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贺廷最新章节内容_盛开贺廷小说连载中全文免费阅读

齐齐小baby

盛开贺廷是小说《大佬的金丝雀要出墙》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大佬的金丝雀要出墙》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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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盛开高高扬起脖颈,勾起的脆弱弧线像是能被人轻而易举地掐断。

握着她的那只手白皙修长,手背暴起青筋。

两个人四目相对,她看着男人,眼前忽然堕入一片空白。

身体平躺下去,呼吸渐渐平复,盛开有种从云端降落的感觉。

贺廷去海外出差了三个月,一回来就来了她这,折腾了三个小时,才勉强放过她。

她今天有些力不从心,不像以往那样予取予求地配合。

男人靠在床头沉默地抽着烟。

感受到他沉郁的情绪,盛开主动依偎过去,柔软的手轻抚男人紧实的胸膛。

她心里装着事,鼓足勇气开口,“我想跟你说件事……”

“盛开,我们结束吧。”贺廷清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一句话,掷地有声。

透着不容置喙的通知感。

盛开身体微僵,白嫩的面颊由于错愕那点红晕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瞳孔撑开,只觉得手脚霎时冰凉,“为什么?”

男人将烟蒂无情地捻灭在烟灰缸里,拨开她放在他身上的手,翻身而起。

他背对着她穿起衣服,性感有力的身体一寸寸被衣服遮盖。

“十年了,你不腻吗?”

声音依旧冰冷,还透着一丝不耐。

盛开看着男人的背影,神情显出一份呆滞。

……已经十年了。

十年前她闯了大祸被父亲一顿家法打得遍体鳞伤,若非他救她,她早就死在了那个凄冷的雨夜。

她从十八岁就跟着他,跟到了二十八岁,确实是十年。

腻了。

十年的时光,两个字便轻飘飘地打发了。

主动送上门的女人都不值钱,在贺廷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而已。

十年,再合拍的工具也用腻了。

穿上衣服的男人,恢复了西装革履的样子,他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冷峻的面容如同万年不会融化的冰山,气场更是高山仰止,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冷冽与矜贵感。

贺廷系着袖扣,淡淡扫了她一眼。

盛开挪动着膝盖蹭过去,习惯性地给他去系衬衣的扣子。

直系到最上面的一颗。

严丝合缝。

斯文又禁欲。

凸起的喉结,又让人忍不住蠢蠢欲动。

盛开凑过去在男人嘴角轻轻吻了一下,他要她要的凶,却很少主动吻她。

她也不敢索取什么。

今天既然是最后一次,就当作给这十年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贺廷没动,只垂着深沉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这间公寓能留给我吗?”

盛开小声央求着,“在这住久了,习惯了。市中心的房子寸土寸金,我也买不起。”

她轻柔笑着,跟男人示弱。

她从未主动跟他要过什么,这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贺廷神色岿然不动,像打发小猫小狗一样轻描淡写,“给你。”

“谢谢贺总!”

盛开立马心花怒放,伺候男人穿上外套,换上鞋子,将人恭送出门,做好最后的服务。

“贺总再见。”

她站在门里,冲着站在门外的男人挥挥手,笑容一如既往的乖巧甜美。

电梯合上的一瞬间,盛开对上贺廷极深的眼眸。

一瞬间的心悸。

直到电梯缓缓合上,她才放松下来。

关上门,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

在门上靠了一会儿,盛开径直走进浴室,站在花洒下将一身的黏腻冲刷得干干净净。

明明解脱了,不再受控于那个男人,但不知怎的,心却忽然有点空。

盛开很快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十年,就算养条狗也会舍不得,何况是人。

洗完澡出来,想开瓶红酒让自己放松一下,想了想还是换成了温水。

手机嘀嘀响了两声。

闺蜜薇薇发来的新闻链接——

【贺氏总裁和许家千金甜蜜约会,疑似好事将近!】

没等盛开看完新闻,薇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盛盛,看到新闻了吗?什么情况?贺廷金屋藏娇的那个娇不是你吗?”

“是我啊。”盛开无力地跌进懒人沙发里,声音透着一丝哑,“不过我们分手了,就在刚刚。”

“什么?”

薇薇炸了,“凭什么跟你分啊,你都跟了他多少年了?他不会真要娶你那好姐姐许韵吧?”

“也许吧。”

盛开身心俱疲,却又感到一种久违的放松与解脱。

薇薇恨铁不成钢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

盛开一向柔和明媚的脸上显出一份漫不经心的冷淡,“恭喜他。”

终于恢复了自由身,她也是时候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你周围有适龄的单身男青年吗?工作稳定,情绪稳定者优先,高一点帅一点更好。”

“有倒是有……”

薇薇纳闷:“你要干嘛啊?”

盛开垂下头,轻轻摸了摸自己尚平坦的小腹,淡淡道:“相亲。”

一连三天,盛开将自己难得的假期全安排给了相亲活动。

“刚才那是第几个了……”

乐薇靠在椅背上,一副疲劳过度的样子,“第29个?”

“刚好30。”

盛开纠正她的数量,纤细莹白的手指还在摊开的照片中比较搜索着。

“天呐,平均每天十个,不愧是顶级VVIP服务,就是这个婚介所不太靠谱。”

乐薇看着照片忍不住皱眉,“这都是些什么人呐,要不是相亲我都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多歪瓜裂枣?现在这些男人的质量也太次了吧,跟老太太割韭菜似的,一茬不如一茬。连我那会儿都比不上。”

“好男人本来就不流通,帅哥也早就被你这样眼明手快的给早早拿下了。”

盛开笑睨她一眼。

乐薇和她老公是大学同班同学,一毕业就结婚了,儿女双全,感情生活非常稳定。

他们的婚姻生活是盛开的理想型。

小富、平淡、稳定。

“什么呀,就你这条件,投资经理,有车有房有存款,能娶到你是他们的福气好吗!”

乐薇迟疑道:“就是……”

“就是肚子里揣着个崽。”

盛开淡淡道:“再普通平庸的男人也不愿要带孩子的女人,这很正常。所以我要求不高,对方条件差一些也无妨,只要三观合拍,没有恶习,能和我共同抚养孩子就行。相亲本身就是各取所需,我提供车、房、钱等经济条件,给我肚子里的孩子找个合适的爹,能上户口,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就好。”

乐薇瞄向她的肚子,“你真的打算瞒着贺总,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提起贺廷,盛开指尖微顿,“他爱的人不是我,也不可能娶我。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很小心,让我避孕,这次中招完全是个意外。医生说我的身体最好不要流产,要是流了以后就很难要了。”

她摸了下肚子,脸上平静又笃定。

“我想生下来。”

盛开喜欢小孩,也想要稳定温馨的家庭,这是她对自己的人生规划。

她其实挺感激贺廷,在这个时候放过了她,没有将她拖到三十岁。

两个人能够好聚好散,挺好的。

“你看这个怎么样?”

盛开将照片拿给乐薇看,“大学老师,模样也端正,话少了些,不过可以慢慢聊。”

“这个自身条件是不错,就是家庭背景次了些。”

乐薇撇了下嘴,“而且……和贺总一比,差太多了吧。”

“你不能把男人都跟贺廷比。”

盛开淡淡道:“能匹配上贺大少的女人也不多,贵女、千金,才能和他门当户对。”

乐薇道:“你也是千金小姐呀!”

千金?

