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琉璃卯之花夜姬是小说《在万事屋替神明打工的日子》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在万事屋替神明打工的日子》的章节内容
从补习班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静介微微松了口气,将脑海中依旧在相互碰撞的牛顿第一定律和牛顿第三定律强行挤出脑海。这个穿着白色衬衫和牛仔裤的小伙子身材有些消瘦,配上老实而呆板的黑框眼镜,看上去就像是个人畜无害的文弱书生。
静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十点整了,这不禁让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老旧的路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昏黄的灯光明灭不断,发出滋滋的嘈杂声。夜风从狭窄的巷口灌入,夹杂着奇怪的生意,像是有人在低声私语,又像是有人在哀嚎哭泣。
只要穿过这条巷道,前面就是自己的家了。
静介看了看不远处还亮着灯火的房间,心中微微一暖,不再迟疑,大步跨入了幽暗的巷道。
只是明明此刻正值初夏时节,但静介却不知道为何感到一种阴冷,明明两边都是狭窄的墙壁,却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窥探他一般——
“是做题做的太过头了吗……”静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下个学期他就已经正式跨入高三,将要跻身于高考的洪流之中了。他想趁着这个暑假好好查缺补漏,好让自己步入高三的时候能够游刃有余。
一想到父母对于自己期待的眼神,静介便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拳头,今天晚上回去背三十个英语单词再睡吧。
静介已经走了巷道的一半路程,但就在他经过围墙那头在夜晚中显得狰狞而恐怖的歪脖子树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后颈上吹了口冷气。
静介寒毛竖起,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都感到寒冷刺骨,他打了个激灵,回过头去,却是空无一人。
“奇怪……”即便如此,内心的那股不安依旧没有消退,静介回过头来,下意识地想要挪动脚步,但却是猛地怔住了。
路灯的光亮渐渐微弱了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在慢慢隐入黑暗之中,白色的雾气将静介前方的道路完全封锁。
静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内心暗暗想到自己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这时白雾之中响起了木履和地面碰撞的声音,不紧不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向着静介靠近。
“谁,谁啊!”静介壮着胆子吼了一声,他听母亲说过,如果走夜路时遭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首先自己不能害怕,否则当身上的阳刚之气衰弱,那就要遭大难。
这一吼之后,原本黯淡的路灯又重新亮了起来,将巷道重新照亮,分外耀眼的灯光穿透浓浓的雾气,一道身影从雾气中走出。
那是一名女子。
淡紫色的浴衣包裹不住胸前呼之欲出的丰满,妖娆到极致的身躯扭动着向着静介走来,时不时从浴衣下摆中露出来的美腿若隐若现。淡银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腰间,有些许碎发遮挡住其光滑的额头,更添几分妩媚之美。那涂抹着口红的红唇晶莹剔透,分外诱人,一双淡金色的瞳孔带着令人沉醉的温柔。
幽暗小道上出现的女子,美艳而妩媚。
是人?是鬼?还是……
“到姐姐这里来……”
像是从虚空之中传来的迷幻之音,如同魔音灌耳一般在静介的脑海里回荡。他起初还想挣扎着抗拒,但当目光对上了那淡金色的双眼之时,整个人变得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的木偶一样。
一步步,一步步地向着美艳女人走去。
“乖孩子……乖孩子……”女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温柔,他将静介抱在胸前,用修长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静介的脑袋。
目光呆滞的静介对于面前的两团柔软之物毫无反应。
女人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轰!”刺眼的白光炸开,一瞬间的强光让女人不禁惨叫出声。
这时小巷之中猛地窜出一道漆黑的身影,向着女人冲去,银白的月光轻触刀刃,一抹寒光逼近——
“我看你这次往哪里跑!”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女人的眼睛猛地张开,一抹金色的光芒在那瞳孔中如同火焰一般燃烧了起来,咆哮的穿巷风向着刀的主人袭去。无形的不可视之刃和刀身碰撞在一起,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尖利叫声。
“啧!”来人很是不甘地被逼退数步,半弓着身子,将武士刀紧紧地握在手中。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那赫然是一名十七来岁,样貌清秀的少年。黑色的长发如同武士一样盘在头上,黑色的浴衣代表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少年黑色的瞳孔内有一抹淡淡的紫色,那握住武士刀刀柄的指骨分明,挑不出半点瑕疵。
“呵呵呵呵……”女人搀扶着静介的身体,嘴角微微上扬,那如同杏花一般秋水流转的瞳孔流露出一丝玩味之色。
“果然,你还是在穷追不舍啊,难道对你来说,这件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住口!”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少年的火气瞬间爆发,他的右腿发力,身子化为一道黑影,穿过幽暗的小巷,向着女人冲来。
“这等奇耻大辱,怎能让你如此轻易溜之大吉——!!”
寒光闪过。
在空中划过耀眼的刀光。
呈半圆形向下斩去。
但却落空了。
“什么?”少年面露惊色,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如同魅影一般出现在他身后的女人缓缓伸出了那如莲藕一般白嫩的手臂。
轻轻地,在少年的背部一点。
少年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向前飞去,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
“哐当!”武士刀从手中落下,掉在地面发出声响。
少年强撑起身子,猛地回头看去——
阴风从小巷里穿过,少年的发带不知道何时松动了开来。黑色的长发挣脱了束缚,在空中飞舞着。
而面前已经是空无一人。
“可恶,又让她给跑了!!”少年的脸上露出十分懊恼的神色,他生气地跺了跺脚,随后重重叹了口气。
但是还没有等少年从愤怒的情绪中缓过来,一道笔直的手电筒光就向他照了过来——
“谁,谁在那里!”
手电筒的白光向前逼近,少年被刺眼的光芒弄的几乎睁不开眼,直到来人逼近后,将手电筒向下压了压,他方才看清来人的样貌。
心“咯噔”一声瞬间凉了半截。
是警察。
“名字?”
“百里琉璃。”
“年龄?”
“十七。”
“十七啊,的确是个很美好的年龄呢——”
面前的人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姑且先让旁白解释下现在的情况吧。
故事的主人公名字是百里琉璃,诚如上面所写的一样,是一名十七岁的少年。琉璃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警署的办公室内,屁股下坐着的是质感不怎么样的电竞椅。面前这个撑着自己下下巴,颇有兴趣用食指和中指旋转着中性笔,和琉璃谈话的家伙叫上野杉浦。和那讨厌的查户口语气一样——没错,他是一名警察。
确切的说,是前几十分钟将琉璃从阴森而黑暗的小巷中带出来的大英雄,是为了防止未成年少女走上歧途的救星。据说这家伙家里还挂了非常多的锦旗,在对于未成年人心理辅导上有着相当高超的成就——
当然,这些都是杉浦信口开河所说,看着面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如同口若悬河一般把所有能说的话都竹筒倒豆子一样丢出来。拐弯抹角地对琉璃进行旁敲侧击的模样,琉璃感觉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所以说了很多次啊,我只是路过那里而已啊——”
即便知道辩解是没有用的,但琉璃还是强硬地说道。
“哦?”杉浦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十七岁的女子JK十一点半在传言闹鬼的紫阳路巷口散开长发张开怀抱拥抱夜风,然后脚边还有一把开锋的武士刀——怎么看都像是邪教宣传的剖腹现场吧?”
面对杉浦如此咄咄逼人的发言,琉璃不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想纠正三个地方,一,我不是什么邪教成员,我也不是什么JK,第三——”
琉璃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
“还有,我也不是什么女孩!!”
“非主流打扮都这样,我明白的。”杉浦耸了耸肩,看来这家伙是个完全听不见别人话的家伙。
“比起性别这一事情,你还是好好向我解释一下,这么晚了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的原因吧?”
琉璃看着杉浦嘴角的笑意,想要发火,却发不出来。
真的很难跟这种自大的人交流,刨根问底和查户口没区别,再说回来了,我和你素不相识,你管我大晚上的去哪里啊?
琉璃烦躁地看了一眼挂在办公室里的挂钟,现在已经将近十二点了,距离琉璃来到这个警署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在这半个小时之内和这样一个喜欢自说自话的家伙相处下来的,那简直就如同中国神话故事里的唐僧一样啰嗦。再打个比方就像是十几只蚊子一样在你的耳边飞来飞去,要琉璃说这么好的口才不去当演讲家还真是屈才了您。
琉璃沉默了一会,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先前在巷子里的那一幕。
刀光,金芒,美艳如妖一般的女子,还有那如同电光火石一般的战斗——
不,这完全无法解释啊。
就算是解释,估计面前这个家伙也不会听吧?
琉璃扶着脑袋,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作痛了起来。这几天的舟车劳顿让琉璃的感到很是疲惫,现在已经将近十二点,又被这烦人的警察盘问了这么多东西,此刻瞌睡虫已经开始做怪了起来。
“看样子你很累了,不如这样吧。”杉浦站起身来,去咖啡机那里倒了杯咖啡,端到琉璃面前。
“两个选择,一五一十把话给我交代清楚,不然就把这咖啡喝掉,琉璃们继续熬到下半夜——”
哇啊,现在的警察都这么恶毒的吗。这是体罚啊。
琉璃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不由皱起了眉头,对于这种打乱人时间作息的东西琉璃很是讨厌。
既然如此不如把话说清楚好了,能不能接受就不在琉璃的范围之内了。
但就在琉璃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了。
“队长,不好了!出事了!”年轻的警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身警服耷拉在身上,帽子也不知道飞到了哪去。他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水。
杉浦的脸色一黑,教训道:“慌慌张张叫嚷啥呢!没看到我正在工作吗!”
“是,对不起!”年轻警官赶忙道歉,“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啊队长,这次是真出事了,大事!”
杉浦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微眯起眼睛,看了琉璃一眼,向着年轻警官一招呼,两人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困了要床,饿了有饼干,总之在琉璃回来之前哪里都别想去,这年头的孩子真是越来越糟心了——”
杉浦说完这句话把门带上,一时间内办公室空空荡荡地,只剩下了琉璃一个人。
“什么嘛,我又不是你的罪犯!”琉璃很是生气地囔囔道,“凭什么禁足!”
他气愤地一屁股坐在杉浦的椅子上,看着办公桌上的盆景愤愤不平。
“尸体……”
“什么?”
“据说全身都干枯了,感觉就像是,就像是玄幻小说里被吸干了精气的人一样……”
“你小子瞎说啥呢!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朦朦胧胧之间琉璃似乎听到了有人交谈的声音,原本颓废的心情因为“精气”和“尸体”两个字瞬间变得警惕了起来。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了警笛的尖利声响。
“精气,尸体,难道……!?”
琉璃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杉浦的告诫抛之脑后,向着办公室的门口跑去。
难道,难道说……
琉璃的心沉了下来,如同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
事情,或许变得相当棘手了起来……
从警车上下来的时候,杉浦狠狠地蹬了蹬自己的皮鞋,明明是三伏天的夜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些许的凉意。呼啸而来的夜风未免也太过热情,让人有些吃不消。
杉浦下意识地看了看天空,月亮不知道何时被乌云遮盖,黑蒙蒙的天空下只有不远处的老路灯在一跳一跳着,时断时续的光芒让人看了不禁头皮发麻。
“紫阳路……”杉浦看了一眼路牌,不禁挑了挑眉。
“报案的人在哪里?”杉浦问和他一起同行的警官。
警官指了指不远处路灯下的年轻女人,女人一身红色短裙打扮,穿着红色高跟鞋,身材高挑,呼之欲出的胸脯让杉浦的目光呆了呆。但她的表情却让杉浦不禁皱起了眉头——抹着浓重粉底的脸苍白无比,哆嗦着的唇瓣干裂发白,女人的身上盖着警服,身子忍不住地微微颤抖着。戴着美瞳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看到杉浦向她走来,女人的身子不由向后缩了缩。
“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姐?”
女人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地说道:“警……警察先生,你,你听我说,我,我看到了幽灵……我看到了幽灵啊!”
似乎是回想到某种可怕的经历,女人心中的恐惧瞬间爆发出来,她抓住杉浦的肩膀,癫狂的模样让杉浦一怔。
“请冷静一下,小姐……你刚才说什么,幽灵?”
杉浦将女人的身体轻轻推开,跟随来的女同事扶住她的身子,关切地递来拧开盖子的矿泉水。
“您再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好吗?”
“当时,当时——“女人哆嗦了一下,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起来自己的经历——
“我下了出租车,刚想回公寓,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两个黑乎乎的影子抱在一起——当时,当时我还以为有人在楼梯口做那种事情,所以想等他们完事后再——可是,可是那个男人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我看到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杉浦点上一根烟,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跳动。
“然后呢?”
“那个女人发现了我,转过脸来,我看到她的脸,她的脸——”
“和死人一样!”
年轻的小警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慌张地四下张望。
杉浦却依旧淡定,只是继续问着:“犯人的脸部还有什么特征吗?年龄大概多少岁?身材怎么样?”
“所以,所以我都说了,那家伙……那家伙和死人一样啊!!”女人又是焦急又是惧怕地争辩起来,“就是……那种看上去,和死人一模一样的家伙啊——”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吓晕了过去……”
杉浦轻轻点了点头,说:“小姐,你太紧张了。世界上是不可能有幽灵的,或许只是因为光线太暗的原因,所以你看不太清楚。”
“但是队长,在楼梯口的确发现了一具男尸。”随行的警官小声说道。
“只是一桩杀人案罢了。”杉浦随意地挥了挥手,“我做警察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犯人没见过,别说是像幽灵了,中国那个阎罗王你知道吧,就那个阎罗王一样脸的,我都捉过!”
“队长很喜欢东方的文化。”女警官解释道。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明明那个家伙就是和死人一样啊!!”
“小姐,目击凶杀案的确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不过不用怕,很快凶手就会被绳之以法的。你实在是太累了,惠子,先送这位小姐回家——”
“我家就在……”
“啊,不介意的话,就先在警署过一夜吧,案发现场尽量保留。”
女人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杉浦相当自信的表情,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乖乖地上了一辆警车,在警笛声中远去了。
“那么,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的确很惨呢。”杉浦用手挥了挥,试图让楼道难闻的血腥味散去一些。他的眉头轻皱,将男人头上的白布盖上。
“简直就像是被某种野兽袭击了一样,身上有多处致命的咬痕和数不清楚的抓痕。”杉浦有些不自在地来回踱步了一会,“就连生殖器也……”
这个男人,想必一定死的很痛苦吧。
“队,队长,我怎么感觉这个楼道,好,好阴森的感觉啊……”
随行的小警官哆嗦着靠近杉浦。
阴暗潮湿的楼道里只有昏暗的白炽灯的光芒,这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建筑,墙体已经老化脱皮,墙体上黑色的污痕就像是从黑暗中伸出的手一般,加上夜风从大门灌进楼道,就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脖子后面吹气一样。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哼,法医什么时候赶到,这起案子真是相当的有意思啊……变态杀人女魔头吗?哼哼哼。”
“队长……要我说,咱们还是出去吧,去外面等法医来好了,这个楼……总感觉有什么东西……”
“哼。”杉浦白了他一眼,“你要害怕的话自己出去等,我就不信这楼还能吃了我!”
小警官低下头去不做声了,只好跟在杉浦的后头。
“总之——先看看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吧。”
杉浦一边说着,一边戴上自己的白手套。
“队长——”但是小警官又突然喊出了声来。
“又怎么了?我不是说了,你要怕的话,就先出去。”杉浦很不耐烦地说道。
“不,不是啊,你后面……你后面……”
“……后面?”
杉浦的脊椎突然一凉。
一股恶寒感让他的汗毛瞬间竖起。
他感觉自己脖子两侧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起来,回过头去,映入脸庞的,赫然是——
一张。
死人的脸。
天台上的风吹的琉璃一个哆嗦,不禁抱住自己的身体打了个喷嚏。
“怎么突然感觉变冷了啊……”
琉璃将太刀换到左手。甩了甩之前握住太刀的右手,双手攀爬上楼台表面,向着下方看去。
此时正将近午夜十二点,一天之中阴气最浓的时候就要到来。偏僻的紫阳路口只有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跳动着,仅有的几家灯火如同这黑夜的大海中浮沉的小船一般。
就连夜空也是昏蒙蒙一片,看不到任何的星星。
虽然并不会影响琉璃的视力就是了。
刺耳的警笛声已经远去了,地上交谈着的两名人影正向着一旁的公寓缓步移去。
“嘣!”
“哎呦!”
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大概是猫……不小心把什么东西撞到了吧?”琉璃摇了摇头,并没有想那么多。
“不同寻常的气息……”琉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乘着夜风而来的古怪味道让琉璃感到很是不适。
“还是得先去现场看看才行。”如果真的是那种死法的话,那么已经是第七起了……
虽然知道那个自大的警察也在那里,过去也免不了被说教一顿,但好不容易能够第一次勘察现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琉璃深吸了一口气,踏前了一步。
“等等,别想不开啊——”
但这个时候,琉璃的身后传来了少女焦急的喊声。
“哎哎?”突如其来的声响让琉璃微微一愣,大晚上的天台居然也会有人吗?
出现在琉璃面前的少女,模样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那的确是个值得称赞的少女,她有着如同柳叶一般细长的眉毛,柔顺的黑色长发,以及漂亮的蓝色眼睛。她身上穿着的是较为成熟的黑色大振袖和服,长长的振袖和下摆都拖到了地上。那紫金花的花纹似乎告诉着琉璃少女的身份并不简单——她看上去就如同一位古代的公主一般,同时兼具着大和抚子一般的温文尔雅,毫无疑问是琉璃喜欢的类型。
半夜三更,天台。
和服少女。
“古代幽灵!!?”琉璃被吓了一跳,后跳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琉璃,我不是幽灵!你,你别想不开啊你!”
少女慌忙解释着自己的身份,似乎又一步误会了什么。
“我知道人生会有很多的痛楚和挫折,但是人不能一直活在昨天啊……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总之……你先下来,千万别想不开!”
琉璃又是奇怪,又是疑惑。
“所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算了,这家伙看上去不太正常,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勘察现场。
琉璃摇了摇头,向着天台的边缘走去,纵身就要从高楼上跃下,借助前方的店铺招牌当做缓冲,落到地面——
“咿呀咿呀——给我回来啊混蛋!!”
背后传来少女惊慌失措喊声,她向着琉璃跑来,伸出的双手想要一把把琉璃拉回去。
然而宽大的和服并不适合剧烈运动,因此少女在离琉璃不远的地方一绊。
而后,整个人的身子向前栽倒。
那伸出去的双手,重重地推在了琉璃的背部。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琉璃几乎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就从天台上向下坠落。
“琉璃靠!!!?”
“真,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咿唔……”
琉璃坐在昏黄路灯下的板凳上,揉着自己隐约发痛的屁股,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不断向着自己道歉的少女。
“……所以,你到底是谁啊。”琉璃不满地嘟囔道,“那么晚了还到天台来……难道不怕碰到坏人吗?”
“哎?我?”少女微微一怔,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瞬间拉长了脸:“这话应该是琉璃问你吧!为什么要想不开跳楼啊?”
“???”
哈?
琉璃看着那张认真又倔强的小脸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啊!这有什么好笑的!”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琉璃挠了挠头,“虽然很遗憾……但我还没有窘迫到不能生活的地步哦?”
“……哎?”
“就是说,我并不是要去跳楼的啦。”
“什么?不,我明明看到你要跳下去——”
“哎呀,那个怎么解释呢。”琉璃想了一会,“你就当琉璃在玩极限运动吧,总之,我真的没有想不开啦。”
少女的目光和琉璃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她的眼睛是很漂亮的天蓝色,看上去就像是一汪清水一般。
“……难道,是我乌龙了?”过了好半天,少女的口中才挤出这样一句话。
“嗯。”
于是,在琉璃惊讶的目光中。
少女白皙的脸蛋渐渐染上了绯红的颜色。
最后——
“对,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她向琉璃鞠躬道歉,身上的和服随着动作被牵扯,顺着宽大的领口看去,能够瞥见少女令人惊叹的雪白,以及拿翡翠色的玉石吊坠。
“算啦算啦。”琉璃摆了摆手,“那你呢,这么晚了,为什么要穿着和服来天台呢?”
