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江源林清婵是小说《重生:接住女神的表白》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接住女神的表白》的章节内容
“许江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你到底愿不愿意陪我去瑞海市?”
微微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江源的视线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丽娇嫩的面容,以及一双饱含泪水、委屈却又倔强的眼睛。
林清婵?
许江源陡然愣住。
自从1990年8月的那次永别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为何她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依然是年轻时的那副少女模样?
他怔怔地转头看向四周。
只见一排排陈旧的单层瓦房、荒草丛生的操场、被硬生生踩出来的跑道、长竹竿做成的旗杆、院墙上斑驳的励志标语……
一切都很熟悉。
这里是当年的青桃镇初级中学。
是他和林清婵做了三年同桌的地方。
目光再落在自己身上。
洗得发白的背心、破旧开线的裤子、贴了补丁的手工布鞋,上面均沾染着红黄青各色泥土。
黝黑的手臂、粗糙的双手……
这好像是自己当年辍学后,在砖厂打工时的模样。
所以说……
我重生了?
重生到了1990年8月,林清婵约我来镇初中见面的这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前世,二人初中三年、高中两年同桌,感情萌发,互生情愫。
可高二那年,因为许江源的父亲病亡,母亲一人无力供养两个儿子读书,作为长子的他毅然决然选择退学务农,在家附近的砖厂打工挣钱,供弟弟许海读书。
此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林清婵每逢放假,就会去砖厂找他聊天。
许江源也很希望能够像在学校里一样,与林清婵谈天说地、聊学习聊梦想,可他却又深知二人的身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清婵的父亲,是青池县食品厂的厂长,家境优渥。
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农村家庭的穷孩子罢了。
以前,他还想着,等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一个好单位后,就有资格与林清婵在一起了。
可辍学后,他就是一个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相比之下,林清婵不仅家庭背景好,而且成绩优异,肯定可以考入一所非常好的大学。
要知道,当年的大学生,那可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子。
二人以后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
因此,深感自卑的他,每次都是三言两语后,便借口工作忙,强忍着心痛,将林清婵赶走。
直到1990年8月份。
收到河东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林清婵,托人捎话,将许江源约到他们做了三年同桌、充满了美好回忆的镇初中校园里。
林清婵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问他,愿不愿意陪她一起去河东大学所在的城市——河东省省会瑞海市。
她的心意,他明白。
可当年的他,不敢高攀,只能忍痛拒绝!
最终,林清婵含泪离去。
自此,二人永别,这也成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永久遗憾!
往后三十多年里,每当想起美丽动人、清纯可爱的林清婵,他都心如刀绞、深深懊悔!
“好,我明白了!”
林清婵见许江源陷入沉默、眼神四处打转的样子,以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眼神中的倔强和委屈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伤心与失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才没有流出来。
“许江源,你喜欢看书,这些书是我给你带来的,送给你……再见!”
她将一个用粗布缝制、塞得鼓鼓囊囊的布兜放在二人所坐的长条石头上,含泪起身便走。
“清婵!”
可就在这时,许江源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与此同时,一只温暖有力且宽大粗糙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小臂,将她往后一拉。
林清婵不受控制的转回身去,迎面而来的是许江源的怀抱。
“呀……”
她吓了一跳,刚要尖叫出声,许江源的嘴唇却毫不客气地贴了上来。
感谢上天!
让他重生到与林清婵永别的前一刻,给了他一个挽回她的机会!
什么家庭背景!
什么身份之差!
他统统不在乎!
他只在乎林清婵!
他只要林清婵!
前世的遗憾,他今生要弥补回来!
此时此刻,许江源的心脏跳动如鼓,在震颤中发出愉悦的欢鸣。
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沸腾的情绪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难以抑制。
他紧紧地将林清婵拥入怀中,狂风暴雨般热烈地亲吻着她。
“唔……许……嗯……”
林清婵被吓了一跳,继而紧闭嘴唇,奋力挣扎。
怎奈许江源的力气大,她根本挣脱不开,甚至两条手臂都被许江源紧紧箍着,动弹不得。
情急之下,她张开唇齿,待许江源的唇舌侵入时,轻轻一咬。
尽管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依然在担心会把许江源咬伤。
而轻微的疼痛感,也让许江源那被情绪完全覆盖的理智稍稍恢复了些许。
感受到怀中之人的惊慌,他连忙停止了亲吻,松开手臂。
林清婵见状,迅速将其推开,连连后退几步。
下一刻。
滚滚热泪从她的眼眶里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坠入泥土。
“许江源!”
她既羞愤又委屈地盯着许江源,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却还要这样轻薄欺负我!”
“清婵,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
许江源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对于林清婵来说有多么冒失无礼。
他连忙道歉,并解释道:“清婵,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愿意!我愿意陪你去瑞海市!”
林清婵陡然怔住。
许江源注视着林清婵,缓步走向她,继续说道:“而且,我还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爱你!”
林清婵的身子猛地一颤,眼泪都下意识止住了。
“这句话,我很早就想对你讲了……”
许江源在林清婵面前站定,深情且真挚道:“如果不是因为辍学,或许在去年的暑假,或许在高三毕业那天,我肯定就已经大声告诉了你,我爱你!
但后来,我辍学回家务农打工后,这句话,我不敢说出来。
我怕。
我怕我配不上你!
我怕会被你的家人朋友嫌弃!
我怕我们二人的身份相差巨大,感情会出现裂痕!
所以,我一直在回避,不敢与你聊天说话,不敢陪你一起去瑞海市!
但,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清楚了!
那些所有的担心,只不过是我自身的自卑与怯懦罢了!
我意识到,我错了!
我不该如此自卑,应该勇敢去爱!
不该过多担心,应该相信你我!
不该对你一躲再躲,应该鼓起勇气,去拥抱你,拥抱我们的感情!
因为在刚才那一刻,我想通了这些,心中积压已久的情感迸发出来,所以才一时失控,做出了唐突的举动。
清婵,对不起,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许江源……”
林清婵红着眼,万分惊喜却又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声音颤抖着问道:“你、你不是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
许江源再次张开双臂,将林清婵轻轻拥入怀中,柔声喃喃道:“林清婵,我爱你!我要陪你去瑞海市,我要陪你读大学,我要做你的男朋友,我要娶你,我要一辈子与你不离不弃……”
这一次,林清婵没有将他推开。
只是泪水再次涌出。
这是欢喜的眼泪。
许江源既开心又心疼,情不自禁地去亲吻她脸上的泪水。
林清婵矜持羞赧地躲了躲。
却又在许江源不住的亲吻中,逐渐融化在了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笨拙地回应着。
八月份的校园冷冷清清。
只有鸟鸣虫啼,在见证他们此刻的幸福。
许江源拥抱亲吻着林清婵。
过往三十多年里积压许久的遗憾和思念,又逐渐喷发出来。
完全是无意识地,许江源的动作逐渐放肆起来,隔着衣服,在林清婵的后背、腰肢上下抚摸。
林清婵一开始还在扭动抗拒,但片刻后,身体便逐渐发热发软。
她情不自禁地将双臂攀上许江源的脖子,主动蠕动着唇舌,忘我地抒发着内心炽热的情感。
仿佛要把过去几年里对许江源的爱恋,以及今天的期盼与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直到许江源的手,顺着她的短袖背心下摆探入,贴上了她滚烫滑嫩的肌肤,缓缓向上,攀上了一团被布片覆盖着的温热与柔软。
“呀!”
她这才猛然一惊,匆忙将许江源的手拽出来,面红耳赤地在他胸口轻轻捶打:“许江源!你坏死了!”
……。
许江源坐回到那块长石头上,将林清婵揽在怀里。
林清婵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红着脸嗔怪道:“许江源,你也太大胆了吧,大白天的,在学校里,你就……哼,早知道你这么不老实,我就不喜欢你了!”
“情不自禁嘛。”
许江源嘿嘿一笑,又忍不住慨叹一声:“清婵,我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在做梦似的……”
林清婵不知道他这句话是跨越了前生今世、三十多年的感慨,以为他说的只是二人此时的甜蜜相拥,轻哼道:“还好意思说呢,每次都是我去找你,你还对我爱答不理的。这次,如果不是我托人捎话,把你叫到这里,一遍遍问你愿不愿意陪我去瑞海市,你不知道还要躲避到什么时候呢……”
“所以说,我要谢谢你。”
许江源低下头,在她那微微嘟起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清婵,谢谢你把我约到这里,谢谢你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询问,谢谢你的主动,给我了信念与勇气。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
听着他深情且温柔的话,林清婵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融成了一汪春水。
她注视着许江源,柔声道:“许江源,其实……”
许江源打断她的话:“叫我江源。”
“江源……”
林清婵略微有些羞涩,但还是这么叫了,继续说道:“其实你原本就不该有任何顾虑的,虽说你辍学了,但你在校时成绩优异、爱读书、有文化、有才华,我相信你到了瑞海市,一定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并且将来肯定会打拼出一番事业的……”
“你就这么对我有信心吗?”
许江源笑问。
“嗯。”
林清婵认真点头,眼神中满是坚定的信任之色:“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谢谢你,亲爱的……”
许江源心中感动,又亲了林清婵一下,问道:“你买了去瑞海市的火车票吗?”
“已经买了。”
林清婵说道:“我们是9月2号开学,我爸买了9月1号的火车票,到时候他送我去上学。”
许江源点点头:“那我过几天,也去买张火车票。”
“你没必要这么快就去。”
林清婵欣慰道:“有你今天这些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哪怕你一两个月后,甚至明年再去,都没关系。还是先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最重要。”
“不行……”
许江源摇摇头:“我要早点去。”
他开玩笑道:“瑞海市是个花花世界,河东大学里那么多青年才俊,我得陪在你身边,免得一不小心,你被别人拐跑了。”
“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林清婵轻哼一声,又红着脸道:“再说了,人家都让你……亲了……”
“亲一亲就算私定终身了吗?”
“不然呢?”
“这么说的话,我得再多亲几下,让咱俩的感情更稳固一些……”
“不……唔……哼,许江源,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坏了呢?”
“没听说过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许江源嘿嘿笑道:“你爱我吗?”
“哼!”
林清婵作生气状:“不爱!”
“看来是我还不够坏。”
许江源轻叹一声,作势将手探入她的衣服里:“更坏一点,说不定你就会爱上我了。”
“别!”
林清婵连忙把他的手扯开,忙不迭地点头道:“爱!爱!爱!行了吧?”
“说完整点,谁爱谁。”
“我爱你。”
林清婵注视着许江源,声音柔软且深情:“许江源,我爱你。”
……。
校门口,林清婵依依不舍地向许江源告别,频频回头地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她的家在青池县食品厂,位于青桃镇南四公里处。
青桃镇大面积种植桃树,盛产蜜桃。
早年间,青池县在此设立了食品厂,生产各种蜜桃制品,其中主要产品为蜜桃罐头。
六年前,原本在县城工作的林父被调到食品厂做厂长,家人跟着住进了食品厂。
林清婵也是在那个时候转学到青桃镇初级中学,和许江源做了三年同桌。
可以说,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从林父的这次工作调动开始的。
许江源则步行向西。
他的家在许楼村,距离青桃镇仅有两公里。
而他所工作的砖厂,就在他们村村南几百米处的农田里,所以他平时都是步行上下班,今天也是步行来的镇初中。
回去的路上,许江源拎着林清婵送给他的那一兜书。
不用看,他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一本璐瑶的《平凡的世界》。
一本二月荷的《康熙皇帝》。
两本外国名著——《飘》和《简·爱》。
三本《河东文学》杂志。
前世,不论是在村里时,还是去城市里生活后,这四本书和三本杂志,都一直摆放在他的书架最醒目的位置。
即便是创业奔波的时候,他也会带上一两本,在旅途中和空闲时翻阅。
包括这个布兜,他都一直珍藏着。
许江源的家位于许楼村东头,进村第一家就是。
土坯墙,砖瓦房,两扇木门上的漆多年未经涂刷,已经斑驳脱落了大半。
来到家里,母亲张慧芳正坐在院子里的枣树树荫下洗衣服,见他回来,诧异道:“今天中午下班时间怎么这么早?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妈,我是从镇上回来的。”
许江源说道。
前世,母亲是2015年去世的。
如今相隔多年,再次见到母亲,而且是中年时的母亲,许江源心中颇为激动,但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随意晃了晃手里的布兜:“同学知道我喜欢看书,特意约我去镇上见面,聊了会儿天,送了我几本书。”
“原来是书啊……”
张慧芳打量着那布兜:“这么一兜书,买的话得挺贵吧,你可得谢谢人家,看的时候小心点别弄脏弄破了,看完再还给人家……”
说着,她又流露出愧疚之色:“妈也知道你喜欢看书、喜欢上学,可咱家里穷,实在是不得已,才让你退了学,跟着我种地吃苦……”
“妈,说这些干嘛。”
许江源呵呵笑道:“我是自愿退学的,又不是你强迫的。”
“就因为你是自愿的,妈这心里才难受……”
张慧芳说着,声音一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哎呦!妈,你可千万别哭!”
许江源笑嘻嘻道:“前两天刚下过大雨,咱这院子还没干透呢,你这眼泪一掉,我还得抗洪排水……”
一句玩笑话,把张慧芳逗得破涕为笑:“熊孩子,你妈的眼泪是洪水啊?”
“哥。”
就在此时,从东屋小房子的窗口,探出一张眉眼与许江源略微相像的脑袋,好奇地盯着许江源手里的布兜:“什么书?能让我看看吗?”
许江源看着年仅十七岁,即将升入高二的许海,笑着招了招手:“自己过来拿。”
“哎!”
许海答应一声,几步便窜了出来,欢天喜地地接过那个布兜,又一溜烟跑回屋里。
“小心点哈!”
许江源叮嘱一声,警告道:“弄破一点点,我揍死你!”
中午吃饭时,许江源提出一件事。
“妈,咱们砖厂的工资太低了。”
许江源说道:“在砖厂上班,每天早去晚归,累一整天,也就能挣四五块钱。今天同学对我讲,他哥在瑞海市打工,一个月能挣200多呢!”
“200多?”
张慧芳惊讶道:“这么多?咱村里的志刚在县里的工厂上班,一个月工资也才170块钱!”
“妈!”
许海搭腔道:“咱们青池县这种小县城,怎么能和瑞海市相提并论呢?瑞海市可是咱们河东省的省会,又是沿海城市,经济发达、城市繁荣,工资肯定比咱这里高多了!”
显摆完自己的见解后,他得意洋洋地看向许江源:“对不对,哥?”
“没错。”
许江源点头道:“瑞海市不仅工资高,而且工作机会多,到了那里,即便进不去工厂,随便找个餐馆做服务员,一个月也能有一百七八十块钱的工资,无论如何都比在砖厂打工强多了。”
“哥,你想去瑞海市打工?”
许海帮张慧芳问道。
“对。”
许江源再次点头:“待在家里,指望搬砖挣钱,既挣的少,也没前途。
长此以往下去,我在学校里学的那些知识,全部只能荒废掉。
再过几年,就要彻底变成一个终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了。
所以,我想趁着年轻,去瑞海市打工,既能多挣钱,也能寻找更多发挥知识、学习成长的机会!”
“哥,我支持你!”
许海说道:“你上学时的成绩那么好,如果不是为了供我,现在肯定已经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虽说你现在不是大学生,但也上到了高二,肚子里的知识是货真价实的,如果埋没在农村,就实在太可惜了!
去瑞海市吧,我相信你将来挣的钱,一定比你同学他哥还多!”
许江源拍了拍他的肩,呵呵一笑:“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那当然!”
许海一本正经道:“你可是我哥!你最厉害了!”
许江源欣慰一笑。
前世,他生命中最大的慰藉,就是有个从小到大都关心、体贴、支持、尊敬他的弟弟。
他曾无数次悔恨自己拒绝了林清婵。
却从未后悔过,当初辍学供许海上学的决定。
“妈也支持你。”
张慧芳说道:“想去瑞海市打工,你就去!该闯就闯,别担心家里!”
成绩优异的许江源辍学务农打工,是她最痛苦惭愧的事。
如果许江源去了瑞海市,能够闯荡出一番事业,摆脱这贫苦的农村生活,她的心里也可以得到些许慰藉。
“好。”
许江源笑道:“那我下午向砖厂领导打声招呼,明天就不去上班了。”
“啊?”
许海一怔,惊讶道:“哥,你明天就要去瑞海市啊?”
“非也非也。”
许江源摆摆手,微微一笑:“我只是要提前做些准备工作。”
……。
得到家人支持的许江源,在下午去砖厂干活时,向领导提出了辞职。
下班后,他拿到了结清的工资,去镇上买了一沓方格稿纸。
晚上吃完饭,他把那本《平凡的世界》留给了许海,并要求他在近几日内看完。
然后,他将林清婵送给自己的其他书和杂志,全都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同样位于院子东边,和许海的小屋隔着一面墙。
拿起最新那期《河东文学》8月刊后,他直接翻到第56页。
这几本杂志,他翻阅过无数遍,每一页的内容都已烂熟于心。
这是“史海钩沉”栏目的最后一页。
在这里,有着一则简短的征稿启事。
内容大意为:《河东文学》现面向全国征集历史类小说稿件,并且为了鼓舞历史小说作者的创作热情,特将原千字10-30的稿费,提高到千字20-50,只要小说质量足够好,稿费待遇从优!
几年前,二月荷的小说《康熙皇帝》四卷陆续出版,引起轰动,畅销全国,甚至香城、台省两地也推出了繁体字竖排版本。
这部小说,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股历史小说的热潮。
今年,前不久,二月荷的新作《雍正皇帝》第一卷出版发行,将这股热潮推向了新的巅峰。
读者们喜欢看历史小说,出版社和杂志社当然要投其所好。
于是,许多出版社和杂志社,都在广泛征集历史类小说。
作为在全国知名的文学类杂志,河东省文学类杂志里的扛把子,《河东文学》自然也不例外。
并且,为了征集到足够优秀的稿件,《河东文学》直接搬出了大杀器——涨稿费!
这个手段,前世有没有起到足够好的效果,许江源并不清楚。
但毫无疑问,这一世,它发挥作用了!
因为,许江源打算向它投稿!
虽然,午饭时他说要去瑞海市打工,但那其实只是一个托词。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一来,打工的工资太低,一个月200块钱,对别人来说或许已经很多了,但对他而言太少太少。
二来,打工太占据时间,还受人约束,不方便他与林清婵谈情说爱。
因此,在从镇初中回家的途中,他就想到了《河东文学》上的这个征稿启事,决定靠写小说挣钱。
千字50啊!
一个月轻轻松松写上几万字,就有几千块钱的收入了,不比打工强多了?
至于说……。
他能不能拿到千字50的稿费。
想到自己前世读过的那些经典之作,再感受到重生者必备的记忆清晰BUFF加持,他有足够的信心!
将杂志收起来。
把稿纸铺在桌子上,许江源拿起笔,开始写了起来。
“已经腊月二十九了,嘉靖三十九年入冬以来,京师地面和邻近数省便没有下过一场雪。
一冬无雪,明岁准定是虫蝗大作,饥馑临头,老天爷要收人了。
人心于是惶惶,民间传言如风:大明朝自太祖高皇帝以来历经十帝,从来就没有遭过这样的天谴!
天怒者谁?
今年国库亏空,到连北京各部衙的京官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俸禄银子了,民间疾苦可知。
掌枢内阁近二十年的首辅严嵩,和他那个被公然称作小阁老的儿子严世蕃以及众多严党,立刻成了民怨沸腾的渊薮。
农历十一月,西苑一场大火又突然将嘉靖帝日夜练道修玄的万寿宫烧了。
于是朝野的浮言又悄悄漫向了皇上。
一场由天象引起的政潮已经暗流汹涌。
明日便是除夕,京师是冬日高照。
而邻近数省的最后一批奏报在今天辰时急递进宫更让人绝望:依然还是山东无雪,山西无雪,北直隶无雪!