盛开微扯了一下嘴角,被赶出家门的落魄千金,好比被拔了毛的凤凰,还不如鸡高贵。

怎么配得上天之骄子。

电话响起。

看着来电显示,盛开眼里的温度倏然冷却下来。

*

和闺蜜在茶餐厅分开,盛开就打了个车,报了华府别墅区。

这里是京城有名的富人区之一。

出租车开到别墅门口,就被拦了下来,盛开报了许宅的门牌和电话,经核实后才放行。

摁了门铃,佣人过来开门,态度不冷不热,“二小姐回来了。”

盛开对二小姐这个称呼不置可否,微微点头,迈步而入。

进去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停在院子里熟悉的黑色宾利,和熟悉的车牌号。

盛开抬起清凉的双眸,朝前看去。

深秋凉意满满的季节,她的姐姐许韵衣着清凉,两条纤细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身着名牌,怀里抱着一只小白狗。

小白狗一见盛开就疯狂地汪汪叫,在许韵怀里扑腾个不停。

盛开后退了一步,她对狗向来敬而远之。

眼看着就要挣脱出去,被一只大手掐着脖颈捏住。

男人将狗抱在了怀里。

许韵摸了摸小狗头,满脸笑意,“廷哥你真厉害,小白社恐,一见到生人就会紧张得狂叫,就在你这里最乖了。”

一男一女站在台阶之上,男才女貌,看上去十分登对。

男人漫不经心般抬了下眼皮,盛开和他深杳的目光对上,心脏没来由的一紧。

换做以前,若是三天不见,她能被男人做弄整整一宿。

下不来床。

虽然现在已经分开了,但积威犹深,习惯也需要慢慢纠正才能改变。

“盛开,今天是家宴,你不要太拘束啊。”

许韵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拉住盛开的手将她带到贺廷面前,“贺总,你认识的吧?”

盛开礼貌又客气,“认识,但不是很熟。”

“没关系,以后就熟悉了。”许韵仍旧笑着,优雅又知性,随即又扭头介绍,“廷哥,这是我妹妹……”

贺廷忽然开口,打断了许韵的话,看着盛开,声音沉冷。

“你和我不熟吗?”

贺廷冷硬的质问,让盛开脸上的笑容微滞,琥珀色的眼瞳满是疑惑。

他是什么意思?

当着他新欢的面,她这个旧情人,难道要说和他很熟,而且是负距离的那种熟吗?

他就不怕后宫失火?

盛开一时沉默,没有说话。

许韵目光流转,在两个人之间互相看了一眼,亲昵地过去挽住男人的胳膊,仿佛在宣示主权。

“盛开说的是以前在学校时认识吧,虽然一个初中部一个高中部,但怎么也是校友。”

贺廷没说话,但也没抗拒许韵的亲近。

盛开心里冷讽一笑,这怕是好事将近了,这男人从来不在外面和她有任何亲近,和她继姐倒是亲密得很。

“盛开回来了。”

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盛开望向台阶上方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淡淡唤了声,“许总。”

“这里又没有外人,喊什么许总,叫爸就行。”

许建军宛如慈父,“你工作忙,本来不打算叫你回来的,不过贺总说的对,既然是家宴嘛,总得人到齐了才能开宴。”

盛开长睫微眨,听明白了。

她就说许家为什么会叫她,原来是贺廷的意思。

呵,是想正式给他介绍自己的新女友,怕她不死心纠缠他吗?

他未必把她想的太不识趣。

“外面风大,你身体不好,就不要站门口吹风了。”

极温婉的声音传来,一件外套披在了许建军的身上,一个穿着旗袍盘着头发的妇人走了出来。

盛开与她的目光对上,妇人立马下了台阶,朝她走来,“小盛回来了,我这几天就和你爸念叨你呢,怎么这么长时间也没给家里打个电话……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整天就是忙工作,把家都忘了。”

妇人是盛开继母,也是许韵的妈,梁兰贞。

“梁姨,我工作不忙。”

盛开淡淡拨开她握住自己的手,“我只是怕打扰你们一家平静的生活,尽量不出现的好。”

十年前,她妈妈死后不到一个月,许建军就又娶了一个,娶的还是她妈妈的好友梁兰贞。

梁兰贞怀着孕,又带着和前夫生的女儿进了许家的门,成了新的许太太。

刚入门却已经怀了孕,明眼人都知道,她父亲早就出轨了。

他们组成了新的一家三口,而她因为犯了大错被父亲一顿鞭子赶出了家门。

连“许”姓也被剥夺了。

如今京城众人只知许韵是许家大小姐,无人还记得曾经的“许盛开”。

盛开话说的直白,让本就有些微妙的气氛又是一僵。

“瞧你这孩子说的,咱们是一家人啊。”

梁兰贞脸上的笑容温柔又得体,“你是你爸的亲闺女,你爸怎么可能不疼你呢?”

“就是,爸爸对我这个拖油瓶都视如己出,当亲生女儿一样疼呢。”

许韵抱着许建军的胳膊,亲昵地靠在他的身上。

许建军佯怒,“什么拖油瓶,你姓许,就是我亲闺女!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谁敢在外面说三道四地欺负你,你就告诉我,爸爸帮你收拾她!”

“知道啦。”许韵满脸感动,贴在许建军身上撒娇,“爸爸最疼我了。”

盛开站在台阶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在心里泛起冷笑。

这些年她一直在查妈妈当年的死因,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而妈妈和许建军一起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家业,如今也成了这一家三口的安乐窝。

当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小白狗在管家怀里,忽然开始汪汪狂叫。

盛开心口泛冷,勉强迈步,刚踏上一级台阶。

小白狗已经迅速从管家怀里挣脱,呲牙咧嘴地朝盛开扑了过来——

盛开下意识地抬胳膊去挡,脚步一个趔趄,却跌进了一个灼热又紧绷的怀抱中。

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腰。

盛开眼睁睁看着男人扬起另一只手,“啪”地给了小白狗一个耳光,直接将狗给扇飞出去。

小白狗跌到台阶下,又汪汪叫了两声。

贺廷寒眸一瞪,小白狗立马缩了缩鼻子,往后退了几步,被管家赶紧抱走了。

许家都跟着吓了一跳,赶忙上前询问,“贺总,没事吧?”

“廷哥,你没事吧?”许韵惊得花容失色。

所有人都在关心贺廷,没人管同样受到惊吓脸色发白的盛开。

盛开在贺廷的扶助下站稳身体,刚要挣脱他的怀抱,腰窝处就被男人带有惩罚性质地重重捏了一下,她浑身一震,身体如同过电般激起酥酥麻麻的感觉,惊得她差点失声叫出来。

这是她的mg点!

他明明知道……故意的。

盛开有些气恼地看向身旁,男人竟还是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是了,贺大少在外人面前总是高冷矜贵、生人勿近的。

他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的一面,也只会在床上、在她这个情儿面前展示出来。

“没事。”

贺廷不着痕迹地放开了盛开,声线淡淡:“盛小姐,既然怕狗就离狗远一点。”

盛开感受到许家三人投来的不善眼神,似乎在嫌弃她给他们招惹了麻烦。

尤其是许韵,貌似很不满刚才她与贺廷的“亲密接触”,看向她的目光充满冷厉。

他们越是如此,盛开就偏想要给他们上眼药。

她朝着男人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又软又媚,“谢谢贺总救我,你人真好。”

贺廷看着她,眼底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许韵脸色却是变了,立马上前一步贴在了贺廷身上。

“廷哥,都是小白不懂事,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育它,你别生气啦。”

她娇婉地哄着贺廷,贺廷淡淡一笑,再度被许家人请了进去。

盛开站在原地攥了攥发凉的手指。

以前没觉得男人对她有多冷淡。

如今和许韵一比,才知道原来贺廷不是不会笑,只是不屑于对她笑罢了。

她微微垂眸,早已麻木的心在这一刻依旧泛起绵密的刺痛。

痛吧。

习惯了,就好了。

*

许家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贺家有。

盛开习惯了在和男人吃饭的时候不说话,许家人并不习惯,席间多次想要开启话题,但在贺廷沉默又极具压迫感的气场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低着头干巴巴地吃饭,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许家厨子早就换人了,盛开已经很久没在这里吃过饭,一时间有些吃不惯。