“额……”少女的视线有些飘了起来,她打着哈哈,看了看夜空。
“今天的月亮真不错啊……”
琉璃抬头仰望天空,黑乎乎一片。
“好吧,如果不愿意说就算了……”琉璃摆了摆手,走到店铺前的自动贩卖机前,买了杯牛奶咖啡。
琉璃看了少女一眼,又买了罐橘子汽水。
“虽然不知道这么晚了为什么呢在这里,但我还有事情要做,就先失陪了。”琉璃笑着将橘子汽水递给少女,拧开牛奶咖啡喝了一口,一身的疲倦似乎减轻了不少。
“等等!”
琉璃的脚步一顿,有些奇怪地回过头来。
少女握着橘子汽水,言语有些颤抖:“那,那把刀?”
糟糕。
之前还以为深更半夜没有人,所以就放心把刀裸露在外面了。
但果然被人看到带刀上街还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又不是什么cos……就算是cos,也会被人用奇怪的目光注视吧。
“啊,其实我有在练剑道啦……”
“喔——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是说——”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十分兴奋的表情,那种兴奋让琉璃不由打了个寒颤。
“如果琉璃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武士吧!”
“哈???”
“太好了!我还以为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武士了呢。这样一来的话或许还能……”
琉璃望着少女那张因为高兴而涨的通红的脸,她舞着手中的橘子汽水,拧开瓶盖抿了一口,动作不快,规矩而传统地让琉璃怀疑她的年龄起来。
“唔……好酸……”她砸了砸舌头,“这可不比清酒好喝……”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兴奋,但是……
“武士的话,很早就不存在了哦。”
琉璃把真相道出。
“虽然武士道精神一直有保存到今天,但自从废刀令发布后,武士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哎??”如遇雷击一般,少女的笑颜僵住了。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吧。”琉璃叹了口气,“不说国中,小学都有教的哦。”
“这样吗……”少女的头低了下去,小脸上满是落寞,“那个什么废刀令,发布了多久了?”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
“唔,约莫有一百多年了吧。”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少女叹了口气,身子突然一阵摇晃。
“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而已……你先走吧。”少女轻轻摇了摇头,走到长凳上,在琉璃吃惊的表情中,用士下坐的姿势坐在了凳子上面。
路灯下的和服少女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真要说的话,大概是现代和古代的碰撞和交融吧。
路灯下屈膝跪坐在长凳上的少女,清丽的面庞带着无奈的轻笑。
那种感觉让人觉得莫名地辛酸。
“冒味说一句,长凳……不是这样坐的哦?”
“哎哎?”少女有些窘迫地抬起头来。
“把脚放在地面,只用屁股坐就好了……”
少女的脸涨的通红,嘟囔了一句“琉璃知道”,然后将脚放在了地面,两条纤细的腿紧紧地夹在一起,双手放在大腿上,拘谨的模样很不自然。
“对了……你之前还问我为什么穿和服出来……穿和服很奇怪吗?”
少女小声地问道。
“啊,倒不是说很奇怪。”琉璃有些苦恼地拉了拉自己身上的黑色浴衣,“总之,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的活动和节日的话,现代人已经不会穿着和服上街了哦?浴衣也是一样的。”
“更何况……还是大振袖的和服,这种和服行动起来应该很不方便吧……”
“是,是这样吗!”少女的手在膝盖上极不自然地来回揉搓着,耳根都被染上了绯红的颜色。
“我不太懂。”
“?”
琉璃这下子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面前的少女的不同寻常之处了。
一般来说哪里有人会这么缺少常识啊。
可是她的身上又没有任何的阴气……和她站在一起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舒服。
相反,似乎整个人都觉得有些神清气爽。
很奇怪的气息……不像是让,也不像是妖……但却让人不自觉地放下自己的戒备。
但是——
“啊——是幽灵,是幽灵啊!!”
远方传来了嘈杂的叫喊声。
期间夹杂着深深的惧意。
“糟!”琉璃知道声音是从杉浦那边传来的。
“一不小心聊过头了,差点忘了,如果真的是那种家伙杀害的人的话——”
是会变成,行尸的啊!
琉璃抓紧了太刀,再也管不上后面的少女,向着惨叫声的方向追去。
“呼——”可是一阵狂风吹来,将琉璃的身体吹的一阵摇晃,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呆在这里!”原本坐在长凳上的少女出现在了琉璃的面前,蓝色的眼睛被淡淡的金芒占据,那光滑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金色的纹路——
那是!
琉璃整个人都说不出话,彻彻底底地僵住了。
少女深深地看了琉璃一眼,轻声说了声谢谢,而后身体变得虚幻了起来。
仅仅是眨眼之间,少女的身体在琉璃的视线中闪烁了几下,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只有淡淡的金色颗粒还在空中漂浮。
琉璃挣扎着爬起身来,深吸了数口气。
“原来,原来她是——”
杉浦的膝盖狠狠地顶在了面前的“人”的小腹上,对方挥舞着细长的指甲想要割破杉浦的喉咙,但是杉浦的双手捉住了“人”的手腕,漂亮的过肩摔后,连忙后退了数步。
“这家伙,这家伙……”杉浦喘着粗气,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
面前的……应该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吧?苍白的皮肤被诡异的青色覆盖,混浊的眼球中毫无生气可言。可那张着的下巴流着紫黑色的血液。他的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肚子上甚至还有一个大洞,因为已经将近夏季的缘故,天气闷热,使得里面早已经被蛀虫爬满——一股令人忍受不了的,类似于下水道一样的腐烂气息让杉浦不禁捂着了自己的鼻子。
怪物,这是活生生的怪物。
明明在医学上已经确认了死亡,可琉璃什么还能够站起来……明明已经彻彻底底地死了啊。
杉浦不由打了个寒颤,似乎明白了女人为什么会那样的惊慌失措。
“该死,好像惹到了大麻烦了……”
同行的警官已经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哆嗦的脸蛋发青。瞪着脚向着后面退去。
先前那声穿破耳膜的男高音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你小子,回去后我就把你调到合唱团去!!”杉浦骂了一句,还好因为紫阳路年老拆迁的缘故,附近的居民并不多,不然先前这小子的一叫,势必会引起非常大的恐慌。
“嘎嘎……嘎嘎嘎……”怪物从地面站了起来,它的脖子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左右摇晃着,没有皮肉的脸看上去狰狞而恐怖。
“不行,这样下去的话……”杉浦已经竭尽所能地对付这怪物了,在先前的交战中,他将怪物的右手完全拧的脱臼,可是那怪物完全不知道疼痛,舞动着扭成诡异幅度的手又向着自己冲来。
“吼!!”怪物发出了嘶哑的吼叫,向着杉浦冲来。
“滚开!”杉浦的腿狠狠地踹在了怪物的腹部,可这一次却没有将怪物踹开。
怪物的手臂狠狠地撞上了杉浦的身体,后者感觉就如同被奔驰的小汽车撞到了一样,身子向后到飞出去,撞在墙壁上,脊椎骨都几乎要开裂。
“该死……咳咳咳……好大的力气……”后背已经痛的几乎支不起来了,杉浦看着面前正慢慢向着自己走来的怪物,又看了看已经吓破了胆,连跑都不敢跑的警官,咬了咬自己的牙。
他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手枪,尽管知道开枪势必会引起很大的恐慌,也会给自己带来很多的麻烦,但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他解开了保险,将枪口对准摇晃着向着自己走来的怪物。
“去死吧——”杉浦发出了狮子一般的怒吼,下一刻灿烂的火花在枪口炸裂开来,子弹贯穿了怪物的头部。
怪物被强大的力量击退了数步,摇摇晃晃了一会,又站直了身体。
额头上的单孔正冒着紫黑色的血液。
但是——
却依旧还能动!
“不,这,这实在太荒唐了……这,这怎么可能!!”
杉浦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和无助。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几乎连枪都要握不稳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怪物已经逼近了杉浦。
它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尖利的指甲像是匕首一样,向着杉浦的喉咙刺去。
杉浦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孽畜!给琉璃滚开!”就在这时,清脆的女声响起,就像午后夏日的清风将屋檐的风铃吹起一样,悦耳动听。
意料之中的撕裂感没有传来,杉浦猛地睁开了眼睛,一阵狂风席卷而来,有些迷了他的双眼——
怪物发出了惨叫,在地上连打了数个滚,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
而在这昏暗的楼梯间中,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少女满脸的悲痛之色,眼中已经有泪光闪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在那一刻。
杉浦觉得,自己正被神明保佑着。
什么也看不到了。
视线所能看到的地方,已经变成一片黑暗。
在这样令人疯狂的黑暗之中,时间也变得极其缓慢缓慢了起来。
拜托你了。
男人的笑容依稀在目。
饱经风霜的脸颊,和那细碎的白发。
他的手温柔的抚摸着琉璃的脸颊。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
黑暗的世界中,终于出现了一缕光明。
卯之花夜姬张开了自己的双眼。
视线所能触及的地方,已经是一片荒凉。
榻榻米上有着厚厚的灰尘,窗户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擦洗,乌黑的痕迹结在一起,一股腐败的气息迎面而来。
夜姬打了个喷嚏,揉着有些昏沉的脑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视线有些恍惚。
她扶着一旁的桌子,望着被尘土和污垢占据的房间,不知为何,一股空虚感油然而生。
这里是?
迈着有些蹒跚的步子,将门拉开。
午后的清风吹了进来,似乎将房间里的的腐烂气息吹走了不少。钻进房间里的阳光,让她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好半天才适应了这种光亮。
向着庭院外看去。
杂草丛生的神社,出现在了她眼前。
走廊的灰尘很厚,看来是没有人拜访过。
庭院里的树木堆积了好几层落叶,枯黄的嫩绿的叠在一起。白色的晴天娃娃落满了灰,就连远处鸟居上的红漆都掉落了好几大块,看上去很是寒酸。
啊,记起来了。
她是这里的主人。
在以前被人们称之为神明的少女。
卯之花夜姬。
也被称为月姬。
她所在的地方,正是属于自己的神社。
脑袋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恍惚间,男人的笑颜还在眼前浮现。
对了,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焦急的目光在四下寻找,可早就已经荒凉和破败的神社,除了她以外,似乎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她向外面迈出第一步,宽大的和服并不利于行动。这也使得她差点被自己绊倒。
穿上沾满了灰尘的木履,踏着堆积了厚厚几层落叶,她向着拜殿缓缓走去。
手指轻轻抚过善存箱,木条已经呈现出一种腐烂的黑色,月姬的目光向着绘马柱看去,倒塌了的绘马柱旁已经是杂草丛生。
真是,破败的景象啊。
月姬微微一叹,向着侧院走去。
池塘里已经是死气沉沉一片,绿色的浮躁将池塘完全占据,一股难闻的恶臭迎面而来。
月姬进了侧院,拖了木履,踏上走廊,将紧闭的门拉开,一股呛鼻的灰尘味令她皱了皱眉头。好不容易等房间里的气味散去,月姬在榻榻米上留下一个个的脚印,向着和室内走去。
挂历上显示的日期是1972年。古朴的老钟已经停止了走动,永远定格在了十二点那一刻。
月姬走到了和室里唯一的镜子前。
吹去镜子上的灰尘,倒映在镜子中的少女面色憔悴。
尽管清丽的面庞让人赞叹,少女的气质也十分地出众,即便置身于人海中也能被一眼认出。
但只要眼底深处的那一抹淡淡的哀伤,是挥之不去的。
月姬愣愣地注视着面前的镜子,镜子的表面突然浮现出一层水纹,如同丢入了石子的池塘一般,涟漪荡漾开来。
“月十一姬,终于联系上你了。”
出现在镜子中的,是一名穿着淡蓝色和服,黑色长发用簪子束起,显得很是成熟的少女。具体年龄应该是在十六七岁左右,但黑色瞳孔中的沉稳和玩味却使得她的年纪难以捉摸了起来。
“月读……月读大人!”月姬如遇雷击一般,就要下跪行礼。
“哼,礼节就免了。”月读的声音十分地清冷,这让月姬的内心没由来地开始发慌。
“我这次联系你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通知你,因为你的神社香火太过惨淡,业绩年年赤字,你的身份已经从天神降到了最低的土地神。”
“哎哎?”月姬傻眼了。
“哼,自从上个世纪见面,已经过了五十年了吧?你可真是够能睡的啊——这五十年发生的一堆破事,可都是我一件件替你料理的啊——”
“噫??!”
月读冷哼了一声,道:“总之,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要么你就只能去替其他的神明工作了,打零工也总比饿死好。再没有业绩的话,连土地神的地位都不保了,你好自为之。”
“对了,忘了提醒你一件事情了。”
“因为你已经不是天神了,所以使用术法都不会再被恩赐,因此每次使用术法都得消耗自己的信仰和存在——换而言之,如果没有了信仰和香火——”
“你这所谓的土地神,和人类没有任何的区别——”
“哎,等等,等等啊月读大人!!”月姬叫道,“琉璃,琉璃也不想睡这么久的啊!实在是……”
“你怎么样和我没关系,现在早就已经过了当上神明就有铁饭碗的时代了,没有业绩,就别想着还有俸禄拿。”
“不,月读大人,我还什么都没搞懂啊,这么突然就……”
“哼,一个月后我会再次联系你的,如果财政依旧是零收入,那么就给我滚去给山神挖矿吧——”
”月读大人,月读大人!等等,我还有话要!”
但是镜子里的影像已经消失不见了。
月姬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看着面前的镜子,哭丧着脸瘫软在地上。
“什么跟什么啊——”
“我才刚刚睡醒而已,为什么就要遭遇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啊!!”
月姬烦躁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最后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靠在了墙壁上。
过了很久。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她猛地站起身来。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要琉璃这神明去给山神打工,还要挖矿,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月姬在和室内来回踱步着,少女的小脸上满是焦急和忧愁。
“嗡——”
镜子上又泛起了奇异的金色光芒,月姬定眼一看,却是怔了怔。
“近几天在秋林市出现了十分诡异的杀人案件,怀疑是鬼怪作祟,如能将幕后凶手抓拿,奖励二十万奖金。”
“看在你琉璃相识一场的份上,可别说我没帮你,好自为之吧,卯之花夜姬。”
月读冷漠的声音从镜子中传来,最后渐渐地淡去了。
“月读大人!!”
月姬差点没有感动地嚎啕大哭起来,果然……外冷内热的月读大人,还是有替可怜的下属着想啊……
“姑且先看看自己的存款能不能让自己用一些术法吧……”
月姬闭上了眼睛,将意识沉入一片虚无之中。
“这年头居然还有神明用神识来这儿啊。”
奇怪的声音传来。
“哼,看来是已经跟时间脱节的老古董呢,卯之花夜姬?嘿,这不是那个让月读大人气的差点吐血的跳票员工吗……存款?喂喂,不是吧——”
月姬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
“卯之花夜姬,账户所剩余额——一千零八百块整。”
“也就是说——你能使用术法的机会,只有一次——”
卯之花夜姬恶狠狠地甩了甩自己的手腕,看向面前的行尸,不争气的眼泪掉了下来。
但内心却已经是几乎崩溃了。
“我的一千零八百块钱啊混蛋……”唯一的一次术法使用机会在这里已经浪费了,面前这行尸明显不是什么幕后真凶,甚至连个小喽罗都算不上。
但就是这样的小喽罗,直接让自己的一千八百不翼而飞了。
“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啊——”
月姬哭丧着脸,举起纤细的拳头狠狠砸在行尸的身上。
“老娘的一千八百块钱啊!你还我一千八百块啊!”
要是琉璃在这,一定会觉得非常惊讶,原先那个拘谨又无知的少女此刻化身为讨债的冤魂,哭丧着脸大打出手的模样的确……
的确让人有些说不出话……
杉浦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哎哎,这个突然蹿出来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伊呀呀!去死吧!”月姬的手掌上泛起白色的光芒,重重地拍在了行尸的身上。
那白色的光芒如同火焰一样在行尸的身体上燃烧了起来,它痛苦地哀嚎着,在地上打着滚,嘶哑而难听的惨叫声让月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你这样的家伙要突然出现啊!”月姬悲痛地用手指在空中画着玄奥的符咒,“早死早超生,给我滚去黄泉投胎啊!我的一千八百块钱啊!!”
“你以为我的悲痛是布丁雪糕可乐汽水鸡肉锅牛肉饭饼干就能弥补的吗!神明的愤怒,现在就让你好好地感受下吧!!!”
月姬高举着手中的灵符,狠狠地向着行尸按了下去。
然而。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行尸身上燃烧的白色火焰骤然消失。
月姬手中的灵符化为无数光点飞散开来。
月姬愣愣地举着自己的右手,似乎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不起,您的账户余额不足,请续费,滴——”
脑海里传来了幸灾乐祸一样的声音。
”吼……吼……“
面前的行尸站了起来。
喉咙中传来了低沉的咆哮声,他向着月姬伸出了自己的手。
“没有了法力,你和普通人没有两样——”
“咿呀呀!!!”月姬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面上,满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行尸。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行尸发出了愤怒的吼声,尖利的指甲剪像是锋利的刀刃一样,向着月姬刺来。
“我靠,你在搞什么啊??”
月姬的身后响起了凌厉的破风声,一抹寒芒闪过,下一刻将行尸的右臂直接切断,乌黑色的鲜血喷涌而出。
“要封印就好好地封印啊,突然被吓到了也太差劲了吧?”
黑发的少年皱着眉头出现在了月姬的面前,满脸无奈地看着月姬。
阴冷的风从过道灌了进来。
琉璃很是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的脸颊上还有着晶莹的泪水。
这不禁让琉璃怀疑起她的身份。
“我说神明大人,要动手就干脆利落一些啊——”
琉璃握着太刀,将少女挡在身后。
“你,你一开始就?”
“啊,其实一开始是不知道的。”琉璃笑了笑,“但是啊,我还是认得神纹的。”
琉璃的目光斜瞥了一眼一旁的杉浦,发现后者的下巴已经几乎要张到脱臼。
琉璃不由发出一声嗤笑,举起了太刀,看向哀嚎的行尸。
“我说,还有什么招式就都使出来吧,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太刀微微倾斜,琉璃踏前了一步,既然行尸不过来,那就换他主动进攻。
刀在空中带过一道光弧,向着行尸的头部砍去。琉璃选择了一击必杀的方式来结果这一切。
寒芒涌动,一抹妖异的血花在空中绽放。
“结束了……”琉璃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想法,暗自松了口气。
行尸的头颅被砍断,在地上连打数个滚。
琉璃将太刀握在手上,黑色的血污顺从刀刃流向地面。
行尸的身体瘫软了下去,但他的身子仍旧在蠕动着。
琉璃冷哼一声,太刀再次刺入行尸的身体,将脊椎骨直接破坏。
“我可不会再大意了。”回想起以前的惨痛教训,琉璃已经养成了必定补刀的习惯,毕竟没有人想在阴沟里翻船。
呼。
行尸完全死亡也让琉璃松了口气。
先前实在太险了,要是自己再晚来一刻的话,或许要面对的就是不一样的结局吧。
只是……
琉璃皱着眉头看向依旧坐在地上的少女,那额上清晰可见的纹路散发着神圣的气息。
少女瘫坐在地上,木履都飞出去了一只,露出了穿着白色袜带的脚,梨花带雨的脸庞虽然惹人怜惜,但从另外一种角度来说的确有些狼狈的过分。
“在下百里琉璃,见过神明大人。”犹豫再三,琉璃还是选择遵守了礼节。
“噫……你,我,那个……”
少女似乎也只是刚刚缓过神来,蓝色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显得很是慌张。
“你,你好……”
最后也只是说出了这样的一句问候语。
“能站起来吗?”琉璃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少女轻轻点了点头,将纤细的小手搭在了琉璃的手掌上。她的指尖很是冰凉,就像是冰块一样。
少女有些失魂落魄地找回了自己的木履,呆呆地看着瘫倒的行尸,几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这家伙,真的是神吗……怎么会有这么爱哭的神啊……
“我的……一千,八百块啊……”
她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就在琉璃纳闷的时候,手臂猛地被人拉住了。
少女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恶狠狠地咬着银牙,带着哭腔说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琉璃你有办法降服这个怪物,我的一千八百块啊……如果你早点来的话我根本就不用失去我的一千八百块啊,哇啊啊啊——”
看着少女如同抓狂一样的咆哮的模样,琉璃有些懵懂了起来。
“你,你在说啥啊!什么一千八百块啊!!”
