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晨晨顾暮璟是小说《重生娇女总想逃,前夫相公抱着哄》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重生娇女总想逃,前夫相公抱着哄》的章节内容
这一年的春,似乎来得比往年晚。
窗未掩实,凉风从空隙中挤进来,房内的人蹙了蹙眉,唤了几声丫鬟。
丫鬟不在,便自己起身关窗。看见门口放着一盏酒壶,一个杯子。
一杯酒,两分清闲,三分淡雅,五分毒。
毒弥散得很快,渐渐的,姜晨晨的意识已经不清晰了,欲睁眼看看这个自己住了好些年的宅子,可是如同千斤重的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肚子似乎有火烧,剧烈的疼痛一阵一阵地涌上脑。
浑浊的眸中流下两行清泪。
血腥气从喉咙涌上来,缓缓的,染红了干裂的唇。
蓦然回首,这一生,没有做过什么值得留念和回忆的事情,所谓的轰轰烈烈,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的就幻化成过眼云烟,随风散去了。
即使没有那一杯参酒,姜晨晨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自入冬以来,顾家二少正房便受了寒,日日缠绵病榻,急得顾家二少都瘦了一圈。
兀地,房门“轰”地一下被撞开了,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冲了进来,抱住了奄奄一息的姜晨晨,望向姜晨晨苍白无力的脸,哽咽道:“晨晨。”
男子衣衫不整,头发也有些凌乱,想必是刚从哪个温柔乡出来,可偏偏声音带上了几分的无措和颤抖,似乎又很在意怀中的那个人。
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近到男子可以很轻易地看清姜晨晨眼底变化的光华,从一开始的惊痛,绝望,到后面的哀凉,沉寂如水。
“若有来生……”姜晨晨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住了男子的衣衫,声音断断续续的,却是异常的轻柔。
“你说什么?”男子黑眸微怔,面色在顷刻之间变得煞白,似乎怕错过一些什么,赶紧凑到姜晨晨的唇边。
“若有来生,我不愿再见到你。我们……永不相见。”姜晨晨说完这句话,便咽了气。抓着衣衫的手无力的滑落,套在尾指上的玉环掉在地上,几声清脆的响声之后,永远的碎成了三块。
独留嘴边清浅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扩散,终究是定格在一个弧度。
姜晨晨的魂魄无言地看着底下抱着自己的尸体久久不撒手的男子,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
终究,是死了啊。
两世的人生,都是一样的失败。
前一世,生在豪门,从小到大,姜晨晨就只会花钱而不会赚钱。家族落寞之后,姜晨晨流落街头,那年恰逢四严寒,活生生地饿死了。
上天怜悯,让她穿越到一个架空朝代,并且附送一个系统。这个系统是靠钱升级的,之后姜晨晨成了这个朝代的首富,这个系统才有可能升级到最高级,最高级的系统能倒转时光,让姜晨晨回到现代,回到家族还未出事的时候。
希望借此机会,让姜晨晨知道钱并不是白来的。
在系统的启发下,姜晨晨学着赚钱,明白了钱财来之不易的道理,也为过往骄纵的自己感到羞愧,而就当自己的事业有些起色的时候,她遇见了顾家二少,顾暮璟。
就如同大多数的言情小说一样,姜晨晨不顾一切的阻挠,嫁给了顾暮璟。
姜晨晨放弃了升级系统,放弃了回现代,甘愿窝在顾家大宅的小院,作为顾暮璟背后的女人而生活着。
只是,她像是大多数穿越女主那样穿越和恋爱,却没有像他们一样得一个美满的结局。
顾暮璟其人,淡漠,寒凉。顾家才是他最在意的东西,当初娶了姜晨晨,不过是看上了姜晨晨背后的事业罢了,婚后得到他想要的之后,就将姜晨晨安置在大宅里面,很少过来看。
只是姜晨晨从丫鬟们的闲言碎语中得知,顾暮璟,很快的就再娶了两门小妾进来,似乎是某地官员的女儿吧。
姜晨晨也曾经闹过,哭过。
只可惜,大宅中的女人,人数众多,姜晨晨的落寞,于顾暮璟而言,不值得一提。
多番作态,顾暮璟依旧是无动于衷,姜晨晨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也便消停了。
“与其两两相厌,不如不见。”
再后来,顾暮璟偶然想起这个大房,前来探访,都被姜晨晨以久病为由拒绝了。
这一年冬,特别的冷。顾家应该是已经忘记了姜晨晨这个顾二少大房的存在,炭火都没有送过来。
但是姜晨晨一点点冷,都感觉不到了。
身体是僵硬麻木的,心也是,什么样的冷,什么样的痛,似乎都抵不过扎心。
当她知道顾暮璟的某一个小妾想要上位,借着慰问的理由送了一壶参酒过来,看着那碗参汤,姜晨晨有些恍惚,眶中干涩得紧,端起参酒,一饮而尽。
打算结束这不甘又悲剧的一世。只是心底还有那么一点希望,希望自己轮回转世之后,回到那个男女平等的二十一世纪,不需要因为爱,变得如此辛苦和悲哀。
顾暮璟很快地就查出了是那个小妾的参酒有问题。不出姜晨晨的意料,顾暮璟并没有明面上处置那个小妾,而是将她的死亡归咎在因病去世上。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顾暮璟总是将顾家摆在第一位,顾家的利益优先,即使是自己的死亡,他都能设计一个盛大的葬礼,通过此提高顾家的生意。
冷眼地看着自己的葬礼,办的轰轰烈烈的,倒是那些穿着素衣的小妾脸上,看到了喜气。
头七那日,顾暮璟坐在自己的棺材前,待了一个晚上。
众人称道,顾家二少情深意切,若非顾家老爷阻拦,二少估计就跟着夫人去了。顾家老爷瞥一眼跪坐在灵堂前一言不发,不起眼又分外软弱的模样,不忍到:“璟儿还是快从亡妻之痛之中走出来,你这份深情,晨儿能感受到。”
“晨儿是我娘子。”
定定地看着棺材中的宁静容颜,声音在幽幽地飘散,有些沙哑,惊碎一地的寥然。
“璟儿……”
见到这般深情,姜晨晨不过冷冷一笑,什么情深意切!不过都是装出来罢了。
只是就这样薄情的男人,又有什么资格守在自己的尸体面前,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顾家二少似乎听到了姜晨晨的笑声,黑眸定格在姜晨晨所在之处,眸中闪过几分姜晨晨看不懂的情绪。
淡漠,深情,还是其他?
她心头一滞,却又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
等到意识恢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缩着身子蹲在了街上,衣衫褴褛,旁边放着一个破烂碗,碗中空空如也。旁处的包子铺传来阵阵食物的香味,姜晨晨的肚子叫嚣得愈发愈厉害了。
街上人来人往,商贩们热情的叫卖声,百姓的砍价声融在一起,成了市井生活的一部分,时不时有达官贵人坐着马车经过,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仆人队伍。
不远处便是城门,穿着盔甲的士兵拿着长矛,一脸肃穆的站着,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一个入城人的车马,那个款式和质量,姜晨晨脑袋中的阵阵疼痛和不断涌入脑海的记忆,以及熟悉的系统音。
都在不断的告诉姜晨晨,老天爷又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滴滴滴,赚钱养成系统开启,宿主姜晨晨,目前升级任务:赚到十文钱。最终任务:成为当朝首富。]
又是这个熟悉的系统音。
姜晨晨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真是要命了,她来来去去地将这系统音翻来覆去斟酌了好几遍,终于像是打鸡血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
旁边的小乞丐连忙将姜晨晨拉着坐下来,“哎,新来的,你刚刚呆着就算了,你别呆着呆着还傻了啊。傻子比袋子更加难要到饭的。”
看着小乞丐的面容,姜晨晨有些恍惚,她记得他。
上一世也是这个小乞丐,教会她在市井上生存,后来她入顾家,这个小乞丐怕她在顾家会被欺负,也跟着她上顾家当了奴仆。
后来,小乞丐为了保护她,以一种惨痛的方式死去。
这个小乞丐,她还记得,叫阿福。
至始至终,都没有别的心眼,只想好好的保护她,让她活的安好。
想到这里,姜晨晨的框中又变热了,酸酸涩涩的液体涌入框中,盈满了不适宜的情绪。
姜晨晨赶紧低下头,敛住眸中的情绪,顺势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指甲中还嵌着些许泥巴,但是还没有因为日夜操劳而做出来的老茧。
重来一世,总有很多方法改变结局的。
“嗯,好的。不呆了。”姜晨晨用力地朝着小乞丐点点头,挤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她要赶紧把系统升级,升级的系统有一个技能,可以查探货物的价格和给出最适宜的贩卖价钱。第一次升级系统所需要的银子不多,只要十文钱就好了。
只是上一辈子的姜晨晨,十文钱也用了整整十天的时间。
上一辈子的姜晨晨,每天能够乞讨到三四文钱,其中的三文钱用去买馒头,解决今日的温饱,剩下的就要看自己的运气了。
姜晨晨微微叹气,心中暗自为自己打气,姜晨晨,不要泄气,这已经是你的第三次机会了。
这一世,她要做她自己,等到系统升级到了最高,就可以回到现代了。
小乞丐见姜晨晨的精神气上来了,也不在多语。
四处观望,姜晨晨皱了皱眉。灵机一动,对小乞丐说:“怎么,有没有胆子玩一票大的,没有吃香喝辣,但是可以保你日日温饱。”
小乞丐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住食物的诱惑,“你想要怎么干?”
姜晨晨的脸上浮现一个贼兮兮的笑容,将空碗扣在小乞丐的脑袋上,“很简单,只要你的胆子够大,演技够好,就可以了。”
小乞丐咬咬牙,一把将碗反扣在姜晨晨的脑袋上,“那好吧,我叫阿福。”
“嗯呢,我是阿晨,合作愉快。”
顾家后院有一个小门,专门给下人们通过。
姜晨晨循着上一辈子的记忆,成功的找到了顾家后院所在的地方。
到了门口,阿福却迟疑了,“阿晨,我们这样做,被发现了怎么办啊。”若是被发现了,会不会被直接杀了,听说顾家人都不怎么好惹的……
看了看面露难色的阿福,姜晨晨思索了一会儿,也就作罢了,“那好吧,今日我先自己进去探探路,应该不会出事的。”
阿福太害怕的话,一起进去不仅起不了作用,还会给她拖后腿。
门没有锁,是虚掩着的。一般这个门是给顾家的后人们经过的,顾家后院和大宅是分开的,中间隔了一片机关重重的竹林,若不是很熟悉顾家的人,很容易在这一片竹林中招。
姜晨晨随意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猫着身子弓着腰从小门进去了,给阿福比划了一个让他放心的姿势,就直往厨房过去。
后院很安静,未到饭点,忙碌的日常还未开始。姜晨晨深呼一口气,妄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淡定从容一点。当年的顾家,是在乞丐群中安插了不少信号源的,乞丐们负责在市井里面打探消息,得到消息之后就前来顾家后院给相应的奴仆送信。
因为这样的缘故,在这里做久了的奴仆,对这样一些小乞丐也不会觉得惊讶。
姜晨晨很淡定地寻到了厨房处,如她所料,厨房处一个人都没有。食材随意的摆放在炊台上,旁边放着已经做好的食物,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按住想要直接拿走食物的心,姜晨晨在厨房踱步,耐心地等待着那人出场。
“今日有什么消息吗?”一个尖细的嗓音远远的传来。
身形却是极胖的。
“李大娘。”姜晨晨不慌不慌地鞠了一个躬,“今日的可是大新闻了。”
若是她没有记错,就在她穿越过来的第一天,顾家出了一件大事,这一件大事让申城百姓们都人性惶惶的,生怕自己做错什么了,灾难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噢,什么事啊?”李大娘抱着拳,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
姜晨晨伸出黑乎乎的右手,摆了一个数钱的姿势。
李大娘翻了一个白眼,摊开钱袋,数了七文钱出来,放在姜晨晨的手上。
“就这么点?”姜晨晨有些迟疑,她还以为传消息这种,是会很好赚的,“我这个可是大新闻耶。”
“你们这些乞丐啊,哪里找得到什么大新闻啊,都是前来骗钱的。只怪我们的二少太好心了!”李大娘一脸的奚落,很不屑地看着姜晨晨。
顾家二少么,姜晨晨笑笑,这个消息还真的和他有关系。
“那就请告知你们的二少,小心身边人,特别是这几天的时间。消息我已经传到了,你们爱信不信。”这就当做上一世夫妻一场,她给他的最后忠告吧,在这以后,她会离顾家远远的。
“这……快走快走。”李大娘蹙眉,顺势赶人。
她并没有将姜晨晨的话放在心上。
顾家的家业大,二爷的名声又好,仁心远扬,顾家里的奴仆几乎都对他忠心耿耿。
接触家族生意不过一年,便已将顾家产业壮大了不少。
这样的二爷,怎么可能会需要小心身边人。
见状,姜晨晨便作罢,笑了笑。目光瞥向旁边仍然散着热气的小笼包,道:“大娘,看在这么大新闻的份上,我带走一笼小笼包不算多吧,你家二少,不喜欢吃小笼包。”
也不等李大娘反应过来,姜晨晨去水池将手洗净,干脆利落地拿起一个小笼包,直接啃了一口。
李大娘呆了呆。
姜晨晨朝着她摆了摆手,顺势抱起其他的小笼包,离开了厨房。
一条这么大的消息就换了一笼小笼包和七文钱,怎么样都觉得很亏啊。
顾家后院,是她失宠了之后去的最多的地方了。一开始的她还很天真,以为绑住一个男人的胃就真的可以绑住一个男人的心了,殊不知,一个人的心,比胃的构造,复杂多了。
嘴角漾起几分苦笑。
怔怔地看着水池边上的自己,黑白分明的眸子,小巧的樱唇,只是头发蓬乱,脸上油腻腻的,黑一道白一道的,不知道是从何时积累下来的灰尘。
“你是何人,你比较面生。”后面突然传来低沉的男声。
被这声音惊吓道,下意识的将整个小笼包塞进嘴里,使劲的咽下去。
姜晨晨微微一怔,僵硬的转头,茫然地看了过去,是他。
顾家二少,顾暮璟,姜晨晨上一世的夫君。
长身玉立,身形颀长。仅仅是一身简单的白衣,都掩盖不了此人非凡的气质。
眉目如画,眼底一片深不可测的寂寥,藏着旁人难以看懂的心机,天生的一副好皮相。
也是……天生的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势。
与姜晨晨印象中的他无异,只是还未完全修炼成成熟淡然的男人,身上还有几分如同清风朗月般的少年气息。
眼见姜晨晨迟迟不开口,顾暮璟走近几步,“你……”
“嗝——”
姜晨晨这么的一声打断了顾暮璟的问话,突兀的声音在这清静的后院显得格外的响亮。
果真,不应该一下子吃一个小笼包的。
姜晨晨捂着嘴想要控制住打嗝,一会儿过去了,脸红了,打嗝却未见转好。
这世间有后悔药卖吗!
先是进顾家还能遇到二少,还没完全做好心理准备吧,就打起了嗝。想要停下来却又不是那么容易的,急得满脸通红。
顾暮璟默不作声地走近姜晨晨,往姜晨晨的后背用力地拍了几下,姜晨晨这才顺了气儿。
捂着胸口,悲愤地抬起头,对上了顾暮璟那双饶有兴致的黑眸。
姜晨晨赶紧低下头,避开与顾暮璟的对视。
“回二爷的话,小的是刚到申城,听二爷这里收消息,便将自己听到的消息过来换钱了。至于在哪里听到的消息,小的那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有怎么留意。”姜晨晨朝着顾暮璟深深的鞠了鞠躬,刻意地不看顾暮璟。
“你在哪探到的消息。”顾暮璟思忖了会儿,淡淡道。
“回二爷的话,就在进申城的那一条街上。”
顾暮璟凝了姜晨晨好一会儿,似乎找不出什么毛病,“好的,你可以走了。”
姜晨晨顿时松了一口气,刚刚虽说没有抬眼看顾暮璟,但是他身上的那一股压迫感,压得姜晨晨整个人都喘不过气。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若此消息为真,我有赏。”
姜晨晨听到“有赏”两个字,撩了撩眼皮,转身看了顾暮璟一眼,似笑非笑道:“有赏便不用了,小得也只是贪个口风费。”
若仔细观察姜晨晨,一定会发现她的眸底一点笑意都没有,甚至还覆盖着一阵冰寒。
顾家二少依旧是惯用同一种手段,先用“有赏”给你吃一点甜头,末了,再暗暗的将你给解决掉。
“也好。”
末了,顾暮璟只吐出二字。
姜晨晨福了福身,加快了离开的脚步。这顾家,果真是少来为妙,这一次也就是取个巧。待她的系统升级了,就能够自己赚钱了。
风,不知何时开始,就变大了。
姜晨晨无意识地转头看了看那人,依旧站在那,未动。姜晨晨张开唇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加快了步子,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不要和上一世牵扯在一起了。
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诫姜晨晨。
***
顾家后院门口,阿福正在紧张地踱步。
见姜晨晨出来了,面色紧张地迎上去,眸中透着关切:“你……没事吧,我刚刚应该跟你进去的,哎都怪我太胆小。”
说罢,阿福就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子。
姜晨晨连忙阻止,“你别这样啊,这次不敢下次就敢了嘛。”像是变法术一般从怀里掏出小笼包,笑嘻嘻道,“看,都说没有吃香喝辣,但是吃饱总是没有问题的。”
见到小笼包,阿福眼前一亮,微微咽了咽口水,“这……你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这个嘛……是通过自己的劳动变出来的。”姑且将送消息当做自己的劳动好了,只是想到背包中的七文钱,姜晨晨皱了皱眉,用意念调出系统,上面显示的完成进度是百分之七十。
“哎。”姜晨晨收回了系统,望了望逐渐暗沉的天色,“阿福,这附近有什么住的地方吗?不对,不是附近,应该说是远离顾家的地方,有啥可以住的吗?”
“有倒是有的,你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去我那里。不过,为啥要远离顾家啊?顾家人似乎都挺不错的额,每每出城,都会给我们这些乞丐好多钱呢。”阿福疑惑地问道。
“因为,顾家这几日会出大事情,我们还是远离顾家比较好。”
犹记得上一世,顾家二少被暗杀,伤势极重。后来还是顾家老爷拼命从外面请人,用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才救回来的二少。
只是这些话姜晨晨并不能够和阿福说,而三言两语解释不清,还是打个哈哈过去好了。
姜晨晨上一辈子的后半生,娇生惯养惯了,尽管顾暮璟基本不搭理她,但是她房的月钱从来不曾少过。到了阿福平日住的寺庙,即使是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就住这里?”破败的寺庙,香火应该断了很久了,角落边净是蜘蛛网,偶尔还能听到老鼠细细嗖嗖爬过的声音,阿福压了压角落处的稻草,示意姜晨晨过来。
“就这里,这儿的环境还是可以的了,我之前直接睡桥底呢。”阿福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就倒在了稻草堆上面了,惬意地闭上眼睛。
姜晨晨脑补了一下阿福睡在桥底的场面,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随即安慰自己道,上一辈子也是这样过来的,怎么这一辈子一开头就受不了呢。
她已经不是顾家养在深闺的女人了,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是。
阿福躺上稻草堆没多久,就陷入了梦乡,响起了轻微的鼻鼾声,不是很吵,可是姜晨晨就是睡不着。
重生之后的兴奋褪去,冷静之后,姜晨晨才发现她应该要好好的规划一下自己的生活才是。这一世的进度比上一世的快很多,已经有七文钱了,只要明天起早去市场倒卖一波,应该就凑够十文钱了。
只是需要改造一下现在这个样子。
幸好的是,这一具身体应该刚流落街头不久,衣服还不是很脏,姜晨晨还不需要洗衣服。
跟着阿福过来的时候,姜晨晨就已经留意到了这附近有一条河流,水看上去还算是清澈,想着现在夜深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人。
更深露重,太阳没了,水汽一上来,温度便降下来了。
姜晨晨脚尖一碰水,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身上的汗毛都起来了。只是最终是咬咬牙,忍着冷意将整个人泡进水中。
就她现在随便搓都能够搓出泥的模样,别说别人了,她自己都嫌弃她自己。
习惯了水温之后,也就没有那么的冷了。轻轻的搓着自己身上的淤泥,洗净脸庞,露出一张干净不带任何杂质的脸蛋,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月色的映照下更加的灼灼生辉。
随意的用手拣起水,水化成一条条的柱子顺着指缝留下,姜晨晨玩心起来了,也就这样泼着水玩。
也没有留意到远方的马蹄声由远到近,最后在她的不远处停下了。来人看见水中的女子,深邃的黑眸又深上几分,微微蹙眉。
好一会儿,看女子玩尽兴了,才出言。
“咳咳。”听到声音的姜晨晨迅速的将身子往水中一沉,警惕的看向来人。
都怪她刚刚玩水玩的太开心,都没有留意周围的情况。
看见来人,姜晨晨愣了,呆呆地吐出二字,“二少。”
顾暮璟跳下马,一身白衣更衬出人的挺拔俊朗,月光映着男子的侧脸,映出几分柔和,气质温润如玉,缓缓地向姜晨晨所在的地方走过来。
姜晨晨赶紧嚷道:“你别过来。”
手下意识地够向放衣服的地方,惊觉自己刚刚不知何时就游到了湖中,水并不深,可以落脚,只好变为更为警觉地看着顾暮璟,留意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只是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太过尴尬,水位刚好没过肩膀,姜晨晨昂着头看着顾暮璟,自身是赤裸着的,总归有几分的尴尬。
“你是怎么知道,要让我留意身边人的。”顾暮璟在湖边停住,不紧不慢道。
“我……”这才发现,本该今日被刺杀的顾暮璟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姜晨晨懊恼,“我……胡乱诌的。”
上一世,顾家二少被刺杀,幸好反应得快,抢救及时,没有伤到要紧部位。但是顾家二少还是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
她怎么就忘了,顾暮璟最擅长是做表面功夫了,表面上风轻云淡,背地里解决掉所有忤逆他的人。现在他没事,也就意味着这一件事情被摆平了,那么顾暮璟怎么会容下她一个活口呢。
怕是顾暮璟不信,姜晨晨骨溜溜地转了转眼珠:“我是新来的,我听申城顾家为大,还对乞丐很好,就想着进去讨吃的。顾爷您原谅我……我不敢了,没有下一次了。”
顾暮璟幽深的眸中看不出别的情绪,“你游过来,让我看看。”
姜晨晨别无他法,只好乖乖地游过去。水光潋滟,拨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水纹。
“我记住你了。”顾暮璟轻轻地勾起姜晨晨的下巴,“你可让爷我一顿好找,你叫什么名字。”
月光下,男子的嘴角微微地上扬,却不是因为笑,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倨傲。
姜晨晨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能够不说吗?
她很想做一个有骨气的人,宁死都不说出自己的名字。
然而现实和想象是会有差距的。
“阿晨。”
“没有姓,曾是哪家的小姐么。”
“……”看来也不能够糊弄过去,这一具身体,还真的曾经是哪一家的小姐,只是还没有完全查出来,姜晨晨就选择喝下毒酒死亡了。
“姜晨晨,不是哪家的小姐,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罢了。”
顾暮璟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很好,真乖。”
不得不说顾暮璟真心生得一副好皮相,淡淡的一个笑容,便能俘获万千少女的芳心,上一辈子的姜晨晨就是栽在这一个笑容上的。
“顾爷问完了吗,如果问完了,可容许小的着衣。”姜晨晨低头,下意识的往后走。
却忘记了身后是水,脚底没有踩稳,一滑,溅起巨大的水花,有些许的水溅到顾暮璟的鞋子上,留下几个印子。
岸上的人眸底闪过笑意,也不恼,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鞋子上的水印,“没有事吧?要不要……”
“不需要!”姜晨晨还未等顾暮璟的话说完就拒绝了,“顾爷您先走或者转身吧,您在这,小的有些紧张。”
话音刚落,姜晨晨才自觉失言,自己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这样和顾暮璟说话,定是中了什么魔障。
“也好。”顾暮璟执起姜晨晨的衣衫,将它放在更加靠近湖边的地方,“你先换衣服吧,换了衣服,我还有话问你”。
说罢,顾暮璟利落的转身,留下一个挺拔颀长的背影,夜风微微拂过,牵起了他的鬓发,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苦檀味道。
姜晨晨怔愣了。
似乎察觉了后面的人没有什么动作,顾暮璟又道,“你是换完了吗,那我转头的了。”
“不不不。”姜晨晨如梦初醒,从水中跳出来,也不管自己身上还是湿的,直接将衣服往身上套上。将散下来的头发拧成一股麻花,甩干净水。
听到细细嗖嗖的声音消失了,顾暮璟才转身,“那好,姜晨晨,爷有话问你。”
姜晨晨的脑袋埋得低低的,“二爷有话就问吧,小的必定知无不言。”
即使言之不尽。
“很好。”顾暮璟轻轻地笑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面前的女子,十分的害怕他。他的视线刚放在她的脸上,她的目光就立刻避开了,眼神也与其它女子看他的不同,更像是……不愿接触?