加上最近一直反胃,只吃了几口,就咽不下去了。

“怎么了小盛,没胃口?”梁兰贞一脸慈母样子。

盛开感受到对面朝她射过来的目光,抿了下唇,道:“来时跟人吃了早午茶,不饿。”

不知怎的,说完这句话,她感受到男人眼神骤然冷了几分。

盛开对他的情绪很mg,下意识就想跑。

通常这个时候,如果是在家里,她会被他打横抱起,然后丢到床上去。

怎么也得乱喊一通“哥哥老公”男人才能勉强放过她。

好在他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他不会再对她做什么。

*

吃过饭,几人就从饭厅转移到了会客厅。

许建军终于能打开话匣子,开始疯狂夸起许韵。

“贺总,我这个大女儿啊,不是我自夸,真的优秀极了!从小到大成绩都是第一名,就没有从第一名的宝座上掉下来过,名牌大学毕业,海外留学回来后就到公司帮我的忙,也做得很好。”

许建军一脸骄傲地看着许韵,“韵儿啊像她妈妈,漂亮聪明也懂事,以后绝对是贤内助!”

许韵坐在贺廷旁边,笑得腼腆,捂着脸害羞地往贺廷身上靠。

贺廷脸上噙着淡笑,低头看许韵一眼,眼神是盛开从未见过的温柔。

盛开坐在一旁犹如看客默默听着、看着,胸口一阵闷涩,忽然有些透不过气。

还有些恶心,想吐。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盛开去洗手间干呕了一会儿,洗了洗手,正准备出去,门却忽然被人从外推开。

紧跟着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了门上,熟悉的木质香袭来。

“你——”

盛开刚要张口,嘴巴就被人粗鲁地堵住。

心中一惊。

盛开瞪大眼睛,想把男人推开,手腕却被扣在了头顶,吻下来的动作更加cb了些。

这可是在许家!

他怎么敢?

盛开旋即一想:他可是贺廷,又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多年跟着他的经验告诉她,她越是反抗,他就越凶,她不能真让男人在她身上留下印子,这样想着盛开索性放弃抵抗了,心中甚至还萌生一种莫名的快感:许韵若知道她是贺廷的情儿,会作何感想。

她姿态yr,男人的动作也变得温柔了些,在这逼仄的空间,竟滋生出些许柔情蜜意。

男人在这方面是当之无愧的高手。

她是从一张白纸被他一点一点开发出来的,同样,她所有的mg点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轻轻松松,就能让她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盛开有些受不住了,眼角溢出一滴泪,被男人用指腹轻轻抹去。

“疼了?”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她耳畔。

盛开微微睁开眼睛,眼眶氤氲着水光,整个视线里都是贺廷。

贺廷将她从门上放下来,伸手将她的衣服提上来,整理好,动作慢条斯理透着一份温柔,只是说出来的话透着十足清冷,“贺家有意要和许家联姻,要我娶了许韵。你觉得如何?”

盛开心中一格。

她的感受,他在乎吗?

他在这个时候宣布和她结束关系,不就是为了许韵吗?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现在又何必来问她?

这些问题她很想抛给他,但说了也没意义,彼此心照不宣的事,何必让大家面上都难看呢?

“我觉得挺好的。”

盛开习惯性地伸手给贺廷整理了一下领口的褶皱,声音平稳轻柔,“许家在金融圈劲头很盛,贺许两家联姻属于强强联合,许韵如今是人人皆知的许家千金,风光体面,你们很相配。”

话音刚落,下颌就被男人捏住,抬了起来。

贺廷的神色在略暗的灯光下喜怒难辨,眸色深沉,“这是你的真心话?”

盛开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是,真心话。”

男人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松开了她。

“廷哥,你在里面吗?”

门外响起许韵的声音,盛开脸色一变,刚要跑,又被男人扣着手腕抓了回来。

又是一通粗重的吻。

耳听得许韵的声音越来越近,贺廷要放开她,盛开却生出了坏心思,在他嘴角重重咬了一下。

贺廷吃痛皱眉,有些错愕地看着她,盛开逮着机会赶忙钻进了厕所里。

“廷哥,我怕你找不到路,来迎迎你……咦,你嘴角怎么破了?”

“没什么,不小心咬了一下。”

简单的交谈声传来,随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盛开靠在墙边,感觉浑身都没了什么力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补了个妆走出去。

*

贺廷要离开的时候,以顺路之名将盛开也带走。

许韵神色闪过短暂的不自然,紧跟着笑道:“那就麻烦廷哥了。”

上车之时,盛开没有忽略许韵眼底冷冷的警告,却只觉得有趣。

显然,许韵对嫁给贺廷还没那么自信。

坐在车上,熟悉的位置,盛开却如坐针毡。

男人闭目养神,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车厢内的气压低得厉害。

盛开尽量往窗边靠,和男人保持好安全距离。

宾利开往1号公馆,那是贺廷的私人住宅。

途中经过上城公寓,她想下车,却被男人盯了一眼,下一刻她就被贺廷捞进了怀中。

车内的挡板极有眼色地升了起来。

宾利车绕着公馆转了足足两圈,才堪堪停在了1号公馆门口。

贺廷没有立时下车,而是让人拿一条毛毯过来,车窗敞开一道缝隙,他点燃了一支烟。

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另一只手则覆在女人湿润的发丝上。

盛开浑身都是软的,没有了一丝力气,像是无骨的猫靠在男人的膝头,身上盖着男人的外套。

恍惚间,她被裹进一团柔软的毛毯中。

贺廷将她打横抱起,迈步朝公馆走去,吩咐司机:“将车子收拾干净。”

“是。”司机习以为常地应了下来。

盛开疲软地睡了一觉,睡梦中感觉到腿间清清凉凉的,有种含着牙膏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夹紧,屁股上却挨了一巴掌,吃痛,她嘤咛一声,抓紧了身旁的人。

迷迷瞪瞪中,耳边似乎传来一声低笑。

再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

盛开揉了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这里是1号公馆,而不是贺廷留给她的公寓。

她微微活动了下身体,腰酸腿疼,像是被大象用蹄子狠狠踩了几脚。

想起昨天在车里的凌乱场景,她一阵脸红心跳,忍不住咬牙,小声骂道:“狗男人……”

“说什么?”

一道低沉的声音倏然在门口响起,盛开刚要翻身下床,惊得立马又缩了回去。

被子掩在身前,盛开对上男人深沉的眸,心虚地眨了下眼睛,溢出一声,“疼……”

贺廷看着她,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要抱吗?”

盛开一怔,立马摇头,“不用。”

“那自己下来。”

男人的体贴不过一瞬,说消失就消失了,转身道:“聊聊。”

盛开腿和腰都还酸软着,只能勉强下地。

穿上衣服走出卧室,贺廷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一边回邮件一边等她。

她刚站到茶几前,就听男人问:“相亲去了,有看上的吗?”

盛开抬头,心猛地一紧。

贺廷在家通常不会西装革履,而是简单的家居服。

但即便穿着家居服,贺廷身上也全然是上位者的气场,叠着腿坐在沙发上,极具压迫感。

盛开想说他们既然已经分手了,那么她去相亲也不是什么“红杏出墙”的行为吧。

但为什么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

被男人问的她莫名心虚。

“怎么?”

贺廷眼睛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看着她,温凉的气息笼罩着她,“没听见,还是不好说?”