“我不管!我不管!你还我一千八百块啊,哇啊啊啊……”
是的,琉璃没有看错。
也没有想错。
明明是神明……的少女。
此刻就像是耍赖皮的小女孩一样,死死地抱住了琉璃的手臂,把眼泪和鼻涕都蹭在琉璃的衣服上面,无理取闹了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授受不亲!神明大人,您,您先松手啊!”
“琉璃不松琉璃就不松!琉璃的鱿鱼片草莓布丁牛肉粒……都是因为你的原因全部都没了,哇啊啊……”
少女柔软的身体完全贴在了琉璃的身上,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怎么甩也甩不掉。
虽然手臂被两团丰满挤压着,但此刻的琉璃没有任何的心猿意马。
心中剩下的只有对着突如其来的情况的疑惑和无奈。
“您,您先冷静一下啊,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喂喂喂!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身后传来了杉浦有些气愤的声音,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用颤抖的手点上,狠狠吸了一口,而后举起了那根食指:“看来你真是经常犯事呢不良jk少女!!我原以为你只是简简单单加入了剖腹邪教而已,没想到你还经营传销组织,更是欺骗了这位少女的一千八百块钱——”
“我靠!刚才那怪物没吓死你啊!你又给我凑什么热闹啊混蛋!!”
“哼哼哼……”杉浦站起身来,用手拍掉身上的灰尘,这名警察露出了十分诡秘的微笑。
“如果不是我保存实力,你会露出马脚,让我找到证据吗!!”杉浦伸出食指,大有一锤定音的气势:“如此精湛的刀术,毒辣的下手方式,琉璃明白了!琉璃彻彻底底地明白了,你一定就是那传说中的杀人刀姬,没想到这次栽在我杉浦的手上了,束手就擒吧,哈哈哈哈!!”
这人脑子是有问题吗?
“喂,说你呢,常平,老子回去后再收拾你丫的,现在快给我打下手,把这个不良jk……不,是杀人刀姬给我抓拿归案!!”
“喂喂喂!怎么越说我的罪名越大了!你这是血口喷人啊!”
“我不管琉璃不管,不还我一千八百块,我今天就不放你走了……”
“出现了!!”杉浦的眼睛一亮,目露狂喜之色。
“传说中的百合杀人刀姬,用艳丽的外貌蛊惑无知的少女,蛮横地占据了少女们的身体后再残忍地进行杀害的穷凶极恶的罪犯!长平,就是她!!”
“大叔您能别添乱了吗!?再这样下去周围的住户可是要被你全部吸引过来了啊!!”
杉浦微微一愣,稀奇古怪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将烟头丢在地面,狠狠用皮鞋踩灭。
“当务之急是勘察死者。”他换上了一副极其沉稳的模样,整理好自己的白色手套,一脚踹起瘫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警官,男人蹲在了行尸的面前。
神明大人也停止了哭闹,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寒芒。
“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保密。”杉浦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我得承认,面对这种灵异事件,我的确无能为力。”
“尸体已经被毁坏的无法分辨了,今天晚上毫无所获。”杉浦站起身来,轻轻叹了口气。
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腰包里掏出了两千元的纸币,递到了琉璃的手上。
“哼,这次就暂且绕过你,下次可不要又在举行古怪的宗教仪式的时候被我逮到了。”
琉璃还没有说话,神明便一把将钱抢了过去,死死地抱在胸前,恶狠狠地摇着牙看着琉璃,警惕的模样就像是要咬人的小猫一样。
杉浦将白色手套摘下,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疲惫。
“记住,别把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到时候引起了恐慌,谁也担当不起。”
他在经过琉璃们的时候小声地警告着。
“长平,给我滚过来!”
哆嗦的警官哭丧着脸追上了杉浦,看样子回去后一定免不了一顿教训吧。
“呵……第七起了呢。”
神明的轻声呢喃让琉璃猛地回过头来。
少女的嘴角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然而琉璃能够从她的瞳孔深处,看到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你知道些什么?”
琉璃逼问道。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吧?”
神明抬起头来,先前打滚耍赖的模样完全消失不见。
取之而代的是让琉璃心凉了半截的寒冷。
“与你无关。”
她的声音很冷,就如同冬日中的寒风一般。
“你……”
可是还没有等琉璃再次问话,少女便转身离去了。
宽大的和服下是娇小的身体。
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如同飞舞的精灵一般。
无意间在神明周围聚集的淡淡金芒,显得神秘又美丽。
可——
神明抬起了脚,但或许是因为和服太过笨重的原因,她的脚腕勾到了门槛。
而后整个人向前栽倒了下去。
“哎哟!!”
琉璃只感觉自己的头上似乎有好几根黑线垂落了下来,扶着自己的额头,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以说,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警车停在了马路旁,杉浦拉了手刹,点上一根烟。
“队长……让那两个女孩离开真的好吗?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吧?”坐在副驾驶席的警官出声问道。
杉浦将头靠在座垫上,手搭在车窗上,夜晚的凉风从车窗外灌了进来,他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吐出一圈烟雾。
沉默了一会,杉浦开口说道:“这只是开始。”
“只是开始?”
杉浦嗤笑一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塑料小袋。
借着车内的灯光,杉浦扬了扬塑料小袋。
里面的是一缕棕色的毛发。
“这是?”
“动物的毛发。”
“动物?”
警官露出了十分疑惑不解的表情。
杉浦关了车灯,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三十岁的男人向车窗外的天空,表情分外地凝重了起来。
“哼……还只是开始呢。”
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凌晨的秋林市正处于一片寂静之中。
呼啸的疾风吹过高楼的天台,一抹淡淡的黑影悄然浮现。
“呵呵呵……”
酥麻入骨的声音轻笑着。
“好戏,才刚刚上演呢,琉璃……大人。”
“呼——”
风愈加猛烈了起来,就像是野兽的哀嚎一般,蛮横地向着四周冲撞着。
一缕棕色的毛发被风吹起,向着夜幕下的秋林市,乘着风越飞越远……
虽然参道没有任何的落叶堆积,水手舍供人清洁的清水也非常的干净。但参道两旁的灯笼却似乎有了些许年头,即便清扫的很是干净,还是显得很是老旧。
路过绘马挂的时候,琉璃的脚步一顿。
“咦……奇怪。”
象征着人们对于生活美好祝愿的绘马一个也没有,作为神社的留言板来说实在太过寒酸。
微微皱起了眉头,回过头去再三确认来时参道,和尽头的鸟居,这分明是一座神社没错。
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到半点人气呢?
“真的,是这里吗……”
琉璃轻轻地叹了口气,绕过了巫女表演时用的神乐殿,向着拜殿走去。
但琉璃再一次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木格条的善存箱没有一点的灰尘,但整个拜殿都感觉不到任何生人的气息。不算大的拜殿居然让琉璃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看样子这座神社的香火相当惨淡啊。”很是怜悯地叹了口气,有些伤脑筋地扶着自己的额头。
“看样子是连巫女都请不起呢。”
琉璃走到善存箱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些硬币,刚要放进善存箱内,但却突然觉得不妥。
“真是的……”琉璃将硬币塞回钱袋,重新换了一张一万元,投进了善存箱内。
“虽然知道大概没有可爱的巫女小姐会出来感谢琉璃。”琉璃拍了拍自己的手,而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祈祷。
“哇哇哇!是一万元,一万元耶!”
谁知道异变突然发生。
琉璃猛地张开双眼,下意识地抓住腰间打刀的刀柄,手指已经开始在空中临摹符咒。
然后一愣。
黑色和服的少女清丽无双,有着乌黑亮丽的长发和淡蓝色的眼睛。
少女此时正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一万元——那毫无疑问是琉璃先前投进去的。她揉着自己的眼睛确认了好几遍,而后眼角弯成了月牙样的形状,看上去很是可爱。
但最让琉璃讶异的是,那眉心中间的奇异纹路。
复杂的线条看似杂乱无章地撮合在一起,但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奇特的美感,琉璃能够感觉到纹路中隐约散发着的神圣气息。
那是【神纹】,通俗来说,就是神明才会拥有的印记。
“那个……您好,神明大人。”琉璃松开了刀柄,向着少女道歉。
“真是万分感谢!客人!”少女说,“这是我这几个月来收到的第一份香火钱……实在是太感谢了!客人……不,你叫什么名字?我会好好奖励你的!”
看着面前少女失态的模样,琉璃明显感到自己的额头上有几条黑线滑落。
不记得我了吗?明明昨天晚上还?
“额……我的名字是百里琉璃,请问神明大人您的……”
“我叫月十一姬!”谁知道少女抢先一步说出了自己的神名,“叫我月姬大人就行了!”
她说着又像小孩子一样举着那张一万元开始痴笑了起来,嘴角似乎还有什么透明的液体流出。
这个神明真没问题吗!!
“啊啊,真是抱歉啊!”似乎是察觉到琉璃不悦的目光,少女将自己的手背在背后,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瞬,琉璃也能感觉到她似乎动用了什么术法,将一万元收了起来。
简直就像是怕琉璃反悔一样。
“之前的失态还请忘记。”月姬双手合一,放在腰前,微微向琉璃欠身,“路过的客人,为了表示谢意,我会实现您的一个愿望,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里的话。”
琉璃呆了一下。
哈???
或许有很多人并不明白琉璃为什么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事实是……虽然他的确知道每个神社都有它供奉的神明,但对于游历过许多地方,去过很多神社祭拜的琉璃来说,第一次看到神明现身,并且要实现琉璃的愿望,这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一般来说,前往神社祭拜,要和神明会面,大多数都是由在神社工作的巫女引荐。而引荐也是有时间限制的,神明也会根据自己的喜怒哀乐选择交谈或者闭门不理。琉璃去过很多神社,除了某次情况特殊的例外以外,都是没有见过神明现身,更别提实现愿望了。
但面前这个神明,仅仅是为了一万元就简简单单地现身了,不但如此,还和一个小孩子一样,生怕琉璃反悔,将钱藏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各种意义上的不靠谱。
虽然面前的月姬已经恢复了镇定,少女模样的清丽脸庞上也出现了十分严肃的表情。搭配着她这副打扮和眉心的神纹,的确有几分从容不迫的神明模样。
如果暂且不论先前和小孩子一样的表现的话。
“多谢月姬大人的好意。”琉璃说,“但是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实现的愿望……”
月姬的柳眉一撇,似乎是有些生气了:“你是在看不起我吗?凡人?”
“不……”琉璃苦笑一声,“并没有……”
月姬哼了一声,拍着自己并不算大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我可是神明!无所不能的神明!不管你有什么愿望我统统都能帮你实现!所以不用担心,尽管提出你的愿望吧!”
“什么愿望都行吗?”琉璃微微沉思了一下,而后眼睛一亮,嘴角弯成了诡异的幅度。
“那么,我想知道,月姬大人今天的胖次是什么颜色的。”
“……哎??!”月姬的身体僵住了,随之小脸便“唰”的一声变得通红了起来,先前那股高高在上的神明形象也消失的荡然无存。
“你……你在说什么啊……哈……那种事情……”月姬的耳根都因为充血而泛红了起来,她的声音中甚至都出现了颤音。
琉璃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行吗?明明先前还说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呢,仅仅是这样简单的要求都答应不了吗?”
琉璃的眼底始终带着些许笑意,心情愉快地观望着面前羞涩的神秘少女。
“你……你这可是……可是亵渎神明……是,是要遭天谴的!”
“哎?可是神明大人不是说会帮我实现愿望吗?这可是你答应我的啊……”
琉璃轻轻摊了摊自己的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还是说……所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月姬大人……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满足不了吗?”
“唔……唔……丑恶的凡人……”月姬的小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衣摆,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没有……”
“嗯?”
月姬再次重复了一遍:“没有……没有穿……”
她的脸上流露出了十分愤恨的神情,咬牙切齿的生气模样就像是要咬人的小奶猫一样,说不出的可爱。
“我不信。”但琉璃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行啊,完全不行啊,月姬大人这样敷衍自己的信徒的话,可是会让信徒们伤心的哦?说不定下一次连一万元这种程度的信仰都……”
月姬的眼中已经有怒火在闪动,少女咬着自己的银牙,大声诘问道:“那,那你要怎么才相信啦!”
“让我看看。”
“哎……”月姬愣住了。
琉璃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想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确认下,没有问题吧?无所不能的月姬大人?”
月姬沉默了一会,这次是连雪白的脖子都已经被绯红的颜色占据。
“这,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琉璃“切”了一声,扭头就装作要走的模样。
“好吧好吧好吧,既然月姬大人不愿意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不过至于我出去外面会不会把月姬大人不守信用的事情公开的话……那要看我的心情如何咯?”
“别,不要!!”明显听到背后的神明发出了一声悲寂的哀鸣声。
琉璃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用玩味的目光打量着月姬:“那么,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少女重重地点了点头,先前眼中涌动的火焰完全消失不见。
“看……给你看……看就看!”
月姬咬着自己的牙齿,用自己颤抖的手抓住自己的下摆,然后颤抖着将下摆慢慢往上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皙如玉的小脚,如同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般,月姬并没有穿靴子,而是光脚站在地面上。
而后便是如同莲藕一般白嫩的小腿,上面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光滑的肌肤如同牛奶一般让人恨不得上前抚摸。
但是月姬的手停在了膝盖前,粉嫩的膝盖上便是大腿部分了。
“怎么了?”琉璃说,“为什么停下来了?”
月姬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琉璃看到她的整张小脸因为极度的耻辱和羞涩通红的像苹果一般,让人恨不得想咬上一口。
“怎么,月姬大人——”琉璃故意拖长了音调,“难道你所谓的无所不能,就仅仅是这种程度而已吗——”
月姬的身体大幅度地颤抖了下。
而后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哎哎?”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琉璃慌了神,糟糕,他是不是玩的太过火了。
一滴晶莹的眼泪从月姬的脸颊滑落。
自称为无所不能的神明少女,在下一刻扑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不活啦!先是几个月没有供奉,饿的我的胸都小了一大圈,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张一万元的香火钱,却要被你这样的变态侮辱,这个神明我不当了!哇……”
啊啊,居然把神明大人都气哭了。
好像……的确是玩过火了呢。
并不是自夸,琉璃姑且也算是个很有经验的旅行者。神社古楼之类的地方,也去过很多处,虽然神明都是一群高高在上又臭屁的家伙,但实话讲多多少少都有些神明的样子。
——像面前这个能被气哭,在地上打滚的神明,琉璃还是第一次——
脑海不由浮现出某个神明哭丧着把眼泪和鼻涕擦在自己衣袖上的画面。
好吧,严格来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
“哇啊啊啊!我不做神了!呜呜呜……好几个月都没人给我投香火钱啦!我的胸都饿的小了一圈了啊呜呜呜呜……”
“好不容易得到张一万元,呜呜,想大发善心实现愿望,没想到碰到你这种死变态,呜呜呜……我已经被玷污了!不做神了!我不做神了啊!!”
看着面前像是小孩子一样在地上打滚大哭的月姬,琉璃很是头痛地捂着自己的脑袋。
真是糟糕了啊,现在这种状况很不妙啊,再怎么说他是把一个神给惹哭了啊……
但是琉璃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啊。
琉璃很是伤脑筋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说:“月姬大人,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耍你的,所以……”
啊,真是玩的有点过火了。琉璃只是想看看这个高傲的神明失态的样子,再怎么说也不可能真的让人家掀起衣服来让自己看,琉璃原本计划着到大腿处就结束了的,但没想到月姬……
“琉我不管!我不管不管!你这是在亵渎神明……变态变态变态!呜呜呜……我已经没有资格做神了,啊,伟大的月读大人请原谅月姬这被人类玷污的身躯吧……”
总感觉胡言乱语越来越厉害了。
“不是,月姬大人,我刚才是真的在和你开玩笑啊?”琉璃也被月姬的这一出弄的慌了神,想要上前扶起她,却又因为男女授受不亲顿了一下,最后只能无奈地苦笑。
“卑鄙而肮脏的人类啊……”月姬咬着自己的振袖,两眼泪汪汪的模样看了让人很是心痛。
“你以为我的愤怒是可以用区区一万元可以平息的吗!你以为是鸡肉锅,牛肉饭,乌冬拉面,草莓布丁……(以下省略一千字),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歉意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
哦。
不知道为什么琉璃原本悬在空中的心莫名其妙就落了地。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万元的钞票。
“那么,为了表示歉意,这一万元……”
“十万元!”谁知道面前原本装的楚楚可怜的神明猛地蹦了起来,在琉璃面前张开自己的十指。
“三万。”
“八万!”
“四万。”
“七万!”
“五万,不能再多了,我也没有带多少钱在身上,我还要路费呢。”
“成交,不过还要加一顿饭!”
月姬从琉璃的手里夺去五张钞票,终于是破涕为笑,用手背擦去脸上的眼泪。
艹。
琉璃一般不喜欢爆粗口,但这次是例外。
总感觉自己被坑了,各种意义上。
“四万,不,是五万耶!居然是真的五万啊!”月姬兴奋地在原地蹦哒了好久,丝毫不在意先前在地上打滚弄脏的衣服。
这货真的是神吗?
琉璃已经在怀疑神明的整体智商和形象是不是被面前这家伙刷新到了新低……
“先前实属无意冒犯,还请月姬大人多多包涵。”琉璃低声下气地道歉道。
“没关系!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咱可是非常宽容的神!”月姬大手一挥,义正言辞地说道。
那你先前还那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既然误会也解开了,月姬大人也原谅了在下,不知道先前所说的愿望……”
明显看到月姬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你,你想干嘛,不要以为用这威胁我,我就会把钱还给你了!”
月姬一副如同面临生死大敌的样子。
琉璃轻轻叹了口气:“琉璃对你的胖次没兴趣啦……”
“住嘴!你,你个变态!”
琉璃无奈地耸了耸肩,说:“其实我这次来参拜神社,一是为了捐献点香火和信仰,二是为了找你……”
“找琉璃?”月姬愣了一下,“找琉璃干什么?”
琉璃扬了扬手中的塑料小袋子,棕色的毛发让月姬的脸色一变。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是百里琉璃,是一名旅行中的阴阳师。”
“诚如你所见,我正在追捕一只狐妖。”
“我因为一些缘故偶然撞见了连环杀人案的事件,通过蛛丝马迹琉璃判断犯人是一名穷凶极恶的狐妖……但是狐妖太过于狡猾,非常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目前已经是第八起恶性案件了,如果再不抓到凶手的话,还有更多无辜的人将会死去……”
“还请月姬大人一定要帮助我,不然的话……”末尾还低声下气地加上了诚恳的请求,一般来说不会有人会拒绝的吧……
月姬将嘴中的食物咽了下去,俊俏的脸蛋上露出了十分愉悦的表情。
琉璃看着桌子上的铜锣烧,内心有种计谋得逞的快感,果然在美食和拍马屁的双重作用下,就算是神明也不会拒绝吧?
月姬喝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将茶杯放在桌子上,道:
“帮你啊——也不是不可以——”月姬故意拉长了音调,用下手掌撑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了十分诡秘的微笑。
但是琉璃的心却是“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但是,你知道的吧,这种大规模寻人的术法,是很消耗灵力的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可没什么心情去做……”
“那么,条件是什么?”琉璃叹了口气,意识到和这位神明的交涉绝对是件很头痛的事情。
“嘛……如果能有些来自信徒的信仰的话,或许我就会大发慈悲地帮助你这可怜的凡人吧……”月姬打了个哈哈,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副略带遗憾的模样。
“可惜像我这样的废物神明,怎么可能有人信仰呢,怕是连十万元的香火钱都没有啊,唉——真是命苦——”她的尾音故意拖的很长,很是刻意地表达着自己心中的“惋惜”。
果然。
不出所料,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
这神明或许真的是平日里穷疯了,一有机会就像钻空子狠狠捞上一把。
可是,之前给月姬的伍万元,已经是琉璃仅存的积蓄了。
一时半会让琉璃从哪里拿出十万元来……唉。
但即便这样,嘴上也不能弱势,先试着给这家伙带个高帽吧。
“哪里有的事情,虽然我和神明大人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我能够感觉到,您是一名十分尽责,仁慈而高尚的神……”
(作为神明好歹有点神的样子吧,坑蒙拐骗高天原判几年啊混蛋!)
