两颗的门牙,
“姐姐,你果然是活的,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赐儿好高兴,赐儿真是太开心了,以后姐姐再也不会离开赐儿啦。”
长欢望着他晶莹的眸中闪烁的快乐光芒,心里也暖洋洋的。
原来,被人牵挂的感觉如此美妙幸福……
丁香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走进来,望着楚天赐抿嘴笑道,
“小公子,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她没有死还活着。小姐,您赶紧趁热吃点面,吃完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我去给您装热水。”
丁香喜滋滋地转身去忙活了,脚步透着轻快。
楚天赐终于笑了,眼睛灿若星辰,里面洋溢着欢愉的色彩。
他拿起筷子双手递给长欢,小大人一样朗声道,
“姐姐,你赶紧趁热吃面。等赐儿以后有了出息,一定让姐姐吃遍这天下美食,住上最好的宅子,过上最好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长欢笑着点头,心里暖洋洋的,如同喝了蜜水一样甜。
这个孩子虽然才七八岁,却懂事地让人心疼。
她前世没有体验过亲情,更没有兄弟姐妹。
这一世她竟然捡到一个如此可爱懂事的便宜弟弟,实在是太幸福了。
“好,姐姐就等着跟着弟弟吃香的喝辣的住豪宅,享尽这天下美食。”
长欢笑望着楚天赐,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道。
在天赐笑眯眯的注视下,长欢开始大口地吃面。
许是饿得狠了,虽然只是清汤寡面,吃起来却无比美味。
楚天赐托着腮专注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眼中带着深深的依恋和喜悦。
他的姐姐又回来了,他再也不会偷偷地伤心哭泣了。
他以后,再也不调皮捣蛋,害得姐姐挨打了……
姐弟俩边吃边聊,这种感觉分外温馨。
然而,这温馨的场面维持没有多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大门“轰隆”一声被人踹开,踢踏的脚步声传来。
楚承运握着棍棒,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众人一眼便看见端坐在简陋桌边,大口大口吃面,身穿大红色嫁衣的少女。
楚承运猛然停住脚步,惊惧地瞪着她,如同风中石化的雕像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跟在他身后的人群也一个个惊讶地张大嘴,面色惊恐变了颜色。
那个端坐在桌边大口吃面,鼻尖冒汗的少女不是楚长欢是谁?
明日便是下葬的日子,难道她真的还魂回来看望大家了?
人们面面相觑,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喧闹的人群安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一时只听见人们沉重的呼吸声。
“噗通”、“噗通”,有胆小的小丫鬟吓得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少女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接着淡定地继续吃面。
仿佛这些人不存在一样。
看她吃得红光满面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传说中的厉鬼……
众人看向地面摇曳的纤细身影,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有影子,便不是鬼,而是人。
孙夫人死死地瞪着长欢,狠狠地地绞着手中帕子,又惊又怕眼底慌乱。
这个疯疯癫癫的傻子,竟然真的没有死?
孙夫人平复了一下狂乱的心神很快镇定了下来,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不过一个未成年的傻子而已,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还不是被她随意捏扁搓圆?
楚若雪,楚若蝶,楚玉瑶三姐妹看到身穿嫁衣的长欢,都面色惊惧地往后躲。
那些跟来看热闹的姬妾们也吓得不轻,纷纷看向自家老爷,不知他如何处理?
旺财壮着胆跟在楚承运身后缩头缩脑,想出头又怕得要死,感觉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
丁香听到这边巨大的动静,躲在门边探头一看,便看见楚承运气势汹汹的模样。
她一时有点六神无主,想了想急忙从后门溜走,偷偷地跑去搬救兵去了。
楚天赐见父亲带着人来兴师问罪,小小的身子勇敢地挡在长欢面前将她护在身后,勇敢地抬起头说道,
“爹爹,姨娘,这么晚你们怎么过来了?”
楚承运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目光逐渐变得阴沉。
这个疯傻女儿果然没死,竟在陪葬之夜偷跑了回来?
他定了定心神,指着长欢厉声责问,
“长欢,你不好好为王爷陪葬,怎能自己偷跑回来?嫁夫从夫,你不该好好待在王府,为王爷陪葬吗?”
长欢边吃着面,边抬眼打量眼前的男人。
男人约三十来岁年纪,五官俊逸身形高瘦,一脸的怒意扭曲了那张斯文的面容。
这人对死而复活的女儿没有半点关心,一看就是个斯文败类渣爹类型。
难道他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女儿的死活?
天下竟有如此狠心绝情的爹?
确定是原主亲爹吗?
长欢对这个渣爹颇为不齿,淡定地吃完最后一口面,又把面汤一口气喝完,这才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屁股都没挪动一下,淡淡地望向楚承运平静地道,
“我没有死,还陪什么葬?自然就回来了。”
楚承运厌恶地盯着长欢,直气得浑身发抖。
他好不容易厚着脸皮求了皇上,将这个废物许配给中毒身亡的玄夜王爷成为他的王妃,他费尽心机攀上的皇亲国戚关系,怎能如此轻易放弃?如此以来,楚将军府岂不颜面尽失?这让他以后的脸往哪儿搁?
这个废物不趁机赖在王府,竟恬不知耻地跑回娘家?
果然是个没用的废物。
楚承运勃然大怒,几乎忘了这个痴傻女儿以前沉默寡言,一天说不出三句话来的事实,指着长欢气急败坏地爆喝,
“没出息的混账东西,你既已嫁给他,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就算是再死一次,你也要给我死在玄夜王府。现在,马上给我滚回去,哪怕守活寡也要守在玄夜王府。”
孙夫人轻轻抚了抚心口,善意地提醒夫君,
“老爷,莫不是她侥幸醒来不愿为玄夜王爷守寡,便私自逃了出来?这事要是传出去,楚将军府将如何面对皇上?如何面对楚家列祖列宗?若不将她及时送回,万一皇上知道会兴师问罪,祸及楚将军府所有家人啊。”
她阴冷地看向长欢,眼神充满了算计和厌憎,
“楚长欢,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考虑,万万不能自私自利害了全家呀。我们一向待你不薄,你怎能做出如此有失妇德之事?你既已嫁给王爷,就安安分分待在王府为王爷守寡,做女人一定要洁身自好遵从三从四德的古训哪。”
楚承运和孙夫人极力劝说长欢去为东方玄夜守活寡,哪里顾她的死活。
长欢怒极反笑,使劲地拍着巴掌,
“你们的意思,就算我死而复活,也必须为病娇王爷守活寡?虎毒不食子,楚大老爷,你可真够冷酷无情的。”
孙夫人小女孩一样拉着楚承运的袖子摇了摇,委屈地煽风点火,
“老爷,这孩子复活后性情大变,怕不是被恶鬼附身了吧?如此不知礼节不敬父母,这要是传出去,得有多少人戳楚将军府的脊梁骨啊,定会说老爷教女无方贻笑大方,老爷……”
那拖得长长的撒娇的尾音,听得长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小妾能混成伪正牌夫人,果然有点手段。
有些渣男还就吃这一套,比如面前的这位渣爹。
楚承运怒不可遏,举起手中的棍子狠狠地砸向桌面,指着长欢疯狂咆哮,
“孽障,今日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楚家容不下你。来人,将她绑起来以家法处死后重新送回玄夜王府。”
长欢大惊,渣爹为了家族名声,竟要以家法处死她?
天下竟有如此狠毒的亲爹?
她不会刚刚穿越过来又要死翘翘了吧?
几个粗壮婆子老鹰扑小鸡般扑上来,张牙舞爪来抓她。
楚天赐狠狠地踹开扑上来的婆子,小小的身子勇敢地护着长欢,愤怒地哭喊,
“爹,你不能将姐姐送走,更不能为了家族名声处死她。你们不愿意养她,我来养她。以后,我从我的月例中拿出一半银子来养她,她不用你们养。”
小小男孩惊惧而又愤怒,不管不顾地护着姐姐,颇有男子汉气概。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担当,坚强得让人心疼。
长欢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坚硬的心一点点消融,眼角顿时湿润了。
楚承运轻蔑地盯着楚天赐,不屑地撇嘴,
“你现在吃我的喝我的,等你自己有了本事再说这种话。现在,你还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这个家,还是老子说了算。”
他看向粗壮婆子,指着长欢恶狠狠地道,
“将她绑起来捂死,送回玄夜王府陪葬。”
楚天赐死死地抱住长欢,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婆子们不敢下重手,生怕伤了他。
楚承运脸色铁青,吩咐旺财,
“将小公子关入书房,没有本老爷批准,不准放他出来。”
旺财带着几个男仆立刻扑上来抓楚天赐。
长欢紧紧地护着楚天赐,不让男仆伤着他。
她盯着楚承运,眸底森寒,
“看来玄夜王爷死而复生之事,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就这么希望他死?听说玄夜王爷乃是中毒而亡,这毒不会是你们下的吧?”
