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婳陆清宴是小说《公主反穿:清冷佛子成我裙下臣》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公主反穿:清冷佛子成我裙下臣》的章节内容
凛冽的寒风席卷荒芜山林,尖锐的呼啸声犹如野兽嘶吼,和身后刀剑相交的声响混合在一起,令人头晕目眩。
身着繁复衣裙、满头珠翠的虞婳拼命奔跑,跟着士兵越来越少,而身后的山匪还在穷追不舍。
她,大翎惊艳才绝的公主,被皇帝送往和亲的路上突遇山匪,恐怕要命丧于此了。
前方没有路了,积雪斑驳的悬崖上立着一棵枯骨般的老树。缀着南珠的绣鞋踩在崖边,几颗碎石子落下万丈悬崖,听不见一丝回声。
锋利的弓箭划破夜幕,箭头没入身边侍卫的心脏,鲜血飙溅,金丝软烟罗裙摆上沾上几点猩红。
一道可怖刀疤贯穿半脸的土匪头子狞笑着上前,“被称为大翎第一美人的公主落到我的手上了,我先替北狄王尝尝滋味如何……”
虞婳朱唇煞白,但她的背脊依旧挺立着,如同不惧冷峭的雪梅。
在土匪头子面露淫邪想要吻她之际,虞婳拔下金簪,狠狠刺进了他的脖颈。
下一秒,金簪拔出,鲜血狂飙,土匪头子大睁着眼睛倒在地上,而她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在土匪们惊惧的目光中跌落悬崖。
从混沌的黑暗中醒来前,虞婳耳边充斥着喧闹。
先是尖锐的女音。
“她以死相逼也没用!厉少就是喜欢卫玉姝!玉姝高雅单纯,虞婳蠢笨还喜欢死缠烂打,论谁都要选玉姝!”
再是清亮柔和的嗓音,八成就是她口中的玉姝本人,“苗苗你别这么说,姐姐人也很好。而且是她和砚礼哥哥有婚约,我……”
她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忽地对上了病床上那双秋水盈盈的明眸。
卫玉姝一顿,面上带了几分欣喜,“姐姐,你醒了?”
虞婳不紧不慢地坐起来,眸光扫过整个房间的布局,从墙上挂着的电视机到窗帘都被她看了个遍。
最后目光才落到了几人身上。
虞婳确认,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的故事她曾在话本中见过。
和亲圣旨下来的那一晚,她一夜无眠,在书房里发现一本奇异的话本。
话本中许多东西她都未曾见过,电视、手机、车……
故事是围绕名为陆砚礼的男子展开的,陆砚礼出自豪门世家,相貌俊美,无数贵女倾心于他。
他爱慕的女子却不是和他有婚约在身的虞婳,而是虞婳同父异母的妹妹卫玉姝。
而和她同名同姓的虞婳则是出现了几话就引得所有人厌弃,惨死在出租屋中无人收尸的小炮灰。
话本中的故事如同走马灯似的涌现在脑中,太阳穴如同针扎一般的疼痛。
虞婳苍白的脸色落到其他人眼中却变了味道。
陆砚礼抓起卫玉姝的手,目光轻蔑地看着病床上空有皮囊的未婚妻。
“虞婳,我今天来是想要告诉你,我和玉姝两情相悦,你跳海也好,跳楼也罢,都与我无关。这个婚约我不认!我想娶的人是玉姝!”
卫玉姝泪眼朦胧,贝齿轻咬红唇,一副欲言又止、楚楚可怜的姿态,“姐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但感情这种事用威胁和逼迫是行不通的,要讲究两情相悦。”
虞婳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和以往愤然委屈的眼神不同,这次好像把她从外到里都看透了。
卫玉姝继续抽抽搭搭,“当初妈妈和爸爸两情相悦,你妈妈却用计抢走了爸爸,我的生日宴上你却跳海自杀,是想要抢走我的砚礼哥哥吗?”
她这样声情并茂地讲了好些,可病床上的美人却没给她反应,一直盯着输液软管看,甚至上手捏了捏,好像这是什么罕见的玩意儿。
不得不承认,虞婳的脸长得很好,即使现在脸色苍白,也难掩倾城姿色。
她的小半张雪白的脸沐浴在阳光中,晶莹如玉,柔情绰态,一泓清水似的双目眼尾上挑,有勾魂摄魄之态。
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她分明是脆弱地靠在病床上,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矜贵气场。
“狐狸精!”卫玉姝的好友低低地骂了一句。
虞婳这才肯施舍给他们一个眼神。
波光滟潋的眸子落在厉砚礼身上,姣好的脸上倏地绽放出清浅笑容,眉目如画。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皱紧了眉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不喜婚约,大可以去找长辈退婚,而不是像泼皮无赖一般只会为难女子。再者,在婚约未解除的情况下和我的妹妹纠缠不清,可见教养。”
病房里那些来看笑话的少爷小姐竟然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
“是啊,陆砚礼不喜欢虞婳怎么不去找长辈说退婚啊。”
“你还不知道,这俩人的婚约是陆老太君定下的,老太君年纪大了但威严还在,陆砚礼不敢呗。”
“他不敢虞婳就敢啊?”
“要我说他确实有点……人家刚醒他就拉着卫玉姝的手说那些,谁乐意看到自己未婚夫和妹妹纠缠在一起啊。”
“你们是站那一边的?!”云苗苗气愤不已。
一少爷环胸,一扬下巴,“我们是来看热闹的。”
虞婳对卫玉姝黑如锅底的脸色视若无睹,轻飘飘道,“我要休息了,你们退下吧。”
陆砚礼的脸色黑一阵白一阵,丢下一句“我自会给祖母商量退婚”后就拉着卫玉姝出去了。
少爷小姐们走出病房后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啊?还‘退下’??我们是奴才丫鬟吗?”
“真别说,她怎么有一种谜之高贵的气场啊?”
“靠,这个虞婳果然还是让人讨厌!刚刚才同情她呢。”
偌大的病房恢复了寂静。虞婳拿起了床头柜形状类似板砖的物体。
两个小时后。
护士按例查房,走进虞婳病房时,高级病房中的电视机放着当下流行的穿越剧,而那位病美人姿态慵懒地靠在床上正在玩手机。
黛眉横翠,明眸皓齿,举手投足间竟然有几分古典气质,和她矜贵稠艳的脸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护士心中感叹,好一个灿如春华的美人!
走近后,她看清楚了美人的动作。大美人似乎对手机感到很新奇,深感兴趣地摆弄着它。
虞婳的手不知道触碰到了页面的哪一个部分,屏幕上弹出了一行小字。
“飞行模式已打开。”
虞婳挑了挑眉,异世的造物水平已经如此神奇了吗?
她走到窗前伸出手机,在护士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松手。
“啪——!”
手机直直从二楼坠落,距离手机残骸几米远的男人停住脚步。
仲夏日光曛暖,穿过密密匝匝的枝头碎成点点金斑。
男人身着暗纹银白唐装,气质清冽,她微微仰头,正好和虞婳对上视线。
男人的半张脸浸染在光晕中,白璧无瑕,清隽如寒松,冷清的黑眸注视着她,看不出情绪。
虞婳拂着被风吹乱的长发,对他露出歉意的笑,“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面色微动,进了住院部大楼。
护士如临大敌,“他不会找上门来吧?!”
虞婳嘟囔,“谁知道它不能飞……”
话音刚落,半掩的房门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得到虞婳一声进之后,男人才进来。
方才玉兰花下的男人站在虞婳面前,瘦削修长的手指转着佛珠,眉目冷峭,“虞婳。”
男人嗓音冷冽,念她的名字时语速微慢,有一种裹夹在舌尖细细品咂后才宣之于口的错觉。
虞婳凤眸一挑,“作甚?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
“我叫陆清宴,来接你出院。”
虞婳这才发现,男人的眉眼和陆砚礼的有三分相似。
陆清宴在话本中也是出现过的,他是陆老太君的幺子,陆砚礼的小叔,在华都是权势的代名词。
话本中寥寥几句,却塑造出了矜贵清隽的贵公子形象,这般高雅的佛子却在商界颇有涉足,年纪轻轻掌舵千亿商界帝国,叱咤风云,无人不服。
可这样的人在最后也成为了陆砚礼的陪衬,在家族斗争以极其不符合逻辑的方式中败于陆砚礼的手段下。
虞婳虽不懂商战,却也知道陆清宴不敌陆砚礼过于牵强,纯粹是些话本的笔者偏爱陆砚礼罢了。
在话本中,陆老太君对她疼爱有加,想来让陆清宴接她出院也是老太君的意思。
想来也是可笑,虞婳自己的家人在出院当天没见到人影,倒是未婚夫的小叔来接她出院。
虞婳礼貌颔首,“那就多谢陆先生了。”
五分钟后,虞婳坐上了真皮车座。
司机从内后视镜看了一眼,提醒道,“虞小姐,麻烦系上安全带。”
安全带?
虞婳通过手机、电视疯狂补这个时代的相关知识,但基础知识繁多,她总有没有涉猎到的领域。
很不幸,车就是其中之一。
她虽不懂系上安全带是什么意思,但面前不显,镇定无比,用一双春光潋滟的凤眸看着清冷男人,柔声道,“陆先生,帮我一下吧……”
司机的眼皮一跳,心中感叹这位虞小姐的胆子可真大。
他似乎已经预料到陆总冷冰冰的拒绝了。
可陆清宴的目光从佛珠上移开,落到了虞婳姣好如玉的脸上,随即面色冷淡地俯身靠近。
虞婳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大翎的民风陈旧,她贵为公主更是要时刻矜持守德。
檀香萦绕不散,氤氲空气变得滚烫起来。冷白的指 似是无意地拂过了发丝,密闭的车间内,安静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捕捉到。
“咔嗒”一声轻响,檀香和呼吸也就此远去。
虞婳偷偷呼出了一口气。
两刻钟后,车停在了一古朴华贵的宅子前。
雕栏红墙,檐牙高啄,与现代风格的高楼大厦不同。
虞婳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大翎。
这是陆家老宅,位于华都有市无价的地段,传承百年的世家从老宅便能看出奢华,身份不同凡响。
陆清宴已经下了车,打开了她这边的车门,眉目淡漠地看着她。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虞婳这回心安理得了许多,用指尖点了点面前的安全带。
男人修长的手指碰上安全带卡扣,轻轻一按,它松开了。
虞婳眉眼含笑,“多谢。”
陆家早年是陆老太君当家,在旅游、酒店行业积累了不少财富。被陆清宴掌权这些年,又陆续涉猎了科技、生物医药和海陆空运输领域,带领陆安集团的市值翻了数倍。
陆清宴的父亲是入赘陆家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与老太君的感情如胶似漆。
陆清宴母亲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即使老年退位后也颇有威望,帝都名流都称其为“老太君”。
传言里不显于色的老太君见到虞婳却是欢喜慈祥的,拉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亲亲热热地聊天,“我听说你家里人不在,刚出院得有人照顾,就自作主张接你来小住,婳婳不会怪奶奶吧?”
虞婳心知肚明,家里人不在是因为虞婳那便宜父亲带着后妈和卫玉姝度假去了。
老太君的善意她能明明白白地感知到,她面上带了几分笑,“怎么会呢?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好孩子,这件事是陆家对不起你,奶奶一定给你一个说法!”陆老太君晚年礼佛,深居简出,加上有人刻意隐瞒,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龃龉,直到虞婳跳海她才知晓一切。
虞婳摇摇头,“陆奶奶,强扭的瓜不甜,我想退婚。”
陆清宴把玩手中佛珠的一顿,沉敛的眸色不疾不徐地落在她身上。
陆老太君也知道退婚是大势所趋,她再喜爱虞婳这个孩子也无可奈何,只得点点头遗憾道,“好,都依你,是那混小子配不上你,奶奶给你留意着,找个更好的男人!”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老太君摸摸她的手,“好孩子,你上去休息一会儿吧。”
虞婳被管家带着上了楼,老太君还在长吁短叹,“都是陆砚礼那个混不吝的做出那种事情来,我陆家的脸都要被丢尽了!我也不是思想守旧的人,他要是和卫家二姑娘两情相悦,找我说明情况我能不让他退婚吗?偏偏要婚约在身的情况下去招惹未婚妻的妹妹!惹得婳婳伤心难过,等我过两年去了底下,都不知道如何和毓秀交代!”
毓秀是虞婳的外婆,当初便是她与陆老太君为两个小辈订下的婚约。
陆清宴抬起眼皮,“刷到陆砚礼的朋友圈,他在酒吧。”
老太君大怒,“叫他滚回来,去跪祠堂!跪满七天!”
管家抹了抹汗,应声去了。
老太君唏嘘不已,“婳婳那孩子多好啊。你觉得呢?”
陆清宴的手一顿,想到了车上眸光盈盈,软声细语的她,低眸轻笑,“挺爱撒娇的。”
虞婳并未在陆宅待几日,原因无他,只因现在是九月上旬,开学季。
她是华都大学艺术系国画专业的大二学生。
华都大学是华夏顶尖学府之一,学校深幽静谧,一路走来,能看到抱着电脑行色匆匆的,边走边讨论微积分的,或牵着一头母猪悠哉悠哉走在小道上的。
身为大翎公主,虞婳也是受过教导的,但夫子不是摇头晃脑讲写“之乎者也”便是《女德》《女诫》,枯燥无味,完全不似这个世界的学府一般有趣包容。
她的目光落到女同学飞扬的裙摆和露出的双腿上,心中万千感慨。
这是一个女子得以解放的时代。
“累了?”身旁传来清冽的嗓音,虞婳这才回过神来,对着陆清宴轻轻摇头,“没有。”
日理万机的陆清宴被陆老太君安排过来送她上学,虞婳心中多有愧疚,等到几人站定在女生宿舍楼下后,她清浅一笑,“多谢陆先生送我,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有时间请您吃饭。”
华都大学离卫家并不远,原主并未住校,但现在虞婳主动提出想要住校,一来是避免卫家人看出她的身份,二来是她不愿和卫家人处在同一空间下。
世人皆道原主跳海是想要以死相逼,实则不然。
她跳海自尽是因为看不到任何希望,未婚夫、家人、朋友都漠视、鄙夷她。
虞婳从话本中看到的原主单纯热忱,对自己喜欢的人不加掩饰,直白追求,但偏偏所有人都认为她愚笨、不知廉耻。
继母对她的态度恶劣,卫父也对原主厌弃不已,默许卫玉姝和其狐朋狗友欺辱她。
在卫玉姝生日当天,原主知晓陆砚礼和卫玉姝相爱后,泪眼婆娑地去找卫父,后者却冷漠地直言“感情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你是,你妈也是。”
原主精神恍惚,想起自己病逝母亲的面容,毫无眷恋地翻过栏杆一跃而下。
耳边还回荡着游轮上祝福欢庆卫玉姝生日的音乐,原主被冰冷咸腥的海水包裹,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所有人都忘了,今天也是她十九岁的生日。
想到这里,虞婳心中叹了一口气。
白衣黑裤的男人站在树荫下,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浅色的薄唇溢出一句话,“不急,你第一次住校,母亲不放心,叮嘱我多照看。”
“还有一件事,海上救援队和捕捞队都给了信息,没有找到人。”
那日虞婳在医院苏醒过来,了解清因后果后便在护士的帮助下联系了海上救援队和打捞队,想要找到原主。
后来被陆家接回去,陆老太君听闻后并未问起缘由,而是帮她接手了工作。
陆清宴在华都权势滔天,又是老太君最喜爱的小辈,这事自然就落到了他身上。
虞婳心中难过,怔忪道,“那日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女子也坠了海,既然没有消息,想来是我看错了。”
陆清宴不方便进女生宿舍,便在外面等着,而虞婳带来的家政团队跟着她上去了。
华都大学丰盛便宜的食堂和优越的住宿环境也是出了名的好,女生宿舍是二人间,那位室友跟虞婳打过招呼后便被浩浩荡荡的家政团队给惊到了。
虞婳用纸巾擦了三遍椅子,方才坐下,心安理得地看着他们铺床、扫地、摆放洗漱用品。
室友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走出宿舍,宿舍门大敞着,引得不少路过的人好奇观望,“这是在干什么?学校给我们请的吗?怎么没来我们宿舍打扫啊?”