作了好几坛罗天大醮祈雪的嘉靖帝终于坐不住了,从来只信方士而不听钦天监天象分析的他,在巳时将钦天监监正周云逸急召进了西苑玉熙宫……”
《大明王朝1566》,出来吧您呐!
往后一段时间。
许江源除了去县城火车站买了张9月1号从青池县去瑞海市的火车票之外,其余时间,大部分都坐在房间内写小说。
“哥,你到底在写什么呢,还不让我看,情书啊?”
好奇心作祟的许海频频来他屋里串门,想看看许江源每天憋在屋里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每一次,都被许江源无情拒绝,赶了出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许江源担心他见到自己写小说后,也跟着心痒痒,偷偷去搞文学创作,耽误了学业。
至于说,迟早瞒不住,以后怎么办。
这个简单。
他打算半年后就把张慧芳和许海全都接到瑞海市生活。
到时候,有他亲自盯着,许海即便知道了他写小说的事情,也绝不敢造次。
张慧芳倒是没多问。
她知道许江源是个心里有主意、肩上有担当的人,肯定是干正事,也就随他了。
转眼便到了9月1号。
一大早,张慧芳和许海将许江源送到了镇上。
在张慧芳反反复复的叮咛和许海不舍的目光中,许江源肩上背着一个旧书包,手里拎着父亲生前外出打工时用的行李袋,搭乘公共汽车,离开了青桃镇,向青池县县城而去。
汽车由北向南,行驶了几分钟后,来到青池县食品厂门口。
有一男一女,正站在路边招手拦车。
许江源坐在窗边,看到那女生正是林清婵。
她上身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短袖背心,下身穿着一条蓝白色牛仔裤,俏生生地站在路边,犹如一朵含露的雏菊在清晨的霞光中迎风招展。
在她身边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衬衫西裤,腰带外扎,一副领导派头。
正是青池县食品厂的厂长、林清婵的父亲——林向东。
虽然林向东颇有派头,但许江源清楚,其实这两年,食品厂的日子并不好过。
生产原料价格上涨、企业职工工资上调,使得食品厂的运营成本大大提高。
可食品厂的产品销量却日渐下滑,尤其是在隔壁泽安县的食品厂也开始生产蜜桃罐头后,将青池县食品厂的蜜桃罐头市场抢走了许多。
青池县食品厂的蜜桃罐头没有明显的竞争优势,只能眼睁睁看着市场份额被别人抢走,毫无办法。
记忆中,青池县食品厂的情况会越来越糟糕,没过两年便出现了工资不能及时、如数发放的情况,工人们还去县里闹过几次。
林向东愁得焦头烂额、头发变白,努力试图营救企业,最终却无济于事。
94年,青池县推动国企改革工作,食品厂被裁撤。
林向东背负着企业职工和桃树种植户们的骂名,离开了食品厂。
平心而论,这几年全国各地的国企都面临着类似的情况,经营不善者比比皆是,比青池县食品厂情况更烂的企业多的是。
国企困境的原因,来自于许多方面,林向东只是上级派下来的厂长,权力有限,能力有限。
食品厂的衰落,他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绝不至于到背负骂名的程度。
而且,他确实还挺尽职尽责的,否则也不会愁得头发变白。
另外,当初青池县国企改革中,一大批侵吞国家资产的国企领导都受到了处分,林向东却安然无恙。
因为他行事端正、清廉。
就比如今天,明明食品厂里就有车,但由于送女儿上学是私事,他还是选择坐公共汽车去县城。
看着眼前还算雄姿英发的林向东,想想他四年后顶着满头白发、失魂落魄离开食品厂时的模样,许江源心中不禁一阵唏嘘感慨。
一是感慨林向东的经历。
二是感慨,自己前世竟然被这样的“家世背景”,吓得畏缩不前,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甜蜜爱情。
此时,林向东的左右两只手,各拎着一个行李箱,背上则是一个崭新的女式书包,明显都是林清婵的行李。
公共汽车靠边停下。
林清婵刚想去帮着提一个行李箱,林向东便笑着摇了摇头,一个人拎着两个行李箱上了车,林清婵则紧随其后。
清晨的第一班公共汽车,车上的人不多,许江源就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
于是,林清婵刚到车上,就看到了许江源。
“啊……”
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脸上迅速绽放出明媚的笑容,眼神中涌现出无限惊喜。
此前许江源虽然说了,会买火车票去瑞海市,但并没有说具体会买哪一天的。
这几天随着开学时间临近,她担心许江源一时半会儿去不了瑞海市,还盼着能在去上大学之前与许江源说说话,告别一番。
可她去了趟砖厂,才知道许江源已经辞职不干了。
许江源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砖厂的人只是听说他打算去瑞海市打工,并不知道他已经去瑞海市了,还是待在家里。
林清婵不可能去许江源家里求证,所以只能一边猜测许江源应该是已经去瑞海市了,一边暗暗埋怨这个家伙一点都不体贴人,刚和自己恋爱就不闻不问,就连出门前都不和自己打声招呼。
直到刚才站在马路边上等车的时候,她还在心想,等到了瑞海市,见到许江源后,一定要在他胳膊上咬一口,以解心头之恨!
可她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她竟然看到了许江源!
许江源就坐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面带微笑、眼神温柔地看着他,身边还放着一个旧书包和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
一看就是出远门的样子。
林清婵瞬间明白了。
他特意买了和自己同一列次的火车票——青池县是个小站,每天去瑞海市的火车只有上午一个列次。
他要真真正正地,陪着她去瑞海市。
林清婵的心花怒放,瞬间的惊讶过后,便是浓烈的欢喜。
直到林向东诧异地看向她:“怎么了清婵,有虫子?”
他刚才正在放行李,背对着林清婵,只听到林清婵发出一声惊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没有……”
林清婵慌忙收起脸上的笑容,下意识地否定后,又猛然发现,否定之后好像更不好解释了,于是又连连点头:“嗯!有虫子!”
林向东知道她从小害怕虫子,只当她是被吓得语无伦次了,低头目光搜寻一番:“哪呢?”
“呃……跑了。”
“好吧,跑了就没事,别害怕。”
林向东安慰道,又指了指许江源身后的那排空位,道:“咱坐那儿吧。”
“嗯,好!”
二人坐下后,林清婵从前排两张椅子中间的空隙中,看着许江源的背影,只觉得此前几天的郁闷不快瞬间烟消云散,此刻的心里只有无限的幸福甜蜜,脸上情不自禁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清婵,你笑什么呢?”
林向东见她的嘴角扬起,好半天都没有恢复,好奇询问。
“嘻嘻……”
林清婵甜甜一笑:“我想到了开心的事。”
有林向东坐在林清婵身边,二人都不敢造次。
林清婵倒还能看着许江源的背影,许江源就只能装作看向窗外的时候,“无意间”瞥一眼林清婵,非常短暂地对视一眼后,匆忙收回眼神。
偷偷摸摸的举动,逗得林清婵想笑。
可她又不好假装一直想到了开心的事,于是就只好强忍笑意,憋的辛苦。
青桃镇距离县城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公共汽车驶入汽车站后,众人下车。
几名人力三轮车夫顿时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每个人去哪里,要不要坐车。
火车站在县城城区以外,距离汽车站有三四公里,因此许江源和林清婵父女二人肯定都是要乘坐人力三轮车的。
“我去火车站,多少钱?”
许江源下车的同时,询问道。
“5毛钱,凑够四个人就走!”
离车门最近的一个大爷回答,同时伸手去拽许江源的胳膊。
“太贵了!”
许江源躲开他的手。
5毛钱还得凑够四个人,单程一趟就是2块钱,来回跑一趟就相当于他辛苦搬一天的砖了,简直不要太离谱。
这大爷也就是看他年轻,才漫天要价。
“小伙子,上我的车,只要3毛……”
另一个大爷立即接茬,伸手抓向许江源的行李袋:“我帮你拿行李!”
许江源往旁边闪了一步,让他抓了个空,道:“2毛!”
“3毛吧!”
大爷说道:“3毛的话,不管这车上有几个人去火车站,哪怕只有你一个人,我也拉!2毛的话,就得必须凑够至少三个人,要不然实在太不划算!”
这话说的,相对而言还算诚恳。
“我俩也是去火车站的!”
林向东的声音在许江源背后响起:“我们三个人,每人两毛钱,可以吧?”
“可以可以!”
大爷果断答应,伸手帮着林向东拎起一个行李箱:“走,上车!”
许江源原本还想搭把手,怎奈被大爷抢了先,只好带着自己的行李,跟着上了车。
三轮车厢里是两排面对面的双人座,林向东和林清婵坐在一边,许江源坐在一边,两个行李箱则都放在许江源旁边。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有点挤着你了吧……”
林向东见自己的两个行李箱占了不小的空间,不好意思地对许江源说道。
“没事的叔,不挤。”
许江源笑了笑,将一只手搭在了两个行李箱上:“叔,路上颠簸,我给您扶着点,免得从车门掉下去。”
林清婵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翘。
还挺会表现。
林向东呵呵一笑:“那多麻烦你啊,我自己盯着点就行。”
“不碍事的。”
许江源笑道。
“那就谢谢你了哈。”
“不客气的,叔。”
“我看你也带着行李,还去火车站……”
林向东见许江源挺热心的,便主动搭话道:“你这是要出去上学,还是打工?”
“打工。”
许江源笑道:“我高二没读完就辍学了。”
“哦哦……”
林向东点点头,没有多问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这是去什么地方打工?怎么没有个作伴的?”
“去瑞海市。”
许江源说道:“我有朋友在那边。”
林清婵的唇角又微微一翘。
“瑞海市?”
林向东呵呵一笑:“这么巧,我们爷俩也是去瑞海市!”
他指了指林清婵,神色骄傲道:“这是我女儿,考上了河东大学,我送她去学校报到!”
“哎呦!”
许江源惊呼一声:“河东大学!那可是咱们河东省最好的大学啊!在全国也是排名前列的!您女儿能考上河东大学,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他一脸震惊羡慕的模样,逗得林清婵差点笑出声来。
小样,装的还挺像!
“呵呵,也就那么回事吧……”
许江源的反应令林向东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大学只是学校,将来怎么样,还得看毕业后能不能分到一个好单位……”
“考入河东大学,不就相当于已经被分配到好单位了嘛!”
许江源捧道:“听说,河东大学的很多毕业生,都可以被分配到云海市离的省级、市级单位!
甚至有的人,还会被京城的一些单位要走!
如果说,毕业后愿意回到咱们青池县,各个单位更是会抢着要,回来立马就能提干当领导!
但即便是这样,大家都还不愿意回来呢!”
“好不容易走出去,谁愿意回到咱们这小县城啊!”
林向东呵呵笑道:“说实在的,等她毕业了,我也希望她能留在瑞海市!”
“是啊!”
许江源一脸赞同:“瑞海市多好啊,经济发达、城市繁华,而且有山有水的,风景也漂亮。等您女儿在瑞海市安顿下来,还能把您和阿姨接过去享福呢……”
“哎……”
林向东摆摆手:“她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们当家长的就心满意足了,享不享福都无所谓……”
“哪能呢?”
许江源一脸认真且诚恳道:“当子女的,哪能不孝顺家长呢。更何况,叔,我一看你就是特别疼孩子的人。您女儿也一看就聪明乖巧,将来肯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呵呵呵呵……”
林向东的心情十分愉悦。
越看许江源,越觉得顺眼。
这小伙子,长得人高马大、仪表堂堂的,精气神也好,朝气蓬勃。
虽然肤色有点黑,但农村的男孩子,往往从小就跟着下地干活,要么就在外面到处乱蹿,有几个不被晒得肤色发黑的?这很正常。
关键这小伙子热心肠,还会说话,夸人的时候很真诚。
哎,这就很舒服。
于是,心情舒畅的林向东,和许江源聊了一路。
到了火车站,许江源主动帮林向东拎起一个行李箱。
这下子,林向东看许江源就更顺眼了。
二人坐在候车厅里聊得热络,聊完瑞海市又聊老家。
聊聊十里八村,聊聊果树和农事。
许江源在农村长大,前世辍学后又正儿八经地务农几年,对果树种植和农业生产都颇为了解,对于青桃镇十里八村的家长里短也有所耳闻,因此与林向东颇有共同语言。
聊天的时候,他基本顺着林向东的意思说,但又不完全跟屁虫似地附和。
偶尔也会发表一些略有分歧但无伤大雅的意见,或者是一些不明白的疑问。
待林向东解释过后,又作出一副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表情,说一句“原来如此”、“叔还是你懂的多”。
而聊天中“无意间”得知林向东就是食品厂的厂长后,许江源的神情中更多了几分钦佩和尊敬。
种种表现,令林向东的聊天欲和虚荣心都得到了极大满足。
林清婵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时不时把头偏到一旁或者捂着嘴偷笑。
说实话,对于二人的未来,她并非没有担忧。
若是许江源几年之内在瑞海市无法小有所成,将来他俩的事情,说不定就会遭到父母的反对。
到时候父母见到许江源,若是横鼻子竖眼的,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不过,现在看来,许江源已经用他自己的方式,在自己父亲心里留下了一个非常好的初印象。
如此一来,到时候他们所面临的家庭压力,说不定就会小很多。
临近九点,他们要乘坐的火车即将进站,乘客们纷纷来到站台上等车。
这时候的站台也没有划线什么的,众人乱糟糟地站着,只等火车停下后再去寻找自己的车厢。
此外,站台上还有几个摆摊做生意的,卖报纸的、卖汽水饮料的、卖包子烧饼的……。
火车停下来后,这些人就会凑到车窗前售卖物品,乘客们若有需要,也会从车窗伸出头和手,招呼他们过去。
“小许,我们爷俩是6号车厢,你是几号车厢?”
站台上,林向东问许江源。
先前聊天中,许江源自我介绍了姓名,林向东便称呼他为“小许”。
“正好倒过来。”
许江源笑着把车票递给林向东看:“我是9号车厢。”
“可惜!”
林向东叹息道:“我还想着,如果咱们是一个车厢的话,去找你聊会儿天呢!从咱们青池县到瑞海市,得八个小时呢,如果火车开慢点,中途再让停几次,说不定得九个多小时,还挺没意思的……”
“爸……”
林清婵不满道:“什么叫挺没意思的?难道我就不能陪你说话聊天了吗?”
“能,能!”
林向东呵呵一笑,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咱爷俩聊天聊不长,你说的那些书啊、歌啊、电视剧啊,爸没怎么接触过,听不明白。爸和你聊点厂里和十里八村的事,你又不爱听。还是和小许聊天有意思,我说的他都能听懂,他说的我也明白……”
“哼!”
林清婵故作生气地轻轻跺了跺脚,嘟起小嘴,看得许江源很想凑上去亲一口。
“好啦,清婵。”
林向东见状,呵呵一笑:“爸陪你聊天还不行嘛?”
“哼!”
林清婵不高兴道:“你这是因为他和咱俩不在一个车厢,没法和他聊天,不得已才和我聊天的!”
“哪能呢!”
林向东讨好般笑道:“就算是和小许在一个车厢,爸也得和你聊天啊……”
“哼!”
林清婵将头扭到一边。
“你瞧瞧……”
林向东指着林清婵,无奈地对许江源笑道:“就这小姐脾气,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嫁得出去。”
侧着脸的林清婵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爸,你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这句话吗?
许江源看着林清婵,微微一笑:“您女儿很可爱。”
如果是一个陌生小青年说这句话,林向东肯定立马瞪眼,丫的,你小子什么意思,想耍流氓是吧?吃我一记铁拳!
但许江源说出这句话,他就觉得特别真诚且纯洁,呵呵笑道:“我家两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乖巧可爱,学习成绩又好,所以就宠了点,把她宠成了这种脾气,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找到对象……”
“肯定会的。”
许江源笑道:“不仅能找到,而且一定能找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同样孝顺长辈的对象!”
“噗——”
林清婵再次笑出了声。
许江源,厚脸皮,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
……
火车驶入站台,停稳后,众人开始上车。
许江源先帮林向东拎着一个行李箱,送他和林清婵上了6号车厢,这才跑回去从9号车厢检票上车。
但他并没有去找自己的座位,而是待火车驶动后,艰难越过拥挤的9、8、7号车厢,一路来到了6号车厢。
刚进6号车厢,他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林向东和林清婵。
二人是双人座一侧,林清婵坐在窗边,林向东挨着她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上。
他们对面坐着两个人,许江源只能看到他们的半截脑袋,看不清楚样子。
不过就在此时,坐在林向东对面的人起身了,手里拿着一个杯子,向许江源的方向走来。
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衣着打扮挺俭朴,一脸沧桑,像是出门打工的农民工。
许江源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车厢隔间一侧,正是接水的地方。
他退回到隔间里,待中年男子过来接水的时候,打招呼道:“叔。”
“嗯?”
中年男子诧异地转头看向他:“你叫我?”
“对!”
许江源点点头,笑问道:“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
“商量事?”
中年男子疑惑道:“什么事?”
“叔,是这么回事。”
许江源笑道:“坐在你对面的父女二人,和我是一家的,我们买票的时候没买到一起,但是想坐一块儿……”
说着,他从兜里取出自己的火车票,还有两块钱,一起递向中年男子:“叔,能不能麻烦你去9号车厢坐着,把你的位置让给我?”
“这……”
中年男子犹豫了几秒钟:“得再加一块钱!”
“没问题!”
许江源爽快答应:“谢谢叔!”
中年男子收下许江源的车票和钱后,把自己的车票交给了许江源,便要回去取行李换车厢。
“叔。”
许江源连忙提醒他:“你可别透露我给了你三块钱哈,要不然他们得说我败家!”
“知道了!我不说话!”
中年男子答应一声,取了自己的行李后,从许江源身边路过,去9号车厢了。
许江源则拎着行李,向那个位置走去。
林清婵正望着窗外发呆。
是林向东看到了向他们走去的许江源,高兴地招手道:“小许,这边!”
听到他的声音,林清婵才猛然转回头,万分喜悦地看向许江源!
但她又担心自己的兴奋激动被林向东发现,于是又迅速装作不在意地继续转头向外看去,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借着玻璃反光看着许江源的模糊轮廓,笑得幸福且甜蜜。
虽说旅途这几个小时,在不在同一个车厢里,并不重要。
但这种被他重视、被他陪伴、被他依赖的感觉,真的特别好。
尽管阳光此刻没有落在身上,她却有种浑身上下暖得发烫的感觉,整颗心都融化了,沿着铁路线一路流淌。
“我刚还纳闷呢,这火车刚驶动没几分钟,刚才那位兄弟怎么就拿着行李走了……小许,你俩换座了?”
林向东站起身,一边帮着许江源把行李袋和书包塞到行李架上,一边询问。
“对。”
许江源笑道:“我原打算过来问一下有没有人愿意换座,没想到那位叔叔正好去接水,就问了一句。他人挺好,直接就答应了。”
“好人呐。”
林向东评价道,坐下来,呵呵笑道:“有你聊天,这一路上就不会闷了。”
许江源含笑点头:“叔,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着,他也坐下来,顺便瞥了眼身边的人。
一名与林向东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正在认真阅读。
“好!”
“好诗!”