“嗯,爷请问。”
“你可知那个要害我的人是谁?”
“回爷的话,小的不知道,猜应该是一个和二爷差不多的人物吧。”姜晨晨在顾家大宅的时候,这一件事似乎是查出来了,但是最后结果是被顾暮璟压下去了,姜晨晨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那你觉得,这申城,有什么人和爷差不多?”
“小的初来乍到,只听过二爷的大名,对申城的其他事情都不是很了解。”姜晨晨语气真挚,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你是从哪听到的?”
“小的在茶楼要饭的时候听到的。”
“噢?那你为何刚刚说是胡诌的,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的?”顾暮璟的语气转冷,脸上的笑意消散了,黑眸定定地看着姜晨晨,“姜晨晨,你抬起头。”
听到这极冷的语气姜晨晨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怯怯地抬起头,对上顾暮璟那双看不出情绪的黑眸。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骨甚至还有些发抖:“现在说的是真的……我怕说多错多,就惹出事来了……二爷,求饶小的一次吧。”
上一世顾暮璟的手段虽然没有用在她身上,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顾暮璟手段的厉害。
良久,姜晨晨跪在地上,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身上,染上了湿意,有几滴水珠掉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冷汗还是水。
“姑且相信你一次,你起来吧,无需紧张。”再一次开口的顾暮璟,语气回归平淡,似乎刚刚那寒气附身的人,并不是他。
姜晨晨仍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你起不起来,我数三,三、二……”
姜晨晨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只是站起来的姜晨晨依旧缩成一团,不敢正视顾暮璟。
“最后一个问题,姜晨晨,你要老实的回答我。”
“二爷请问……”
“你觉得我很可怕吗,怎么那么怕我?”这姜晨晨勾起了顾暮璟不少兴致,别的少女见到他,要不就捂着脸羞涩地跑开,要不就是敌方派过来刺杀他的杀手。
顾暮璟的声音低沉,像是严冬时的猎猎寒风。
像是姜晨晨这种,对着他家的奴仆倒是很淡定,一对上他,就忍不住要逃的人。
有意思。
顾暮璟心中虽这样想,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姜晨晨瞬间回过神来,妄图将不断波动起伏的心绪镇定下来,掩饰般地笑了笑,“爷……并不可怕。”
因为是非常的可怕。
顾暮璟有一刻的沉默,姜晨晨不敢抬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实话吗?”
“实话。”
姜晨晨只好起身,抬眸,顾暮璟的容颜在月光和水色的映照之下变得无比的清晰。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顾暮璟也不多话,转而背身,利落的上马,离开。
只是姜晨晨,被这样的一惊吓,为数不多的睡意也被完全地驱散开,呆呆地坐在湖边等天明。
二日,天刚蒙蒙亮。
阿福醒来,四处环顾不见姜晨晨,一出寺庙,便见姜晨晨一个人坐在湖边吹风,只当姜晨晨是起得早。
“阿晨。”遥遥地看见姜晨晨的背影,阿福下意识的唤道。
姜晨晨转过头。
看到姜晨晨素净的脸庞,阿福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阿晨,你长得真好看。”
洗净泥巴黑迹的姜晨晨,一双灵动有神的眸子,脸白净无暇,只有眼底多了几分黑,隐隐显得有些疲倦。但这无伤美,倒是在晨光的照耀下有几分的勾人。
姜晨晨揉了揉自己的脸,调整了下情绪,给阿福抛了一个媚眼,“是么,我也觉得我挺好看的。”
废话,不好看能让顾暮璟给看上,直接不顾其他顾家人的反对,强行将姜晨晨娶回家么。
“但是阿晨啊。”阿福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你一说话,就不好看了。”
整一个傻子。
姜晨晨翻了一个白眼,拍拍因为坐久了积累下来的灰尘,笑道:“走,我们去搞事情吧。阿福,你身上有钱吗,一文钱也好。”
若是两个人凑够十文钱,系统就能升级了,买东西倒卖也就没那么容易出错了。
阿福尴尬地笑笑:“这个,我还真没有,要不要我今天去乞讨……”
姜晨晨摇摇头,“不用了,你先洗澡,将你最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我带你去搞事情。”
乞讨来钱太慢了,还不如直接做生意来得实在。
七文钱虽少,可是蚊子腿再少也是肉啊,就这样的七文钱能顶好几个个肉包子呢。
阿福洗完澡,在姜晨晨的强烈建议下,重新梳了发,并找了一身相对而言不那么脏的衣服穿上,随后姜晨晨让阿福带路,前往市场。市场的喧闹和居民区的清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黎明将至,朦胧的红泽缓缓洒落大地,夜间的寒凉褪去,露水也随着太阳的升起而逝去。
天还没有完全亮堂,市场便已经热闹了起来。
叫卖声络绎不绝,闻到了肉包子的味道,阿福咽下口水,揉了揉睡了一觉啥都消化干净的肚子。
姜晨晨径直走到买肉包子的地方,怯生生地眸子似乎下一秒就能掐出水,“大娘,我只有七文钱,能要十个肉包子吗,剩下的三文钱,我明日来还你可以吗?”
大娘瞥了一眼姜晨晨,是一个眼生的小女娃,可是这小女娃眼中的希翼和真诚,却让她难以说出拒绝的话。
兴许是哪一家出来耍的小女娃,贪玩儿没了钱。又必须带着东西回去交差。
“好吧好吧,给你十个肉包子,拿好了。”
姜晨晨甜甜地道谢,“谢谢大娘。”
纸袋中的肉包散发着迷人的气味,阿福好奇地问,“阿晨,你买那么多肉包子做什么,我们两个人吃不完的啊。”
姜晨晨从纸袋中掏出一个肉包子,递给阿福,自己也取了个,口齿不清道:“谁说是我们吃的,是哪去卖的。阿福,带路,去居民区。”
“就是那种做做小生意啊,或者耕田人家的地方。”
怕阿福不理解,姜晨晨还形容了一下,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哗哗直响。
上一世她醒悟的晚,等她熟悉了申城构造之后,她已经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走街串巷卖包子了。
申城民风开放,重商业。申城此地,北处地势平坦开阔,商家活跃。民众在此安居乐业,又有官府管辖,几乎没有仗势欺人之事。所有的交易都是公平公正公开,其中,商贾中,顾家为大。
而南部以下有一大湖名为云影,此处常有盗贼出没,水路并未通。更有传言,湖心有一岛,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到,里面住着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好嘞。”阿福并不知道姜晨晨想要干嘛,只觉得,听姜晨晨的,应该不会错的。
横拐竖绕,到了居民区。听到巷子深处传来打衣声,趟过青石板,姜晨晨在一户人家面前站定,轻轻敲门。
“这里阿晨,有要肉包子的吗,新鲜刚出炉的肉包咧——”姜晨晨扯着嗓音唤道。
很快的,里面就来了人,“肉包子多少钱?”
姜晨晨的脸上保持着甜美的笑意,声音也是甜甜的,“两文钱一个。”
“好嘞,你这还有多少,给我全来了。”来人并未想多久,即刻道。
“还有八个,一共十六文。若是想要长期服务,还能更加便宜。”
阿福顿时目瞪口呆,这肉包子,刚刚不是一文钱买回来的吗,怎么换了一个街道就成了两文钱了。
那人面上微微露难色,皱了皱眉头,“这个嘛……我要去问我们家主人才是,这样吧,小姑娘,你明天再带包子过来,我给你回复。”
姜晨晨笑着点了点头,“也是想赚个跑腿费罢了,不强求,不答应也无妨。”
若放在二十一世纪,做生意最讲究的是厂商和消费者之间的博弈,谁的心理防线好,谁便更加容易胜出。
可不,那人听到这么姜晨晨这么一说,面上顿时就飘过了一丝犹豫,一时间欲言又止,仿佛竟是难以拒绝姜晨晨,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回答。
“你等等,我进去问问大管家。”
姜晨晨心下一惊,脸上神色未变。她本来寻上这个地方,只因为这里的宅子,看起来不像是大宅,但也过的滋润。未曾料到是有管家的宅子。
有管家,那可就不好唬弄了。
姜晨晨暗自叹气,转头看向阿福,只见阿福呆愣着看她,微微张着口,伸出手,推了推阿福。
“这附近还有类似这样的宅子不?”趁着等待的功夫,姜晨晨低声对着阿福道。
阿福想了想,“有倒是有,只是那儿的人都好像不怎么好说话。”
这一间宅子,未见过它的主人,但从它仆人的衣着上能看出来,它的主子应该不是一个刻薄之人。阿福也曾想过进去当奴仆,奈何年纪不够,宅子不愿意收。
听罢,姜晨晨也不再多说什么,既然如此,站在门口耐心等待着便是。
半刻钟后,那人匆匆地推门出来,眼神中带着些许慌乱。
“小姑娘,我们管家让我带给你一句话,与其赚跑腿费不如赚包子钱。今日的包子我们要了,明日就别来了。”
尽管这个结果是在预料之类的,可是真的听到了的时候,依旧是有些难过。
那人将十六文钱交给姜晨晨后,便进了宅子。
姜晨晨手中拿着的十六文钱还有一点颤抖,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阿福以为姜晨晨很是失落,出言安慰道,“阿晨,十六文钱已经很厉害了。”
未见姜晨晨突然就一拍掌,双眸晶晶亮亮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可以自己做啊!”
没有做成长期生意固然是有些失落,但是这也算是第一桶金吧,正如那个人说的,跑腿倒卖并不长久,自己掌握一定的技术才是根本。目前赚一点小钱,是为了后面赚大钱所铺垫的,以后,人力,物力,财力,一个都不能少。
只是现在的她,一个都没有。
宅子中。
坐在大堂内的人听管家汇报后,深邃的眸子多了几分兴致,修长的手指点在凳子上,如玉的脸上扬起一个浅浅的笑意。
“她走了吗?”
“回主子的话,是的。”
“是。”
管家前脚刚刚出了大堂,屋内的人便转动着滚轮,缓缓地出了房间。
阳光正好,倾泻至男子的青衣上,男子别过脸,侧颜儒雅,只是敛起笑意之后,甚至还有几分漠然。
***
姜晨晨自然不知道自己是被盯上了,还满心欢喜,觉得找到了发家致富的道路。
现时的申城并未兴起早茶,往往做早饭生意的都是个体个户,是小本生意。兴许是早早起来做包子,但是一天赚钱也没有多少。这一种生意更像是求个温饱,不求赚钱。
若是能够抓住这一个商机,说不定能从中获得不少利润。
问题便是现在自己没有什么资本,想要一下子做大规模,很难。
姜晨晨想了想,也许可以从早上卖自己包子的大娘入手。
“阿福,你力气大吗?”眼看着有一个免费劳动力在这,定是要早早的利用的。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阿福一般,姜晨晨心底的焦躁突然就消失了,用意念调出系统,脑海中便浮现了升级版面。
[恭喜宿主,升级成功。超级赚钱系统,二级。附带技能:比价。下一个任务:赚到一百两。]
得知升级之后,即便是这个鼓噪的系统音,姜晨晨都觉得很悦耳,直接忽略了系统还发布了下一个升级任务,升级任务比第一个升级任务更加难。她绕着阿福转了几个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你出面了。”
姜晨晨在去市场的路上与阿福讲了她的想法。
和早上的那个大娘谈谈,说是帮她改良配方,并提高产量,增加购买力。
太久没有尝试过自己去挣钱,姜晨晨的口才都退化了,一路上,姜晨晨的口水都说干了,阿福依旧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绝望的姜晨晨只能吼道:“上去用你强壮的身子骨征服大娘!”
“哎……我还小,还没有娶媳妇呢。”阿福吞吞吐吐道,“我还想……娶一个好看的媳妇儿。”
“你跟着我混,包你找到媳妇。”姜晨晨突然就想起上一世因为自己惨死的阿福,一时涌上某种情绪,拍拍胸口道。
“能……能找到像你这么好看的吗?”阿福鼓起勇气问。
阿晨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儿了,性子也好,自己不怎么中用都肯带着自己。
“我不好看。”姜晨晨捂着嘴清咳两声,微笑说:“给你找更好看的。”
“好勒!阿晨,你等会要我做什么事情。”
“……”
“这样真的可以吗?”
到了市场,远远的见到那个大娘的身影,阿福又开始犹豫了。
阿福毕竟只是一个小乞丐,平日吃饭都要靠这些人施舍,突然要他过去现在平等的角度谈判,是挺有难度的。
若是不成,只能作罢了。
姜晨晨无奈地叹了叹气,“那你去不去,不去的话,那就……”
话音未落,阿福便小跑了过去,“我去。”
软的不吃专门吃硬的,姜晨晨撇撇嘴,遥遥地留意大娘的表情,只见大娘从一开始的警觉到后面的迷惑和无奈,姜晨晨便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这个朝代和她所想的差不多,最底层的商贩,赚钱并不多,更多的只能温饱水平,但是因为可以自给自足,大致上是没有后患之忧的。
即使是在申城,真正赚钱的,也便是像顾家这一种商贾。
见状,姜晨晨便走了过去,在大娘面前站定。
“大娘好。”姜晨晨笑盈盈道。
阿福立刻躲到姜晨晨的后面,“大娘,让阿晨给你解释吧!”
大娘停下收拾的动作,眯着眼盯着姜晨晨看了许久,突然便惊呼道。
“哎,你这小姑娘不是上午的那一个吗,我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姑娘,被撺掇出来买包子了。”
她看姜晨晨的谈吐并不像是一般人,即使衣衫陈旧简陋,也仍有一种别样的大家闺秀的美。
也就没有想到姜晨晨会来和她谈卖包子。
姜晨晨笑容未改,声音清朗,“也算是吧,早上吃了大娘的包子,特别的好吃。便想和大娘一同做生意不知大娘有没有这意思呢?”
刚刚让阿福过来先说是为了让这个大娘先有一点的心理准备,等到了她出面的时候,不至于就直接不耐烦地赶走他们两个。
毕竟,贸然前来,第一句就开始谈生意,估计大部分的人都会觉得是傻的吧。
喧闹的市场,络绎不绝的叫卖声,与姜晨晨盈满笑意却无比镇定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大娘突然就有些慌神儿,总觉得这小姑娘的脸,有点像谁,可是那个谁,又想不起来了。
应该是错觉吧,周大娘怔怔地盯着姜晨晨,一时忘了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
“大娘?”
“小姑娘,你没有开玩笑?我家闺女和你年纪差不多大,她也常常与好友玩这一类游戏。”
大娘笑道,她只觉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很好玩,明明还是小小的年纪,眸中却隐藏了不符合现在这个年龄段的成熟。
便忍不住逗逗她。
“当然是认真的,大娘,您的包子卖得虽多,然而赚钱并不多。当然,你也不求赚钱,只想图个温饱罢了。
姜晨晨认真地分析着。
大娘迟疑了一下,这个小丫头说的并没有错,她确实是图着这样的心思,一开始确实也曾想过赚些钱,但是赚不了多少,她家那口子又是那样的……
便对姜晨晨说:“那你说,你想怎么做生意?”
“改良配方,扩大宣传。比如说,不仅仅卖包子,还能卖其它种类的餐点,如馍馍,馒头,咸菜。包子馅也能改良一下,可以开发各种各样的馅料。大娘您的档口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市场十字相汇的地方,市场每日来往的人不一样,对早饭的需求也不一样。更甚至,大娘可以从肉包子入手,提高做包子的效率……”
“够了够了,你把我绕晕儿了。”
姜晨晨的话未过半,便被大娘给打断了。大娘环着手,眉心紧蹙。
“大娘,你给我们一个机会吧,我们证明给你看,实在不行,我们留在这帮你卖包子当成是赔偿好了。”阿福在一边附和姜晨晨。
姜晨晨娇嗔的模样,不但不令人生厌,反而让人爱怜。
半晌,大娘的眉才舒坦开。
“好吧好吧,就一次哦,如果赚不了,你们要留在这帮我卖十天的包子。”
李大娘想了想,终究是依了姜晨晨。
姜晨晨嘴角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只要是这方面成功了,那么,另外一边也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那就合作愉快啦,我敢保证,只要大娘能忙活过来,大娘的铺子也能够发展成需要机器的地步呢。”姜晨晨笑吟吟道。
过来之前,姜晨晨观察了一下地理位置,其实大娘所在位置,正好是市场四个入口的交汇处,销售量还是有很大的可能可以提高的。
提高也不需要做什么投资,只要从大娘本身的包子入手就好了。
大娘卖的包子,便宜确实是很便宜,同时,味道并不是很好,好在是纯手工发面,发酵时间刚刚好,中和了某种酸味。
“大娘,你平时是不是大概觉得自己能够卖多少,就做多少包子呢。”
待大娘收拾完铺子,姜晨晨与阿福跟着大娘一同回了大娘的家。大娘的家离铺子并不远,几个拐角,就到了。
只是一路上,大娘似乎有心事,并不怎么讲话。
到了家门口,大娘先是将大门扒开了一条小缝,接着朝着姜晨晨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通过那一条小缝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好一会儿,才舒了舒心口,推开门,对姜晨晨道:“进来吧,厨房在那头。”
家中静悄悄的,估摸着男人劳作去了。
也不好问大娘刚刚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是为了什么。
“没有多少面粉了,今儿早起得早,做得多了。”
大娘从橱柜里面拿出面粉,“赶明儿我去集市买一点儿再做?”
“嗯。那我现在就用这些先做着吧。”
姜晨晨环顾厨房,一块挂起来的猪肉,桌案上放着两玉米,旁边还有厨房常用的调料,这些便已经够用了。
“什么,要现在就开始做了吗?”大娘愕然,眼神微微闪烁,似乎惧怕着什么,“那小声一点吧。”
“嗯。阿福,过来生火,我先剁馅儿。”
姜晨晨洗净手,盘起袖子。也不用刻意的去回想,脑海里便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做法。
在顾家那些年,她几乎将所有无聊的时日都投给了厨房。
刚刚重生,这身体的力气不够,初拿起菜刀还有些吃力,不一会儿,便满身是汗。
大娘忍不住过来接过菜刀,说:“我来吧。”
姜晨晨抹了抹汗。这身子骨不大行,以后要好好地练一下了。
拎起面粉,将面粉过筛,放在盆子里,然后拿起一个小木棍,将面粉开成窝状,再加入一点点的水,和一点面粉,唤阿福过来,揉捏成团。
既然没啥力气这活儿便交给阿福做吧。
“揉面还有这么多讲究的么?”大娘站在一旁看姜晨晨还要考虑水的用量什么的,好奇地询问。
“是啊,等会呢,把面粉放在一个大大的容器里面,盖上稍稍湿润的白布,等待两刻种,面粉发酵到原来的两倍大小,就可以了。”姜晨晨一边解释一边将面粉放在木桶中,寻了一条白布盖上。
做包子其实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若想要从中获利,除了价格以外,还可以尽量提高性价比。
“现在可以休息一下了。”
姜晨晨出了厨房,一下子从沉闷的厨房转换到新鲜的开阔地,不由得多歇了会儿。
要是有更好的材料,姜晨晨估摸着能够做出小笼包水晶饺什么的。于姜晨晨而言,什么馒头,花卷,包子,都只是小意思。上一辈子,为了让自己多一点乐趣,同时为了让顾暮璟多一点想起她,姜晨晨常常去厨房,自己捣鼓着吃食。
超级赚钱系统升级到了后期,还自带搜索功能,姜晨晨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各种食谱。
其实那个时候,姜晨晨离回家就差那么一步,只是为了顾暮璟,她还是决定放弃了。
以为这样,会有一个更好的结果。
想到这里,姜晨晨下意识地掐住了虎口,妄图用手腕处的疼痛抵住心里的疼。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不要再想了。
“也不需要太过纠结用量,大娘你可以大胆的做别的,不需要拘泥于肉包子,馒头也挺好吃呢,成本还低。”
“举一个例子。”姜晨晨沉吟片刻,“其实菜包子也挺多人吃的。”
“我家男人是卖猪肉的,就想着做肉包子了,他每天的猪肉也卖不完。”大娘挠了挠头,“我还能解决掉猪肉。”
“也可以做做别的呢。比如说,等一会儿你剁的肉馅用完了,可是面粉还有剩下的,那就将面粉妥善保存,大概半日的光阴,那个面粉就会继续发酵,变酸,成了老肥。然后用老肥发面,如果有面起子就用面起子和匀,揉成面团不粘手为止。”姜晨晨头头是道,语言清晰,语速恰当。
阿福在一旁听傻眼了:“阿晨,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我……”正欲嘚瑟一番,突然便觉得过去的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敛眸,淡淡道,“我从前在大户人家家服侍,后来那户人家没落,我趁乱逃了出来,一路流浪到申城……”
“可怜的孩子……”大娘瞅着垂着头的姜晨晨,心里多了几分爱怜。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遭受这样的不幸。
“孩子,别丧气,从前的磨难都是为了后来的好日子。”忍不住抚了抚姜晨晨的头。
“是啊是啊。”阿福在旁附和,“阿晨的口才特别的好,只要包子做得好,不怕卖不出!”
姜晨晨扑哧一笑:“就你嘴贫!”
阿福还是和上辈子是一样的,总能说出许多好玩儿的话。
“你这小子,还挺护着阿晨丫头的嘛,你们认识的时间很长吗?”
姜晨晨摇了摇头,“并不是呢,刚认识的。”
“虽然是刚刚认识阿晨,可是我觉得阿晨不会骗我的,长得好看的人都挺好的,你看二少,不就都对我们这一种人挺好的吗,也不会赶我们走这样。”阿福认真道。
听到顾暮璟被提及,姜晨晨的动作顿了顿,原来这个人的口碑在这个时候就这么好了么,看来他在背地做的那些事情,还真的是瞒住了很多人。
如同清风明月般的顾暮璟顾二少,为了得到顾家,不知做了多少龌龊事。
想到这里,姜晨晨眸中闪过薄凉。
连带着话语也带着凉意,“等面发到两倍大的时候,用手指沾面粉在中间戳一下,不回缩就证明面发好了。”
大娘赞许地看着姜晨晨,同时不大好意思地拽了拽衣服,“我还以为这一个秘诀只有我知道呢,看来是我傻了。”
听罢,姜晨晨忍俊不禁,心底最后一点的郁气也消散了。
罢了罢了,管这么多这些做什么,都已经重来一世了,这一辈子的顾二少口碑怎么样,做了多少的龌龊事情,也与她姜晨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何必再继续在意那个人呢。
大约也过了两刻钟,姜晨晨走进厨房,伸出食指在面粉中间戳了戳洞。看着没有缩回来的面团,姜晨晨满意的笑了笑,看来自己的手艺并没有退步。
姜晨晨笑起来极为好看,眸光潋滟,晶晶亮亮的,似有万般星辰藏在眼中,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专注地看着面团。回头看见呆愣的阿福,便问:“你咋了,呆阿福。”
阿福赶紧垂眼,掩饰住尴尬,回答道:“没啥,还有啥子要我做的吗?”