“哪有哪有……我只不过是个区区十万元的香火钱都收集不到的废材神明罢了……没有人会在意我是死是活啦……”
(哦哟?老娘就是要十万元咋地了?不爽你换别家去啊!看你过了这村别的地方还有这店吗!)
“哪里哪里,我相信月姬大人一定会被人记住的……要知道,您可是仁慈到连十万元钱香火钱都不要,还免费为路过的阴阳师解忧的高洁之神呢……”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难道你还要揪着这十万元不松口吗!)
月姬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您要知道,你可是伟大的神明啊——您一定不希望自己的信徒受到妖怪的袭击吧?但是您的身份实在太过高贵,不便于出手处理那些小杂碎,不如就将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琉璃开始了乘胜追击。
“不干。”谁知道面前的月姬只用一句话,便让琉璃堆满笑容的脸僵住了。
“老娘把话挑明说了吧,没钱免谈!”
这下子干脆连神明的高洁外表都不装潢了,直接露出了本性。
显然琉璃是真的低估了面前这个家伙的脸皮厚度,月姬突然上演的这一出让琉璃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打了水漂。
“不是,这好歹也是发生在你地盘上的事情……”
“哈?那又怎么样?”月姬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地盘上的事情你也管不着好吗?”
浑身带刺的月姬如同小太妹一样,痞里痞气的模样真让琉璃怀疑起她神明身份的真实性起来。
哪有神明的脸皮能有这么厚吧?你丫的都有古城墙的厚度了吧?
事情变得非常棘手了起来。
“我就实话直说了吧。”琉璃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在这场无形的战争中,琉璃明显处于了下风。
毕竟琉璃的脸皮再厚也比不上古城墙……
“我几乎所有的积蓄都在你的手上了,现在可以说是到了囊中羞涩的地步。所以十万元我真的拿不出来的。”
“切……穷鬼。”明显听到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是穷鬼还真对不起啊,混蛋神明!!
“好吧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又给我带了铜锣烧……”月姬无奈地着自己的手,一副自己吃了大亏的模样。
“我就勉为其难给你指点一二吧……”
初夏的阳光暖洋洋地挂在天边,早晨的清新空气让人觉得神清气爽。杉浦将轿车的车窗摇下,烦躁地将烟灰弹出车外,叼着冒着青烟的半截香烟,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档案。
照片上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左右,神色萎靡,缺了一颗门牙,眼中闪烁着凶光。
”哼……绑架犯吗……“
他将档案随手丢到一旁的驾驶席上,随行的警官长平有些慌乱地接住,青年的脸上露出些许的兴奋,兴冲冲地问道:
“队长,我们这次是来抓犯人的吗!?”
杉浦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不是说了叫你不要跟着我的吗?辞职信怎么还没交到我的办公桌上?你小子不是很能叫吗,我推荐的合唱团难道不适合你吗?’
长平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还是想跟着队长……”
杉浦吐出一圈烟来,解开轿车的门锁。
“有多远滚多远,老子不需要你这种一无是处的家伙。你就说说看,自从你这家伙分配到我们警署后,有干好过一件事情吗?”
“队长,再给我一次机会……”
“免谈啊您,我可不想下次碰到罪犯的时候被你这种队员坑死。”
“队长……”
“我说了不收就是不收,你能滚回家去吗?碍眼!”
“不是啊队长。”长平从口袋里摸索出两张门票,递给杉浦。
“这是周日的甲子园的头等票,您看……”
杉浦有些奇怪地看了长平一眼,随后干咳一声,伸出手去将票接过。
“哼,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知道我喜欢棒球。”
杉浦将门票收好,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总之呢,嫌疑人的样貌和特征已经写的很清楚了,据目击者称,最后看到嫌疑人是在中央公园——你小子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好好盯紧了。”
“是,是!”长平把头点的和拨浪鼓一样,内心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投其所好这一道理果然不假,好歹保住了这份工作。
由于是便装盯梢,因此杉浦开的是很不显眼的白色轿车,停在中心公园的门口。
今天的阳光出乎意料地好,中心公园的花早已经盛开多时,微风吹过,能够闻到泌人的芬芳味。只是这样的初夏光景在匆忙的路人眼中,直接被忽视了过去。西装革履的男人,蹬着高跟鞋的女人,都是神色匆匆地低头行走,成为这人流中的一部分。
因此,她也就显得极为显眼了起来。
那是个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女人,穿着黑色的中振袖和服,脚下踏着木履。黑色的长发梳理的很是整齐,披在肩后,眉眼间流露出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妩媚。妖娆的身躯被和服修饰的愈是让人移不开眼,女人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腰前,迈着极其优雅的步伐从公园深处慢慢走来。她就如同大和抚子一般,温润的气质或许并不让人眼前一亮,细细品味却别有一番风味。
杉浦的目光一滞,不小心看的入了迷。待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女人已经远去,只留给了他一个美丽的背影。
真是个美好的清晨呢。
杉浦不由感叹了一句,男人从短暂的愉悦回过神来,眼角余光却暼到了将脸掩盖在鸭舌帽下的男人从公园的角落快速走出,最后没入人群之中。
杉浦狠狠一拍额头,这才回过神来,伸出手拍了拍旁边的长平:“目标出现了,嘿,嘿?”
杉浦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却发现小伙的眼睛瞪的发直,念念不舍地看向女人离去的方向,嘴角甚至还有白色的液体……
“你在干什么啊??”
“看美女啊……”长平神志不清地回答道。
杉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昏过去。
“工作期间看美女,你还有没有点责任心!你难道就不会感到半点羞耻吗!”
随后便是一个爆栗在长平的头上炸开。
“人都跑了,快追啊!”
“……”琉璃望着自己手上的绘马,沉默不语地站在街头。
干裂的绘马乱涂乱画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关键是还沉甸甸的,拿在手上很不自在。
“总之,你只要拿这个去稻荷神社找到那只狐狸,她就会给你提供帮助啦。”
回头看了一眼神社的方向,他不由感到一阵头痛。
“总感觉……是被忽悠了呢。”
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去处了,果然只能找找看稻荷神社了……
琉璃一边叹气,一边走上广场的台阶。
“唉……”就在琉璃走到第二阶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奇怪地抬起头去,位于台阶中间的平台上坐着一名女人。
女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留着黑色的长发,她身上穿着黑色的和服,看上去质地非常的不错,价格不菲。她有些郁闷地看向自己的双脚——穿着白色袜带的双脚蹬着木履,可是其中一只的带子脱落了下来,女人费了很大的力气都没有办法将木履修好。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琉璃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女人抬起头来,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木履的带子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琉璃这才注意到女人的眼角有一颗泪痣,恰到好处的泪痣使得女人的妩媚更添几分。
“唔,如果不介意的话,让我试试看吧?”
女人微微一愣,而后轻轻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他笑着说了声不客气,蹲下身子。
“先把脚放在另一只脚的脚背上吧。”
女人嗯了一声,将右脚从木履中抽出,即便隔着袜带,琉璃依旧能够看出那是非常美丽的脚型,不过看样子并没有经常走路,因此脚显得有些纤细。
他低声说道:“失礼了。”一边将女人的木履捧在手心,看女人的年龄应该已经结婚了,一般来说触碰女性的双脚有关的事物是十分失礼的一件事情,更不要说是已婚女士。
“真是谢谢你啊,小妹妹。”
琉璃一边寻找着木履损毁的地方,一边回答道:“不客气,还有,我是男的。”
“咦……”女人惊讶的声音让我不由叹了口气。
今天出门的打扮已经尽量偏向男性化了,白衬衫加牛仔裤怎么看都应该是个帅气的阳光少年,果然还是因为头发太长不得不用发带束起来的缘故所以才会被人认错吗……
“啊啊,抱歉,我不是故意……”
“没事。”他笑了笑。“头发留这么长,我也有责任。”
“嗯……所以小弟弟你是歌舞伎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长的太像女孩子了呀,如果扮演女角的话一定会很漂亮呢。”
琉璃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好了。”费了一番功夫总算将木履修好,他将木履递给女人。
女人穿上木履,站起来在空地上来回走了走,她的走姿很是优美,古风味十足,与这现代的建筑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真是非常感谢。”女人向我微微鞠躬,不经意间饱满的胸脯露出了些许春光,这让琉璃不禁老脸一红,干咳了几声。
“不用谢,既然木履已经修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琉璃就像是逃跑一样迈着双腿从女人的身边经过。
女人的身上有一股非常好闻的香味,路过的时候被调皮的清风带起,钻入琉璃的鼻子里。那种香气他我感觉心情愉悦,精神似乎也好了不少。
“我的名字叫千鹤。”女人嫣然一笑,“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琉璃。”
“噗噗噗,琉璃吗。”望着琉璃远去的背影,远树千鹤露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
女人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点,一杆烟枪悄然浮现。
“呼呼呼……真是有意思的孩子呢。”
肩上的和服不经意地滑落,耷拉在肩膀上,妖艳的刺青印在女人雪白的右肩上。
“似乎有不错的玩具了呢。”
女人低头怪笑几声,烟枪中喷出的烟雾将她团团环住,然而过往的行人却对此毫无反应。
一阵清风吹过,烟雾消散,而女人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就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向着路人打听到了稻荷神社的大致方向,琉璃站在公交站台上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四路公交车。
由于是上班的高峰期间,因此车站挤满了人。
虽然想改乘地铁,但想必地铁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还是老老实实等公交好了。
一辆四路公交车停了下来,然而还没有等琉璃回过神来,车上已经站满了人。
看来只能等下一辆了。
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琉璃向后靠了一步,却一不小心顶到了人。
“啊,对不起……”琉璃刚想回头道歉,然而迎来的却是锋利的餐刀。
嘴巴里吐着臭气的黑衣男人在琉璃惊讶的目光中,伸出粗重的手臂狠狠箍住了他的脖子,一股好多天没有洗澡的酸臭味几乎要把琉璃熏晕过去,男人把餐刀抵在了琉璃的脖子上。
“喂,你——”
琉璃还想说些什么,那把刀顶在他脖子上的力度大了几分,尖利的餐刀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别遮遮掩掩了,有种你们就出来啊!呸,就你们这两个便衣警察还想逃过老子的眼睛,我知道我今天已经走不了了……但你们敢逼我的话,这个小姑娘的命就没了!!”
男人怒目圆睁,咆哮着,口水在空中飞溅。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群一阵骚乱,公交站台上的人将男人围成了一圈。
“是,是绑架吗!”
“天啊,我还以为只在电视剧里才看的到……”
“那个女孩没事吧?”
“警察,警察在那里!?”
骚乱的人群很快分开一条道来,从人群中传来的中年男音让我不禁一怔。
“让一让,都让一让!我是警察,都给我让开!”
杉浦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男人满头大汗,目光死死地盯着绑匪。
“我劝你还是快点放弃抵抗,你已经跑不了了!”
“队长,队长——”
“长平,你把周围的人都给我疏散了,无关人员都让他们离开!”
“是,是!”
杉浦擦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义正言辞地说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还是快点把那个女孩放了,否则——”
杉浦的目光和琉璃交织在一起。
明显看到他身子一僵。
琉璃的内心不禁苦笑一声。
还真是……莫名其妙的缘分啊。
透过餐刀传递而来的寒冷令琉璃脖子周围的肌肤起了鸡皮疙瘩。
身后的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夹杂着浓郁的酒味。
麦芽的香气夹杂着男人的体味,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体令琉璃很是不适。
虽然餐刀对琉璃根本连威胁也算不上,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放开手脚的话,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吧。
只能看杉浦了吗。
“别动!再动就杀了你!”
男人这般恐吓道。
事实上琉璃能够感觉到,男人此刻的内心已经被恐惧所占据。
就像是被猫围住的老鼠一样,恐惧和绝望已经将他团团包围。大声的恐吓也不过是在用另一种形式掩饰自己的惧怕而已。
“你别乱来。”杉浦警告道。
然而。
他却伸出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
琉璃怔怔地看着突然淡定下来的男人,他点上一根烟,享受样地吸了一大口,一阵吞云吐雾。
“咕……”我听到身后的男人咽了一口唾沫。
连呼吸都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少,少废话!快给我叫一辆车,再给我找一箱杯面来!!”
杉浦伸出手弹了弹烟灰。
男人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非常诡秘的笑容。
“麻烦你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呀,绑架犯先生……”
杉浦双手张开,示意男人向着四周看去。
指指点点的群众,喧闹而嘈杂。
已经出没在人群中的警察维持着秩序。
远方更是已经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你早就已经无路可逃了呀……”
“你,你们难道不管这个女孩的死活吗?”男人箍住琉璃脖子的力气不由大了几分,他拉扯着琉璃的身体靠在站牌上,似乎这样能够有几分安全感。
“哦……好像也就只有你会担心了吧,绑架犯先生。”杉浦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就实话跟你讲吧,你抓住的这个女孩呢,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半夜三更学着邪教剖腹……诱拐无知女孩,甚至还蔑视警察……”
喂喂,这家伙不会又开始他的妄想了吧。
“所以说,我干嘛吃饱了没事做救一个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什——什么?”
杉浦微微叹了一口气,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哥们,听我一句话呗,绑架罪顶多判个十年而已,杀人罪可是死刑啊。我是无所谓这个女孩的死活,顶多就是被扣上个屎盆子当不了警察而已,怎么样也比你舒服自在——”
“唔,你,你别想骗我!休想!我知道你们警察的手段!说来说去你还是怕我杀了她——哈哈哈哈哈哈!”
杉浦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新的烟,看了看男人,扬了扬手中的烟。
“兄弟,抽口烟冷静下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下了药!”
杉浦叹了口气,点上烟先是吸了口,而后将烟丢给男人。
男人慌乱地将烟接住,也不在意杉浦的口水,贪婪地吸起了香烟。
“呼,呼……”男人的呼吸愈加粗重了起来,急促的呼吸声中隐约透露出痛苦。
他似乎在渴求着什么,渴求着什么……
男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餐刀没有再贴近琉璃的脖子,而是悬在他的脖子面前。
男人在害怕。
他同样也害怕着杀人。
我的目光看向杉浦。
杉浦轻轻眨了眨眼睛。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琉璃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出太超出常理的事情啊……”我微微一叹。
内心却对这个看上去极为不靠谱的警官感谢了一句。
而后深吸一口气。
下一刻,琉璃会抓住男人的手,然后将他放到在地。
这样的动作只要是练过柔道的都能轻松做到,属于正常人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杉浦哼了一声,他已经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有所预料。默不作声动摸上了腰间的手铐。
但是他的动作一愣。
琉璃看到他的瞳孔中多了一抹讶异。
“我跟……噗!”
身后的男人还没有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琉璃就感觉身后刮过一道狂风。
自己的身体像是一片叶子一般,在空中飞舞旋转着。
还没有等琉璃回过神来的时候,头部就撞进了一片柔软之中。
“哼,光天化日之下,居敢持刀行凶,简直目无王法!”
少女的清喝声让琉璃怔了一下。
有些僵硬地抬起自己的脖子,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名白发巫女。
端庄的五官精致却严肃,使得少女的表面年龄经常经常提高到十八九岁的层次。虽然银色的长发没有任何的装饰,但耀眼的让人不禁赞叹。白皙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莹光,像是温玉一般。
身上的巫女服胸口和衣襟分离了开来,用细小的红绳连接,露出圆润的肩膀和光滑的腋窝。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有着说不出的微妙,正好是靠在那柔软布料包裹下的丰满侧面,那形状优美的如同蜜桃一样。
少女身上的芬芳争先恐后地涌进了琉璃的口鼻之中。
加上那让我的脸颊深陷其中的柔软。
他几乎都要飘飘然上天了。
“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巫女的手劲突然大了起来。
整个脸都几乎埋进了她的侧胸里。
不,这样,这样下去的话……
口鼻里充斥着少女的体香,但是——
“救……救命……要,要窒息了!”
他百里琉璃,第一次遭遇到了,死亡的大危机。
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源稚樱面无表情地这样想道。
此刻正值上班的高峰期时间,在西装革履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发色异于常人,穿着巫女服的少女,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更别说……巫女的背后背着大大小小的包囊,手上提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那重量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纤细的少女能够负担的起的。
然而对于源稚樱来说,这是连修行都算不上的简单事情,因此在旁人惊叹的眼神中,她从容地穿过人群,向着神社的方向走去。
“……丛雨似乎要买新的漫画呢。”源稚樱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巫女的眼睛淡淡地看向不远处的商业街。
“稍稍绕点远路吧。”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难得的笑意,背着这大大小小的包裹,和行人们一起穿过斑马线。
“嗯?”
但是面前车站的骚乱将她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我劝你还是快点放弃抵抗,你已经跑不了了!”男人的怒吼声中带着些许的疲惫。
似乎是刚刚经历了剧烈运动,听声音是个178左右的男人,中气十足。
源稚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需要多管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将身上的这些食材带回神社去。一年总有那么几个时候,稻荷神大人都要做这种事情,虽然给工作带来了不少的负担,但如果她能开心的话,辛苦一些倒也不算什么。
“你,你们难道不管这个女孩的死活吗?”那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中气不足。
语气中满是恐惧。
喉咙有很多痰。
“所以说,我干嘛吃饱了没事做救一个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看样子发生的不是什么口角之类的小事情呢。
也罢,去看看也花不了多少的时间。
源稚樱迈着步子向着车站走去,木履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很好地被车站的喧闹声盖过了。
将背上的包裹放下,源稚樱花了一些时间挤到了人群的面前。
由人群围起来,形成的空地上,拿着餐刀的鸭舌帽男人箍着一名少女的脖子,那餐刀抵在少女的喉咙上,眼神慌张,隐约闪过歇斯底里的疯狂。
少女的年龄看上去不大,服装有些稍稍男性化,白衬衣和牛仔裤,穿着白色的帆布鞋,很是现代的打扮,黑色长发却用质地柔软的白色发带束起。
在两人的对面是三十岁左右,穿着棕色T恤的中年男人,腰间别着手铐。
警察吗。
源稚樱很快便了解了局势。
穷凶极恶的绑匪绑架了少女,以此威胁便衣警察吗?
老套的剧本。
源稚樱深吸一口气,食指和中指合拢,悄悄地在空气中勾勒着奇异的符咒。
““呼,呼……”吸了警察递来的烟后,男人的情况似乎变得很不稳定了起来。
不过那餐刀已经离开了少女的喉咙。
“我……”
就是这个时刻!
青色的符咒在环绕在少女的身体。
“【神速】!”
源稚樱前踏一步,化为一道黑影掠过,手掌狠狠地印在了男人的脸颊上。
强大的力量让男人的身子向侧方栽倒,他怀中的少女失去了支撑物,眼看头部就要撞击到坚硬的水泥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源稚樱将少女的身体拉回,抱在自己的怀中,为了缓解冲力,让少女的头部直接撞在自己的胸部。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绑架,简直目无王法!”
源稚樱抱紧了怀中的少女,巫女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但是怀中的少女突然失去了动静。
“喂,喂,你没事吧?”
源稚樱有些疑惑了起来。
自己已经控制好了力度,按理来说应该不会伤到这个女孩的才对。
“但为什么……”
“唔,唔唔……”
少女的手掌无力地拍打着源稚樱的肩膀。
呜咽声中包含着痛苦……和窒息。
源稚樱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用力有些过头,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
“咳咳咳……差点,差点没……憋死我……”
“咳咳咳……”琉璃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地咳嗽着,窒息的感觉总算消失,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了我的口鼻中,将那钻入鼻孔的香味冲淡了不少。
“你没事吧?”巫女有些担忧地看着琉璃。
“没……没事……”琉璃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目光却看向了摇摇晃晃从地面爬起的男人。
“咕……”似乎是已经意识到自己穷途末路,男人露出了狼一样凶狠的目光,他从背包从背上扯下,粗重的呼吸让他的脸蛋满是红病态潮。
杉浦已经掏出了手铐,向着男人冲来,但看到男人异常的表现,不由心生疑惑,脚下一顿。
异变就此发生。
男人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紫色的小盒子。
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间,但男人的脸庞闪过一丝悲哀的无奈。
他是在哀叹些什么?