就在许江源打算找个话题,和老丈人继续增进一下感情的时候。
从他们左手边,突然传来一阵叫好声。
叫好声伴着掌声响起,引得许江源和林向东、林清婵全都好奇地转头看去。
只见三男三女,按照性别坐在过道另一侧的座位上,看起来大概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龄。
此时靠近过道的两男两女正在热烈鼓掌叫好,而靠窗位置的男生则露出一脸谦逊的模样,摆手摇头道:“一般,一般,这首诗在我的作品中,勉强只能算是中上罢了……”
话虽如此,但几乎任谁都能看出,他眼神中的得意洋洋之色。
他先是故作谦虚地对鼓掌叫好的四人说了几句话,又眼含期待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长发女孩,似乎在期待女孩也会像这四人一样,对他夸奖称赞。
但可惜,那长发女孩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并没有任何反应。
……。
孙浩的心情很不爽。
坐在他对面的长发女孩名叫吴莎莎,是他们高中的校花,许多男孩的梦中情人,他当然也不例外。
他喜欢吴莎莎,并且在读书时就对吴莎莎展开了追求,主要的方式就是写情书、情诗。
一方面是他知道,吴莎莎喜欢读书读诗,这是投其所好。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确实也有几分文采——最起码,相比较其他同学而言,是这样的。
只不过,令他深感无奈的是,他的那些情书和情诗,全都被吴莎莎拒收了。
每次都是看也不看,直接拒绝。
不看内容,见识不到他的深情与才华,又怎么能被他折服打动呢?
于是,趁着这次和吴莎莎一起考入河东大学的机会,他想了一个办法。
他找了两男两女四个同样考入瑞海市内大学的同校同学,提出大家独立去大学报到,不让家长送了,又请他们吃了饭,请他们帮忙劝吴莎莎也和他们一起。
这个年纪的学生,正是喜欢爱情八卦和乱点鸳鸯谱的时候,再加上吃人嘴短,于是明白孙浩真实意图的四名同学非常积极,成功劝说了吴莎莎和他们一起坐火车去瑞海市。
火车上,孙浩提议大家聊聊最近读的诗歌,并将话题聊到诗歌创作方面,吟诵了自己写的几首小诗。
每吟诵一首诗,四名同学都非常捧场地鼓掌叫好,大肆表扬。
但可惜,吴莎莎却始终无动于衷,从上火车开始,到现在有两个多小时了,就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你看什么窗外啊,看看我,听听我的诗歌啊!
快点被我的才华所折服,答应我的追求啊!
孙浩的内心十分焦躁,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继续表现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轻笑道:“要说我比较满意的诗,还得是下面这一首……”
“快读一下!”
“一定很棒!”
四名同学继续捧场,坐在吴莎莎身边的女同学还轻轻扯了扯吴莎莎的胳膊:“莎莎,孙浩这首诗肯定特别好,你也听一下吧!”
“哦……”
吴莎莎答应一声,转回头来,看向孙浩。
终于看我了!
接下来就等着被我的才华折服吧!
孙浩信心满满地清了清嗓子,深情款款地吟诵道:“独自走在铺满落叶的,悠长又寂寥的校园小路上,我希望逢着一个,如你一般美丽的姑娘……”
片刻后,一首诗吟诵完。
“好诗!”
“真优美啊!”
“打动人心!”
四名同学照例鼓掌叫好,坐在吴莎莎身边的女同学更是在叫好一番后,暗含深意地笑问道:“孙浩,你这首情诗,是写给谁的呀……”
另一名女同学立即接茬帮腔道:“是不是写给某位女同学的呀?哎呀,该不会是写给我的吧?或者,玲玲,要不然就是写给你的?”
“咱俩就别自作多情啦,这首诗,明显是写给莎莎的呀……”
叫玲玲的女同学笑嘻嘻地扯了扯吴莎莎的胳膊:“莎莎,快评价一下孙浩这首诗,是不是特别优美、深情、感人?”
孙浩满眼期待地看着吴莎莎。
既想听听吴莎莎的评价,也希望吴莎莎能够看到自己目光中的含情脉脉。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吴莎莎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并且在微笑过后,再次转头看向窗外。
“呃……”
玲玲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向孙浩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孙浩更是深感无奈,默默轻叹一声,一时间也没了吟诵诗歌的兴趣,转头向别处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正在好奇围观的许江源三人。
并且,目光瞬间就被林清婵吸引了过去。
好漂亮的女孩!
孙浩的眼神中涌现出惊艳之色。
他原以为,吴莎莎就已经非常漂亮了!
没想到,在这火车上,竟然还能遇到一个容貌丝毫不逊色于吴莎莎的女孩,甚至更胜一筹!
吴莎莎虽然长得漂亮,但由于家境条件不好,暑假期间每天帮着家里摆摊卖水果,晒得皮肤有些发黑。
相比之下,这个女孩肌肤如雪、羊脂白玉一般,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美丽动人!
霎时间,他的心都怦怦跳动了起来。
她……为什么正在看着我?
一定是听到了我的诗歌,被我的才华吸引了!
说不定,还有我玉树临风的长相,也让她一见倾心!
太好了!
孙浩心花怒放。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吴莎莎不理我,但有这个女孩喜欢我,也很好啊!
而且,可能吴莎莎只是故作矜持呢?
待会儿见我和这个女孩聊得亲密热闹,说不定就会心中吃醋,主动与我攀谈了。
哎呀!
到时候两个女孩都喜欢我、对我表露爱意,我该选择哪一个呢?
真苦恼啊!
就在此时,眼见没有热闹可看的林清婵,收回了目光,偷偷看了一眼许江源后,转头看向了窗外。
她害羞了!
孙浩心中一乐!
迎上我的目光后,她羞涩地不敢与我对视了!
既然如此,我就主动对她说句话吧!
既是给她一个接近我的机会,也是给吴莎莎一点刺激和警告!
再这么矜持下去,我可就是别人的喽!
于是,他瞥了一眼许江源后,笑呵呵地开口道:“二位同学,你们也是去大学报到的吧?”
捎带上许江源,只是为了显得没有那么刻意。
此言一出,除了吴莎莎之外的四名同学,全都顺着孙浩的目光地看了过来。
许江源刚收回目光,正准备和林向东聊天呢,听到他这么问,又转回头去:“怎么了?”
林清婵也转头看来。
霎时间,包括那两名女生在内的四名同学,全都不禁流露出惊艳之色!
好美的女孩!
“我们六个人,也都是去瑞海市报到的大学生。”
孙浩说道,又问:“你们是去哪个学校报到?”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从许江源转移到了林清婵身上,并且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潇洒帅气的微笑。
林清婵虽然没有和他聊天的兴趣,但觉得人家既然问了,不回答好像有点不礼貌,便说道:“河东大学。”
“这么巧!”
孙浩惊喜不已:“我也是去河东大学的,还有这位吴莎莎同学,也是一样!他们四位同学,是瑞海大学和河东工业学院的!对了,同学,我叫孙浩,你们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听到孙浩介绍了自己,吴莎莎转过头来,对林清婵和许江源点了点头,浅浅一笑。
不等他们回应,就又转头望向窗外。
“林清婵。”
林清婵回答。
许江源没吱声。
孙浩也不在乎许江源回不回答,笑道:“林清婵,这名字真好听。林清婵同学,还有这位同学,旅途枯燥无趣,要不然大家一起聊聊天?话说,你们喜欢诗歌吗?”
他打算借着聊诗歌,继续展现一下自己的才华,让林清婵彻底为其折服倾倒,深深地爱上他!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
下一刻,林清婵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对诗歌不感兴趣。”
其实,林清婵挺喜欢诗歌的。
但她只希望可以像以前在校园里那样,与许江源谈论诗歌。
对于其他人,尤其是孙浩这种眼神表情明显不对劲、自我感觉良好且意有所图的人,没有任何兴趣。
“嗯?”
孙浩一愣。
什么意思?
不感兴趣,我刚才吟诵诗歌的时候,你盯着我看?
哦,懂了,你也矜持是吧?
没关系,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可以再主动一点。
于是,他笑呵呵道:“同学,诗歌是一种非常优美动人的文体和艺术,你可以了解一下的。其实在我们的课本中,就有一些不错的诗歌啊,比如说《再别康桥》……”
他叭叭叭地说了起来。
既是为了给林清婵“递台阶”,也是为了卖弄自己对诗歌的了解和才华。
但林清婵越听越觉得他烦人,很想扭脸不听他继续逼逼赖赖,却又觉得将来毕竟在同一所大学里读书,这样不太礼貌。
林向东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叫孙浩的家伙,为人轻浮、居心不良,说是聊诗歌,其实就是在打自己宝贝女儿的主意。
只不过觉得孙浩毕竟也是河东大学的学生,将来可能和女儿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才一时没有出言制止。
否则换作普通小青年,他早就让其闭嘴了。
许江源当然也看孙浩极其不顺眼。
不是,哥们,你想追那个吴莎莎就追呗,想显摆自己就显摆呗,我们也不打扰你,说不定看的热闹还会给你鼓鼓掌呢?
问题是,你打我老婆主意干嘛?
这不是欠收拾吗?
在忍了孙浩好几分钟,见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并且似乎讲得越来越上瘾后,他看了林清婵一眼。
林清婵给了他一个眼神。
几年的同桌生涯和互相爱恋的感情,令他们二人的眼神交流早已十分默契。
许江源瞬间就明白了林清婵的意思——让他闭嘴!
得嘞,瞧好吧你!
许江源给了林清婵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看向孙浩,笑眯眯地开口道:“孙浩同学……”
“嗯?”
正在盯着林清婵、滔滔不绝讲诗歌的孙浩看向许江源,好奇道:“这位同学,你是有什么疑问吗?有的话可以说出来,我一定给你讲解清楚……”
“没有疑问。”
许江源微微一笑:“我只是想劝你别再讲下去了。因为,你讲得好烂啊,就像你写的诗一样烂。”
哥们,既然你敢打我老婆的主意,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许江源此言一出。
林清婵先是不禁一乐,骂的好!
但随即又不免有点担心,这么说会不会惹得孙浩生气,不好收场?
“你……”
孙浩还等着许江源说出问题后,自己讲解一番,显摆一下自己的诗歌素养后,享受大家崇拜的眼神呢。
可他万万没想到,许江源竟说了这么一番话!
一时仓促,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皱着眉头、眼含怒意道:“你什么意思?”
“啊?”
许江源面露惊讶之色:“不是吧,你还写诗呢,这点阅读理解能力都没有?”
他目光诚恳地看着孙浩,一脸认真道:“我的意思说的很直白啊,你的诗写得很烂很烂,完全就是矫揉造作、无病呻吟、自我感动罢了。实不相瞒,我们村头小学的小学生,都比你写得好!”
“你……胡扯!”
孙浩气愤道:“明明是你自己不懂诗,欣赏不了这种高雅的艺术,却要污蔑我的诗写得差,真是荒谬可笑!”
“诗歌是不是一种高雅的艺术,恕我文化水平低,不敢妄下定论。”
许江源微微一笑:“但我明白一点,不论是诗歌还是文章,好的文字,起码要能引人共鸣。
欢笑也好,悲伤也罢,华丽热闹也好,宁静悠远也罢,都是能够赋予并传递情绪价值的。
我从我们村头小学小学生的诗歌里都能感受得到这一点,却从你的诗歌中,感受不到分毫。
当然……”
他话锋一转:“如果说被人厌恶和令人作呕也算是赋予并调动读者情绪的话,那你相当成功,并有成为大师的潜质。”
“你……你……”
孙浩气得面红耳赤,拍案而起。
他很想冲上去把许江源暴打一顿,可许江源那搬砖练出来的肌肉块,不禁令他望而却步。
于是他只能指着许江源,高声怒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有能耐你也背几首你写的诗歌,我倒要看看,有没有我写的好!”
他的喊叫声,引起了车厢内许多人的注意。
前后座位的人,全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甚至还有许多离得较远的乘客,纷纷站到了椅子上看过来。
坐火车怪无聊的,有热闹看,谁不看啊!
在众人的围观下,孙浩义愤填膺地指着许江源:“你背几首!和我比比!”
“我不会写诗歌。”
相比孙浩的暴跳如雷,许江源只是淡然一笑:“但鉴赏诗歌的能力,我勉勉强强还是有点的。反正,在我看来,你刚才那首什么在学校路上想姑娘的诗歌,远不如我们村里小学生的水平。”
“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听到许江源反复说他写的诗歌不如小学生,孙浩暴怒不已:“我就不信了,一群小毛孩子,恐怕连什么是诗歌都说不明白,还会写诗歌?”
“如果说对诗歌定义的了解,他们确实懂的不多。”
许江源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与孙浩形成了鲜明对比:“但是,他们确实写得比你好!”
“我不信!”
孙浩怒声道:“有能耐你背几首!我倒要听听,一群连日记和作文都不会写的小屁孩,能写出什么样的诗歌!”
“好吧……”
许江源轻叹一声:“看在你求知欲这么强烈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向他们学习的机会,随便背几首吧……”
孙浩冷哼一声:“你背!”
许江源张了张嘴,却又摇了摇头:“算了,我没你那么不要脸,做不到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自恋地吟诗。我还是写下来,你自己看吧。如此一来,也能多少给你留点面子……”
说着,他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书包,从书包里取出一支笔和几页稿纸。
许江源要写诗歌?
林清婵的眼神发亮!
她可是清楚得很,许楼村根本就没有小学!
许楼村的小学生,都是去隔壁村里上学的。
而那些小学生,都是一群整天玩玻璃球、跳皮筋的鼻涕虫,哪里会写诗歌?
分明就是许江源要自己写诗歌,故意假装是小学生写的,用来打击孙浩!
“许江源,你来我这里坐,有桌子方便写。”
林清婵站起身来,又对林向东说道:“爸,我坐你这里,你去对面坐。”
“哦,好……”
林向东点点头。
他虽然不懂诗歌,却也想看看许江源会写出什么样的诗歌来。
而且他更想看一下,许江源是怎么通过诗歌教训孙浩的——如此轻浮的年轻人,竟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活该被教训!
甚至,他还做好了准备,一旦待会儿双方争辩起来,孙浩非说许江源的诗歌写得不好,他不懂也要装懂,把许江源的诗歌夸成一朵花!
三人很快换好了座位。
许江源将稿纸铺在桌子上,林清婵好奇地凑过来看。
二人挨得有点紧,但林向东根本没在意,也盯着许江源的纸笔。
与此同时,坐在林向东身边,那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放下了手中的报纸,饶有兴趣地将目光落在了许江源的稿纸上。
“让我过去!”
孙浩让两名男同学让开,越过过道里,站在小桌前,面色不善地盯着那稿纸,只待许江源把诗歌写出来后,就发出无情的嘲笑。
他的四名同学,见孙浩过来了,也跟着围了过来。
心想好歹是高中同学,还吃过人家的饭,待会儿如果这名男生写出来的诗歌确实不怎么样,他们也得帮孙浩说几句话,讨伐这名男生,让他向孙浩道歉。
附近的其他乘客见状,也有不少人凑了上来。
只不过除了前后座的乘客外,其他人估计就看不清楚纸上的字了。
在众人的围观下。
许江源手中的笔,落在了稿纸上。
唰唰唰——笔走龙蛇间,一篇小诗,跃然纸上。
“你问我出生前在做什么”
“我答,我在天上挑妈妈”
“看见你了”
“觉得你特别好”
“想做你的孩子”
“又觉得自己可能没有那个运气”
“没想到”
“第二天早上”
“我已经在你肚子里”
前两句写出来,林清婵就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轻呼。
坐在许江源对面的中年男子,眼神中亦是涌现出惊讶之色!
待整首诗看完后,他们的目光中既有惊叹,又有满满的感动!
我在天上挑妈妈。
多么简单、童真,却又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句子啊!
想做你的孩子,又觉得自己可能没有那个运气。
多么温柔质朴、小心翼翼,却又令人动容的爱啊!
都说父母爱孩子爱得深,可孩子对父母的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况且,父母的世界很大,可孩子的世界却很小,小到只有父母,只有家。
在他们幼小的心里,父母就是他们的一切,他们的全世界。
他们对父母的爱与眷恋,往往超乎了大人们的想象。
“这首诗歌,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写的。”
许江源把稿纸递向孙浩,微笑着问道:“你觉得,相比你的诗歌而言,它的水平如何呢?”
“这……”
孙浩怔怔地把稿纸接了过去。
其实刚才许江源写这首诗的时候,他就看清楚了。
前两句一出,他就被震住了。
待到一首诗看完,他已陷入沉默。
或许因为年龄小,他的感触不会像为人父母者那么深刻,但好歹他多多少少也是有点鉴赏能力的。
这样一首诗歌,他很难评价“不好”。
“真好……”
一道声音,在孙浩的身边响起。
却是那叫“玲玲”的女生,作出的评价。
她眼眶微红地看着孙浩手中的稿纸,轻声道:“既充满童真与雉趣,又饱含爱意与深情,这首诗歌,写得真感人……”
“……”
孙浩有心提醒她应该站在自己这边,却又实在难以启齿。
“我承认,这首诗歌写得确实不错!”
他纠结一番,阴沉着脸,咬着牙道:“但这首诗歌是赞美亲情的,我的诗歌是歌颂爱情的,不能一概而论!
我不觉得我的诗歌比它差!
而且,这首诗歌肯定只是某个孩子灵感迸发的结果,我就不信除了这首诗歌之外,小屁孩们还能写出来其他的好作品!”
“别着急。”
许江源微微一笑:“后面还有,我慢慢写,你慢慢看。”
说罢,他再次提笔落下。
很快,又一首小诗,出现在众人眼前。
“春天来了”
“我去小溪边砸冰”
“把春天砸得头破血流”
“直淌眼泪”
“等到花开的时候”
“它就把那些事儿忘了”
“真正原谅了我”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注视下,他将这张稿纸递给孙浩:“这一首,又如何呢?”
不等孙浩回答,他再次执笔书写。
“母亲”
“给了哥哥五分”
“妹妹一毛”
“哥哥对初学算术的妹妹说”
“五分的五比一毛的一”
“大”
“让妹妹跟他换”
“妹妹欢快地允诺”
“谁也不知道”
“妹妹的幸福”
写完又递给孙浩:“这一首呢?”
……。
“我们就像你多余的行李”
“加重了你的负担”
“一个麻袋”
“横过来就是你的一道皱纹”
……。
“乌云和白云”
“结婚”
“我们欢呼着”
“去捡他们洒下的”
“喜糖”
……。
“灯把黑夜”
“烫了一个洞”
……。
“天上的人儿在点火”
“地上的人儿在许愿”
……。
“我的旧衣裳里”
“住着我的旧时光”
……。
短短十几分钟过去。
许江源写了近十首诗歌,拿出来的稿纸全部用完后,终于停止了书写。
他将最后一张稿纸递给孙浩,微笑道:“这些诗歌,是一群小到三四岁、大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写的。你觉得,怎么样呢?”
“……”
孙浩怔怔地站在那里,眼神呆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现在再说你的诗歌是矫揉造作、无病sy、自我感动,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许江源问道。
“……”
孙浩依旧沉默不语。
“别满脑子都是追女生,总惦记着裤裆里的那点破事!”
许江源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寒声道:“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诗歌,大谈诗歌创作与鉴赏,却说这旅途枯燥无趣,对窗外那些被诗人们视作灵感源泉的明媚风光视若无睹,只顾着像一只发了情的猫一样叫唤不停,试图以此吸引异性的关注,博取她们的好感……难道,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才华?难道,这就是你这个准大学生的素养?”
“我……我……”
此时此刻,孙浩的面色惨白,犹如大病一场,整个人失魂落魄、瞳孔涣散,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喃喃低语。
“我什么我?”
许江源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孙浩的鼻子高声怒斥:“今日,你在这里妄自尊大、夸夸其谈,丢的是你自己的人!明天,你若还是这副德行,你就是河东大学之耻!整个河东大学,都会因你而蒙羞!”
“我……”
孙浩的身体开始颤抖,双腿打摆。
“飞扬浮躁、色欲熏心的家伙!”
许江源重重地冷哼一声:“就你,也配谈诗歌?!”
“啊……”
随着许江源话音落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孙浩突然身子yr,蹲坐在了地上。
那些写着诗歌的稿纸,散落一地。
四名同学手忙脚乱地将孙浩扶回了座位上,没有人责怪许江源一句。
相反,每个人看向许江源的眼神,都充满了惊叹,甚至有丝丝崇拜。
这些诗歌,都是小学生写的?