婆子男仆们立刻停下了脚步,面露惧色。
楚承运和孙夫人齐齐变了脸色。
这话要是传出去,他们还要不要命了?
楚家的三个女儿,还要不要嫁人了?
谋杀王爷这个罪名,他们可承受不起。
孙夫人气得娇躯发抖,大声尖叫,
“楚长欢,你休要血口喷人!你怎能如此心思歹毒忘恩负义?为了家族做点牺牲那是你的荣幸,不要不知好歹。来人啊,给本夫人抓住她。”
几个婆子蠢蠢欲动,长欢指着他们大声问道,
“你们谁敢过来?我现在可是玄夜王妃,你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婆子们犯难地看向孙夫人,孙夫人咬牙切齿道,
“一个陪葬的死王妃有何可惧?给本夫人抓住她。”
长欢凛然而立,仰天长笑,
“孙姨娘,你千方百计为家族作想真让我感动……你两个女儿不也是楚将军府之人吗?随便处死一个,为家族牺牲一下不就行了?何必非要牺牲我呢?”
孙夫人被噎得哑口无言,气得咬牙切齿。
楚承运厌恶地盯着楚长欢眼神阴鸷。
他突然发现,这个活了十五年的白痴,竟变得如此能说会道。
难道她死而复活,连性情也变了不成?
楚承运挥舞着棍棒向长欢恶狠狠地扑过来,
“大逆不道的孽障,我今日便亲自处死你!”
楚天赐吓得紧紧护着长欢,大声哭喊,
“爹爹,不要处死姐姐,求求你不要处死姐姐。”
长欢从鬓角抽下碧玉簪高高举起,对楚承运晃了晃,
“楚大老爷,你看看这是什么?”
击落在长欢头上的棍子,硬生生收了回去。
楚承运狐疑地看向玉簪。只是一眼,便心里一惊。
玉簪上雕刻的“玄夜”二字,在灯光下分外刺眼。
长欢摩挲着簪上细腻的纹路,淡淡一笑,
“我让玄夜王爷死而复生,他便将这玉簪赠给我当信物,说是见玉簪如见他本人。你若不信,大可去玄夜王府打听打听,免得将我处死送回惹恼他治你一个大逆不道之罪。”
楚若雪三姐妹好奇地盯着碧玉簪,皆露出贪婪嫉妒之色。
玄夜王爷竟将如此贵重的玉簪送给一个傻子?
楚若雪眼神炽热,心里嫉妒得发狂。
那位尊贵冷傲不近女色的玄夜王爷,乃是她永远得不到的奢望。
自从十四岁那年一见,她便再也难以忘怀。
哪怕世人皆说他是“煞星王爷”,她也不在乎。
这世上唯有她,才配得上王爷那等高贵尊雅洁身自好之人。
本来爹爹将长欢处死为玄夜王爷陪葬,她就极不痛快。
若玄夜王爷真的死而复活,她岂不是又有机会了?
楚若雪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半点不显,娇娇弱弱地劝道,
“爹爹不如先派人去玄夜王府打听,若玄夜王爷真的死而复生,陪葬婚姻自然算不得数,毕竟玄夜王爷也看不上一个傻子做王妃。若她撒谎且偷了王爷的玉簪畏罪潜逃,再将她处死送回夜王府陪葬不迟。”
楚若雪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却用心险恶。
不管东方玄夜是死是活,长欢都没有好果子吃。
长欢看向这个容貌出色却心思歹毒的姐姐,眼神冰冷,
“姐姐真是貌美如花心如蛇蝎呀,妹妹佩服得五体投地。姐姐莫不是想嫁给王爷当他的王妃吧?他已死而复生,你又有机会啦,我看好你哟。”
楚若雪俏脸一红,急急辩解,
“你休要胡说,我没有。”
楚承运欣慰地看向楚若雪,
“雪儿真是识大体的好孩子,就依雪儿所言。旺财,你马上去一趟玄夜王府。”
旺财领命而去, 楚承运厌恶地盯着长欢,
“未经我允许,楚长欢不得踏出落雨轩半步。若玄夜王爷并未复活,便将她处死送回王府陪葬。”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虚弱却分外威严的声音,
“孽畜,你千方百计谋算自己的女儿,真是畜生不如。你怎么不去为夜王爷陪葬?咳咳咳……”
一位须发皆白的耄耋老人,虚弱地躺在软轿上,由仆人们抬着走进来。
老人身材高大干瘦,满面病容,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
虽满脸皱纹,混浊的老眼却闪着精芒,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正气。
下人将软轿轻轻放在厅堂的地面,垂手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其中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守护在一旁,乃是老将军的忠仆青山。
楚天赐面色一喜,急忙跑上前抱住老人枯瘦如柴布满斑点的手,委屈地瘪了瘪小嘴眼泪啪嗒啪嗒滚落下来,边哭边说道,
“爷爷……你终于来了。姐姐好不容易死而复生,爹爹却要将她送回王府陪葬,求求你救救她,我不要将姐姐送回去……呜呜呜……”
长欢立刻明白,这个病恹恹的老人便是丁香口中的老太爷。
那个一直呵护原主的楚老将军。
老人家这是来给她撑腰了?
长欢急忙乖巧地走到老人身前,委屈巴啦地轻声唤道,
“爷爷……”
虽只“爷爷”两个字,却胜似千言万语,让老人一下子红了眼。
楚老将军费力地喘着粗气,望着一身大红嫁衣楚楚可怜的小孙女一脸委屈的模样,顿时又气又怒又心疼,他怒视着楚承运,胡子气得一翘一翘地颤抖着,
“咳咳咳,乖孙女,快到爷爷身边来。别人不疼你,自有爷爷疼你。别人嫌弃你,爷爷不嫌弃你。我老头子今日倒要看看,谁敢将你处死送回玄夜王府陪葬。”
老人呼吸如同拉风箱呼哧呼哧直响。
虽然脸色苍白蜡黄,却浑身爆发出令人胆寒的威慑和杀气。
众人见了楚老将军不由毕恭毕敬,一个个凝神屏气连大气也不敢喘。
楚承运和孙夫人眼中皆露出深深的惧意。
老头子不是一直在昏睡吗?
他怎么过来了?
孙夫人恭恭敬敬对着老人行了一礼,默默退到一旁和三个女儿站在一起,垂首恭立,如同柔弱的小白兔看上去要多恭顺有多恭顺,要多贤良有多贤良。
要不是长欢刚才见识过她的恶毒刻薄,还真就信了她。
长欢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个恶毒的姨娘,还真是会装呢……
楚承运暗暗着恼,疾步走到软轿前,低声下气地赔笑,
“爹,大晚上的您怎么过来了?您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为何不好好休息呢?”
楚老将军狠狠地瞪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目光如炬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
可怜的孙女上吊身亡,令他伤心过度病情加重。
这个孽子竟背着他求了皇上将亡去的孙女许配给玄夜王爷陪葬。
气得他一口气出不来,差点就此撒手归西。
想他楚家铮铮傲骨世代忠烈,精忠报国守卫大容,为何偏偏出了这么个不争气的逆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楚承运见老爹面色不善,心里发虚,垂首嗫嚅道,
“爹……”
楚老将军颤抖的手指差点戳进他的眼眶厉声呵斥,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发麻,
“孽障,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呀?我还以为,你是我爹呢。”
本来严肃的气氛让人有点忍俊不禁。
长欢偷偷打量小老头,这老头子一身正气不怒自威,倒是蛮可爱的。
楚老将军恨铁不成钢,继续大骂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你竟敢趁我病重,将我的孙女许给别人陪葬?难道我堂堂楚将军府,需要靠卖亡女来攀附权贵维持荣誉吗?”
“我孙女大难不死,你竟让她去为死人守活寡?天下有你这样狠心的畜牲爹吗?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不争气的儿子?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咳咳咳……”
楚老将军气得脸红脖子粗,胡子翘得老高,仰首咳出几口血来。
鲜血染红了胸前灰色的衣襟,看上去触目惊心。
“爷爷,爷爷您怎么了?”