自己的命运?
亦或者是……
琉璃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股气息的来源就是男人手中的紫色盒子。
散发着一种让时间都变得如同沼泽一般,缓慢而腐烂的气息。
一股,让琉璃感到头皮发麻,脊骨发凉的气息。
男人打开了紫色盒子。
檀木料所制作的盒子里,是一张精致的信筏。
信筏整体偏向金黄色,由血红色的边缘点缀,中心纂画着十分复杂的符号。
似乎是……“黄泉”。
“不好!”身边的巫女小姐突然惊呼出声。
“这是……黄泉信筏?”
琉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如此……
黄泉信筏,引动黄泉之河,换回已死之人的魂魄,度过忘川和境界,令其再次出现在现世……乃是有违天理,不被容忍的禁忌之物。
由于链接着死亡的彼方,生人无从靠近,也惧怕着靠近,因此厌恶和畏惧之心,便是琉璃此刻的心情。
“这家伙,难道要……”
唤回已死之人,乃是禁忌中的禁忌,生死有别,阴阳两界对立。黄泉信筏能够换回死去之人的魂魄,然而黄泉中的亡魂千千万万,黄泉信筏连接两界,其中不乏对世间仍有留恋之人,若有机会,一定会不顾一切回到现世,那时势必会引起诸多的骚乱和恐慌……
那绝对不是琉璃想看到的事情。
原以为在巫女小姐出手的之后,琉璃就能隐瞒身份,置身事外溜之大吉,前去稻荷神社求得稻荷神的帮助。
但是……琉璃已经到了无法隐瞒下去的地步了。
“死吧,一起下地狱去吧!!”男人嘶哑地怒吼道,眼中闪烁着疯狂之色。
他在狰狞的表情中将黄泉信筏撕的粉碎。
化为无数碎块的信筏在天空飞舞着,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
淡淡的金色光芒凝结成一双双蝴蝶,争先恐后地向着男人涌去。
“这,这是什么!不,不要!!!”
涌来的蝴蝶将男人的身体包裹住,男人脸上的狰狞随后化为惊恐。
“不要,救命,救我!!”
“黄泉信筏……虽可连接生死两界,但却需要媒介……那就是使用者。”
黄泉之门一开,无数亡魂涌出,第一时间要占据的,便是使用者的身体。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对使用者的魂魄进行毁灭性的攻击,最后夺舍身体……
“那是什么!”
“天啊,好,好恐怖!!”
围观的群众已经开始骚动了起来。
人们畏惧着未知的东西。
“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巫女小姐轻叹一声,随后小脸闪过一丝坚毅。
“喂,你快回家去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她对琉璃喊道。
“不用担心我,我有办法制服这家伙!”
巫女小姐挡在了琉璃的面前,这个动作让他的内心一暖。
面对素不相识的人出手相助,更是不愿意让他受到未知事物冲击的恐惧。
是个好人呢。
但正因为如此,琉璃才不能让步。
“黄泉信筏并非个人之事……”他踏前了一步,和巫女小姐肩并肩。
“你……?”巫女的脸上闪过讶异之色。
“虽然现在自我介绍可能太过狡猾了点,但我的名字是百里琉璃。”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我是一名,阴阳师啊。”
阴阳师者,以守护阴阳两界秩序为责,以降服百鬼,拯救天下苍生为任。
即便时光变迁,在这都市之中,阴阳师都已经销声匿迹。
但那份责任,却一直烙印在许多的阴阳师心中。
巫女的眼中多了些什么。
“原来如此吗……阴阳师吗……呵……”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寒芒。
“警官先生!”巫女小姐突然叫住了杉浦。
“怎么……怎么了?”杉浦早就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的脸色十分难看了起来,这种超出正常人认知的事情,已经是第二次出现在杉浦的面前了。
“能麻烦您帮我看管一下我的东西吧……就放在车站旁的电线杆下。接下来的事情,就请交给我了。”
杉浦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想他一个堂堂警长居然要沦为为小女孩看管东西的地步……真是让人没由来地火大。
“好吧。”但是杉浦知道自己对这些事情的确无能为力,他叹了口气,看着琉璃说。
“别忘了回来做笔录!你可是受害者!”
琉璃暗自朝天翻了个白眼,他吃饱了没事做还跑回警察局听你唠叨,又不是时间有多,再见了您!
巫女小姐向琉璃靠近了一步,低声说道:“我的名字是源稚樱。稍后我会用运转法阵,将它从车站转移到附近的山林里去……不要用手触碰那些蝴蝶,不然你也会成为夺舍的目标!”
琉璃点了点头,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前天之一,后天之二……”源稚樱的手指在空中描绘着奇异的符咒,淡金色的光芒在空中飞舞,带过长长的流苏,一股神圣的气息从少女的指尖传出。
——神的气息。
虽然和在神社遇见的月十一姬有着相同的地方,但这股气息……比起月十一姬来说强大了无数倍。
另一个神明的气息。
“就是现在!”少女的眼睛一亮,轻声喝道。
下一刻,少女手中的金芒射在男人的背后,淡金色的门框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给我……滚进去啊!!”
手中的刀鞘顶在男人的身上,和金色的蝴蝶碰撞在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阻力让琉璃皱起了眉头。
“加把劲!!”
源稚樱的催促声在耳边响起,巫女和琉璃并肩而行,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淡蓝色的太刀。
刀身隐约有蓝色的波纹流转,源稚樱的刀尖和琉璃的刀鞘交叉在一起,拖出长长的蓝色和紫色流苏。
“哈!!!”
琉璃几乎将全部的力气都已经用上,男人的身体如同凝固的石膏一样,死死缠在地面。
那是黄泉的重量。
即便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也绝对不是普通人类能够随便撼动的。
但是,琉璃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啊。
紫金的刀鞘泛起了愈加浓郁的紫芒。
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变得破碎起来。
“咔……咔……”
某种东西开裂的东西在脑海里响起。
疯狂涌出的力量令他的的双臂发胀。
“就是这样……给我,滚进去啊!”
男人的身体动了起来。
在巫女小姐震惊的表情中。
两人合力将男人顶入了金色的门框中。
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
杉浦站在车站的站台上,身边是喧闹的人群。
他看向男人所站立过的地方,深入地面几尺的脚印让杉浦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颤颤巍巍点上一根香烟,支援的警察姗姗来迟。
在长平的陪同下,杉浦穿过人群,向着巫女所说的电线杆走去。
杉浦停在了电线杆前,却是差点没把嘴中的烟咬断。
“我靠,这是什么鬼啊!?”
在杉浦和长平面前的,是如同小山般高的巨大背包。
及其数不清楚的超市塑料袋。
“这这这些,全部都要搬回去吗!!”
杉浦不禁想起了那个身材纤细的巫女。
“这些家伙……真的是人吗?!”
三十岁的男人第一次发出了这样感叹。
眼前出现了光亮。
落地的实感从脚上传来,我和源稚樱将男人推了出去。
传送的目的地是附近的山林中,阳光从茂密的树丛中洒下,男人的身体如同雕塑一般立在草地上。
那阳光接触到男人的身体,就像是遇见了什么可怕之物一样,开始扭曲了起来。
我的衣服完全被汗水浸湿,力量爆发的后遗症显露无疑,我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了起来。
“你没事吧?”源稚樱出声问道。
但我并不是因为脱力而变得脸色苍白的,或者说,我的身体四处充斥着无法宣泄,几乎要胀满的灵力,那些灵力几乎不受我的控制,在体内乱窜,最后凝结成一点,向着我的眉心区域涌去。
那里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之地。
我使劲摇了摇头,咬着牙齿,用尽全力将灵力引渡到手上的太刀,刀鞘因为灌注的灵力太多已经完完全全被紫色的光芒遮挡,连具体样貌也已经看不清楚了。
不过幸亏这把刀能够承受相当程度的灵力,这也使得我的压力减轻了很多。
“好强大的灵力……”源稚樱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不过随后便又恢复了平静。
“黄泉信筏施展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能将它破坏的话,或许就能中断术法。”
源稚樱率先冲了出去,蓝色的刀光在空中构建成十字的样式,狠狠向着男人劈去。
“别碰他!”
但是我已经没有能力阻止,源稚樱的刀锋狠狠劈在了……
劈在了和男人还有数厘米的空中。
就像是有一层屏障一般,将源稚樱阻隔在外。
“啧!”
男人身上的蝴蝶轻触在源稚樱的刀上,源稚樱面色大变,身体急速后退,果断地将手中的长刀遗弃。
淡蓝色的刀锋上停留着金色的蝴蝶,原本应该是一副极为美丽的图画。然而不多时,那把刀便被死亡的灰色占据,最后完全化为石块,破碎成无数的尘土。
“好浓的死气……”
如果不是源稚樱松手及时的话,或许那双手也已经……
“你在看什么啊?难道要等黄泉之门降临再出手吗?”
“可是……”
“关键时刻心软了?阴阳师原来都是你这样的懦夫吗?”
我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源稚樱在得知我的身份后,语气中总带着刺。
“我不是懦夫。”我说,“但是你是没有办法破坏黄泉信筏的,贸然突袭你自己的性命也会搭进去。“
源稚樱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似乎是无法反驳,只能冷哼一声。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我说。
“什么办法?”
我看向源稚樱,一字一顿地问道:“求援。”
“……哈?”
源稚樱一副看待白痴的表情。
“你……应该就是稻荷神社的巫女吧?出现了这样的事件,你们的神明肯定也不能坐视不管吧?既然如此的话……”
“只有那个绝对不行!”
谁知道我话还没有说完,源稚樱便断然拒绝了我。
“……哎?”
“所以说……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这家伙丢到这种地方,就是为了让你求援的?”
源稚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
“如果连这样的事情都解决不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当白春大人的巫女?”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源稚樱没有再理会我。
她的手中浮现出淡蓝色的光芒,凝集在一起,化为一把太刀的模样,巫女再一次向着男人冲去。
“这个笨蛋!!”
我气的几乎要跳脚,咬了咬牙,最后跟了上去。
“所以说……你不是……”
源稚樱的刀锋和屏障碰撞在一起,淡蓝色的刀锋像是触碰搭配阳光的积雪一样飞快地融化。
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刀尖在屏障上擦过耀眼的火花,包裹在刀身的紫色灵力就像是被某种东西吸收了一般,飞快地消融着,不多时太刀便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你不是……要搬救兵吗?”
我此刻没有心思和她回嘴,太刀连续挥砍,然而却依旧毫无作用。
没有用的……
靠这种程度的攻击是没有办法破坏掉黄泉信筏的……
我看着面前如同睡着一般的男人,他站立在那里,如同一座雕塑一般。
金色的蝴蝶布满了他的身体,那些小小的蝴蝶虽然美丽异常,但却可以顷刻间杀死一条生命。
“可恶,可恶可恶啊!”
源稚樱的刀法已经快到了令我眼花缭乱的地步。
我看着这名拼尽全力的巫女,内心不由升起些许的敬佩。
虽然……这些努力只是白费功夫而已。
黄泉信筏是什么样的东西……明明我自己再也清楚不过了。
想要毁掉这扇能够连接两界的门,仅仅是靠“人”的力量,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再这样下去的话,术法完成后,这座城市,甚至这个世界……
果然,只能……
源稚樱后退了一步。
巫女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
但随后便被坚定所替代。
“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让你们……再出现在这个世界的!!”
巫女发出了这样的吼声,下一刻,她的双眼染上了妖异的红芒。
那是……
我的心骤然停跳了一拍。
源稚樱的灵力变成了鲜血一般的颜色,这股让空气都几乎粘稠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我,霸道地向着我的身体各处挤压而来。
“啧……这是……”
被这样的气息包裹住,感觉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了起来。
源稚樱手上的刀已经完全化为血红色,那红润的嘴唇似乎染上了些许的鲜红,变得妖艳了起来。
就如同一朵盛开的血玫瑰一样……有着花瓣的妖艳……和刺的狰狞。
血红色的刀这一次狠狠地刺穿了屏障,刀尖刺在了男人的眉心。
预想之中的鲜血飞溅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源稚樱的表情变得十分惊愕了起来。
而后下一刻,男人猛地张开了眼睛。
强大的气息引动的狂风将源稚樱的身体狠狠地吹飞了出去,巫女的身体如同断线风筝一般,红色的灵力瞬间消散开来,甚至连那把刀也顷刻间化为了无数的碎块。
我接住了源稚樱的身体,巫女的面如纸色,口鼻中有不同程度的鲜血溢出。
她的身体无力地瘫软在我的怀中,苍白的嘴唇嗡动着。
“我……失败了……”
不知道别人听到巫女的这句话会做何反应。
但在那一刻,位于现场的我,感觉到了胸膛如同被石锤狠狠一击的痛苦。
我抬头看向男人,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视线突然变得恍惚了起来。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光线变得扭曲了起来。
不,整个空间都……
阳光的存在变得极其稀薄了起来。
世界的真实在这一刻完全扭曲,我所能看到的树林完全消失,浮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巨大的信筏。
如同从虚无之境缓缓而来,信筏中出现了一名女子。
双十年华的她穿着白色的长裙,黑色的长发没有任何装饰地披在脑后,她的神色十分地安详,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洁白的天使一一般。
一步步,一步步,金色的蝴蝶仿若阶梯一般,托着女子的身体。
一步步,一步步,向着男人走去。
男人的鼻子抽动了一下。
“滴哒……滴哒……”
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渗出。
他的嘴唇哆嗦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一句话来。
“雪——”
美丽无双的女子张开了自己的双眼,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随后她的目光和男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你并不想见我,对吗?”
女子的声音幽幽地回响。
“我……”
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了惶恐的表情。
“……人渣。”
女子的脸上浮现出了轻蔑的表情。
随后,那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蠕动了起来,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骤然间疯狂伸长,将男人的脖子死死掐住。
“我等这一刻很久了……很久了!!”空幽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四周灰蒙蒙的光景开始变化了。
鲜血从塌陷的天空流下,呜咽着的寒风吹过,带过浓郁的血腥味。
“怨由心生,不愿往生……这是……厉鬼啊!”
上野明治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三十岁的男人胡子很久没刮,头发乱糟糟地将像是一个鸟窝一样,再加上长时间没有洗澡,身上一股浓重的汗味和酒味混合在一起,这使得路过的行人露出了十分厌恶的表情。
“哼……”
上野明治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只香烟,吸了几口,狠狠咳嗽了几声,骂骂咧咧地说道:“这些小王八蛋绝对是出千……他娘的怎么这么能赢……”
路过的情侣依偎在一起,看见叫骂的上野明治,女人露出了十分惧怕的表情,紧紧地抱着男人的手臂,两人快步走远了。
就在这时,上野明治的电话响了。
他掐断了烟头,随手丢在地面,用完全染黑的食指和中指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耐烦地接听。
“喂?”
“明治,上次你在我们赌场欠下的赌帐……”
上野明治的脸色一变,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
“志平哥,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
电话那头的男人冷哼了一声,说:“三个月,我已经给你宽限了整整三个月了!你这王八羔子是想赖账不还是把?别忘了,我和熊一可是有过交情的人,断了你的药的话,哼哼哼……”
“志平哥,志平哥!你听我说!”
“少他娘给老子扯淡!三天,三天再不把钱交出来,我就断了你的药,让你生不如死!!”
上野明治面如死灰地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他将兜帽带上,双手插进口袋,走在街道上。
上野明治的身边路过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挎着的名贵真皮鳄鱼皮包和雪白脖子上的项链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唐念头在心中升起,不,如果那样干的话,一切都……
但这种想法就像是梦魇一般围绕在他的脑海里。
上野明治攥紧了口袋里的小餐刀,默不作声,尾随在了女人的身后。
心中的黑暗,已经在无限膨胀。
昏暗的出租屋没有开灯,此刻已经是傍晚,没有拉紧的窗帘外是车水马龙的城市,绚丽的霞光让人着迷。
“喂,志平兄。”
上野明治如同一潭烂泥一般靠在墙上,他的身边满是酒瓶,离的最近的是已经空空如也的注射器,和黄色的皮筋。
上野明治嘴里叼着一根烟,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抖动。
“可以啊你小子,居然真在三天里搞到了钱,以后常来玩啊。”
上野明治嗤笑了一声。
“对了,熊一那里据说是来了新货,要不要……”
“给我留一份吧。”
“够大气,下次吃一起吃饭啊!”
电话挂断了。
上野明治将手机丢在一旁,手机的荧光照出男人消瘦而苍白的脸庞。
他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突然笑出了声来。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在笑。
男人的笑声停歇,他看向了床头柜上的相片。
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笑颜如花,只是相册的玻璃出现了许多的裂痕。
那是雪。
上野明治的妻子。
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上野明治至今忘记不了,自己第一次看到她是在公司组织的对外交流活动上,穿着工作装的雪交谈自如,举手谈笑间流露出的魅力深深地吸引着明治。
那之后明治向着雪发动了情感攻势,在自己的糖衣炮弹轰炸下,雪很快便沦陷了。
两人很快走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的生活很是幸福。
但那种幸福,很快便被现实的无情打破了。
结婚带来的压力使得两人必须用更多的精力花在工作,否则便无法还清房贷。
虽然雪那里有经商一辈子的岳父的全部家产,但是雪全部交给了岳母。
上野明治知道,如果能有那一笔财产,他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几年。
再加上长期工作的压力,和过于繁忙无法交流,两人的感情很快就出现了裂痕。
和雪大吵一架后的上野明治逃出了家门,在外游荡的他结识了志平。
他跟着这个所谓的“大哥”在外鬼混了整整一个月,“大哥”给他抽的烟不知道为什么比之前的所有烟都过瘾,只有在吸烟的时候,他才能短暂忘记肩头的压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再次回到家里已经是一个月后,雪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明治得知这个消息后,痛心疾首地在雪的面前发誓,再也不会干出这样的混蛋事情了。
可是好景不长,明治在一次上班时突然犯病,手脚哆嗦,这时候志平打来的电话令他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你吸食的是混有罂粟花的香烟。”
也就是常说的……“毒品”。
明治也想过反抗,想过去戒毒所。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出生后就要背上一个有着吸毒父亲的名号,上野明治将下定不了决心。
他隐瞒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
却从此踏入毒品的深渊无法自拔。
伴随着毒品而来的就是赌博,那种一掷千金的快感吸引着明治,他发疯一样地爱上了赌博,在外面欠下了无数的债。
他有时候也想过一些好的事情,例如这把赢了后就能回本了,回本了就不再赌了……家里还有老婆和孩子……
但那样的想法,在毒品和赌博的双重诱惑下破灭了。
上野明治至今忘记不了那个夜晚,他忍受不住毒瘾,一个人在卫生间里解决的时候,妻子猛地推开了门,满是惊愕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深深地刺痛了明治的心。
妻子在那之后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
明治跪在妻子的面前再三发誓,最后在眼圈通红的妻子的眼前甚至磕头求饶。
那时候的雪已经怀胎八月,腆着大肚子,行动极为困难了起来。
她给了明治一些钱,让他去给自己买些苹果。
但明治在路过赌场的时候,又一次……
有些东西,一旦沾上了,就再也戒不掉了。
雪的生产日期很快就来了。
但是难产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明治久久地愣在了原地。
“保大还是保小?”
面对医生的询问,明治犹豫不解。
“不行了,雪小姐她!!!”
一切就来的那么突然。
雪因为难产死了。
孩子在救出来后,半分钟也咽气了。
事后明治询问起医生,白胡子的老医生一巴掌打的明治一个踉跄。
“雪小姐生孩子的时候只有92斤!你这个当丈夫的到底去干什么混账事情了!!”