盛开穿着睡裙站在他面前,身体一阵僵冷,呆若木鸡地站着像是做错事的学生。

可男人的问话她不能当作没听见,得回。

这是他的规矩。

“是相亲去了。”

盛开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认认真真回答男人的问题,“有几个还不错,可以再深入了解一下。”

贺廷定睛看着她,长睫微动。

他的眼眸太过幽深锋利,宛如利刃,让人在他的眼皮之下无处遁形、无路可逃。

盛开被他盯得如芒刺背,像是读懂了他的意思:离开三天,胆子涨势不小。

她自己也感觉或许随着年龄的增长,胆子变大了。

曾经她也试图逃过,在他去国外开拓海外市场的三个月没有联系她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被他抛弃了,开心得像是挣脱了笼子的鸟,一时间得意忘形和同事去酒吧嗨了一夜,结果差点被人欺负。

造成的后果就是她被关在公馆足足一个月,停止了所有的活动,完全与外界失联。

那一次,她真的成了笼中鸟,成了男人豢养的金丝雀。

她差点崩溃,痛哭流涕地跟男人求饶。

男人饶了她。

可她去过的那个酒吧,却一夜之间从京城消失了。

“啪”的一声脆响。

盛开偏离出去的思路被唤回来,见茶几上被男人摔了一沓照片,有几张飞到了她的脚下。

落入眼前的一张,正是她觉得还不错的那位大学老师,可以深入了解一下的相亲对象。

茶几上的照片,也是所有和她相亲过的男人,甚至还有她和不同男人相亲的照片。

盛开站在那里,忽然觉得手脚冰凉。

难怪在许家时,她说她吃早午茶吃饱了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目光那么冰。

她的行踪,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做了什么,他都知道。

贺廷像是甩一沓废纸一样把照片甩了出去,薄唇浮起清冷的笑,笑意不达眼底。

“他们里面,有一个人比得上我吗?”

这话说的嚣张又轻狂。

却又是事实。

无论家世、学历、外貌、财富、地位……她所相亲的这些男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他。

可是,那又如何?

他又不会娶她。

“你就算想找下家,也好歹找个像样的。”

贺廷冷硬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嘲讽,“就这么饥不择食,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了?”

宛如一把利刃捅进心窝。

盛开蜷了蜷因为太冷而有些发麻的手指,抬头看着他,眼色清冷无波。

“贺总,我没有想要找一个和你一样的。”

她道:“您是天之骄子,人中之龙,我只想找一个普通而平庸的男人,不需要太完美优秀,我配得上他,他配得上我,就可以。婚姻是要门当户对的不是吗?我配不上您这样的,也不敢妄想。”

盛开直视他的眼睛,鼓足勇气,终于说了埋在心底很久的那句话。

“请您,放过我吧。”

盛开跟了贺廷十年。

真真正正地从校园走入社会,只是她从未幻想过能够和他手拉手步入婚姻殿堂。

她并不意外贺廷会抛弃她。

毕竟想要嫁给贺大少的名媛千金那么多,许韵都是预备团中的一员,她又算得了什么?

可她很意外贺廷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他后悔了?

这让盛开既心慌,又不自觉防备起来。

竟乍着胆子在男人面前说了真心话。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她只能等着贺廷的下文。

贺廷黑如点墨的眸子看着她,情绪依旧平静,只是散发出来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普通而平庸的男人。”

他薄唇轻启,溢出一丝凉薄的嗤笑,“你看得上吗?”

察觉到男人语气中暗含的轻讽,盛开一时间脸上火辣辣的,她勉强自己和男人对视。

“那是我的事,不需要您操心。”

普通而平庸的男人她的确未必看得上,可是像贺廷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她也招架不住,她一个没有家族依仗的普通女子,提供不了太多价值,便无法将关系变得平等,她只能像凌霄花一样依附于他。

渐渐失去自我。

盛开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她想尽可能地掌控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把所有的希望和期待都放在别人身上。

尤其是男人,最不可靠。

她早逝的母亲就是前车之鉴。

似乎感受到她硬邦邦的冷意和不客气,贺廷忽然开口,声音极淡。

“我有强迫你做过什么吗?”

盛开微怔。

沉默。

男人又问:“我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吗?”

紧张让盛开有些口干。

摇头。

贺廷发出第三问,“当初,是我要你来跟我的吗?”

盛开咬住了嘴唇。

看着男人,她的眼角飞上一抹红,像一滴血墨在白色的宣纸上晕染开。

当初,是她主动跪倒在贺廷面前,求他庇护。

不然当时的她只有两个下场:要么进监狱,要么被她爸许建军活活打死。

她走投无路,才找到了贺廷,希望他能够看在他们小时候做过邻居的份上救她一命。

贺廷从未强迫过她什么,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事实上,若无他这些年的庇护,她只怕活不到现在,即便活下来也早就活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可能有现在的光鲜亮丽。

是她忘恩负义,想离开他,想逃。

嘴唇咬得生疼。

铁锈的腥味在唇边蔓延开,即便这样,盛开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第一次,她没有回答男人的问话,选择了沉默以对。

因为她实在无话可说。

良久,就在她以为男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她,她又要回到过去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金丝雀生活之时,贺廷如大提琴般沉缓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想离开。想让我放过你。好,如你所愿。”

盛开怔怔地抬起头,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对上男人冷漠而疏离的神色,以及眼底的一丝不耐,她才终于醒转,狼狈地裹紧衣服要离开公馆。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男人极淡地说了一句话:

“但说好了盛开,下次你再来求我,就没那么容易了。”

盛开连续做了几天噩梦,回公司上班,靠忙碌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小周,你把R计划融资的那个项目资料整理一份,发给我。”

“好的,盛经理。”

刚挂内线电话,盛开就觉得一阵反胃,对着垃圾桶就是一通狂吐。

“盛……”

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盛开抬头,脸色苍白得骇人,“秋总。”

刚跟人打完招呼,弯腰又是一阵吐。

秋胜男迅速将办公室门反锁,将百叶窗也放了下来,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热水,递到盛开面前。

“谢谢。”盛开接过,漱了漱口。

秋胜男是投资部的总监,金融圈出了名的女强人,也是盛开的顶头上司。

“吐得这么厉害,要不要再给你放两天假?”

秋胜男朝她肚子看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盛开怀孕的事情目前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好友乐薇,另一个便是秋胜男。

秋胜男和她师出同门,比她高三届,盛开硕士一毕业就在导师的引荐下进了贺氏集团旗下的飞火资本风投公司,成了秋胜男的助理,一路跟着她混到了投资部部门经理的职位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秋胜男是她的贵人,刨除工作身份,两个人私下里也很要好。

“不用。内分泌失调,反应有点大。”

盛开心里清楚,除了怀孕带来的妊娠反应,还有一个原因是贺廷。

那天和贺廷彻底闹掰之后,她没有忘记他最后留给她的那句警告。

这几天寝食难安总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盛开内心并不宁静。

昨晚睡不着她将贺廷留在公寓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装进了一个大箱子里,发现他的东西并不多,但不知为何,好像身边都是他的影子,甚至这几天的噩梦后半程,都出现了贺廷的身影。

梦中的场景都是一样的,她被一群人困在墙角,他们往她脸上泼墨,用粗糙的毛笔在她脸上划着字,扯着她的头发往她脸上呼巴掌、吐唾沫……他们笑着、闹着,像是在演一台喜剧。

是那个男人救她出了深渊。

盛开想着梦里朝角落里的她伸出来的那只手,有光在手心上跳跃,要将她带出黑暗。

他低沉的声音说,“别怕,有我。”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秋胜男掏出手机,道:“乐薇打来的。”

“怎么了薇薇……别着急,你慢慢说。”

*

盛开和秋胜男风驰电掣赶到乐薇发过来的饭店。

推开包厢时,乐薇正被一群男老板围在中间往嘴里灌酒。

她仰着头表情狰狞地喝着,灌进去的酒有一半都洒了出来,顺着下巴流淌进脖颈。

这一幕映入眼帘的一瞬就让盛开眼底的温度迅速冷了下来。

她和秋胜男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将包和风衣递给旁边的侍者,径直走上前去。

秋胜男道:“你别碰酒,配合好我就行。”

盛开点了下头,这样的场景对她们常年混酒局的人来说并不陌生,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乐薇的老公程凯已经醉得趴倒在酒桌上,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在经历着什么。

盛开走过去的时候就握紧拳在他后背上狠捶了一下。

废物!