楚天赐抱着老人喊得撕心裂肺,哭得眼泪汪汪,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都知道楚老将军身体不大好,没想到竟严重到了咳血的地步?
楚若雪向来不喜欢这个总是偏袒楚长欢那个傻子的祖父,对他也不怎么亲近。
见他咳出血来,心里幸灾乐祸冷笑了一下。
楚若蝶年纪尚幼性格单纯,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抬起脚步就要过去。
孙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楚若蝶急忙缩回脚步。
她悄悄看向姐姐若雪,低声道,
“姐姐,爷爷的病好像很严重。”
楚若雪淡淡地看向虚空,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孙夫人咬了咬牙心头窃喜,毫不掩饰眼底的快意。
这个向来不喜欢她的糟老头子终于快挂了,不知何时才能死?
只有他死了,她才能光明正大地扶正当夫人。
否则,糟老头子一直阻挠楚承运将她扶正,让她抬不起头来。
她恨……
忠仆青山急忙用帕子帮楚老将军擦去嘴角的血迹,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低声劝道,
“将军,身体要紧,不必和孩子们置气,二小姐没事已是万幸。”
老人呼吸越发急促脸色潮红,嘶哑着训斥楚承运,
“以后欢儿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谁再敢兴风作浪,小心我打断他的狗腿。你们都给我滚,让我清静清静。”
“是。”楚承运咬了咬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带着众人灰溜溜地离开了落雨轩。
小小的厅堂终于安静下来,楚老将军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脸色一下子变得灰败萎靡。他目光柔和地看向长欢和天赐,喘着气费力地说道,
“欢儿,赐儿,你们不必害怕,只要爷爷我还有一口气在,定会护你们周全。天色不早了,你们都早点休息吧。”
长欢和楚天赐恭乖巧地应道,
“是,爷爷。”
楚老将军黯然长叹,躺在软轿上吩咐青山,
“青山,天亮后你亲自去一趟玄夜王府。不管玄夜王是活是死,长欢和他的阴亲都不再作数。"
"若皇上怪罪下来,便说是我这个老头子的意思。我楚府世代忠烈,不用靠陪葬来维系忠诚。”
“是,将军。”青山恭敬地答道,“您身体不好,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长欢顺手拉住爷爷的手,
"爷爷,您咳血这么厉害,没事吧?"
她顺便给老人家把了个脉。
老人身体虚弱,乃是陈年顽疾,暂时并无大碍。
仆人们抬着楚老将军慢慢离去,远远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长欢决定等天亮后帮他彻底治疗一下,她有把握将老人家治好。
……
楚将军府的嫡女楚长欢,为玄夜王爷陪葬时诈尸逃跑一事,次日一大早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陪葬夜王妃诈尸这种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千古奇闻。
据说陪葬王妃诈尸后突然发狂,用玉簪将玄夜王爷扎的浑身都是血窟窿,竟阴差阳错救活了假死的玄夜王爷,让玄夜王爷因祸得福死而复生。
此事让无数本来伤心欲绝的少女喜极而泣,重新燃起了嫁给玄夜王爷的希望。
有人信誓旦旦,在玄夜王爷陪葬夜那晚,曾亲眼看见身穿大红嫁衣的陪葬新娘,在长安城的大街脚不沾地,如同僵尸一般四处游荡。
她身后还跟着一对黑白无常,等着将她锁了带回阴间。
陪葬王妃诈尸出逃一事,被人们传的神乎其神,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她是不祥之人乱世祸水,会给家人带来厄运。
有人说她是童子命,很快就会被阎王爷召回,其实已真正死去。
有人说她本就是具行尸走肉,否则怎会从小又痴又傻,十五岁还是三岁幼童智力?
更有甚者,说她自从回到楚将军府,昼伏夜出专门吸食人血。
吓得长安城的居民天未黑就紧闭门户不敢出门。
关于陪葬王妃的流言甚嚣尘上,传的有鼻子有眼。
说书先生甚至将此事编成故事,每天慷慨激昂演讲宣传,吸引了无数看客。
不少好事的青年,特在夜间潜伏在楚将军府外,期待一睹陪葬王妃那恐怖的真容。
还有江湖人士准备了狗血和黑驴蹄子,想要收服她,以此扬名立万。
……
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段,有一座金碧辉煌的青楼,名为群芳阁。
辉煌的主楼后乃是一栋栋独立豪华的殿宇,呈六芒星形依次排列。
掩映在一片绿茵之下,神秘而又奢华。
这里设有最顶级的豪华套房,备有最美丽的舞娘歌姬。
据说群芳阁的美人艳绝天下,闻名于世界。
无论是南方娇俏可人的小家碧玉,高目深鼻肤白貌美的西域舞娘,还是北国金发雪肤的异族少女,环肥燕瘦一应俱全,令客人们趋之若鹜为之疯狂。
来自世界各国的豪客们慕名而来,豪掷千金只为博取美人一笑。
斥上巨资夜夜笙歌,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一夜狂欢之后,客人们还沉浸在美丽的温柔乡。
此时的群芳阁掩映在一片朝霞中,显得格外安静。
一位身姿妖娆的绝色美人,缓缓出现在淡淡的金色晨曦中。
她莲步轻移,来到一栋相对偏僻的豪华殿宇,并伸手敲了敲门。
楼宇前后守着无数暗卫,见到美人身形探了探,又隐回到暗处。
美人身材火辣前凸后翘美艳而妖娆,举手投足风情万种,堪称这人间尤物。
她扭着纤细的腰肢,袅袅婷婷走向紧闭的大门。
四周十分安静,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熏香香气。
各个拐角处都有暗卫把守,见到她都对她恭敬地行礼。
她顺着长长的回廊,来到一间隐秘的房间并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豪华套房,其奢华程度丝毫不逊于王府皇宫。
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药草气息。
内室中央一面雪白轻纱将房间隔成两半,淡淡的阳光投射于轻纱上,映出轻纱另对面一个半人高的坛子。
坛中白雾升腾,隐隐露出坛口处人头模糊的轮廓。
妖娆美人在轻纱前整了整衣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娇媚勾人,
“霓裳拜见主人,启禀主人,东方玄夜他……他竟在陪葬夜死而复生。我们的努力,功亏一篑……”
“你说什么?”轻纱另一端的坛中人头猛地一颤,烟雾翻滚涌动,霎时弥漫了整个房间,一个年轻阴沉的男人声音失声问道,
“东方玄夜竟然没有死?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中了七日失魂散吗?这毒并无解药,他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七日失魂散,乃这世上无解的绝毒。
只要中了此毒,中毒之人的身体机能会迅速消失并很快死亡。
他们苦心布局许久,想尽一切办法,才让大容国战神东方玄夜落入他们的圈套。
本以为胜券在握,他竟死而复活?