雪是因为营养不良,失血过多而死的。
回想起来,在雪的怀孕期间,明治似乎从来没有给她买过营养品。
甚至连苹果也……
安葬了妻子后,岳母也因为女儿去世的打击太大,去世了。
顽固的老人家很早就识破了明治的本性,至死都没有说出她把存折藏在了什么地方。
虽然在整理遗物的时候,明治翻箱倒柜地找到了存折,但瑞士银行的账户,没有密码的话,钱根本取不出来。
那之后的日子,明治混吃等死。
欠下一屁股债的他把房子变卖,租了一个狭小的出租屋。
连班也不去上了,整日在街上游荡,就像是亡魂一般。
上野明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冷哼了一声。
电话在这时又响了起来。
陌生的号码。
上野明治接起电话。
“上野明治,我知道你杀了人,所以才能将志平的债还清——”
陌生的声音。
“你是谁!?”
“我是谁?咕咕咕咕,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警察已经查出了你的蛛丝马迹,马上就要来抓你了!杀人可是死罪,你难道想死吗?”
“啧……”
上野明治不想死。
虽然,他活的如此不堪和颓废。
虽然,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但他不想死,不想死。
死了的话,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你想要什么?”
“呵呵呵……真是爽快,不如这样吧,三千万,给我三千万日元,我给你准备一条船和新的身份,到南美洲度过余生……呵呵呵……那里的姑娘一个比一个热情,比你那死去的婆娘来说……”
“三千万日元……你怎么不去抢!!”
“别这么生气嘛,毕竟这可是要在阴间捞你一条命啊,难道你的命连三千万都不值吗?”
“让我考虑一下。”
“呵呵,后天十二点之前,把钱打到账户上,稍后我会发短信把账号给你……期待你的选择。”
电话挂断了。
上野明治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男人无神地看着昏暗的天花板。
而后抄起一旁的注射器,狠狠地给自己再来了一针。
在经过昏暗的小巷子的时候,上野明治停了下来。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店铺——古色古香的装扮看上去和四周的水泥建筑物很是格格不入。
这里什么时候……有这家店铺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上野明治踏入了店铺。
黄色的藤椅上侧躺着一个和服女人。
露出的雪白肩膀上有着妖异的刺青。
她的手中拿着长长的烟枪,看到明治呆滞的表情,露出了妩媚的笑容。
“欢迎光临,客人,你似乎在烦恼着些什么呢?”
她的食指在空气中轻触,紫色的小盒子出现在了那白玉的手心中。
“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的代价,就能帮你……实现任何的愿望哦?”
女人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一般,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或许真的是已经山穷水尽了吧。
上野明治鬼使神差地点点了头,从女人的手中接过了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章信筏。
“黄泉”。
“雪,你听我解释,雪……”
蠕动的头发如一只只大手一样,死死地缠绕在上野明治的身体各处,他已经能够听到自己身体各处骨头的哀嚎声。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女人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嘲弄的微笑,笑着笑着,那乌黑的眼球中渗出了殷红色的鲜血。
女人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恶狠狠地说道。
“上野明治……你该死,该死……该死……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雪,我知道错了雪……求求你,不要……”上野明治的脸早就因为恐惧被扭曲的不成样子,那在空中扑腾的双脚,裆部似乎已经有某种液体正在向下滴落。
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了起来,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梦呓。
“我曾经是那样的相信你,我早就知道了你赌博吸毒的事实……母亲劝我早些离开你……可是那时候的我是多么的愚蠢……我愚蠢地认为你能够改过自新,以为你能够成为一名称职的好父亲……”
“但是我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我怀孕八个月……你在家的日子不超过七天,每次回家首先关注的不是孩子和我的情况,而是翻箱倒柜地寻找着钱财……”
“八个月,八个月!!”女人的声音嘶哑了起来。
“整整八个月!这八个月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为了你和母亲断绝关系,可是你倒好,把我所有的营养费全部拿出去花天酒地,我只能挺着大肚子,出去外面打些零工……可是到后来身体已经到了不能打零工的地步了……我在生孩子前整整饿了七天……你知道这七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你不知道!连我羊水破裂,都是邻居替我打的电话叫来的救护车!”
“上野明治,你不配做一个男人,也不配做一个父亲!”
女人的控诉如凄如怨。
“所以,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让你替我和死去的孩子陪葬!”
女人的脸变得狰狞恐怖了起来。
极度的怨恨使得她原本清丽的脸蛋变得十分恐怖了起来。
就像是融化的蜡水一般,女人的脸被骤然拉长,张开的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将上野明治的头颅一口咬下。
“他娘的臭婊子,给你脸还不要脸了!”或许是求生意志让上野明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头发疯狂地扯断,男人手中的餐刀闪过一丝寒芒,狠狠地刺进了女人的腹部。
“啊——”女人的身体急速倒退,乱舞的长发被金色的烈焰点燃,她疯狂地拍打着即将窜上自己身体的的火焰,发出凄厉的惨叫。
“臭婊子,你真当老子怕你!?”
上野明治亮出了胸口的黄泉信筏,狠狠吐了口痰。
“只要这玩意在这里,你就休想伤害我!”
“混蛋,该死的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
女人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野明治丧心病狂地大笑了起来,男人的脸庞完全被疯狂所占据。
“告诉我,快告诉我,你那老不死的母亲留下存折的密码!不然的话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上野明治……”
金色的火焰还在灼烧着女人的身体,然而她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上野明治的背后一凉,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他的右脚似乎被某种东西缠住了。
黏糊糊,湿答答,腐臭的味道钻入上野明治的鼻孔里……
他向下看去。
那是一名婴儿。
浑身满是血水,头颅凹下去一大块,看上去像是畸形的怪物。
“爸爸,爸爸……”
婴儿的口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孩子啊……上野明治……”女人的声音幽幽地在天际响起。
“不,不可能,这种怪物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你还不明白吗?”
上野明治的瞳孔缩成针眼大小,在这一刻,他的眼前出现了和服女人的面庞。
冷漠,高傲,不可一世。
以及厌恶,对于卑微的,可恨的,愚蠢且无知的人——他,上野明治的厌恶。
“真正的怪物……是你啊。”
上野明治的嘴唇哆嗦了起来。
男人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黑色长发将他笼罩在内。
映入眼帘是是鲜血。
夹杂着腥味的阴风呼啸着,从不知名的漆黑之洞传出,原本因为剧烈运动被汗水浸湿的衣裳此刻已经被吹干,然而随之而来的,如坠冰窖一般的寒冷让我的脊骨发凉。
“咳咳……”
怀中的源稚樱虚弱地咳嗽了起来,她的状况不容乐观,虽然不知道先前那血红色的腐蚀之力从何而来,但能够肯定的是,这种力量对于她自身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即便会虚弱到这种境地,也要阻止黄泉之门降临吗……
我轻轻一叹,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巫女。
接下来的话……就交给我好了。
我将源稚樱的身体小心地放在了较为干净的草地上,随后站起身来,眼神变得冰冷了起来。
我将太刀收回刀鞘,从腰间解下佩刀,将它放在地上,有些不习惯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指关节。
“咔吧,咔吧。”
大致发出了这样的骨响声,但我并不感觉疼痛,相反,还有一种卸下重任一般的快感。
那么……
我的左脚踏前一步,架起自己的双拳,目视着半空中的女人。
女人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无悲无喜。
她的身下——那片空地上,上野明治如同死去了一样躺在那里。
“……小妹妹。”
悬浮在空中的女人缓缓开口,她的情绪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用紧张……也无需害怕。”女人说,“对我而言,能够回到这个世界,将生前的恩怨了解,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女人没有恶意。
“我知道你的身份……阴阳师维持两界秩序,因此绝对不允许亡魂再次度过黄泉,回到现世……但我别无选择,心中的怨恨一日不解,我便无法往生……”
血色的婴儿漂浮在女人的身边,女人轻轻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将婴儿捧在怀中。
在那一刻,四周的景象开始改变,原本阴冷的风不知道何时变得和煦了起来,血红色的空间渐渐被祥和的白色所占据。
那是一股,同样充斥着死气,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十分安详的气息。
女人的身体起了微妙的变化。
蠕动的长发重新变成及腰长,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庞变回了属于人类的样貌。
白色的连衣裙洁白无瑕,再也没有沾染半点的血迹。
她手中的婴儿变得晶莹剔透了起来,尽管头颅依旧是畸形的模样,但是肌肤已经变得如同牛奶一般白嫩丝滑。
“……这样吗。”
我微微叹息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抱歉。”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化为这样一句话。
“……为什么,要说抱歉呢?”
“对于你的遭遇,我表示同情,可惜的是,我空有一身灵力,却帮不上任何的忙……”
“什么呀。”女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我说呀,做人太过善良可是会吃大亏的哦?”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还是要感谢您。”女人向我微微鞠了一躬,“如果您当时出手救下了上野明治,或许我此刻真的会气愤地完全化为怨灵吧。”
“……阴阳师者以苍生为责任。”我淡然道,“……然而,畜生一道,与我无关……”
我的目光看向了上野明治。
无悲无喜,
“时间要到了。”女人笑着说,“可惜无法报答您了,如果有来生的话……”
女人的笑容变得极浅极淡了起来,她的身体化为点点荧光,消散在了这片空气中。
“呼——”
急速吹来的狂风将四周的白芒吹散,和煦的阳光再一次从树叶的缝隙中落下,洒在我的脸庞。
暖洋洋的。
我在沉默中走到了上野明治的面前,男人已经吓的大小便失禁,眼神涣散而呆滞——
“真是丑恶的脸啊。”
我在内心这样说道。
丑恶的,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呢。
“呵呵呵……有意思,真有有意思。”
突兀传来的声音让我一愣,随后警惕地观望着四周。
“别这么警惕嘛,琉璃……妹妹。”
身后站着一个人。
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人,不禁惊出一声冷汗,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原以为在怨恨之心下,那个女人会将这家伙千刀万剐呢……可没想到……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奇妙之事……”
呢喃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混合着兰花香气的吐息全喷在了我的脸上。
柔软至极的身体轻轻靠在了我的背上,那令无数男人疯狂的波涛汹涌顶在我的后背之上,一缕黑发轻轻地扫过我的脸庞,其前所未有的酥麻感让我的小脸一红。
“你,你是……”
我逃跑一样打开了女人的手掌,向后倒退了好几步,看清女人的模样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怔。
双十年华的女人穿着紫色和服,裸露出来的雪白肩头充满了诱惑——那上面的妖异刺青使得女人多了几分神秘。点了一抹朱红的嘴唇晶莹剔透,那是很健康的樱桃色。女人的黑色长发盘成鬓发,慵懒的丹凤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之色。
“是你……”
我将她的样貌和早上遭遇到的和服女人重合在了一起。
“噗噗噗……惊讶的模样真是可爱呢……让人恨不得想一口吃掉呢……”女人的掩嘴轻笑,玩味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四处打量。
侵略性的目光像是能够穿透衣物一样把我看的清清楚楚,我很不自在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皱眉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呼呼呼……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啊,不过好像有些过于呆萌了呢。”女人素白的手指轻点虚空,一只长长的烟杆出现在芊芊玉手之上。
“忘了向你自我介绍了,琉璃妹妹,妾身的名字早已忘记,但却被世人称为……烟烟罗。”
女人的嘴角微微扬起。
“妹妹觉得……会第二次回到犯罪现场的……是谁呢。”
我瞪大了眼睛,一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黄泉信筏……是你……??”
我的脸色沉了下来。
黄泉信筏颠覆阴阳之道,让已死之人再回现世,这是逆天之行,是绝对不能触及的禁忌之一。因此私自持有此类异物,便是一种犯罪,即便普通人的法律无法对其进行制裁,但作为一名阴阳师,对于这种做法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活人有活人的法律,死人有死人的规矩,即便是妖魔鬼怪,也有相应的规则制约。阴阳师游走于死人和活人的边缘,在属于人类的白昼和鬼怪的黑夜中来回穿梭,受限于人的规矩,却能够执行其他的法则。
“私通阴阳可是大罪……”我阴沉着脸,双目中寒光涌动。
烟烟罗莞尔一笑,幽然道:“到底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性急的模样让妾身有些心惊肉跳呢,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想和妾身动手的吧?琉璃——”
她说的没错。
虽然烟烟罗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但给我带来的感觉就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的烟雾一样。
换而言之,就是我完全无法察觉到她的气息。
只能够用眼睛看到,甚至刚才也用身体触摸确认过实体,但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
哪怕是一丝细小的,微弱的气息也感觉不到。
这是不符合常理的。
万物皆有灵,再弱小的生命也有属于自己的气息,这些气息是他们存在的证明。
无论生死,无论是人是鬼。
例如在怨灵徘徊人屋子里居住会感到脊骨发凉,这其实也是一种“灵”的表现。
一般来说感觉不到气息的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的存在淡化到无法察觉的地步。
至于二,就是“不存在的”,或者说“虚假的”。
因为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灵”,所以也自然没有能够被人察觉的气息。
显然烟烟罗不属于第二种情况,那么剩下的只有第一种了。
她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
使得我无法对其进行记忆——也就是说,如果她一旦逃走,我想要在人海茫茫中把她找出来就变得十分困难了起来。
外貌可以伪装,身上的香味可以被覆盖,但只有“灵”的气息是无法改变的。
这也是为什么历代的阴阳师总能从人海茫茫中找寻到和自己战斗过的魑魅魍魉的原因。
“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是妾身问你吧。”烟烟罗说,“妾身现在其实很茫然呢,本来想看看这个男人会不会按着妾身的话去做,没想到最后还是执迷不悟……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琉璃的出现让妾身的确有些伤脑筋呢。”
“……这一切的作俑者就是你吗?”
“是,也不是。”烟烟罗轻笑了一声,“黄泉信筏的确出自我手……这点我承认,但是造成这样的后果,却并不是我在暗中操控。”
我怔了一会,冷声问:“你想说些什么?”
“啊啊——看来是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呢——”烟烟罗故意拉长了音调,装作很是惋惜的模样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女人的嘴角弯成了好看的幅度,那慵懒的双目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
“不过,妾身的确很中意你呢,琉璃。”
“……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啊啦,害羞啦——”
“我劝你把话说清楚,别给我拐弯抹角!”我被烟烟罗轻佻的态度弄的极为不耐烦,厉声呵斥道。
“好吧好吧。”烟烟罗露出了极为惋惜的表情,“本来看你那么可爱,寻思着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你知道比较好,不过看来妾身的魅力果然还是太小了,这下子只能坦白从宽啦——”
烟烟罗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团的烟雾,那烟雾就像有生命力一样环绕在烟烟罗的身后,将她的身体轻轻托起,烟烟罗就坐在那烟雾所搭建成的椅子上,翘起那双修长的双腿。
“事先声明哦。”烟烟罗摇了摇右脚的脚掌。“妾身是因为想要报恩才跟你说这些话的哦?别以为妾身是怕你才……”
我的嘴角抽了抽,目光中已经有怒火在闪动。
“……那么,琉璃你觉得,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除了鬼怪以外,还有什么呢?”
烟烟罗开始进入了正题。
“……妖魔?”
“还有呢?”
“还有?”我皱起了眉头,还有什么吗,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最为惧怕的不就是太阳吗?还有什么害怕太阳呢?“
“例如长久没有下雨,干裂田地里的枯苗,例如干涸池塘里奄奄一息的青蛙,再例如……”
女人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道。
“……人心。”
我怔在了原地。
“世界上最难以预测的东西,就是人心。”烟烟罗说,“你无法从一个人的笑容里得知,他脑海里所想的到底是些什么事情,或许昨日和你笑脸相迎的友人,隔日便会在暗中作梗,在你的背后推波助澜,甚至捅你一刀……”
“你也无法得知,在那肮脏而丑陋的皮囊下所隐藏的,是如何丑恶的灵魂……他狰狞的模样比最可怕的鬼怪还要可怕,他发难起来的时候六亲不认,做的全是一些龌蹉之事,践行的是完完全全的畜生之道……这样的人心是绝对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因为在见到阳光之前,他们就已经腐烂发臭,如果再被太阳照到,那就会发脓,流出作呕的烂水……”
“……你想说些什么?”
“我?”烟烟罗轻哼了一声,“我想表达的东西,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耳闻不如眼见,在你面前的,不就是拥有着丑陋之心的怪物吗……”
我看向上野明治。
男人的面庞狰狞扭曲。
那皮囊掩盖下的,也是早已经腐烂的发臭的心。
说是畜生……甚至畜生不如,或许也并不为过。
“黄泉信筏……”烟烟罗的声音幽远了起来,“本就不是什么违背天理,逆反阴阳的东西,它的确能够打开黄泉之门不假,然而一次却只能带出一名已逝之人……信筏能够保护它的灵魂安然渡过忘川,再次回到现世了却自己的心愿……”
“至于黄泉信筏到底从何而来……它来源于思念,来源于仇恨,也来源于执念……往生之路并不是每个灵魂都能够渡过的,若是心中执念太深太深,便只能徘徊于黄泉之上,成为这孤魂野鬼……黄泉信筏是能够让他们回到现世,了却自己心愿,再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的一种媒介和信物……并不是说随随便便就能够制造出来的东西。”
“那么,刚才为什么……”
我当然忘记不了化身为厉鬼的女人的模样。
“然,执念也分好坏,信筏本无过错,善恶全在使用者的一念之间。”
烟烟罗说。
“上野明治……这便是使用者的名字。为了防止被死气所伤害,信筏对使用者能够起一定程度的保护作用……然而这种保护在上野明治手中,变成了威胁的把柄……”
“正因使用者的心术不正,导致引渡黄泉而来的亡者心生怨恨,于是便出现了怨灵,厉鬼,不顾一切地进行疯狂的报复……”
“导致这样的后果的,不是黄泉信筏啊。”烟烟罗微微一叹,“而是上野明治那颗,在阳光下腐烂发臭的心啊。”
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对于你来说,或许还有些太早了……”烟烟罗幽幽地说道,:“妾身与你有缘,这些话才与你细说……算是修补木履的恩情吧……”
“那么,警察先生已经在山脚下了。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烟烟罗身边的烟雾开始变得浓郁了起来。
白茫茫一片,将她的身体渐渐淹没在其中。
“等一等!”
“妾身知道你还有许多的问题想问,但今天暂且到这里为止吧。”女人嫣然一笑,“那么,后会有期了,琉璃——”
和煦的风刮过,烟雾被卷起,向着天空飞去。
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
我久久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空气中似乎还残存着些许的幽香。
我微微一叹,低头看向了上野明治。
并不突兀地,内心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
我不再迟疑,走到源稚樱的身边,将少女的身体抱在怀中,一步步地向着下山的道路走去。
头顶的阳光更加地灿烂了,我看着那肆无忌惮地洒在地上的阳光——
淡淡一笑。
随后不由加快了步伐。
“喂,是我。”杉浦接起电话,办公室里大大小小堆满的食材让人有些张口结舌。
“什么?”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我说……警官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将东西送到稻荷神社来呢?”
电话那边应该是一个妙龄少女。
“喂喂,开什么玩笑,我是警察,不是快递员!难道你们神社的巫女都这么懒的吗?”
“情况好的话,或许能够遇见那个孩子哦——您想必也有很多的话要问他吧?”
杉浦沉默了一会,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桌上今天的案件报道。
“被害人死相凄惨,生殖器被残忍切下……”
“第……八起了。”
杉浦烦躁地来回走了一会,咬了咬牙,最后妥协道:
“好,我答应你。”
将电话挂断,杉浦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该死啊……”
他看着现场拍摄的死者照片。那年轻的脸庞因为恐惧和不甘而被扭曲,狰狞而可怖。
“该死……再这样下去的话……”
三十岁的男人痛苦地捂着自己的额头,拳头重重地捶在了桌子上。
“不能,不能再让受害者继续增加了……”
清晨。
阳光透过擦干净透亮的玻璃照了进来,不偏不斜地洒在水树静介的脸上。十七岁的文静少年秀气的眉毛动了动,张开了双眼。
再也熟悉不过的天花板,先前的噩梦已经随着醒来消失的无影无踪,静介清醒地知道,自己现在就在自己的家中,躺在那张属于自己的床铺上面。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摸索着拖鞋,有些迷迷糊糊地向着客厅走去。
“早啊。”
下意识地打了个招呼,静介的目光却是放在了挂在墙壁上的全家福,少年的嘴角微微一弯,有些无奈地干笑了起来。
“什么啊……”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眼中有掩饰不住的落寞。
“反正……也没人在家不是吗?”