他们不信。
他们和林清婵想的一样,这些诗歌,肯定就是许江源自己写的,只不过说成是小学生写的,故意气孙浩罢了。
虽然一个十八、九岁的男生,写这样的文字,显得有些幼稚。
但恰恰是这种真诚的幼稚,最能打动人心。
这不就是赤子之心吗?
一个成年人,能有这些诗歌中所蕴含的真情,以及孩童般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思维,这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啊!
当然,也有可能,这些诗歌并非现在创作,而是他小时候写出来的。
不过,那样则更能说明他从小就是一个心灵纯净的天才诗人!
说起来,如果不是担心孙浩生气的话,他们真想请许江源讲一讲这些诗歌背后的故事,和许江源交个朋友。
至于那位吴莎莎,仿佛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还在静静地望着窗外发呆。
“小许,给!”
林向东把散落在地上的稿纸捡起来,递还给许江源,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诗歌什么的,他不太懂。
但他也能感受得出,这些诗歌写的挺好,挺感人的。
而且,从孙浩和包括林清婵在内的其他几位大学生的反应来看,这些诗歌肯定特别棒!
看着那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发呆的孙浩,他的心里就畅快不已,同时看许江源也愈发顺眼了!
“许……”
林清婵刚准备开口,想把这些诗歌要过来,仔细翻看品味一番。
但刚说出一个字,那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便迫不及待地向许江源伸出手,眼神热切地问道:“同学,可以让我看一下这些诗歌吗?”
“呃……”
许江源看出了林清婵想要。
如果林向东不在旁边,他肯定直接就把稿纸给了林清婵。
先让老婆看,其他人排队。
但林向东在,林清婵的话也没有说出口,他就不好表现得太主动。
他瞥了眼林清婵。
林清婵微微一笑。
于是他便将手里的稿纸递给了那中年男子:“给。”
“谢谢!”
中年男子双手接过去,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每看一页,都要轻声说一句“真好”。
片刻后,他将这些诗歌全部看完一遍,抬头看向许江源:“同学,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些诗歌,到底是你自己写的,还是真的是一群小学生写的?”
“小学生写的。”
许江源说道。
“可以告诉我地址吗?”
中年男子激动道:“我想去拜访、采访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老师!能够教出来这么一群优秀的小诗人,他们的老师一定也是一位特别优秀的诗人,更是一位卓越的教育工作者!”
“呃……”
许江源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禁咧了咧嘴:“请问您是……”
“哦哦……”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稿纸,一只手伸进上衣衬衫胸口处的口袋里,取出来一张名片,双手递给许江源。
许江源双手接过去,定睛一瞧。
只见上面写着——河东文学出版社,《河东文学》杂志编辑部,主编,罗益民。
“我叫罗益民,是河东文学出版社旗下《河东文学》杂志的主编。”
罗益民自我介绍,并一脸期待道:“我想去采访这群小诗人以及他们的老师,并把他们的诗歌和创作故事刊登在我们《河东文学》上面,所以,可以请你把地址告诉我吗?”
“呃……”
许江源万万没想到,这中年男子竟然是《河东文学》的主编!
说起来,他原本还打算明天去《河东文学》编辑部投稿呢,没想到今天竟然就遇到了主编。
而且是以这种方式认识的。
他毫不怀疑一个文学类杂志主编想去采访一群小诗人和一位诗人教师的热忱。
因此,面对罗益民那满含期待的目光,他只能一脸尴尬地笑了笑:“罗主编你好,不好意思,其实,这些诗都是我自己写的。之所以说是小学生写的,只不过是为了故意教训那个家伙……”
林清婵抿嘴偷笑。
明明写了这么好的诗歌,还非得说不是自己写的。
哼,让你装低调!
不小心提到铁板,不得不自己主动坦白了吧!
“原来如此!”
罗益民先前也有这种怀疑,因此倒也没有特别惊讶,只是笑道:“看来如果我没有说要去采访,你是不会承认这些诗歌是你写的了。
好吧,既然现在知道是你写的,我想问一下,这些诗歌,可以刊登在我们《河东文学》上面吗?
当然,是有稿费的,我们会按照每行1元的价格向你支付稿费!”
“每行1元?”
一旁的林向东好奇道:“稿费不都是按照千字多少来算的吗?我们厂里有名职工,写的文章在我们安坪市的报纸上面发表了,人家就是按照千字10元的价格向他付的稿费!”
“小说和文章一般是按照千字价格来计算稿费的。”
罗益民笑着解释道:“诗歌的字数少,按照千字价格来计算稿费并不合适,所以一般是按照每行或者每首的价格来计算稿费,我们《河东文学》便是以行来定价的,一般情况就是每行1元。”
“我看这些诗歌,有的一行只有一个字,也是1块钱?”
“对,不论字数,每行1元。”
“嘶——”
林向东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的话,这几首诗歌的稿费加起来,得好几十块钱了啊!”
罗益民点点头:“是这样的。”
“哎呦,不得了!”
林向东感叹一声,笑呵呵地看向许江源:“小许,恭喜你啊,花二十多块钱坐趟火车,竟然还挣了几十块钱,真是了不起!”
他很喜欢许江源,因此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林清婵更是如此,她顾不得林向东在一旁,情不自禁道:“许江源,你真棒!”
她凝视着许江源,眼神中既有欢喜,也有与有荣焉般的骄傲自豪!
如果不是林向东在场,许江源一定会抱住林清婵,在她那红扑扑的小脸上狠狠亲一口。
但此时,他只能礼貌地对林清婵和林向东笑了笑,对罗益民点头道:“好,谢谢罗主编。”
“我要谢谢你。”
见许江源答应,罗益民高兴地笑道:“谢谢你让我读到了如此童真、质朴、纯净、感人的优秀作品。对了,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
“许江源。”
“许江源,这些诗歌,都是你小时候写的吗?”
“对。”
“写的真好,还有其他作品吗?”
“倒也还有几首。”
“快,写下来,一起给我!”
罗益民迫不及待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几张空白稿纸,递给许江源。
“好。”
既然可以挣钱,许江源也就不推辞了。
接过稿纸,提笔就写。
“乳牙掉了”
“我把它种在土里”
“等妈妈老了”
“牙齿掉光了”
“我把我的乳牙给妈妈装上”
……。
“今天是立夏”
“春夏交织的日子”
“就像是妈妈在织毛衣”
“一半是绿色”
“一半是红色”
……。
“妈妈带我去看外婆最后一面”
“那天,我哭了”
“像被大火烧坏了眼睛”
“但”
“外婆这次没有哄我”
又写了几首充满童趣和真情的诗歌后,许江源将稿纸交给罗益民。
“真好……”
罗益民仔细地读了一遍,道:“这些诗歌,我也全部收下了,会和前面那几首一起,分批发表在往后几期的《河东文学》上面。”
“好。”
许江源点点头,又站起身来:“林清婵,我出去一下。”
“哦哦。”
林清婵挪了挪腿,让许江源出去。
她本以为许江源要去上厕所,却没想到许江源只是从行李架上把书包取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了一沓用铁皮夹子夹起来的稿纸,又把书包放了回去。
“还是你坐里面吧,可以看看风景。”
许江源说道。
“好。”
林清婵挪到了里面,好奇地看着许江源手里的那厚厚一沓稿纸,只见上面好像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许江源顺势坐在了林清婵身边,和林向东面对面。
林向东微微一怔,心道既然要坐回最初的位置,不是应该我坐在清婵旁边吗,为什么你坐的这么理所当然?
不过他也没在意。
一来,他现在对许江源的印象太好了。
小伙子长得好、性格好、会说话、不怕事、有才华,并且还通过才华展现出了纯真的内心……。
可以说,除了不是大学生之外,简直完美。
当然,这年头大学生的数量本就特别少,在青池县老家,读到高二的许江源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高学历人才了,因此这也算不上什么缺点。
二来,他只当是许江源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随便就坐了。
而且此时他也懒得纠结这个问题,正和林清婵一样,看着许江源手里的一沓稿纸,好奇那是什么东西。
“罗主编,说起来,咱们还真挺有缘分的。”
许江源笑道:“因为,我原本打算明天去《河东文学》杂志编辑部呢,却没想到今天会在火车上遇到你。”
“哦?”
罗益民微微一怔,看了看那一沓稿纸,猜测道:“难道说,你要向我们《河东文学》投稿?”
“对。”
许江源双手把那一沓稿纸递过去,同时解释道:“我从《河东文学》8月刊的‘史海钩沉’栏目中看到,你们正在征收历史小说类稿件,所以就尝试性地写了一部小说,打算投稿试试……这是已经完成的部分稿件。”
“我们确实在征收历史小说!”
罗益民点点头,把稿纸接过去,饶有兴趣道:“我倒要看看,一位诗人写的历史小说,会是什么样子的……”
说实话,对于手中的稿件,他并没抱有多大期望。
因为,创作历史小说,和创作诗歌,二者之间的区别太大了。
尤其是许江源这种童真的诗歌。
他真的很难想象,这种创作风格写出来的历史小说会是什么样子。
说不定会把朝堂争斗、战争厮杀写成孩童玩耍般的过家家。
当然,既然许江源诚心诚意地投稿了,他出于礼貌还是要看一下的。
待会儿拒稿的时候,照顾下许江源的情绪,把话说委婉一点就可以了。
心里想着这些,罗益民低头看向手中的稿纸。
林向东和林清婵也看了过去。
只是二人的想法又各有不同。
林向东只是单纯地好奇,许江源写的历史小说是什么样子的。
林清婵则精神振奋、满含期待。
她就知道,即便辍学务农,许江源的才华也不会被埋没!
她相信,这一定会是一部非常优秀的历史小说!
“已经腊月二十九了,嘉靖三十九年入冬以来京师地面和邻近数省便没有下过一场雪。
……。
作了好几坛罗天大醮祈雪的嘉靖帝终于坐不住了,从来只信方士而不听钦天监天象分析的他,在巳时将钦天监监正周云逸急召进了西苑玉熙宫。
……。
‘奉旨,最后问你一次。’一个声音从周云逸身后午门方向传来,‘今年入冬以来为什么不下雪?’‘我已经说了。宫内开支无度,阁衙上下贪墨,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这是上天示警!’……。
二十杖片刻便打完了……周云逸的头软软地垂着,上半身也软软地垂着。
……。
冯保叹了一声,站了起来:‘通知他的家人收尸吧。’太阳依然白白地悬在紫禁城瓦蓝的上空,冷冷地普照着从嘉靖二十一年来就已经没有皇上居住的这九千余间宫室的每个屋顶。”
开篇的楔子,全文不过一千多字,所讲内容也不过是周云逸因为违背圣意而被杖毙一事。
但看完之后,罗益民收起了心中的轻视,眼神变得认真凝重起来。
这文风、这叙事,和他想象中小孩过家家的感觉,完全不同!
相反,许江源的文笔之老到、叙事之干练、逻辑之清晰,简直令人惊叹!
而且,从文中的一些内容也可以看得出来,这部小说写得非常考究。
比如写嘉靖帝震怒时——“将手中那根和阗玉杵摔得粉碎”。
又比如写周云逸被杖毙时——“周云逸身边四名东厂行刑太监的四根廷杖立刻动了,前两根从他的腋下穿过架起上身,后两根同时向后腿弯处击去。周云逸跪下了。前两根架他的廷杖往后又一抽,他的身躯便趴在了午门的砖地上,四只脚立刻踩在他的两只手背和两个后脚踝上,周云逸呈大字形被紧紧地踩住了。”
细节方面十分具体、活灵活现!
读起来画面感扑面而来,就像是在自己眼前上演了这么一幕似的!
显然,许江源在创作它的时候,是下了一番功夫,进行过相关细节研究考证的!
这部小说,不简单呐!
他暗道一声,翻到下一页。
“被大火烧了万寿宫而迁居到玉熙宫的嘉靖帝,把自己关在宫内那间自名为谨身精舍的丹房里,只好向天下臣民颁罪己诏了。
……。
竟这般快,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的寅时。
……。
冯保一边伸出一只手掌接着纷纷飘下的雪花,望着上空,两眼闪着光:‘降祥瑞了,老天终于降祥瑞了!我这就给皇上去报喜……在我报祥瑞之前,有谁敢再吭一声,立马打死!’。
……。
‘我还以为皇上一高兴,就赏你进了司礼监呢。’吕芳打断了他的话,脸上仍然笑着。
一直没有吭声的司礼监四大秉笔太监的目光一下子全望向了冯保。
冯保一愣,僵在那里。
……。”
罗益民的眼神越来越认真,闪动着兴奋之色。
这部小说,太好了!
剧情紧凑,节奏明快,逻辑缜密!
他这个做了多年编辑的人,阅读速度是要比普通人快不少的,但看这本书的时候不得放慢了速度,仔细阅读,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甚至有的内容,他还会情不自禁地停下来,认真琢磨一番。
林向东从旁边看,林清婵倒着看,二人的角度不是很方便,而且阅读速度比罗益民还慢,跟不上罗益民的节奏。
于是看了一会儿后,他们就不看了。
“小许……”
林向东悄悄指了指罗益民,小声道:“看罗主编的样子,你这个历史小说,写的不错啊!”
“特别好!”
林清婵满眼骄傲且崇拜地看着许江源:“我刚才看到了一些段落,写的非常棒,绝不亚于二月荷的《康熙皇帝》!”
她送给许江源的那本《康熙皇帝》,自己已经读过了。
相比较之下,她觉得许江源写明朝的这部小说,要比《康熙皇帝》还好看!
固然其中有爱屋及乌的原因,但即便抛开感情因素,这也绝对是一部极其优秀的历史小说!
“小许,真想不到,你竟然有这么好的才华!”
林向东感慨一声,又惋惜道:“从这方面来看,你读书时的学习成绩应该不会太差,高二辍学,实在是太可惜了。”
“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许江源笑了笑:“当时我爸去世了,我妈一个人无力供我和我弟一起读书,所以我才选择退学,去供我弟读书。”
“啊……原来如此!”
林向东恍然大悟,赞叹道:“虽然常言道,长兄如父。但在你这个年纪,能明白这个道理并且能承担起责任的长兄,并不多。你的选择,令人佩服,只是有些可惜了自己的知识才华……”
“没什么可惜的。”
许江源呵呵一笑:“我弟的学习成绩很好,开学就要读高二了,我相信他两年后,也会考出像林清婵一样的好成绩。能供他读大学,我很高兴。”
“好孩子。”
林向东感慨一声,并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许江源的肩。
许江源越是豁达,他就越为许江源觉得可惜,并更加欣赏他。
先前一段时间,许江源几乎每天待在家里写小说,从早写到晚,平均每天能写1.5万字左右。
那一沓稿件的总字数,达到了25万。
因此即便罗益民看得比较快,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
但他看得非常入迷,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许江源三人自然不会打扰他。
林清婵压抑着内心的欢喜与兴奋,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后,靠在窗边睡着了。
片刻后,火车转了一个角度,阳光落在了林清婵身上,晒得睡梦中的林清婵眼皮颤动,十分不适。
正在和许江源聊天的林向东,就看到许江源突然起身,扯了扯窗帘,为林清婵挡住了阳光的照晒,并且又从书包里取出一本薄薄的书,拿在手中当扇子轻轻扇风。
虽说他用的是过道一侧的那只手,乍看起来是为自己扇风,但林向东能够看得出,大部分风其实都落在了林清婵身上。
林清婵的眼皮不再颤动,继续沉沉地睡着了。
林向东心中感动,多么细心体贴的孩子啊!
“小许,谢谢你啊……”
林向东说道。
“不用客气的,叔。”
许江源笑道:“我也是在给自己扇风,捎带着给林清婵扇一扇!”
“小许,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倒像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人,做事比我细心许多,而且还特别热情、有爱心。”
林向东感慨一声:“如果你工作的地方离河东大学不远就好了,以后若是有空了,也能帮忙关心照顾一下清婵……”
“叔,你放心就好了。”
许江源微微一笑:“不论我在哪里工作,都会抽时间去看望林清婵的。”
这孩子真好。
林向东心头一暖:“谢谢你啊,小许!”
……。
罗益民完全沉浸到了《大明王朝1566》之中,甚至中午大家开始吃东西填肚子的时候,他都无动于衷。
林向东从行李中拿出两瓶蜜桃罐头,打开后请罗益民品尝,罗益民也是摆手拒绝。
他从自己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来一盒饼干,一边吃,一边继续看稿件,好长时间才咬一口饼干,又时常忘记咀嚼。
许江源没有太客气,林向东让吃就吃。
除此之外,林向东还在中途靠站的时候买了包子,请许江源吃。
许江源则从书包里拿出来张慧芳早上烙的葱油饼,用塑料袋装上,包了几层报纸,又用两件衣服裹着捂起来,加之天气炎热,所以拿出来时还热乎着。
他请林向东和林清婵吃,二人也没有客气。
区别在于,林向东是把许江源当成了一个很优秀的同乡晚辈、一位忘年朋友,互相分享食物。
林清婵吃饼的时候,心中则不免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就是许江源的妈妈做的饭的味道吗?
以后,我要品尝几十年呢……。
由于把许江源当成了朋友,吃罐头的时候,林向东不由自主地讲起了目前罐头厂所面临的困境,向许江源讲述蜜桃罐头市场被抢占导致销量严重下滑、迟迟提升不上去的烦恼。
他原本只是想倾诉一下,并没有期望从许江源这里得到什么帮助。
但许江源听罢后,笑呵呵道:“叔,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实际效果会怎么样,能不能对销量提升起到帮助作用……”
“哦?”
林向东一怔:“什么想法?”
正在吃饼的林清婵也好奇地看向许江源。
“叔,我是这么考虑的。”
许江源说道:“咱们老百姓买了蜜桃罐头后,吃完里面的东西,罐头瓶往往是不舍得丢的,常用来盛放东西,比如糖、盐、咸菜之类的,还有一个广泛的用途,就是当水杯。”
林向东点点头:“没错。”
“但玻璃的罐头瓶,表面非常光滑,我们拿它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手滑。
尤其是里面放的东西比较多、比较重,而在厨房里我们的手上又沾了油污的时候,罐头瓶很容易就会脱手掉落摔碎。
而咱们国人都喜欢喝热水,罐头瓶导热效果很好,倒入热水后非常烫手。
所以有的人在用它做水杯的时候,会用布缝制、或者用毛线织一个套子,让它抓起来不那么烫手……”
说到这里,许江源微微一笑:“所以,我有个想法。如果在罐头瓶上面装一个把,在请玻璃厂制作罐头瓶的时候,重新设计一种带把的罐头瓶模具……”
“我明白了!”
许江源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向东就发出一道充满喜悦的惊呼:“罐头瓶加个把,对于我们来说,成本只增加了一点,但顾客方便了很多,肯定会非常喜爱、欢迎!”
他一脸激动地拉过许江源的手,紧紧地握住:“小许!这真是一个好主意!你可是帮我们罐头厂,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
“叔,只是一个想法而已,具体效果不好说,还得试过才知道……”
许江源谦虚道。
“一定有效果!绝对有效果!”
林向东神情兴奋,又满含期待地问道:“小许,你还有没有其他好主意?”
“倒是还有一个。”
许江源笑了笑:“叔,不久之后就是中秋节了,不论县城还是农村,家家户户都要走亲戚送礼,或许你们可以推出一款中秋主题贴纸的罐头?甚至做一款中秋罐头礼盒?”
接下来,许江源又讲了几个后世常见的产品小巧思和营促销小技巧。
林向东听得惊呼连连,直夸许江源聪明,是个做生意的天才。
随即又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有早点认识许江源,那样的话,罐头厂早就蓬勃发展、兴盛繁荣了。
甚至,他还颇为认真地提出,如果许江源愿意回到老家工作,他可以立马去县里给许江源要一个职工编制!