阴沉的声音默了默,厉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且细细道来。"
云霓裳感受到对方汹涌奔腾的怒气,吓得娇躯抖了抖,用更加娇媚的声音解释道,
“主人,东方玄夜中毒后确实死亡。听闻他死后数日,楚将军府的痴傻嫡女也暴病而亡,狗皇帝便将那个傻子许配给东方玄夜陪葬。陪葬夜那日,傻子不知为何诈尸复活,发狂之下将东方玄夜扎得血肉模糊。东方玄夜失了许多血,竟因祸得福死而复生从而捡回一条狗命。此事太过离奇,实在出乎我等意料。"
"此后,千机阁派出许多人在长安城大肆搜查,如今长安城戒备森严,就连群芳阁也被盘查了数次……要不是群芳阁名义上乃是东方玄骁的产业,情况可能会更加糟糕。”
“主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派人去刺杀夜王,还是等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坛中人沉默片刻,阴仄仄地一笑,
“他捡回来一条狗命吗?哼,就算他侥幸捡回狗命又如何?还不是会成为四肢萎缩不能自理的废人?这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吧?本尊倒要看,看他还能蹦跶几日。”
“哼,本尊受过的苦,一定要让所有大容国皇室的人都品尝一遍,让他们都尝一尝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滋味……”
那声音凄凉中透着无限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云霓裳眼圈通红,柔声安慰道,
"主人,您一定会成功的,一定会的。咱们苦心经营这许多年,为的不就是胜利的那一天吗?狗皇帝并无子嗣,旁支王爷中也只有东方玄夜是我等劲敌。如今东方玄夜已废,大容覆灭指日可待。只要主人找到江山令,光复我紫阳之伟业胜利在望。霓裳先恭喜主人,贺喜主人,祝主人早日得到这万里江山。”
坛中人不屑地冷哼,
“暂且不必轻举妄动,先观望几日再说。若有必要,本尊将亲自去王府查探。”
“是,主人。”
……
一大清早,东方玄夜的贴身侍卫亦初便去了一趟大皇宫。
他向大容国老皇帝详细汇报了东方玄夜死而复生却尚处于瘫痪之事。
关于东方玄夜如何死而复生,亦初按照王爷吩咐,只是含糊着说明乃是楚将军府嫡女楚长欢死而复生后发狂,用发簪将王爷捅的浑身是血窟窿,王爷因祸得福排出毒素从而保住性命。
老皇帝又惊又喜,只要东方玄夜还在,寻找江山令一事便能重新启动。
他立刻派了最得力的公公来福,和最有名的宋知观老御医前去探望。
顺便让德高望重的宋老御医帮东方玄夜看看,能否帮他治疗瘫痪之疾。
宋老御医一查之下惊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抖着花白的胡子,一脸羞愧地道歉,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所中剧毒确已基本排出,实乃不幸中的万幸。只是余毒未清,导致王爷身体麻木肌肉无力甚至会逐渐萎缩。"
"此毒乃世上绝毒七日失魂散,老朽羞愧,暂无解毒之法。但是老朽保证,回去后一定潜心研究,争取早日为王爷配出解毒方案来。”
亦初在一旁,心里难过的不行—
等你配出解毒药方,估计王爷坟头的草都绿了好几回了。
那个傻子不是说过,王爷已排除大部分毒素,将养几日就能站起来吗?
为何宋太医说的如此严重?
太监来福翘着兰花指,捏着鸭公嗓子嘎嘎地惊呼,
“矮油,宋老大人,连您也无法医治?那王爷以后岂不是……岂不是……呜呜呜,我的战神王爷呀,以后大容国可怎么办哟……”
来福实时红了眼睛,泫然欲泣的模样,看了让人心里硌得发慌。
宋知观老御医沉重地点头,表情沉痛老泪纵横,
“此毒会影响身体机能,导致四肢麻木无力。王爷以后恐怕会永远瘫痪在床了啊。我的老天爷呀,你怎能如此对待我大容国的战神?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老御医颤巍巍地坐在床头捶胸顿足,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东方玄夜僵硬地躺在床上,心情本就烦躁郁闷,见状一张俊脸更是黑如锅底。
要是他能爬起来,一定将这两个碍眼的家伙给扔出去。
任谁得知自己下半生将会瘫痪在床半身不遂,心里都不会好受。
他不耐烦地给亦初递了个眼色—
趁他发飙之前,赶紧将人给弄出去……
亦初生怕宋老爷子一个把持不住哭断了气,急忙一把扶住他,
“老御医您也要保重身体啊……王爷只要还活着,便有希望站起来。王爷如今病重在床,还请老御医不要让王爷雪上加霜。”
接着看向太监来福,对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红着眼圈道,
“辛苦来总管替王爷向皇上禀告,因王爷病重在床不知何时能站起来,希望不要再有人前来打扰。"
"在下定会广招天下郎中寻找解药,尽心尽力为王爷治病,争取让他早日康复。”
来福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忙不迭地点头,尖声尖气地道,
“咱家晓得,此番回宫定会将实际情况详详细细报告给皇上。王爷您安心养病不要担心朝堂之事,皇上定会想办法帮王爷寻找解药的。咱家这便回去了,王爷您好好休息啊。”
太监来福搀扶着宋知观老太医,一步三回头地回了皇宫。
老皇帝得知东方玄夜可能永久瘫痪,一屁股坐在龙椅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此后,大容国昭告天下,向天下奇人异士寻求七日失魂散的解药。
只要能帮王爷治好病,赏金十万两白银。
然而,那七日失魂散乃是天下无解的绝毒,寻找解药又谈何容易?
……
大皇宫中的永寿宫庄严肃穆坐北朝南阳光充沛,乃是最适合静修养生之处。
太后年岁已高,住在此处修佛念经,早已不再过问朝堂后宫之事。
自孙子东方玄夜中毒身亡,可怜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度伤心欲绝茶饭不思。
她日日念经诵佛,希望能为这个可怜的孙儿超度亡魂,让他来世托个好生。
这日一大早,她虔诚跪在佛堂前向佛祖低声祈求,让孙子早日超生去找个好人家。
随侍老宫女秋霞突然一脸惊喜地跑进来,丝毫不顾往日的形象和礼仪。
太后白发苍苍的头依然低着,听到动静不悦地责怪,
“秋霞,你跟着哀家多少年了,怎么还如此毛毛躁躁?哀家说过多少次了,哀家这几日要为孙儿超度,没事不要过来打扰。”
秋霞激动得扶住太后,语无伦次地道,
“太后娘娘,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太后恭恭敬敬地向高处的佛像磕了个头赔了罪,这才转身看向秋霞,语气淡淡,
“哀家的孙儿都不在了,这世上还能有什么好消息?这孩子幼年便失去父母,乃是个孤独命,可怜的孙儿啊。”
秋霞搀扶着老太后在桌边坐下来,又为她倒了杯热茶,双手递到她手中,
“太后娘娘,刚才来福总管前来传话,说是玄夜王爷昨夜死而复生,已脱离生命危险,让您保重贵体不要再伤心。”
“什么?”太后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砸落在地,水打湿了她的裙摆。然而,此时她早已无心去关心衣裳,而是一把拉住秋霞的手,惊喜地问道,
“你说什么?哀家的孙儿没有死,他、他活过来了?”
秋霞拼命地点头,红着眼圈大声应道,
“是的太后娘娘,今早叶南山老御医和来福总管一起去的玄夜王府,确认王爷死而复生且已脱离生命危险。"
"只是余毒未清,需要将养一段时日方能康复。这段时间,您终于能睡个好觉啦。”
太后慌忙走到佛像面前,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默念道,
“感谢佛祖让哀家的孙儿回来,大恩大德子萱没齿难忘。”
言罢,又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太后精神抖擞地站起身,大声吩咐秋霞,
“传哀家命令,将哀家收藏的千年极品老参,南国进贡的极品血燕,北国进贡的鹿茸,统统给哀家的孙儿送去助他养身体。”
秋霞抿嘴一笑,急忙应道,
“好嘞,奴婢这便亲自备好给送过去。”
……
大容国的皇宫中有一座十分独特的宫殿,名为凤阳宫。
凤阳宫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四周鲜花环绕,一年四季繁花似锦,在大皇宫中显得格外醒目。凤阳宫乃是先皇为与先皇后所建。后来顺理成章,成了历代皇帝最宠妃子所住的行宫。
老皇帝为了延续子嗣,年年选妃充实后宫。
后宫佳丽三千新旧更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如今的凤阳宫之主,乃是大容国最受皇帝恩宠的江贵妃。
江贵妃乃如今大容国丞相江平之之女,自十三岁入宫,至今已整整十七年。
以前的江贵妃虽然也受皇帝宠爱,但并未入驻凤阳宫。
那时凤阳宫的主人还是前宠妃林贵妃,兵部侍郎林正右的女儿。
三年前江贵妃病重,被还是江尚书的父亲接回家养好病后才重返皇宫。
此后不知何故,她便成了老皇帝最受宠的妃子。
不知是不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江贵妃比以前瘦了一大圈。
整个人气质大变,焕然一新容光焕发娇艳妩媚。
如同怒放的牡丹花般,艳丽到了极致。
恰逢那时林贵妃的父亲林正右犯事,林贵妃因此受到牵连被打入冷宫自杀身亡。
于是,江贵妃顺理成章入驻凤阳宫,成了凤阳宫的新主人。
几乎就在同时期,其父亲江尚书也被升为丞相。
和夜王东方玄夜同为大容国皇帝一人之下,最为位高权重之人。
江贵妃容貌艳丽丰腴娇艳,回眸一笑百媚横生,举手投足摇曳生姿,虽然已过韶华年纪,却娇艳欲滴美艳动人,比十六七岁的少女多了一份撩人的风韵。
三年来,老皇上对她恩宠有加盛宠不衰,平时有大部分时间都宿在凤阳宫。
奈何江贵妃虽然受宠,却只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今年芳龄十六岁的大公主东方昭华。
江贵妃对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很是娇惯纵容。
从而养成了她骄横跋扈、自以为是的性格。
阳光正好,花园中繁花似锦。
江贵妃由婢女抚琴扶着,在花园里踱步赏花,笑容满面心情愉悦。
抚琴乃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婢女,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
两人正慢慢走着,一个容貌艳丽的美貌少女,提着裙摆从远处飞快地跑过来。
老远就咋咋呼呼,亢奋地叫着,
"母妃,母妃,发生大事了,发生大事了。"
江贵妃慢慢转过身,淡淡地看向昭华公主。
眼底并无半点母亲见到女儿的喜悦,而是微微蹙着眉,面色不愉,
"何事让你如此激动?"