室友小声道,“是她自己请的吧……”
“哇,好牛,我怎么没想到呢!每次开学自己打扫都累死了。”
“有钱真好,看她的气质都像个大小姐。”
“哈?矫情死了,一个暑假不见她换路线了?”一尖锐女音道,“公主病犯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虞婳喜欢自己妹妹的男朋友,还跳海以死相逼,恶心死了……”
围观的同学们惊疑不定,半信半疑。
坐在旋转椅上的虞婳不知什么时候转过来了,一双潋滟的凤眸眼尾上扬,眸光冷峭轻蔑,“究竟是我纠缠妹夫,还是卫玉姝不知廉耻,我的未婚夫道德败坏,枉顾婚乱搞?”
面前的女生一时间哑口无言。
虞婳还记得她,似乎叫苗苗,那天在医院她和卫玉姝一唱一和,如同跳梁小丑。
云苗苗气愤不已,还欲意说什么,虞婳的唇角绽放出稠艳笑意,春华般夺目,“我对陆砚礼没有任何想法,不守男德的男人不值得我上心,好男人多得是,喜欢我的男人更多。”
最后半句话称得上是狂妄自负,可偏偏她又生了这样一张香娇玉嫩的脸,从她的唇瓣溢出来,这句话分明是在陈述事实。
事实证明,女人确实比男人更爱看美人。
她嫣然一笑,云苗苗听到了身边人惊艳的抽气声。
更有不少窃窃私语,“姐姐话说窄了!不止喜欢你的男人多,喜欢你的女人也多啊!!”
“说得好!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姐姐性别能不能别限制那么死啊?给个姬会?”
云苗苗几乎要把牙咬碎了。
就在这时,路过的一女生探头,“虞婳,是你呀,你的水墨山水画作业还没交呢,我在微信上戳你你没回,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待会儿你把作业交到3027来吧,我要交给老师了。”
虞婳的细眉一挑,“作业?”
“对呀,四尺三开,内容不限。”女生诧异,“你不会忘了吧?完了完了,你要被老师骂死了!”
虞婳镇定道,“没忘,已经做了,待会儿给你。”
女生走后,云苗苗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虞婳,你肯定在骗班长,你的作业根本没画吧?”
他们的山水写意外聘老师是艺术系有名的冷美人,年轻漂亮,专业一流,对学生更是严厉无比,眼中揉不得沙子。
虞婳在国画上天资平平,在老师们面前的表现不算好,要是这一次消极对待作业,绝对会被导师痛批一顿。
云苗苗想到那个场景,心中颇为畅快。
云苗苗一番冷嘲热讽后便离开了。
她心道,虞婳的水平有限,在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完成一幅像样的作品。
虞婳在阳台支起小桌,摆好笔墨纸砚,给陆清宴发了消息准备说明情况,便狼毫蘸浓墨于熟宣上画起来。
她的室友田甜也是国画专业的,见她在补作业也自觉地不来打扰,但心中是颇为同情的,画的质量通常是和时间挂钩的,就算她短时间内补完作业,想来也是要被老师同批质量的。
室友去超市走了一圈,顺便为可怜的新室友买了点零食作为安慰。孰料她一推开门,看到阳台上的那道倩影放下了毛笔,挪开镇纸,拿起宣纸欣赏。
她大为震惊,凑上去问,“你画完了?”
一边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宣纸上。
心中的同情更甚,不过不是对虞婳,而是自己。
虞婳分明就是一个国画天才!!她在艺术这条的道路上仿佛被老天爷追着喂满汉全席!
和这样的天才住在一起,自己的压力陡增!
宣纸上画着高山流水,寺居于深林,墨竹楼阁,画面浑然天成,真切自然,用笔简练劲健。
要不是纸上的墨渍未干,她都以为这是哪位大家的真迹。
田甜激动无比,“婳婳!你之前藏拙了是吧?好厉害啊!!”
艺术系的学生有比较有性格,但对天资聪颖有实力的同学都格外信服,为数不多的几个天才早就在同系学生当中口口相传了,她之前没有听过虞婳的名号,一定是因为她低调!
联想到方才听到的“妹妹和未婚夫搞在一起”的八卦,田甜顿时脑补出了一篇狗血剧情。
之前,未婚夫的背叛,妹妹的欺辱让她不得不藏锋避芒,现在,她凤凰涅槃,找回自我,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华都大学哪样都好,唯一的槽点就是时间安排不太合理,开学第二天便要正式上课,不给人适应的时间。
下午第一节是传闻中冷美人的课,虞婳和田甜提前了十分钟到教室,教室已经座无虚席,可见老师的威慑力强大。
田甜和她说悄悄话,“每一次上宋知韫老师的课我都害怕死了。”
“我挺喜欢的。”虞婳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她看起来二十五六上下,墨发白肤,清丽的眉眼覆盖着一层冰霜,唇角冷冷地抿着,似乎从不上扬。
田甜心中惊叹,不愧是天才!
虞婳腹诽,比起上午那些听不懂话、没有拼音看不懂字的理论课,“丹青课”简直太合她的心意了。
上课铃响,宋老师点名后拿起了厚厚一沓宣纸,那是他们的作业。
细白的手指拿起一张张宣纸,念了一连串名字,冷声道,“作品敷衍至极,重画。”
被点到名字的战战兢兢,额头生汗。
云苗苗坐在第一排,诧异于这一串名单里竟然没有虞婳?
“张鸣鹤。”宋老师又开始单独点评,“你的构图是什么?明暗对比也差,主题不突出,下去自己反省。”
“云苗苗稍微好一点。山水过于刻板,没有人情性。”
“李薇……”
所有人都被点评后,宋知韫的手指扣了扣讲台,“最后一位同学的作品请大家都看看。”
宣纸上的作品呈现在同学们眼中,他们的表情一变,神色和目光皆是惊艳。
“笔墨精谨,格局看似简单实则宏伟磅礴,笔路清晰,这是哪位大神的作品?不会是5班的江神的吧?”
“江神不在学校啊,去夏大交流文化去了,我看是宋老师画的吧,想要和我们的作品做个对比?”
“不像啊,宋老师的风格清新雅致,平实清醇,和该大作的风格不一。”
同学们激动地议论纷纷,宋知韫在此时叫了一声,“虞婳同学。”
虞婳学着之前同学的样子站起来,“老师。”
全班同学极为震惊,“她画的?”
“这人谁啊?长得还挺漂亮的。”
“3班的,平时的画技一般啊。”
云苗苗收回震惊的神情,加入旁边同学的讨论,“这幅画绝对不是她画的!!昨天下午她都还没开始画,肯定是从别人那里买的!”
“这种程度的大作也确实不像是天资平平的人短时间能完成的,老师能看出来吧,我看她要完。”
同学们的称赞自然传到了虞婳的耳中,她莞尔一笑。
在大翎,永乐公主虞婳的一幅丹青引得万人追捧,被天下文人墨客交口称赞,不惜万金求之。
同学们眼光不错。
宋知韫的美目落在她身上,“虞婳同学的作品我给了全班最高分,这幅画作层次晕染熟练,情与景会,水平极高。不过——我上学期也见过虞同学的作品,似乎与现在的水平不同。”
云苗苗更加斩钉截铁,“看吧!老师都这样说了,这幅画绝对是她买来的!”
“所以我想问问虞同学——”宋知韫在同学们或诧异或愤然的目光中缓缓道,“是经历了什么才豁然开朗了?或是遇到了哪位大师指点?”
云苗苗在台下着急不已,干脆直接站起来大声道,“老师!她昨天下午都还没开始画呢,以她的水平不可能画出这么好的作品。”
艺术系的学生格外重视原创,天资平平可以,但弄虚作假是会被万人唾弃的。
云苗苗的话一出,大家看虞婳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劲了。
“云同学,发言之前要先举手,这是幼儿园就教过的基本礼仪吧?”宋知韫面色一沉,“这幅画虽然和她之前的水平不一,但从笔触、线条依旧能看出之前的影子,这是她画的。”
虞婳精于丹青,自然明白从一幅画中能窥探出许多。
所以她下笔前先将原主的作品分析了一通,模仿着她的笔触作画。
往后可以随着时间逐渐淡去原主的风格,完全把作品变成自己擅长的。
虞婳勾了勾唇,姣好的眉眼更加生动艳丽,“确实得到了大师的指点。”
她的眼角余光看到气愤难当的云苗苗,面上笑意更深,“云同学,短时间画出好作品是你不行,不是我。”
那节课结束后,虞婳的名气在艺术系学生耳朵里传了个遍。
什么“低调内敛的天才”“潜心作画的大神”都安在了她的头上。
华都大学对学生需求的考虑堪称周到,艺术楼美术馆的一角特意拨给了学生,用于展示优秀学生作品,作品由学生同意、老师审核后便可展览。
展区的空间不大,所以能登上展览的作品少之又少,作品能在学生展区展览的人,是同学们心中公认的大神。
之前展出的作品均为校级以上的学生参赛作品,多以油画水彩为主,而如今展览区多了一幅水墨山水画,显得格外吸睛。
对其面露惊艳、啧啧感叹的同学不计其数,有好奇人一问内情,知情人心情复杂地解答,“这是虞婳同学的暑假作业,她用小半天完成的。”
“我靠……恐怖如斯!之前竟然没有听过她的大名!”
“不知道这位大佬长什么样,要是才貌双全我真的会嫉妒。”
有人安慰,“上帝是公平的——”
知情人站在窗前一指,“大榕树下那个穿白色长裙的就是。”
几人抬头一望,高大的榕树郁郁葱葱,十几个学生围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什么,有一人静静立在外围,上品乌缎般的黑发垂顺,身段窈窕。虽身着一袭素色长裙,却有一种矜贵秾丽之美。
刚才安慰人的同学惊艳抽气,不甚唏嘘,“上帝是公平的,她拥有美貌和才华的同时,还失去了丑陋和平庸。”
虞婳似是感受到了目光,侧过头来,小半张羊脂玉似的脸沐浴在阳光中。
“怎么了?”室友田甜问。
虞婳收回探究的视线,回答,“没什么。”
大翎讲究尊卑有序,阶级制度鲜明,她贵为公主,能大喇喇盯着她看的人少之又少,她来到这个世界半月也不甚习惯被人直视。
现在正逢开学季,大一新生也将在半个月后入学,学生会和社团正在准备迎新晚会,田甜作为学生会的干部自然也加入了今天到的讨论。
虞婳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是跟着田甜来凑热闹的。
在田甜报好独舞节目后,虞婳包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不甚熟练地在屏幕上一划。
划反了,铃声戛然而止。
虞婳顿了两三秒才察觉问题,在响铃再一次响起时往“接听”那一边一划。
电话接通后对面传来暴躁的中年男人声音,“反了你了,敢挂我的电话?!”
虞婳敛眸,说不出的清贵雍容,她慢吞吞道,“刚才是不小心挂断的。”
中年男人怒气未减,“你有什么用?!明天……”
虞婳嗓音里甚至带着清浅笑意,“这一次才是故意挂的。”
话音刚落,她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卫宅。
卫父脸色涨红,将手机狠狠砸在墙上。
几分钟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忍着满腔怒意用另一部手机拨出电话。
“婳婳,别闹脾气,明天回家一趟。”
虞婳轻笑,“我还以为你不会好好说话呢。”
卫父气得撂了电话,又砸碎一部手机。
卫父和她的生母虞婉是家族联姻,那时候卫父和卫玉姝的生母戚氏两情相悦,卫父既不想割舍爱人又无法拒绝联姻带来的利益,便答应了结婚。
和虞婉婚后,卫父和戚氏藕断丝连,珠胎暗结。后来虞婉病逝,卫父理所应当迎娶了戚氏。
对于虞婳这个女儿,卫父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那他忍住怒火也要让她回家一趟的缘由一定值得深究。
第二天虞婳回到了卫家,客厅里卫父在看金融报纸,戚氏眉眼含笑地喂他和卫玉姝吃葡萄,其乐融融。
见她回来,三人的笑意收敛,神情里的嫌恶不加掩饰。
虞婳心中讽笑,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呷了一口保姆端上了热茶,“找我有什么事。”
“主动和陆少解除婚约算你识趣,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要妄想高攀。”卫父说教了一番才说出了正事,“今晚有一场宴会,你跟着我们去。”
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虞婉敛眸,遮去了眼底的怀疑。
卫家人会如此好心?
除非宴会上有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发生。
这个揣测在晚上得到了验证。
卫父将虞婳带到一位三十五岁上下的西装男人面前,为她介绍,“这位是辉鸿房产的孙总。”
厚厚的镜片也遮掩不住孙总眼中的垂涎和势在必得。
虞婳皱了皱眉。
面对孙总伸出来的手,虞婳没有去回握。
她冷着脸转身就走,卫父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向孙总赔罪。
走到无人的后花园,虞婳依旧恶心不已。
在大翎这种事屡见不鲜,常听闻某位臣子的庶女嫁给了王孙贵族为妾,即使贵为公主也避免不了远嫁和亲换取和平的结局,没曾想到如今也一样。
好在她如今知道了卫父的想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虞婳正这样想着,倏地前方的花树下一男人怒气冲冲地走来,“虞婳!”