“爸,人家许江源有这份才华和能力,在瑞海市岂不是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林清婵闻言连忙劝阻:“你盼着我能留在瑞海市发展,却要把人家许江源拉回老家,这事办得有点不地道哈!”
林向东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直到下午三点,罗益民终于看完了《大明王朝1566》的稿件,林向东才非常有眼力地把许江源的聊天权让给了他。
于是,又轮到了罗益民情绪激动地与许江源交谈。
他先是极力称赞了这本书,用了一大堆赞美的语言,夸得天花乱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高兴地表示,自己这趟出差,就是去河西省谈一部历史小说的连载权的。
只是可惜到了之后才发现,被其他出版社抢了先,只能铩羽失望而归。
却没想到,会在返程的火车上,遇到一本更加优秀的历史小说。
随后,他又对书中的一些内容细节,与许江源进行了请教和探讨。
“受益匪浅、所获颇丰啊!”
聊了一个多小时后,罗益民感慨不已:“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有着如此丰富的历史知识和文学素养,并能这么好地将它们结合在一起,形成了这部小说。
一方面看得出来,你肯定特别喜欢看书,有着丰厚的积累。
另一方面,你的文学创作天赋,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再次对许江源大肆表扬后,他问道:“小许,你也是河东大学的学生吗?”
先前林清婵回答孙浩,说自己是去河东大学报到的时候,他听到了,但没听到许江源介绍自己的身份。
而后来许江源和林向东谈起自己辍学缘由的时候,他在认真看稿,没听到。
“我不是。”
许江源摇头笑道:“我来瑞海市,是打工的。”
“打工?”
罗益民怔了怔:“做什么工作?”
“还不清楚。”
许江源说道:“我以前在村里的砖厂搬砖,工资低,听一个在瑞海市打工的朋友说,瑞海市工作多、工资高。所以就打算去找他,请他带我在瑞海市转一转,找工作。”
“啊?”
罗益民惊讶不已:“你之前的工作,竟然是在砖厂搬砖?”
“对。”
“不可思议,真了不起!”
罗益民感慨不已:“一个搬砖工,写出了如此著作,实在是太令人吃惊了……”
随即,他又笑道:“不过,你大可不必去找工作了。瑞海市的工资虽然比你老家是高,但你一没文凭、二没关系的情况下,能找到的工作,月工资一般也就是180左右,很难超过200块钱。相比之下,你写小说的收入,可比这高太多太多了……”
“罗主编。”
林向东插了一句嘴,笑呵呵道:“小许的书写得这么好,你定价可得给高点啊!要不然我就把小许带回老家,让他去我们厂里上班了……”
“哈哈哈,你们厂子想和我们抢人,那是肯定抢不过的!”
罗益民爽朗一笑,伸出一只手来,五指缓缓张开,认真道:“就按我们征稿启事上面写的最高标准!千字50!这部小说,我们《河东文学》要了!”
“嚯!这么高!”
林向东吓了一跳。
虽然他表示让罗益民把价格开高点,但在他想象中,最高也就是千字20或者30。
万万没想到,罗益民开口就是千字50!
也就是说,写4000字,就相当于打工一个月的收入了!
“啊!”
林清婵也是一惊,紧接着,眼神中涌出浓浓的喜悦与骄傲!
一方面是为许江源的优秀和高收入感到高兴!
另一方面,也是为许江源不必去工厂做那些又苦又累的工作而感到开心!
更重要的是,许江源以写作为生,会更加自由,能有更多的时间来陪她!
哪怕是许江源写作的时候,她陪在一旁看书学习,也是幸福的美好时光啊!
“谢谢罗主编。”
许江源微微一笑。
对于这个价格,他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说白了,他之所以选择向《河东文学》投稿,就是冲着那征稿启事上写的千字50稿费上限去的。
如果《河东文学》给他个20、30的价格,他明天就去其他出版社和杂志编辑部投稿!
凭着《大明王朝1566》的质量,就不信拿不到千字50的价格!
“不客气,如此优秀的作品,值得这个价格。”
罗益民呵呵笑道:“所以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家专心搞创作,二是待在瑞海市搞创作,后者无非就是租个房子而已,以你的收入,是绝对没有任何压力的。”
“我选后者。”
许江源笑道:“既然来瑞海市了,就暂时留下来吧。”
“嗯。”
罗益民笑着点头:“瑞海市有山有水有大海,是个风景宜人、适合创作的好地方。而且你留下来,也方便咱们之间进行沟通交流……对了……”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说起租房子,我家里倒是有一套房子,就在河大教师家属院,正打算对外出租呢。”
“是吗?”
许江源眼前一亮:“什么样的房子?”
“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罗益民说道:“我们一家人现在所住的房子,是我父母留下来的。
我爱人在河大工作,去年河大教师家属院集资建房,我们觉得挺合适的,就出资产与,拿下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是有产权的。
不过,我们懒得搬家,而且两室一厅的房子满足不了我们一家四口居住,所以这房子我们暂时用不到,就打算把它租出去。
为了方便出租,我们已经把房子装修好了,水电也都安装好了,还买了床铺以及简单的家具,比如沙发、餐桌、衣柜什么的,直接就能入住。
你如果有兴趣,待会儿咱们下了火车,就可以去看一下。
觉得不错的话,我可以按照优惠价格租给你。
当然,如果你觉得一个人住两室一厅的房子太浪费,我也可以帮你找单间出租房。
不过有一说一,那种情况多半都是与别人合租,住宿环境一般不太好……”
“明白了。”
许江源点点头:“待会儿去看一下,合适的话我就租下来!”
……。
傍晚六点,火车抵达瑞海市火车站。
四人结伴下车,走出火车站。
“如果不是明天还要去送清婵开学,我真想现在就买张火车票回家,明天就开会落实你的那些建议!”
林向东回头看了看火车站,笑道:“我敢保证,有了你的这些建议,我们罐头厂一定可以扭转颓势,发展壮大!”
其实您现在回去,让我明天去送林清婵,也不是不可以。
许江源心里想着,嘴上则是呵呵笑道:“倒也不差这一天。”
“小许,咱们直接去看房子吧。”
罗益民说道。
“好!”
许江源点头,转头问林向东:“叔,能不能麻烦帮我个忙?”
“没问题!”
林向东拍着胸脯道:“什么忙,你尽管说!”
“帮我去看看房子呗!”
许江源笑道:“如果我要租下来的话,你再帮我想想,都需要准备些什么生活用品。我没有在外面独立生活过,让我自己琢磨这些事情,很多东西我还真想不起来。”
“好!”
林向东爽快答应:“走!”
他很高兴。
因为罗益民这个本地人,无疑比他更适合对许江源的居家生活进行指点帮助。
想必许江源也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如此,许江源为什么还要请他去帮忙呢?
这是看在老乡身份和这一路上建立起来的情谊上,把他看作值得信赖的自己人了啊!
“房子不错。”
河大家属院,许江源站在罗益民家的客厅里,说道。
瑞海市是一个沿海城市,市区中心靠近东部海边,市政府大楼、银行、商业街等政治经济中心,都位于那里。
相比之下,河东大学的位置稍微偏一点,位于市中心以西十公里远的地方。
它的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是商业街、住宅小区和城中村,其中北边相隔两条街道,就是另一所高校——瑞海大学。
河东大学的西边,有一座方圆仅有千米、高度不足百米的小山,叫做笔峰山。
笔峰山的正南,依山而建的,便是河大家属院。
许江源看上这套房子,主要有三个原因。
第一,当然是离河东大学很近,出了小区,沿着街道往东走几百米,便是河东大学的南门。
第二,这个房子装修得还不错,所需的家具一应齐全,拎包就可以入住,很方便。
第三,这个房子位于顶楼最东边的601,采光好、视野好,而且不会出现那种楼上有住户吵闹影响他写作和休息的情况发生。
当然,由于没有安装电梯,上下六楼需要费点力气。
但他年纪轻轻,爬楼梯就相当于锻炼了,倒也无所谓。
“罗主编,房租怎么说?”
他问道。
“正常来说,在这个位置,这种装修好且带家具的两室一厅,房租价格是100左右。刚才咱们爬楼梯的时候,可以看到301门口贴着一个房屋出租的告示,上面写的价格是每月110。”
罗益民说道:“既然我说了会给你便宜一点,那就按每月90块钱来算,降得再多的话,我爱人那里就不好交代了。
至于押金,就不需要了,你每个月初把本月房租付了,如果打算退租,提前一段时间给我打声招呼就可以了。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
许江源点点头,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我得麻烦罗主编一件事。”
“你说。”
“我这次来瑞海市,身上只带了一百多块钱,如果现在就付你90块钱的房租,剩下的钱可能不够我目前生活所需。所以,这房租,能不能等我拿到第一笔稿费之后,再给你?”
许江源问道。
“没问题!”
罗益民爽快一笑:“明天是周日,我们出版社的财务部门不上班,后天周一,你去出版社一趟,找到我们编辑部。我带你去把这笔稿费结清。到时候你再给我房租就可以了。不差这一两天。”
“谢谢罗主编。”
“不用谢。这是钥匙,你收好。”
罗益民把钥匙交给许江源后,道:“时间不早了,我爱人和孩子知道我今天回来,估计还在家里等着我吃晚饭,我就先回去了……小许,林先生,林同学,再见!”
“罗主编再见……”
罗益民离开了。
林向东在房子里转了几圈,说道:“小许,我看这里的家具家电挺齐全的,你要准备的东西主要就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比如说床上用品,床单、枕头、毛毯之类,以及洗刷用品,牙刷牙膏、脸盆、洗衣粉之类的东西。
另外还有烧水用的水壶,装水用的暖水壶,水杯,吃饭用的碗筷……。
如果你自己会做饭的话,可以买口锅,以及勺子、锅铲、菜刀、案板、油盐酱醋什么的……”
“好的叔,我记下了。”
许江源装作认真地记忆一番。
他让林向东和林清婵跟着一起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让林向东帮自己考虑这些东西,而是为了让林向东和林清婵今晚住在这里。
倒不是想趁机和林清婵发生点什么。
而是这年头的社会治安不好。
眼下又是新生开学的时候,今天夜里,河东大学附近的旅店肯定全都爆满,甚至会有很多人挤在一起混住的情况。
人员混杂,不但很不方便,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有失窃之类的事情发生。
因此,还是住在这里,会令他更放心一些。
于是,在林向东准备扛着行李下楼,和林清婵去找地方住的时候,他提出挽留,请他们住在另一间卧室里,并向他们讲述了住在外面的不便和风险。
林向东自己倒是无所畏惧,但考虑到宝贝女儿的安全,以及带在身上的钱,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此时天色渐暗,三人把行李放在家里后,下楼去吃饭。
出了小区正门,就是南边的街道,叫做玉书街。
三人来到小区对面的一家面馆,每人点了一碗炸酱面。
吃完饭,许江源准备去结账,林向东说什么也不让,表示不论是看在那些对罐头厂的点子和建议的份上,还是看在今晚他和林清婵留宿的份上,这顿饭都该由他来请。
许江源见他态度强硬,倒也没再争抢,让他结了账。
离开面馆后,三人沿着街道往东散步,顺便买点许江源需要的日常生活用品。
大学里的老生们已经开学一周了,今天正值周六,许多人都趁着晚上天气凉爽出来逛街了。
再加上提前赶来学校附近住宿的新生和家长们。
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行至河东大学南大门对面,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公园。
此时正有许多学生在公园里散步、闲坐、聊天。
另外还有不少摊贩正在卖东西,小吃、水果、书籍、衣服、生活用品等,商品种类多样,询价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闹市。
三人拎着买的枕头、碗筷、盆子、暖水壶等东西走到这里,林向东看着那些青春洋溢的青年男女们,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大学真好啊……”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
“并没有话要对你讲!”
“我不敢抬头看着你……”
“噢~脸庞!”
就在林向东准备缅怀一下青春过往的时候,一阵歌声突然从不远处响起,引得人群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了过去,并纷纷向那里靠拢。
“有人唱歌,走,过去看看!”
身处一群大学生之中,林向东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心中好奇下,带着许江源和林清婵走了过去。
三人挤到人群之中。
只见在前方一片空地上,有三个人。
正在唱歌的是一名瘦瘦高高的偏分青年,他的怀里抱着一把贝斯,身前竖着一根话筒。
贝斯和话筒的线就插在旁边的一个插排上,顺着电线的方向可以看得出来,是从街上的一个商店里面扯出来的。
在偏分青年身后,站着一个抱着木吉他、正在伴奏的青年,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显得斯文一些。
眼镜青年的身边,坐着一个胖胖的青年,他的面前是一套架子鼓,手里正拿着两根鼓槌,敲打鼓点进行伴奏。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
“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你的惊奇像是给我!”
“噢……赞扬!”
偏分青年摇晃着脑袋、甩着头发,一边激情弹奏着贝斯,一边嘶吼演唱着这首去年发行后、迅速火遍全国的《花房姑娘》。
虽然他的嗓音条件一般,唱得远远无法与原唱相比,但依然收获了围观群众的热烈掌声。
“李炎唱得不错啊!”
“是啊,感情很充沛!”
“唱歌的时候眼睛都闭起来了,很投入!”
“在咱们学校的几支乐队里,他们这支火焰乐队,算是最专业的了吧?”
“没错,其他几支乐队就是小打小闹,两三个人抱着一把木吉他唱歌。哪像火焰乐队似的,有贝斯还有架子鼓,每次在外面唱歌的时候还有话筒和音响,专业设备相当齐全!”
“而且他们三个都是音乐系的学生,专门学习乐器演奏的,表演技巧好!”
“虽然嗓音条件差了点,但无伤大雅,在学校里表演,没那么高的要求……”
围观的学生中,有人低声议论。
通过他们的对话,不难得知,这个偏分青年的名字叫李炎,和身后二人都是河东大学的音乐系学生,三人组成了一支叫火焰乐队的乐队。
“我就要回到老地方!”
“我就要走在老路上!”
“我明知我已离不开你!”
“噢……姑娘!”
“我就要回到老地方……”
李炎扯着嗓子,吼了几遍副歌后,这首《花房姑娘》演唱完毕!
“哗哗哗——”
“好!”
现场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叫好声。
还有人大声喊着:“再来一首!”
“唱得不错!”
林向东热烈鼓掌。
许江源和林清婵也啪啪鼓掌,这种表演不必在乎唱得是不是好听,主打的就是一个热闹氛围,嗨就完事了!
“谢谢大家,谢谢!”
不唱歌的时候,李炎身上那股激情洒脱的劲消散了许多,颇为礼貌客气地向大家道了声谢,又笑道:“接下来唱首什么歌呢,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这样吧,我随便选个人,让他来点歌,点什么,我们就唱什么,好不好?”
“好!”
众人纷纷回应,还有人举着手喊道:“我我我!”
“选谁来点歌呢……”
李炎环视四周,目光迅速锁定了颜值出众、引人注目的林清婵,伸手一指,笑道:“你……这位学妹,你来点一首歌吧?”
“我?”
林清婵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中。
见围观群众们的目光齐刷刷地向自己投来,听到不少人惊呼着“好漂亮”、“好美”,她一时羞涩,下意识就躲到了许江源的身后,并将许江源往前推了推:“你来。”
“好吧,那就让这位学弟来!”
李炎见状,倒也没有起哄去逼着林清婵点歌,而是看向许江源:“学弟,你要替那位学妹,点一首什么歌呢?”
“我……”
许江源转头看了看像小猫一样躲在自己身后的林清婵,心中生出无限爱怜,想了想,笑问道:“你好,请问我能自己唱首歌吗?”
许江源话音落下。
围观群众先是齐齐一怔,又“嗡”地一下热闹起来。
“他要自己唱歌!”
“哈哈,真没想到!”
“这是看李炎唱歌,羡慕了,也想过把瘾吧!”
“不知道他唱得怎么样?”
“让他唱!让他唱!”
众人议论纷纷,还有人大声起哄,让许江源唱歌。
“你要自己唱?”
李炎呵呵一笑,爽快地招了招手:“可以啊,来吧!”
“谢谢!”
许江源道了声谢,转身先对林清婵微微一笑,有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林向东帮忙拿着,在他们惊讶又期待的眼神中,走出人群,来到了李炎身边。
“需要乐器吗?”
李炎很热情,指了指自己的贝斯,以及那眼镜青年的木吉他,道:“贝斯,吉他,要不要用?”
许江源摇摇头:“谢谢,不会。”
“好吧。”
李炎说道:“那你想唱什么歌?说一下,我们给你伴奏!”
“谢谢,不过不用了。”
许江源笑了笑:“因为我要唱的,是自己写的歌。”
“嗯?”
李炎傻眼了。
他身后的二人,以及围观的群众,也全都愣住了。
自己写的歌?
这家伙,会写歌?
包括林清婵,此时都是满脑袋问号。
许江源会写歌?
她怎么不知道?
“呃……学弟……”
李炎表情狐疑地看着许江源,语气不确定道:“你刚才说,你自己写的歌?”
“对。”
许江源点头:“自己写的,你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歌。”
听到他确认,围观群众们又嗡地议论起来。
“这个学弟竟然还会自己写歌,太厉害了吧!”
“厉害不厉害,得看歌写得怎么样吧?”
“是啊,写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咱们学校里的几支乐队,包括火焰乐队在内,都整天喊着写歌、搞原创,可是到现在也没写出来一首歌!”
“倒也不是没写出来,只是写出来的歌都不好听!”
“是啊,所以他们现在唱歌,都只唱别人的歌……”
“李炎他们都是音乐系的,玩了三年乐队,还写不好呢,更何况一个学弟?”
“即便他也是音乐系的,但不可能比李炎他们还强啊!”
“应该只是自我感觉良好吧……”
“我想也是!估计是脑海中莫名其妙冒出来一段旋律和几句词,就当作是一首歌了!”
“我偶尔也会这样,但脑子里冒出来的旋律和歌词,乍一感觉不错,可唱出来后就会发现,特别难听,一点旋律美感都没有!”
“这哥们肯定是来搞笑的!”
“说不定是故意逗大家一乐!”
周围的议论声,基本上都是质疑的态度。
大家很难相信,一个非音乐专业的年轻学弟写出来的歌,会比较好听。
林清婵微微蹙眉,嘴巴嘟了嘟,有点儿不开心。
虽然她也不理解,许江源为什么会突然会写歌。
但以她对许江源的了解,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而且一定写的好!
她相信许江源!
你们就质疑吧,待会儿你们就知道,我男朋友有多厉害了!
“好!”
李炎拍了拍手,呵呵笑道:“那我们就洗耳恭听,欣赏一下,你自己写的这首歌!”
虽然他和围观群众们想的一样,认为许江源肯定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出来显摆,或者是故意耍宝。
但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面带笑容地让开了位置,并示意大家鼓掌:“让我们掌声欢迎,这位学弟给我们演唱他自己的作品!”
“哗哗哗——”
热烈的掌声响起,还夹杂着起哄般的叫好声。
虽然他们对许江源并无恶意,但依然难免怀着恶作剧般的心理,等着许江源开口演唱后,就发出一阵响亮的哄笑声。
许江源能够感受到大家对他的质疑和轻视。
但他并不在意。
而是在话筒前站定,待掌声停下来后,面带微笑、眼神认真道:“感谢大家的掌声鼓励,接下来我要演唱的这首歌,是写给我喜欢的女孩的,希望她能喜欢这首歌,并从中感受到我对她的深深爱意……”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林清婵。
林清婵的脸一红。
这首歌,竟然是写给她的?
一时间,她既觉得惊喜万分,又更加期待起来。
旁边的林向东则微微一怔。
许江源有喜欢的女生?
这倒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这个年龄的孩子,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
刚才他们一路走来,就看到了许多牵着手、挽着胳膊的校园恋人。
可问题是。
许江源是孤身一人来瑞海市的啊!