她在心里恨恨地骂,挤进人群时脸上却带了笑,一把将灌进乐薇嘴里的酒瓶夺了下来。

“各位老板,我来陪你们喝啊。”

盛开握着酒瓶,笑容却在浮上脸的瞬间僵住了。

正前方,饭桌的上座,一道冷峻矜贵的身影坐在那里,清幽的眸浅浅抬起,淡漠地看着她。

仿佛,从不认识她的模样。

盛开没想到贺廷会在这。

R计划融资项目的确是公司本季度最重要的项目之一,但怎么也不用贺廷亲自出马吧。

今天这到底是个什么局?

盛开一时间有些晕,觉得自己来的唐突了。

酒瓶拿在手里,在贺廷冷漠的眼瞳下,她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的眼神太冷了,让她没来由的一阵慌。

手腕忽然被一只粗糙的胖手握住,海融集团的郭副总笑眯眯道:“盛经理呀,你来了我可高兴。”

郭副总嘻笑着起身,像一只软脚虾似的往盛开身上倒,低头在她脖颈处狠狠吸了一下。

“嗯……好香啊。”

浓重浑浊的酒气铺天盖地地涌来,盛开差点没喘上气来,胃里一阵恶心。

“郭总!”

秋胜男将喝醉的乐薇扶到一旁,就过来解救盛开,将郭副总摁倒在了座位上,顺势将酒瓶从盛开手里拿了过来,笑吟吟道:“咱俩可好久没见了,今天必须喝个痛快!”

她微转身,盛开便递上一只高脚杯,余光瞥见贺廷叠着腿坐在座位上把玩着手机。

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也毫不关心。

秋胜男将酒倒上,要跟郭副总干杯,郭却推开了她,醉醺醺道:“我不跟你喝,我要跟盛经理喝。”

“今天盛经理不方便,还是我来跟您喝吧。”

“你起开!”

郭副总不由分说,一把握住盛开的手,在上面摸了两把。

盛开忍着那股犯恶的油腻劲,虚与委蛇地应酬着,试图将手抽离,却被郭副总牢牢地攥着。

“瞧瞧,真嫩呐,要不说女人都是水做的。”

郭副总眯着一双三角眼,看着盛开,“盛经理今年也不小了吧,还单着?我对你可是倾慕已久啊,咱们金融圈美女如云,但像你这样的绝色佳人可不多见,天生尤物,适合操……”

话音未落,“啪”的一掌落在郭副总脸上。

盛开气极,这一巴掌甩得又快又猛,直接给人扇懵了。

“我嚓!”

郭副总一怒之下泼了她一脸红酒,冰凉的酒液兜头浇下。

盛开闭了闭眼,酒红色的液体顺着眼睑落下,宛如血泪,满心的屈辱让她紧咬住牙关。

耳边忽然传来“哗啦啦”的一阵乱响。

盛开蓦地睁开眼,就见郭副总疯了一样直接将酒桌给掀了,盘子碎了一地,众人都惊得站了起来。

唯有一个人坐在那,岿然不动。

可就在这一刻,原本喧闹的包厢骤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贺廷看了过去。

就连郭副总,也像是忽然醒了酒,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似乎不敢相信刚才他做了什么。

贺廷坐在主位上,往嘴里送了根烟,站在不远处的助理戚威掏出打火机躬身上前给他点燃。

“啪嗒”一声响,让在场所有人心里都跟着咯噔一下。

贺廷吐出烟雾,微微抬起眼,神色仍旧不辨喜怒,只是说出来的话冷如冰棱。

“郭正豪,我给你脸了是吧?”

郭副总闻言猛地打了个冷颤,再无刚才醉酒后的嚣张肆意,站在那里抖若筛糠。

戚威过去将人提了起来,摁倒在了贺廷面前。

郭副总跪起来,双手合十,哆哆嗦嗦地跟贺廷求饶:“贺总,我喝醉了,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贺廷轻点烟灰,嘴角浮起冷冽的笑。

“醉了就能欺负我的人?”

他拿起手边的红酒杯,对着郭副总兜头浇下,旋即啪的一声脆响,红酒杯在他头上敲了个粉碎。

玻璃碎片飞溅的刹那,在场所有人都跟着心惊。

盛开也不例外。

贺廷很少发脾气,但一旦动怒,那势必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带郭副总下去,醒醒酒。”

“是,贺总!”

在郭副总的哀嚎求饶声中,戚威像拖一只狗一样将人拖了出去。

全场静默,大气都不敢喘。

贺廷掐灭了烟,拿起白色的手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红酒液。

“秋总监,这就是你们投资部的业务水准?”

面对贺廷的问罪,秋胜男忙鞠躬道歉。

盛开面向男人主动将错揽过来,“贺总,是我把事情搞砸了,错在我,我一力承担。”

“你承担得了吗?”

冰冰冷冷的声音袭来,冻的盛开彻骨的冷。

深秋的夜这么冷也没冷过男人的气场。

而曾经他给予过她所有的温柔乃至温存,在两个人彻底分手后便被男人尽数收了回去。

贺廷起身往外走,众人纷纷低着头往后退,走到盛开身边之时,他的脚步一顿。

盛开垂着眸,视线所及是男人逆天的大长腿,她微微抬眸,对上男人冷峻的面容,心中一凉。

顿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贺廷问她:“你为什么不能喝酒?”

心倏然一紧。

盛开脸上还有凌乱的酒渍,染的双颊一片通红,盖住了她苍白的气色。

她浑身发紧,“我……”

她下意识地想说例假,可她的例假男人掌握的比她自己都要精准,她也不敢在他面前撒谎。

“盛经理最近身体不舒服,体质一弱喝酒就容易过敏,昨天还起了一身的红疹。”

秋胜男上前帮她解围,“贺总您知道的,之前为了拿下度假村的那个项目,投资部拼了好几个月,盛经理是头号功臣。这次的R计划融资原本也不是归她负责的,不过您放心,我们肯定能拿下的。”

她在盛开后背轻拍了下,盛开会意,立马上前表决心。

又十分狗腿地表示:“这次是我不好,谢谢贺总护着我。”

贺廷神色平淡,不受她的吹捧,“你们都是公司的精兵良将,我护着你们是应该的。”

他淡淡一句话撇清和她之间的关系。

盛开在心里泛起自嘲,刚才贺廷跟郭副总说的“欺负我的人”,她竟真的以为他指的是她。

但在他心里,她和其他人都一样,不过是公司的员工罢了。

心中阵阵尖锐的痛楚,盛开却只能笑着说是。

贺廷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淡淡扫过众人,“R计划融资项目必须拿下,贺氏集团从不养无用之人,这一点我想大家都清楚。这次的事谁惹出来的谁去解决,盛经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盛开被男人冷漠的气场笼罩住,脊背都生出寒意。

她眼眸微垂,平静地把军令状接了下来,“是,贺总。”

“廷哥……”

包厢的门从外面推开,许韵忽然探进头来,娇笑着扑进了贺廷怀里。

贺廷看着她,冷峻的面容变得缓和了不少,抬手给她将额前的发丝拨到耳后,“你怎么来了?”