“有。”姜晨晨也累了,决定后面的就交给阿福算了,“把发好的面团分成均匀的小面团,小面团按扁扁,然后用擀面杖擀圆,擀的时候注意边缘薄,中间厚。”
大娘见状,取下姜晨晨的围裙,欣慰道:“你就先休息一会儿吧,听你的这个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出去逛逛吧。”
大娘此时已经将姜晨晨当做闺女看待了。她膝下仅有一子,还进京赶考去了。
说完之后,大娘怎么都不让姜晨晨进厨房了,似乎是认定了姜晨晨已经要累坏了,执意让她出去逛逛,到了后面,就连阿福也坚持让姜晨晨出去逛逛,似乎也觉得姜晨晨累了。
姜晨晨哭笑不得,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出去逛起来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嘱咐。
“记得蒸包子的时候不要那么快掀开锅啊。锅中水开上汽后在蒸上一刻钟就好了,闭火后,不要马上揭开锅盖,待一段时间之后在揭开锅盖。这样做出来的包子更为通透和好吃呢。”
“知道了,你快出去吧。”在厨房忙活的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被两个人赶出街的姜晨晨,虽然心里很暖,可是同时也觉得很无奈。
说起来,她一直都没有试过好好的逛一次街。上一世,得知系统能够让自己回家,便费尽心思要赚钱,逛街也只是为了看看哪一行比较好做,哪一行更适合她入门,仅仅如此。
这是一个太平盛世。
国泰民安,无外敌的侵扰,也无内患。
要说哪儿斗争最多,那便只能是商户了。国法保障商人权利,鼓励百姓自行行商,商户之家在国家政策的保护下,起来了不少。
市集之内,大事小事的集散地,热闹非凡,往来的百姓总能带有各种各样的消息,在这自由地带,许多人出来摆摊卖杂货物,也有卖假药的,装神弄鬼的也有,更加多的,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顾家,便是这样起来的。
几十年过去了,顾家成了申城最德高望重的家族。
其中,以顾家二少手段最为温和和强硬。二少的手段,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同时也不会给别人拒绝的机会。
可以说,在申城,顾家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姜晨晨毕竟从未仔细逛过市集,既然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便专心的逛起了街。稍稍的被街上的新鲜玩意儿吸引了注意力,就忘记了做包子的事情了。就想着每一个摊位都上去看看,即使没有钱,过一把眼瘾也好。
毕竟是小女生,看什么都有星趣,净是喜欢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儿。
一边看一边暗自叹小玩意儿太贵了,以后自己可以自己做,就能够再省省钱了。
远远地被那边的喧闹吸引。
姜晨晨循着自己的好奇心走过去,仰头看,一个长相清丽,眉间有一颗痣的女子站在楼台上,蒙着半边脸,看不见女子的面容,但能看出这是一个绝美的女子。
一个妈妈模样的女人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气,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都看向她。
“今儿是咱们醉红楼花魁清雅的出嫁日,等会儿啊,绣球抛到谁,咱们清雅就嫁给谁,顺带还有二十万两的银两相送哟。”
原来是花魁出嫁啊,难怪刚才一路走来觉得街市少了几分热闹,敢情所有人都挤到了醉红楼的秀台了。
姜晨晨恍然大悟。
虽说是青楼,但是花魁有权利选择卖艺还是卖身,看这下面那么多公子哥跃跃欲试的模样,这清雅,想必是一个卖艺不卖身的主儿吧。
鼓点声密集的响了起来,炒热了整一个气氛。
“咋们家清雅姑娘,要抛绣球了咯,众多公子哥们可要留心了——”
随着老鸨的声音,清雅从后面的丫鬟接过绣球,背过身。
就在背过身的那一瞬间,风吹起了清雅的面纱,露出一张干净姣好的容颜,殷红的唇色妖娆,眸光潋滟。
姜晨晨有些迷糊,这个清雅,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还未等姜晨晨反应过来,她就被人潮涌动着向前走去。绣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先在空中炸开,喷溅出金色的装饰物,随后直直的下落。见到落下的绣球,众多跃跃欲试的公子哥们争先恐后地涌过去,妄图去争夺那一个绣球。
连带着推搡姜晨晨也往前面走去。
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几声惊呼,本以为拿到了那一个绣球,却没想到仅仅是摸到了绣球的面,绣球就又再一次弹起来了。
姜晨晨心想,这绣球应该是经过了某些特殊处理,光是一只手碰到,是拿不到绣球的,绣球会再一次的弹起来。一定要两只手同时接住这绣球,绣球才能够被抓住。
正欲提醒一下抢绣球抢得正起劲的公子哥们,但却绣球一次一次的被抛高,人流在不断的涌动着,姜晨晨被这人群挤压着,别说说话了,就连带着呼吸都困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姜晨晨只好再心里默念,快一点结束吧,她想出去——
说是那时快,突然一个人轻轻一跃,便跳上了绣台上,一身白衣,五官俊朗,目光沉静。
定睛一看,看清了台上的那一个人,众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望着台上的人不敢出声。
“这绣球,我拿到了。”
老鸨喜笑颜开,这顾家二少,可是一个大主子啊,清雅跟了他,以后肯定不愁吃穿,顺带着自己的醉红楼还能蹭一点顾家的名气,笑着就要宣布:“那我现在就要宣布,咋们的清雅姑娘将要——”
“麻烦老鸨以后要弄这些娶亲活动的,不要选在这些时间点,影响行人的不便,清雅姑娘虽好,顾某却无娶亲之意,接过绣球,也只是想阻止这一场闹剧而已。”顾暮璟淡淡的说道。
老鸨呆愣了一会儿,“扑通”一下跪下,颤着身子道:“好的,我……我没想到这么多。”
顾暮璟不过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无碍,记得下次不要这样就好了。”
“市集本就是喧闹之处,更别提现是白日,流动性强,以后要搞活动,选在晚上,或者换地儿吧。”面色虽淡,语气也是极为平稳的,但是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是的……小的知道了……”老鸨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飞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马上。朝后面的随从点了点头,便骑着马离去了。
除了姜晨晨和在楼台上的清雅,众人皆是一副惊到了的表情。
顾家二少极少插手市集上的事情,但是一旦插手了,便只能说,确实是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了。
待姜晨晨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的时候,突然听到旁人这么议论。
“这顾家二少,还真是成熟稳重啊,有大家风范啊。”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要哪一家的姑娘有这等福气,会被他看上,若是这次他收了清雅,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妾,也只是清雅高攀了。”
“其实顾家二少这做法挺好的,既顾全了清雅姑娘和醉红楼的声誉,又免了一次扰民挡路的活动。”
听到这样的评价,姜晨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才没有你们所说的这么好呢,他所做的,只顾着自己的利益而已。”
姜晨晨轻声嘟囔道。被这场莫名的选亲活动扰了随处乱逛的意志,罢了罢了,打道回府吧。
刚刚拐到小巷子口,姜晨晨后脑一闷,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
“姜晨晨。”
姜晨晨是被吓醒的。
似乎一直有一个耳熟的男声唤着自己,却又想不起来是谁,视线迷迷糊糊的,捂着生疼的后脑勺,挣扎着坐起来,视线终于清晰了。
前方大堂凳子上坐着的,俨然是顾暮璟。
环顾四周,这周遭的一切也有点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醒了?”
就这么两下功夫,姜晨晨便忘了前面还有一个更为难缠的主儿,瘫坐在地上,颤着声问:“不知二爷,找小的有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是爷倒回去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说,爷做事情只顾自己的利益什么的。”
“……”
果真夜晚不能够说鬼,白日不能说人,姜晨晨缄默。
“姜晨晨,抬起头来。”
“好的,二爷。”
被这么一声吓得一个激灵,姜晨晨抬起头。
只是这一次看向那双黑眸,心中却很是沉寂,一点波动都没有,没有萌动,也没有惊恐,更加不会存在爱慕。
“爷听到说那话的那个人,是你吧。”顾暮璟语气转冷,从凳子上站起来,径直走到谢清清身边。
“怎么感觉每次遇见你,都是这样的情景呢,能不能好好说话一次,嗯?”顾暮璟的声音又转暖,若姜晨晨仍然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可能就这样沦陷了。
说不定早就已经尖叫着昏了过去,心里默念,男神耶。
“回爷的话,小的只是乱说罢了,想取个笑话,未料会被爷听到了。”姜晨晨垂眸,沉沉道。
待顾暮璟凑近,姜晨晨又嗅到了他身上那一股独有的苦檀的味道,气味虽淡,但是这独有的味道,姜晨晨刻苦铭心,一辈子都不会忘。
“上次的教训还没有记住么,怎么这一次,又管不住自己了呢。爷没有胡乱杀人的爱好,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顾暮璟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沉。
食指勾起姜晨晨的下巴,黑眸微动,凝着那双带着倔强神色的眸子,顾暮璟心头一紧,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心思,只觉,这人,很眼熟。
而姜晨晨则是觉得,这丫的,又用美色诱人,她才不会上当呢,大不了不就翘辫子嘛,说不定能赶上投胎。
两个心思各异的男女凝视了许久,最终,顾暮璟松开了姜晨晨的下巴。
“我不是什么的人,我不过是一个与父母失散的可怜人,最近到了申城,听了一些关于顾家二少的流言蜚语,妄图在二爷这里混一口饭吃罢了,多次惊扰二爷,是小的错。”姜晨晨再一次跪下,眸子微动,松开自己蹂躏了许久的下唇,吐出这么一番话。
“哦?那你是怎么看待爷的,用一个初来者的身份,你能说出那样的话,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外带你自己的理解吧。”
姜晨晨心下一横,再次睁眼,眸中已经是一片坚定,死就死吧。
“二爷的声誉虽好,但是都是围绕顾家的好,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顾家而做的。自然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二爷也不是圣人,百姓们并没有资格要求二爷为他们做上什么。”
“就像刚刚二爷终止了选亲,小的胆敢猜测,是因为二爷将要有货物经过那里吧,应该还是很重要的货物,不能够被阻拦。”
姜晨晨说完,空气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静。
良久,响起几声掌声。
“聪明。”
“你起来吧。”
姜晨晨如重释放,这一次,算是过去了。
“谢谢二爷。”再一次鞠躬。
“姜晨晨,你是一个聪明人,可是爷并不喜欢留着聪明人。”顾暮璟似笑非笑。
姜晨晨身体一滞,她怎么觉得这样就结束了呢,真傻。
“幸好小的并不是聪明人。”姜晨晨决意要装疯卖傻。
“可是爷倒觉得,你挺聪明的。”顾暮璟蓄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凝着姜晨晨。
“……”
第一次有人夸自己聪明,怎么觉得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了。
姜晨晨站起来,朝着顾暮璟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回二爷的话,聪明是相对的,不过是没有人敢在二爷面前说实话,就这样一对比,就显得小的有些小聪明罢了。事实上,小的十分愚笨。”
“可是爷也不喜欢留着愚笨的人。”顾暮璟眸底闪过笑意。
“那就要杀要剐随便二爷吧。但是希望二爷在取我小命之前能够容我去一个地方,那里还有一些事亲没有完全做完。
还没教会阿福卖包子呢,也还没教会大娘做包子,自己却就要一命呼呼了。
姜晨晨不知道的是,她的心思都显在脸上了,看着姜晨晨脸上闪过的复杂和忧伤,最终凝结成决意,顾暮璟淡淡地开口:“爷也说过,爷并不会胡乱杀人。姜晨晨,你走吧,以后注意点便是。”
“是,二爷。”
她以后一定会注意的,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说鬼。
最最重要的是,白天晚上都不要说顾暮璟。
出了大堂的门,果真是顾家的地方。想必当初姜晨晨被打晕了,就直接送到顾家来了。
正欲走,突然悟道,她是一个生人,怎么可能会认识顾家的路呢。僵硬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二爷,这是哪里,我不认识出去的路。”
“噢?”顾暮璟走过来,在姜晨晨身边站定,“你不认识这路?”
“不认识。”
“那我带你出去好了。”
说罢,便往前面走着,真的开始帮姜晨晨引路。
“二爷,你给我指一个方向就好了,小的不敢劳烦您的大驾……”姜晨晨瑟瑟缩缩地跟在后面,怯怯道。
“有什么大驾不大驾的,跟着。”
顾暮璟都这样说了,姜晨晨也不好再多说点什么了。
只好跟着顾暮璟左拐右拐的,最后在一片竹林面前停了下来。
姜晨晨一怔,看向顾暮璟,只见他的眼中盈满了笑意,唇角微微扬起,不发一言。
竹林清幽,风吹过,不时送来阵阵的清香,不时飘来片片竹叶,阳光透着细碎的竹叶撒了下来,洒在地上,行形成星星点点的光圈。
“穿过这一片竹林,后面便是你来过的地方了,你应该会出去。”
这一片竹林,可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里面暗藏杀机。是顾家后院和大宅的分割地,若非很熟这一片地的人,不然一进这片竹林,出来的时候,不死也没了半条命了。
想必顾暮璟是想借着这一片竹林,测试一下她。过了,是死,不过,也是死。
姜晨晨心中悲怆,她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她明明只想好好的赚钱,好好的将系统升级,怎么老是不能够如愿嗯。
不过,若是自己一直不肯进入竹林,这一看就肯定是有问题的额,权衡之下,姜晨晨深呼一口气,点了点头,朝着顾暮璟福了个身,“有劳二爷了。”
罢了罢了,不过就是半条命嘛。
视死如归地踏出了第一步。
直面便飞来了两把短刀,姜晨晨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紧紧地闭着眼睛等待钝痛袭来,身上沁出一层密密实实的汗水。
良久,都没有感受到那一阵疼痛,姜晨晨颤抖着睁开双眼,之间顾暮璟拿着那两把飞刀,淡然地看着瘫在地上的姜晨晨。
“罢了罢了。”姜晨晨似乎还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你起来吧,竹林的机关已经关了,你可以出去了。”
“谢……谢谢二爷。”姜晨晨依旧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再多一点,可能她真的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这一段经历,让她更加坚定了以后不能靠顾暮璟太近的想法。
“唔,出去吧。”顾暮璟垂眸,敛住黑眸内的光华,转身离开。挺拔颀长的身影,淡淡的苦檀味道,随手将飞刀插在地上,刀刃与泥地接触的声音,让姜晨晨的心头一颤。
在原地瘫了许久,抬头看上天空,万里无云,蔚蓝的天机,一股子的辛酸苦楚从眼角处滚落,姜晨晨想打起精神站立起来,用衣袖擦干被吓出来的泪水,待恢复了元气之后,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顾家。
***
回到大娘所在之处。
刚推开门,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吵闹的声音。
“你这臭婆娘!让你别吵着我睡觉!大早上起来做包子我就忍了你了,现在就连下午也要做包子!我看在你心里就没有关心过我!我们散了吧!反正现在风儿也回不来了!”
那长相矮胖,挺着一个大肚子的男人叉着腰,瞪着眼,手里还拿着汗巾,向大娘甩去,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
阿福在一边护着大娘,一边道:“大叔!你怎么可以这样打大娘呢!明明是一家的人!她做包子也是为了家里人好啊!”
大娘虽被打骂了,却既不还嘴,也不求饶,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男人见了不禁愈发觉得不解气,又想一手巾甩下来——
“住手!”
姜晨晨忙跑过去,将大娘护在身后,冷冷道:“大叔,你若不说出一个恰当的理由,现在有我和阿福作为目击证人,我们是可以将你送去官府的。”
申城有一条例便是,夫妻之间出现虐待挨打,是可以状告官府,请求和离的。
男人听罢,狠狠地将手巾甩到地上,鼻子里挤出一声重重的“哼”。
“臭婆娘,你等着!我收摊了才来收拾你!”
过了半晌,大娘才瘫坐在地上,默默地流眼泪。
“大娘,刚刚那个是你相公吗?他怎么会这样子对你。”姜晨晨柔声道。
“刚刚我和大娘在厨房谈笑,那个人就冲进来了,骂骂咧咧说什么风儿不在了就另外找儿子养。大娘一直不做声,他看骂得不过瘾,便开打了。”阿福快言快语。
“我们刚……兴许是聊天声儿太大了,便吵了他。自风儿上京之后,我家那口子便染了喝酒的毛病,还整天疑神疑鬼的,说我背着他藏私房钱。我哪里还有私房钱啊……都被他拿去买酒喝了……”大娘哽咽道,“阿晨,阿福,趁着他还没有回来,你们两赶紧走,我怕连累你们……”
姜晨晨摇摇头,蹙眉,说:“说什么连累呢!只是你家那口子突然变成这样,只是因为您儿子走了那么简单吗?”
事出有因,大娘应该还瞒了什么事情。
大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家丑不可外扬,都是我的错。前两年我娘家来了一次,给了我些钱让我自己放着,那我就留着了,后来被我家那口子发现了,他以为我在外面偷人……便变得疑神疑鬼了,好不容易不疑神疑鬼了,又爱上了喝酒……”
“酒醒的时候还挺正经挺好说话的,但基本都不怎么醒……”说着说着,大娘便又哭了起来。
“大娘,你别哭。”姜晨晨安慰道,“或许我们可以想法子让他戒酒就是了。买药要钱,你先振作起来,安抚下他,我和阿福给你想办法。”
阿福点点头,应声:“是啊,大娘,我们先将包子入手。其他事儿,有我们在!”
姜晨晨被阿福的话语逗笑了。
将大娘搀扶起身,三人便进了厨房。
“已经蒸好了,阿晨姑娘,你要来尝一口吗?”大娘端着一盘包子出来了,远远的便闻到了面的香气。
姜晨晨迫不及待了拿起了包子,包子还有些烫手,烫的她将包子甩了回去,一边喊着好烫好烫,一边将包子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吹了吹,往嘴里面塞着。
味道不错嘛,看来自己还是有两下子的。
见周大娘和阿福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她,似乎是期待着她能说出什么惊天地的话。
姜晨晨不由得莞尔一笑:“别愣着啊,都来尝尝!”
另外两个人不语。
“大娘?阿福?”莫非是自己的味蕾出错,这包子其实是不好吃的。这两人其实是在斟酌语言,思忖着怎么才能够不伤害自己这个幼小的心灵吗。
“阿晨姑娘,你这手艺,真真是让大娘我开了眼了。”良久,周大娘赞许道,“我都想出摊了,感觉这包子应该能够卖的挺好的。”
姜晨晨笑道:“想出摊就出摊呗,包子什么时候都能够吃,何必纠结时间点呢。我觉得,应该会卖的很好的。”
已是日暮时分,太阳偏西。
待再晚一点,夜市便开始了,那个时候,人多了,自然会有买的人了。
“我家那口子已经不大喜欢我出摊了,早上去还行,晚上的话……?”大娘垂眸,又想抹泪了。
“夫妻之间,哪有什么不能商讨的事,等到你相公回来,我来和他说!”姜晨晨安慰道。
上一世,练就一番好口才,整个申城都知道姜晨晨不好惹。只是后期倦了,不爱争斗,也不爱说了。
“阿晨姑娘,你还是不要趟这一趟浑水了。我家那口子一旦凶了起来,可不管你是谁,直接就打了,特别是他喝醉的时候,六亲不认。”
姜晨晨不在意,挑了挑眉,提高了声音:“他打了再说。”
活了三世了,再害怕这些,也算是白活了。
“我先出摊,你和阿福在家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包子也不多。”似乎将阿福留下比较好。
“那好吧,你等等。”大娘说罢,手往灶台上摸了一把灰,将灰擦在姜晨晨的脸上,“你这小姑娘,长得细皮嫩肉的,好生干净,就这样出去我怕会有人对你不轨,抹上灰虽然是丑了点,但是呢,总归是没有人扰你了。
手不自觉的抚上脸,心头涌上一阵暖意,姜晨晨笑了起来,眉眼弯成两道月牙:“谢谢大娘的关心。”
“行吧,早去早回。”大娘帮姜晨晨将小车推到门口,目送他们姜晨晨的离开,“如果实在是卖不完,也不要勉强自己,拿回来当晚饭也不错,我还是挺喜欢吃肉包子的。”
“这个大娘你可以放心了,估摸着应该是不会有肉包子剩下的。”姜晨晨自信满满道。
刚刚趁着推车的空隙,她调出了系统看了看估计价格,现在肉包子的价格已经上升道了三文钱,而成本比原来的包子还降低了。这样的包子,只要是比较好的场地,应该是很好卖的。
左拐右拐,又到了上午所在的那一条街道。
夜市已经开始了。
叫卖声络绎不绝,时不时有人拿着精巧的小玩意儿经过,闻到了包子的香气,忍不住在姜晨晨的档子前面停下了脚步。
姜晨晨也不急着叫卖,先去书铺买了纸和笔。
待东西齐了之后,借着灯笼的光,将墨纸铺在地上,提笔就写。
一间包子铺。
字体不失温婉却又透着一股男子气的张扬,拐下去的笔锋透着隐隐藏着气韵,双手一扬,将纸铺在了车上面。
旁有路人经过,看着小丫头有模有样的字体,好奇道:“小姑娘,你这是要做生意吗?小姑娘的字写的挺好的。”
“是不是低调奢华还不失内涵?”姜晨晨笑吟吟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虽说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练字了,笔力生疏了不少,但是糊弄普通百姓,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一间包子铺,哎呀,小姑娘,你取这名字还不如不取呢。”
姜晨晨笑了笑,不语,径自打开了包笼的一条缝,包子的香气顺着缝飘了出来。
名字越白才越引人注意。就刚刚她和路人说话两下,周围便已经围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好奇都在看他们在干嘛。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个上门的了。
终于,一个牵着小女孩的老大爷上前来,问姜晨晨。
“姑娘,你这包子怎么卖啊。”
“好可爱的小姑娘啊。”姜晨晨先是夸赞了小女孩一番,“包子嘛,一个两文钱,看在小姑娘这么可爱的份上,三文钱给你两个怎么样。”
小女孩脆生生地开口:“好啊,爷爷,我要吃两个肉包子。”
水眸看向她的爷爷,老大爷也无法拒绝,干脆地给了三文钱,领了两个肉包子走。
小女孩迫不及待的啃了两口肉包子,开心地跳了起来:“小姐姐,好好吃。”
“喜欢吃就好。”
“欢迎下一次再来哟。”
“会来的,我以后不吃糖葫芦了,我要吃肉包子。”
众人被小女孩的话逗笑了,随即便凑上来买姜晨晨的包子,姜晨晨也不用多加宣传,轻而易举地,包子就已经卖光了。
“收摊。”
姜晨晨笑了笑,心里又是满足又是不满足,今天的生意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好,其实她的定价,能够更高一点的。
毕竟卖包子嘛,夜晚吃包子也就图一个乐趣罢了,很少人专门买包子为了当晚餐的。
用意念调出升级系统,看到任务完成进度那里。
姜晨晨的笑意僵住了。
【超级赚钱系统】升级任务二,完成进度:0
怎么可能是零。
虽然说现在的任务是需要赚钱赚够一百两银子,但是姜晨晨还是记得的,即使是多增加一文钱的收入,系统上面都会有提示的。
转到任务界面一看,姜晨晨懵逼了。
升级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改变了,变成了:查出醉红楼花魁清雅的身世。
下面还有一行小小的字:进入醉红楼当掌柜,难度系数为二。
任务的难度系数一共有十级,正好对应十个升级任务。
这一行小字应该是任务提示,难道是让她进去当掌柜赚钱顺带着查出身世么,不知道查出身世这一个任务和赚钱有什么联系。
看了看系统的名字,依旧叫做赚钱系统没有错。
不带这样临时调换任务的。姜晨晨撇了撇嘴,妄图在系统中找到为何调换的原因,无奈之前一下子清空了系统消息,什么都不知道了。
莫非,是系统察觉出自己在利用系统的BUG在刷吗?再一次重生,似乎系统并没有完全的重置,像是直接连接了姜晨晨的脑电波,随时可以接触她内心的想法。
到了后期的系统是有智能的,可以和姜晨晨对话,可是现在,系统还是处于比较稚嫩的阶段,若是想要系统继续升级,姜晨晨必须想法子进入醉红楼了。
遥遥的望了望门栏上挂满红灯笼的醉红楼,似乎还能够听到女子们的浅唱低吟,姜晨晨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将回家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微微叹息,姜晨晨准备收摊了。
现在这个状况,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路过杂货铺,姜晨晨掂量了兜里面银子的分量,想了想,还是踏进去了。
杂货铺里面只有一个少年,似乎也准备打烊了,正在货物架上记着什么,看到此时还有人进来,便还吓了一跳。
“小兄弟,有没有什么解酒药?最好是放在酒里面还能够生效的。”
“你别说,还真的有。”少年思忖了会儿,走到货物架的最里面,抽出一个纸包,递给姜晨晨。
姜晨晨接过那个纸包,四处张望了下,指着放在柜台的酒:“再来一壶陈酿。”
少年依言,好奇道:“姑娘买这些是做什么的,酒加解酒药,是想要千杯不醉吗?”