是他的前未婚夫,陆砚礼。
“原以为你主动退婚是想开了,没想到是你欲擒故纵的计谋!竟然还巴巴地追我到这里来!”
他身后的几位青年男人劝阻,“算了算了陆少,也是你太有魅力了。”
“有的女人就是如此不知廉耻,死缠烂打。”
“少说两句,这场宴会毕竟我们是客人,闹大了让主人面上不好看。”
虞婳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自负的男人。
她嫣然一笑,周遭繁花似锦的花丛霎时失去了颜色,唯独她艳丽勾人,清妩无双。
几个男人皆是一顿,大脑空白了两秒。
包括陆砚礼。他的脑中乱糟糟的,七零八碎的想法无厘头地上涌:他和虞婳认识十几年,怎不知道她有这般稠艳的好颜色?
自己因为她在祠堂跪了七天,现在腿还痛着,不能这么算了!
她笑得那么好看是什么意思?想勾引他?
下一秒,从虞婳殷红的唇瓣中溢出一声讥笑,“数日不见,你不仅腿瘸了,脸皮也厚了。这花园是你家的不成?”
陆砚礼从小到大被众星捧月,放眼华都,敢对他说重话的人都少之又少,更别提虞婳这样神色和语气都透着嫌恶的。
她讨厌自己?
怎么可能,她之前分明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自幼被追捧惯了的大少爷当即下了论断,这一定又是她的小心思,欲擒故纵,以进为退。
虞婳不愿施舍给他们眼神,擦着陆砚礼从小道上目不斜视地走过。
衣料轻轻摩擦,裹挟着清幽浅淡的香味,陆砚礼大脑倏地一怵,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去看着她窈窕的背影。
韩知宇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这未婚妻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接话,“可不是,模样没变,但是就是觉得更吸引人了,之前她沉默寡言,畏畏缩缩的。”
“之前还没发现,你这小未婚妻出落得真水灵啊,听说还是名校的艺术生,未来得是大画家吧。”
陆砚礼没由来地一阵烦躁,“一般吧,她和她的画都是。而且,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卫玉姝温柔可人、恬静娴姝的笑容,心底那点儿微妙的不适才逐渐淡去。
宴会结束,回卫家的路上,卫父对虞婳柔声细语,“你这孩子也真是,怎么那么任性,让你打个招呼你转身就走……”
虞婳捧着手机看新闻,视若无睹。
下一秒,男人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貌,“后天爸爸和孙总有一个合作,你跟着我去见见世面。”
虞婳掀起眼皮,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好啊。”
卫父和戚夫人对她的回答非常满意,笑容都真诚了几分,甚至还给她卡中打了一大笔钱作为嘉奖。
和孙总见面当天,戚夫人将早就备好的礼盒递给卫父,柔声宽慰,“要不是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咱们也不至于……这些都是给孙总准备的礼物,听说孙总和你一样有风湿,这是我之前泡的药酒,给孙总带一坛去吧。”
卫父揽过夫人,“你还是如此贤惠,事事亲力亲为。”
老夫老妻正温存着,一道冷哼打破氛围。
卫父忍着怒气看去,只见虞婳身着汉白玉色的曳地旗袍,青丝用木簪束起,裙摆上花团锦簇的虞美人娇艳欲滴。这样稠丽的花被她穿在身上丝毫不喧宾夺主,反而被她瑰丽勾人的面容压了三分。
戚夫人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却也不得不承认,即使虞婳这张脸当真是得天独厚。
不过一想到她即将和三十多岁的离异老男人扯上关系,心中顿时舒爽不少。
虞婳踏进包间开始,孙总的目光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眸中的贪欲越发浓郁,最后几乎不想掩饰了。
卫父满意至极,将夫人准备的礼品送到了孙总手中,尤其介绍了那瓶戚夫人亲手泡的乌头药酒来彰显卫家对他的敬重。
孙总三魂七魄都被虞婳勾走了,此时对卫父也和颜悦色,“既然是尊夫人泡的药酒,那我得尝尝。”
说罢,他打开了密封的全新药酒,卫父瞅准时机,“婳婳,给孙总倒一杯。”
虞婳轻轻应了一声,细白的手指搭上药酒瓶,一双美目顾盼生姿,贝齿轻咬红唇,为孙总倒了满满一杯褐色药酒。
中药材的味道和酒香弥漫包间,孙总偏偏从中捕捉到了属于虞婳身上的、若有若无的幽香。
他心中躁动不已,将药酒一饮而尽,敷衍地夸赞了几句戚夫人贤惠手巧。
虞婳低下头,用手帕擦了擦手,垂下的眼眸中涌动着波涛。
就在时,包间的窗柩被人轻轻敲响,透过精巧木雕菱格窗看去,虞婳对上了一双清寂的黑眸。
这家餐馆的包间是半封闭设计,环境清幽,仿古代雕花似的木窗,路过的人能将包间中的情况尽收眼底。
被陆清宴的黑眸静静盯着,虞婳心头一跳。
孙总和卫父更是惊讶无比,诚惶诚恐地起身和他搭话。
陆清宴冷冷清清地睨他们一眼,“虞婳我带走了。”
两个男人的表情都有片刻卡壳,但在这位爷面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眼怒不敢言地看着虞婳拎着包起身,和男人并肩消失在长廊。
卫生间内,水龙头流出的清澈水流冲走了素白玉指上的泡沫,蜿蜒地流进下水道口,不见一丝痕迹。
虞婳轻轻呼出一口气,今儿是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害人,还不甚习惯。
“给他下的什么?”
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一声寒如风雪的嗓音,虞婳的手一顿。
他果然看到了。
从答应见孙总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放过那人和卫家。
在知道戚夫人要送自制乌头药酒给孙总后,虞婳的计划成型了。
乌头在大翎被称作草乌,根块有剧毒,生乌根部的汁液常涂抹在戍守边关的士兵箭矢之上,中箭者皮肤溃烂发脓。
食生乌也会中毒,极小的分量便能让人心律不齐,甚至是心悸而亡。
然而生乌经过炮制会失去毒性,可入药,用于除湿散寒。
戚夫人送出的乌头药酒自然是经过炮制、没有毒性的,而她在为孙总斟酒时在杯中滴了两滴生乌汁液,又借着盖酒瓶的动作将生乌汁液滴尽了酒瓶中。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认为孙总中毒是戚夫人乌头药酒制作不当,毒性未根除。
外界对孙总的评价是睚眦必报,届时他和卫家互生龃龉,她便能隔岸观火。
归因于刑侦剧的功劳,背对监控、销毁物证她都考虑在内。
却没料到半路生了意外。
虞婳凤目上挑,灿若繁星的眼眸满是诧异,“陆先生在说什么?”
“如果我现在报警,卫生间下水道口大概率会检查出乌头碱残留。”陆清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波澜不惊,白炽灯下的脸矜贵而淡然。
“那又如何?”玉指撩起鬓间的墨发轻轻缠绕,她上前一步,唇角微勾,“倒酒时手上不甚沾上了酒,如果酒里有乌头碱,下水道口检测出残留再正常不过了。”
虞婳笑意渐浓,真丝旗袍和高定衬衫轻轻摩擦,她在男人耳边吐气如兰,“你报警啊,陆先生。”
四周一片寂静,二者距离很近,近到仿佛对方的心跳和呼吸声轻响在耳膜处,暧昧缱绻的氛围悄无声息地蔓延开。
虞婳的耳边传来一道低低的轻笑,“我不会报警。”
陆清宴的眼底犹如一汪深潭,鼻端尽是晚香玉的花香,调和着一点儿酒的微醺,暗香扑面。
虞婳后退半步,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前未婚夫的小叔,“那你——”
“以后遇到困难可以找我。”他目光下敛,嗓音依旧疏离,“不要冒险。”
“找你?”虞婳诧异一挑眉,“任何事?”
陆清宴点头,虽面色冷淡,但说出来的话却莫名使人信服,“任何事。”
若是华都任何一个人得到陆清宴如此郑重的承诺必定感恩戴德,而虞婳却一心探究这人的目的。
“按照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小叔。”最后两个字分明正经严肃,从她唇瓣溢出来却带着一股挑逗勾人的意味,虞婳似笑非笑,“你对侄儿的前未婚妻这么好,为了什么?”
虞婳的旗袍收腰,一把盈盈可握的腰肢纤细挺拔,而这样曲线玲珑的身姿却距离他不过两寸,加上她语气中的暧昧,换成不那么正经的男人都会觉得她在勾引人。
但陆清宴的脸色未变,只是长睫微动,“母亲托我照顾你,那件事是陆家有愧于你。”
说罢,他补充纠正,“再者,你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唤我小叔于理不合。”
得到正正经经的答案,虞婳悻悻然。
不愧是传闻里无欲无求的佛子,逗起人来也没意思。
虞婳刚刚坐上陆清宴的车,就见一救护车鸣笛而来,医护人员匆匆抬着昏迷不醒的孙总离开。
她看着远去的闪烁灯光,轻声道,“我下的量不致死,会让他吃点苦头。”
陆清宴把玩着手中佛珠,嗯了一声,“我目测也是。”
虞婳垂眸,108颗小叶紫檀佛珠圆润光泽,因为长时间的把玩而油亮,佛珠上刻着凹凸不平的繁复经文。
“陆先生会觉得我过于狠毒吗?他对我有不堪的心思,却也没来得及出手。”从世人对陆清宴的评价来看,虞婳觉得他内心对她是存在厌弃鄙夷的。
“不会。对于不轨之人,心慈手软是大忌。”陆清宴的目光淡淡扫过来,落在她身上,“要是等他,那便来不及了。”
虞婳笑意嫣然,“我也这般觉得。”
况且姓孙的不是初犯,他身体有隐疾,最爱用非人手段折磨貌美少女,两月前甚至将一人折腾到了重症监护室。
让他在鬼门关走一遭太便宜了。
虞婳心道,若不是这个世界讲究法制,她定然有千百种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车即将发动,陆清宴将佛珠绕了几圈,缠在腕骨处,正欲俯身过去,却听见“咔嗒”一声,虞婳自己扣上了安全带。
陆清宴敛眸,将视线移到车窗外。
两人一路无言。
卡宴驶进华都大学在宽阔的大道上行驶,大道下个楼梯便是大操场,华都大学的校园夜生活丰富无比,操场上每天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虞婳远远看着围着圈跳舞的人群,听见传来的欢呼喝彩声,对司机道,“就在前面停下吧,陆先生,下次见。”
陆清宴静静看了她几秒,似是有话要讲,但最终也只是薄唇微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虞婳走在操场上,忽地听见了身后同学不大不小的议论。
“快看,虞婳!我们艺术的新晋大神!才貌双全!她那副画被老张拍下来给我们看,顺带把我们训了好久。”
“上帝究竟给她关了哪一扇窗啊?这身材不说男生,我看了都迷糊,一人血书她把旗袍焊在身上!”
“刚才她从卡宴上下来诶,好一个白富美!”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虞婳作为当事人弯了弯唇角。
这时候,和他们同行的男生开口,“也不一定啊,谁知道那辆车是不是她家的,大晚上穿成这样,我看是去什么会所遇到了大老板吧。”
即使虞婳对现代了解不多,但也能从他鄙夷的语气中品出“会所”和“大老板”的涵义。
同行的人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纷纷开口,“也不能这样说,凡事要讲究证据。”
“就是,怎么能空口白牙地污蔑别人啊。”
男生被朋友反对,似乎觉得面上挂不住,为了脸面张口就来,“真的,我之前似乎在酒吧见过她。”
虞婳倏地转过身来,展颜一笑,笑容生动至极,仿若让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啊我记得你,我们的确在酒吧见过,你当时就穿着这身衣服,不过没穿裤子,和一个七十岁的老头颠鸾倒凤。今晚是不去陪他,怎么?他是不要你了吗?”
她说这话时语气不紧不慢,又带有恰到好处的诧异和难以启齿,极其具有信服力。
不仅是他的朋友,就连旁边路过的人都一副吃到大瓜的神情,用人不可貌相的眼神频频看向男生。
男生恼怒,“你别特么瞎说!你有证据吗?别特么污蔑我。”
粉白的指尖落在殷红的唇便,虞婳歪了歪头,“呀,原来是你知道没有证据不能污蔑别人啊?”见男生的表情由红变白,她漾开一抹笑,“舌头只会造谣就割了。”
男生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恍惚间觉得她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本以为这场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当时操场人少,又恰好是爱凑热闹、正义感爆棚的年级,默默听到了全部经过的一同学把这件事投到了华都大学表白墙上,称虞婳为新时代女性的榜样,并且呼吁所有女生被造黄谣不要害怕,要勇敢反击。
这篇投稿的热度直直往上涨,等到虞婳回到宿舍后,田甜兴奋地迎上来,“虽然投稿匿名了,但是这个美貌和才华并存的艺术系旗袍美女一看就是我们婳婳!!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反击!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诶。”
虞婳赞同地点头,“确实,我脾气收敛了许多。”
田甜不明所以,“哈?要是不收敛的话……”
虞婳抱着睡衣去了厕所,轻飘飘地扔下一句,“直接处死。”
田甜喃喃自语,“宫斗剧中毒了?”
艺术系教师办公室内。
系主任正在和一老人交谈,老人古稀之年却神采奕奕,说笑间都能察觉谈吐不凡。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敲,虞婳探进小小半个脑袋,“宋老师。”
角落里的宋知韫冲她一招手,“进来。”
宋知韫递给她一张报名表,“这是华都大学和华都政府艺体部联合举办的画展报名表,你拿下去让有兴趣的同学都填一填。你天资很好,记得参加。”
老师都是惜才的,尤其是像虞婳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学生更是怜惜。
宋知韫抽出她新完成的水墨写意作品,“意境悠然,字逸然疏阔,又拿去艺术楼学生画展去挂着吧。”
虞婳丝毫不觉得短短半个月自己的作品就上美术荣誉墙两次有什么问题,应了一声就要走。
旁边和系主任说话的老人侧过头来正巧看到了宋知韫手里的作品,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欣赏,“小同学,这是你画的?”
虞婳恭敬点头。
老人沉吟片刻,慈祥开口,“小同学有没有兴趣投稿国美期刊?”