“我爸把许氏的融资项目交给了我,我等不及赶紧过来找你聊合作啊。”

许韵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饶似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瞧,“咦,盛开?你脸这是怎么了?”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盛开从包厢跑了出去,捂着嘴冲进厕所就是一阵狂吐。

这股恶心的感觉从进包厢那一刻就不停往上翻涌,许韵一来彻底到达顶峰,再也忍不住了。

这次的融资项目贺氏要和许氏合作,看来两家是真的要联姻了。

可是,明明许韵也接手了这个项目,贺廷为什么还要把这个项目交给她做?

是为了让她亲眼看着,他们这对未婚夫妻是如何相知相爱、强强联合吗?

身体冷得厉害。

盛开将脸上的酒渍洗掉,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依然说不出的狼狈、不堪入目。

和她光鲜亮丽的好姐姐许韵真是鲜明对比。

盛开自嘲一笑,脚步虚浮地从洗手间走了出去,就看到许韵抱着贺廷站在包厢门口,踮起脚尖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两个人挽着胳膊离去,走到走廊拐角处,许韵倏然回头,看着盛开挑唇笑了下。

还冲她招了招手,满是上位者的得意与炫耀。

盛开站在冷风口,感受着寒意遍袭全身,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重重捏了下。

肚子猛地一抽,痛得她站不住,蹲了下来。

腿间一股暖流淌下。

“盛开!”

秋胜男冲她疾步跑来,伸手将她扶起,盛开额头全是冷汗,白着脸抓着她只说出一句——

“送我去医院。”

“医生,情况怎么样?”

盛开捂着抽痛的肚子虚弱地坐在椅子上,说话都没有力气,秋胜男站她旁边紧张地问医生。

医生看着检查结果,道:“流血、下腹痛,这都是先兆流产的症状。”

流产。

这两个字窜入耳朵的那一刻,盛开觉得浑身像是跌入冰窖之中,心剧烈地颤抖起来。

到底,还是保不住吗?

秋胜男急切地问,“那孩子……保得住吗?”

“目前出血量不大,得进一步观察。我给你开点保胎的药,你得定期过来做产检。”

盛开听到了希望,忙不迭地点头,哑声道:“好的,我一定来。”

医生一边开药一边道:“不能喝酒,一口酒都不能沾,这都是常识,得自己注意!”

被医生教训着,秋胜男解释道:“她没喝酒,是我喝的,您放心,以后肯定一滴酒都不让她碰!”

医生瞄一眼盛开,“也得避免剧烈运动,孕期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都不主张同房,就算中间段频率也不能过勤,密度不能过重,而且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男人想要你就给,不能太惯着他。”

秋胜男听到这里不说话了,看着盛开眼底露出忧愁。

盛开脸色青白,抿了抿唇,点头,“我知道,以后不会再给他了。”

有了许韵,贺廷也不再需要她这个床伴了。

*

快节奏的生活和忙碌的工作给不了盛开太多的休养时间。

连相亲她都顾不上了。

她接下了R计划融资项目,在贺廷那里立下了军令状,如果这个项目拿不下来,她就得走人,盛开怀孕的时候就想过要辞职,可是就算她要走,也不能以这种方式,灰溜溜地走掉。

翌日到公司,她就从程凯手里正式接下了这个项目。

乐薇的老公程凯和她是一个部门的同事,盛开和他也认识很多年了,交接项目的时候程凯就跟她说,“我收到的最新消息,郭副总今天一早就被警方带走了,好像是因为吃了太多回扣,被海融集团的财务部拿住了。这只是明面上的消息,实际是郭在外偷吃被海家小姐发现了,海董早就对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婿不满,这次也是痛下决心清除掉这个毒瘤。郭一直在项目中给我们使绊子,这次也是该。”

盛开听着,却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郭副总的为人在金融圈臭名远扬,仗着自己是海融集团的女婿,没少在酒局上犯浑,海家小姐和他早就是貌合神离的形婚关系,要离婚的话早离了,也不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将郭一脚踢开。

想起昨晚贺廷有些反常的行为,盛开越想越不对劲,到秋胜男那去问。

秋胜男给她解了惑,“你猜的不错,昨晚那场酒局就是逼着郭正豪发飙,如果只是当着我们的面还好,可他偏偏飙到了贺总跟前,那不是自寻死路吗?贺总前几天还和海董事长吃了顿饭。”

她不用再多说,盛开已然懂了。

所以昨晚那场局,是贺廷故意为郭副总设的,为的就是扫掉他这个绊脚石,也帮海家清除掉家族毒瘤,而程凯、乐薇、秋胜男,还有她,他们都是贺廷手中的棋子,是他用来扫除郭的工具。

包括郭正豪对她的揩油、调戏,也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盛开想起昨天晚上的屈辱,如今只觉得自己可笑。

看来贺廷对于她这个“工具”,真的使用得很得心应手。

老婆是要疼爱呵护的,至于曾经养过的情儿,不值钱的玩意,随意践踏便是。

又有什么值得心疼的?

*

盛开既然接手了R计划融资项目,便不可避免地要去许氏和许韵洽谈合作。

助理带着盛开敲开了副总办公室的门,“许总,飞火资本的盛经理来了。”

许韵坐在椅子里,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着手机讲着电话,一脸柔情蜜意。

“我们去吃法餐好不好?那我等你来接我哦……好,廷哥拜拜。”

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许韵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甜蜜,“盛开你来了,快进来。”

盛开提起唇角淡淡一笑,“许总。”

“都是自家姐妹,关起门来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许韵站起身来,“再说你是廷哥派来的人,就算看在我未婚夫的面子上,我也会好好关照你的。”

盛开听着这句语气特意加重的“未婚夫”,感受到许韵的炫耀与警告,心中寒凉。

“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转。”

许韵揽着盛开的肩膀,介绍道:“这是飞火资本投资部的盛经理,海融集团的那个融资项目以后找她对接。你们可不要轻易惹她,昨晚的事都听说了吧,盛经理可是敢把郭副总打进医院的人。”

盛开微微皱了下眉,知道许韵是在内涵她,果然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许总,咱不信谣、不传谣。昨晚贺总也在酒局上,我哪敢当着他的面撒野?”

提到贺廷,许韵脸上的笑便敛了几分。

再回到办公室,盛开将文件递给许韵,想跟她谈谈合作的具体事宜。

许韵却盯着她,冷冷质问,“你跟贺廷,到底是什么关系?”

盛开早知道许韵是个两面派。

小时候许韵就很会装腔作势,人前对她这个继妹有多亲昵友好,人后就有多冷漠锋利。

面对她的质问,盛开平静地回应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和你的未婚夫有一腿,还是担心我会抢走贺廷,让你贺家大少奶奶的位置落空?你可是如今的许家大小姐,怎么这么不自信?”

她这一番话成功地激怒了许韵。

许韵努力维持的淑女形象彻底皴裂,掐着盛开的脖子将人抵在了墙上,冷冷瞪着她。

“把你的骚劲给我收一收,你以为你还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许家千金吗?”

许韵狠狠掐着盛开,面露狰狞,恶狠狠道:“盛开,这么多年你能够平安地活下来,你就应该感谢我,别自己找死。我不介意贺廷在外面有女人,但这个人不能是你,因为你不配。”

盛开被她掐得快要窒息,握着她的手腕将人狠狠一推,许韵吃痛往后退了几步。

“我是应该感谢你。”

盛开抚了抚被掐红的脖颈,目光清凉地看着许韵,脸上说不出的讽刺,“感谢你和你妈不知廉耻、鸠占鹊巢,不择手段地抢了本不该属于你们的人生。许韵,你信吗,这世上是有因果报应的。”

许韵不屑一笑,“我的好妹妹,你可真是天真,报应只会针对弱者,对我来说,你现在就是那个随时会被我踩在脚底下的弱者,我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捏碎,不信……咱们试试?”