“等我试验成功了,再告诉你。”
也不知道将解酒药和酒放在一起有没有作用。要想帮助大娘,首要的便是要让大娘的那口子醒酒,顺带着戒酒。戒酒没有快捷的方法,只能想法子,让那口子对酒产生厌恶感。
少年认真地点了点头,道:“那你研究出来了,记得过来告诉我,到时候有你好处的。”
“噗。”少年认真的模样配上还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显得有些滑稽,姜晨晨忍住笑意,应声,“好的。”
大娘家。
屋子里静悄悄的,大娘打了一盆水,正往里屋走。看见姜晨晨之后,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安静些。
“那个大叔睡着了,大娘正在忙着去照顾他呢。”阿福凑到姜晨晨耳边,低声道,“喝酒的人真的会变性子的,刚刚有那么一点时间大叔是醒着的,那个样子便是觉得挺对不起大娘的。然后又喝酒了,喝完酒之后又变成凶神恶煞的模样了。”
姜晨晨的眉心紧紧皱起,过了好一会儿才舒展开,打开酒坛子,将醒酒药都倒了进去,随后询问道:“他们两人在哪?”
顺着阿福指的方向到了里房。大娘的眼角犹有泪痕,略带悲伤地看着床上熟睡的人。
床上的人还带着一身酒气,时不时还会嘟囔一两句粗话。
姜晨晨朝大娘点了点头,轻声说:“大娘,我先把大叔叫起来醒酒。”
说罢,姜晨晨便走去床边,用酒坛子撞了撞大叔,淡声道:“大叔,醒醒,有酒喝了。”
大娘咋舌,瞅着姜晨晨的动作,却又摸不清她的意思。
“吵什么吵!老子还没睡醒呢!”大叔意识迷迷糊糊,粗声呵斥,大娘大气都不敢出一身,在后头拉了拉姜晨晨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将她家汉子弄醒了。
姜晨晨脸色未变,将酒坛子打开,再一次重复道:“大叔,你再不起来,我就把酒给砸了。”
酒坛子撞击床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砸什么砸!给老子拿过来。”大叔总算是清醒了,从床上弹起来夺过姜晨晨手中的酒,闷头一大口,“这酒,不错不错!”
姜晨晨微微一笑,拉了一个小板凳过来坐下,托腮观察大叔的状况。
没一会儿,大叔的眼神越来越清明,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两人,又看了看手上的酒,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这是酒醒了,大叔。”姜晨晨吊起来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看来这一招还是有用的,淡淡垂眸,“只是,大叔,这一招用得了一时,不一定用得了一世啊,你还是考虑一下戒酒吧,为了家,为了大娘,为了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大叔沉默了。
“对,你远在盛京考试的儿子。你想他一回来,发现父亲酗酒,母亲又是个软弱的主,这样的家庭,会影响他读书的心思的,大叔说对吧?”姜晨晨开始循循善诱。
大叔醒的时候是心有愧疚感的,觉得自己不应该喝酒,但是一喝酒,就什么理智就丧失了。若是能够在他醒酒的时候,找某一个突破点,将他说通,戒酒应该就能够实行了。
听完姜晨晨的一番话,大娘的眼里已是一片朦胧,哽咽道:“是啊……孩子他爹……过去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藏私房钱的……”
“哪是,明明是我糊涂了罢了……”
夫妻两开始说起交心话,姜晨晨默默地退出了里屋,并且帮他们带上了门。
“阿福,大娘他们就交给你来照料了。看好大叔,让他戒酒,然后你和大娘好好的做包子生意,我把自己的事情解决了,我再回来。”
站在月色下,凝着黑漆漆的夜空,她突然道。
话语间有一份即将要离别的感觉。
“哎,阿晨你要去哪里,带上我!”阿福连忙道。
姜晨晨摇了摇头,望了阿福一眼,脑海里突然浮现阿福在她面前惨死的模样,心头一凛,“不行,大娘这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万一大叔管不住自己,又喝酒了呢。说好的发家致富嘛,你先和大娘好好的卖包子,我会抽空回来看你的。”
“可是……你……我……你要去哪儿……”阿福担忧地看着姜晨晨,“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总要有人保护你吧!”
姜晨晨失笑。
保护?作为一缕幽魂,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能靠自己,谈何来的保护。
“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会有分寸的。”姜晨晨抿紧唇。
“你要去哪?”
“醉红楼。”
***
上一世的姜晨晨并没有来过醉红楼,只知道醉红楼是申城最大的花楼,里面的老鸨刘氏曾是醉红楼的头牌,后来醉红楼没落了,刘氏便拿出了自己毕生的积蓄,买下了醉红楼,并且将醉红楼进行改革,里面的女子可以选择自己是卖艺还是卖身,将醉红楼分成三个区间。
至此,醉红楼在申城便出了名,有不少达官贵人为了听楼内某些女子的琴音专门跑来,倒也是为楼积攒了几分人气。
若是姑娘们想走,刘氏也不拦着她们。有两条路,卖身契到了年限了,又不愿意续约的姑娘,刘氏会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们好生安顿自己,另外一条路,便是在醉红楼做到花魁这个位置,便有选亲的权利,找到合适的郎君了,刘氏还附带二十万两银子。
今日的选亲,应该是花魁清雅想要解约而办的。
想着想着,便走到了醉红楼的门口。刘氏站在门口,正在招揽客人,楼内隐隐传来靡靡之音,以及胭脂水粉的味道。
刘氏很快便注意到正在门口发呆的姜晨晨,上下打量了一番,便觉得是是想要过来投靠又不知道应不应该来投靠的人,于是她走过来:“小姑娘是想要来我们这吗?”
随后低声道:“我们这醉红楼,可是很自由的,要不要进来聊个什么。”
“我想问你们这缺掌柜吗?”姜晨晨正想着应该怎样进去才是,既然刘氏过来了,那就开门见山好了。
刘氏敛起了笑意,道:“小姑娘,你这是什么问题,莫非,你是想要进来当掌柜,你识字吗?”
确实,她家掌柜最近回乡了,没有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正愁最近的账本没有人看和核对,若是随便在外面找一个男人来,又怕那人将自己的账偷了。
想找一个女人吧,又几乎没有什么女子认识字。
“识字。”姜晨晨回答。
刘氏想了想,便道:“那你随我进来,我要先测试你一下。姑娘名什么?家住哪里?怎么想到来咋家的醉红楼当掌柜了?”
“姜晨晨,父母皆不在了,本来申城投靠亲戚,亲戚也不在了。”
“随后就想着自己出来挣钱了?”
“嗯。毕竟还是要活下去的。”
“这样想就对了,何必什么事情都要靠男人呢,我们女人啊,其实就应该有自己的一份事业才是。”
说罢,刘氏带着姜晨晨进了醉红楼。
一进楼,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馨香,如同新鲜酿制的蜂蜜那般,又甜又腻。
楼内正好是花魁清雅的演出,灯光暗了些,清雅莲步轻移,缓缓地走到舞台中央。
依旧是蒙面,眉心痣所在之处粘着一颗水滴状的红宝石,眸光如水,手腕上带着七八只镯子,缓缓抬起,放置在古琴上,唱起了《红玉》。
青黛画眉,粉脂扑面,一身红衣妖娆,精致的妆容,隔着面纱也似乎能看到清雅面上温婉端庄的笑容,整一张脸像是泉水一般清淡婉转,却又有一种夺人心魄的力量。
嗓音低柔婉转,众人皆压低了呼吸声,细细聆听。
清雅指尖在古琴弦上一划拉,奏出音。
都说醉红楼的花魁不好当,每一个人都是姿色迷人,有独到之处。
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姜晨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清雅这丫头确实是不错,只是大了,想要走了。”见姜晨晨似乎是很有兴趣的样子,刘氏也不由得多说了几句,“晨晨,我看你姿色也不错,会弹琴唱曲儿吗,这个比当掌柜的赚。”
姜晨晨明显地怔了怔,莞尔一笑:“不会,算算术还可以,弹琴唱小曲的,不适合我。”
也不是不会,只是不想接触。
刘氏唤人拿来纸张和笔墨,以及一摞账本。
“正好最近积了这么多本子没有看,晨晨,我就考考你看账怎么样吧。”
账本放在桌上引起了重重的一声闷响,姜晨晨藏在衣袖下的手指轻微的一颤,不动声色地拉住了自己的袖角,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好。
不过是看账么,小意思。
打开账本,上面有些记录已经模糊了,估摸着是半余月前的账本。
姜晨晨提笔开始算账。
上一辈子,自己的事业起步了之后,因为没有多少信任的人,姜晨晨又怕自己的账出了什么错,便是自己做的账,嫁到顾家之后,嫌无聊,求着顾暮璟给了权给她算账。
顾家大宅的内务被她管得井井有条,就醉红楼这么一点儿业务,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搞定了。
“得了,您看。”姜晨晨站起来,拂了拂裙摆,将账本递给刘氏。
刘氏接过账本,细细一看,娟秀又不失大气的字体映入她眼前,眸中闪过几分赞许的目光。
最后的账数清晰。
“不错。”
姜晨晨没有忽略刘氏语气中的淡淡笑意,道:“谢谢刘妈妈的夸奖。”
刘氏很久没有再说话,姜晨晨也极为耐心,偶然间抬眸看了看刘氏,见着刘氏的眉深深的蹙着,唇角以一种冷凝的方式紧紧的抿着。
很久之后,刘氏放下账本,“晨晨,一月一百两银子,干不干?”
其实这银子是给少了的,刘氏觉得先用着姜晨晨,等到觉得干得好了,再升价。
“好,明日见。”
“那我这日准备一下合约,你明日过来的时候,顺便就签了。”刘氏笑盈盈道,“一定要来哟,我的账本啊,看的我头疼得打紧。”
姜晨晨笑吟吟地点了点头,不语。
想必刘氏也看出了账本里的不对,数目虽然都对得上,只是这个数目,比预计的少了许多。
一个偌大的醉红楼,进账可不止这么一点。
想必是有谁从中捞了不少的油水。
刘氏可要查好长的一段时间了。
出醉红楼的时候,正好清雅的表演结束,正欲上楼休息。
眸光微敛,纤手提着裙摆,经过姜晨晨的时候,拂面而来一阵梅香,姜晨晨别过脸,看了看清雅。
真的很眼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了。
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系统还让她查身世之谜,这个人应该是自己上一辈子见过的人来的。
清雅似乎察觉到了姜晨晨的注视,淡淡地瞥了姜晨晨一眼。
眸光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还未来得及说出,姜晨晨便被刘氏拉出了醉红楼。
“晨晨,明天一定要来哟。”刘氏再三嘱咐,似乎还怕姜晨晨中途落跑,“要不你直接在我这楼里住下来吧,反正你没有找到亲戚,天天住在客栈里面也是花钱,不如就在我这休息吧。”
姜晨晨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也好吧。”
没想到进入醉红楼比自己想象得要容易许多,不过想想也是的,现在系统的任务难度系数是二,还算是比较简单的任务,系统也给了一部分提示,是自己太严肃了。
安顿好之后,姜晨晨坐在床边发了一盏茶功夫的呆,便见着刘氏领人过来了。
两个妇人一个男人,姜晨晨微微福身,以示行礼。
其中一个身材颇为丰满,头上斜斜地插着一个银簪看着四十上下的妇女率先开口道:“管事卢氏,见过掌柜的。”
其他门见状,也一并行礼,各自介绍。
“账房泰阳,见过掌柜的。”
“后院丫鬟清清,见过掌柜的。”
管事是负责管理楼内内务事项,而账房则是管理楼内银子的,后院丫鬟则是姜晨晨有什么需要的时候,直接使唤她便可以了。姜晨晨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掠过,落在清清身上,问道:“你也是住在这儿的吗?”
清清看着是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姑娘,素净的脸庞,一双黑眸怯生生地看着姜晨晨。
“嗯,对的。”清清轻声回答,“掌柜的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吗?”
“暂时没什么。”姜晨晨点了点头,又望向账房泰阳,“等会儿把账本送到我房里吧。”
“好。”泰阳应该是个惜字如金的主儿。
刘氏见着四人的气氛还算是融洽,便张罗着让四个人都认识一下,走走形式便是。这日也都累着了,早点休息第二日还要起来干活儿。
送走了卢氏和秦阳,姜晨晨将窗户闭紧,一下子房内便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红烛燃烧,烛泪偶尔掉落下来的声音。
“清清,你可知道着醉红楼一日能进多少银子吗?”姜晨晨轻声问道。
清清想了想,咬着唇,又似不确定,说:“应该是千余两?这楼开支极大,我觉得没有千两根本难以支撑下去。”
“明面上是千余两,实际是怎么样还未知呢。”姜晨晨微微眯起双眼,淡淡的精光在双眸开阖之间不经意地流露,“以后咱们就是一起做工的人了,没必要太过拘谨,叫我阿晨便是。”
“好的,阿晨。”
听着姜晨晨这样说,清清也放松了,两个人说说笑笑。
说笑间,姜晨晨对这醉红楼也有大致的了解了。
“哦对了,一定要将泰阳把账本送过来,必须尽快。”姜晨晨突然笑声收敛,正色道。
怕是动作再慢一点,到她手上的账本,就不是真的账本了。
清清不敢怠慢,马上让人将账本送到了姜晨晨的房内。
当晚,姜晨晨房内的灯彻夜未熄。
接近天明的时候,姜晨晨才迷迷糊糊地趴在了茶几上睡着了。
醉红楼在刘氏的改造之下,生意比以往辉煌不少,人来人往,恩客不断,账本上,却没有多少日的收入是超过千两的,就连清清这样一个后院丫鬟都觉得应该有千余两了,刘氏自然也从这账本里看出了问题。
怕是有人做了手脚。
申城是个颇为开放的城市,不仅不看低商人,也不看低出来工作的女人,更甚至,还比较鼓励女性出来工作。
当初姜晨晨嫁入顾家,有一条件便是不能再外出抛头露面,觉得顾暮璟会真心实意的对她好,姜晨晨便应允了这个条件,将自己手上的生意无条件地都交给了顾暮璟。
生意去到了顾暮璟手里,确实是发展了不少,与此同时,顾暮璟与她的感情也越来越淡。
她这个顾二少奶奶,到了后期,几乎是被所有人遗忘了,惦记着的,要不是盼望着她快一点死,要不就垂涎着她身后的家产。
一回想,便又出了神。
姜晨晨自嘲地笑了笑,过去的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好想的了。
醉红楼在刘氏的改造之下,也变成了一个女子出来做活儿的地儿,刘氏并不会强迫姑娘们接客,一切任凭姑娘们自己选择,还会安排相应的课程,卖艺或者卖身,这都是姑娘们自己的选择。
许是这些选择都是姑娘们情愿去做的,醉红楼的生意便愈来愈好。不少盛京的公子哥,会专程绕道来申城,只为听上一曲,宿上一宿。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醉红楼便热闹了起来,隐隐能够听见后院有车轮滚动的声音,更远的,有附近小商贩们的叫卖声。
也不知道阿福和周大娘的包子卖成什么样子了。
姜晨晨懒洋洋的伸了一个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便下了楼。
堂内人来人往,步履匆匆,紧张而有序地进行开张工作。
“不是说清雅姑娘的选亲暂时延后吗,怎么又改成了三天之后了,这样的延后还不如不延呢。”
“我方才去打听了一下,听说是清雅姑娘自己要求的。”
“可是前一段时间清雅姑娘不是说宁愿在楼里面一辈子也不想要嫁出去吗,莫非是看到了顾家二少起了春心,想要入住顾家吗。若是这样的话,咋们的楼也沾上福气了。顾家,那可是万贯家财的主儿啊。”
“这些话想想就好了,你觉得顾家这么大的家族,能看上咋们的清雅吗,想想就好了。”
清晨准备的时刻,正是伙计们聊闲话的好时候,姜晨晨不动声色地从中间人穿过,也不多言什么,就静静地听着。
刘氏下来了,清咳两声,唤姜晨晨站在她身边。
“这人是姜晨晨,以后便是你们的掌柜的了。”
众人不作言语,只是细细的打量着姜晨晨,姜晨晨看着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又有什么本事能过了刘氏的眼当了醉红楼的掌柜。
姜晨晨也知道现在是建立威信的关键时刻,她的面子功夫是千万不能干拉下的,于是笑盈盈地看着大家,礼数做到最足。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姜晨晨一下子落了一个清闲,跳下来,小跑道自己的位置上,坐定,准备看账本。
敲门声停了,人影入得大门,却叫楼里面的人皆是一怔。
来的人,一身青衣,手里拿着一把合着的纸扇,精致的眉眼带着几分摄人的气息,若没有眼角处那一条狰狞的疤,整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顾家大少,顾暮瑢。
“顾少?”刘氏赶紧迎上去,笑意堆在脸上,道:“不知顾少爷一早来咋家的醉红楼有什么事情呢?”
从小活在顾家二少的阴影之下,顾家大少显得低调许多,在顾家的那些年,姜晨晨也很少听到顾暮瑢的消息,似乎是征兵的时候自愿出去了,后来一直都没有回来。
“我是来向刘妈妈求个人的。”
顾暮瑢不慌不忙地走到大堂上,旁有小厮和丫鬟迎上来帮他脱下大衣和递上茶水,被他摆了摆手拒绝了。
刘氏微微一笑,原来是求人,那主动权便是在她这里了,淡定问:“不知顾少爷求的是哪一个人?”
“清雅。”
顾暮瑢微微一笑,略低而又沙哑的嗓音响起,姜晨晨瞳孔一缩,她似乎想起来了,为何觉得清雅特别的熟悉。
顾家大少前去打仗,独留一个妾室在顾家,这个妾室听说身子骨不大好,平日都是深居简出,就连过节时候都很少出来走动,姜晨晨也只在自己大婚那一日见过。
现在想起来,这个妾室的模样还有几分像是清雅。
“顾大少这可说笑了。”刘氏可不是什么善茬,“清雅的选亲三日之后开始,若是清雅不是花魁,妈妈我还能做主将清雅许给顾大少,可是清雅既是花魁,那她的人生大事便由她做主,妈妈我插手不得啊。”
刘氏一脸无奈地看着顾暮瑢。
“那请清雅姑娘出来,我有话要对她说。”
“无话可说。”
不知何时清雅出现在绣楼的拐角处,脸上的面纱挡住了她的神情,双手拢在袖子里面,目光扫过大堂的人,只是不语。
隐隐感觉到她的目光中流露出几抹淡淡的冰凉,使她那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清冷表露得更加明显了。
这样子仿佛是天上的月亮,能够看见她的存在,却丝毫没有可能将她拥为己有。
“清雅,跟我走。”
顾暮瑢似乎是急了,朝着清雅的方向走了几步。楼内的人下意识的阻止顾暮瑢的动作,人群便挤在了一起,姜晨晨被撞得不住地往后推,几乎要摔倒了。
此时刘氏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看得眼红心急,一边试图拨开人群一边叫喊道:“有话好好说啊,别动不动就动手啊。”
姜晨晨一直被挤到了角落边上,看见旁边茶几有一个茶壶,横下心,闭上眼,拿起茶壶,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茶壶立即碎成渣,巨大的响声让众人怔住了,正好给了姜晨晨一个说话的机会。
“顾大少,清雅姑娘既然不想要与您说话,您就先请回吧,三日后便是清雅姑娘的选亲礼,到时候再来,清雅姑娘便没有理由拒绝您的要求了。现在贸贸然地过来要人,不仅仅是影响醉红楼的声誉,更是对您的形象造成不便吧。”
姜晨晨的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几声拍掌声。
望向门口,不知那人已经看着这场闹剧看了多久了,正在满意地看着她。
“大哥,闹够了,我们就先回去吧,三日后再来。”
嗓音初听起来非常的柔和和悦耳,些许低沉并不影响带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大堂里因为拥挤而变得炙热的空气似乎也因为这样一句话变得凉爽几分。
但细细一听,却不得不屈服于话语里面的威胁。
顾暮璟的话一出,众人们都不敢再挤了,只好停了下来。
他从门口走过来,众人诚惶诚恐地退到一边。
“谢谢。”经过姜晨晨身边的时候,姜晨晨似乎听到了这样的话,怔愣之间,凝神一看,那人就已经走远了。
走到清雅的面前,俊朗的面容扬起一个歉意的笑容,未着眼底,却恰到好处,只听他道:“我家大哥性情一直都很冲动,这日惊扰了清雅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往心里面去的好。”
“顾公子多虑了。”清冷淡雅的声音响起,眼间流露出的冰凉慢慢的消失,“清雅并没有往心里去。”
语气不卑不亢,又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清雅!”顾暮瑢似乎是急了,瞅了一眼顾暮璟,欲再说些什么,可却无力地闭了嘴。
而清雅则是抿唇不语,在丫鬟的陪同下回了房。
姜晨晨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那系统任务的影响,总觉得清雅这个人,倒真是一个迷。
刘氏迎上去打圆场,笑吟吟的说:“大伙儿都站在这里干嘛呢,快点坐下来,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说不就得了吗?”
目光定在某个小二身上,呵斥道:“怎么还不去端茶,让两位爷在这久等了。”
众人似乎被点醒一般,呵呵的干笑两声,然后就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
姜晨晨长长地舒了舒气,心头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放下了,转身便想走到自己的地盘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顾暮瑢和顾暮璟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她还是当个透明人比较好。
清雅之事,兴许要找另外的突破口才是。顾暮瑢与她之间有道不明的关系,刘氏似乎也藏了不少事。
申城之大,要想在申城立足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醉红楼经过几次改革,才成了如今的模样。最近的那一次改革最为迅速和强硬,这幕后推动的,则是刘氏。
刘氏也不是一个简单人,要想在清雅一事上取得突破,还要另外寻找些突破口才是。
“姜晨晨,你站住。”
正出神,后头便传来一声呼唤,听见那熟悉的嗓音一瞬间肢体便僵硬了,僵着回头,脸上勉勉强强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
“顾大少,二爷。”
犹犹豫豫地不愿意过去,在门口僵站了。
“堵在那干嘛呢,快过来。”刘氏偏偏没有看到姜晨晨从心底到脸上的抗拒,还催促着让她赶紧过来。
见姜晨晨迟迟未动,心里头便有几分不耐烦了,走到姜晨晨身侧拽着她至顾家两兄弟所在的桌旁。
“……”
顾暮璟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挑开茶水上的茶沫,黑眸淡然,说:“你这么快就找到安生之所了?”
“二爷你认识阿晨?她是昨儿才来我这做活儿的,正好我缺一个掌柜的。这丫头虽小,但是看着挺机灵的,所以我就留下了她。”刘氏瞅了姜晨晨一眼,发现她已经表情僵硬,只当她是看见二爷的天人之资,一时失了心魂。
心里便觉得好笑,若是她自己的年纪再小一点,指不准反应跟姜晨晨是没有什么两样的。
“哈哈哈。”顾暮瑢突然就大笑,“二弟,你该不会是看上这么一个小丫鬟了吗?”