虞婳面露疑惑,显然对国美期刊不了解。
可宋知韫却清楚,国美期刊是华都美术协会和华夏艺术工会合作创立的一档全国性艺术期刊,旨在弘扬华夏传统文化,期刊内容包括水墨、刺绣、篆刻、缠花、制墨等,创立时间虽不足五年,却在国内名声大噪,成为不少艺术家竞相投稿的期刊。
要是作品能登上国美期刊,投稿人的知名度和曝光度都会大大增加,对尚且在读大学的学生来说更是梦寐以求的。
系主任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不禁重新审视了一番虞婳和她的作品。
虞婳身着正青色旗袍,盘扣是圆润有光泽的珍珠,长发竹枝盘在脑后,清雅秀丽的打扮中和了面容的秾丽。
再看作品,画的正是墨竹,水墨交融恰到好处,交织融合,画面整体娴雅素净,不似大众画竹似的强调它的坚韧不拔的品行,而是给人一种闲适自由之意。
右上角用笔力劲挺、大气磅礴的字题词,“风摇明玕千重翠,山青卷云。”
系主任心中感慨万千,还好这位虞同学没报表演系,不然他们艺术系将会痛失一名人才!
这样想着,系主任开口,“宋老师,虞婳同学,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华夏艺术工会的副会长兼国美期刊主编赵怀鹤先生。”
赵怀鹤先生笑眯眯地摆摆手,“欸,虚名而已。”
他又看向虞婳,“小同学,这句词也是你自己写的?‘明玕’为何意啊?”
“是我随手写的。‘明玕’是竹的意思,出自‘亭亭明玕照,落落清瑶流’。”
虞婳自三岁起便被夫子教授琴棋书画,作诗对于她来说小菜一碟。
她在大翎作诗词的才情不算出众,但现代人似乎不擅于此,便被她捡了便宜。
“不错,腹有诗书。”赵怀鹤越看越喜欢,掏出手机,“小同学,咱们加个微信?”
华都第一人民医院,VIP病房内。
孙志涛狠狠将床头柜的果篮砸到地上,几颗苹果骨碌碌地滚到助理脚边,“在药酒瓶里也检测出了乌头碱?妈的卫家人竟然敢害我!戚玲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送礼也穷酸,自己泡的酒也拿来送人,幸好我命大!”
助理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孙总,那对卫家递上来的木材投资……”
“我特么都差点被卫家害死了,还投个屁的资!”孙志涛骂骂咧咧,“我要报警,让他们家吃官司!卫家后两天参加地皮竞标,我势必要让他们吃点苦头!”
助理应下,“是。那虞婳那边……”
孙志涛脑海中浮现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和姣好如玉的脸心猿意马,但又想到陆清宴冷寂无波的眼神,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一咬牙,“不行,虞婳勾搭上了陆清宴,招惹不起。”
*
“今天怎么没看到卫玉姝?她虽然自诩高洁如白莲,但华都名流的宴会是一场不落的。”
“你还不知道,前几天戚夫人给辉鸿房产的老总送自制的乌头酒,结果孙总中毒了,现在处处打压卫家,卫家的资金链本身就有问题,现在更是自顾不暇,卫玉姝哪儿有心思啊?”
“她不是陆少女朋友吗?有陆家在,孙志涛还敢胡来?”
“陆少虽然名声在外,但在陆家终归没有实权,陆家还不是那位说了算?”
BROCH珠宝晚宴的一隅,衣香鬓影的贵妇小姐们谈论起名流界的八卦。
“咦?”一小姐玉指一伸,“虞婳怎么在?”
其余人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真皮沙发上,虞婳身穿朱红旗袍,皮毛披肩松松垮垮地挂在臂弯,窈窕身段一览无余,从侧边开叉处能窥见一双雪白修长的腿,掩映间极为惹眼。
恰好有一青年才俊端着香槟来搭讪,她掀起勾人的凤眸看了一眼,妩媚慵懒地说出拒绝的话,像是对这种场面早已习惯。
青年也不羞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有人心生嫉妒,咬牙切齿,“惯会摆出这样做作的姿态来!”
“恐怕是见之前的舔狗人设留不住男人的心,所以换成了高冷路线吧。”
“卫家本来就是咱们圈子里的末尾了,而陆家是巅峰,虞婳更是卫家不受宠的女儿,他俩的婚约像笑话似的。”
“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村口的碎嘴婆子呢。”一道清亮的嗓音插了进来,“见不得别人好。”
她们脸一红,回过头去,见到说话的人满腔火气不得不消减三分,弱弱道,“你不是不喜欢虞婳吗?”
“我之前是看不惯她成天追着男人跑啊。”曲意绵冷哼,“可这和陆砚礼是渣男、卫玉姝是贱人不冲突,你们难道希望自己的未婚夫和妹妹搞在一起吗?”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再说话了,悻悻地走开。
曲意绵正要踩着恨天高离开,却见话题当事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对她勾了勾手。
她心中怒骂,她当逗狗吗?
下一秒,虞婳的双腿交叠,旗袍掀开一角,颀长玉润的双腿露出大半,在白炽灯下漂亮到眩目。
曲意绵如同被蛊惑似的,飘飘然坐到她身边,“找我什么事?”
曲意绵,BROCH珠宝家的独生女,华都豪门最顶峰之一的千金小姐,性情直爽,怼天怼地。
虞婳脑中浮现出了话本中对这位大小姐为数不多的介绍。
她轻挑了眉,唇角噙笑,“多谢你帮我说话。”
曲意绵呼吸一窒,心道古人诚不欺我,这不就是“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的真实写照吗?
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好看?
“我可没帮你说话。”她回过神来辩解,“我只是看不惯那群人叽叽喳喳的。欸、你听到她们在说你坏话?那你怎么没反应?”
虞婳红唇微勾,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轻嗤一声,“没必要跟不重要的人多费口舌。”
今晚珠宝晚宴的邀请函是陆奶奶送给她的,老人家生怕她还沉浸在退婚的悲痛当中,又想要弥补她,便将邀请函给她她,甚至为她定下了至少买三件高奢珠宝玩儿的任务。
曲意绵也跟着笑了,“你变了很多,这样就很好嘛!男人都没意思,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虞婳笑意盈盈,觉得这位大小姐性情很合她的胃口,值得交友。
“小不点儿,在这儿呢,让我好找。”一肆意张扬的男人大步走来,弹了弹曲意绵的脑门,“跟我去二楼古董展区看看呗。”
曲意绵瞬间炸毛,“裴洛川!都说了别这么叫我也别弹我脑门儿!你滚!我们还在冷战呢!我才不跟你去!”
裴洛川借着身高优势勾着她的脖子,“这就生气了?”
虞婳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两人,“男人都没意思?不要靠近男人?”
曲意绵面露尴尬,“哈哈哈。”
她一把挣脱男人的桎梏,挽着虞婳的手臂,“你跟我去二楼看看好不好?”
二楼开辟出了一场展览,由BROCH珠宝作为媒介,第三方提供古董、字画、宝石、首饰展览,种类繁多,琳琅满目。
三人在展柜间穿梭,裴洛川站定在一青花瓷器前,问曲意绵,“这个怎么样?是曲伯母喜欢的类型。”
虞婳微微俯身,隔着透明玻璃仔细打量着瓷器。
她近日看了不少华夏上下五千年历史的相关书籍,在史书上查无此朝的大翎类似于落魄版的唐朝,而青花瓷在大翎也颇受王公贵族欢迎。
作为皇家公主,她在什么方面都有所涉猎,眼前这座青花瓷似乎不太对劲。
她沉吟道,“釉面的旧划痕过于规整,底足圈口根部的火石红浮于表面,底部螺旋磨纹也过于规整,高仿。”
裴言川一顿,诧异,“还真是假的?”
“什么人敢拿高仿来我家晚会上展览?!不想活了?”曲意绵杏眸怒睁,侧身对人低语了几句,青花瓷被撤了下去,她拍拍胸口,“多亏你发现了,不然我家的名声要坏了。”
方才三言两语间的谈笑已经让她对虞婳改观,心生好感了,现在她及时发现展品问题更是让曲意绵下定决心要交她这个朋友了。
她放出豪言壮语,“为了表示感谢,你选一件藏品,我送给你。”
此话一出,展区的其他人都隐晦地投来羡慕的视线。
白白得到了价值不菲的藏品就算了,重要的是虞婳得到了曲意绵的青睐,多少人想和她交好都找不到门路,没想到她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虞婳轻轻摇摇头,“不用,举手之劳。”
很快,经理上来,对着曲意绵微微摇头,这便是果真不是正品的意思了。
裴言川也心有余悸,“还好没买,不然下次都不好意思去你家蹭饭了。”
“你买了我也不让你去蹭饭。”曲意绵忽然想到什么,“你那句‘还真是假的’是什么意思?之前就怀疑是假的?”
“这款藏品我看上很久了,前些天托人要了照片,当时宴哥也在,他就远远晃了一眼说是假的,我哪儿信啊……”他正说着,倏地看到来人,立马迎了上去,“宴哥,正在说你呢,你真神了,还真是假的!”
虞婳抬头看去,陆清宴站在二楼和三楼的木质楼梯间,一步步走下来。
他穿着月白唐装,眉眼清冷似皎月,身似乎寒松,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墨色,如同水墨晕染一般深邃。
有那么一瞬间,虞婳觉得那道冷清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甚至短暂地停顿了一瞬。
男人来到二楼后,本就安静的展区更是寂静无声,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位年纪轻轻的商业帝王走到虞婳面前,轻声询问,“看上什么了?”
虞婳的指尖轻点,一旁的服务生立马将那枚嵌琥珀龙纹金耳环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那对耳环,艳红的琥珀坠子晃悠悠的,和男人手腕上缠绕的佛珠碰撞在一起。
一个是华贵夺目的昂贵女子首饰,一个是代表无欲无求、六根清净的佛门之物,两个东西挨在一起,给人带来的极大的视觉冲击。
男人将耳坠举到虞婳耳边比了比,这才发现她的右耳垂上有一颗红痣。
仿佛万叶丛中的繁盛红花,艳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像是沾饱朱红浓墨的狼毫在雪白饱满的耳垂上轻轻一点,白玉上的朱砂痣。
不知是无意触碰还是有意为之,男人的手指轻轻蹭过了她的耳垂,激得虞婳身形一颤,又惊又怒地望向他。
耳垂本就是她的敏感处,只有贴身服侍的侍女才能触碰,眼下被一个不太熟的男人蹭了蹭,她如同被拽住了尾巴的猫儿似的惊疑不定。
可偏偏陆清宴仍然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对方才的意外触碰没有任何反应。
如此态度也不禁让虞婳怀疑,那转瞬即逝、微不可察的肌肤摩擦是自己的错觉。
“帮我包起来吧。”工作人员将这对价值不菲的古董耳环包好,恭恭敬敬地递到男人手中,后者将其打开,推到了虞婳面前,“送你。”
“不用你送,我自己买。”虞婳狭长漂亮的凤眸波光流转,拿起耳坠,对着镜子戴了上去。
红色琥珀和耳垂上的红痣呼应,更显得艳丽逼人。
虞婳和卫家势同水火,卫父每个月本着维持表面关系的想法打给她一些零花钱,都被虞婳原路退了回去。
她的母亲虞婉生前也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为虞婳留下了一座吃穿不愁的金山,能让她挥霍无度地度过余生。
所以这对古董耳环,虞婳自然能眼睛不眨地买下来。
众人见状,心思各异。
但大部分人都惊讶于虞婳竟然认识陆清宴?
虽然陆砚礼和陆清宴是一家,又年龄相当,但论起身份地位来还真不是一个阶级的。前者只是在豪门光辉下也跟着身份尊贵的少爷,而后者完全是凭借着叱咤风云的能力成为名流之首的存在。
况且传闻中陆清宴性情淡漠,即使是对亲人也没有太多真情流露,应该不会去管侄子前未婚妻才对吧?
曲意绵没有察觉他们的满腹疑惑,凑上前,“眼光不错,这对耳环很衬你。”
她用眼角余光瞥到陆清宴和裴言川走到一边去谈正事,这才敢八卦地问虞婳,“你和宴哥是怎么认识的?他对你还不错诶。”
身边充满好奇的宾客也竖起了耳朵,听到了虞婳的回答,“可能是陆奶奶的吩咐吧,加上退婚对我有愧?”
这个答案算是合情合理,某些宾客的疑虑瞬间消散。
曲意绵啧啧称奇,“你还真厉害,一点儿都不怕宴哥。”
由于曲、裴、陆几家的地位相当,老一辈关系不错,他们这一辈的人也从小认识。但她对冷清疏离的陆清宴总是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平时大大咧咧的她也不敢跟他开玩笑。
其实也不是她胆子小,放眼华都权贵圈中的同龄人,陆清宴身边找不出几个不怕他的,虞婳就是其中之一。
“只有别人怕我的份儿。”曾经万人之上的公主虞婳如是说道,她哑然失笑,“况且,陆先生不是信佛吗?看起来也是雅正端方的君子,你怕什么?”
曲意绵摸着下巴,“话虽如此,但是……”
正巧谈完开发区投资项目的裴言川和陆清宴走来,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裴言川“扑哧”笑出了声,用胳膊肘抵了抵陆清宴,目光揶揄,“雅正端方的君子?”
而后者如寒松般挺拔般站立着,表情矜贵而淡然,不骄不躁地微启薄唇,“过誉了。”
裴言川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虞婳和曲意绵不明所以。
*
“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公主先是女子,其次才是公主,日后觅得良缘,也应当顺从丈夫。”
“你是公主,前往北狄和亲换取百年太平是你的宿命!”
“……”
耳边充斥着杂乱的回忆声,虞婳在混沌的黑暗中眩晕,坠落。
下一秒,她倏地睁开眼眸,整个人如同溺水的鱼,美目紧闭,额角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总会梦到在大翎时的往事。
书桌上的宣纸被她压皱了一角,虞婳用细白的手指抚平,在初具雏形的轮廓上继续画起来。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小时,她将墨渍未干的作品晾起来,正好接到了田甜的电话。
今天艺术楼的演艺厅会举办迎新晚会,她答应田甜去看她的独舞。
电话接通,虞婳一边收拾桌面,一边道,“时间还早呀,我很快就来!”
可手机那边的人却不是来催她的,田甜嘴巴一扁,带着哭腔,“我脚崴了——”
演艺厅后台。
学生会会长和艺术团主席围在田甜身边,有人正在为她的脚踝上药,“怎么样?”