盛开看着她眼底的疯狂和恶毒,心一寸寸地堕入冰冷。

*

两日后许韵主动约了海融集团商务部的两位负责人吃饭,叫了盛开作陪。

“盛经理,快给王总和谢总倒酒啊,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许韵坐在座位上像个女王,像使唤丫鬟一样使唤着盛开,盛开全程脚不沾地地忙活。

王总和谢总都是职场的老油条,很快就看出许韵和盛开不对付,言语中也跟着附和许韵。

“盛经理还是年轻,短短几年就升到了飞火投资经理的位置,不简单呐,哈哈。”

谢总叼着烟,吞云吐雾地看着盛开,意味深长道:“的确不简单,不然郭副总怎么能栽到盛经理手里呢?王总,咱俩也得小心才是,栽到床上不要紧,栽到酒局上可太没面子了,以后还怎么混?”

盛开忍着他们的攻击和阴阳怪气,憋着气不去闻烟味,却还是被呛得咳了两声。

“闻不惯烟味啊?”谢总眯眼扫向盛开的肚子,“不会怀孕了吧?”

这话说完,王总和谢总哈哈大笑起来。

许韵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也跟着他们一起笑,“哎呀谢总,别开玩笑了……”

盛开握着酒瓶的手指骨发白,真想爆在他们的头上,她冷冷打断许韵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许韵环臂坐在那,眼底是十足的恶意,夹杂着冷嘲。

“许总,我要是怀孕了,你觉得我怀的会是谁的孩子?”盛开干脆顺着他们的话题说下去。

果然,一句话便让许韵的脸色变了。

王总和谢总对视一眼,也不禁坐直了身子。

盛开将酒瓶往桌上一撂,凉凉道:“我混到投资经理的职位上不容易,许总您海外留学回来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就直接空降到许氏成了副总,要这么分析,我不简单,您更不简单。”

许韵眼神森冷,“你什么意思?”

“您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盛开淡淡回敬。

“你……”

许韵一拍桌,刚要发怒,包厢的门就被人推开了,贺廷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凉意走了进来。

“贺总。”

贺廷一来,王总和谢总立马掐了烟,收了满身的张狂,站了起来。

许韵也一改方才的盛气凌人,身姿立马软了下来,朝贺廷奔了过去,“廷哥,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应付不过来,过来瞧瞧。”贺廷声音温和如玉。

许韵满脸感动,“廷哥你真好。”

旋即又委屈道:“我确实有点应付不过来,刚刚还被教训了一顿呢。”

贺廷淡淡抬了下眼,扫向不远处,“谁给你委屈受了?是王总,还是谢总?”

王总和谢总忙摆手道:“贺总说笑了,我们哪敢欺负许总。”

“哦,那就是盛经理。”

贺廷看向盛开,深沉的眸折出冰冷的光,“谁给你的胆子,敢教训许总?”

盛开的心扭绞在一起。

贺廷不问缘由地护着许韵,替她撑腰,也让盛开彻底看清了自己在他眼里是个什么东西。

曾经的床伴,一脚踢开的小猫小狗,怎敢在真正的女主人面前放肆?

而他也让她彻底明白,离开他的她什么都不是,连狐假虎威的资格都没有。

是将她捧上天堂还是打入地狱,皆在男人的一念之间。

盛开在原地僵冷地站着,陷入了自己的冰天雪地中,一颗心已经痛到麻木。

贺廷拉着许韵的手在座位上坐下,又摆摆手让王总和谢总落座,这才看向在一旁罚站的盛开。

“我是让你来谈生意的,不是让你来耍小姐脾气的。”

贺廷冷声命道:“扫了大家的兴,不该道歉吗?”

盛开看着他冷峻的神色和不容置喙的态度,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她松了松掐进掌心的手指。

重新拿起桌上的酒,倒了满满一大杯,举起来。

“是我的错,扫了各位的兴致。我自罚一杯,给各位老总赔罪。”

她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姿态,仰头便将酒干下,鲜红冰凉的液体顺着嘴角淌进脖颈里。

喝到最后一口,盛开脑子里忽然想起孕检时医生的嘱咐。

“你怀孕了,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沾酒……”

如果这个孩子,注定不会被ta父亲所爱,那么还要把ta生下来吗?

“呕——”

盛开趴在洗手间,将咽下去的酒全催吐了出来。

她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血淋淋地扔给贺廷,笑着问他:“这下你满意了?够给许韵赔罪吗?”

可她没这个胆子。

她盛开十年的青春时光与陪伴,不及许韵的一颦一笑。

盛开扶着冰冷的洗手台,浑身都在发抖,眼泪糊了满脸,嘀嗒汇入水池。

她闭着眼睛,耳边听见“啪嗒”一声响,身后忽然贴上一个沉重的身体,抱住了她的腰。

“谁!”

盛开蓦地抬头,在镜子里看到了王总的脸,她瞪大眼睛想叫,就被捂住了嘴。

“唔……”

镜子里,谢总也跟了进来,将门反锁掉,盯着她舔了舔嘴角,露出猥琐又恶劣的冷笑。

“盛经理,你好软啊。”

王总牢牢捂着盛开的嘴,邪恶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郭副总可是馋了你许久了,我也馋啊。你不是想拿下我们公司的项目吗,那就配合好我们哥俩,让我们痛快了,你想要什么好处都可以给你。许总说了,你在这方面经验十足,既然是出来卖的,就别装什么贞洁烈女了。”

盛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不停挣扎着,可女人在这种事情上完全敌不过男人的力气,更何况是两个男人,谢总扯下领带,就将盛开的嘴绑住,在后脑勺打了个结,解下腰间皮带绑住了她的手。

王总摁着她的腰将她抵在水池边,和谢总对视一笑,就准备提枪上膛。

盛开内心充满绝望,心里的恨意快要把她燃烧。

许韵既然想要她死,那大家就都别活了!

她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准备和这两个畜生拼了,洗手间的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贺总……”

眼前的一切变得凌乱起来。

等盛开回过神来的时候,王总和谢总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被戚威拖了出去。

而贺廷的手上、身上,全是血。

他带着一身肃杀的寒意朝盛开走过来,盛开却本能地往后躲,手腕被男人一把握住。

“躲什么?”

贺廷将她嘴里的束缚解开,盛开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胃里一阵上下翻涌,忍不住又要吐。

盛开吐完,浑身没有力气地往下倒,被男人揽着腰肢提了起来。

贺廷将她牢牢地禁锢在怀里,捏住盛开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眸盯着她,寒若幽潭。

如冰刀捅入盛开的心脏。

“你怀孕了?”

贺廷的逼问那样气势汹汹。

听不出一丝温度和对她的心疼,只有怀疑、防备和警惕。

好像生怕她在这个时候怀孕,会拿孩子来要挟他,破坏掉他和许韵即将缔结的完美婚姻。

盛开的心疼得太厉害了。

她以为疼痛会逐渐麻木,却没想到没有最疼,只有更疼。

下颌处传来的痛感让盛开眉心痛苦地皱成一团,脸上却生生挤出一丝笑。

即使不看镜子,她也能想象到自己这个笑有多狰狞,因为贺廷看着她厌恶地拧了拧眉。

“贺总,你在说什么?”

盛开嘴角浮起嘲讽,“我可是刚刚才喝了一大杯酒,要是怀孕了,我会这么灌自己吗?”