他喜欢的女孩,肯定还在老家呢!
你在这里唱,远在老家的女孩怎么感受到你的爱意啊?
难不成你还有千里传音的本事?
“嗷——”
围观群众们听到许江源这么说,又是一阵起哄。
但和上次不同,有的人听到他这么说,再看着他那认真的眼神,心中突然莫名地生出一种感觉。
或许……他并不是上来搞笑的?
在众人的各色目光注视下,许江源的两只手扶住面前的话筒,开口轻轻唱了起来。
“怎么会迷上你,”
“我在问自己,”
“我什么都能放弃,”
“居然今天难离去……”
许江源的声音十分轻松、温柔,化作一道暖融融的悠扬旋律,飘荡开来。
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里,所有人眼神中的质疑之色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讶!
这首歌,好像不错哎!
“你并不美丽,”
“但是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听到这里,人们脸上均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难以置信之色,并夹杂着浓浓的惊喜!
好听哎!
“好听。”
李炎满眼惊叹,转头看了看两名同伴,轻声道。
“嗯!”
“嗯嗯!”
眼睛男生和胖男生齐齐点头。
“我总在伤你的心,”
“我总是很残忍,”
“我让你别当真,”
“因为我不敢相信,”
“你如此美丽,”
“而且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又是一段过后。
众人渐渐品味到,这首歌的旋律虽然轻松悠扬,却饱含深情。
歌词虽然简单直白,却真诚纯粹。
许江源的声音纯粹清澈,乍听起来似乎自由散漫。
但细细聆听,任谁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细腻柔情、浓浓爱意。
这首歌。
不嘶吼,不喧闹。
不矫情,不花里胡哨。
却格外打动人心,令人感动。
“也许你不曾,”
“想到我的心会疼,”
“如果这是梦,”
“我愿长醉不愿醒……”
此时此刻,许多人已经不由自主地沉浸到了歌声之中。
男生们的眼前,纷纷浮现出自己所爱恋的那个女孩模样——或许她并不完美、并不闪闪发光、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灰姑娘。但在自己心里,她就是最美丽可爱的女孩,是穿上水晶鞋的公主,令人迷恋,难以忘怀。
女生们,则更加感动。
向往美好爱情的年纪,有哪个女生,不希望平平凡凡的自己,也能遇到一位珍视自己、深爱自己,将自己视作世间最美丽可爱的姑娘的男生呢?
又有哪个女生,不希望有一位男生,可以如此深情款款地对自己演唱这么一首歌呢?
一时间,不少女生望向许江源的眼神,都在闪闪发亮。
林清婵的眼神也在发亮。
但与其他人不同的事,那是眼眶中流转的、饱含喜悦感动的泪水,被远处灯火折射出来的光芒。
碎碎点点,犹如星辉在银河中闪耀。
“我曾经忍耐,”
“我如此等待,”
“也许在等你到来,”
“也许在等你到来……”
歌曲的收尾,略带有一丝淡淡的伤感,却又蕴含着希望。
有的人还在等待自己的灰姑娘,或者期待着成为别人的灰姑娘。
有的人已经拥有,或者已经成为灰姑娘。
而有的人,已经遗憾错失了生命中的灰姑娘,或是错失了那位曾将自己视作灰姑娘的人。
这一首歌。
有人感受到了憧憬,有人感受到了甜蜜,也有人感受到了遗憾。
但不论是何种感受,都毫无疑问地印证了一点——这是一首好歌!
歌词好、旋律好、唱得好!
于是,当最后一句“也许在等你到来”缓缓收尾,众人意识到歌曲结束后。
“哗——!”
震耳欲聋的热烈掌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好!”
“好听!”
“写得好,唱得好!”
“真棒!”
对于这首打动人心的歌曲,以及许江源真挚动人的演唱,众人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纷纷使劲鼓掌,大声叫好!
“好!”
林向东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脚边,用力拍了几下手,又连忙将东西抓在手里,免得被人趁乱拿走。
“好!”
林清婵将双手合拢在嘴边,大声呼喊。
她特意站在了林向东的前面。
因为,如此一来,林向东就发现不了她脸上滑落的幸福眼泪。
刚才那几分钟。
别人只听到许江源在唱歌。
她听到的,却是声声表白。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而许江源,就是全世界最美好、最温暖、最耀眼的存在。
“谢谢大家!”
许江源面带微笑,向前方微微鞠躬,又转身对李炎三人鞠躬致意:“谢谢!”
随即,他便打算离开这里。
只不过,他刚走了一步,就被李炎拽住了胳膊。
“学弟,先别走!”
李炎的眼神中满是惊喜与激动,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江源:“学弟,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第一个问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江源。”
“许江源……好,很高兴认识你。第二个问题,请问刚才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灰姑娘》。”
“我想应该也是叫这个名字。”
李炎笑了笑,又满含期待地问道:“第三个问题,你还有其他作品吗?”
许江源点点头:“有!”
听到这个回答,李炎的表情愈发激动:“能不能唱一下?”
“这……”
“同学们——”
李炎见许江源似有犹豫之色,连忙寻求场外援助,大声道:“大家还想不想听这位学弟再唱一首他写的歌?”
“想!”
众人高声回答。
“想不想!”
李炎提高了声音,再次问道。
“想!”
这一次的回应更加响亮。
并且还有人拍手大喊:“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随即便有人附和。
很快,拍手声和呼喊声变得整齐划一。
“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许江源看向林清婵,见她也兴致勃勃、兴奋地跟着拍手呼喊,便笑呵呵地点点头:“好吧,那就再来一首。”
“嗷——”
见他答应,李炎带着围观群众们发出一阵如愿以偿的欢呼声。
而后,又迅速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望着重新站回到话筒前面的许江源,期待着他的下一首歌。
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在林清婵期待的眼神中,许江源微微一笑:“下面这首歌,送给在场的所有人……”
话音落下,第一句歌声便响了起来。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几句歌词一出。
众人齐齐眼前一亮!
好听!
又是一首好歌!
而且和先前那首《灰姑娘》的简单直白不同,这首歌从前四句歌词就可以感受得出,这首歌想要倾诉和表达的情感,更加深沉且复杂。
“曾让你心疼的姑娘,”
“如今已悄然无踪影,”
“爱情总让你渴望又感到烦恼,”
“曾让你遍体鳞伤,”
“Dilililidilililidenda……”
“Dilililidilililidada……”
“Dilililidilililidada……”
“走在勇往直前的路上……”
和上一首歌的轻松惬意温柔不同。
许江源在唱这一首歌的时候,声音多了一丝丝沙哑,嗓音仿佛有着一种时光流逝、岁月侵蚀的痕迹。
在这抒情中带着淡淡忧伤的歌声中,在场众人情不自禁便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中。
年少时的梦想。
如今的现状。
向往的爱情。
牵不住手的姑娘。
大学生们,或许还没有太多人生和情感上的波折经历,在许多步入社会多年的人看来,还很单纯幼稚。
但恰恰这个年纪,是最多愁善感的时候。
一次挫折、一次失恋,都可以被他们的感官无限放大,化作难以化解的一团情绪,堵塞、压抑在心底。
又在此刻,被许江源的歌声所浸润、松动,翻涌而出。
至于人群中一些年龄大些的人,比如林向东这种来送新生开学的家长,以及在公园里游玩休息的周边居民们,感触就更加深刻了。
不少人此时已经鼻子发酸、眼含泪光。
只不过。
就在愁绪即将在人群中蔓延开来的时候。
突然间。
许江源的歌声一转,又变得豁达、从容起来。
“每一次难过的时候,”
“就独自看一看大海,”
“总想起身边走在路上的朋友,”
“有多少正在醒来……”
“让我们干了这杯酒,”
“好男儿胸怀像大海,”
“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
“这笑容温暖纯真……”
许江源的声音,沙哑而有力,有着一种温暖的沧桑感。
如果说众人从前半段歌声中,感受到的是淡淡忧伤。
那么在这后半段里,就是一种坚定的勇气、自信的力量、从容的气度,还有洗尽铅华的率真。
是对过往青春岁月的怀念。
也是对人生的无悔宣言。
就像是歌中所唱的那样。
“有难过也有精彩。”
虽有痛苦和遗憾,但美好和希望永在。
“Dilililidilililidenda……”
当许江源第二遍唱起这段旋律的时候,李炎和人群中的一部分人,已经记住了旋律,跟着大声唱起来。
坐在他后面的那位鼓手,更是敲起了鼓点,给许江源的歌声增添了一分节奏感。
一个人的独唱,在此刻变成了众人的大合唱。
又在许江源唱起歌词的时候,迅速归于安静。
刚才还在大声合唱的人,全都很有默契地收起声音,欣赏许江源的表演。
“让我们干了这杯酒,”
“好男儿胸怀像大海,”
“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
“这笑容温暖纯真……”
唱完最后一句后,现场安静了几秒钟。
众人似乎是在确认这首歌已经唱完了,又好像是在回味这首意境悠长、触动人心的歌曲。
直到李炎率先鼓掌叫好。
众人才如梦初醒般热烈鼓掌,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
许江源微微一笑,看向林清婵。
只见她一边海豹式鼓掌,一边欢呼雀跃,激动兴奋又骄傲自豪的模样,煞是可爱。
“谢谢大家。”
许江源向四周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然而。
这一次,根本不用李炎出手。
围观群众们就不答应了。
“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不要走,再唱一首!”
甚至有几个人,激动地冲上去,把刚刚离开演唱位置的许江源,又推回了话筒前:“拜托拜托,再唱一首,就一首,好不好?”
许江源看了看林清婵。
林清婵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好吧!”
许江源重重点头:“那就最后一首!”
“嗷嗷嗷——”
听到他答应。
人群爆发出一阵胜利般的欢呼!
继而又迅速安静下来。
一个个眼神热切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首歌。
此时此刻,已经有许多人被吸引了过来,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足足有数百人之多了。
“唱首什么歌呢……”
许江源环视众人,微笑道:“说起来,我今天是第一次背上行囊,离开家乡,踏上了异乡的土地。
相信在场绝大部分人,也都和我一样,刚刚来到、或者正在异乡读书、工作,努力成长,拼搏奋斗。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进步与成功带来的喜悦,但与此同时,也难免体验到世态炎凉、辛酸苦辣。
人生道路曲折坎坷,追逐梦想的旅途中,注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逆境。
此时此刻,在场的很多人,就或许正在经历迷茫、苦痛、落寞、失意。
不过,无论如何,我始终相信,挫折与阴霾,终究会成为过往。
只要我们相信未来,奋力向前,光明肯定就在远方等待着我们!
就像是诗人食指在《相信未来》中写的那样。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他的手握住了话筒,沉声道:“一首改编自《相信未来》的歌曲,《光明》,献给大家,献给世间每一位追梦人!”
“当灰烬查封了凝霜的屋檐,”
“当车菊草化作深秋的露水,”
“我用固执的枯藤做成行囊,”
“走向了那布满荆棘的他乡……”
“……”
“也许迷途的惆怅会扯碎我的脚步!”
“可我相信未来会给我一双梦想的翅膀!”
“虽然失败的苦痛已让我遍体鳞伤!”
“可我坚信光明就在远方!”
与前两首歌截然不同。
这首歌既不是柔情,也不是抒情。
而是激情!
是昂扬向上!
是热血沸腾!
“我用翅膀掀起那天边的排浪!”
“我用身躯托起那鲜红的太阳!”
“就在这刺骨而凛冽的大风中!”
“你会听到我赞美未来的呼喊——”
许江源紧紧握着话筒,高声嘶吼,发出振奋人心的呐喊!
仿佛是奏响了对挫折逆境宣战的号角,如同一名遍体鳞伤却屹立不倒的战士,正在手持沾满了鲜血的长刀,披荆斩棘,勇往直前,奔向光明!
围观的人群,此时此刻无一不是热血翻涌、心潮澎湃!
许江源的歌声,如同一簇火把,点燃了每个人心中的熊熊烈焰!
许多人情不自禁的涨红了脸,攥紧了拳头、高举着手臂,在头顶不停地挥动。
仿佛正在一拳一拳砸向命运的桎梏、生活的枷锁!
砸破牢笼,把内心的雄鹰释放出来,飞向无边无际的苍穹!
踏平坎坷,将过往的失意统统掩埋,踏上充满希望的未来!
“也许征程的迷惘会扯碎我的手臂!”
“可我相信未来会给我一双梦想的翅膀!”
“虽然挫折的创伤已让我寸步难行!”
“可我坚信光明就在远方——”
“可我坚信光明就在远方——”
当许江源的歌声再一次落下。
现场如同有人点燃了火药桶一般,轰然炸开!
无数人情绪激动地冲向舞台,将许江源团团围住!
掌声、喝彩声、赞美声,甚至有情绪激动地哭喊声,响成一团!
里面的人带动了外面的人,人群疯狂向里面拥挤,每个人都想冲到许江源身前,向他表达此刻内心炽热的情感!
霎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林向东和林清婵被人群挤得几乎站立不稳,尤其是林向东手里还拿着许江源买的东西,此时被挤得都快抓不住了。
“叔,清婵,快走!”
突然间,一道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竟是许江源低着头、猫着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他一手抓过一部分东西,一手握住林清婵的手,带着他们艰难地挤出了人群。
来到人群外面,林向东猛然松了口气:“终于出来了!”
然后他看看身后依然在疯狂拥挤的人群,纳闷道:“小许,你出来了,他们还在挤什么呢?”
“谁知道呢。”
许江源嘿嘿一笑:“快撤,免得待会儿又被他们围起来!”
“别挤了!别挤了!”
“许江源走了!”
“他不在这里了!”
“后面的朋友,别挤了!”
“我的话筒!”
“电线!小心电线!”
“别踩到插排了,小心漏电!”
人群之中,李炎高声大喊。
眼见呼喊不管用,众人依旧在情绪激动地往里疯狂挤,他灵机一动,大喊道:“漏电啦!电死人啦!”
轰——!
人群迅速四散开来,又纷纷向场中看去,只见无人倒地不起,不约而同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李炎嘿嘿一笑,挥了挥手,一边扶起倒在地上的话筒,一边解释道:“放心吧,没人被电到!只是看大家刚才都太激动了,场面太混乱,所以才那么说,故意吓唬大家的!”
“哦……”
大家松了一口气,又不禁四下查看。
“刚才那个唱歌的学弟呢?”
“好像是叫……许江源?他去哪了?”
“怎么不见了?”
“别找了!”
李炎摆了摆手,无奈道:“你们刚才太激动,一窝蜂地扑上来,把人家吓到了!人家刚才趁乱溜走了,现在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这……”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想表达对人家的喜爱,却把人家吓跑了。
有点尴尬,还有点好笑。
“没关系!”
此时,有人大喊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看他唱歌之前,手里提着暖水壶什么的,去唱歌的时候,把暖水壶交给一位叔叔了!
而且他唱最后一首歌之前,也提到了自己是第一天来到这里!
由此可见,他是今年的大一新生!
明天新生报到,在前广场进行,新生基本都会从南门进入!
咱们明天可以在南门等着,肯定能等到他!”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附和。
“有道理!他肯定会来南门的!”
“没错,在南门等他!”
“我明天一早就去!”
“我也去!”
“加我一个!”
一口气唱了三首风格不同,但首首打动人心歌曲的许江源,已经成为了他们心中的明星!偶像!
每个人都想再次见到许江源,向他表达喜爱之情,并希望可以再次听到他的演唱!
“好!”
李炎大声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说好了!
明天一早来南门集合,仔细盯着每一位前来报名的新生,一旦发现许江源,立刻互相通知!
另外,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北门也去几个人!
还有,前广场也去一些人,在各个学院、各个专业的报名点巡查!
无论如何,务必要找到许江源!
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齐声回应,情绪高涨、热血沸腾,犹如即将赶赴沙场、执行作战任务一般。
“眼镜,胖子!”
待人群逐渐散开后,李炎兴高采烈地看向乐队里的两名同伴,眉飞色舞道:“太好了!找了这么久,咱们终于找到一个厉害的主唱了!”
“嗯嗯!”
鼓手兴奋地连连点头,补充道:“而且还是创作型的!”
“没错!”
吉他手也很激动:“刚才那三首歌,每一首的质量都很高!而且风格迥然不同!难以想象,它们是竟然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
“是啊。”
李炎点点头,感慨道:“如果这三首歌中的任何一首是我写的,我做梦都能笑醒。咱们从大一开始到现在,玩了三年音乐,至今没有一首拿得出手的作品。人家一个大一新生,随随便便就拿出了三首,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好像还有其他歌。”
鼓手说道:“唱最后一首歌之前,他犹豫了,在考虑要唱哪首歌。”
“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李炎说道:“所以说,他的创作能力,简直碾压我们!”
“何止是碾压我们?”
吉他手苦笑道:“绝大部分玩音乐的人,都没有这么恐怖的创作能力吧?依我看,他是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崔建的!”
“但他的创作风格,还有演唱风格,都比崔建更多元化,更丰富!”
李炎说道:“三首歌,风格不同,他的演唱方式也不同。每一首歌的情感、意境、思想,都被他恰好到好处、淋漓尽致地演绎了出来,并完美传达给了我们这些听众,令我们的情绪被感染,产生了深深的共鸣。这种表演能力,远远超过了我!”
他轻叹一声:“我虽然很喜欢玩音乐,并拉着你俩组成了这个乐队,但咱仨空有演奏能力,却没有创作能力,演唱水平也不行,我这个主唱还是矬子里面拔将军选出来的。
虽然在河东大学,咱们每次表演都会有不少同学捧场,观众们都夸咱们演得好。
但这并非因为咱们厉害,而是因为瑞海市没有艺术类大学,只有几所综合类大学的音乐专业,民间更没有什么玩音乐的氛围。
对手太弱、完全都是过家家的水平,这才把咱们凸显了出来。
否则如果把咱们丢到京城那群玩音乐的人面前,肯定被碾得渣都不剩!
今年暑假里,我和京城一群玩音乐的朋友在一起待了一个多月,不得不说,人家的水平真的高……”
“不过。”
他又话锋一转,笑道:“水平高,是相对咱们三个人而言。
可如果与许江源相比,那就不行了!
许江源这三首歌,放在京城,也是完全可以横扫一大片,被人顶礼膜拜的!
甚至今天唱了,明天就会有音像公司登门拜访求着他发专辑!
现如今,老天爷把他送到了咱们手上,没什么可说的,无论如何,咱们也要邀请他加入咱们乐队,做咱们的主唱!”
“炎哥……”
吉他手笑道:“我怎么觉得,以咱们的实力,邀请他加入,实在是有点不够格啊。换作是说咱们三个人投奔他、加入他,倒是比较合适。”
“这不重要!”
李炎摆摆手:“只要他肯和咱们一起玩音乐,谁加入谁都可以,包括咱们这火焰乐队的名字,都可以改!明天咱仨一早就起来,在南门等着他!见到他后,行动一定要积极、态度务必要诚恳,全力以赴确保成功!”
“明白!”