一人摇摇头,“她的脚肿得老高了,肯定上不了台了,临时改节目吧。”
“不行。”艺术团主席摇摇头,“节目单是早就定下来的,已经印发出来发到了观众手里的,临时改算演出事故。”
“那换个人跳呗,大一新人不太会关注表演者的,他们自己班上的人都认不全。”学生会主席出主意,“艺术团人才多,找个会跳《祈天》的来呗。”
“还有三十分钟她就上场了,我去哪儿找人啊……”艺术团主席唉声叹气,“而且《祈天》是编舞专业同学的原创作品。”
“既然是个人原创,台下的观众也不知道这支舞本来该怎么跳,不是吗?”清亮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一人大步流星地走来。
虞婳穿着素色旗袍,裙摆和手指上甚至还有墨渍,她蹲下来查看了田甜的伤势,掐了掐她脸颊的软肉,“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田甜对上她澄如秋水般的眸子,那抹焦躁奇迹般地被消失了。
学生会这些人也听闻过虞婳的大名,看到她人的那一刻,先是一闪而过的惊艳,感叹于百闻不如一见,紧接着又被眼下严峻的形式所占据了心神。
“临时编舞对个人能力的要求很高,有谁愿意替田甜上台?”艺术团主席环视一周,大家都颇为犹豫,无人应答。
主席是音乐专业,对舞蹈不精通,虽说副主席是舞蹈专业,但恰好今天她不在!临时救场的人都没有!这里确实有擅长舞蹈的同学,但对于从未看过的古典舞根本没有把握,也怕上台后发生意外毁了晚会。
就在这时,虞婳施施然起身,语调温软,“我替她上台。”
众人诧异无比,这位新晋国画天才竟然会跳古典舞?
时间紧迫,容不得大家探究这件事的真伪,不过她也没有必要拿这件事来撒谎。
学生会和艺术团的两位主席对视一眼,对虞婳感激道,“多谢!明天请你吃饭!”
他们不期待虞婳的舞蹈有多么出彩,但她在此刻勇敢站出来的举动就已经值得嘉奖了。
即使在台上出了错他们也不会埋怨。
虞婳去换衣间匆匆换上了舞蹈服出来,化妆师给化妆的时候她抽空听了两遍舞蹈音乐,心中已经有了把握。
“还好你天生丽质,化妆根本不费时间!”田甜单脚蹦到她身边,有些忧心地问,“婳婳,你老实说,你舞蹈如何?”
虞婳抿了抿唇,将口红晕开,凤眸泠然,“尚可。”
这要是被大翎百姓听到,恐怕会大吃一惊。
永宁公主一舞动京城,鸾回凤翥,多少文人墨客被其曼妙舞姿惊艳,写下赞美诗词流传大江南北。
今儿让同学目睹芳华,定是他们三生有幸!
华丽璀璨的镁光灯下,艺术体操表演结束的同学们手拉手向台下鞠躬致谢。
台下掌声雷鸣,喝彩声络绎不绝。
某大一新生感慨万千,“华大不愧是顶尖学府,迎新晚会的质量也好高啊!每个表演都不敷衍,内容很精彩。”
同伴点头附和,“我对跳开场舞的C位念念不忘,回去就上表白墙问问她的联系方式!学业爱情两手抓!要是成了,我把她室友介绍给你。”
新生摇头,“对美女没兴趣,我要潜心学习。”
话音刚落,舞台上炫目的灯光变得柔和,一倩影莲步轻移来到舞台中间,风袖飘然,青丝飞扬,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操纵摄像机的学生很懂得如何抓住大学生的心,下一秒大屏幕上就出现她的特写。
她穿着一身青黛色长纱裙,腰肢纤细,水袖逶迤,三千青丝挽成云髻,舞台光华流泻,愈发显得她面如映雪,眉若远山,朱唇染艳色,双眸印银辉。
全场寂静了一瞬,继而尖叫喝彩声铺天盖地。
事实证明女孩子确实比男生更爱看美女,高分贝的女高音甚至传到了台上的虞婳耳中。
她唇角漾开笑意,明快的鼓点声咚咚,她随着音律甩动水袖,长长的水袖飘摇曳曳,似蝶翩然。
观众席又是惊艳出声,有懂水袖的同学低声科普,“水袖舞看似简单,实则不然,对舞者的技巧和力度都有严格要求呢!”
可这对台上的人来说似乎轻而易举,只见她时而抬腕低眉矫若游龙,时而腾空翻身流光飞舞,流水行云。
音乐中的琴声渐急,踩着拍子的舞步也跟着快起来,她曼风般旋转,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柔软的腰肢轻盈下腰。
最后一个鼓点落下,她款款起身,对着台下行了一礼,转身下台。
“啊啊啊啊姐姐好美!我爱你!”
“再来一个吧!!妈妈我看到仙女了!”
“我宣布今天这个封神了!!”
雷鸣般的掌声和尖叫声连绵不绝,似乎要冲破天花板。
来凑热闹的校领导们慈祥一笑,“真有朝气。”
一舞蹈老师扶了扶眼镜,惊叹,“这是哪个班的同学?技巧做的真好,基本功也很扎实,感情也到位!!之前系主任发的舞蹈大赛她报名没有?”
虞婳的辅导员轻哼,“舞蹈大赛没报名,美术画展倒是报名了。”
见舞蹈老师面露疑惑,宋知韫微微一笑,“李老师,虞婳不是舞蹈专业的学生,她是国画专业的。”
李老师呆滞了一秒,痛心疾首,“这明明就是未来的舞蹈家,怎么跑去学国画了?!”
她心思一动,“大二转专业还来得及吧?”
辅导员气急,“国画怎么了?国画有前途!虞婳明明就是国画天才!!你别想拐走我的学生!”
许是被几位老师念叨的缘故,虞婳刚换好衣服出来,就打了一个喷嚏。
所有人都围上来,神色惊艳,“虞婳你也太厉害吧?!好低调啊!!”
“你真不应该加入后勤部啊,来我们艺术团发光发热啊!”
“什么意思?我们后勤也很重要的!不过虞婳是真美啊,今晚俘获了所有学弟学妹的心。”
“大胆点,直接俘获了全校学生的心!我一个大师在外实习的师兄刷到视频,都来问我有没有虞婳的联系方式。”
“本来以为是临时救场,没想到是全场MVP!真的瑞思拜!”
虞婳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如此热情的对待。
她自幼学舞,却被教养嬷嬷告诫,她这般身份尊贵之人不能如同舞姬似的随意在人面前跳舞,故而她只有一次在众人面前翩然起舞的经历。
那是北狄使臣来朝时,她的父皇让宫女为她穿戴华贵在宫宴上献舞,那一舞艳绝大翎,当时也有许多喝彩的掌声、惊艳的目光献给她,却和现在的情形大相径庭。
宫宴上的人或垂涎贪婪,或遗憾惋惜,而现在,面前一个个青春热情的人心思单纯,是真的被她的舞惊艳,不带审视、凝视的,是平等欣赏地由衷赞誉。
虞婳唇角微扬,浅浅一笑,笑容明艳如夏日红花,轻而易举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两位主席拍了拍手,打断了众人片刻的失神,“为了庆祝这一次迎新晚会圆满完成,并且火爆出圈,我俩请客,请大家吃烧烤!”
他们两人家境富裕,平时对团队成员都颇为大方,一说聚餐,所有人都来劲儿了,齐齐欢呼出声。
华都大学对学生日常生活的管理并不严格,每晚查寝极为宽松,所以大家都心安理得地去白嫖烧烤了。
虞婳原本不想去,但耐不住田甜求帮带一份的哀求,尝到烧烤的那一秒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惊艳无比。
王孙贵族的饮食都讲究精细清淡,被要求娴静淑雅的公主饮食更是如此,所以她从来没有尝过这种麻辣咸香的食物,不知不觉间就吃了许多。
虞婳大快朵颐,全身心享受美食,全然不知,她的舞蹈视频在网上掀起了热浪。
那是一段观众拍摄的视频,拍摄手法和角度都不专业,视频长度只有半分钟,镜头摇晃还夹杂着众人的尖叫,但点进来的网友都舍不得退出去。
因为视频里的人简直太!美!了!
【不懂就问,这是神仙下凡被拍到了吗???】
【我靠,内娱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内娱崛起了!!这是哪个明星?我反手就是关注!】
【佳人举袖耀青蛾,掺掺擢手映鲜罗!】
【我没文化,我只能啊啊啊啊啊!】
【笑死,内娱有谁能跳得这么好啊,这等功底只能是专业舞蹈家吧?不过我作为舞蹈生对华夏有名的舞蹈家都了解过,没有一个人长这样的呀?】
【服了,上着网呢婚纱忽然穿在身上了,三分钟我要我老婆的所有信息。】
发视频的同学本意是记录生活,没想到自己洗了澡出来后消息响个不停。
她心一颤,还以为自己被网曝了,忐忑不安地打开手机一看,虞婳跳舞的视频点赞和转发都到达了一个可怕的数字,堪比一线明星。
同学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手发到网上的视频火了!无数网友通过私信询问视频中跳舞的仙女是谁。
艺术团的学生干部自然也刷到了这一视频,他们顿时闻到了流量的气息,熬夜把虞婳独舞的那一段高清视频剪辑了出来,通过艺术团官方账号分享到了网络上。
同时华都大学的官方账号也一起转发,并且配文,【这是你们在找的跳舞仙女吗?】
华都大学作为无数华夏学子梦想中的大学,自然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平时的账号除了分享校园生活,就是科研、讲座一类。
网友们见它今天分享了跳舞美女,善意地调侃华大终于发现了流量密码,随后又一惊讶,这不就是全网寻找的仙女吗?
【!!意思是说仙女姐姐是华大的学生?妈耶,长得好看就算了,竟然还是学霸啊!】
【校友报到!本人有幸在现场,她跳舞的时候嗓子都喊哑了,真的百闻不如一见!】
【友友别走,多说点,我爱听!】
【那再透露一点吧,她不是舞蹈专业的,是学国画的,艺术系新晋大神,艺术楼的学生荣誉墙上挂着她的两幅作品呢】
【绝了!!这是什么全能天才啊!!没有短板!仙女姐姐有没有男朋友啊?】
【没男朋友,悄咪咪地说,仙女不算是没有短板,她对电子产品就不太熟练哈哈哈,有次见到她在学校超市买东西,磕磕绊绊地打开手机支付,超级可爱!】
【更爱了,反差萌啊!这么一看姐姐和我正好般配,我别的不擅长,就是很擅长玩手机!】
“#跳舞仙女#”的话题热度高居不下,登上了热搜榜单。
网友们纷纷调侃,华大的分数线本来就高,因为仙女的存在又让不少人下定决心想报华大,明年的录取线还得往上涨。
私人会所内,卫玉姝和好姐妹们正在喝酒,隔着一道透明玻璃,能看到陆砚礼打桌球的身影
云苗苗笑道,“玉姝真幸福,陆少多宠你啊,什么事都能给你摆平了。”
前些天,辉鸿地产对卫家处处打压,扰得他们全家都心烦意乱,卫玉姝在陆砚礼问起时掉了两滴眼泪,就把男人心疼得出手帮忙了。
虽然陆砚礼手上没有多少实权,但毕竟是陆家人,辉鸿不得不给这个面子,收了手。
卫玉姝笑意渐浓,抿了一口红茶,“那是当然,我们就要订婚了。”
几位好友又是一阵羡慕的呼声。
“欸——你们看,这个人怎么那么像虞婳啊?”一名媛把手机拿到她们面前,诧异道,“没想到你那个便宜姐姐挺厉害的,才貌双全啊。”
卫玉姝看着屏幕上面若芙蓉、瑰姿艳逸的虞婳,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
怎么可能?
她印象中的虞婳空有好皮囊,性格软弱可欺,自卑木讷,怎么会是在舞台上大放光彩,惊艳众人的那一个?
她的脸色阴沉得不像话,心中隐隐有了危机感。
“在说什么呢?”陆砚礼推门进来,结果服务生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水。
卫玉姝按灭手机,将其还给名媛,给了好友们一个隐晦的眼神,“没什么,都是苗苗她们,一直问我订婚日子在什么时候,把我都问得不好意思啦。”
名媛们自然不会赶着上去提起虞婳触霉头,都顺着卫玉姝的话说了下去。
她们口中的虞婳是被疼醒的。宿舍内寂静无声,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亮了她苍白痛苦的脸。
虞婳用汗津津的手捂住胃部,大脑昏沉沉的如同浆糊。
“砰——”她下床时一踉跄,腰部重重磕上了桌角,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田甜被巨大的声响惊醒,打开灯,被虞婳大汗淋漓、气若游丝的模样吓了一跳,“这是咋了?走走走上医院去,我打个车!”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出租车并不好打,田甜扶着虚弱的虞婳在宿舍楼的台阶上坐了三分钟,打车软件上显示车辆距离她们还有1.5公里。
就在这时,有一辆车停在她们面前,车窗被摇下来,露出宋知韫的半张脸,“虞婳,田甜,你们怎么了?”
田甜仿佛看到了神兵天降,此刻也顾不上怕老师了,惊喜道,“老师能不能送我们去医院啊?!虞婳她快不行了!”
宋知韫打开车门,搀扶着虞婳上车,一脚油门踩到底,车窜出了校园。
在车上,田甜给辅导员打了电话说明情况。
学生出了问题,身为辅导员在关心学生身体的同时也要和家长沟通,使家长了解情况。
可问题在于,家长联系方式那一栏,虞婳压根儿就没写!
辅导员对田甜说,“田甜同学,你待会儿问问虞婳,让她跟监护人说一声。”
后者忙不迭地答应了,到了医院后挂号就诊、开药打点滴一阵折腾,护士一边给虞婳扎针一边安慰,“不用紧张,是急性肠胃炎。饮食记得清淡些,别太重油重辣了。”
虞婳心里已经有数了。
吃惯了清淡饮食,娇养了十几年的胃,在享受了数十串麻辣烧烤后受不住了,才有此一劫。
她坐起来,喝了一口田甜递来的温水,“田甜,宋老师,今晚多谢你们了。”
“不谢。”宋知韫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那么晚了,宋老师怎么会出现在学校呀?”
宋老师言简意赅,“加班。”
虞婳却觉得另有内情,据同学所说,宋知韫并不是华大的专职教师,而是华都大学外聘过来教学生国画的老师,她在华夏青年画家中也算小有名气,开了一家画室。
作为外聘教师,竟然加班到晚上十一点?
不过这属于个人隐私,虞婳无意窥探,所以并未深究。
或许是身心俱疲又吃了药的缘故,虞婳在两分钟后就睡熟了。
田甜这才想起了辅导员的叮嘱!她小小地惊呼一声,“完了,还没联系婳婳家长呢!”
宋知韫拿起床头柜上虞婳的手机,手机没设密码,进入主页面后找到了联系人。
田甜凑上来,虞婳的联系人竟然屈指可数,除了各科老师、辅导员外,竟然就只剩一个!
备注是“陆”。
陆清宴从黑暗中醒来,开门出去,站在二楼看着客厅匆匆往外赶的管家,“出什么事了?”