昭华公主跑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摇了摇撒娇,
"母妃,夜哥哥死而复生啦!"
江贵妃娇躯一抖,难以置信地瞪大美眸。
伸手一把抓住昭华公主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问道,
"什么?东方玄夜死而复生?他今日不是要下葬么?这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
昭华公主看了看被抓住的胳膊,皱着眉痛呼,
"哎呀好痛,母妃您抓痛我啦。您怎么比我还激动啊?"
江贵妃急忙放开手,沉着脸呼吸急促地问道,
"昭华,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告诉母妃。"
昭华公主揉了揉被抓痛的胳膊,喜滋滋地笑道,
"昨夜,为夜哥哥陪葬的楚将军府傻女楚长欢死而复生,据说发狂之下将夜哥哥扎的浑身是血,母妃您猜怎么着?夜哥哥因此排出毒素活了过来。"
"今日一大早,亦初大人便赶到皇宫向父皇禀明了此事。父皇又惊又喜,随即派了来福和叶南山过去确认,发现果有其事。不过,听说夜哥哥毒素尚未排尽,可能会终身瘫痪。"
"不过,只要没死就有希望,母妃您说是不是?太好了,夜哥哥终于活过来了,我这就去看望夜哥哥……"
昭华公主提着裙摆,风风火火地跑了。
江贵妃和婢女抚琴面面相觑,两人都是满脸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
侍女连忙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
"娘娘,夜王死而复生,我们该怎么办?"
江贵妃纤纤玉手狠狠地掐着一朵花,一把将它捏得粉碎。
美眸中闪过一道狠辣的阴霾,咬牙切齿道,
“他还真是命硬,这都让他死不了……还能怎么办?今晚你想办法去送个信……”
抚琴急忙躬声应道,
“是。”
……
当日傍晚,老皇帝未来凤阳宫,昭华公主却垂头丧气地过来了。
她一屁股坐在江贵妃面前,气鼓鼓地说道,
“母妃,我好心去看夜哥哥,他却连门都不让我进。说是需要静养谢绝一切探视,害得我白跑一趟。”
江贵妃瞅了瞅她,随即垂下纤长的睫羽,掩去眼底的幽冷。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指甲上的蔻丹,淡淡地说道,
“也许他瘫痪在床不便见客。昭华,母妃给你的药丸吃完了吗?”
昭华公主这才想起,自己来找江贵妃的目的,拍了拍脑袋,
“哎呀,我差点忘了,您给我的药丸昨日刚刚吃完。母妃,您为我配的药丸真是不错,服用后不但精力充沛且肌肤娇嫩白皙,我感觉自己每天都容光焕发精神饱满,母妃您对我真是太好啦。”
昭华公主说着亲热地抱着江贵妃的胳膊,笑得一脸幸福。
自三年前江贵妃病愈后,便开始让她服用这种药丸,说是女子滋阴养颜的圣品。
昭华公主服用后,果然发现自己由内至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不但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而且变得更加娇艳可人。
只是,一旦忘了服用,她便会心闷气短心跳加速。
因此这三年来,她一直都在坚持服用这种药丸……
江贵妃淡淡地笑了笑,笑容却未达眼底。
她款款走进内室,取出钥匙打开一个有锁的木匣子。
匣子里装满了琉璃小瓶,透过透明的外壁,可以看见里面装满血红色的药丸。
望着这些琉璃小瓶,江贵妃的嘴角露出一丝嗜血的快意。
她取出其中一瓶,拿到外室递给昭华公主,
“记得每日服用一粒,不可多服,万万不可停用。”
昭华公主收了药丸,幸福地依偎在母妃的肩上,抬起小脸委屈道,
“母妃,前日我去找玄阳哥哥玩,被他父王朝阳王训斥了一顿,说我广收面首不守妇道。母妃,父皇后宫佳丽三千,难道我养几个面首都不行吗?”
江贵妃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寒意,却语气温柔地道,
“我儿以后乃是大容国女皇,贵不可言,你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昭华公主搂着江贵妃的脖颈撒娇,脑袋直往她怀里拱,
“母妃,我发现,自从您三年前病愈后,便对我越来越好啦。”
江贵妃轻轻抱着她,脸上满是阴毒的算计。
……
长欢回到楚将军府的次日,楚老将军便派青山来到玄夜王府。
十分硬气地通知玄夜王爷,楚长欢与他之间的阴亲不再作数。
以后各自嫁娶,双方之间再无瓜葛。
楚老将军极力袒护孙女,不攀附权贵的做派,赢得了大家一致的尊敬和敬佩。
他果然还是当年那个刚正不阿,正义凛然的老将军。
比起那个利用亡女附炎趋势的渣爹,不知强了多少倍。
然而任外面闹翻了天,当事人长欢对此一概不知。
因为,她一直在昏睡。
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三日上午。
丁香和楚天赐不知跑进来多少趟,生怕她睡得太狠醒不过来了。
毕竟,之前她是死过一次的人。
丁香见她终于翻了个身,急忙跑上前伺候她穿衣洗漱,小心地问道,
“小姐,您睡醒了吗?饿不饿?您已经睡了三日三夜啦。玄夜王府又来人了。”
长欢抱着被子打了个哈欠,任由丁香帮她洗漱更衣,语气慵懒含糊,
“玄夜王府?什么玄夜王府?”
丁香边帮她更衣,边低声解释,
“就是您为玄夜王陪葬的地方,玄夜王爷的王府呀。老太爷已去帮您退了阴亲,从此你和玄夜王爷之间再无瓜葛。”
长欢想了半天,这才想起玄夜王府是何处。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急忙问丁香,
“我带回来的金银财宝呢?你放在何处了?病娇王不会反悔,派人来抢回那些东西吧?”
丁香有点哭笑不得,扶着她做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把缺了齿的梳子帮她梳头,嘴里絮絮叨叨道,
“小姐,那些东西我已藏在后面厨房的地窖里啦,谁也抢不走。听说玄夜王爷派人过来,是想请您去为他治病。孙夫人以您不会治病为由,已经帮您回绝。可是,玄夜王爷坚持让您过去,来人已经跑了好几趟了。”
“小姐,奴婢不记得您何时会为人治病啊。那夜王可是九鼎司的杀人不眨眼的煞星,为人残忍冷血,您可千万不要去,万一治出个好歹,整个楚将军府都会为他陪葬的。”
长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用赶时间上班挤公交的日子,实在是太舒服了。
哪像她的前世,虽年纪轻轻便成为医学博士,却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这一世,她只有一个愿望。
那就是赚多多的钱,让自己过上奴仆成群的富婆生活。
至于赚钱的来源嘛,自然是干她的老本行,治病救人。
不过病人不能太多,必须限量限时,服务对象可以专门针对富人。
只要打开知名度,一切都好办。
长欢暗暗思考着未来的打算,突然灵机一动—
帮她打开知名度的活招牌,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病娇王爷那张帅得掉渣的脸。
上次她调戏他并吃了几口热豆腐,那滋味还真是不错。
那家伙想干掉她却又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有趣得紧。
不过,也仅此而已。
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善茬,还是少惹为妙。
她还没脑残到去喜欢一个三妻四妾,狡诈阴险的病娇王……
丁香哪里知道,自家小姐一瞬间已想了这么多?
她手脚麻利地摆上碗筷,伺候长欢用早膳,
“小姐,小公子一大早就来看过您,见您还在睡觉便去了学堂,要下午才能回来。”
长欢想起那个拼命维护她的便宜弟弟,脸上不由露出柔和的笑意,
“嗯。他还住在这边吗?”