静介的父母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要外出出差,因此静介早上起床都是靠自己的毅力或者手机闹钟。一醒来就能吃到早餐这种待遇更是想都不用想,父母每次出差前度会留一些生活费给境静介,实在不行就通过手机银行转账。因此静介的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在外头的餐馆解决的。
静介的目光扫过冷冷清清的客厅,不由叹了口气,因为刚刚起床,肌肉还处于有些僵硬的状态,他活动活动了一下身体,向着卫生间走去。
“嗯?”
但是很快静介便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不……或许不能用一丝异常吧。
空气中弥漫着平日里根本闻不到的味道。
香味!
虽然不知道是在煮些什么东西,但在那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香味,似乎伸出了无形的触手,轻轻地勾起静介的下巴。
“咕噜……”
静介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香味不是从隔壁传来的,离的很近,而且今天的家里似乎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静介皱起了眉头,具体是什么地方不一样,他也说不出个大概来……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多了一些……不属于静介的气息吧?感觉冷冷清清的家里似乎变得有些人气了起来……
静介跟随着香气来到了厨房的门口。
难道是母亲回来了?不,不应该啊,昨天才刚刚通过电话,明明短期内是不会回家的……
“哼哼哼~”从厨房里面传来的悦耳的哼唱声。
虽然并不成调,但因为其主人声音太过柔美的缘故,掩饰了这个瑕疵。
是谁?
在强烈的好奇心的趋势下,静介悄悄地将厨房的门拉开了一条缝。
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静介忍不住深吸了一口香气,透过升腾的白色雾气,可以看到一道美丽的倩影。
那……那是个……少女吧?
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有着不同于日本人的棕色长发,因为工作的缘故用发簪高高竖起,垂落在脸颊两侧的发丝不经意间撩动了静介的心。少女的身材高挑,上半身穿着蓝色的T恤,下半身是紧身的牛仔裤,这很好地修饰出少女纤细的大腿。那腿型不弯不曲,恰当好处。
少女的上半身围着蓝色的围裙,虽然没有看到正面,但从那动听的嗓音和窈窕的背影来看,一定是一名难得一见的美人。
少女白皙如藕一般的手臂在空中挥舞,芊芊玉手拿着汤勺,在煮好的白粥里搅动了一会,舀起些许汁水,撩起额前的长发品尝了一下,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看的太过入神了,静介整个身体都靠在了厨房门上,房门支撑不住静介的重量,被推的大开,静介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十分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一般身体在厨房内,一般在外表的走廊上。
“嗯?”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少女不可能不发现,她有些讶异地回过头来,看到从地上爬起揉着手臂的静介想要蹑手蹑脚的偷跑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呀,原来已经起床了啊——”
她舞了舞手中的汤勺,叉着腰走上前来。
“既然起来了就别在这儿愣着呀,赶紧刷牙洗脸吧,要是迟到了可就不好了哦?”
“哎哎哎?”
面对少女如此自然的话语,静介反而显得有些窘迫了起来。
不对不对……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啊喂!
我可不认识什么一大早起来就在厨房里为我煮饭的美少女啊!!
所以说为什么这个美少女不但凭空出现在我的家里,而且还若无其事地做饭,以及那像是姐姐对弟弟一样的说话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可不记得我有认识这个姐姐啊——
“你,你是……”
“啊?我吗?”
好吧,虽然结结巴巴,但是她应该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少女单手环胸,把玩着手中的汤勺,露出有些苦恼的神色。
“静介难道已经不记得我了吗?”
“哎哎哎?所以说……”
“看来是不记得了呢。”少女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再自我介绍一遍好了,我的名字叫做水树玉藻,是你的表姐哦?”
“表表表表姐?”
不不不,我可不记得我有这么一个表姐啊!
静介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的印象里非但没有关于少女样貌的半点讯息,甚至连水树玉藻这个名字也……
“伯母没有跟你说嘛?”
水树玉藻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问道。
母亲?不,没有吧……母亲昨天晚上……
咦?
不对……
好像,好像有……
“话说回来,你还记得水树玉藻这个名字吗?”母亲突然开口问自己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这可让自己有些吓了一跳。
“没有……”
“这样啊……不过也对呢,毕竟玉藻很小就去外国留学了呢,不过据说她最近会回国内来哦?啊,抱歉,小介,差点忘记跟你说了,玉藻是你的表姐哦?”
“出国留学吗,好厉害……”
“哼哼哼,你可要好好学学你表姐的了,人家……”
随后好像还提了很多关于玉藻表姐的话题,大致内容就是通过玉藻的优秀来打压静介,好激励静介的上进心。
“啊……是,是玉藻表姐啊!”
静介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的失礼,说完这句话,脸唰的一声就变得通红了起来。
“叫什么表姐?”玉藻皱起了眉头,似乎很是不高兴的名字。
“不……我……”
生气了,绝对是生气了吧,啊啊啊,静介啊静介,你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啊,第一次见面就给表姐留下了坏印象,这实在是……
“叫玉藻姐姐。”
“哎?”
谁知道玉藻掩嘴偷笑了起来,黑色的眼睛里有掩藏不住的狡黠之色。
“啊啊……玉藻……姐……”
不过静介还是没有叫出“玉藻姐姐”这个称呼,毕竟叠词的意义可是有些意义非凡,一时半会静介叫不出口,只好折中选择了。
玉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对于静介的不开化很是不满。
“算了,快去洗漱吧,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还要上学吧?”
静介点了点头,随后如同逃跑一样进了卫生间,捧起冷水冲了冲自己的脸,镜中的少年脸颊通红,这让静介不禁嗤笑一声,有些自嘲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玉藻……姐吗。”
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呢。
那么漂亮的表姐……
不行不行,时间已经不够了,得快点洗漱……
静介抄起牙杯和牙刷,将水龙头开大,开始了并不漫长的几分钟洗漱时间。
静介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玉藻已经在餐桌旁等候多时了。
“坐。”玉藻用右手撑着下巴,微笑着看着静介。
“哦哦……”静介有些僵硬地拉开椅子坐下,看着餐桌上的早餐,不禁瞪大了眼睛。
虽然外表看上去是再也普通不过的白粥,但米粒颗颗都饱满晶莹,表面似乎还泛着淡淡的荧光。
静静躺在盘子里的包子表皮白嫩,令静介不禁想起了玉藻的手臂,捏的恰到好处的皱褶看上去就像是绽放的莲花一样,一共五个包子,大小形状完全一样,仅仅是皱褶有些许差距,可见制作者的用心。
“这是……玉藻姐做的?”
玉藻似乎对静介的反应很是满意,轻轻点了点头:“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静介点了点头,用调羹喝了一口白粥,浓郁的香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化为一道暖流涌入腹中,很是舒适。
“好喝!!”
虽然白粥人人都会做,但是静介敢拍着胸膛做担保,这绝对是他喝的最好喝的一碗白粥了,无论是稀度还是水分都恰到好处。
“对了……”静介放下调羹,看向玉藻。
“玉藻姐……为什么会在我家啊。”
从刚才起就开始在想这个问题了。
玉藻姐要回国的话,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家吗?可为什么……
“我的父母很早就在外国定居了。”玉藻笑着说,“我这次回国内,是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顺路来看看你们。”
“啊,是这样啊……”静介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惋惜。
“所以,玉藻姐等会就要走了吗?”
玉藻似乎看透了静介的小心思一样,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舍不得我走啊?”
“不……不不不,只是觉得玉藻姐刚刚从国外赶回来,应该很累吧,所以……”
“我知道啦。”玉藻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伸出手捏了捏静介的脸。
“其实伯母有拜托我在国内的这段时间照顾一下你啦。”
“那玉藻姐的事情……”
“嗯,不是什么很紧急的事情啦,时间还很充分——”玉藻的眉毛弯弯,俏皮地笑着,“所以呀,不用担心放学一回到家看不到我了哦?”
“我……”
总感觉被误会什么了。
但是……为什么内心深处居然还有一丝丝的……开心?
玉藻姐的目光似乎通过静介的衣服,把他内心的想法全都看遍了一样。这让静介显得极为不自在了起来,他的目光瞥了一眼挂钟,终于找到了借口——
“时间,时间到了,我,我上学去了!”
说着便抓起沙发上的包,逃跑样地夺门而出。
“再吃一点啊——”
“会,会迟到的啦!”
静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只剩下桌子上喝了一半的白粥和一脸无奈的玉藻。
玄关传来了锁门的声音,玉藻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应该没暴露吧……”
她的目光看向静介还没有喝完的半碗白粥上,突然笑出了声来。
“……静介么。”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
我在和面前的少女对视。
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脸上应该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怒意,还有那黑色的眼睛中也已经是有火苗在肆意地升腾着。
但面前的少女依旧熟视无睹一般,放肆地将垂到地面的振袖拉下,而后白嫩嫩的手掌在我的胸部来回揉动着。
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揉动。
……明明是那样纤细的胳膊,那样小巧的手掌,却像是痴汉一般在我左右胸脯上大幅度地揉着。
被少女这样快速并用力地揉动,身体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反应。真要找些什么形容词来说明,大概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攀爬一般,无数细小的触脚刺激着皮肤。
路过的行人怪异地观望着这边的情况,似乎还有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电话,拨通了某个不知名的神秘机构的家伙。
“喂是110吗……”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地问道:“请问……”
但是面前的少女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继续重复着自己无礼的举动。
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虽然我纤细的背影经常会被人认成是女孩子,柔和的面部线条就是其中的罪魁祸首之一。但我不觉得白衬衫和男士牛仔裤还能再被误会些什么。
大庭广众之下强迫少女做出无礼的举动,看着少女难为情的羞涩模样沾沾自喜甚至暗地里放声大笑的变态猥亵犯——我丝毫不怀疑已经有这种想法的人从我的身边经过。
问题是面前这个家伙哪里有半点难为情的羞涩模样啊!根本就是毫不顾忌,肆无忌惮地对我进行侵犯行为啊!
“大庭广众之下,即便是揉男性的胸部,也未免太……”
“好啦!”
就在我的怒火即将到达临界点的时候,少女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一样,高兴地大叫起来,同时手也终于从我的胸前抽开。
一旁拨电话的路人愣了愣,把电话放了回去。
那的确是个值得称赞的少女,她有着如同柳叶一般细长的眉毛,柔顺的黑色长发,以及漂亮的蓝色眼睛。
只不过今天穿的不再是早上见面时的那身黑色和服,而是换上了更为显眼,甚至是张扬的十二单衣,这种华贵的衣物可不常见,在古时候只有公主才有资格穿这种衣服。
“所以说……月姬大人。”
我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可不就是早上刚坑过我的月十一姬嘛……
“我这次,可是真的没有钱了哦?再怎么威胁我,我也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
其实为什么能和月姬正面撞上我也有些迷糊,就记得和源稚樱告别后走着走着到了一个拐角处,然后从地面就突然冒出了一个脑袋——
之后出现的,就是开头的那一幕了。
月姬板起脸,似乎很少不高兴的样子:“我是那种肤浅的神吗?”
“是。”
面对我斩钉截铁的回答,月姬被呛了一下,随后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尴尬。
“总……总之,总之我这次找你来是有事的!”
“……袭胸也算正事?”
“呸呸呸!”月姬有些不高兴了,“什么叫袭胸!?你以为我对你很感兴趣吗!臭流氓!”
显然是回想起早上关于胖次的事情了。
“胸口是人类灵力流通的重要区域!我这是在替你检查你的灵力情况!”
前所未有的说话,好吧,看样子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那么……月姬大人检查出什么了吗?”
月姬轻咳几声,正色道:“经过本神明的细心检查,发现你的灵力一切正常——”
“……谢谢,再见。”我很是干脆地回头就要走。
“喂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回过头去,看向着急的月姬。
“灵力虽然是没问题啦……”月姬有些不满地嘟囔道,“相反,还十分纯粹,强大,说是过人的天才也不为过……”
“那么,想要我做些什么?”
我微微叹了口气,无事不登三宝殿,月姬这次主动上门,一定又是有什么麻烦的事情要找我。
“……我很忙的,你知道我现在还得去稻荷神社一趟。”我耸了耸肩,“毕竟如果再让罪犯逍遥法外的话,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我可以帮你。”月姬的话让我一愣。
“帮我?”
“嗯,我可以帮你找到犯人。还可以帮你将他降伏。”
我有些惊讶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不过随后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反正,一定是又要付出什么代价吧。
“条件呢?”
“你放心好了,这次我不要你的钱。”
月姬见我的脸色有所松缓,语气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那你要什么?”
月姬在沉默中走上前来,少女的手掌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而后红唇亲启——
“我要,你的人——”
在那一瞬间,我被惊出一声冷汗。
从商店出来的时候,我的手上多了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晃晃悠悠地在路边的长椅坐下,我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然而很快就感觉到了那个视线。
黑发的少女蹲在不远处的花坛上,十二单衣拖到了地面,虽然是很华贵的服装,也很能彰显身份,但是再怎么说在大太阳下穿这种衣服不热吗……
“所以……你到底要盯到什么时候?”
“你答应我,我就一直盯着你。”
月十一姬嘟着自己的嘴巴,气呼呼地看着我。
虽然那模样很可爱,就像是生气的小奶猫一样,但我可不想被这只猫抓上一口。
“抱歉,只有这件事情绝对不行。”
月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起来。
“我都放低身份低声下气地求你了……”
她一边磨着自己的牙齿,一边碎碎念。
“没想到男人全是这样无情又无义的东西……”
“喂喂你这已经是入身攻击了啊!”
我无奈地扶着自己的额头,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有些发涨。
“那么,穿上巫女服,成为我的巫女吧!”
脑海里浮现出适才月姬拍完我的肩膀后,不知道从哪里变戏法一样弄出一套巫女服,笑的连小虎牙都出来了,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什么啊。
巫女这种职业……当然是得女性来做啊。
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男人,这要传出去该有多丢脸?
再说回来了……我可不觉得给这个穷鬼神明当巫女能拿到任何的工资。
再加上自己对于巫女这个神职基本上是一窍不通,打扫神社祭拜神明什么的完全没有任何的概念,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
这家伙是在刁难我百里琉璃。
“都说了不要跟着我了……”
在街道拐角处又出现了月姬的身影,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行不行不行——”
月姬开始了令我非常头痛的纠缠战术。
“短时间内你让我上哪去找灵力强大的人啊,反正你长得这么像女孩,当我的巫女肯定不会被识破的!”
“所以说不是那个问题啊……”
我很是伤脑脑筋地扶着自己的额头。
“就我个人而言,你的请求会带给我很大的麻烦啊……”
“什么嘛!反正你也一样是在找杀人罪犯,明明有现成的神明在眼前只要你乖乖穿上巫女服就能够帮你破案,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嘛!”
月姬大声囔囔了起来。
我看了看四周经过的行人,对于月姬的话语,他们都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埋头走路。
看来是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这个家伙了。
也好,如果事情闹大了,引来别人的围观的话,就不太好收场了。
我决定戳破月姬的伪装。
“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按月姬大人的说法,一开始就有找到犯人的办法,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去稻荷神社拜托其他的神明?”
“我……”
“更何况,我不觉得用这种事情来作为要挟人的筹码是件好事。”我阴沉着脸说,“已经有很多人因为这丧命了,作为神明拿人命来谈条件,您不觉得这是件极其不迟的事情吗?”
“我,我……”
月姬开始结巴了起来,“我”了半天,一直没有说出下文来。
“其实……其实……”她低下了头,语气软了下来。
“其实……我也在追查这些案件。”
“哦?”我挑了挑眉。
“昨天晚上……其实就是感觉到那里有异常的气息,我才会半夜三更去那里的……”
“哦,你还坑了我一千八百块来着——”
“那,那是——”月姬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少女的脸涨的通红,我能够看见她的耳根都染上了绯红的颜色。
“那是因为,我的术法,如果没有香火的话,就无法使用——”
我不禁回想起了月姬的神社的惨淡模样。
那个样子……估计是很久都没有人来参拜过了吧,更别说香火钱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的语气松了一些,如果月姬能够老老实实说话的话,很多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和她一起讨论的。
“总之……因为香火的问题,我很多时候都不能使用术法,这次的犯人并不是普通的人类,因此我需要灵力强大,又精通各种法术的女孩来当自己的巫女……”
“然后,就找上了我?”
“嗯……”
“什么啊。”我不由皱起了眉头,“就是充当保镖的角色嘛,既然这样的话,根本没必要让我当巫女啊。”
“其实……是还有其他的理由的。:”
“理由?”
“……抱歉,我不能说。”
月姬的态度让我大失所望。
“一定要当巫女?”
“嗯。”
“没有讲价的余地?”
“没有。”
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虽然月姬提出的条件对于我这对于犯人的踪迹毫无头绪的人来说的确是一种莫大的诱惑,但是我还是无法答应她的要求。
“抱歉,我和人有过约定。”我说,“在十八岁之前,不能与人签订契约,也不能被人束缚。”
毕竟,秋林市我并不会久留,将事情解决后我就会离开这里。
然后前往下一个地方,在那里继续自己的驱魔之旅。
这是我和那个人的约定。
这个约定对我而言无比重要,因此月姬的条件我只能拒绝。
“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了了。”月姬突然说道,“就算你到稻荷神社去,稻荷神也未必会帮助你,如果她提出了更加过分的条件的话,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
没有任何的线索,一切回到原点而已。
“那么,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一步了。”我对月姬微微欠身,“抱歉,拒绝了您的一片好意。
说完这一番话,我根本不等月姬再开口,转身径直向前走去。
停在原地的月姬看着我远去的背影,贝齿轻咬红唇。
最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会不会拒绝的有些太无情了呢。
走出很远之后,我皱着眉头反思着自己。
但最后只能苦笑一声,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月姬纠缠不休,不如一开始就讲清楚,免得事情向着麻烦的方向发展。毕竟我不可能说牺牲自己的感受,完完全全去为了顾及别人的而顺从,那不叫善良,已经是属于愚蠢的范围了。
“稻荷神社的话……”
没有记错的话,曾经在秋林市的旅游地图上有看到过,似乎是位于城市的北边,地理位置有些偏僻,正好位于边境的交界处。
哎——虽然知道大致方位,但果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是不行的啊。
姑且还是问个路吧。
我点了点头,目光在大街上的行人中来回打量,寻找着容易搭话的对象。
但也许是我太过入迷的缘故,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来人。
于是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哎哟!”
冲撞的力量让我的身体只是晃了晃,但对方可没那么大的力气了,直接一屁股坐倒在了坚硬的路面上。
“啊,不好意思……”
我连忙出声道歉,向着那人伸出了手。
和我撞了个满怀的,是一名大约十七岁左右的少年,戴着黑色眼镜,面目清秀,不过有些呆板,他穿着不知道是哪家学校的黑色制服,看上去应该是一名男子高中生。
“没……没关系,我也没看到路……”
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握住了我的手,借助着我的力量从地面上站起。
“真是丢脸哈,没想到身为男孩子居然被女孩子撞倒了,看样子真是缺乏锻炼了呢。”少年露出了十分尴尬的表情。
我干咳了几声,道:“那个……我并不是女性哦。”
“……哎?骗人吧……明明留着这么长的头发,长的也……”
他的脸上不出所料地出现了惊讶之色。
我不禁回想起月姬对我说过的话。
“反正你长得这么像女孩子,就算是当巫女也绝对认不出来的啦!”