“是虞小姐。她的老师打电话来,虞小姐急性肠胃炎,现在正在医院输液。”管家上次加了虞婳的联系方式。
其实老师只是通知家长一声,没有让其去探望的意思。但一来老太君看重虞婳,她生病了他去看看也能让老太君安心,二来那小姑娘也着实可怜,要是卫家对她关心一两分,这通电话怎么会打到陆家来?
男人俊美脸颊的轮廓被笼罩了一抹阴影,他倏地出声,“夜深了,您休息吧。”
说罢,他转身回房了。
管家摸不准他的想法,只得欸了一声。
他正要回去休息,却听见楼道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少爷已经换下了睡衣,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了客厅。
管家心底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试探着,“您这是……”
“我去看看。”大门被打开,清霜月色洒了满室,身似寒松的陆清宴大步离开。
管家站在原地良久,神情诧异。
虞婳的情况稳定下来,过高的体温也在逐渐退去,宋知韫便带着第二天有早课的田甜回去休息了。
黑暗静谧的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低声道,“虞婳家属?病人在休息,注意点,要是夜间发烧或情况恶化及时按铃。”
陆清宴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如此清冷矜贵的气场和优越外貌的人在医院并不常见,小护士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又想到里面那位病人姣好的容貌,感叹果然俊男靓女才是一对。
走廊的灯光照射进来,陆清宴借此得已看清了病床上熟睡的人。
她的肤色赛雪,唇瓣颜色也不如平日里鲜艳,小半张脸陷在枕头里,莹白的额角鼻尖有细密的汗珠,远山如黛的眉紧紧蹙着,似乎在梦里也不安好。
但偏偏这样一副病弱的模样,她也显得有一番别样的风情。
陆清宴静静地注视虞婳的睡颜数秒,正欲离开,手却被柔软细腻的手指缠绕上了。
虞婳像是梦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在骤然惊醒的那一秒凭借身体本能抓住了身边的东西。
莹润如秋水般的眼眸中的脆弱和水光一闪而过,就被墨色遮掩了。虞婳冷静地松开手,“陆先生,你怎么来了?”
即使是深夜前来,陆清宴的白衬衣也不见一丝褶皱,他身形笔直地站着,一双黑眸清寂,“你的老师打电话给管家,管家年纪大了,我来看看。”
虞婳靠着枕头,姿态慵懒随性,无声地和男人对视几秒后忽地笑了,“原来如此。”
二人一时间相顾无言,各有心思,似乎有异样的氛围病房中蔓延开来,如同胶质般粘稠。
“轰隆——”夏末的雷雨毫无征兆,闷闷的雷声隔着玻璃窗传进来,打破了沉默。
虞婳嫣然浅笑,“陆先生现在看到了,我目前还不错,要下雨了,请回吧。”
陆清宴神色未变,转身离开。
走出病房后,他随手把门带上,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左手片刻。
虞婳讨厌雨天,她在皇宫中最爱的娱乐项目便是爬上宫中最高的榕树,坐在枝头眺望红墙之外的远山,若是下雨,便不能爬树了。
她更讨厌打雷,幼年时虞婳曾误入玉嫔寝殿,恰好看到父皇的贴身太监勒令手下小太监用一条白绫将玉嫔活活勒死。她吓得六神无主,被嬷嬷抱走。
后来听说玉嫔被外朝使臣玷污,皇帝面上无光,下令赐死,对外称玉嫔是自觉失贞,自缢而亡。
那时小小的虞婳听后怔忡良久,她犹记得玉嫔是父皇宠爱的嫔妃,赐封号为“玉”意为冰清玉洁,守德忠贞之意。
她小声问嬷嬷,“玉娘娘是被外朝使臣玷污,那父皇为何不处死使臣?”
嬷嬷大惊失色,“公主慎言呐!”
小虞婳沉思两秒,自顾自道,“我知道了,因为玉娘娘没有北狄厉害。”
懦弱的皇帝甚至不敢对北狄使臣动粗,只能杀死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泄愤。
虞婳回过神来,将回忆封存深处。
或许是刚刚小憩了一会儿的缘故,现在她毫无睡意了。
虞婳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百般无聊地划拉,手指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手机里传出一道机械女音,“您好,我是小香,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当代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手机里甚至还有小东西跳出来帮自己排忧解难!
虞婳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回想起那张冷寂孤傲的脸,试探道,“你好,我觉得,陆清宴或许爱慕我。”
不然身居高位的他为何要深夜前来探望她?
虞婳对自己的美貌和魅力再清楚不过,通常只要男子站在她面前,她就能看出他隐藏的爱慕之情。
但陆清宴是个例外,他如同一颗寒松、一泓清泉,窥不见一丝情绪变动,以至于让虞婳拿不准,那究竟是她的错觉还是别的。
机械女音几乎是不带停顿地给出了回答,“陆清宴,性别男,年龄23,华夏华都人,现任宴安集团CEO……”
虞婳皱眉,素白的指尖点了点硬邦邦的手机,“怎么笨笨的?谁让你介绍陆清宴了?你觉得他是觊觎我的美色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觊觎。释义:希望得到(非分的东西)。例句:所以我早就学会了磨牙吮血的生活,手持凶器,目露凶光,觊觎着每一个活着的生灵……”
虞婳凤眸往下一压,将手机扔到床头柜,扯过被子盖住半个脑袋,嘟囔道,“笨死了。”
第二天一早,医生检查了虞婳的身体肠胃状况,就让她离开医院了。
虞婳没能赶上早课,就回了宿舍,万万没想到田甜也没去上课,听到她指纹开锁的声音从上铺伸出半个脑袋,顶着熊猫眼虚弱地叫了一声,“婳婳……”
她大惊,“你也不舒服?”
“不是。”田甜压低嗓音,“跟你说件事,你别告诉别人。”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即使是身份尊贵的公主也不例外。
虞婳被勾起了好奇心,“你说。”
“宋知韫老师竟然结婚了!!”
虞婳的八卦之魂瞬间熄灭,“哦。”
宋知韫老师二十五六上下,虽说在大翎通常已经是几个崽崽的娘亲了,但在现代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似乎不太好。”田甜痛心疾首,“我觉得那个男人根本配不上宋老师!”
昨晚她们从医院离开时夜已经深了,宋知韫担忧此刻宿舍已经关门了,便将田甜带到了自己的公寓休息一晚。
田甜睡的客卧,凌晨一两点的时候被门外的正争吵声惊醒了,宋老师的老公似乎才回家,甚至喝了点酒,两人争执不休。那男人甚至还暴躁地摔碎了几个玻璃杯!
后来争吵结束,田甜翻来覆去一宿也没睡着,便跟早课老师请了病假,回宿舍补觉。
“你说,宋老师那么漂亮又有才华,面冷心热,那个臭男人竟然夜不归宿,还喝酒!”田甜扼腕,“美女真是想不开啊。”
虞婳不禁想到了原主,同样漂亮又有才华,还不是想不开地喜欢上了陆砚礼。
她安慰道,“清官难断家务事。”
田甜自知一直想着那件事,除了会让自己难过外没有其他作用,于是很快转移了话题,激动地跟虞婳分享,“婳婳你知道《神域之巅》这个网游吗?我喜欢的选手SUN要回国了,他会加入华夏BK战队!有了他下次世界赛冠军绝对是咱们华夏的!”
“听过。”虞婳接收外界信息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手机,《神域之巅》是华夏最受欢迎的网游之一,她也有所耳闻。
“SUN才十八岁,但是超——级厉害哦!之前在欧洲战队,合约一到期就回国啦!今天就落地了!”田甜越说越兴奋,“而且他很帅!婳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玩《神域之巅》,我带你!”
对电子产品不甚熟练的虞婳下意识想要拒绝,但转念一想,既然自己想要融入现代人的生活,那现代人的娱乐休闲游戏也要有所涉猎才是。
她点点头,答应了,“好。不过我要提醒你,早课已经结束了,我们下一节还有课。”
田甜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两人匆匆赶到教室。
这节课是所有专业的大学生必修的思政课,授课教授是历史系知名教授柏池,长相温润如玉,发表多篇SCI论文,甚至还有不少学生专门来听他的课。
柏老师对课堂管理不严格,有学生摸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田甜也偷偷拿出自己的英语作业写,扭头就看见虞婳一脸认真地盯着大屏幕,老师讲到华夏近代史,她的表情还随之变化,时而惋惜遗憾,时而敬佩感慨。
这样专心致志、认真好学的模样自然会引起老师注意,柏老师在第二节课上课时就委托虞婳担任思政课的课代表。
下课铃声响起,大教室中的学生稀稀拉拉地出去,不知外面见到了什么,忽地躁动起来。
收拾书包的田甜好奇张望,“怎么?有大明星来华大拍戏了?”
虞婳站在讲台上,把收好的思政作业交给教授。
柏池温雅一笑,“辛苦你了,虞同学。”
躁动声似乎离他们教室越来越近,教室门口也不知何时挤满了人,有一位墨镜帽子齐全的男生挤出人群,踏进空旷的教室,站在了虞婳面前。
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摘下墨镜,扬起温暖俊朗的笑容,“好久不见,姐姐。”
田甜激动得几乎昏厥,“sun!!!”
虞婳大脑转得飞快,原著里对她这个小炮灰的着墨不多,并没有提到过这位电竞冠军和她有什么关系,不过似乎是提到过她幼年除了和陆砚礼关系密切外,还有一位混血玩伴。
许是她停顿得太久,sun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小时候你最喜欢跟我一起玩儿了,虽然我十岁就跟着爸爸出国了,但是我可一直记得你呢,一下飞机就来找你了!”
面前的男生年纪比她稍小些,又带了些欧洲血统,皮肤白皙,眉目深邃,一头柔软的金发,让虞婳联想到了金毛。
她浅笑,“我记得,只是太久没有看到你了,有些惊讶。”
sun笑容更加灿烂了,抓起虞婳的手,“姐姐,我请你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这位同学,你是外校的学生吧?”被忽视的柏池脸上挂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sun的蓝色眼眸一眯,笑眯眯道,“老师,华大没有规定不让路人入校吧。”
“没有规定。”柏池语速不缓不慢,“但你一来就引起了骚乱,作为公众人物还是要约束一下自己的行为,你说呢?”
柏池二十七八上下,带着金色边框眼镜,气质儒雅,但此时和sun对话,竟然给人一种争锋相对的感觉。
门口看戏的同学也悄声议论,“我怎么觉得……有点修罗场的既视感呢?”
“自信一点,把‘觉得’去掉,无形的硝烟已经弥漫整个教室了!”
“平时那么好说话的柏池教授为啥要针对sun啊?”
“我似乎有了一个不成熟的猜想……”
好奇的吃瓜群众跟着最后一位发言同学的视线看去,目光尽头是同样疑惑,又不知所措的虞婳。
她身着水蓝色软烟罗旗袍,墨色的秀发用银簪盘在脑后,肌肤莹润,美目顾盼生姿,矜贵娇柔。
吃瓜群众恍然大悟!
【#温润教授和电竞冠军争锋相对为哪般?原因竟是她!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
校园表白墙上,这样一篇标题狗血又充满噱头的投稿吸引了不少学生的关注。
【虽然标题很土,但是我证明投稿人说的就是真的,现场的气氛可谓是水火不容、闪电带火花,噼里啪啦!】
【看到标题的第一眼:好假,什么天仙才能让这么优秀的两个男人抢啊?点进来后:是虞婳啊,那没事儿了,因为我也想抢嘿嘿嘿。】
华都大学周边的餐馆包间内。
sun一面用亮晶晶的星星眼看着虞婳吃饭,一面剥虾,将攒了小半碗的晶莹剔透的虾肉推到她面前,“姐姐,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虾了。”
虞婳在宫中被人伺候惯了,自然是不会剥虾的,今天有人帮忙她自然乐得清闲。于是她轻声道了谢,也不推辞,心安理得地接过吃起来。
“姐姐,听说你和陆砚礼解除婚约了?”sun说这句话时,眼角眉梢都是遮盖不住的笑意,“陆砚礼本来就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
虞婳掀起眼皮,明知故问,“更好的人?谁啊?”
sun耳尖通红,鼓起勇气将修长的手指伸出来,覆盖在了虞婳的手上,还颇有小心机地用指尖蹭了蹭,“我呀,姐姐。”
虞婳潋滟的凤眸微眯,好笑地掐了掐他脸上的软肉,“姐姐不跟小孩子谈恋爱。”
“我只比姐姐小一岁而已。而且……”sun暧昧地眨眨眼,“我只有年龄小而已,其他地方很大。”
虞婳作为成年人,自然明白他在暗示什么。
她嫣然浅笑,涂着殷红指甲的指尖轻轻从sun的手背划过,勾得他心猿意马、难以置信之际。虞婳霎时间变脸,攥着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我的拳头也很大。”
sun脸上的惊喜之色全无,蓝色眼眸蒙着一层湿漉漉的水光,如同小狗,“姐姐~”
“别撒娇,小小年纪对着姐姐开黄腔,回去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抄两百遍。”最近上思政课颇有收获的虞婳如是说道。
后半段用餐,sun在罚抄的震慑下如鹌鹑般老实。
虞婳心中复杂万千。
sun是真心实意对“虞婳”的,只可惜这个世界的虞婳已经不在了,如果原主能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到sun回来,昔日玩伴对她的关心或许能唤起她继续活下去的信心。
用完餐后,两人在路边道别,sun依依不舍,“姐姐,我下次再来找你!”
虞婳也对他挥挥手,“下次见。”
“咔嚓——”街对面的黑车中,摄像机的闪光灯一闪,将这一幕拍下来。
狗仔满意地翻看着这一组照片,对同伴说,“知名电竞冠军sun一回国就迫不及待会面神秘女友,咱们的奖金稳了!”
虽说电竞圈对选手的私生活不同娱乐明星般关注,但凡事都有例外,粉丝群体的基数大了自然什么人都有。
恰好sun除了有高超的电竞操作外,还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因此吸引了极多的女友粉,那些粉丝对他的感情生活关注度很高,不亚于二三线的明星。
果不其然,配上九宫格sun私会神秘女友图片的博文一经发出就受到了网友们的关注。
【笑死了,这就是某些颜即正义女口中的电竞之神,一心想着谈恋爱能打好电竞才怪,我就说一个假洋鬼子不行。】
【??sun不是冷酷小狼狗吗?这个笑起来比冰淇淋都甜的小奶狗是谁?你小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纯路人,他对象谁啊,身材好好,脸也好看,艳福不浅。】
【我靠,这不是之前大火的仙女姐姐吗?】
【被我猜中了吧,先是跳舞买热搜炒作,再和知名公众人物爆出恋情绯闻,下一步不是进娱乐圈选秀就是进组演戏,老套路了。】
【之前还觉得她很美,现在看来,那么有功利心的人脸肯定也是整的吧。】
【本人不关注电竞圈和娱乐圈,单纯觉得两人颜值满配的,帅哥就应该配美女。】
女友粉众多的男电竞选手一旦爆出恋情,场面和流量爱豆恋情曝光一样是不可控的。尤其是sun从欧洲战队回到华夏,电竞圈中对他抱有莫大的期望,希望他能在电竞圈做出一番事业。
然而他刚踏足华夏土地,事业还没来得及发展就曝出了恋情绯闻,许多事业粉对他的感官也不太好了。
身为神秘女友的虞婳,也因此遭受了波及。
本来如果事情正常发展,当代网友以理智居多,虞婳是不至于被人身攻击的,但坏就坏在,有人嗅到了时机,在网上用知情人的口吻来爆料,说虞婳私生活混乱,不仅勾引妹妹的男朋友,还脚踏N条船。
这一下sun的女友粉们可不淡定了。
人品败坏、私生活混乱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他们的偶像!