顾暮璟不语,微微一笑。
笑容浅浅,坐在一旁的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二爷极少笑,曾有书生想将二爷的笑画下来,辗转好几个月,还是放弃的。
自叹画技不高,不能绘出顾暮璟的半分神采。
姜晨晨则是头皮发麻。
顾暮璟一笑——有人就要倒霉了。
她现在觉得,倒霉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
“小丫头倒是说话呀,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好半晌,姜晨晨依旧是抬着头不说话的模样,顾暮瑢又是一个急性子。
“不要。”
姜晨晨瑟缩了一下,憋了许久才憋出两个字来,又飞快道:“我只是一个讨生活的人,没有什么资格和二爷扯上关系。二爷在申城里,可是神一般的人物……”
“上一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一直不做声的顾暮璟突然道,打断了姜晨晨的话。
正愁着褒义词快要说完了,这样一来,倒是什么也不用说了。
“你们两真的认识啊?”顾暮瑢望见姜晨晨像是吃了翔一般的表情,以为她是害羞罢了,“这样不正好,我收了清雅,你收了这个小丫头。你都老大不小了,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姜晨晨内心崩溃,眉心都要皱成一个川字了。
上一世的顾暮璟,在娶她之前确实是什么女人都没有,坊间还带着传闻说顾暮璟喜欢女人。
娶了她之后,又纳了两门妾,流言才渐渐的消失了。
“大哥。”顾暮璟淡淡地摇头,“我不会收了她,你也不能收了清雅姑娘。”
姜晨晨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
顾家其实立了一套规矩,外人不知道,可在里面待过的人便知道这一套规矩的厉害了。顾家虽说是申城的商贾之家中算是比较长久的一个家族,但历代顾家掌门人都想顾家向名门望族靠近些,别说是顾暮璟了,便连顾暮瑢,所要娶的人必然是盛京里面的官家姑娘。
上一世顾暮璟为了娶姜晨晨付出了不少代价,而姜晨晨为了嫁给顾暮璟将自己的所有财产都奉上了。这般想想,许是顾家当初为了她的产业而留下的一个计策,毕竟她一死,那些产业就都是顾家的了。
可真是荒唐滑稽。
于是垂眸敛住笑意,不料自己的小表情被顾暮璟收进眼里,只是不说破。
“为什么啊?”顾暮瑢一下子就急了。
他似乎是真的喜欢清雅。
姜晨晨对上一辈子顾暮瑢的事情没有什么印像。顾暮璟从不提他,只说过一句这是顾家被流放的孩子。
即使在后期,去当了兵,用命搏回来的军衔,这一切依旧没有得到顾家的认可。
至姜晨晨死之前,顾暮瑢都没有娶妻,房内只有一个小妾。
而那一个小妾是不是清雅,姜晨晨也是记不清了。
“……”
顾暮璟淡淡地看了顾暮瑢一眼。
顾暮璟噤声,他这二弟啊,什么都不会说的咯。
末了,不死心,转头问刘氏,说:“刘妈妈,能不能让我见见清雅,我只想与她说几句话。”
“不成,清雅姑娘这三天不见客,要有神秘感。”刘氏回应道。
刚刚那已经是坏了规矩了,按理来说,所有此类活动的前三日,那姑娘是不能见客,也没有必要接客的。
即便是顾家,也不能坏了规矩。
***
二人在大堂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姜晨晨趴在台上,出神地看着账本,本内明明每一笔的数都对得上,可偏偏是古怪得很。
试算倒也平衡。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数额。
醉红楼作为申城第一大花楼,日进斗金,在刘氏接管之前曾有一段没落时间,那段日子,申城兴男风,便有一男倌唤为青玉坊,过来与醉红楼打对垒。
醉红楼前任主事并不屑于与青玉坊争,纯属当这是一时的兴致,等到风头过了,醉红楼的生意便会好了。
彼时的刘氏在楼内便是花魁,当她发现,过往一直心心念念的男子说出来的话都是骗她的而已。恩客们没有几个是看得起青楼女子的,更别说爱上了。
那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
自那以后,她的心便已经死了,只是她不甘心,便决意要帮楼里面的姑娘找到自己的真爱。
醉红楼里面的姑娘,许多是被强迫接客的,这样的效果不好,接触到的人也不能满足。
接管醉红楼之后,她彻底地改造了醉红楼,干脆将楼里面的姑娘分为三波,一波是只卖艺不卖身的,一波是只卖身不卖艺的,还有一波是卖身又卖艺的。
这三波姑娘各立一个花魁,清雅便是卖艺不卖身的花魁。
月银就是由低到高,卖艺不卖身的会低于卖身又卖艺的。
这样的改造之后,醉红楼渐渐的变成了高雅之地,不少贵人会前来听听曲子,找找知己。
青玉坊在醉红楼重新崛起之后就没了生息,听闻是被某一个神秘人收了,作为内部情报网存在。
刘氏,是一个奇女子。
心上来一阵莫名的烦闷,姜晨晨瞅了瞅刘氏,没见到她,便想上楼寻个休息。
未到晚上,楼上一片寂静,与大堂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姑娘们休憩的休憩,排练的排练。
醉红楼白日不接客,只开放一楼作饭馆茶馆用。
姜晨晨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眼睛还四处瞟着以防刘氏冒出来。
突然一扇房门打开了,里面传来一声娇呵:“快滚!我这不欢迎你这种自认清高的骚货。”
紧接着,一个蓝衫女子便出来了。刚刚那声音的主人似乎还没撒够气,一个茶杯直直地扔了过来,正中蓝衣女子的后背。
蓝衣女子脚一滑,背部又受到击伤,便摔在了地上。
姜晨晨连忙走过去,搀扶起蓝衣女子,关切道:“没事吧?”
看清女子面容之后微微有些惊讶,道:“清雅?”
“哟,又来了一个管闲事的。”娇媚得能够掐出水的声音响起,伴着一阵香风,女子瞅见姜晨晨的着装,不由得轻视了几分,“新来的姐妹吗?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听到威胁,姜晨晨心里白了一眼。
“能起来吗?”
清雅点点头。
姜晨晨便不再搭理那个人,将清雅扶了起来,问:“你的房间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见状,那女子边冷冷地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你别想在楼里面好过了,便回了房。”
这种威胁,姜晨晨根本不当一会儿事,表情没有半分波动。
感觉到旁边的女子身子有轻微的颤抖,侧头看去,脸上已经沁出点点的汗珠,湿了面纱。
“哪里疼?”
“脚。”
“可能是崴了……”姜晨晨皱眉,回想起清雅摔的姿势,是以不大正常的姿势落地的。
刚刚在那女子面前是强撑着而已,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疼痛便上来了。
一路无言。
清雅的房在东侧冷香阁。
醉红楼四个方位,北处是刘氏所在的沁春阁,南处是墨雨阁,刚刚那女子住的那处是西阁百花阁。
三大花魁各自一间房,别的姑娘也是两人或者三人一间,根据各自的类型住在不同的地方。
平时不会互相打扰,更别说串门了。
姜晨晨将清雅搀到床上坐下,询问道:“消肿止痛的膏药在哪?”
“梳妆柜前的抽屉。”
寻得了膏药,姜晨晨便将清雅的鞋子脱了下来,看了看她的脚踝处,还好,仅仅是肿了些,并没有错位。
这应该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你帮了我,你以后会被针对的。”
清雅清冷地说道,那语气并不像是在提醒,而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乐意。倒是你,明明和那人不对盘了,怎么要去那儿?去到别人的地头,不被欺负才怪了。”
“我只是过去送个东西。”
清雅将脸上的面纱拉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理脱俗的脸。
“送什么?”
“……书信。”
“什么书信?”
“不能说。”
姜晨晨瞅了瞅面无表情的清雅,抿唇,说:“那好吧。那你和顾暮瑢是什么关系?”
听到姜晨晨直接指名道姓,清雅微微愕然,语气却依旧未变:“没有关系。”
“那有什么能说的吗?比如刚刚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她那么生气。”
似乎想要从清雅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也很难。
清雅的性子似乎和她本人的气质是一样的,清冷,有距离感。
“她是如绛。”
意外的,清雅回答了她。
虽然也是没有什么用的答案,重点想要问的问题被她直接忽略了。
但至少证明了清雅确实是知道一些什么事情的,只是她什么都不说而已。
既然这样,姜晨晨也不再多问,专心帮她抹药,看见清雅脚踝处的一个疤,她愣了愣。
那疤像是刀伤,应该挺久的了。
清雅下意识地缩脸,从姜晨晨手上取过药瓶,不自在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姜晨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从脸上看出什么,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那好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帮忙。”
说罢,姜晨晨站了起来,环顾房内,大多是小女儿的物什,要说什么值得让人注意的,那便是床头前有一束已经干透了的花,不知为何,主人并没有将它丢掉。
“……等等。”
清雅清冷又略带犹豫的声音响起。
她回头,只见清雅的脸上染了些红,竭力淡淡道:“刚刚,谢谢你了。”
姜晨晨摆了摆手,嫣然一笑。
***
用意念调出系统,系统里的任务进度变成了百分之十,任务提示不变。
看来就算成为了明面上的掌柜,若是不能掌握楼内的核心,那样任务是推不了的。还不如简单直接的赚钱好过,姜晨晨自知自己头脑简单,不适合钻研通关这类任务。
连密室逃脱都玩不过的人,更别说是查探秘密了。只望核心人物能够自己出来,让自己开挂一般过任务。
[警报!宿主有不实想法,警告一次!警报!宿主有不实想法,警告一次!警报!宿主有不实想法,警告一次!]
系统音足足响了三次。
看来这一世的系统似乎还智能了不少,还会给灵感了,那是不是她不干了,这个系统就会自我毁灭了?毕竟她是活了两世的人,懂得东西不是很多,但也足以在这一世立足了。
不知不觉,又到了西阁。远远地便瞅见刚刚推清雅还丢茶杯的那女子倚在栏杆上,一见到姜晨晨,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微笑。
“原来是新来的掌柜呀,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来,以为是自家姐妹呢。掌柜的长得可真是标致啊。”
语气没了刚刚的嚣张跋扈,倒有几分心虚。
说罢,走到姜晨晨面前。
而姜晨晨就像没看到她似的,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不带停顿的。
如绛的嘴角一僵,堪堪保持笑意。
她可不能得罪现任掌柜的,在上一个掌柜回来之前,她都需要与现在这个掌柜搞好关系,以防她从账本之中看出什么端倪。
心里虚,便觉不安,干脆在门口堵着姜晨晨,趁着她还是新人,先塞住她的嘴。这样想着,如绛的美艳的脸上闪过几分阴冷。
“掌柜的,刚刚如绛心情不好,让掌柜的见笑了。”
硬是将一个硬硬的冰凉物什塞到姜晨晨手上,柔声道:“掌柜的刚来醉红楼,想必也不大懂楼里面的规矩,这个就让掌柜的打点打点,希望掌柜的就不要和如绛计较了。”
姜晨晨睨了睨如绛,面上不动,将她刚刚放置在她手上的物什摊开,是一个成色甚好的玉镯子,应该价值不少钱。
微微一笑,淡然道:“如绛妹子,你应该有不少这些私藏物吧?”
话里有话。
如绛心里“噔”了一下,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该不会这么快就被这一个人发现了吧……不会的,她甚至还不知道她是谁,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底。
不过套话。
这般想着,如绛便多了几分底气,说:“那是自然的……你知道的,客人呐,满足了他们总会会送些小玩意儿的,哪像东阁那般,弹曲子便是弹曲子,哪还有这么多人欢喜……”
东阁,便是以清雅为首,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们。
楼里面这一类姑娘的人数并不是很多,西阁的人数几乎是东阁的两倍。自然而然,东阁的姑娘总会想着法子讽刺西阁的,什么附庸风雅,不识相一类的,还是算中听的了。
兴许是觉得学曲子,还不如直接皮肉生意来得快,姜晨晨凝着如绛,感觉有些恍惚。似乎曾经也有一个人和她说过一样的话,模模糊糊,想不起来了。
“掌柜的,你说我说得对么?”如绛得意洋洋,以为姜晨晨默认了她的话。
回神。
“清雅姑娘的入账,可是三大花魁之首哟。”姜晨晨的笑容,灿烂如三月春花。
“呐?”如绛不觉捏紧了手上的手帕,眼神微微闪烁,随即又笑了起来,“这也是清雅姑娘的本事了。”
姜晨晨低头把玩着玉镯子,不语。
冰凉的触感,镯子本身折射出淡淡的光芒,似乎想起了什么,指腹摸索着到了镯身,果不其然,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纹路。
瞳仁一紧,这是顾家的东西!
顾家的东西极少在外头穿着,送给伙计的也不会添上个顾家的烙印,赏钱和自用是分开的。这一日竟然在醉红楼见到了顾家的镯子,不免有几分凝着,怀疑顾家和醉红楼的关系了。
于是不动声色道:“那这镯子,我就先收下了。”
“收下就好。”如绛娇笑,“掌柜的,希望以后有什么不当的,请指证。”
“少不了你的好处的。”探至姜晨晨的耳边,轻声道。
她想,这新掌柜也不过是一个胆小的人罢了,若是能将这掌柜转换成自己的人,她想要的那一些,不就更容易能拿到了。
腻人的香气将姜晨晨笼罩起来,一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啊嚏!”
姜晨晨迅速退后两步,捂着鼻子,快速地说:“如绛姑娘,我这鼻子不大好,受不了太浓的味儿,先走一步了!”
说罢,便噔噔噔地下楼了。
刘氏正好在找她,瞅见她之后,就将她拉到了台前,将一本本子塞到了她的手上。
低声说:“这是上一年的数目,你看看能不能对的上,对不上的话……”
姜晨晨缓缓摇摇头,说:“对不上的了。刘妈妈,我也不怕说,你这楼里,有蛀虫。”
刘氏眼睛里闪过几分欣赏,浸染楼里这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也便厌倦了那些拐了好些弯都没有说到正路上的人,倒是姜晨晨这种有话直说的性子,她挺满意的。
“你管好账,缺多少和我说就成了,不要声张。”刘氏嘱咐。
姜晨晨听到这样的安排便觉得整一件事情有些怪异,想要再和刘氏说些什么。不成想刘氏像是知道她想法一般,继续补充:“多的你也不要问,好好的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楼里面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也可以问清清或者卢妈,她们会回答你的。而在账面上有什么特别疑惑的地方,就去问秦阳,他是账房。”
现在刘氏的态度与当初考核时的她完全不一样,当时还是一头雾水恨不得马上查出哪里出现了纰漏,现在就什么事都要咽下来。
轻描淡写的就将话题绕到了别的。
姜晨晨忍下心头的疑惑,抿了抿唇,快速地点了点头。
刘氏似乎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
姜晨晨一边看着账本一边想怎么推动任务的进行。
明眸黑亮,隐含着某种志在必得的决心。
从如绛那里下手如何?
如绛手上有顾家的镯子,看她嚣张的模样,应该是背后有人支撑着,亦或是她是醉红楼里的招牌。
快速地翻来账本,前三名俨然有如绛的名字。
分别是清雅,如绛,花音。
想必这就是醉红楼的三大花魁吧,她思索着,已经见两个了,清雅清丽淡雅,如绛妩媚动人,不知这一位唤为花音的,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不管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够在这楼里生存的,都不会是普通的人。
姜晨晨托腮,看着喧闹的大堂。中有一喝醉了的书生,站在凳子上拍着胸脯,大声道。
“要我说,这天上地下,就没有哪一个地方能够比得过咱们申城,地大物博,能人极多,先别说官方,即便是顾家,随便儿说几句话,也是撼动我朝的存在啊!”
民间有俗语,不到盛京不知道官小,不到申城不知道钱少。说的便是这京中官员极多,更是达官显贵聚集之处,便是大将军,在京中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而不到申城不知道钱少,便是说明了申城的富庶。申城人低调,往往在路上遇到一个穿着朴素的人,说不定便是家田无数。
好一番瞎话。
姜晨晨垂下眼帘:“要有这本事,那顾家为何不将这国推翻了……”
她的食指轻轻的划过账本,粗糙的纸张与娇嫩的指腹接触,有些刺痛感,却又微微扬着下巴,淡淡地看着大堂。
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叹息。
她的话很快的淹没在众人的调笑声中。就连姜晨晨本人也想不到,她这话,竟然一语成谶。
自然,那已经是后话了。
入夜。
大雨如泻,醉红楼却人来人往。
刘氏却正站在醉红楼外面,见到过往的公子,笑吟吟地问候,姜晨晨帮她撑着竹柄油纸伞,看她笑脸迎人。
刘氏的裙裾都被雨点打湿了,却不在意,笑意嫣然:“阿晨,你知道我刚接手这醉红楼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前些年的事情,你应该听了不少。”
破败,不堪,难以拯救。
姜晨晨思索了一会儿,犹豫道:“没救了。”
市场不兴,楼里亏损严重,姑娘们打不起精神,若不是前一任主人憋着一口气,一直用自己的私银堵住缺口,这醉红楼,还未等刘氏接手,便已经死了。
“是啊,可是我刘盈却把它救活了!”刘氏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脸颊也不复当年的光滑饱满,回首看着这高大森严同时又不乏精巧的楼,刘氏的眸光闪烁。
“刘妈妈可是说书人嘴里的常客啊,奇女子。”姜晨晨低低道。
“奇女子又有什么用呢……一转眼,就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过去那些纠结恩怨,仿若就是过眼云烟,找个眼的功夫就没有了。”刘氏莞尔,“阿晨,我挺看好你的,好好干,月银不会少了你的。”
“好嘞。”
“女人嘛,总归要有自己的产业,即使现在没有,也要努力地为未来打算。”刘氏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提升自己,让自己取代别的人,再提升自己,让别人无法取代,这便是初初我设立规矩的初衷。”
楼内姑娘的等级制度,审核标准很简单,那便是每年为楼里面赚钱的数目,最多的三位,便会成为三大花魁,获得一次求亲的机会。
花魁可以选择在楼里举行招亲活动,也可以让自己的意中人将自己带走,只要姑娘愿意,意中人并不需要给赎身的银子就能将姑娘带走。
“刘妈妈的教诲,阿晨听了。”
清雅的招亲活动,便在今日晚上。
兴许是前一次的招亲活动并没有引得太多人的注意,还让顾家二爷截了胡。这一次的招新活动来的人反而比上一次的人多了多。
大伙儿都想过来一睹花魁的芳容。
雨丝密密的,姜晨晨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便看到如绛和另外一个貌美的姑娘有说有笑,穿过走廊,走到大堂里。
“那两个……”姜晨晨皱了皱眉,“刘妈妈,说起来,这楼里面的姑娘,我只认得记在账本上的名字,至于人儿,却是一点都对不上号了。”
刘氏似乎想起什么,懊恼地跺了跺脚,指着那两个女子远去的方向说:“穿着红衣的,是如绛,黄衣的是花音。都是咋们楼里与清雅齐名的姑娘。”
原来那个貌美的女子便是花音,刚刚自己应该多些观察才是,姜晨晨若有所思。
醉红楼内。
中间的场子开阔,平日里坐上十余排都不会嫌挤,今日却特别拥挤。楼上的雅间更是一房难求,多数都被申城内有名的达官之家定下了。
顾家人早早地便来了,在雅间落座。
顾暮璟垂头随意地把玩折扇,与旁边不住踱步的顾暮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纤长的手指抚摸着象牙雕成的扇骨,已是一副画。
扇骨莹润如脂,名贵非凡。
顾暮瑢皱着眉撩开幕帘出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烦躁地说:“怎么还没开始,我都等不及了。”
顾暮璟淡淡地瞥了一眼漏壶。“亥时才开始,现在还未到点,不急。”
“你不懂那种感觉,当你找到你想要的那个女人的时候,你就会懂了。当见到清雅的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清雅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要的女人。”
半落的幕帘滤淡了烛光,映在顾暮璟的青衣上,让他整个人隐没在灰暗之中,宛若一个沉寂的影子,声音也如影子般虚淡,“女人嘛,要多少有多少。”
“然而都不是我想要的,二弟就没有这样的时候吗?”顾暮瑢大笑。
顾暮璟不答,反问:“你对这个女人知道多少?你确定以你现在的力量能够保护好她吗?”
顾暮瑢怔愣。
“即使将她娶了回去,你又确定,她能忍受顾宅的规矩?”顾暮璟淡淡一笑,“大哥,你舍得吗?”
想起顾家的规矩,顾暮瑢微微蹙眉。
“大哥,听弟弟的一句劝,忍一时,便能得一世。”顾暮璟的折扇一收,翡翠扇坠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弧,将折扇放在桌上,他道:“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来都来了,走什么。”
顾暮璟颔首,道:“那好吧。”
目光投向大堂,隐隐听到嘈杂喧闹的声音,寻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姜晨晨的身影。
——便连最后一点有趣的事情都没有了。
罢了罢了。
他从果盘取过一枚核桃,揉在掌心把玩,神气仿佛带上了三分无奈慵懒。“希望大哥能得偿所愿,佳人入怀。”
半晌后顾暮瑢别过头,嘴唇干干的动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
清雅被顾家大少点名一事不知何时便传遍了申城,前来招亲活动的公子哥,大多也只是想在此之前再睹美人一眼。
顾家的规矩,便是女子不该在外抛头露面,在宅子里度过余生。听闻这一个规矩,是顾家老祖宗提出来的,他白手起家,让顾家在申城站稳了,他的媳妇在一旁辅助他,好不容易让顾家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他的媳妇却提出了和离。
老祖宗便觉得是让女人在外抛头露面多了,见识的东西多了,才会起异心,自那以后,凡是进了顾家门的女人,那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踏出顾家。
顾家,是一个华丽而又充满诱惑力的牢笼。
上一世的姜晨晨从说书人听到了这些,也只是笑了笑,将这一些只当成是故事听了听,觉得竟然还真的有人心甘情愿踏入这个牢笼,却未料,自己到后来也成了心甘情愿的那一个。
“清雅姑娘的招亲活动,正式开始——”刘氏在高台上扬着手绢,笑盈盈地朝着坐满了人的大堂说些。
这一夜,可是赚翻了。光是茶酒的钱,便能抵得上平日楼里三日的收入。更别说刘氏暗自让人放出消息,这是见清雅的最后一面了,城中贵公子都以能参加这一次招亲活动为荣,炒着炒着,入场的费用也便越来越好了。
陪刘氏迎客之后,姜晨晨上了二楼,托腮看着楼下。
不得不说,刘氏是一个懂人心思的女人。她看出了什么样的事物能够让男人疯狂,也明了只有怎么样的宣传,能够让醉红楼获得最大的利益。
姑娘们有权利寻找自己的真爱,前提能够为楼赚钱。这样的一笔生意,怎么看都不会亏。
刘氏的笑意更浓,瞅着楼下不断起哄的人,双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
“这招亲的事情我们也腻了,要不换一种形式,让清雅姑娘亲自选吧。”
说罢,便将绣球推了下去。
绣球落到一半,缓缓地在空中炸开,也不知道刘氏使了什么法子,绣球便凭空消失了。
刘氏适时退后两步:“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们交给清雅姑娘吧,我这老婆子啊,只希望楼里面的姑娘,都能够找到。”
清雅上前一步,取下脸上的面纱,冷声道:“就让这面纱定夺吧。”
刘氏不由得皱皱眉,看了一眼,捺下话语转为静待。
面纱在空中飘了许久都不见落下,众人们气息凝重,静待面纱落下后便能够夺得。
可是,总有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顾暮瑢踩着横栏,跳出雅间,在跳出之前顺手将顾暮璟放在桌上的折扇带走。轻点楼里的灯笼,用扇子一钩,面纱便到了他手上了。
缓缓落在一楼的桌子上,再一次跃上墙,轻而易举地便到了高台处,清雅旁。
清雅垂眸,略微退后两步。
“你的面纱,还是自己收着吧。”顾暮瑢的声线有些紧,脸上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红,就连刀疤,都显得没有那么凶神恶煞了。
顾暮瑢的手清轻颤动,他许久没有如此靠近清雅了。他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加自然一点,但是身体却好像被定住一般,竟是连扬开扇子,假装自己是个风流少爷,也做不到。
清雅抬眸,两人对视。
顾暮瑢屏息。
清雅最好看的是她的眉眼。
眉毛修长纤美。
眸光澄净清冷。
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柔美动人。
顾暮瑢看痴了,喃喃道:“阿雅……”
“咳咳,大哥。”
顾暮璟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高台上,取下顾暮瑢手上的扇子,打开,接过话语,淡淡一笑,却是风华过人,说:“大哥,我这扇子都要被你蹂躏坏了。”
众人如梦初醒般,响起了细细碎碎的讨论声,不久,讨论声变大,转为祝福声。
“恭喜顾爷拥得清雅!”