吉他手和鼓手齐齐点头。
……。
从公园回家的路上,林向东和林清婵不免对许江源竟然会写歌这事惊叹好奇不已。
许江源便解释,自己是在辍学在家的这段时间,无意间接触到了一些音乐方面的书籍,加以学习,并且灵感迸发,创作了一些歌曲。
二人自然不疑有他。
林向东感慨不已,说想不到在青桃镇还有许江源这种既能写诗歌小说,还会写歌唱歌的人才。
林清婵则是一路上蹦蹦跳跳,难以掩饰心中的骄傲与喜悦。
回到家里,许江源收拾了主卧室,作为自己以后的卧室。
林向东和林清婵则把林清婵的床单被子拿出来,铺在了另一间卧室里。
晚上,许江源和林清婵各睡一间卧室,林向东盖着一张毛毯,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正值炎炎夏日,睡在木质沙发上,打开窗户吹着风,倒是比睡在卧室里还舒坦。
次日清晨,许江源起床后便发现,林向东和林清婵已经起床了。
林清婵正在把昨天晚上拿出来的床单毛毯什么的,重新放回行李箱。
林向东则是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买回来的包子和豆浆,招呼许江源吃早饭。
既然买好了,许江源也就没客气,开吃。
早饭后,许江源主动提出去帮忙送林清婵报到,林向东客气了一下后,没有拒绝。
许江源住在这里,以后可以帮忙关照一下林清婵,他也会更放心。
二人各拉着一个行李箱,林清婵背着自己的书包,三人下楼走出小区,向河东大学南门走去。
今天是开学日,新生报到处设在前广场,所以绝大部分新生和家长都是从南大门进入的。
虽然此时刚刚八点多,但南大门已经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扛着大包小包、操着各种口音的家长和学生们,带着喜悦而期待的笑容,来到这里。
负责迎新的老生们,则在门口大声地呼喊着自己的学院专业名称,招呼学弟学妹们过去后,派人带着前往报名点。
“来了来了!”
“他来了!”
“在那里!”
距离南门还有几十米时,许江源三人正在努力分辨那些迎新的老生里面,有没有林清婵所读的经管学院经济学专业的学生。
突然间,就听到一道兴奋狂喜的呼喊声!
紧接着,又有几道声音响起。
“我也看到了!”
“昨天唱歌的那个学弟!”
“他拉着行李箱过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枉我早上七点就来了,可算是逮到他了!”
“快过去,别让他跑了!”
“再派个人去北门通知一下,别在那里守着了!”
“还有前广场上的那些人,也别转悠了!”
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紧接着,一道道身影从人群中窜出,向着许江源他们冲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李炎,以及火焰乐队的另外两名成员!
“许江源,我帮你拿行李!”
“叔叔,我帮你拿!”
“学妹,我给你拿书包!”
李炎三人来到许江源三人面前后,二话不说,先帮忙拿行李。
两个行李箱,一个书包,正好每人一件。
“不用不用……”
许江源三人连连摆手。
奈何架不住他们太热情,非要帮着拿,为了避免拉拉扯扯个不停,无奈之下,只能把行李箱和书包交给他们。
于是,李炎三人带着行李,和许江源三人在前面走。
后面跟着一大群人。
并且,还有越来越多昨天看了表演,今天来帮忙“捉”许江源的人听到消息后赶了过来,加入队伍中。
“你们要去哪个学院、哪个专业?我们带你们去!”
队伍最前方,李炎热情洋溢道。
“经管学院,中文系。”
许江源说道。
他和林清婵,都是喜欢读书的,二人早在读高一的时候,就曾相约一起读中文专业。
后来尽管他辍学了,但林清婵在选择专业时,还是选择了中文系。
“啊?你是中文系的?”
李炎一愣,惊讶道:“你不是我们音乐系的学生?”
“不是,不过我也不是中文系的学生。”
许江源笑着指了指林清婵:“她才是。”
“哦哦,这样啊!”
李炎恍然大悟,对林清婵客气地笑了笑:“学妹你好,我叫李炎,是咱们音乐系大四的学生!”
“学长好!”
林清婵礼貌客气地点了点头:“我叫林清婵!”
“好名字。”
李炎夸了一句,又转头看向许江源:“许江源,那你是什么专业的?”
虽然林清婵很漂亮,但他毫不关心,此刻只想与许江源沟通交流,增进感情。
“我什么专业都不是。”
许江源微微一笑:“我不是你们河东大学的学生。”
“啊?”
李炎傻眼了。
乐队里的吉他手和鼓手齐齐一怔。
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一堆人也是如此。
什么情况?
不是我们河东大学的学生?
“我是来瑞海市……工作的。”
许江源说道:“林清婵,还有她的父亲林叔,是我的老乡。昨天我们是一起来的,今天一起来送林清婵开学。”
“竟然是来工作的……”
李炎眉头微皱,心中生出几分担忧。
工作上班的人,远没有大学生的时间自由、充裕,要以赚钱为重。
在这种情况下,许江源还会答应做他们的乐队主唱吗?
不过,眼下不是聊这件事的时候。
既然许江源是去帮林清婵报到的,那就先把这件事情办了再说。
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自己再琢磨一下措辞,如何更好地劝说许江源加入他们。
于是,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地涌到了前广场,在李炎的带领下,来到中文系的报名点。
有李炎帮忙指导,报名手续很快就完成了。
林清婵被分到了中文系一班,宿舍是6号宿舍楼的305房间。
白天没什么事,自由活动,有需要就去购置一些生活用品。
晚上七点,新生们需要去学院楼开班会,听老师简单安排布置一下军训事宜。
林清婵当然要先把行李送到宿舍,收拾一下床铺。
于是,李炎三人继续帮忙拿行李、带路。
一大群人又向着6号宿舍楼缓缓移动。
一路上,学生和家长们纷纷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不明白被人群簇拥着的许江源几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许江源倒是面色平静如常。
林清婵却是脸蛋红润,颇为不好意思,心想这么多人送自己去宿舍楼,场面未免也太大了,简直如同领导视察、娘娘出宫似的。
一路来到6号楼下,林向东陪着林清婵去宿舍,许江源没有跟上去,说在下面等他们,待会儿帮忙一起去买东西。
临上楼前,林清婵给许江源递了个眼神:“把他们打发走!”
许江源回了她一个眼神:“放心吧。”
待他们上楼后,许江源看向李炎,微笑道:“李炎同学忙前忙后,辛苦了,今天特意一大早在学校门口等我,肯定是有事要讲。有什么话,不妨就直说吧。”
他知道李炎如此殷勤,肯定是因为自己昨天所唱的那三首歌。
但具体目的是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单纯崇拜、前来追星?
想买歌?
想与他合作?
都有可能。
“这……”
一路上,李炎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可以打动许江源的“花言巧语”。
主要是许江源的演唱和创作能力都太强了,这么厉害的人,即便放在京城,都是会被无数乐队疯抢的,像他们这种业余乐队连说句话的机会恐怕都没有。
他们与许江源之间,实力相差悬殊,除了一片真心诚意之外,他想不出其他办法。
“许江源。”
他搓了搓手,眼神诚恳地看着许江源,道:“昨天晚上,你演唱的那三首歌太棒了,深深打动了我们,令我们折服敬佩!正好我们火焰乐队,目前缺少一名嗓音条件好的主唱,也缺乏创作能力!所以,我们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火焰乐队!”
“嗯嗯!”
“邀请你加入我们乐队!”
吉他手和鼓手齐齐点头,目光紧张又期待地注视着许江源。
像是深情告白后,在等待女神的回应。
“原来如此。”
许江源微微点头,问道:“你们三个,都是河大的学生,对吧?”
“对!”
李炎点点头:“我叫李炎,是音乐系大四学生,在乐队中担任贝斯手,目前也是主唱。”
随即又介绍鼓手和吉他手:“他叫徐壮壮,是我们的鼓手。他叫周扬,是我们的吉他手。和我一样,也都是音乐系大四学生。”
“叫我胖子就行!”
徐壮壮嘿嘿一笑。
周扬则热情和善地笑道:“他俩平时都叫我眼镜,你也可以这么叫。”
“你们好。”
许江源微笑着点头致意,又问:“你们这个乐队,是出于兴趣爱好组成,玩票性质的?”
“呃……目前来说,确实如此。”
李炎尴尬地笑了笑,又认真道:“但之前是因为我们缺少一名有实力的主唱,缺乏创作能力,所以才只是玩票。但如果你加入后,我们的实力就会大大提升,将来一定能够唱出名气,甚至可以出专辑!”
想到许江源是来这里打工挣钱的,他心中一动,循循善诱道:“不知道你对唱片行业是否了解,现如今,一张正版专辑的价格在100块钱左右,咱们随便卖出去几十几百张,赚的钱就会比普通上班多得多,如果能卖几千上万张,咱们就发财啦!而且,咱们可以提前商定,赚的钱由你来拿大头,我们三个人只分一小部分就可以了……”
“呵呵,你们倒还挺大方……”
听着李炎画的大饼,许江源呵呵一笑。
其实倒也不算是画大饼吧。
首先,以他的歌曲质量,专辑精心制作的情况下,卖出几千上万张肯定是没问题的。
其次,九十年初期,正版专辑的价格确实高的离谱,普遍在百元左右。
即便是盗版专辑的价格,都得几十块钱。
最便宜的办法是,买一盒空白唱片去翻录。
空白唱片10块钱,翻录10块钱,也得需要20块钱。
正因如此,这个年代的唱片公司和歌手,如果能推出一张销量可观的专辑,转眼间就能富得流油!
简单算一笔账。
哪怕一张专辑只能卖出去10000张,每张价格100元,歌手即便只能拿到10%,那也是十万块钱!
分他一大半,就是五万以上!
这笔钱,确实不少。
但许江源并没有动心。
第一,他对李炎三人不够了解,不可能仅凭三言两语就相信他们真的如此大方,愿意把大部分利益让给自己。
第二,他并没有亲自去做一名乐队主唱,靠发专辑、跑商演挣钱的打算,太辛苦、奔波了。
第三,发专辑就得和唱片公司签约合作,但这年头的唱片公司鱼龙混杂、极不正规,与他们合作风险太大。
他当然乐意通过音乐和专辑来赚钱,但具体方式不是自己去做乐队主唱或者歌手,而是开公司、做运营、签约乐队和歌手给自己赚钱,他只需要搞搞创作、当当幕后老板,轻轻松松、开开心心地数钱就可以了。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还是靠写作赚钱最稳妥。
在通过写作积累资本的同时,学习一些乐理知识和乐器,逐渐加深对音乐领域的了解,为将来涉足相关行业打好基础就可以了。
操之过急,容易适得其反。
听到许江源夸他们大方,李炎心中一乐,正要乘胜追击,却见许江源摆了摆手,道:“听我说吧。”
“呃……”
李炎刚准备说出口的话顿时收住,迅速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点头道:“好,你说!”
“第一,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音乐,但不会加入你们,也无法保证随叫随到。”
许江源说道:“第二,我暂时没有发专辑的想法,你们不必给我画大饼,劝我进入音乐行业。
第三,我想请你们教我乐理知识和乐器演奏,当然,我可以付给你们学费。
第四,以上三点不容更改,你们可以接受,咱们就一起玩,不可以接受,那就谢谢你们今天帮忙带路、拿行李,祝你们可以找到一名更优秀的主唱。”
许江源的表情平静而认真,语气淡然又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
围观的同学们原以为会看到一副“诚挚相邀、欣然答应”的皆大欢喜场面,万万没想到许江源却是这样一番回答。
面面相觑后,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李炎三人,看他们会如何回应。
“这……”
李炎面色纠结。
他原本想的,就是邀请许江源加入他们乐队,然后大家一起唱歌、发专辑、赚钱、扬名,成为享誉大江南北的知名乐队。
可许江源这一番话,直接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
心中不禁涌出一阵失落感。
尤其在被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被拒绝,还有点尴尬丢脸。
但如果就此离开,他又不舍得。
许江源这种天才,太难得了,可遇而不可求!
如果错过,此生都可能再难遇到!
不加入就不加入吧,能一起玩音乐也好!
而且说不定,将来玩得熟了,感情深了,他就愿意加入了呢?
因此,短暂的纠结过后,他用力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第一,你不必加入我们,我们也不会去打扰你,但你只要有时间,随时都可以与我们联系,约时间一起玩音乐。
第二,咱们只在学校里玩音乐,不去考虑什么演出、发专辑之类的事情。
第三,我们可以教你玩乐器,但学费就不必了,咱们一起玩音乐,互相学习就是了。”
至于许江源说的乐理知识,被他自动忽略了。
想来应该是许江源的口误。
毕竟,一个创作出那么高质量的三首歌的人,怎么可能不懂乐理知识呢?
“好,谢谢!”
见李炎如此诚恳友善,许江源道了声谢,道:“平时我要工作,你们也得上课学习,怕是很难有空每天见面,而临时约时间也挺麻烦的。要不然,咱们干脆就现在约定,以后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就每周六周日的下午,在昨天晚上唱歌的位置见面,可以吧?”
“没问题!”
李炎爽快答应:“你说了算,听你安排!”
“好。”
许江源微微一笑,又转头看向众人,双手抱拳作揖,客气地笑道:“各位同学,刚才我们的对话,相信大家都听到了,以后每周末下午,欢迎大家前往河大南门外广场,和我们一起玩音乐!”
“好!”
众人见许江源态度友好,纷纷笑着答应,又有人高声问道:“你还会唱昨天那三首歌吗?”
“如果大家喜欢。”
许江源笑了笑:“我乐意之至!”
“好——”
“谢谢!”
“到时候一定去!”
大家今天这么热情积极地来找许江源,一是出于对他的喜爱,二也是希望以后可以常听他唱歌。
此时听到许江源每周末都会去南门外广场唱歌,不禁各个喜笑颜开。
事情聊完了,众人也就散去了。
李炎三人把他们各自所在的宿舍告诉了许江源,说有事可以联系他们,然后也离开了。
许江源站在宿舍楼下的树荫里,等着林向东和林清婵下楼。
“许江源?”
忽然。
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许江源转头看去。
只见昨天在火车上见过一面的吴莎莎正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化肥编织袋,与几名同样带着行李的女学生和家长,正向6号宿舍楼走来。
只不过。
喊他名字的,并不是吴莎莎。
而是她身边,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眉眼间一股英气的女孩。
见许江源转脸向她,女孩流露出惊喜之色,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快步小跑到了他面前:“许江源,真是你啊?你也考入河大了?”
“你是……”
许江源盯着她,打量了几眼。
很眼熟。
应该是前世认识的人。
但一时想不起来名字。
“你认不出我了?”
女孩见他眼神疑惑,略带嗔怪地笑道:“好歹咱俩还做了一年的前后桌呢,这才两年过去,你就把我忘了?”
“啊……乔欣月!”
许江源想起了女孩是谁。
曾经的高中同学,乔欣月。
读高一时,她就坐在他的前面。
当时,他、林清婵、乔欣月,经常一起讨论题目、谈天说地,关系颇为融洽。
只不过,后来高二开学时,大家就没再见到乔欣月。
老师说她转学了,具体转到了哪里,老师也不清楚。
“是啊!”
乔欣月笑吟吟地点头,又抬起手,毫不客气地在许江源胳膊上轻轻锤了一拳:“喂,我离老远看到你在这里站着,只看侧脸就把你认出来了。结果我站到你面前了,你还认不出我,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女大十八变,你比两年前漂亮多了,我没认出来,很正常。”
许江源笑道,又转移话题道:“你考入河大了?什么专业?”
“是呀!”
乔欣月笑着点点头:“我是中文系的,你呢?”
“中文系?”
许江源笑道:“好巧。”
“你也是中文系的?”
乔欣月惊喜不已:“天呐,咱俩又要同班了吗?我是一班的,你是一班的还是二班的?”
“都不是。”
许江源笑道:“你转学后的第二年,我就辍学了。今天来这里,是送清婵上学的。”
“啊?你辍学了?”
乔欣月一怔,面露震惊之色,不解道:“你的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会辍学?”
“家中变故。”
许江源笑道:“不过,虽然咱俩做不成同学了,但你和清婵是同班同学,她也是中文系一班的。”
“清婵,林清婵,对不对?”
乔欣月听到许江源说是“家中变故”,便没有多问,而是惊喜道:“没想到她也考上河大了,而且和我同班!哈哈,我们之间真是太有默契、太有缘分了!”
说着,她转头四下看去:“清婵呢?她在哪呢?”
“她爸带着她上楼了,我在这里等他们。”
许江源回答,想了想,又道:“我来这里工作,顺便帮忙送送她,等他们在宿舍里收拾一下,再去帮着买点生活用品。对了,待会儿如果见了林清婵她爸,麻烦不要透露出我和你们是同学的事情……呃,就当咱俩不认识。”
他和林清婵的恋情,自然没必要瞒着乔欣月,想瞒也瞒不住。
但眼下林向东还没走,为了防止乔欣月在他面前说漏嘴,所以他还是要叮嘱一下。
“啊?”
乔欣月奇怪道:“为什么?”
“回头再向你解释。”
许江源双手合十:“拜托了。”
“好吧……”
乔欣月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答应。
此时,吴莎莎等人走了过来。
“莎莎,你先去宿舍,我和老同学说会儿话再上去!”
乔欣月摆摆手。
“嗯。”
吴莎莎轻轻点头,又看了眼许江源,微微一笑。
许江源也回了她一个微笑,点头致意。
“哎?”
乔欣月注意到了他们在打招呼,惊讶道:“许江源,莎莎,你们认识?”
“昨天在火车上……”
许江源刚要解释,林清婵和林向东却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
“乔欣月?”
林清婵一眼认出了乔欣月,万分惊讶地欢呼一声,快步跑了过来,兴奋激动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清婵!”
乔欣月记着许江源的叮嘱,见林清婵身边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心想应该就是林清婵她爸,便假装不知道林清婵在这里,惊讶地迎了上去。
二人互相牵住双手,叽叽喳喳地聊起来。
吴莎莎见状,便随着其他几人上了楼。
林清婵在见到老同学的兴奋后,不禁担心乔欣月会揭穿她们和许江源是高中同学的事实,但随即便听到乔欣月说自己刚才和许江源说话,是在打听这里是不是6号宿舍楼,一副不认识许江源的样子。
听到她这么说,林清婵也就明白,肯定是许江源已经叮嘱过乔欣月了。
于是,她装模作样地介绍了一下许江源和林向东,又问道:“欣月,你被分到了哪个宿舍?”
“305,你呢?”
“天呐,咱俩是一个宿舍的,我也是305!”
“真的吗?这也太巧了吧!”
“是啊,太巧了!想不到,咱俩不仅是同班,还是同宿舍……真有缘分!”
“嗯嗯!真好!对了,刚才上楼的那位女同学,叫吴莎莎,是我在报名点遇到的,她也被分到了咱们305宿舍!”
“我刚才没注意,不过,吴莎莎这个名字……该不会是我们昨天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位同学吧?欣月,走,我陪你去宿舍收拾东西,看一下是不是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那个吴莎莎……”
“好!”
“爸,许江源,你们在下面等会儿吧,我们收拾好就下来!”
二人带着行李上楼回宿舍,许江源和林向东在下面聊天等待。
十几分钟后,二人下楼,同时把吴莎莎也带下来了。
“爸,许江源,你们肯定也想不到吧,吴莎莎竟然也是我的舍友!”
林清婵很高兴。
这两位舍友,一个是老同学、好朋友,另一个看起来也很好相处,想必以后的宿舍生活不至于有什么鸡飞狗跳的糟心事。
五人一起去采购生活用品。
林清婵和乔欣月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聊天中得知,乔欣月当初转学是因为父亲工作调动。
目前,她爸就在瑞海市工作,她家离河东大学并不远,其实完全可以办理走读。
但她不愿住在家里,想完整地体验大学生活,这才选择了住校。
吴莎莎则很少说话,即便是林清婵和乔欣月主动与她搭话,她也只是用“嗯”、“是”之类的字眼来回应,最多说一两句话。
买东西的时候,林清婵和乔欣月感觉需要什么就买什么,只要价格合适就掏钱。
但吴莎莎买的东西特别少,只有那种生活必需品才会买,不是必需的东西就不买。
比如,林清婵和乔欣月都买了两个盆,既可以将洗脸洗脚区分开,洗衣服的时候也方便,但吴莎莎只买了一个。
又比如,林清婵和乔欣月买了洗澡洗脸用的肥皂、洗头用的洗发水,但吴莎莎只买了一袋洗衣粉,说是洗什么都可以用它。
还比如,她说现在天气还很热,用不着热水,便没买暖水壶。
总之,十分节省。
许江源也注意到,吴莎莎的衣服虽然干净整洁,但和他的衣服类似,都是洗的发白、有许多脱线之处,一副难掩陈旧的样子。
由此可见,她的家庭条件,估计并不好。
“清婵,在学校里要好好学习,和老师同学好好相处。”
“保重身体,注意天气变化,天冷及时加衣……”
“小许,欣月,莎莎,清婵就拜托你们多加关照了!”