呼。
因为工作需要,男扮女装的经历也并不是没有过……但是因为这个原因曾经被同行的性阴阳师纠缠不休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段经历可真是噩梦……
反正……除了和人有约定的原因外,对于女装这种事情我已经很是排斥了起来,这其实是我没有告诉月姬的原因之一。
哼……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啊。
“如果没有什么大碍的话,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我向着少年挥了挥手,笑着告别。
“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很苦恼呢。”
“嗯?”我有些讶异地又打量了一遍这名少年。
明明看上去只是人畜无害的男子高中生而已……啊,如果不算上那个的话。
那……萦绕在少年身体周围,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
水行之气很是浓厚,祖上或许也是一位很有名声的大能吧。
很干净纯粹的灵力,感觉不到任何的杂志,说是百里挑一的天才也不为过。
不过看样子他并不知道自己有着如此纯净的灵力,别说使用,连修行的痕迹都没有。
“啊……的确有些烦恼呢。”不过居然他开了口,那顺势问一下神社的方位吧。
“其实我对这个城市不太熟悉啦,能告诉我稻荷神社在哪里吗?”
“唔……是游客吗?”
“嗯……是呢。”说是游客其实也不为过吧……虽然是带着目的来的,不是为了游乐而来的游客……
“如果是想去神社观光的话,来的有些早呢。”
“嗯?”
“大概就是……夏日祭啦,嗯。”少年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就是夏日祭没错,如果是在七月到八月间来的话,神社有专门的夏日祭活动哦!”
“这样啊……现在才五月吗,的确还有一段时间呢。”
“啊,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多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台。
“只要搭乘四路公交,到小原口下就行了,神社有专门的标记,应该很容易就看的到的。”
“啊,多谢。”
我向着少年道谢道。
“啊,已经这个点了。”少年看了一眼腕表,突然叫出了声来,“玉藻姐还在等我吃饭呢……抱歉,我我先走一步啦。”
“啊……”我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却突然意识到不对。
“等等,玉藻……?”
“怎么了吗?”少年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莫非你认识玉藻姐?”
玉藻姐我倒不认识,但我认识玉藻前。
我在内心这样嘀咕道。
啊,姑且说明一下好了。
玉藻前,乃是历史上非常出名的狐妖,以其美艳的外表和酥麻入骨的妩媚迷惑男人,无往不胜。
历史上的阴阳师和她也接触过许多次,相传玉藻前极其凶恶,凡是被她盯上的男人都会被榨干成干尸,事实上精气对于她这种境界的妖物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提升修为的作用。在玉藻前看来,这不过是种闲暇时间玩乐的方式罢了。
玉藻前为祸人间多年,然而天道好轮回,她遭遇到了平安时期最为强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之后便销声匿迹多年,世间流传着许多的说法,最为可靠的版本是玉藻前被封印了,无法再出来为祸人间。
当然,像玉藻前那样强大的妖物,即使是安倍晴明想要封印他,估计也要花费很多的力气吧。
可是在玉藻前销声匿迹后,狐妖作恶的事件依旧没有消失。甚至有很多的狐妖借着玉藻前的名头出来害人,给民众带来很多不必要的恐慌。不过就算是正牌的玉藻前跳出来当面对质,在人们的眼中,和其他的狐妖也没有任何的区别吧……
总之,历史上的真玉藻前我是没有见过,但是自称是玉藻前的狐妖还是见过的。
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家伙。
不过这样一说……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由再次端详了一下少年。
“……你昨天晚上,有在紫阳路的小巷里路过吧?”
少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不。”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帮我带句话给她吗?”
“什么话?”
我沉默了一会,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自为之。”
“所以说,就是这样了。”静介坐在餐桌前,看着端着盘子走来的玉藻,露出了些许的疑惑:“玉藻姐,认识那个人吗?”
玉藻将围裙取下,少女的嘴角微微扬起。
“好自为之吗……”
她坐在了椅子上,将脚架起,眼底里闪过一丝笑意。
“认识吗?应该认识吧?”
她微微一笑,双手交叉,将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掌托起自己的下巴。
“毕竟我的手中,可是有那家伙……一定要抢回去的东西啊。”
总算是到了朱红色的鸟居下了,前面就是神社了。
顺着石阶向上看去,一座座鸟居矗立在阶梯之上,蜿蜒盘旋,直到我的目光看不到的尽头。
“好高……”我不由嘟囔了一句。
“这是人们赠予稻荷神的鸟居哦。”和我搭话的是一名六十来岁的老婆婆,脸上有很多的皱纹,笑起来很是慈祥。
“哎?”
“因为稻荷神是一个深受喜爱的神明,所以很多人都自发筹款为她建设鸟居哦?”
“这样啊。”我不禁点了点头,看着那直到石阶尽头的鸟居,不禁对这个神明感到些许好奇了起来。
“不过据说鸟居是把人和神界分割开来的结界呢……这么多的鸟居的话,岂不是变成了通往神界的通道了?”
老婆婆轻笑了一声。
“啊,没事,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老婆婆向我微微鞠躬,说:“一不小心就插了嘴呢……话说回来,你是要去神社参拜么?”
“啊……嗯……”
“真是难得啊,现在的年轻人居然还有会去神社祭拜神明的,咳咳……”
老婆婆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笑意。
“不过……真是很久了呢。”
“嗯?”
“从稻荷神社建立到今,已经二十五年了呢。”
“二十五年?”这么说来的话……稻荷神社的历史……在秋林算不上很悠久吗……
“真是怀念啊,那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年轻美丽……一晃也已经二十五年了呢……”
老婆婆不禁感叹道。
“二十五年的话……婆婆,秋林应该不止这一个神社的吧?”
老婆婆沉默了一下,轻轻点点了头:“的确是这样的哟……市东边那里的月竺神社可是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们都不再去参拜月竺神社了,据据说已经完全荒废了呢。”
“但是作为交换,新建成的稻荷神社香火旺盛,有不少的观光客都抢祭拜稻荷神呢。”
“为什么不去祭拜呢?”
“老身也记不清楚啦……只是那时候听传言说,月竺神社的神明已经死了,所以再也听不到人们的愿望了……”
“死了……”
我的眼前不由浮现出月姬的样子。
那个家伙……明明还活的好好的啊,作为神明如果不去倾听祈祷者的愿望,实在是太差劲了吧?
难怪月竺神社会荒废……这样看来完全是咎由自取啊。
“啊,这只是老身的自言自语而已。”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老婆婆开口解释道。
“已经十二点了,那么老身就先行告退了。”
老婆婆向我微微一鞠躬,如此端庄一丝不苟的礼仪让我微微一愣,再联系一下她的自我称呼……
“阴阳师大人,祝您的旅途愉快。”
果然。
我望着老婆婆远去的背影,不由感叹自己的迟钝。
不过能够第一次见面就能够看出我的身份,这个老婆婆真是不简单呢。
我迈着较为轻快的步子,登上了石阶,向着顶端的神社走去。
虽然石阶长的有些过分,但还在体力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很快我便走到了石阶的尽头,深吸一口气,踏上了最后的台阶。
迎面吹来的去清风混合着些许麦穗的香气,并不是那种成熟的金黄麦子,而是刚刚长出苞子,一粒粒尚且青涩的绿色麦子。
当然神社是不可能会种麦子的,这点我还是清楚地。
向着四周打量,和普通的神社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硬要说的话就是没有了前面搭建的神乐殿。直接能够看到拜殿,和一抹朱红色的身影。
拿着扫帚清扫着地面落叶的巫女小姐抬起头来,似乎是发现了我,身子向后缩了缩,似乎是被吓了一跳。
巫女小姐看上去年龄在十六七岁左右,身材较之同龄女性来说有些娇小,及腰的黑发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彩。那温玉一样的肌肤仿若散发着柔光一般。狭长的眼睛有着说不出的妩媚,眼睛的底色是天空一样的蔚蓝,如同一汪清泉一般。小巧可爱的鼻子下是樱花色的唇瓣。
虽然身材娇小,但巫女的凹凸有致不输给任何人,丰满的胸部将巫女服的白衬撑起,随着少女的动作晃动——那是一片波涛汹涌的白玉海洋。
“咿呀——”明显听到巫女小姐发出了一声尖叫,她打开手中的扫帚,眼眶里不知道为什么渗出了泪水。
“好痛,好痛……”她吹着自己的手掌,一边呜呜呜地叫着,一边狠狠地看了一眼扫帚。
好像是被扫帚上的东西扎到了吧。
“请问,你没事吧?”我走上前去询问她的情况。
“咿呀——”谁知道巫女小姐发出了更大的叫声,像是看到猫的老鼠一般猛地后跳了一步。
“哎哎?”我有些懵懂地看着巫女小姐,只见后者攥住了自己的拳头,露出了十分戒备的神色。
“你,你是什么人!”
“……失礼了,我的名字是百里琉璃,是来参拜神社的人。”
“哎?参拜神社的人,也就是说是……”巫女小姐站直了身体,伸出自己的五指数来数去,随后像是猛地明白了什么,身体猛地僵住了——
“十分抱歉!!!真是对不起!!!”巫女小姐在我惊愕的目光中跪倒在地上,用士下座的姿势向我赔礼道歉。
“快起来啊喂!怎么能随便就跪下呢!”
“可是丛雨犯了错,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丛雨不该在上班的时候偷懒,还差点把大人认成了小偷,真是万分抱歉!!!”
“……所以说。”我捂着隐约作痛的脑袋,很是无奈地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
“不行!!白春大人说了,顾客就是天照大神,如果天照大神不满意的话,稻荷神社就会毁在丛雨的手中的!!”
顾客就是上帝的另一种说法吗,还真是没有任何的违和感呢。
“好好好,我原谅你了行吗?快起来吧,让别人看到了就糟了……”
我可不想第二天就传出什么某男子在神社公然威逼利诱巫女下跪之类的恶性传闻。
“您真的肯原谅我了吗,真的吗!”
“真的……所以你赶快给我起来啊!!”
我的脑袋又开始作痛了。
“是,我的名字是白丛雨!天照大人要何吩咐,我都一定会尽心尽责地完成的!!”巫女白丛雨挺起自己的胸部,小脸上写满了坚定。这副可爱的模样让我不禁笑出声来。
“我不叫天照大人喔,叫我琉璃就行了。”
“是!琉璃大人!”
“……能不能把大人去掉呢?”
“是!琉璃大人!”
“……根本没在听我说话。”
我扶着自己的额头,暗自朝天翻了个白眼。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得不通过聊天来获取有用的情报。
“丛雨是神社的巫女对吧。”
“是的,丛雨是白春大人的巫女!”
少女活力四射的模样的确让人看了很是心情愉快。
“那么,能带我面见一下白春大人吗?”
“不行哟!”
就连拒绝也让人生不出半点不快。
“哎,为什么不行?”
白丛雨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而后答道:“因为按流程来说,琉璃大人应该要先去拜殿的……”
我的后背一凉,猛地想起自己的口袋已经身无分文的事实。
“啊,那,那个啊……”我干咳几声,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怎么了吗,琉璃大人?”白丛雨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不,实际上是这样的,我来找白春大人是有很重要的事的……”
“我知道了!”白丛雨突然大声说道,小脸上满是激动,“琉璃大人一定是为了那个而来的吧!没错,一定是那个!”
“哎?那个……啊啊啊,是是的,就是那个,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那个”到底是什么,但只要能面见到稻荷神就行了。过程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那么,就让丛雨来帮琉璃大人带路吧!”白丛雨高兴地转过身去,笑着说:“跟我来吧,琉璃大人!”
“啊啊,好的。”我跟上了白丛雨的步伐,谁知道她刚走还没有几步,我就看见那穿着木履的双脚绊到了地面的扫帚,而后白丛雨发出一声惊呼,来了一个漂亮的平地摔。
妈也。
我开始怀疑起这个巫女的智商了。
“呜呜呜,好痛,真是对不起,琉璃大人……”白丛雨揉着自己肿起了一个大包的脑袋,泪眼花花地哽咽道。
我替她捡起飞到一边的木履,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来。
“你没事吧?”
“没事……脚有点痛……”
白丛雨露出了小虎牙,很是生气地看着脚上的木履。我也顺着少女的目光向那双小脚看去。虽然包裹在袜袋里,但依旧能够看出那是十分漂亮的脚型,长度和宽度都是最佳的比例。
“没有其他的鞋子能穿了吗?这样子的话还会摔跤的哦。”
白丛雨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眼睛突然一凉,看向了我。
“琉璃大人,不如我们来换双鞋子吧?”
“哈??”
木履和石阶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虽然有些沉重,但正常的行走并不会被妨碍,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不由轻叹了口气,看向走在石阶前面的白丛雨。
虽然黑色的长发没有任何的装饰物,但耀眼的令人不禁赞叹。虽然是普通的巫女服,但是胸口和衣襟分离了开来,用细小的红绳连接在一起,露出圆润的肩膀和光滑的腋窝。我现在所在的角度有些说不出的微妙,正好能够透过开口看到包裹在柔软布料下的丰满。那形状优美的如同蜜桃一般。
看来是真空啊,现在的巫女都这么开放的吗?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白丛雨回过头来,小脸有些羞红地问道:“真是不好意思,琉璃大人,让你受委屈了……”
我看了看少女脚上的白色运动鞋,再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木履,耸了耸肩,笑着说道:“没事。”
“不过话说回来了,琉璃大人走的很稳呢。”巫女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疑惑。
“明明是男孩子啊,应该不会经常穿木履吧……”
“咳咳咳。”我轻咳了几声,强行掩盖自己心中的尴尬。
实话讲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穿木履穿的脚都红肿的惨痛经历呢。
“那个……怎么说吧,可能是我从小平衡感比较好吧,所以……”
“原来是这样啊。”白丛雨点了点头,并没有对我的话起疑心。
“不过话说回来……”我停下了脚步,叫住了白丛雨,“还没到吗?好像越来越偏僻了……”
我看着四周逐渐茂密起来的草木,即便头顶的阳光依旧高高挂着,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阴冷。
抬头看去,石阶就蜿蜒曲折,望不到尽头。
总感觉再这样走下去就是深山老林了,稻荷神总不能住在那样的地方吧。
“咿呀!”
谁知道白丛雨突然叫出声来。
“怎么了?”
白丛雨颤颤巍巍地回过头来,小脸煞白。
巫女的身子微微颤抖,哆嗦着开口说道:“对不起,琉璃,琉璃大人,我好像走错路了……”
“你是这家神社的巫女吗?”
“是,是的,丛雨已经待奉稻荷神大人很久了……”
“五年以上?”
“嗯……”
我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晕死过去。
待奉了五年的巫女在自家的神社里面迷路……
这是哪门子的黑色幽默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白丛雨慌乱地向我赔礼道歉,因为慌张已经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和琉璃大人聊天太高兴了,所以……咿呜呜……”
我看着她如同运转到极致的的蒸汽机一般,快逃从中间炸裂开来的模样,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没关系……”我也不好去责备些什么,只能叹了口气。
“真的,真的很对不起……因为丛雨的疏忽给琉璃大人带来了麻烦……丛雨,丛雨只能以死谢罪——”
总感觉向着危险的方向发展了啊喂!
“不……我也有责任……总之你还记得正确的道路吧?我们按原路返回就行了……”
我这样说着,转身向着来时的道路看去。
表情却突然一僵。
不知道何时开始起雾了。
明明现在是中午没错,但山林中却起了相当程度的大雾。
来时的道路已经完全被大雾封锁,能见度已经开始降低。
雾气的弥漫有一个过程,速度很快,就像是放了酵母菌的面团一样,迅速开始膨胀发酵,不多时视线便变的白茫茫一片。
我抬头看去,只能够依稀见到太阳的踪影,光线被雾气遮挡的实在太过严重。
“这是怎么回事……”
对了,白丛雨……
我猛地回过头去,却发现自己的面前是白茫茫一片的光景,白丛雨消失的无影无踪。
“喂?白丛雨?”
我试图通过呼喊他的名字来找到她,但是声音融入白雾之中,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回音了。
但就在这时,我的右臂猛地被人抱住,柔软的触感让我压抑地低头看去。
白丛雨紧紧地抱住我的右臂,巫女的脸颊梨花带雨,看上去很是让人怜惜。
“好……厉害……”
即便知道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但从右臂上传来的触感还是让我心猿意马了起来。
“琉璃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你是稻荷神的巫女对吧?”
“嗯……”
“那……你不知道这白雾是从何而来吗?”
“大,大致知道一些……”
“啊,啊,我,我想起来了……”白丛雨突然叫出了声来,“这,这似乎是稻荷神大人设下的法阵……琉璃大人的到来触发了法阵,所以……”
“那先前的迷路……”
“是,是的!是因为法阵的缘故,所以才……”
“不……没理由啊,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啊?”
“唔唔……琉璃大人,您之前有跟稻荷神大人预约吗?”
“……哈?”
“就是,通过拜殿许愿,经过稻荷神大人的同意再来拜访……”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那,那您说呢找稻荷神大人……”
“我的确是有事没错啊……不对,莫非这个阵法?”
白丛雨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如果没有经过稻荷神大人的允许,私自拜访的话,法阵就会启动……”
我的心沉了下来。
“这个法阵……会持续多久?”
“不。不知道!不过貌似有过好奇心很重的观光客不听劝告,结果被困了三天三夜的事情……好在我发现了他,不然……”
“三天三夜……”
喂喂,不是吧,三天三夜的话,足够凶手多次犯案了,又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卷入这种事情里面……
“没有什么办法吗?丛雨可是神社的巫女……”
不对,按理来说,法阵只会困住不请自来的人吧,神社的巫女的话应该是在法阵的安全保护范围内的,那么……
“丛雨,你为什么也被困住了?”
白丛雨愣了一下,说:“我,我也不知道,明明之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的……”
“是今天没有带什么身份的证明吗?还是……”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向脚上看去。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
“问题出在鞋子上。”
白丛雨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
“对,对哦,白春大人好像说过,这一套的巫女服是丛雨的象征呢……虽然丛雨的气息已经被法阵记住了,但是白春大人将通行标记直接印刻在了衣服上,这样子就更加简便了呢……”
“唔……衣服?”
白丛雨的眼睛一亮,大力摇晃起我的手臂:“琉璃大人!我知道了!我有办法了啊!我知道该怎么从这里出去啦!”
“哎?是什么啊?”
虽然觉得这个巫女各种意义上不靠谱,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也只能试着相信她了……
“衣服,就是衣服啊!”
白丛雨松开了我的手臂,说着伸出自己的双手就解起自己的腰带来。
“喂喂喂!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白丛雨的动作一顿,提着巫女服的绯袴,有些奇怪地看着我:“脱衣服啊……怎么了吗?”
“这不是‘怎么了’的问题吧!拜托,我好歹也是一名男性,毫无防备在我面前脱衣服实在也太……”
我的目光放在了巫女饱满的胸口开口那里,不由吞了口口水。
就算是我也会忍不住的啊……
“……丛雨不要紧的哦?”巫女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就算你说不要紧!”我的脸涨的通红,“我,我……”
“琉璃大人……很讨厌丛雨吗?”
但是巫女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为什么丛雨脱衣服的时候,琉璃大人这么抗拒呢,难道是因为丛雨实在太丑陋了,琉璃大人讨厌丛雨……”
所以说……到底哪里丑陋了啊。
分明是……让人几乎把持不住的女孩啊。
啊啊,好麻烦啊,稍微有点搞不懂这家伙的思维了……一般来说在男性面前脱衣服不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吗?但是为什么丛雨却……
我抬头看向白丛雨的双眼,蔚蓝色的眼睛是大海的颜色,澄清而透亮。
原来是这样。
丛雨一开始就没有把我当成男性的角度来看,而是当作“朋友”的角度来看待的。
在朋友面前赤裸着身子,也不觉得如何羞耻,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啊,我这种人真是糟糕透了啊。
“对不起……我并不讨厌丛雨……但是丛雨为什么突然要脱衣服……”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道歉了吧。
“因为……巫女服是身份的象征,只要让琉璃大人穿上巫女服,就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法阵了。”
“那你呢?”
白丛雨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地说道:“刚才没有说清楚吗,法阵是不会伤害丛雨的,就算丛雨不穿巫女服,也只是要多等待一些时间就能出去了而已。”
“啊,我,我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
“那么,是,全部都要吗?”
“嗯……包括内衫……”
“那丛雨岂不是要……”
“没关系呀。”白丛雨露出了笑容,“琉璃大人的衣服,不介意的话就先借给丛雨吧!”
巫女这样笑着,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松开了绯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