这申城茶楼里,说书人又有故事可以说了。
清雅低着头,嗓音清冷,道:“那就一切听刘妈妈做主吧。”
顾暮瑢的眸中闪过喜色,若非是大众场合,他便过去,将清雅拥入怀中了。
大伙儿都开始讨论清雅入顾家之后的生活,即使是一个妾,也能够保她一世无忧。
这样的欢乐下,大堂里坐在边角座位上的一个男子朝着他的奴仆说了什么,奴仆便默不作声地往桌上放了些许碎银子,随后推着男子离开了。
男子气质出尘,相貌清俊,若不看他坐着的四轮车,大概都猜是和顾二爷顾暮璟一般的人物。
一觉转醒,外头的天色已经亮了。
姜晨晨躺在床上,手上还捏着那个玉镯子,她突然觉得自己依旧是有什么事情是忘记了的。
昨日清雅的招亲,现在想想,倒像是镜花水月。
心头又几分隐隐的不安,若是清雅入了顾家,那自己的主线任务想要完成的难度就变大了。顾家她是能避开就避开,别说是进去调查了,便连瞅见顾暮璟与顾暮瑢两人,都有些头疼。
微微叹息。
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还不如顺其自然,在这一段空闲的日子里提升自己,顺带着将自己的小金库养起来,这样便好。
刚洗漱完,清清便端了早食进来,然后笑着道:“阿晨姑娘,这几日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便是了。”
姜晨晨不经意间瞅见了清清的手,十指纤纤,不像是一双沾染阳春水的手,便随意道:“你也是新来的?”
“清清来了有半年了,之前一直身子骨都不大好,最近才开始做活儿,幸好刘妈妈怜悯我,没有赶我走……”清清垂眸,帮姜晨晨摆好碗筷,吞吞吐吐地解释,像是隐瞒了什么事情。
“这样啊。”姜晨晨只觉是自己的问题吓到面前这一个丫鬟了,不过也不在意,应了一声,顺便打了一个招呼,“我刚来这里,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还希望清清多担当得是。”
“阿晨姑娘客气了。”
相视一笑,都看见了对方眸中的友好。
半个时辰后。
姜晨晨来到大堂,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果不其然,不过一天功夫,说书人便已经将昨晚顾家大少飞身夺绣帕,后来将绣帕还给清雅的事情变成了一个美好的故事,末了,说书人还不忘补充:“这城里,像是清雅姑娘那样的绝色已经是少之又少了,现在连清雅姑娘都要变成顾家人了,这醉红楼啊,又会有怎么样的新人接上呢?”
不过,不管是怎么样的新人,清雅的一曲《红玉》,早早的已经印在了大多人的心里面,成为绝响。
“掌柜的,可是听书听入迷了。”姜晨晨正听到兴起处,突然被一句话打断了兴致。
抬眸望去,只见一个俊美的男子坐在离她不远的桌子上,旁边站着一个小厮,察觉到姜晨晨的目光,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骨节分明的莹白长指动作极慢,同时也极为优雅。细细的茶水顺着小口倾泻入杯中,饮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才抬头。
幽深淡然的黑眸落在姜晨晨的身上,带着少许的漫不经心。
“既然有人在说,那我也听听便是。”
当那张挂着浅笑而却看出眼底并没有笑意的俊雅面孔映入眼中时,姜晨晨的心骤然缩了缩,瞳仁不自觉的睁大。
这个人的气质,好独特……
想来这个人和顾暮璟一样,同样长了一张欺人的俊秀脸庞,只不过前者的气质更加清幽些,后者会更为慵懒。但是本质是一样的,骨子里透着狠辣与无情。
姜晨晨赶紧垂眸,掩住眼里面的思绪,清咳两声道。
男子似乎怔愣了片刻,随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掌柜的说的是,不知掌柜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呢,掌柜是楼里面的人,应许是目睹了全程了。”男子的水眸凝着她,“不妨掌柜的给我说说故事呗,掌柜眼中的招亲,是怎么样的。”
这人,有毒。
姜晨晨微微眯起眼睛,心里带着防备,面上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毕竟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招亲不过一个幌子罢了。”良久,姜晨晨淡淡道。
“噢?”
“顾家在这申城的地位,也不需要我说了。顾家想要带走一个人,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顾家大少三日前闹醉红楼的事情弄得这么大,在昨晚的招亲宴上,若有人站出来和顾家抢人,不是自找虐吗。”
说罢,姜晨晨轻轻地笑了起来,想起放在她房里面的那一个镯子。
醉红楼虽说是申城里面第一大红楼,可要是想制止顾家的行为,却无异于螳螂挡车。刘氏是一个聪明人,申城能够发展成现在的规模,没有靠山是不行的。
姜晨晨便觉得,这后面定有顾家的推动和相助。
正出神,面前的男子展颜笑了笑,倒有几分温润如玉的感觉。双手端起酒杯,浅浅地饮了一口,才道:“这申城,可不止一个顾家。掌柜的,你这样说,可就是消息不灵通,愚昧了。依在下看,正如说书人所说的,不过是别的人让着顾家大少,有心成全罢了。”
申城里,有不少人是清雅的座上宾,再者,还有人千里迢迢从盛京赶过来,只是掷千金为了听清雅姑娘一曲而已。
清雅的名气并不小,想要她的人也多,不少人说出价万银,只要清雅肯与他们走。可清雅一直都没有应允,倒是在招亲的时候以近几是默认的态度让顾暮瑢带走自己。这般想想,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面上自然不愿意承认这一个事实,死鸭子嘴硬,板着脸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那也是美事一桩。”
“看掌柜的不像是申城人,也比较面生,不知掌柜的有没有意愿与陆某一同去一游?”男子不在意的笑了笑,一双深眸像是看穿了姜晨晨的所有小情绪,尔后朝着隔壁的小厮说了些什么,小厮便小跑着离开了。
半晌,小厮跑回来,毕恭毕敬道:“姑娘,刘妈妈说,晚上前回来便是。”
哟,厉害了,后路都帮她安排好了。
姜晨晨拨弄算盘的动作一顿,忍不住抬头看了男子一眼,依旧是俊朗的面容,清浅的笑意。
刚刚还觉得挺好看的面容不知为何此刻看着有些眷恶,面上又不好表露出来。她抿紧了唇,太阳穴隐隐爆了些青筋,手肘压着纸张,好一会儿,才道:“不必。”
面前的这个男子莫名让她想起了上一世的顾暮璟,也是一样的理由,一样的套路,游湖逛街,好不欢喜,失了心,失了人,最后还失了命。
可真是失智了。
似乎是从一开始就预料到的答案,男子看着很平静,俊逸的脸庞不见半分阴霾和被拒绝的尴尬,“可惜了,掌柜的前几日还去我府上卖包子,后来拒绝了掌柜的请求,心里还觉得有些歉意,但是掌柜的既然拒绝了陆某的好意,陆某也就不贴掌柜的冷屁股了。”
清淡的气质加上言语,这般看来,倒像是拒绝了邀请的姜晨晨的不是了。
“你……你……你是?”姜晨晨呆了呆。
“陆律,敢问掌柜的芳名?”男子的笑意未变。
竟然是那大宅子里的人。回想起买包子的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不过是几日前的事情罢了。也不知道现在周大娘和阿福怎么样了,家里面的事情解决了没有,包子卖的好不好……
对于宅子这个插曲,姜晨晨可谓是又爱又恨,爱他给自己指了另外一条路,虽有更多的困难,却也赚钱速度变快了,恨他塞住了自己原本的路,让自己的过去经验成了一席空话。
“姜晨晨。”
“好名字,那陆某以后唤姑娘晨晨可以吗?”
“……”
她有说不的权利吗?
挑了挑眉,看向陆律,不语。
姜晨晨的双眸本就生得极为灵动,此时定定的盯着陆律,倒有几分姑娘家,看见自己心爱的男子,欲上去而又不肯前去的模样——
“罢了罢了。”陆律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待姑娘有心要与我游湖了,便带着这一块玉佩,到宅子里面寻我吧。”
他将一锭银子和一张纸一并放在玉佩旁边,末了,朝着姜晨晨笑着点了点头。
摆了摆手,小厮便递给男子一只拐杖,让他搀着坐进四轮车中。
姜晨晨双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只好目送陆律的离去。
待陆律和小厮的身影消失了之后,姜晨晨才去刚刚他们的座位上,将桌面上的东西拿了起来。
玉佩碧绿通透,呈现鹅蛋状,正面雕有半月纹路,反面隐隐能摩挲到一个“青”字。而纸上写着男子宅子的所在之处,末了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又觉得不该说,便抹掉了。
“陆律……”姜晨晨喃喃地将这个名字念了出来。
这个名字,她毫无印象,并没有在她上一世的生活里面出现。这一世,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一开始她的预想是避开顾家,走上一世的赚钱路子,更快的赚到钱。可是系统似乎察觉了她的心思,任务变样,身边的场景也不是熟悉的场景,即便是有心赚钱,也无力实施。
这个时候,清清匆匆地走了过来。
“阿晨姑娘!刘妈妈让我们都去她房内集中!”
“哎,好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刚开始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何刘妈妈就开始发火了,等会儿我们也要小心了,听楼里的人说,刘妈妈不常生气,可是每次生气,便都是大事了。”
姜晨晨来不及细想,便与清清一道往沁春阁走去。
***
刘氏的脸色异常难看,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掠过在座的,话语极力的保持镇定,可是些许颤音却已经出卖了她的紧张:“今日,有谁见着清雅了?”
正好负责照料清雅起居的小丫鬟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身子不住地颤抖,一边流泪一边道:“妈妈……我哪里都找过了!没有见到清雅姑娘的踪影……”
一眼落地,惊得众人怔了。
便都开始讨论起来。
“清雅姑娘昨日不是说想要自己静静,早早地便回房歇息了么……”
“是啊是啊,昨儿是我守夜的,清雅姑娘的门都没有开过呢。”
“那清雅姑娘去哪里了……”
清雅所住的冷香阁,位处楼里东边第一间,是最外面的一间房,几乎所有的出入都会知晓。
“你怎么就不好好得看着她!”刘氏的怒意忽然烧上了眉梢,“明知这一日就要将清雅送入顾宅,偏偏出这样的事情,你是想让醉红楼不好过吗!”
众人的评论点燃了一桶火油,跪在地上的丫鬟哭着结结巴巴道。
“我……我觉得……清雅姑娘该不会临时起了悔意……就……就离开了……”
“不可能!”
刘氏满心怒火,看着众人,又觉得不能发作,紧紧地握着手,眉心紧蹙,“你们赶紧将清雅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们就别回来了!”
说罢,便出了房门,唤人备马车,兴许是想去顾家一趟了。
姜晨晨走出冷香阁,便看见一身红衣的如绛挨在横栏上,妩媚的脸庞带着笑意,她似乎察觉了姜晨晨的目光,便朝着姜晨晨点了点头。
寻了一波,无果。
刘氏气急也无他法,只好直接与顾家人摊牌。
据说,顾暮瑢勃然大怒,随后离家,说是要寻清雅。
事实到底如何也只有寻回清雅之后才能够知道了,姜晨晨心里知道此时再怎么揣测也只是枉然,索性不理会,先将醉红楼的账本理清。
清清将醉红楼这两年的账本放在姜晨晨桌案上,便帮她泡了茶,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姜晨晨算账。
两个人合作也有一段时日,也生了些默契。
姜晨晨不大爱闹,而清清也是一个机灵的主儿,能从姜晨晨的面色之中看出她想要的,贴心地帮她拿过来。两个人的相处,虽说没有别的主仆那般亲密,倒也生了些的感情,这个时候若是换人,估摸着姜晨晨也不会轻易让刘氏将清清换走。
瞅着账本,她微微蹙眉,忍着心中的不耐烦继续向下看去,看着看着,终是不耐,泄气一般将账本丢开,轻抚额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账本看着很正常,所有的数据都很正常,然而偏偏是这样的正常,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清清,从前的掌柜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对他有了解吗?”她愈发好奇自己的前任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按理说,刘氏精明,可这样的漏洞从两年前便开始有了,一直延续至今。
就从面试那日,刘氏看了她的账就知道了纰漏开始,刘氏也不该是一个不懂账的人。
心底一凛,要么这账本刘氏一直都没有看过,要么就是刘氏知道了这一件事,可出于某种原因,一直都没有戳开。
“我一直都在生病,对那掌柜的没有什么印象了,好像是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长相挺俊朗的,他常与刘妈妈出去,我还以为他和刘妈妈是一对的呢。”清清思忖了会儿,不确定道。
刘氏虽然待楼里的姑娘都好,但楼里的姑娘都知道,刘妈妈藏了许多事情并不能让别人知晓,这些事情事关醉红楼的生死存亡,刘氏必然是严守秘密的。
“这样啊。”姜晨晨咬了咬唇,心里一堆疑问,却无从考究,不过想来这些事情与现在的她关系不大,自己知会刘氏一声便是了。
这两日刘氏也应该从清雅失踪的事件中走出来了,应该能够耐下性子听她说话,她还能顺便告假回去看看大娘与阿福,也不知道他们的包子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阿福也是的,也不托人传一个信来。
姜晨晨在刘氏房内等了些时辰,一直到了午时刘氏才回来,刘氏的面色不大好,神情很疲惫,瞥了一眼姜晨晨,询问道:“有事?”
“嗯!”姜晨晨点了点头,“我将这两年的账本都翻了一遍,写在上面的数目都能对上。但是账目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即便是前两年生意不好,每日的进账,总该有几百两吧。”
总感觉这账数是漏了什么没有填进去的,她查过,光是花魁的月银,一月便是五百两,即便说最低等的佳人,月银也有五两,这样的支出,必须要有更多的进账才能支持。
“这个,你先不用管这个。”刘氏不紧不慢道,声音平淡,无波无澜,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一件事情。
姜晨晨眉间微微蹙起。
“当时的情况,形式有些复杂,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想提了,全当做自己没多留一个心眼。晨晨,现在你是掌柜,楼里面的数目一定要对清楚了,这楼里面各种人都有,账本收好了,不要让别人瞅见了。你和秦阳分好工,管理好现在的账本。”许是了解姜晨晨的疑惑,刘氏淡淡地望了她一眼,解释道。
姜晨晨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还有别的事情吗?”
“有,我想请半日假,外头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刘氏望着姜晨晨若有所思,言语淡淡,“外头?不是说来申城寻亲戚没有寻到么,怎么就还有些事情交代了?”
这般话,她看姜晨晨的心便有了计较,隐隐有几分被欺骗了的感觉。
“刚来申城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乞丐,唤为阿福。后来阴差阳错,我们便去了一个大娘那儿做包子,紧接着就来到刘妈妈的楼里面了。现在想想,贸贸然出来了就没有过去过,感觉还是要交代交代事情。”姜晨晨轻声解释,嗓音虽轻,可也是隐着几分真。
“想回去就回去吧,早点回来便是。”末了,刘氏应了。
姜晨晨粲然一笑,点了点头,“那就谢谢刘妈妈了。”
***
刘氏并没有对她的行踪刨根问底,只是让她天黑前必须要回来。
在醉红楼也有些时日了,与楼里面姑娘的相处都挺为和谐友善的,接触过的姑娘,除却与如绛的关系有些微妙,其他的似乎都挺好的,和平相处。
这般想想,姜晨晨的脚步便轻快了许多,回到了大娘家,笑容满面。
“我回来啦!”
正好三人在用餐,阿福似乎说到什么,正在兴头上,嘴角挂着兴奋的笑容。
大娘和大叔坐在一边,时不时对着正兴奋地喋喋不休的阿福说上一两句,三个人在一同吃饭,倒有几分家人的意味。
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姜晨晨有些不舍得打破这样的一个画面,觉得刚刚自个儿的一声吼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正想转头溜了,大娘便看见了她,和蔼唤道:“晨晨回来啦!吃饭没有!快吃饭!”
刚入座大娘便热切地帮姜晨晨夹菜,才一眨眼的功夫,她碗里面的菜便已经堆成了小山。
“大娘,我自己夹菜便好了,你把肉都夹给我了,这怎么行呢。”姜晨晨无奈道,“你看大叔,眼睛都瞪直了。”
被点名的大叔连忙收回目光,悻悻地啃着饭。
大娘便笑着点了大叔的头,“晨晨都瘦成这样了,多吃一点肉怎么了,你还说,还不谢谢晨晨。”
“大叔这段日子喝酒少了很多,也没有醉了,阿晨你从哪儿学的招数,怎么那么厉害。”阿福连忙道,“现在包子的生意也做的很好,大娘学着你的法子,变种了许多包子,挺多人喜欢的,有些人还早早的来,就为了买到自己想吃的包子呢。”
“是啊是啊,晨晨,这一段日子,是我过得最为幸福的一段日子。”大娘说着说着,眼里便带着泪花,“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便是!”
姜晨晨冷不丁地被表扬了,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清咳了声,干笑道:“说什么谢谢呢。也是大叔的意志力强,戒酒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可不要一时贪杯喝多了便是。”
垂眸,敛住眼中的萌动与动容。
“是啊是啊,死鬼听到没。”大娘晲了大叔一眼,嘱咐道。
大叔连忙点了点头。
一顿饭,虽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菜式,都是些家常小菜,却也吃的有一番风味,最主要的便是有一种家人的温馨感。现在自己的系统任务进度一直不见有更新,清雅失踪,也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好。心里堆着事情,满腹郁气被此刻的温馨冲淡了些。
“阿晨,你还没给我们说说醉红楼是怎么样的,里面的姑娘,是不是每一个都貌美如花,国色天香,听闻有一个花魁失踪了是不?”饭后,阿福好奇道。
清雅失踪一事闹得申城沸沸扬扬的,有些有钱的妇人家还怀疑是不是自家相公掳走了清雅,将家里好一顿找。
“算是吧,里面的姑娘确实长得极美,有些还特别的有才。”姜晨晨由衷道。
清雅的清冷,如绛的妩媚,花音的温婉。
“哎……啥时候我也想进去瞅两瞅。”阿福的眼中带着几分向往的神情,暗自道。
“噗。”
“说好的攒钱娶媳妇呢?”
“这两事情又不互相影响。”
“……”
调笑间,便到了傍晚,该分别的时候了。
大娘拿着一个小包裹,硬是塞到姜晨晨的手里面,柔声道:“晨晨,这是这几日我们卖包子所赚的钱,并不是很多,不够用的话再回来拿。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没有些银子放着,不大好。”
大娘心知姜晨晨并不是一个普通人,醉红楼的门槛其实挺高的,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厨娘,也要经过三重考核才能进去,姜晨晨能够在里面当掌柜,那一定是有她的本事的。
自己也只能祝福她,希望她能够在楼里面过得好了。
姜晨晨抿唇,将银子放回大娘手上,摇摇头,说:“大娘,我不缺钱,在那我一个月有一百两的月银呢,如果做得好的话,还有别的发的。不用担心我,我过得很好的。”
“这是大娘给你的心意,收着!”大娘见状,便故意板起脸。
姜晨晨苦笑不得,也只好收下了,改日寻个契机还给大娘便是了。
重生两轮,从来没有人这样子关心自己。
“注意安全,有空就回大娘这里。”
到了街上,姜晨晨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劲来。
醉红楼外,来往的百姓几乎都是年轻男子,在旁处徘徊不去,看着也不像是随意闲晃,偶有姑娘从醉红楼出来,他们便会点了点头,分派一个人跟上去。闲晃的年轻男子之间虽然没有交流,眼里面却是透露出某些了然和警戒。看着,更像是打探消息的。
正愁两个公子哥从姜晨晨身边走过。
“哟,这不是醉红楼的掌柜么,杵在门口作甚,莫非是知道了青玉坊即将在醉红楼对面重新开张,故意出来打探消息的吧?”
公子哥的脸上带着流里流气的笑容,相貌猥琐。
“我看掌柜的长得也挺俊俏的,不知有没有愿……”
话还没有说完,便伸出手,想勾起了姜晨晨的下巴。
姜晨晨厌恶的躲了过去,声音冷了下来:“走开。”
两个公子哥却是到了兴头上,一人一边拦住了姜晨晨的去路,“且慢,在楼里面掌柜收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一副表情,怎么,现在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看样子,是打算耍无赖了。看着这两人,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姜晨晨环着手,犹豫了一会儿,倏地推开两个人,在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往前走去。
“掌柜的不要冷着脸嘛。”
其中一个公子哥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掏出一把首饰项链,在姜晨晨面前晃了晃,笑嘻嘻道:“掌柜的,只要你笑一笑,这一堆东西,就都是你的了。”
首饰在她的面前晃着,隐约露出公子哥猥琐得意的笑容。
旁人早已是见怪不怪,也无人前来制止,这两人是申城有名的下流胚子,仗着家里面有钱,在城里横行霸道,家里有好几门美妾,却还常常在街头调戏姑娘。现在青玉坊要与醉红楼打对垒,又看姜晨晨貌美,贼心便上来了。
于他们而言,掌柜的也好,楼里面的姑娘也好,都是一个性质。
“……”
姜晨晨依旧不语,闷头往前走。
公子哥见状,伸手欲握住姜晨晨的手。
她蹙眉,再也忍不住,抬手,拔出插在发丝上的一支簪子,迅速回身,指着那两人,冷声道:“还来吗?”
对峙了一会儿,那两公子哥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便知道,自己已败下阵来。
“切,以为很了不起吗,等到青玉坊重新开张了,你们醉红楼不就沦为三流,到时候,你可别来求我!”
两个公子哥转身后,她像是失去浑身的力气,脚上微一踉跄,脸色都白了,颤着手将簪子重新插入发丝之中。
刚刚怕吗?
自然是怕的。
人来人往的大街,却没有一个人肯站起来为自己说话。
一旦接触过温暖,便会渴求更多。此刻的姜晨晨却是有些埋怨自己,为何要回去看大娘与阿福,若不回,自己还能将感情一事抛在脑后。
回楼之后,姜晨晨直奔沁春阁,向刘妈妈汇报了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
刘氏叹息,道:“这青玉坊,三年前便是这样的性子,三年后也是这样的。估计他们一开张,先是派人诋毁咋们楼的声望,然后趁机推出差不多类型的活动。”
刘氏的表情极为古怪,似乎是又想哭又想笑。
姜晨晨试探性问着:“那刘妈妈,可有什么样的对策吗?”
“自然是有的。”刘氏盈盈一笑,茶杯放在桌案上发出“啪”的一声,“三年前我能将醉红楼改造,那三年之后我也可以能将醉红楼撑起来。”
“哦?”凝着刘氏那似乎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的表情,姜晨晨心底也定了几分。
“清雅这丫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花魁暂时有一人空缺。我看了一下东阁的姑娘,要不就还小,没有办法顶上,要不就是没有新鲜感觉,营造不起风浪。”刘氏的目光落在了姜晨晨身上,“晨晨,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在半月后的赏花会上演出吗?”