丁香拼命地点头,
“小公子还在这边住,他说要一直陪着您,不能让人欺负了您去。小姐,昨日玄夜王府的人来了两趟,今日上午又来了,现在还在府上等您醒来,说是玄夜王爷情况不大好。还说您已经拿了报酬,就要将他治好,不能半途而废。"
小丫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满是担忧,
"小姐,咱们现在是很困难,可再困难也不能骗人啊。何况对方还是煞星王爷……咱们惹不起,总是躲得起吧?”
长欢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你放心,你家小姐怎会招摇撞骗呢?最多只是漫天要价宰宰肥羊。病娇王不是很有钱么?你就等着跟你家小姐发家致富,吃香的喝辣的吧。”
丁香的小脸瞬间垮了下去,小姐这样一说,她好像更担心了。
小姐根本就不会医术,玄夜王为何要请她治病?
不会是病糊涂了吧?
长欢纤细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不由若有所思。
病娇三番五次派人来请她治病,难道病情又加重了?
那日她情急之下为他放血排毒,虽已排出大部分毒素,却并未彻底根治。
不知现在病娇是个什么情况?
长欢瞅了瞅面前寡淡的白粥,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丁香,有没有咸菜?哪怕煮个蛋煎个饼也行,早晨就一碗白粥,也太寡淡了些。”
丁香皱巴着小脸一脸的歉意,
“小姐,难道您忘了吗?老爷早就断了您的月例。就这点东西,还是老太爷清醒时让人送来的。老太爷前晚回去后便不太好,听说又吐血了……您虽然带回一大堆陪葬品,可那些东西太过惹眼,奴婢怕引起别人猜疑,等过了这阵风头才能用。您诈尸复活后,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奴婢觉得,您暂时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免得对您不利……”
长欢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流言蜚语而已,理它做什么?爷爷住在何处?你陪我过去看看。”
老人家上次带病过来为她解围,可见对原主很是不错。
他病得那么重,她绝不能坐视不理,那就过去为他诊断一下顺便为他开点药。
丁香为难地望着她,哭丧着脸道,
“小姐,玄夜王府的人怎么办?”
长欢指了指门外,
“肯定先去看爷爷呀,爷爷才是我的亲人。那病娇是死是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赶紧走吧,我去为爷爷诊断一下。”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一瘦一胖两个小丫鬟,大摇大摆地从门外径直闯了进来。
瘦丫鬟瑟瑟缩缩,眼神躲闪,面色有些难为情。
胖丫鬟斜眼瞅着长欢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不屑地撇了撇嘴。
一副小人得志,目中无人的模样。
两人衣着光鲜,看上去比灰头土脸的长欢主仆要强上许多。
丁香见她们来者不善,脸色大变,急忙护在长欢身前,结结巴巴地说道,
“秋菊,冬梅,你们被孙夫人从小姐这边调走,不好好守在夫人身边,过来这边干、干什么?不管怎样,小姐以前可是待你们不薄,求求你们不要为难小姐。”
瘦丫头叫秋菊,胖丫头叫冬梅,都是以前大夫人特意为长欢选的贴身丫鬟。
自五年前大夫人过世后,孙夫人便借故将她们从长欢身边调走,仅留下丁香一人,说是长欢一个傻子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长欢越过丁香瘦弱的肩,冷眼打量两个小丫鬟,继续喝自己的茶。
秋菊对长欢恭恭敬敬福了福身,眼眶微红,
“小姐您还好吗?前几日,奴婢听说您……您……奴婢难过了好久。如今您没事,奴婢便也放心了。”
冬梅趾高气昂地站在长欢身前,不但不行礼,还叉着腰教训秋菊,
“秋菊,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你和她啰嗦什么?别忘了夫人要我们过来的目的。赶紧办完事走人,在这种地方待久了都晦气。”
秋菊怜悯地看向长欢,嘴唇微微颤抖着,脸上露出不忍,
“冬梅,你不要这样说小姐。小姐以前虽然痴傻,但为人善良,待我们都是极好的。”
长欢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纤纤玉指轻抚着茶杯粗糙的杯壁,嘴角露出一丝冷意。
整个落雨轩,除了她手腕上的镯子还值点钱,其它的东西都破破烂烂,没一样拿得出手的。这个镯子估计是因原主死了让她戴着装点门面的陪葬品。原主堂堂一个将军府嫡女,竟过得比丫头还不如,真够悲催的。
丁香如同护崽的老母鸡般,紧紧地护在长欢身前,气愤填膺道,
“冬梅,你怎能如此对待小姐?大夫人以前见你在门前要饭可怜你,便将你买来伺候小姐。如今你不能仗着孙夫人撑腰,而忘恩负义欺负小姐啊。”
长欢眸光一寒,露出一丝杀气—
这冬梅,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估计平时没少欺负原主……
她睥睨着冬梅,懒洋洋地问道,
“你就是冬梅?你如此嚣张跋扈欺负弱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夫人呢。”
冬梅以为长欢害怕了,指着她腕上的镯子趾高气昂地命令道,
“夫人说你既然没死,便将陪葬的玉镯交出来,不要浪费了好东西。赶紧交给我给夫人送去,否则,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冬梅说着突然冲上前撞开瘦弱的丁香,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抢长欢腕上的镯子。
丁香被冬梅撞得差点摔倒在地,慌忙跑过来保护长欢,
“冬梅,这镯子本来就是大夫人留给小姐的东西。孙夫人已把大夫人留给小姐的嫁妆全部拿走,如今只剩下这个镯子,你不能再抢走了呀。”
秋菊胆小怕事,一时手足无措慌了神,在那里急得团团转。
冬梅撸了撸袖子,指着长欢冷笑,
“她一个为人陪葬过的傻子,还要什么嫁妆?你以为还会有人娶她吗?再好的东西给她不也是浪费?我劝你们赶紧交出来,否则让夫人知道,没你们好果子吃。”
冬梅说着再次扑上来抢镯子。
长欢勃然大怒,扬起手中的茶杯狠狠向冬梅的头上砸去,厉声道,
"想死是吧,想死我便成全你!"
“砰”地一声脆响,茶杯砸在冬梅的额头又滚落在地摔得粉碎。
冬梅额头上立刻鼓起一个大包。
滚烫的茶水浇了她一脸,把那张肥胖的脸烫的红肿一片。
“啊,你、你这个傻子竟敢打我?”
冬梅捂着额头痛呼,指着长欢气急败坏地吼道,
“我现在就去报告夫人让她来收拾你。那个傻子竟敢得罪夫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长欢睥睨着她脸色一沉,随手抄起一旁的椅子,劈头盖脸便向冬梅砸去。
"砰"地一声闷响,椅子狠狠砸在冬梅头上并断成两截。
“啊!”冬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捂着脑袋瘫倒在地。
鲜血从她的额头喷涌而出糊了满脸,看上去狰狞而又可怖。
丁香和秋菊都吓呆了,瞪大眼看鬼一样看着长欢,半天回不神来。
以前的小姐痴痴傻傻,哪怕被人吓唬一下,也会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那时就连楚府的狗都能跑过来欺负她一下。
如今的小姐又飒又帅又伶俐,这让她们感到扬眉吐气十分痛快。
“呜呜呜,你个傻子,竟敢打我,我要去告诉夫人来收拾你。”
冬梅捂着额头嚎啕大哭,眼泪鲜血糊了满脸。
那双看向长欢的泪眼,尽是恐惧。
世人传言她诈尸复活后被恶鬼附身。
还说她夜里出来吸人血,谋人性命。
难道她真的被恶鬼附身了?
否则一个傻子怎会变得如此厉害?
冬梅越想越害怕,捂着脑袋浑身发抖。
长欢扔掉半截椅子轻蔑地盯着冬梅,自带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
“你一个卑贱的下人,竟敢对本小姐呼来喝去,胆子可真肥呢。下次再敢对本小姐不敬,本小姐便杀了你喂狗。滚回去告诉孙姨娘,这镯子是娘留给我的,谁也别想抢走。赶紧给本小姐滚,不要脏了本小姐的地,滚!”