粉丝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崇拜的偶像知道女友真面目的前提下还会喜欢她,所以她们坚定地认为,虞婳一定很会演戏,欺骗了初到华夏、单纯无辜的sun.
这样一来,众多粉丝无处宣泄的愤怒就找到了归处,火眼金睛的网友们根据蛛丝马迹,很快就扒出了虞婳的微博。
大部分粉丝还抱着探寻真相的态度以友好的态度问她关于恋情和私生活的消息是否属实,而少部分偏激的粉丝已经用不堪入目的辱骂言语占据了她的私信。
时刻网上冲浪的同学们自然也关注到了这一消息,第二天上课看虞婳的眼神里都带着同情。
大家相处了这么久,同学们对虞婳多少也有些了解。
她勤学好问,颇有天资却不自负,举手投足间甚至还有些莫名的贵气,对追求者明确拒绝,绝不是网上爆料的那种人。
一下课,有人便鼓足勇气前去安慰,“虞同学,别为网络上那些谣言伤神,我们都相信你!那些人不知道真相就乱说。”
“就是!我们都相信你,听说有很多人私信你说了不好听的话,希望你不要在意。”
“那天我也在现场,明明虞婳和sun不是情侣关系嘛,是朋友吧,营销号就知道捕风捉影。”
同学们真情实感,语气激昂,而虞婳诧异回头,潋滟春色般的眸子满是诧异,“有人骂我?”
田甜小声补充,“婳婳手机里压根儿就没有微博。”
虞婳对电子产品的熟练程度堪堪与七十岁老人比肩,目前只能掌握最基本的通讯媒体以及短视频app,微博她还真没有涉猎。
同学们沉默了,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田甜扶额,“我知道你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先别出发。”
大翎时从未有人敢妄议皇家,而虞婳在百姓口中也是才情出众,花容娉婷的形象,像现在这样被众人误会辱骂倒是新奇的体验。
虞婳登录上原主的微博账号,饶有兴致地翻阅着后台私信,啧啧称奇,“当代网友骂人还真是颇有功底啊。”
田甜托着腮帮子,“你怎么还看啊?看了多影响心情啊。”
“怎么会影响心情。”虞婳凤眸微挑,波光流转间便是万千风华,“我从来不在乎不重要之人的言论。”
“不愧是你。”田甜转而安慰,“不过我刚刚看到sun发声明了,那些骂人的网友很快就会知道自己误会你了,会跟你道歉的。”
虞婳浅淡一笑,染了桃红指甲的指尖把玩着一颗莹润的棋子。棋盘中黑白两子各占据半壁江山,看似势均力敌。
“那些人单是听别人只言片语便能轻松被蛊惑,泄愤似的辱骂我,这种人即便是知道真相后愧疚,那愧疚也不会维持一刻钟吧。”
田甜点点头,若有所思,“说的也是……也不知道之前在网上造谣你私生活混乱的人是谁,不然肯定要让他好看!”
虞婳手中的白玉子终于稳稳落入棋盘当中,盘中旗鼓相当的局面瞬间发生了铺天盖地的变化,黑子江河日下,白子掌控全局。
与此同时,放在她手边的手机传来铃声。
虞婳不紧不慢地接通,“你好。”
“虞婳女士您好,我们是华都翠玉区派出所的小王,您有空来派出所一趟吗?关于您之前的报案,我们这边已经有了进展。”
“有的,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后,虞婳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棋局,“有的事想要解决很简单,适当利用有利资源。”
也多亏她之前为了深入了解现代基础知识,阅读了现代法律,知道网络并非法外之地,造谣诽谤的信息实际被点击、浏览达到五千次以上的,或被转发次数达到五百次以上的,即构成犯罪,应当予以刑罚处罚。
而网上那位“知情人”的博文转发量高达五位数,更是属于情节严重一类的,处罚会相应严重。
她施施然起身,“我出去一趟,该见一见那位‘知情人’了。”
派出所调解室内。
虞婳对端来热茶的实习小哥嫣然浅笑,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轻呷了一口,“果然是你。”
即使是被警察传唤到这里,云苗苗也丝毫不惧怕,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是我,那又怎样?”
她的律师擦了擦汗,“云小姐,咱们这一次来是想要得到虞小姐的谅解书的,不然依照法律,您将被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这留在档案上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污点。”
云苗苗这才收敛了些嚣张的姿态,但依旧桀骜,“说吧,需要给你多少钱,或者给你介绍些资源?你以为在系里是美术天才社会上就会认同你吗?艺术这种东西不仅靠天赋,还需要权势。”
虞婳轻笑出声,明明是一张令人惊艳沉沦的脸,这个张扬的笑意却让人毛骨悚然。
“我可以出调解书,不要你的钱和资源。”细白的手指摩挲着茶杯外壁,她缓缓说出自己的条件。
“我要让你在每一个社交媒体曝光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且将曝光博文置顶五年不得删除。我记得你写的那篇博文有五万的转发,听说博文的数据能买,云同学应当不差钱吧?我希望看到那篇曝光博文的转发是十万,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可以签合同了。”
“开什么玩笑?!!”云苗苗情绪激动地站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在做白日梦吗?我自己曝光自己?我又没疯!”
虞婳捂着唇微微打了个哈欠,乌黑的眸子蒙着一层细腻润泽的水光,直直地看向她,“所以你是不同意?”
云苗苗嗤笑一声,“我当然不同意了,你没权没势的,拿什么跟我斗?”
虞婳一挑眉,像她这样处于上流圈子里的人,有权势有财富,恐怕到目前为止没有遇到过搞不定的问题。
不过她今天就要让云苗苗破了戒。
她以权势压人,她便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找一个比她权势更大的名流,让她的权势无处发挥。
“云小姐以为我身后没有别人吗?”
云苗苗内心骇然,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
云苗苗的视线落到了虞婳身上。她指尖雪白如玉,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拂过耳垂下的红琥珀耳坠。
她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之前在BROCH珠宝晚宴上的一款古董首饰,藏品级别。当时便有小道消息传言,晚宴上陆清宴有意将这款首饰送给虞婳,似乎对虞婳青睐有加。
她和其他贵女一样,以为传言有误。陆家家主那样清贵之人,哪里会是虞婳能够接触上的。
现在看来,传言竟是真的?
难怪她现在有恃无恐。
如果是有陆家家主撑腰,她提出这样过分的条件也无可厚非。
云家在华都也算是豪门之流,但放到陆家这种百年世家面前却是完全不够看的。
云苗苗不禁惊慌失措起来。
虞婳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指甲轻轻叩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是变相的催促。
“还没有考虑好吗?”她毫不避讳地打开通讯界面,即将要拨出的电话联系人赫然是“陆清宴”三个大字。
她指尖一动,那通电话拨了出去,几秒后,电话被接通,陆清宴独有的清冷矜贵的嗓音传来,“怎么了?”
虞婳嗓音柔和,有些吴侬软语似的腔调,“宴哥——”
这一刻,云苗苗为数不多的怀疑和犹豫尽数消散。
“等等——!!”嚣张跋扈的气焰被泼了一桶凉水似的,她仿若灰溜溜的老鼠,“我同意,别动云家。”
虞婳微微一笑,将电话挂断,“是个聪明人。”
五分钟后,她走出派出所。
手机里的电话打过来了,男人语气仍旧冷清,但她却莫名听出了些笑意,“叫我什么?”
虞婳伸手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红琥珀耳坠,唇角上翘,“您听错了吧。”
“陆总,这是蓝宏科技的最终收购案……”陆清宴抬手,掌心对外,那是一个长期处于上位者身份的人不容置喙地暂停动作。
特助立马噤了声,将方案放到了办公桌上,同时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陆清宴,一如既往的冷清疏离,眉眼中却有不易察觉的笑意。
陆清宴右手不断摩挲着佛珠上刻着的繁复经文,嗓音依旧冷峭,“是么?”
虞婳对借用陆清宴名声作威作福的事情毫不心虚,回答得干脆利索,“当然。”
“打电话给我做什么?遇到麻烦了?”
“没有,打错了。”虞婳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谎,打算以客套的话术结束对话,“多谢您的关心,有时间请您吃饭,下次聊,拜拜~”
一口气流利地说完,她正要挂断电话,却听陆清宴语气淡淡,“有时间,现在。”
虞婳顿了两秒,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不然堂堂陆家家主,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只是在客套而已?
竟然还真答应了,腆着脸来讹她的请客?
但总归是自己说出来的话,借用名号狐假虎威的事说到底也是她亏欠了陆清宴,念此,虞婳调整好心态,“那您先准备一下,我定好餐厅后地址发您。”
Amour chaud餐厅内。
来来往往的侍应生配备统一的马甲领结,单手托着圆盘为客人服务,钢琴师在现场演奏的《D大调卡农》堆叠起伏,温柔缓和。
餐桌上摆着一大簇心形红玫瑰,尤加利叶穿插其间,再缀上簌簌满天星,浪漫又梦幻。
虞婳轻啜了一口侍应生倒的香槟,刺激的酒味顿时弥漫口腔,从小培养出的矜贵涵养还是让她生生将这口酒咽了下去,并面上不显情绪。
再看桌上的菜式,焗蜗牛,牛蛙,生蚝……每一个都让她难以下口。
虞婳对华都餐厅不算熟悉,特意问了艺术团的师姐,师姐知道她要请异性吃饭后格外热情,倾情推荐了这家餐厅。
她又看了看评价,觉得各方面都不错,便财大气粗地订了豪华套餐。
虞婳只尝了一口焦糖布丁,眼神落在了面前的那一整块菲力牛排上。
得益于看电视剧的功劳,她知道吃法餐需要刀叉,可问题在于她尚且没有学会用刀叉切牛排。
侍应生看出了这位貌美客人的迟疑,不过由于她身上有一种华贵雍容的气场,他也没有想到客人不会用刀叉,反而以为她被人伺候惯了。
他主动询问,“需要帮您切好吗?”
虞婳略一抬眼,“谢谢。”
侍应生正要动手,陆清宴不咸不淡地撩起眼皮,将自己刚切好的牛排推到了虞婳面前,换走了她那一份。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甚至还用公筷给虞婳夹了一块红酒炖牛肉,“这道菜没有酒味,应该合你的胃口。”
虞婳夹起牛肉缓缓咀嚼,咽下后单手撑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清宴,“陆先生对我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好。”
明亮的白炽下,袖口薄绸布料下垂,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似汉白玉雕刻似的清绝。
加上她一颦一笑间极尽艳色,言语暧昧,更是牵动人的心弦。
侍应生低垂的目光都忍不住被其吸引,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表情未变,好似这样的美人撩拨对于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陆清宴不急不缓地切着牛排,手腕的动作带动佛珠,颗颗小叶紫檀佛珠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原来这般对你已经算是非同一般的好了?这句话虞小姐留到以后说也不迟。”
后半句话乍一听有些莫名其妙,细细品咂之下却更是缱绻。
虞婳凤眸微眯,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又有侍应生端着圆盘上前,“两位客人,这是本店送的饮品。”
说罢,他将一杯蓝色饮料放到了桌上,饮料中插着吸管。只是吸管的形状未免太其形状怪了些,两个管口在半路汇聚成了爱心形状。
虞婳没有深思,将饮料拿过来自顾自地喝起来。
两位侍应生的表情欲言又止。
这位客人怎么一个人喝了他们店的情侣鸡尾酒啊?
这情侣爱心吸管难道不明显吗?每一对来店里喝这款酒的情侣,感情那可是突飞猛进啊。
这款饮料虽有酒味,却不浓郁,清淡浅薄,配上醇正浓厚的果香,舒爽可口。
虞婳将其饮了大半杯,一抬眸,发现清贵男人的那双黑眸正沉沉地盯着她,“看我作甚?我知道我生得好看。”
陆清宴唇角微微上扬,对侍应生道,“你们先下去吧。”
侍应生将一张磁卡放到桌上,匆匆离开雅间。
男人起身给她盛了一份奶油蘑菇汤,骨节分明的手指短暂地落入了虞婳的视线中,他的声音也似乎近在咫尺,“的确好看。”
虞婳觉得仿佛有一道热意从脸颊开始蔓延了,她觉得有些口渴,下意识地拿起了那杯蓝色鸡尾酒。
下一秒,陆清宴瘦削冷白的手也握住了酒杯,二者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一起。
虞婳的眼尾微微上扬,眼尾弥漫着一层浅浅的薄红,“作甚?”
陆清宴将酒杯拿起来,放到了自己手边,“你不能再喝了。”
虞婳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有小人儿在跳舞,此刻也没有心情同他争论,乖乖低头喝完了一整碗蘑菇汤。
十分钟之后,她站起来,拿起了桌上那张房卡,“我吃好了,困了,要上去休息了。”
师姐给她说过,这家餐厅的豪华套餐还提供住宿服务,最顶层就是酒店。
陆清宴也跟着站起来,伸手搀扶住了身形不稳的虞婳,浅香扑鼻。他淡声道,“我送你。”
观光电梯内只有他们二人,华都夜景璀璨的灯火隔着玻璃映照在两人的脸上,晦暗不明。
虞婳伸出手,在空中停顿着,静静地盯着陆清宴。
后者顿了两秒,迟疑地伸出手缓缓搭在了那只手的下方。
陆清宴垂眸打量着那只如玉一般温润色泽的手,白皙而莹润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修剪整齐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手腕纤细瓷白,翠绿的玉镯戴在腕上丝毫不显老气,反而矜贵逼人。
两人站定在房门前,陆清宴刷开房卡,二人走了进去。
偌大的房间灯光粉红,柔软的床榻坐上去如同陷在棉花中似的,仔细一听竟然有水声波动。
虞婳伸手按了按床,嘟囔,“里面是水……”
她往旁挪了挪,手却被坚硬的东西硌到了。她往后一看,拎起一串手铐来,面露疑惑之色。
陆清宴目光沉沉,莫名的情绪几经波折后终究被掩藏在墨色中,“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站住!”虞婳站起来,缓缓踱步至他身前,微微倾身,“听闻陆先生性情冷淡,不近女色,却三番几次对我破例,莫不是对我有所图谋?”