赏花会,便是在那一日将各地的奇珍异草都搬置云影湖边,各路的公子哥和高官会在那举行宴会,谈笑风生,说说诗词,讲讲故事,欣赏美人。
这两年赏花会上的演出都是由清雅准备的,现在清雅不在了,刘氏便把主意打到了姜晨晨身上。
“我?”姜晨晨咂舌。
刘氏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晨晨,“刚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挺适合的,正好,到时候说你是掌柜的,这样更能将你的招牌打出去。”
“刘妈妈……我……”正欲拒绝,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系统音。
[滴!超级赚钱系统检测有隐藏任务!隐藏任务栏目启动!宿主若在赏花会上博得头彩,给予任意主线任务一个提示!此时开始倒数,十秒后不接受示为放弃,十、九、八……]
“……”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只是我并不会跳舞。”姜晨晨最终妥协于隐藏任务的奖励之中。
主线任务停滞不前,她就没有办法回到现代。
“学便是了,不是还有半月么。”
当日晚上,刘氏召集楼里面的姑娘,开了一个会,告知她们姜晨晨将会在半月后的赏花宴会上演出。
会上大伙儿都言笑晏晏,一团和气。
然而入夜了,姑娘们私下约起来谈话,可不是这样的和气了。
听过了清清的汇报,姜晨晨索性起身,未带灯,光脚在楼道里走着。
西阁里几位姑娘正在如绛房里聊着小话,聊到兴头上,也没有注意到门边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里面正在说刘氏这日公布的事情——本以为这名额会落在如绛头上的,却没想到先被姜晨晨捡了便宜。如绛自然是气的,她等这样的机会许久了,她的卖身契还未到期,若想离楼,便只能通过这样的形式离开。上一次是清雅抢了她的先头,这一次又被姜晨晨截了路。
如此两次,如绛自然是恼火了,奈何面子让她不能直接发作,只好说一些凉凉的话。
其中一个姑娘便安慰如绛:“姐姐,你先不要担心这么多,我看啊,若是那姜晨晨这半月不能排出舞蹈,刘妈妈自然不会给她机会的。她也只是一个掌柜的,哪里懂这些舞啊。倒是如绛姐姐你,没有展示过才艺,这倒是一个噱头呢。”
这话说得,倒是字字珠玑。
当然她自己啥子都不会就被推上去演出,真正想要去的人恼火她,很正常。
正欲推开门,便被人拉到旁边的拐角处,捂住她的唇不让她说话。
房内的人似乎意识到外面有人,开窗探头四处环顾了下,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异样,便拉下窗,继续聊天。
那人松开捂着她的手,姜晨晨定睛一眼,温婉却又带着些妩媚的脸庞映入眼帘,花音缓缓摇头,示意她安静。将她带到了墨雨阁,才淡声道:“你现在进去,不就是与她们撕破脸皮吗。”
花音取了一只细烛点亮,神色淡淡,坐在了几案前。
“我又不在意她们,自己做好自己便是了。”静默片刻,姜晨晨道。
“哦?是觉得她们说的很有道理么?”
姜晨晨没有忽略花音语气之中的淡淡笑意,她下意识地忽略,干笑道:“赶鸭子上架嘛,我确实好些年没有接触跳舞了,更别说在别人面前表演。”
花音许久没有说话,姜晨晨默默凝视着她。
似乎觉得,花音看她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透过她,在看别人,殷红的唇,以一种冷凝的方式紧紧的抿着。
半晌,花音站起来,整理了下裙子,道:“我帮你。”
“什么?”
“我亲自教导你。”
“那感情好啊!”
***
姜晨晨一开始以为花音说的是戏话而已。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每一日,姜晨晨都会在太阳初起时被花音拉起身,而她此前所说的“我亲自教导你”绝非戏言,整整半月,在琴房中,花音敛住惯有的笑意,站在门前监督着她。
“站直。”
“收腹!”
“身段要柔软!”
一日一日下来,姜晨晨腰酸背痛大汗淋漓,这花魁,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她还是比较适合算算账。
本就不是那种柔软的身段,即使有系统任务的加持,但着却不足以让她心焦得不眠不休。这一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与花音认真的态度截然相反。
花音也好脾气的,只要姜晨晨一躺下来,就用折扇戳她的腰窝,痒得她忍不住笑。
楼里的其他姑娘并不看好她,一日姜晨晨打着哈欠算账,没留神,墨汁花了脸,如绛与几个姑娘恰好经过,便窃笑。
如绛更是嗔怪道:“晨姑娘,你这是觉得自己的表演不够出彩,要在外貌上多下一些功夫么?”
她们都觉得刘氏做的这一个决定是错误的,楼里面有那么多有才的姑娘,为何要选姜晨晨,便在心里对姜晨晨多了几分埋怨。姜晨晨不语,回房之后在房里面辗转反侧,睡不着,便爬起来,暗自练起舞蹈。
接下来的日子,她便认真了许多。
花音挑眉,也不多问,每一日都在尽心尽力地教导姜晨晨。
“身段要放下,同时也要硬气,想要在赏花会上博得头彩,你就一定要做一些别人没有做过的表演才是。”
花音摊开宣纸,举笔蘸墨,在纸上写上几个娟秀的小字。
然后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姜晨晨,昂首:“懂?”
“懂吧。”
这么多都忍了,再多些练习,似乎也没有什么了。
赏花会开始的前一天,花音终于放过了姜晨晨,许她一晚上不练习,让她出去逛一会儿。
这半月,刘氏觉得姜晨晨也挺勤奋的,便也不大管她了,对她的行踪不闻不问,只希望她能在赏花会上好好的表现。
青玉坊似乎也会派人在赏花会上表演。
赏花会受到了空前的关注,组织此次活动的顾家当家顾老爷正好趁着这一次机会赚了不少银子。赏花会的门槛变得愈来愈高,倒是成了这段时间里的热门话题。
花音对着别人倒是挺好说话的模样,可是一旦与姜晨晨单独相处,便永远是一副平淡的表情。
赏花会的前一日,正巧是七夕,乞巧节。
醉红楼并没有安排相应的活动,放了没有活做的姑娘们半天假。
到了晚上,楼里意外的冷清。
姜晨晨也便出去了。
正好此日是她的诞辰,一个人漫步在申城的街头,看着小贩们吆喝的那些精巧的小玩意,感兴趣的便买下来,当做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不知是何人在城楼上放了烟花,绚烂的烟花升到半空中,炸开一朵又一朵。旁边有个姑娘被炸开的声音吓道,捂着耳朵躲进心上人的怀里,只探出一双眼睛看着夜空。
姜晨晨抬头看向城楼,却看见了顾暮璟,俊逸的脸庞显得格外的意气风发。
白衣胜雪,温润如水。
黑发白袍被风鼓荡起来,俊颜舒展,隐隐含着笑意。
即使是夜,也不能遮挡他的半分光芒。
他的身旁有一个女子,正好他挡住了她的面容,姜晨晨看不真切。
“是顾家二爷放的烟花吧,看!他在楼台那呢!”
“轰!”
夜空中炸开最为绚丽的一朵,随后便重归寂静。
随着烟花的消逝,站在楼台上的那个人也不见了。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姜晨晨咬了咬唇,脑海之中不自觉的回想起上一辈子的自己,也是被相似的场景,套住了自己。
彼时她的生意已经做到了一定的规模,有不少商户向她讨教,顾暮璟便是其中一个求合作的。她一般来者不拒,只要有商户来,便上茶,听故事。
商户之间,为了谋取利益,不同时段有不同的关系,兴许一年前还是友好合作的,现是便变成了敌对的了。姜晨晨是一块香饽饽,凭着自己的能力在申城立足,并未和别的商户有交流,为了得到姜晨晨这一块香饽饽,上门的商户都会互黑,微微透露别的商户的机密。
顾暮璟则不同,他邀姜晨晨游山玩水,去寺庙上香,一点都不提合作的事情,面容沉静,从容淡定,似乎万事皆成竹在胸。
后来,姜晨晨先忍不住了,开口问:“你怎么不提合作的事情了?”
“你这不就提了吗?”他轻描淡写道。
她这才明白,顾暮璟是以退为进,逼她发问。
接下来的事情便很简单了,渐渐的,生意上的往来变成了感情上的往来,顾暮璟待她很好,很宠她。
某一日二人摇船到了湖中心,顾暮璟从怀里掏出一只玉戒指,说是要与她在一起。
姜晨晨自然是答应的,将生意完全交给顾暮璟打理,生活重心开始偏移,从生意变成顾暮璟,再从顾暮璟变成顾家,再从顾家变成心冷。
回想起来,上一世的自己心头还是抱有太大的幻想了,觉得这世上会有人不求回报的对她好。
“顾二爷在那呢!站在他旁边的姑娘好像仙女啊!生得极好看!”
姜晨晨的思路被打断了。听到这个名字,手上的动作一滞,再看街上那些觉得有趣的小玩意便也不觉得有趣了。
她忍不住逆着人群行走不去看他们所在的方位,却仍然是不能充耳不闻,身旁的百姓们开始议论起来——
“顾二爷隔壁站着的那个姑娘是谁,莫非是顾二爷未来的娘子?”
“瞎说什么呢,你又不是没听过,顾二爷身边不留女人的,估计是亲戚吧,表妹堂妹一类的。”
“管他呢,有烟花看便是了。”
“不过这顾二爷可真是俊啊……”
半晌,姜晨晨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既然避不开讨论,那她溜总成了吧……
***
面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去路。
姜晨晨茫然地在这一片虚空跑着,脚下绊倒,摔在地上。
她皱着眉头,只觉得心头一悲,已经不自主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去。
周围的景色在飞速的变化,白茫茫的雾气散去,底下是一片深渊,前面是一条欲坠的木桥,她踏上木桥,一路飞过,那桥一节一节地掉下万丈悬崖,姜晨晨不顾一切的往前跑。
末了,跑步的速度比不上断桥的速度,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姜晨晨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一会儿才想起说一句“谢谢了。”
话音未落,她便怔住了。
是顾暮璟。
顾暮璟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包住姜晨晨受伤的脚踝,随后从包里面掏出几株不知名的草药,揉碎了覆盖在伤口上,目光专注,动作干脆利落。
“你以为,逃便能够逃开吗?”
他的黑眸眯了眯,声线依旧冷淡,可手里的动作却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晨晨。
“姜晨晨,你迟早是要回来的。”
她下意识的退后,脚踝处传来灼心般的痛,使她无从躲开。
只好让顾暮璟抱起。
顾暮璟抱着姜晨晨走到了悬崖边,淡淡一笑:“不回来,便回去吧。”
手一松,姜晨晨便坠下去了。
……
姜晨晨一抹脖子上的冷汗,爬下床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果真梦魇了。
“阿晨可是做噩梦了,喝杯茶压压惊吧,刚想叫你起床了。花音姑娘已经派人传话来了。”清清将茶杯递给姜晨晨。
暖流入胃,姜晨晨的眉心稍稍舒展,仔细回忆起自己刚刚做的梦,觉得自己应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若不是昨日在楼台瞅见顾暮璟,她估摸着也不会想太多,以至于陷入梦魇。
“那你告诉花音,我等会便去找她。”想到梦里面的场景,姜晨晨皱了皱眉。
晚上便是赏花会了。
刘氏早早的便带了一伙人去云影湖畔准备,这一日醉红楼不开放,楼里难得的冷清。
大堂里只有打盹的小二和扫地的丫鬟。
穿过长廊,走到南阁,还未敲门,便听见了里面的传出的琴声。
琴声婉转缠绵,恰似溪流从幽静的山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忽而转冷,琴声变得急促,略带几分悲怆,拧着心弦,渐渐的,调子转低,琴声终归于平静。
“这曲子叫什么,可真好听。”姜晨晨推门而入,由衷赞叹。
在看见姜晨晨的那一刻花音脸色僵了僵,很快由重归平静,说:“没有名字,是一个朋友的曲子。”
“你这朋友定是个才子或者才女。”
花音岔开话题,垂眸,道:“练得怎么样了,流畅了没有?”
半个月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姜晨晨又是半吊子水,今晚的演出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便是要听天由命了。
花音看着她在那自顾自摇头,抬手,扬起水袖,淡淡道:“再来几次吧。”
“……”
“好。”
花音的出身贫穷,原本是和申城的某一贵家公子订了亲,后来还未来得及成亲便遇到家中变故,花音同时也被追债的人掳走,三年前再出现申城时,便入了醉红楼。刘氏很看中她,一进来便请了最好的讲师教她琴棋书画,而花音也没有让她失望,短短一年,便成了醉红楼的花魁。
虽说为了帮家中还债,走的路线是既卖艺又卖身,但是这三年来,真正能与花音共度一夜的人屈指可数。
清雅来之前,花音应是醉红楼最为特别的一个姑娘了。
***
黑漆漆的天空中,唯有一轮高远的月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相貌出众的姑娘们端着各种各样的花卉上来,席上的人一边看着花,一边聊着天,揣测着彼此的心思。
这个赏花会还有一个别名,便是大型商户交流会。
各地的商贩平日极少有机会可以交流,申城的民风开放,重商抑农,北部地势开阔平坦,商户活跃,百姓在此安居乐业,有官府的管辖和压制,几乎无传出仗势欺人的事情。而南部以下,有一大湖唤为云影,此处常有贼盗出没,水路并未通行。
但此处风景独特,像是赏花会这一种活动,便会在云影旁举行。
谈生意时,不乏丝竹声乐作陪。醉红楼要做的,便是将这些准备好。
饭酒入肚,姑娘作陪,在这样的声乐场所,便会不知不觉间被撩拨得失去了理智,这样一般下来,生意便好谈了。
姜晨晨换上舞服,才发现不对劲。
舞服是下午的时候送到的,时间比较匆忙和仓促,来不及试一下便踏上了去赏花会的路。
现在距离开场还有半个时辰。
姜晨晨才发现自己的舞服比报上去的号数大上了许多。穿上去松松垮垮的,根本不能直接出去。
“阿晨……这该怎么办好。”清清看着姜晨晨身上大了许多号的服装,忍不住哭丧着脸,“这样子根本就不能演出嘛,哪个缺德的报错了码数。刘妈妈会骂死我们的。”
想比起清清的焦急,姜晨晨显得很淡定,慢条斯理地梳着头,正想要出言安慰清清少许,帘子便被掀开了。
“我换的。”
如绛端着酒杯,眼底含笑,娇声说道:“与其让阿晨你丢尽醉红楼的脸,不如让我替你上好了。刘妈妈怪罪下来,就说是你演出水平不够,临时怯场,找了我来替,怎么样。”
此时的如绛一身红色低领薄纱裙,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肢,本就显妩媚的双眸画上了上挑的眼线,整个人更显妖娆。
她是有备而来的。
姜晨晨站起来,晲着如绛。
轻声问道:“如绛姐姐,在赏花会上演出,有什么好处?”
回想起当日她们的谈话,自己应该是耽误了如绛的某些好事,本来想着让她这半个月知难而退的,却未料姜晨晨竟然坚持下来了。
此计不行,便又生一技。
“于我有好处,于你没有什么好处。”如绛软言,“晨晨,你就帮我这么一个忙,我看你挺喜欢上次的那个镯子的,我这儿还有哦,与顾二公子有关的。”
怎么又是顾暮璟。
姜晨晨心生几分厌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依旧一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模样,说:“这样啊……”
“是啊,你看……”
如绛心中狂喜,姜晨晨似乎马上就要答应她了。
“我不。”
姜晨晨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你在后面耍小心机也就算了,还要跑过来和我说,是觉得我好欺负呢还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声音由平淡转冷。
本来不想在楼里惹事的,这隐藏任务做了大半了,自己辛辛苦苦练了半个月,眼看着隐藏任务就要完成了。突然出来一个如绛,不仅嚣张地承认自己耍小心机,还试图贿赂她?
还试图用顾暮璟的名号贿赂她?
傻的吧。
“晨晨,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如绛嘴边的笑容僵住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挤出一抹笑容。柔声又道:“好妹妹,就当做帮姐姐一个忙。”
“凭什么?”姜晨晨语气淡淡,“就凭你给我的那个镯子吗?好姐姐,你心里的猫腻,我不戳穿,并不代表没有人知道。我既然能在这楼里当掌柜,前几年你做的那些事,我能看不出来吗?”
感受到姜晨晨的锐利目光,如绛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妩媚的脸上闪过几分惊慌,下意识道:“你……你说什么呢!你看你现在这模样,怎么出去表演!这不是准备丢咋们楼的脸吗?是想让青玉坊不战而胜吗?”
当今青玉坊要在赏花会上做压轴演出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在现场倒是没有看到他们的人,只是不知道等会会不会出现。
“清清,拿剪刀给我。”姜晨晨不再搭理如绛,径自走向梳妆台上,凝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就这样一些小伎俩,也太小儿科了。”
这手段更像是三岁小孩子,没有得到心爱的糖,然后哭着找父母讨要。
上一世的姜晨晨见得的手段可比如绛有心机地多,许是如绛的手段太过低级了,便没有怎么防着她,现在看看,还真是自己疏忽了。
“你……”如绛一时郁结。
姜晨晨接过剪刀,将外层的纱裙剪下,水袖剪短,圈成两条,绕着腰环了一圈,既然是大了不少,索性将肩带也取下了,露出精巧的锁骨,白纱拂面,留有些许神秘感。
“我什么我……姐姐,你可真是要学着点了。”姜晨晨毫不客气道。
如绛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提起了顾暮璟的名号。
听着就烦了。
拉开梳妆盒,从锦盒中取出那个镯子,镯子在烛光下散着盈盈的光芒,指腹摩挲着“顾”字,姜晨晨垂眸,将玉镯举到如绛面前,略显嘲讽道:“就这么一个镯子,我不稀罕。”
玉镯落地,与地毯相接触,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姜晨晨目不斜视,踏过镯子,穿过如绛,掀开帘子准备出去。
在赏花会上演出本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只是既然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又与系统拉上关系了,那便做好了。听着刘氏的意思自己的这个表演还算过得去,只要不出纰漏,这样的一个演出还算是有看头的。
“姜晨晨!你别自以为是的嚣张!不过是刘盈手下的一颗棋子罢了,有什么资格与我叫板!”如绛气急,却又不知道拿姜晨晨是好,本以为姜晨晨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因此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姜晨晨笑了笑,不甚在意。
笑容却在看见帘外来人的时候僵住了,揪着裙角的手不自觉的握紧,视线定在那一张清逸俊朗的脸庞上。
顾暮璟,他刚刚在门口听到了多少。
唇角便僵了僵。
“怎么了?不说下去了?”顾暮璟似笑非笑,微微眯起眼,“一段时日未见,未料醉红楼的掌柜,口才是如此的好。”
如绛见到顾暮璟,眼前一亮,赶紧小碎步上前,娇嗔道:“二爷,你可要帮如绛说说话了,晨晨的衣服不合适,我好心提议让我替她表演,她却这样的态度。”
言下之意,还是姜晨晨的不是了。
顾暮璟微微一笑,说:“这可就是掌柜的不是了。”
“随你们怎么说,我不会将演出搞砸的。表演要开始了,容晨晨先行一步了,如绛姐姐,二爷。”姜晨晨回过神来,敛住表情,微微行礼,淡声道。
“掌柜的别走这么快嘛,这不还有一点时间么。”顾暮璟上前两步,恰好挡住了姜晨晨的去路,笑着道,而后又话锋一转,“如绛姑娘,我想我没有点过你的牌子,请问你是怎么拿到顾家的镯子的,能否问问是那一个顾家人给你的呢?”他的嘴角似乎还挂着笑,眼底却是极冷的。
这下轮到如绛笑不出来了,半晌,结结巴巴道:“是……是……”
“我顾家的东西,每一件都有入库登记的,如绛姑娘不说也不打紧,等这赏花会结束了,我回去找库房先生查查,便知道是谁拿了这镯子,我想,问一下,应该便知道结果了。看这样子,这镯子在如绛姑娘手里应是有些时日了吧,这顾家的东西,不随意外传,也不随意让人稀罕。这,都是独一无二的。”
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姜晨晨的身上,似乎在回答她刚刚所说的不稀罕。
“顾家的东西自然是独一无二的,这般,就先物归原主了。”姜晨晨撩开窗账,进门将镯子捡起来,再走过来递给顾暮璟。
纤手被一只微凉的手掌握住,镯子穿过纤手,套了进去。
姜晨晨不解,抬头问道:“二爷这是……”
“送出去的东西,顾家也不稀罕拿回来。”顾暮璟淡淡道,目光定在了姜晨晨细白的手腕上,嗓音低沉,“很合适,适合你的肤色。”
正欲说话,清清急匆匆地走过来,在背后扯了扯姜晨晨的衣袖,低声说:“阿晨,时间赶不及了,就快要开始了。”
“顾二爷,晨晨先离去了。”顾不得深思顾暮璟这话的含义,姜晨晨便匆匆离去了,余光之后,依稀看到着着一身素简云衫的顾暮璟,温柔地朝着她眨了眨眼。
温柔?
这形容词刚浮现在脑海里,姜晨晨便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在顾家二爷顾暮璟身上,是不会出现温柔的。即使是温柔,也是有目的性的温柔,这一种温柔,会将一个人完完全全的吞噬,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这半余月的训练,可不是白训的。
花音和刘氏都在后台,看见姜晨晨的这一身衣服,先是皱了皱眉,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示意她赶快上台。
台上的光渐渐的淡去,众人正以为是出了什么差错,席上的人开始细细碎碎地讨论,台上又慢慢的浮起红光,宛如一道随风轻舞的纱幔,台上摆了一张檀木桌案,几个挂着宣纸的屏风。
一位身着月白色薄纱裙覆着面纱的女子从屏风后娉娉婷婷地走出,右手执着毛笔,到了桌案蘸墨,眸中带着笑意,乐声响起,女子伴着乐声一边跳着舞一边在画纸上写着字。
身段柔软,舞姿妙曼。
而写出来的字却又与舞姿呈现出来的是截然两种感觉。
姜晨晨的字体大气磅礴,却又不失小女儿家的俏皮。初看觉得赏心悦目,再看便会被里面的力度折服。
半场,姜晨晨将臂间的绸缎扬起,不经意之间对上了顾暮璟那双沉沉的黑眸。
目光专注清明。
似乎整个世界只有他与她。
明明两个人之间只有咫尺的距离,但却又像隔着无尽大海一般遥远。
差些就被这样的目光夺去了兴致。
姜晨晨连忙寻回自己的神,将接下来的表演给表演完。
闭上双眼,仔细回想花音的教导,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地舞了出来,末了,乐声停,姜晨晨也停了下来,朝着台下的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躬。
倒是这半月时间里做得最好的一次了,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有人连忙跑上台,将几块屏风拼凑在了一起。
两句话便成了。
晓看春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对山对海,对话对酒,皆是你。
这句话本出自姜晨晨一个很喜欢的文人之手,只是在这个架空朝代,并没有这样一个文人存在,初初花音听见姜晨晨说这样一句话,还惊艳了一番。
也没有给姜晨晨否认的时间,这变成了她的“原创之作”。
“好!好一场舞!好一句诗!敢问小姑娘芳名!醉红楼果真出人才!”
席上一位四十岁模样的男子率先拍掌庆祝,虽说眼角已有皱纹,却不掩风采。他倏然站起来赞叹,话语间难掩惊艳之意,端起酒杯,敬了众人一杯。
众人见状,连忙也跟着他的动作站起来,端起酒。
姜晨晨站在台上,走也不是,去也不是。用眼神朝着刘氏求救,刘氏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示意她等了这一波之后才说话。
一轮敬酒过后,男子又问:“还不知道小姑娘的名字呢!这等佳人,刘氏倒是藏着深了。”
“父亲,她是姜晨晨,是醉红楼新请来的掌柜。”未等姜晨晨回话,一个清越的嗓音响起,话音见听不出波动,也没有像是众人一般的赞叹意。
姜晨晨脸上的惊诧被面纱掩去,这人竟然是顾家老爷。
上一辈子,姜晨晨嫁入顾家,并没有多少机会见到顾家老爷。听闻顾家老爷并不满意这一门亲事,一直都不待见姜晨晨,姜晨晨也不大爱遵循顾家那些俗礼,得知能免便免了。
“小女姜晨晨,顾老爷谬赞了。”她垂眸,朝着那男子屈膝行了一个礼,对于这样一套说辞礼貌性的应了下。
“这醉红楼可真的了不得,就连一个掌柜的都这么有才,刘氏,你既然能够让这姑娘上台演出,这一晚上,大概也是准备了别的节目的吧?”男子爽朗一笑,看向顾暮璟,“璟儿,你认识她吗?”