冬梅吓得一溜烟地爬起身,连滚带爬地逃出落雨轩,找孙夫人告状去了。
秋菊瑟缩着看向长欢,嗫嚅着劝道,
“小姐,您得罪了孙夫人,恐怕她会来找您麻烦,您一定要多加注意啊。”
秋菊千叮嘱万叮嘱后方才离去。
丁香望着满地狼藉,急得都快哭了,
“小姐,您得罪了冬梅,也就得罪了孙夫人。她本就处处找您不是,这次恐怕更不会放过您。我们赶紧去老太爷那里躲一躲,先避过风头再说吧?老太爷一向护着您,一定不会让二夫人欺负您的。”
长欢无所谓地一笑,从腕上推下镯子递给丁香,
“有什么好怕的,我倒要看看她将如何收拾我。这镯子你先拿去和陪葬品放在一起,免得贼看到了惦记。放好了咱们去看看爷爷。”
长欢和丁香沿着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向楚老将军所住的听松阁走去。
听松阁位于将军府东南方向,地势优越阳光充沛,显示出老爷子尊贵的地位。
楚家先祖助先皇打下大容国江山,建下赫赫战功。
先皇特地在皇城画出一块地建立楚将军府,赐给楚家先祖作为嘉奖。
楚家世代为将保家卫国,为大容国立下汗马功劳。
楚将军府占地面积极大,绿树成荫,小桥流水,环境优美。
一座座独立的精致小院掩映在绿树红花之中,显得分外幽静,无不彰显出将军府昔日的辉煌。而那斑驳的墙壁,丛生的杂草,破碎的地砖,隐隐显示出将军府今日的萧条和落寞。
从落雨轩到听松阁,几乎要横穿整座将军府。
她们经过各处院落时,不时有人探头探脑偷偷张望。
在各种或复杂或惊惧的目光中,长欢随口问道,
"丁香,我一直住在落雨轩吗?"
丁香自然而然地护在长欢身前,黯然地摇头,
"小姐您以前住在静雅阁,那是将军府专门给嫡女住的地方。大夫人过世后,老太爷身体一直不好,府内事务便由孙夫人做主。她让您搬到最差的落雨轩,将静雅阁给了若雪和若蝶两位小姐。"
丁香突然脸色一变,指着前面惊呼,
“小姐,大小姐三小姐来了,我们赶快找地方躲起来。”
丁香一脸焦急,拉着长欢便往附近的假山后面躲。
长欢眯着眼瞅了瞅来人,站着纹丝不动,淡然冷笑,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我们又能躲到哪里去?”
两个妙龄少女被一群丫鬟簇拥着很快便拦在她们面前。
为首少女身材高挑容颜娇艳,一身华丽的粉色裙袍光彩照人,跟要去相亲似的。
另一位少女身穿浅绿色绣花裙袍, 一副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的骄横模样。
长欢依稀记得她回府那夜,这俩人曾跑到落雨轩看热闹。
楚若蝶横着眼撇着嘴,指着长欢身上褪色的裙衫,尖酸刻薄地道,
“哟,我说这是哪儿来的乞丐呢,原来是二傻呀。二傻,你穿得如此寒碜,这是要去要饭呢,还是要去乞讨呢?你不去阴曹地府跟着玄夜王爷吃香的喝辣的,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此话一出,丫鬟们哄堂大笑,笑声尖锐刺耳。
楚若雪抿着唇瓣,冷冰冰地瞅着长欢。
那厌恶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阴沟里的臭虫。
长欢昂然而立, 淡然笑道,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疯狗?一大早乱吠乱叫,着实令人厌烦。好狗不挡道,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挑衅地捏了捏手指,发出“啪”地一阵脆响。
她前世读的是军医大学,学过精妙的近身搏击术。
不知这一世用起来还顺不顺手?
楚若蝶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指着长欢气急败坏地吼道,
“二傻子,你说什么?你竟敢骂我是狗?几天没收拾你,皮痒了是吧?”
楚若蝶撸起袖子率先向长欢扑上来。
她仗着学过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张狂得不得了。
在她眼中,长欢仍然是那个一无是处被她揍得满地找牙的傻子。
丁香急忙挡在长欢面前,苦苦哀求,
“三小姐,求求你,不要欺负二小姐,她身体还未好。”
楚若蝶一把推开丁香,恶狠狠地挥舞着拳头向长欢挥过来。
那架势气势汹汹,势必要将长欢打得跪地求饶不可。
长欢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电光火石之间,她疾步侧身躲过她的攻击。
同时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一拉一带,另一只手捏拳击向她的脸。
身手敏捷干净利落,下手又快又狠又准。
“砰”,拳头砸在肉上发出一声闷响。
楚若蝶站立不稳,一下子摔趴在地摔了个狗啃屎。
她的脸上生生挨了一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发钗散乱,半张脸霎时肿成了猪头。
楚若蝶懵头懵脑地抬起猪头脸,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她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憋了瘪嘴,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二傻子,你、你竟敢打我?我要去告诉爹娘……呜呜呜……”
丫鬟们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愣了愣才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将她扶起来。
楚若蝶双脚乱蹬,鼻涕眼泪横流,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呜呜呜,打死她,快打死她!”
丫鬟们望着恶煞般的长欢,哪里还敢上前?
长欢冰冷的眼神一一扫过一张张惊恐的脸,挑了挑眉梢慢条斯理道,
“你们都给我记住,下次再敢惹我,我将她废了喂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斩草除根。”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吓得瑟瑟发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狠辣的话,真的是从个傻子嘴里说出来的吗?
楚若蝶惊恐地抖了抖,张大嘴吓得停止了哭泣。
楚若雪嫌恶地盯着长欢,毫不掩饰眼底的憎恶,愤怒地说道,
“楚长欢,你太过分了。她毕竟是你妹妹,还是个孩子。你怎能如此待她?”
“哈……”长欢拢了拢鬓角的发丝,猖狂地嗤笑,
“我和她同岁,谁还不是个宝宝?她对我客气过吗?以后不要惹我,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卸胳膊,还是卸腿……”
她恶狠狠地盯着楚若蝶姐妹,适时地停下嘴里的话,美眸中尽是令人胆寒的狠辣。
楚若蝶吓得慌忙倒退,小脸惨白。
楚若雪脸色铁青,盯着长欢的目光如毒蛇般阴毒。
映在她眼中的身影,如恶魔般令人恐惧。
这个傻子,难道真的如传言中那般,被恶鬼附了身?
长欢不再理会她们,瞅了瞅石化般的丁香,
“丁香,我们走。”
“是是是,小姐。”丁香做梦一般,机械地跟着长欢越过众人扬长而去。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再敢来阻拦她俩。
楚若雪盯着缩头乌龟一样抽泣的若蝶,心念急转。
东方玄夜执意请长欢去为他治病,她正愁找不到打消对方念头的证据。
若她将长欢殴打妹妹之事告诉对方,是否就能阻止长欢接近玄夜王爷?
楚若雪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奸笑。
她瞅着哭得凄凄惨惨的楚若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走,我们去见娘。”
……
丁香跟着长欢走着,吓得两腿直发软,愁眉苦脸道,
“小姐,万一孙夫人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长欢毫不在乎地拍了拍她的肩,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若我不还手,今日挨打的便是我。将来兵挡,水来土掩,有你家小姐在,你怕什么? "
丁香叹了口气,却满眼崇拜地望着她,傻乎乎地笑了,
“小姐,你今天好帅好霸气,我太喜欢现在的你啦。”
长欢对她调皮地挑了挑眉,
“嘘,到爷爷院子了,咱们小点声……”
听松阁三进三出,乃是楚将军府占地面积最大的院子。
和热热闹闹的其他院落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安静。
下人们走路都蹑手蹑脚的,生怕弄出动静打扰到老太爷休息。
仆人们在院子里安静地忙碌着,看到长欢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忠仆青山虎目含泪一脸的哀伤,端着个木盆佝偻着背,踉踉跄跄走出来。
盆中溅着滩滩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见长欢走进来,青山擦去脸上冰冷的泪水,声音哽咽着道,
"二小姐,老太爷情况不大好,现在昏迷不醒,您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吧,免得打扰到他老人家的休息。"
他依旧将长欢当成以前那个痴痴傻傻,一来就到处添乱的痴傻孩子。
长欢看向盆里已经凝固的鲜血,血液颜色暗黑夹杂着浓痰,看上去乃是沉疴痼疾。
就连面前的老仆人青山,手指关节变形肿大,看上去身体也不大好的样子。
长欢望着青山,笑眯眯地道,
"青山叔叔,你带我进去看看爷爷吧。我只是进去看看他不会捣乱的。也许,我有办法为爷爷治病。"
青山闻言苦笑了一声,可笑容比哭还难看。
老太爷横刀立马数十年,血战沙场保家卫国,为大容拖垮了身体。
那些跟着老将军快意杀敌的日子,是何等的风光快意?