一番叮咛后,林向东登上了前往火车站的公交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挥手向公交站台上的四个人挥手作别。
“爸,一路平安!”
林清婵依依不舍地挥手,目送林向东乘坐的公交车渐渐远去。
此时是中午十二点多。
刚才,他们一起在河大食堂里吃了午饭。
由于返程的火车是下午两点的,要提前买票进站候车,所以,午饭过后,林向东就不得不告辞离开了。
直到公交车转过一个弯,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林清婵才收回目光,对许江源三人笑了笑:“谢谢你们一起来送我爸,咱们回学校吧……”
“我和莎莎来送叔叔,你谢也就谢了。但许江源来送老丈人,你就没必要谢了吧……”
乔欣月笑嘻嘻道:“清婵,许江源,老实交代,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先前许江源拜托她假装不认识他,她就觉得奇怪。
后来暗暗琢磨一番,又在一起买东西的时候悄悄观察了一下许江源和林清婵的互动,她的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
此时林向东离开,她便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是啊。”
许江源大大方方地承认,笑道:“谢谢你没有拆穿我们。”
林清婵则略微有些羞涩地轻轻点头。
“哎呀,果然!”
乔欣月拍手笑道:“当初读高一的时候,包括我在内的咱们班许多同学都觉得你俩彼此之间有意思,猜测你俩早晚会谈恋爱,如今看来,大家的眼光和判断还是十分精准的……”
“是吗?”
许江源呵呵一笑。
“当然!”
乔欣月笑道:“当时你俩看彼此的眼神,和看别人是不一样的,那个柔情蜜意呦,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你们彼此有好感!我觉得,老师们肯定也都知道,只不过你俩没耽误学习,成绩优异,才没有加以干涉。”
说着,又好奇八卦道:“话说,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是不是从我走了之后就开始了?”
“不是,从前段时间才开始呢……”
林清婵轻声道,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咱们去学校里逛逛吧,熟悉一下校园。”
“大中午的,天气太热,我和莎莎就不逛了,回宿舍休息。”
乔欣月笑嘻嘻道:“你和许江源去逛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不过,许江源,改天记得请我吃饭,感谢我没有在叔叔面前揭穿你们哈!”
许江源爽快一笑:“没问题!”
“拜拜!”
乔欣月和吴莎莎回宿舍了。
许江源牵起林清婵的手,在校园里漫步。
天气炎热,校园里的行人比上午少了许多,只有一些新生和家长在散步,趁着今天的机会逛逛大学校园。
二人散了会儿步,便在校内湖边垂柳下的长椅上坐下休息。
林清婵本想和许江源并肩坐下,却被许江源一把揽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倒在了许江源的怀里。
“哎呀……”
林清婵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许江源的力气哪是她能撼动的,两只手臂根本不用费力,便将她牢牢地禁锢在了怀中。
林清婵见挣扎不动,便放弃了,靠在许江源怀里,嗔怪道:“人来人往的,你也不嫌害臊……”
“没多少人……更何况,我抱着自己女朋友,害臊什么?”
许江源嘿嘿一笑,得寸进尺地迅速低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林清婵唇上啄了一下。
“呀!”
林清婵的脸蛋瞬间涨红,连忙转头,将脸埋在许江源怀里,瓮声瓮气道:“哪有你这样的,大白天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亲人家……哼!”
“是啊,白天不合适。”
许江源笑道:“要不然,晚上你去我那里住,没人打扰,咱们随便亲。”
“我才不去呢!”
林清婵哼了一声,顿了顿,又道:“不知道这里的治安情况怎么样,你自己住在那里,一定要注意安全呀!”
“你不放心的话,去和我做个伴呗!”
许江源笑道:“正好有两间卧室,咱俩每人一间,互不侵犯。当然,如果你非要侵犯我,或者要和我睡一间,贴身保护我,我也不会反对就是了……”
“想得美!”
“你长得美,我当然要想得美啊!”
“嘁,油嘴滑舌,许江源,我发现你没有以前老实了!”
“那你可就冤枉我了。其实我一直是个非常老实本分的人,只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控制不住内心的幸福与喜悦。所谓油嘴滑舌,不过是真情流露罢了……”
二人拥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林清婵的情绪突然有点失落,轻声道:“可惜从明天开始,一个月里,我都见不到你了。”
许江源明白她说的是,明天就要去军训了。
如今的大学军训,和三十年后大不相同。
未来的军训,好多都比较应付。
不仅都是在学校里进行,而且很多学校所请的军训教官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士兵,而是外包的军训公司,所谓的教官,很多甚至没有从军经历。
但这个时候的军训,标准还是非常高的。
不仅教官都是真正的士兵,会有拉练和打靶训练,甚至许多大学会直接把学生送到附近军营里接受军训。
河东大学就是后者。
每年新生开学的第二天,河东大学就会派车队将新生运往数十公里外的军营里,由军人对他们进行严格军训,一个月后再接回。
期间,学生不允许离开军营半步。
因此,许江源和林清婵不得不分开一个月,待到十月初,才能再次见面。
“我会在这里专心写作挣钱,等你回来的。”
许江源柔声安慰道:“你在军营里,要注意安全,军训固然重要,但凡事安全第一,明白吗?”
“嗯。”
林清婵轻轻点头。
坐了一会儿后,有昨天晚上在南门外广场看了表演的学生路过,认出许江源,兴奋地上前打招呼。
猝不及防下,林清婵来不及坐好,只好趴在许江源怀里,像只鹌鹑似的将头埋起来,红着脸一动都不敢动。
待到那名学生离开后,她说什么也不在这里坐着了,拽着许江源起身,去商店里买了两支雪糕后,在学校里继续散步。
这个下午,就在散步聊天中度过。
在学校食堂里吃过晚饭后,二人约定明天一早见面,随后林清婵便回了宿舍,准备待会儿和同学们一起去开班会。
许江源则回到家里,拿出稿纸,开始写作。
次日早上六点,他起床洗漱后,来到河东大学。
准备在林清婵去军训前,再见一面,一起吃顿早饭。
可到了之后,还没走到6号宿舍楼,他便从路上的一些老生们交谈中得知,河东大学和军训教官给新生们玩了个突然袭击,今天凌晨三点在宿舍楼吹紧急集合号,把熟睡中的新生们叫醒,全部送上大巴车,拉到军营里去了。
“这个年代的军训,果然够狠够刺激……”
许江源无奈感慨一声,只能转身离开学校。
在校门口的早餐店里吃了几个大包子、喝了一碗粥后,他溜达着回家。
来到六楼,掏出钥匙,正要开门。
旁边602的房门打开了,一个女孩从屋里走了出来。
身材不高、齐耳短发、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如果不是那颇具规模的一对峰峦,简直如同初中生一般。
她戴着一副眼镜,肩上挂着一个单肩包,走出门外,把门关上锁好。
正要离开的时候,注意到了旁边的许江源。
“咦?”
她好奇地打量了许江源一眼,问道:“你好,来找人吗?”
“你好。”
许江源笑了笑,指了指601的房门:“我住在这里。”
“嗯?”
女孩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又恍然大悟道:“最近听苏姐说要把房子租出去,是你租了这个房子?”
“苏姐?”
许江源猜测她说的应该是罗益民的爱人,便点头道:“没错,是我租了这里,不过我不认识苏姐,是通过罗主编租的。”
“罗主编是苏姐的爱人,我平时都叫他姐夫的。”
女孩笑了笑,又看了看许江源的脸:“你的年龄好像不大哎,学生还是老师?”
“都不是。”
许江源笑道:“我在这里工作。你是……老师?”
“对。”
女孩点点头,大大方方地主动伸出手:“我叫张妍,是河东大学历史系老师,和苏姐是同事。”
“张老师好!”
许江源伸手与之轻轻相握:“我叫许江源,以后就是你的邻居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关照谈不上。”
张妍笑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打声招呼就是了。”
说着,她松开许江源的手,在身前摆了摆:“我得去上班了,再见。”
“张老师慢走。”
许江源笑着摆摆手,目送她下楼离开。
不错。
这样的邻居,相处起来应该比较简单容易。
回到家里,开始写小说。
许江源本打算写一个小时左右小说,九点左右便去河东文学出版社,按照与罗益民的约定,去领取稿费。
但写起来后,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状态,一口气写到手腕发酸、腹中饥饿才停下来。
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出门吃了午饭后,他乘坐公交车,前往河东文学出版社。
河东文学出版社距离河东大学不算太远,仅有十几公里,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作为河东省内行政级别最高、综合实力和影响力最大、旗下拥有多个杂志期刊、出版过多部优秀作品的出版社。
河东文学出版社拥有着一座独立的大院。
院中耸立着一栋五层楼房,在楼房的顶层,镶嵌着“河东文学出版社”七个大字,颇为气派。
许江源进入楼内,在三楼找到了挂着“《河东文学》编辑部”牌子的办公室,轻轻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一道声音。
许江源推门而入。
只见这是一个面积不小的集体办公室,里面有七八张办公桌,大部分办公桌前都坐着编辑,也有两张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稿纸和已拆开、未拆开的信封。
此时,有几名编辑抬起头,向他看来。
其中就包括了坐在最里面一张办公桌后面的罗益民。
“小许来了啊!”
看到许江源,罗益民脸上露出笑容,起身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其他几人见许江源是来找罗益民的,便低下头,打算继续看稿、工作。
但罗益民打断了他们,笑呵呵道:“同志们,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明王朝1566》的作者,许江源!”
“嗯?”
整间办公室里的编辑齐齐抬头,向许江源投来错愕的目光。
紧接着,难以置信的声音,在办公室里接二连三响起。
“什么?他是《大明王朝1566》的作者?”
“这么年轻?”
“不可能吧!能写出《大明王朝1566》的,至少得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吧?”
“看他这模样,有没有20岁?”
“主编,你不是在骗我们吧?”
众人面露惊骇之色,纷纷提出质疑。
昨天一大早,罗益民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编辑部,将《大明王朝1566》的稿件交给值班的两名编辑看了。
今天正式上班,上午,罗益民又将稿件交给了其他编辑看。
所有人看过后,评价都只有一个字——好!
这部小说,不论是情节内容,还是叙事结构,抑或文笔措辞,全都无可挑剔,堪称完美!
绝不输于《康熙皇帝》和《雍正皇帝》第一卷!
所有人都惊叹于这部小说的优秀,并感慨罗益民运气好,坐了趟火车竟然遇到了这么好的作品。
从罗益民口中得知《大明王朝1566》的作者今天将会到访编辑部后,他们又满怀期待,想看看这位作者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作者终于来了。
可是,与他们的想象,实在大相径庭!
看着年纪轻轻的许江源,他们不由得怀疑,罗益民是不是在逗他们玩?
“我可没有骗你们,他就是《大明王朝1566》的作者,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罗益民哈哈一笑。
昨天和今天上午,他向大家介绍自己遇到许江源、得到这部小说的经过时,故意没讲许江源的年龄和具体情况,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幕。
看着众人脸上那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的内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当初我在火车上的震撼,你们也得体验一把!
于是,他再次详细地向大家讲了一遍昨天的经历,并正式把许江源介绍给大家认识。
“难以置信!”
“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写出《大明王朝1566》的,竟然是一个19岁的孩子!”
“还有那十几首诗歌,竟然也出自他之手!”
“天才啊……”
确认许江源就是《大明王朝1566》和那十几首诗歌的作者后,编辑部里响起一片惊叹感慨之声。
编辑们的心情震撼,许久才恢复平静,继续工作去了。
罗益民则拿了张凳子,放在自己办公桌对面,请许江源坐下。
“原本我们的9月刊已经定稿,马上就要刊印了。”
他笑道:“但看了你的作品后,我们一致决定,重新排版定稿,把《大明王朝1566》放进去。
首次刊登字数,我们暂定为10万字,然后根据读者反馈情况,再决定后续的刊登计划。
当然,如果你的创作速度够快的话,我们也可以每期多刊登一些。
说起来,你对这部小说的规划是多少字?大概每个月可以写多少字?”
“总字数大约70万左右吧。”
许江源说道:“至于创作速度……9月份,我应该能将它写完。”
之前写了25万字,还差45万字。
以他每天至少1.5万字的创作速度,一个月时间,正好可以完成。
“什么?”
罗益民怔了怔:“9月份写完?”
许江源点头:“对。”
“呃……”
罗益民眨了眨眼,又恍然大悟道:“明年9月份,是吧?”
《大明王朝1566》的内容严谨、考据详实,创作速度肯定快不起来,后续45万字需要一年时间来写,倒也正常。
“不是。”
许江源笑着摇头:“今年9月份,也就是说,这个月写完。”
“什么?!”
罗益民猛然瞪大了双眼,忽地站起来,发出匪夷所思的惊呼:“还差45万字呢,这个月写完?你的意思是,你一个月就可以完成45万字?”
“一个月?”
“45万字?”
“开什么玩笑!”
其他编辑听到动静,纷纷转头看来,表情一个比一个震惊。
“各位,淡定点……”
许江源微微一笑,道:“可能是因为,我在写作这方面,有一点点天分。
也可能是因为,我在很早之前就开始构思这本书了。
总之,后续的剧情,在我脑子里是十分清晰的,可以具体到每一段叙事、每一句对白,因此写起来会十分顺利。
而9月份我没什么其他事情,大多时间都可以专心创作。
所以,一个月时间,将《大明王朝1566》写完,应该没有问题。”
“这……”
罗益民被震得呆若木鸡,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恍然回过神来,感慨道:“小许啊小许,你可真是太离谱了!
像《大明王朝1566》这么考据详实、文笔娴熟、结构严谨的作品,后续45万字,即便需要一两年时间来完成,我也毫不意外,可你竟然能在一个月内把它写完,简直是、简直是……怪物!”
他和其他几位编辑感叹一番后,好奇道:“我能问一下,之前25万字,你用了多长时间吗?”
“十几天。”
“妖怪!”
罗益民再次感慨一声,随即又激动起来:“既然如此,对于《大明王朝1566》的刊登和出版计划,就得进行调整了!”
他快速思索了一下,道:“这70万字,分成4期刊登,9、10、11、12这四个月,正好年内可以全部刊登出来!虽然每次十几万字有点多,但无所谓了,就当是发增厚刊了,反正读者喜欢量大管饱的小说,杂志越厚、销量越高!
等到四期刊登结束,咱们就立即安排整书出版发行事宜,争取年后1月份就上市发售!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的。”
许江源点点头:“罗主编看着安排就好。”
“那就这么定了!”
罗益民兴奋地搓了搓手:“真希望这个月可以赶快过去,我就可以看到后续内容了!45万字,一口气看到结尾,真是想想都觉得过瘾!”
又聊了几句后,他站起身来:“来吧,跟我去财务室,把你这次的稿费结一下!”
“好!”
许江源站起来,跟着他离开编辑部,来到位于四楼的财务室。
《大明王朝1566》25万字,千字50,一共是12500元的稿费。
那十几首诗歌,一共120行,每行1元,就是120块钱。
合计12620元。
出版社代扣11.2%的稿费税,最终,许江源到手稿费11207元,从一个贫农,一跃成为了万元户。
离开财务室,他先把90块钱的房租交给了罗益民,二人一起下楼。
行至三楼,许江源正打算向罗益民告辞,从二楼快步上来了一个背着单肩包的短发女孩。
嗯?
许江源微微一怔。
这不是早上才见过的602的张妍吗?
“妍妍,你又来了啊……”
看到张妍,罗益民脸上浮现出无奈之色,轻叹一声。
“哎?姐夫?”
张妍抬起头,看到罗益民,脸上露出迫不及待的兴奋笑容,一边快步上楼,一边将手探进包里,取出来了一沓稿纸,拿在手中使劲地晃着:“姐夫姐夫!我又重新写了一个开篇,这次一定可以过稿!”
说话间,她的目光微微一偏,惊讶地眨了眨眼:“哎?许江源?你怎么在这里?”
“张老师好。”
许江源微笑点头致意。
“哎?”
罗益民一愣:“小许,妍妍,你们怎么……”
他不在河大家属院住,所以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但话还没说完,他又忽然明白,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门:“哦哦,我想起来了,妍妍集资买的那套房子,就在我们隔壁……所以说,你们已经见过面,互相认识了是吧?”
“今天早上刚和张老师认识。”
许江源笑了笑,又道:“罗主编,张老师,那你们先去聊,我就告辞了。”
“嗯,好……”
罗益民点点头,却又似是想起什么,笑问道:“小许,稍等一下,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帮我看看这个稿子……”
罗益民把张妍手里的稿子拿过去,递给许江源,同时解释道:“妍妍平时也爱好写作,并且由于是历史专业老师,所以和你一样,同样喜欢创作历史题材的小说。我能不能请你帮忙看一下她的稿子,给点指导意见?”
“这就算了吧。”
许江源摆了摆手:“我也是刚开始写小说,自己还在学习、摸索中呢,怎么能指导别人呢?”
“哎?”
张妍则是一脸纳闷:“姐夫,你让许江源指导我?”
“是啊。”
罗益民点头,叹息道:“我指导你几次了,都不见成效,只能换个人来了。”
说着,又正色道:“你可不要觉得许江源年龄小,就小瞧了他,告诉你,他正在创作的一部历史题材小说,质量甚至超过了二月荷老师的《康熙皇帝》和《雍正皇帝》,绝对是一部问世后就必定引发轰动的佳作!”
“啊?”
张妍的眼睛如铜铃般瞪大,满脸的惊讶:“比《康熙皇帝》和《雍正皇帝》都好?真的假的?”
“毫不夸张。”
罗益民笑道:“待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
“好,我要看看!”
张妍点点头,她虽然觉得这事有点不可思议,但又感觉罗益民不像是在开玩笑,便也看向许江源,双手在胸前合十,神色诚恳地拜托道:“许江源,麻烦帮忙指导一下吧!”
“这……好吧。”
二人盛情相邀,许江源不好拒绝,答应道:“指导不敢当,我就以读者的视角看一看,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谢谢你!”
“不客气的。”
“来吧,去办公室里坐!”
罗益民带着许江源和张妍来到办公室里,围着他的办公桌坐下。
许江源开始看稿子。
罗益民则把《大明王朝1566》的稿子递给张妍:“小许的作品,给你学习一下!”
“好!”
张妍接过稿子,认真地看了起来。
罗益民则另拿了一篇其他作者的投稿,开始审稿。
三人各看各的。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罗益民看完了手中的稿子,将其放到一旁,抬头问道:“小许,妍妍的这个稿子,你感觉怎么样?能不能聊聊?”
“可以。”
许江源点点头。
张妍的这个小说开篇大概只有三四万字,他已经全部看完了,对张妍的写作风格也有了大致了解。
“好。”
许江源伸出手,用手指在张妍身边敲了敲桌子:“妍妍……”
张妍没动弹,还在盯着手里的稿件,看得入神。
“这是看入迷了。”
罗益民呵呵一笑,稍稍用力,再次敲了敲:“妍妍,妍妍。”
张妍还是没动静。
无奈之下,罗益民只好伸手捏住稿件扯了扯:“妍妍,先别看了!”
“啊……”
张妍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抬眼看向罗益民,怔怔道:“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罗益民好笑道:“小许已经看过你的稿子了,打算聊聊他的看法,你不要听吗?”
“哦——”
张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对对,我是来投稿的……”
刚才看得太入迷了,以至于她的脑子里一时间都是《大明王朝1566》的内容,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