顾暮璟淡淡一笑,淡淡道:“见过。”
闻言,刚刚在台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刘氏跑上台,半搂着姜晨晨的肩膀,笑盈盈道:“还是顾老爷看得清明,这晨晨是咋们楼的掌柜,本不该在外抛头露面,但是既然都表演了,也不缺这么一晚了,若有兴致想要和晨晨继续聊聊的,可以开始标价了。”
姜晨晨嘴角僵了僵,这刘氏,可就真的一言不合就将她给卖了啊。
说好的看情况卖呢。
这生意人啊,可是一点都不能够相信。
老实说,在刘氏提出可能要陪客一夜的时候,姜晨晨并不是十分抗拒。
生意场上,瞬息万变,别说是陪客一夜了,上一世更加过分的条件姜晨晨都忍住了,只要心里一派清明,不要越过底线,什么事情,都能够应允。
刘氏说会在外面安排人,房内也会有相应的措施,一旦客人想做逾越的事情,暗中观察的人便会出来制止这样的事情。
陌生人,萍水相逢,聊聊天,弹弹曲子,一个晚上便过去了。
只是现在赏花会的场景,让姜晨晨有些不好的预感。
“哦?这样啊,敢情好啊!”
刘氏的话音刚落,顾老爷便是爽朗地笑起来:“姜姑娘觉得如何?”
“一切听刘妈妈的安排。”姜晨晨调出系统,隐藏任务就快要完成了,咬咬牙,都到这份上了,“今儿大伙儿高兴便是了。”
心中默念,忍住忍住,忍过了海阔天空……
“那就五万白银吧,不知晨晨姑娘可愿意?”本以为注意力并不在台上的顾暮璟突然出言道,动作极快地飞身上台,一瞬间的功夫,便落在了她身旁。
还来不及赞叹这功夫好俊俏,众人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便又笑了起来。
“这顾二爷要人,我们便不与顾二爷抢人了。”
“对啊对啊,晨掌柜今晚还是要归到顾二爷那儿咯。”
顾暮璟的嘴角朝上慢慢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沉沉的黑眸微眯着,不动声色的搂着姜晨晨的纤腰。
“阿晨姑娘,不给爷一个面子吗?”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姜晨晨突然感觉身子一轻,失去了重心,手下意识的揽上了顾暮璟的脖子。
顾暮璟竟然当着众多宾客将她打横抱起。
“你……”姜晨晨面色复杂,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手劲的力度加大,顾暮璟将她抱紧,往台下而去,轻轻放下,坐定。
“大伙儿,还有别的要出价吗?五万不成,那就十万好了。”顾暮璟的语气无波无澜,却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意思,紧接着柔声对姜晨晨道,“阿晨姑娘,我还挺想了解你的。”
掩盖在面纱之下的嘴角抽了抽,又不得表现出来。姜晨晨只好干笑道:“顾二爷说笑了。我只不过是醉红楼的掌柜,并没有什么可以了解的。”
她的直觉果真没错,刘氏提出陪客的这一个方案,确实是用来坑她的而已。
顾暮璟不再回答她,而是双手端起酒杯,脸上蓄着一抹浅笑,对众人道:“暮璟便自罚一杯了,今日赏花宴,大家都不要客气,尽情畅快的赏花赏月!”
众人皆痴,这顾二爷笑起来,倒真是绝代风华,不由得开始羡慕起了顾暮璟怀中的女子,明明生得好命得到二爷的垂青,却还是一副勉勉强强的模样。
谈笑间,声乐继续响起,奇花异卉不断的呈现上来。
姜晨晨坐在顾暮璟身旁,感觉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浑身僵硬。顾暮璟的手时不时就揽上她的腰部,若是她想拒绝,那力度便会加大,容不得他拒绝。
顾老爷偶尔会侧头看一看他们两个,眸光深沉,时不时点了点头。
不断有宾客过来敬顾暮璟的酒,客套话完了便谈起了生意,让姜晨晨觉得惊讶的是,这申城的商业链几乎都被顾家垄断了,外商想要进来分一个香饽饽,先要经过顾家的同意才是。
顾暮璟三言两语便回应了外商的请求,恰到好处的拒绝,语气温和,笑容得体,让人找不到突破点。姜晨晨垂眸,目光落在半搂着自己腰肢的手掌上,眼底闪过不为人知的复杂情绪。
顾暮璟其实是顾家之中最为识时务的,大家都说,顾二爷应该最有可能继承顾家事业的人了,外表温仁厚益,内心心思深沉,倒有几分薄情寡义的意味,做人能做到他这一种地步,也算是一种本事。
如今顾家当家,顾暮璟的父亲顾啸身子骨还算硬朗,并没有定下来继承人,但是继承人是谁,大概都心知肚明了。凡是顾暮璟接手了的生意,都有不同程度上的涨幅。
夜正酣。
云影湖畔升起迷雾,赏花会到了尽头。
倒是说好了要来搞事的青玉坊,在赏花会结束了都没有见到人,不知是不是被姜晨晨的表演给吓跑了。
姜晨晨与顾暮璟坐了同一辆车启程回城,二人相对而坐,一阵无言。
她隔着珠帘,眸光不经意间落在顾暮璟身上,黯淡的月光照入车内,依稀看见顾暮璟侧着身子,黑眸闭起,似乎在假寐,薄唇紧紧的抿着。
风吹帘动,正出神,顾暮璟睁眼,对上她有些恍神的眸子。
“阿晨姑娘,这一日的舞,委实不错。字,写得也很好。”顾暮璟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优美的笑容,却未及眼底,黑眸沉沉,看不清神色,却让姜晨晨的心里莫名的颤动起来,脊背发凉。
“二爷谬赞了,小时候学过一些。”
顾暮璟突然撩开珠帘,姜晨晨防备地向后缩了缩。
“别动。”顾暮璟将她的衣服向上拉了拉,遮住了有些外泄的春光,另外还不忘将车上的薄锦被递给她,道,“小时候?似乎听你说过,无家可归,是个小乞丐对吧,不过一月,怎么就到了醉红楼,还成了掌柜,该不会是胡诌骗人的吧。”
这番话,她一怔,还是这一世刚见面的时候说的。
“自然不是,我刚到申城不久,也是运气好,在醉红楼谋得一个差事。”姜晨晨接过薄被,覆住自己的身子,低低道。
“那你的小时候呢?”顾暮璟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她的小时候,似乎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了。算算年间,她在这架空朝代也有十年的光景,再回忆现代的事情,已经有些模糊了。
她的父母,忙于做生意,从小陪伴她的,只有数不清的玩具和许多仆人。她的父母对她的要求并不高,也功课过得去,成绩过得去就可以了。唯一的要求便是字要写得好,从小就安排人教她练字,久而久之,姜晨晨也便只有这么一手字是能够拿出来看看的了。
姜晨晨缓缓笑开:“小时候,很幸福,似乎拥有了全世界。”
尽管父母很忙,忙的时候可能一年到头来,只有春节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但是,只要见面了,父母都会无条件的宠爱她,无条件的包容她。
也就养成了她有些骄纵,不知钱财何来的性子。
也许就是这样,上天才会在她穿越之后给她安排一个超级赚钱系统,希望她能从这一个系统中,学到一些什么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会错了意,顾暮璟不再言语。
渐渐的,马车晃荡,姜晨晨被晃得有些头晕,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便已经到了醉红楼,刚睁眼便看见坐在床边的顾暮璟,拿着一本账本样式的书在看着。看见她醒来了,放下书,淡淡道:“你倒是睡得熟。”
“……”
“二爷想听什么曲子?”猛然想起这一晚是顾暮璟用了五万白银买下的,姜晨晨轻捂双唇,坐起身,走到茶几前,倒茶,递给顾暮璟,坐定。
“你会唱什么?”顾暮璟的心情似乎很好,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嗯……”姜晨晨蹙眉,“差点忘了……我五音不全……”
轻轻的叹了一声气,差点就忘了半月前花音让她开口唱歌,她那一声吼吓得花音差点将琴丢下。正欲说些什么,顾暮璟淡淡的开口:“我倒是在想你刚刚车上所说的小时候很幸福,那是什么样的生活?”
烛光如同一豆光影般摇曳。
“大抵就是有你爱的人,也有你爱的人。满心欢喜,有人倾诉。小孩子嘛,世界总是很简单,现在想想,也许是小时候的愿都能以偿,就很满足罢了。”
但就是这种满足,让她觉得温暖。因此不顾一切想要回去,感受这样的温暖。
多少时年了,再一次回忆过去的事情,想起压在心头的记忆,只觉得这其中经年的时光都成了一抹烟灰,曾经的一切纷至沓来,那些以为模糊了的记忆尽数清晰,恍惚如同昨日。
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隐隐听到楼里有姑娘抱着琵琶在唱歌,歌词听不大清,声音咿咿呀呀倒是十分婉转动听。
顾暮璟朝着姜晨晨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他旁边。
她照做,只是尽量的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有酒吗?”良久,顾暮璟又道。
姜晨晨摇了摇头,指了茶几,说:“只有茶,解酒的。”
脑子里突然想到一月前沉浸在酒之中失了神志的大叔,便皱皱眉,忍不住道:“酒这东西,明明一点都不好喝,为何还是要喝呢?”
苦涩的味道,呛鼻的气息,以及被酒精迷醉的神志,实在是想不出这酒有什么好的地方。
“噗。”
顾暮璟被她的这么一问逗笑了,踱步至茶几处,帮自己倒了一杯茶,朝着姜晨晨举杯道:“砒霜蜜糖,各有所爱。恰恰你讨厌的,是我喜欢的。”
将茶一饮而尽,随后又道:“爷倒是对小时候没有什么记忆了。倒是觉得,看清现实才是最主要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无论悲欢离合,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是说不稀罕顾家的物件么,那我告诉你,没有顾家,便没有现在的申城。”
灯柱映照下,顾暮璟的眼底掠过一抹暗讽,启唇淡淡道。
“那倒是恭喜爷了。”姜晨晨忽略他的讽刺,将手腕上的玉镯子褪下,“正好,这镯子,可以物归原主了。”
顾暮璟盯了她一会儿,而后笑了笑:“都说了,顾家送出的东西是不会有收回去的。既然现在在你手上了,便是你的东西了。”
“二爷还是收回去吧。”姜晨晨将手镯推了回去。
“我说了,顾家的东西,送出去了,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若是这么不好意思,那就拿些别的来交换便是了。”
说话间,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姜晨晨抱起来,倏然用力,便将她丢到了床上,毫无怜香惜玉之意,视线落在了她精巧的锁骨上,微微蹙眉。
高大的身子压了下来,无数的亲吻如同雨点一般落在了脖子上。
“你放手!”姜晨晨拼命挣扎,用尽全力去推开欺在身上的顾暮璟,那人却纹丝不动,一时怒了,咬牙道,“强迫女人,你好意思吗?”
红烛微晃,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了,投在窗边,衣服之间细细碎碎的摩擦声,显得格外的暧昧。
“有意思吗?”
忽然,姜晨晨便平静下来,放弃了挣扎,冷笑道。
“顾二爷,你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并不需要用这样的法子逼我说,我虽说是在醉红楼里做活儿的,但是也声明了,这一晚,不卖身。还请二爷起身!”
黑眸微微眯起,顾暮璟微微一笑,笑容亦是极冷:“你可值十万白银啊,花魁的价格,都没有那么高。”
“随意你怎么说。”姜晨晨不动声色地将一尖锐的物体对准顾暮璟的脖颈,若是他再动,保不好这一抹尖锐便会直接刺入。
刚刚纠缠之中,姜晨晨想起来刘氏说过若是那人硬来,而他们又没有赶到的话,就让她自保,枕头下有一支银簪,她往枕头下摸了一下,果真摸到了簪子。
二人对峙,姜晨晨咬唇,竭力不让自己的气势输下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顾暮璟依旧俯在她身上,但是并没有下一轮动作。她的指尖沁出汗水,簪子有些抓不动了,指尖颤抖,被顾暮璟盯得发毛。
“无碍,来日方长。”盯着姜晨晨看了许久,顾暮璟缓缓从她身上起身,脸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神色缓下。
谁和你来日方长。
姜晨晨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挪到距离他稍远的位置,警戒地看着他。
“清雅失踪一事,未曾料到大哥的反应会这么大,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顾暮璟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慢条斯理道,“这段时日,醉红楼很难受吧。”
姜晨晨瞳仁一缩,这话的意思,是指他承认了清雅失踪一事与他有关?
“掳走清雅的人……是你们的人?”姜晨晨试探性地问道,若是顾家带走的,那清雅的安全还是能够得以保障的,顾家虽为做事不择手段,但是对于无辜的人,都不会滥用手段,“你把她带哪了?”
如果真是顾家带走的,那么这一切便都可以说通了。刘氏不让她继续查清雅离开的事情,顾暮璟也没有什么动作,这般看来,他们两人很有可能是串通好了。
顾暮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的想象力倒是挺好的。”
说着便颇有深意的指了指门边,言语淡淡道:“还是说,你们醉红楼的待客之道,就是让人在门口看着?”
姜晨晨的心头一颤,慌忙转头看向门外,依稀看到几个人影,便道:“这个……可能是路过的人吧。”
许是刘氏在外面安排的人被发现了,来不及撤走。
她赶紧抓住他的衣袖,正欲找些话题牵扯住他,顾暮璟突然便抚着头,蹙眉冷声道,“你刚刚给我的茶水,是不是下了什么东西?”
“哎……我不知道啊。”她迷惑的眨了眨眼,也有可能是下了什么东西,只是她不知道罢了。刘氏说了,会为了保她的安全,这房里会有机关的,兴许刚刚的茶水就是其中一个,“额……不好意思啊。”
顾暮璟微微眯起黑眸,警告般的看向她,道:“你……”
未完的话来不及说完说,顾暮璟整个人倒在了她身上,失去意识前,捞住姜晨晨的手臂,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下可好了。
姜晨晨一脸黑线,用力挣脱抓住自己的那一只手,却是一直挣脱不开。一直在门边偷窥的刘氏带着人推门进来,神色间皆是紧张,凝着床上衣衫不整的姜晨晨以及半躺在她身上的顾暮璟,刘氏咂舌:“你们……顾二爷的势力太大,我不敢轻举妄动,就一直都在门口观察,就见你被二爷压在了床上,后面的事情看不大清,晨晨你还好吗……”
姜晨晨晲了刘氏几眼,无奈地举起被顾暮璟牢牢抓住的一只手,然后道:“刘妈妈,你先过来帮我解决这个吧。我猜他变成现在这样,是那一盏茶的缘故吧。”
刘妈妈连忙走过去,端起茶水嗅了嗅,递给身边人,那人也进行了同样的动作,随后面面相觑,刘氏干笑两声:“没想到顾二爷会出价,这茶里面下了助眠安神的药,怕你出事,于是稍稍下得有些狠。”
“……”
还真是多亏了这下狠了的药了。
“那现在这样,明天顾二爷睡醒了,会不会觉得我们楼将他给坑了,然后便对醉红楼不利?刚刚我可能比较暴躁,与二爷之间起了争执。”姜晨晨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刘氏。
说到兴头上,忍不住甩了甩被握住的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然而那手,丝毫不动。
顾暮璟睡得正沉,然而眉头却仍然是蹙着的,姜晨晨无意识的轻轻抚上去,小心翼翼的,想要将这眉心舒展开。
“晨晨,今晚就辛苦你照顾一下顾二爷了,明日顾二爷生气起来,我再来和他好好谈谈便是。”刘氏瞅见姜晨晨脸上有些不同寻常的红润,当做是她因刚刚发生的事情感到害羞,上前来拍了拍姜晨晨的肩膀,言语之间尽是关切。
她垂眸扁着唇不语,片刻之后缓缓收回了抚在顾暮璟额头上的手,渐渐的蜷缩成一个拳头。
“那我先走了,我让人在外面站着,有什么事情直接唤就是了。”刘氏点了点头,以为姜晨晨是默认同意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的吗?”
“噢,对了。”回想起刚刚顾暮璟的举动,姜晨晨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我觉得……清雅的失踪可能和顾家有关。他刚刚说了些关于清雅的事情。”
刘氏敛住脸上的笑容,声音冷了下来,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没想到顾大少的反应这么大,我猜,会不会他是觉得清雅配不上顾大少,就暗地派人将清雅给藏起来了,这样的话,清雅就没有办法进顾家的门了……”姜晨晨猜测道。
“这事情,你不用管了。”刘氏打断了姜晨晨的猜测,“你好好的照顾二爷便是了,清雅失踪这事我一直都有派人去查,也怀疑过顾家,但是确实不是顾家做的,我们不能将锅盖在顾家那。”
“原来你查过啊?”姜晨晨哑然,除却刚失踪的那两日刘氏表现出了焦急,接下来的时日,刘氏看着很淡定的模样,似乎根本就记不起楼里面失踪了一个人了。
刘氏抿唇一笑,沉吟着开口:“傻孩子,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就什么事情都不管了吧?清雅是楼里面的姑娘,在楼里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自然要将她找回来。而至于感情,并没有必要将所有的感情都摆在脸上公之于众。别人看到了,第一次会可怜你,第二次会怜悯你,可是次数多了,他们便觉得你是在做戏了。晨晨,你还小,还不大懂这人世间的道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便会知道,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她似乎陷入了遥远而陈旧的回忆之中,目光出神。
“嗯,知道了。”姜晨晨应声,“谢谢刘妈妈的提醒。”
刘氏的话,恰好敲在她的心头里,确实是没有必要将所有的心思公之于众。
“那你好好照顾顾二爷,我先出去了。”
说罢,刘氏便带着一伙人出去了,带上门之后,房内重归一片寂静。
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顾暮璟拖上床,脱了他的靴子,拉开他的衣服,将薄被掩住他的身子,姜晨晨一边照顾他一边没好气地嘟囔道:“这是最后一次了,过了今日,我们两人便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今夜我坑了你十万两白银,噢,不,不能说坑,是你心甘情愿给的,那就照顾你一夜又何妨,但是,只一夜。”
看着顾暮璟沉睡的俊颜,姜晨晨的心里陷入了天人交战,心里一边想着要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将顾暮璟狠狠地报复一顿,又担心顾暮璟会突然醒来,几番想要动手又硬生生的忍了,憋得倒是辛苦。
刚刚顾暮璟将她欺在身下时,确实是被这个事情惊了惊,这倒是让姜晨晨明白了,她现在是真真切切地讨厌顾暮璟,从心眼里不愿与他来往。
心里想着想着,周公便前来问候了,姜晨晨趴在床边,渐渐的沉入了梦乡。
没有听到系统滴了一声。
[隐藏任务:在赏花会上博得众人喝彩。完成度百分之一百,宿主姜晨晨。现在颁布隐藏任务奖励——主线任务提示:清雅将于赏花会后一日回来。]
***
顾暮璟从梦中惊醒,左手覆上额头,心里有些恼怒。
未料昨日竟然被摆了一道。
侧身看向旁边,枕巾冰凉,并无人,想必姜晨晨早在那个时候已离去了。
感觉到右手沁出不少汗水,还握着某一个温热的物体,顾暮璟在转向另外一边,便看见了闭着眼的姜晨晨。
有几缕青丝覆在面上,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吧唧吧唧嘴,皱了一会儿的眉头又缓缓舒开。
心里的郁气不知便消散了许多。
罢了罢了,看她昨日的神情,并不知道茶里面下了药。
看着挺机智,实际还是挺蠢的一个姑娘。
已是天亮。
但是气息依旧带着些许的微凉,太阳未出,露水未歇。
他将外袍披上,起身,推开窗门。
昨夜许有雨,远远望去,树上,枝条上有着未干的雨水,草丛上积了好几摊水。
其实说明白了,这世间的一切也都是交易罢了。去年去盛京做生意,盛京一带最有名的花魁,说是卖艺不卖身,但是在遇见他之后,还不是什么规矩都没有了。
这世间的交易,也都是有条件的,比若刚刚那个有名的花魁,她贪恋他的权财与才貌,他利用她的关系网。两个人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姜晨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整理着装,瞅见睡着睡着边掉在地上的姜晨晨,蹙眉,走过去,拿起掉在地上的玉镯,轻轻的套上姜晨晨的手腕上。
“顾家的东西,岂能随意退回。”
刚出房门,便看见了一个人,顾暮璟脸上没有惊讶之意,清清淡淡地一眼扫过,问:“回来了?”
女子屈膝行礼,不卑不亢道:“二爷。”
是失踪了半个月的清雅,半月未见,清雅的目光中少了几分沉静,被顾暮璟这么一问,心里似有惧怕,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
顾暮璟面容沉静的看着清雅,黑眸之中无波无澜,一派看不见底的平静。
“清雅姑娘闹的这一出戏,可是差点就把整一栋楼给翻了。”顾暮璟平淡道,“希望清雅姑娘回来之后,能够守好自己的本分,便不要再做出格的事情了。”
清雅垂眸,应声道。
“好的,二爷。”
顾暮璟并没有问她去了哪里,但是她却有一种浑身都已经被看透了的不自在感。
这半余月,她做了一回自己。
现在,她要继续做回醉红楼里的花魁清雅了。
醒来后,瞅见空空如也的房间,姜晨晨松了一口气。
再查看系统,隐藏任务已经完成,提示发放,失踪了半余月的清雅回来了。
赶紧将自己收拾妥当,便急忙赶往冷香阁去了。
推门而入,房内的人都转头看向她。
“晨晨,你过来做什么?顾二爷走了吗?”率先询问的便是刘氏,眼里还有些疑惑,“他有说什么话么,有什么事情交代的吗?”
回忆起昨日夜晚的场景,姜晨晨的嘴角抽了抽,摇摇头,道:“没有,我醒来之后便不见人影了,应该是早走了。”
除却手上被硬生生套上一个镯子,顾暮璟倒也没有做别的什么逾越的事情。倒是自己,趴在床边睡得极为安稳,想想也是,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面纷纷扰扰的情绪清除了,随后又追问道:“清雅姑娘这半个月去了哪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一段日子,过得如何?是因为有人请你去做客吗?因此便不告而别?”
姜晨晨将自己的一连串问题都抛了出来,更甚至,将自己对顾家的猜测也说了出来,刘氏自然听得出来,那个不可抗拒力直指顾家,听罢,同样在场的花音脸色未变,但是没有说话。
刘氏蹙眉,轻斥道:“胡闹!”
清雅淡淡地开口,目光平静,道:“阿晨姑娘多虑了,谢谢阿晨姑娘的关心,清雅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半月的行踪不便透露,还请阿晨姑娘见谅。”
语气很轻很缓,隐约带有几分安慰人的感觉。
姜晨晨看向清雅那一张无波无澜的脸,又想起早上查看系统的时候系统所给的提示,心头闪过多种猜测,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表现出来才好,只能挠挠头,作不好意思状:“好吧,是我问太多了。”
清雅礼貌的点了点头。
花音这时候走过来,挽住姜晨晨的手,亲昵道:“晨晨,我们出去吧,正好我有些话想要与你说。”
姜晨晨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花音,却冷不丁的发现花音那双美眸闪过几分狠然,示意她不要说太多了。她便点了点头,回挽住花音的手:“好呢。”
心思百转千回,直到回了房,姜晨晨再一次看向花音,开口询问:“你想与我说什么?”
半余月的相处,虽然说不上了解,但是姜晨晨大概还是可以猜到花音的一部分心思的,她并没有害她的意思,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为出发点要帮助她,但至少,那个出发点是好的。
“清雅这半个月,并不是顾家带走的,你不要想太多了。”花音晲了她一眼,声音微沉。
姜晨晨有些惊讶,她刚刚虽然说得很明显,但是不知者应该并不会猜出来她所说的那个不可抗拒力是顾家。除非花音知道了一些什么。
这样的认知,让她对花音不得不提上了几分防备。
花音则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也别猜测我是怎么知道的。现在暂时来说,我与你是友方,有那个物件在,我是不会做害你的事情的。姜晨晨,你大可放心好了。”
姜晨晨咬了咬唇,本就因为刚刚的猜测,心思变得有些抑郁,现在被花音直接指出自己的心思,心头更是涌上几分尴尬,听在耳间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那不是顾家,那会是谁?清雅这一个人,看着就不像是随意树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