没想到一代名将,老了却病魔缠身,竟落得如此凄凉的地步,着实令人心疼。
老将军这病已经拖了数十年,连皇上派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傻孩子,又有什么办法救治老太爷呢?
莫不是又在疯言疯语了吧?
以前长欢痴痴傻傻,总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胡言乱语。
青山对她早已习以为常,默了默无奈地叹息,
"二小姐随老仆来,切记万万不可大声喧哗,免得惊扰到老太爷。太医说老太爷时日已经……不多了……"
青山哽咽着,脊背更加佝偻。
长欢点了点头,随着青山穿过两道门来到内室。
内室装饰简单朴实,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床前烧着一个小火炉,热气袅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浓浓的草药味。
一位枯瘦如柴头发花白的老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昏睡,时不时撕心裂肺地咳嗽几声,嘴角溢出丝丝鲜血。看上去形容枯槁憔悴眼窝深陷,脸色呈现出灰败之色,呼吸如同拉风箱般沉重而急促,看上去情况很不好。
只有那依然刚毅的面庞,依稀能看出老人家昔日的风采。
老太爷住的房间收拾得干净利落,看上去窗明几净。
可见青山对老太爷忠心耿耿,将老人家照顾得极好。
估计老太爷的亲儿子她的渣爹,也没有这份孝心吧?
长欢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来,伸手握住老人枯瘦的手臂,开始为他细细把脉。
青山一直关注长欢的动作,生怕她突然发疯惊扰老人家的休息。
当他看到她坐下来,煞有介事地为老太爷专注地把脉时,却猛然愣住了。
那煞有介事的模样,像极了德高望重的老大夫。
要不是他早已知道她是个傻子,恐怕就认定她是个大夫了。
青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颗心又酸又痛,悄悄湿了眼角。
老太爷向来疼爱二小姐,从未因她痴傻而嫌弃过她。
二小姐虽不灵光,却本能地关心着老太爷的身体,不亏老太爷疼她一场。
不像老爷,自从老太爷不好后,对老太爷越来越冷漠……
长欢仔细检查着老人的身体,越是检查越是心惊,眉头越皱越紧。
老人家身上遍布刀伤箭伤,可谓伤痕累累,可见他当年的勇猛,着实令人敬佩。
他的四肢关节红肿变形,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
有严重的支气管扩张,慢性支气管炎等基础性疾病。
除此以外,支气管炎引起肺部感染,导致低烧和呕血。
老人家陈年旧病耽误得太久,又加上治疗不当,情况十分严重。
若不及时治疗,恐怕真的要撒手人寰了。
长欢检查完,细心地为老人盖好被子,看青山轻声问道,
“青山叔叔,爷爷这样低烧有多久了?”
青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浑然忘了对方是个痴傻之人,
“断断续续,大概有小半年了。”
“爷爷关节疼痛呢,持续多久了?”
“十多年前就有了,特别是一到阴雨天气,疼痛便加重。”
“咳嗽呢?持续多久啦?”
“十年前老太爷受伤感染了风寒,便一直断断续续咳嗽,近几年更加严重了。”
长欢点了点头,吩咐青山道,
“青山叔叔,麻烦你拿纸笔给我,我先为爷爷开个退烧消炎的方子。待爷爷退烧消炎后,我再慢慢帮爷爷治疗咳嗽和关节痛的毛病。”
青山盯着长欢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愣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二小姐这个傻子竟要为老将军开药方?
二小姐问的那些话,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一个傻子能问出那么详细的病情吗?
青山心里翻江倒海犹豫不决,咬了咬牙,还是迅速拿来纸和笔递给长欢。
太医已经宣布老将军时日不多,让他们准备后事。
可是,他贪心地希望能够出现奇迹。
万一老将军吉人天相,出现了奇迹呢?
青山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仔细看着长欢的一举一动。
他既紧张又亢奋,还含着无限的期待。
那个期待,名为奇迹……
长欢详详细细写了一张药方,吹干墨迹递给青山,笑着道,
“青山叔叔,麻烦你亲自去为爷爷抓药,一日三餐熬给他服用。下面的那段是食谱,记得按照这个食谱给爷爷烹饪饮食调理身体。"
"待他退了烧,你便来找我,我再给爷爷进行进一步的治疗。我为爷爷治病之事,你先不要告诉别人,免得生出是非。”
青山将信将疑地接过药方,只是看了一眼便瞪大眼睛。
当年老将军救过他的命,此后他便一直留在老将军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他其实是懂得一些医理的,但这样绝妙的配方,他听所未听闻所未闻。
青山从极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盯着长欢,心中惊疑不定—
她到底还是不是从前那个痴傻的孩子?
或者,如别人传言那般,她陪葬夜死而复生开了天眼性情大变?
长欢大笔一挥,又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他,
“青山叔叔,我看你关节都变形了,这是治疗关节痛的药,你也记得抓了熬着服用。"
"后面列的是禁忌食物,这些禁忌食物不要吃。你放心,爷爷会好起来的,你关节痛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能为你治好。”
青山小心翼翼地捧着两张药方,如同捧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一个傻子开出来的药方,说出去谁会相信?
可鬼使神差的,他偏偏就想让老将军和自己试一试。
万一治好了呢?
楚将军府的客堂,亦初焦急的目光不住地瞟向门口。
从昨日到现在,他都跑了四趟了。
这都两天两夜了,听说那位楚长欢小姐还在睡。
简直比猪还能睡……
玄夜王陪葬夜死而复活,令长安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皇上一得知消息, 马上派了御医过来。
然而,东方玄夜虽然清醒,却浑身瘫痪无法动弹,就连御医也束手无策。
东方玄夜只好派了亦初前来楚将军府,请楚长欢为他治病。
那个在陪葬夜诈尸复活,仅凭一根玉钗便救活了王爷的傻女。
真的是个傻子吗?
亦初回想着陪葬夜那日她的所作所为,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对方要真是傻子,怎会让玄夜王死而复生?
又怎会处心积虑卷光陪葬品跑路?
难道真如王爷所说,她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亦初胡思乱想着,心急如焚如坐针毡。
孙夫人陪坐一旁,暗暗打量着亦初。
东方玄夜死而复活,此事早已轰动整个大容王朝。
凭他的权势地位容貌,她很是有心将若雪嫁给他。
哪怕只是给他当个侧妃,她也觉心满意足。
若雪若能找到机会与他接近,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因此,哪怕亦初跑了四趟,孙妇人也并未让人去叫醒长欢。
那个傻子,死了嫁给王爷光宗耀祖也就罢了。
她既死而复活,自然不配再嫁给王爷……
孙夫人亲自为亦初续上一杯香茗,殷切地道,
“亦大人,喝茶呀,这是上好的碧螺春,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长欢这个女儿啊,一向痴傻疯癫,害得您跑了四趟,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若说知晓医理,我家大女儿若雪对医理倒是颇有心得,且性情柔顺温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在长安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不如让她跟您去为王爷治病,不知您意下如何?”
说着,向一旁的管家旺财使了个眼色。
旺财会意,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陪着笑脸往亦初手上塞,
“亦大人,一点心意,您千万不要客气。若雪小姐貌若天仙温婉大气,有她为王爷治病,王爷一定能早日康复的。”
亦初并未伸手去接钱袋,而是冷着脸客气地拱了拱手,语气冷淡疏离,
“抱歉,王爷指定楚长欢为他治病,在下不敢自作主张。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在下。”
旺财尴尬地托着钱袋,为难地看向孙夫人。
孙夫人心里将亦初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带着和煦的笑意,
“亦大人高风亮节,令本夫人佩服。不过,长欢从小痴傻,对医术一窍不通。陪葬夜侥幸死而复生,误打误撞救活王爷。万一她再次发狂,误了王爷病情可如何是好?楚将军府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亦初淡淡笑了笑,
“夫人不必担心,王爷有令,只要楚长欢愿为王爷治病,一切后果均由王爷承担,不会怪罪楚将军府……”
门口突然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血人, “噗通”一声跪在孙夫人面前,抬起糊满血污的猪头脸,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夫人,二小姐不但不愿归还手镯,还发狂将奴婢打得头破血流,要不是奴婢跑得快,奴婢就没命了。夫人,您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呜呜呜。”
亦初盯着满脸是血鼻青脸肿的胖丫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手还真够狠的……
孙妇人还未发话,门外又冲进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