她的双臂自然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如同将他圈起来一般,果酒香味氤氲,混合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有几分醉人。
陆清宴敛眸,拂了拂几乎要落在他身上的发丝,恰似墨色绸缎一般触手柔顺,“小醉鬼,究竟是谁对谁有所图谋?”
虞婳压得更低了些,紧俏旗袍勾勒出的玲珑曲线一览无余,白皙纤细的脖颈形成一条优美的曲线,曲线末端隐匿在布料中。
她细白的手指轻轻缠绕着黑色领带,一白一黑形成鲜明对比,在此等昏暗暧昧的环境中尽显旖旎,“陆先生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男人低低地轻笑了一声,笑声又柔又浅,低得仿佛是人生出的错觉。
“虞小姐是不是不知道‘amour chaud’的意思?”这个法语单词在他口中说出来,字字琅珰,悦耳清透。
虞婳不甚清明的眸中闪过两分疑惑。
她还真不知道。
学习英语对于她来说已经十分困难了,更别提还钻研其他外语。
“叮咚——”房门外的门铃被按响,虞婳起身,打开房门,一侍应生带着抱歉的笑意,“不好意思客人,您的情侣套房里少了一些用品,我现在为您补齐。”
虞婳如遭雷击,她纵然孤身一人来到陌生世界,也从未如此失态过,“什么套房?”
“情侣套房啊。”侍应生微笑着回答,“Amour chaud餐厅是华都最受欢迎的情侣餐厅,您订的豪华情侣套餐服务,本餐厅会为您和您的伴侣提供情侣套房。”
难怪那杯饮料吸管形状怪异!
难怪房间灯光莫名其妙!
虞婳想到了床上那些各有形状的小玩具,心中有了猜想。
她一阵脸热,腹诽现代人当真玩得花。
不对!陆清宴肯定一开始就知道了!
虞婳愤然回头,清贵端方的男人正施施然坐在那里,见她回眸,甚至还有心情微微颔首以示友好。
侍应生走后,虞婳气势汹汹地坐到床上,柔软Q弹的水床duang—duang地弹了两下,发出暧昧的晃动水声。
她故作冷静地站起来,“你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谁曾想虞小姐不知道呢。”陆清宴起身,徐徐理了理自己的袖口,然后倾身在她耳边低语,“我还以为,虞小姐是故意为之呢。”
他身上的乌木沉香冷清凛冽,却和他此时的所作所为严重不符。
虞婳咬咬牙,决定收回之前说他“雅正端方的君子”那句话。
陆清宴起身出门,虞婳想到今天的糟心事也不愿在这里住宿,两人便沉默不语的并肩离开了餐厅。
虞婳回到宿舍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但田甜兴致满满,“婳婳你真的太厉害了!竟然能让云苗苗主动承认是她发博文造谣你的!我们学校都传遍了!”
她一挑眉,没想到云苗苗的动作还挺快的。
不过她应当很快就能从其他途径得知,她和陆清宴的关系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但两人合约都签订了,云苗苗即使发现她使诈也于事无补了。
“虞婳你给我出来!!!”宿舍门被人敲得咚咚响,云苗苗尖锐的嗓音几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破。
虞婳冷着脸打开门,“做什么?”
“你竟然敢耍我?陆少说你和陆家主根本不是那种关系!都是谣传而已!”
虞婳噙着笑意,但眼眸中却不见喜色,“谁告诉你我和陆清宴有关系了?都是你自己的脑补罢了。”
云苗苗回想起白天的谈判。
的确,虞婳除了摸了摸谣传里陆总送给她的耳坠,和打电话给陆总外并没有说什么,甚至半个字未曾提到陆总。
可她分明每一个动作和神态都在暗示!
云苗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面前这个诡计多端的恶毒女人撕碎!
她正恶狠狠地往前踏了一小步,方才还气场十足的虞婳倏地娇弱下来。
虞婳低眉柔声的惊呼一声,嗓音虽娇音量却不小,足以吸引来来往往的同学围观,“云同学你这是做什么?你造谣诽谤我也就算了,我让你承认后并未计较,你现在是想要打我吗?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此时正是不少下晚自习同学归寝的高峰期,她们闻言立马停下了脚步,勇敢地站出来伸张正义,“云苗苗!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可都知道了!”
“本以为你主动承认错误,至少有两分知错能改的品行,没想到你竟然还要对虞婳动手!”
“天啊,虞美人才貌双全,心也善,上次迎新晚会也是她主动帮忙的,怎么还会有人造谣你她啊。”
“嫉妒呗,云苗苗第一天上课就污蔑虞婳的作业不是自己画的,结果被老师怼了。”
云苗苗百口莫辩,“虞婳你!!明明是你使诈!!”
虞婳惶恐不定地瞪大水漉漉的眼眸,“我怎么了?好吧,既然你说我使诈,那就算我使诈了吧……”
她垂着凤眸,俨然一副梨花落泪,我见犹怜的模样。
这样一来,围观的同学更为生气,“云苗苗!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怎么忍心欺负虞婳这样可怜柔弱的受害者!”
云苗苗被层层人群围着,有怒不敢言。
而虞婳隔着几道人影,对着她狡黠地挑眉。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
下课铃声响起,柏池单手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微微一笑,“同学们,卢教授已经从R国交流回来了,下堂课可以正常给同学们上课,我这个代课老师的任务就完成了。”
本来课表上给他们上课的人是卢教授,可开学时卢教授还在R国进行学术交流,因为突发原因不能及时回国,历史系的柏池被拉来临时代课。
此言一出,同学们都格外不舍,遗憾的叹气声此起彼伏。
田甜跟虞婳说悄悄话,“下节课来蹭课的同学绝对少!”
讲台上收拾电脑的柏池笑吟吟开口,“虞婳同学,方便留两分钟吗?”
“方便的。”
虞婳本以为柏池教授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叮嘱她这个课代表,方便和卢教授上课做交接,结果两人走到了静谧无声的梧桐道上,柏池也没说话。
她率先开口,打破了微妙的氛围,“老师,您想跟我说什么?”
“与学习无关。”柏池停住脚步,俊秀温文的面孔在阳光下更显柔和,“关于你的事我略有耳闻,在这之前很担心你是否会被流言蜚语困扰,不过看到现在你依旧自信从容,想来那些事对于你来说算不得什么。”
虞婳心中了然,华都大学作为顶尖学府,里面师生的素养也极高,像云苗苗这种在社交媒体上造谣诽谤同学的人是会被鄙夷的,传到柏池耳朵里自然不奇怪。
“谢谢老师关心,我从来不在乎不重要的人说些什么。”
“你这样的性格很好。”柏池沉吟两秒,“我请你吃晚饭吧,有什么想吃的吗?”
虞婳凤眸一敛,似笑非笑,“老师也会请其他同学吃晚饭吗?”
柏池轻笑,“你是第一个,我请自己的课代表吃饭应该没问题吧?”
虞婳顿了两秒,终究没有拒绝,“没问题,谢谢老师。”
古色古香的餐厅内,鎏金铜灯流泻下暖黄的光晕,雅座之间用木雕屏风隔开,尽显高雅。
柏池替虞婳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这家餐厅和你今天的衣服很搭。”
虞婳今天穿了水墨晕染的旗袍,梨花木簪束起墨发,露出小半截雪白纤细的脖颈在空气中。
她放下汤匙,用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唇,“我吃好了,多谢老师款待。”
“不用谢,希望下次还有一起进餐的机会。”柏池彬彬有礼地补充,“不是以师生的关系。”
话都暗示到这个份儿上了,虞婳自然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她唇角微勾,“想请我吃饭的人很多,老师可能要排队。”
如此高傲自负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柏池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反倒觉得虞婳就该是这样,天生被众人仰慕簇拥,有大把追求者前仆后继,倾心于她。
他结了账,两人并肩走向楼道口,恰好和上来的情侣撞了个正着。
虞婳身形不稳,柏池下意识伸出手虚虚地扶在她的腰间。
“虞婳!怎么是你?”撞上的情侣不是别人,正是陆砚礼。
他的目光落在虞婳腰间的手上,心中的怒火不打一处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卫玉姝打量了一番柏池,见他相貌俊朗,气质不凡,暗暗咬紧了牙。
虞婳不想和这一对晦气情侣多费口舌,甚至没看两人一眼,转身欲走,却被陆砚礼拦住。
男人的眼眸汹涌着暗火,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虞婳,你之前不是喜欢我喜欢得要死吗?结果这么快就找了个相好?”
虞婳歪了歪头,毫不客气,“关你什么事?你自己都说是以前了。”
卫玉姝眉头一跳,伸手去拉他的胳膊,亲昵道,“砚礼,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和姐姐都退婚了,就不要再提了,姐姐不管是和那位电竞冠军在一起还是和谁在一起,我都会由衷祝福她的。”
这番话说得有意思极了。
看似是在对姐姐的决定表示支持,实际上是在对陆砚礼和柏池传达信息:虞婳不只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可见其水性杨花。
虞婳笑意渐深,“你和陆砚礼在一起我也表示欣慰。你们天生一对,最好一辈子都别分开,无论你们谁流入单身市场,我都会为广大单身人士感到忧心的。”
卫玉姝气急,可虞婳已经走远了,她的背影也风情万种,引得不少客人频频回眸。
用餐时,陆砚礼的心思早已飞远。
他回想起一些往事。
虞婳和他算是青梅竹马,自幼虞婳就爱粘着他,长大后更是如此,而他也习惯被虞婳倾慕的目光所注视。
再后来,好友们都调侃起虞婳和他的婚约,可他烦躁极了,虞婳这个人空有美貌,性格木讷,不够圆滑,追求他的手段也就只有亲手做些甜点餐食,他早就吃腻了。
作为华都名流少爷,他陆砚礼未来的夫人自然要优雅高洁,怎么能像厨娘似的?
而卫玉姝和虞婳容貌上有三分相似,温婉高雅,他渐渐对她上了心。
现在两人如愿在一起,可他为什么反倒有些空落落的?
陆砚礼又想起揽住虞婳腰肢的那只手,顿时觉得烦躁无比。他心中暗骂,果然是个三心二意的女人,之前还非他不可,现在就转身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看来她之前对他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卫玉姝含笑给他剥了一只虾,“砚礼哥哥,你尝尝。”
陆砚礼收回思绪,目光落在温柔可人的卫玉姝身上。他捏了捏她的脸,柔声道,“这种事怎么能让你来呢,我来剥。”
卫玉姝倾身,在陆砚礼唇角落下一个吻,“砚礼哥哥,你真好。”
看来之前是她的错觉,陆砚礼这么爱她,哪里还会对虞婳另眼相看。
此刻,被她惦记的虞婳刚刚回到宿舍,在赵怀鹤老先生千叮咛万嘱咐的期盼下,将参加国美期刊投稿的绘画作品提交了上去。
国美期刊后台审核投稿的工作人员看到最新的投稿作品,“这人还真挺自信的,别人投稿的个人介绍恨不得从荣誉到经历写两页,她倒好,就写了俩字。”
同事偏过头来,“啥?”
“她的名字,虞婳。”
国美期刊近几年在华夏艺术界的影响力颇高,想要作品登上期刊并非容易之事。而投稿者为了增加过稿率,在个人介绍处也会下功夫。
是参加了什么比赛,获得什么奖项的都会一一写上去,更有甚者,但凡沾了点艺术界边儿的都会写上去,给人一种不明觉厉的既视感。
而这一份投稿就显得独树一帜了。
李培摇摇头,“这位小朋友还只是大二的学生,看来是我想错了,本以为她不是沽名钓誉之人,现在看来只是没有可以写上去的经历吧。”
同事也啧啧感叹,“现在的小同学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国美期刊也不是谁都能上的。”
登上国美期刊的人在华夏艺术界至少是小有名气的人,像她那样籍籍无名的学生恐怕作品也不会很出彩。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培点开了邮件中的附件。
名为虞婳的投稿者的作品出现在眼前,他的手一顿,险些失手打碎了手边的玻璃杯。
同事见他如此失态,心中觉得好笑,“怎么了?莫非这位小同学只是来凑个热闹?其实画风很稚嫩……”
他骤然噤声,倒吸一口凉气,手指着屏幕上的画,“这这这真是学生画的?”
国美期刊投稿作品的初审核皆是以网上审阅的形式展开,所以虞婳的作品也是在宣纸上画好后拍下来提交的。
照片和亲眼看到的视觉体验感不是一回事,但仅仅凭借照片也能看出这幅作品的功底不凡。
那是一幅古代宫廷夜宴图,楼阁亭台,雕栏红墙,殿内摆满紫檀木桌,桌上珍馐玉食,琉璃盏中美酒充盈,头戴金簪绢花的贵女言笑晏晏,细啜茶汤。
作品用笔秀润匀细,色彩柔丽,浓淡虚实完美糅合,韵味深厚,是难得一见的好作品。
同事的这一嗓子惊呼引得办公室的其他人也来了兴致,纷纷凑上来看。
“这是学生画的?在国画界小有名气的天才学生也就那几个,这个画风,难道是鲁老的亲传弟子裴燃?”
“非也非也,虽然画风和裴燃相似,可裴燃喜爱山水写意,淡彩他可不擅长。”
“而且这题字看着明丽娟秀,更像是女孩子写的。”
李培挥了挥手,“去去去,不是裴燃,是一个叫虞婳的华都大学大二学生。”
“华都大学的虞婳?”一人说,“你不知道?赵老成天把她挂在嘴上,说她天赋异禀呢,我看啊,赵老或许有收她为徒的意思。”
“嘿,难怪我觉得这名字耳熟呢。”同事恍然大悟,“之前赵老给我们看的水墨山水画和墨竹图都是她的作品吧,果真是年少有为。”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我感觉我们这些人要被拍死在沙滩上啰。”
李培当机立断给虞婳回了邮件,通知她已经通过了初审,并且需要将作品邮寄过来参加复审。
几人正感叹着,一道人影挡住了些许灯光,“老师们好,请问赵老师在吗?”
“哦,是小晋啊,在办公室呢。”
龚晋礼貌颔首后走开,几人压低嗓音将话题移到了他身上,“这龚晋也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悟性也还不错,功底也扎实,一心想要拜赵老为师,可赵老的态度不太明确啊。”
“赵老对学生的要求一向严格,我看啊,他就喜欢像虞婳那样儿的。”
“去,前两分钟还说一个大二学生画不出好作品呢,现在就开始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