贺廷淡漠地看着她,似乎在考量她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盛开很少在男人面前撒谎,说不慌张是假的。

她不敢与他对视,索性低下头去用嘴巴将绑住自己手腕的皮带解开,尝到满嘴的皮革味。

一想到这皮带是从姓谢的腰上扯下来的,她就一阵恶心。

但她不能再在男人面前吐了。

盛开将皮带丢进了垃圾桶,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她皮肤白,腕上赫然留下两道通红的血痕。

磨破了皮,看上去触目惊心。

但她知道,贺廷是不会心疼的。

盛开故作淡定地给男人整理了一下沾血的衣领,微垂着眸,道:“我知道你很快就会娶许韵,我不会自找不痛快的。贺总,你放心。就算我真的怀孕了,这个孩子的父亲也不会是你。我保证。”

没有再去看男人的脸色,盛开抱着一颗发冷的心,强撑着身体从洗手间走了出去。

许韵正好从包厢里出来,冷着一张脸朝她走过来。

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许韵故作惊讶,“盛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盛开看着矫揉造作的许韵,完全没有配合她表演的心情。

“你别装了。”

盛开冷冷道:“不是你让谢、王两个人去堵我的吗?许韵,你真卑鄙。”

许韵脸色微凝,却无所畏惧。

“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要乱说,不然小心我告你诽谤。”

许韵朝她身后看去,“谢总和王总呢?”

盛开看着想要借刀杀人、渔翁得利的许韵,凉凉道:“被贺总揍得满身是血,拖了出去。”

许韵闻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盛开看着毫不知情的许韵,忽然觉得她很可笑,“怎么,你没瞧见吗?”

许韵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你对廷哥做了什么?”

“我能对他做什么。”

盛开胳膊被抓得生疼,心里却涌上报复的快感,她在她耳边道:“你应该问,贺廷对我做了什么。”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许韵。

“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勾引我的男人!”

许韵扬手就朝她的脸打来,盛开往后一躲,脸颊还是被她的指甲刮到,火辣辣的疼。

盛开当即还手,也给了许韵一耳光。

要是论先来后到,她才是那个第三者!在她面前摆什么正宫架子!

许韵恶狠狠地瞪着盛开,还要再动手,却忽然捂着脸倒在了地上,“啊”地哀叫一声。

盛开刚要讽她演的什么戏,余光就瞥见贺廷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盛开,你为什么打我,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韵捂着脸,满脸委屈地朝贺廷看去,眼泪说掉就掉。

盛开看着这熟悉的戏码,和十年前梁兰贞在她父亲面前演的如出一辙。

不愧是母女,连演戏都自成一派。

一只大手将许韵从地上扶了起来,许韵顺势靠在贺廷身上,和他撒着娇告状。

“廷哥,我看盛开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担心她出事,出来看看,没想到一出包厢就挨了一巴掌。”

她哭得一脸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委屈得无以复加,“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贺廷轻拍着许韵的背温柔地安抚,眼神冷冷朝盛开看过去。

“为什么打人?”

盛开看着许韵小鸟依人地靠在贺廷怀里,只觉得这一幕无比荒唐,心脏像是被人用刀片割着。

明明已经疼得浑身发抖,她竟还能故作轻松地说:“打就打了,贺总要帮她还回来吗?”

贺廷盯着她,眼神森寒,声音冷冽如冰。

“盛开,你太放肆了。”

放肆。

盛开抬眼看着贺廷,不知怎么,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她越来越看不清他了。

跟了他十年,她一直扮演着乖巧懂事的金丝雀,从未在他面前放肆过。

他也不允许她放肆。

如今她是真的将贺廷激怒了,换做以前一旦察觉到男人有生气的苗头,她早就没骨气地去哄他。

可现在,连哄他她都失去了资格。

她也不想再去犯这个贱。

“我是放肆了。”

盛开逼着自己挺直腰杆,平静道:“贺总可以开了我,眼不见为净。”

撂下一句更加放肆的话,盛开已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带着一身的伤离开了饭店。

没有再回头看他们卿卿我我,她怕她会忍不住想哭。

眼泪是要留给真正心疼自己的人的,否则,只会更加招人厌恶罢了。

*

一路晕晕沉沉地回到公寓。

从电梯里出来,盛开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步履艰难。

好不容易掏出钥匙,人却眼前一黑,晕倒在了门口。

再醒过来之时,她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层薄毯,还有一件男式风衣。

但这风衣……不是贺廷的。

盛开心中警铃大作,刚坐起身子,脑袋就一阵眩晕,一个男人从厨房走了出来,“你醒了。”

“你……”

盛开下意识地往后蹭了蹭,在看清眼前之人时满脸惊讶,瞳孔撑开,“你是,商老师?”

男人正是和她之前相亲过的,那个大学老师。

商淮。

他的名字很特别,她一下子就记住了。

“你怎么会在我家?”盛开双手紧紧抓着毯子,满脸警惕地看着男人。

商淮将煮好的米粥放在茶几上,抬指往上扶了扶厚重的黑色眼镜,看她一眼便低下头,有些紧张地解释道:“我……刚搬过来,就住在隔壁,出门扔垃圾的时候见你倒在门口,就……扶你进来了。”

住在隔壁?这么巧吗?

盛开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我发烧了吗?”

“对。”

商淮忙将煮好的米粥往她面前推了推,“我给你煮了点粥……你怀孕了,好像不能随便吃药。”

盛开看着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粥,不禁怔愣。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给她煮过热粥了。

自从妈妈走后,她就没了家,一直自己照顾自己,还要照顾贺廷的起居和他的情绪。

也被迫练就了一身技能。

只是有一项技能她一直没学会,就是做饭。

可能天生没有做饭的天赋,无论她怎么努力,做出来的都是黑暗料理。

为此也没少被贺廷嫌弃,说她“笨得可以”。

或许,就是因为没能抓住他的胃,也始终抓不住他的心吧。

盛开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手腕处的勒痕也被白色的纱布裹住了,男人却没问她发生了什么。

是个知情识趣的。

“谢谢你。”盛开端起茶几上的白粥,往嘴里送,商淮赶忙提醒她:“小心烫。”

盛开吹了吹,尝了一口,甜滋滋的。

她抿了抿唇,有些惊讶地看向商淮,“里面放了糖吗?”

“对。”商淮又扶了扶眼镜,周正的脸上浮起一丝憨笑,“我们家煮粥都喜欢放白糖,我弟弟妹妹最爱这样喝,说甜。吃的甜,心里就不苦了。”

“吃的甜,心里就不苦了。”

盛开呢喃着这句话,有些心酸,却也有些释怀,点了点头,“有道理。”

晚上的饭局她一点东西没有吃,又催吐了半天,胃空空如也,这会儿喝点热粥舒服了很多。

见男人还在茶几前站着,盛开很不好意思,“商老师,别站着,快请坐。”

“哎,好。”

商淮点着头,刚要坐下,盛开见他只穿着一个薄薄的衬衣,又忙将风衣递给他,“你的衣服。”

“哦,好。”商淮起身去接。

风衣被盛开坐在了屁股下面,一时间抽不出来。

商淮笑道:“我来。”

盛开抬了抬身子,感觉到自己的笨拙,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完全没听到门锁的响动。

贺廷的高大身影忽然出现在玄关,带着满身的寒意,看着她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盛开的笑容倏然定格在脸上,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盛开没想到贺廷会来。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和许韵在一起吗?

而贺廷此刻的脸色无比难看,眼底像是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浑身都笼罩在一股低压寒气里。

商淮回了下头,站直了身子。

两个大男人隔空对视,盛开适才发现商淮挺高的。

也或许是因为,商淮在她面前那么紧张的一个人,面对贺廷的时候竟然没有半点怯弱。

没人说话,空气凝滞成一团。

盛开并不想理男人,她将风衣递给商淮,“商老师,你的衣服。”

商淮嗯了一声,将衣服接过。

他语音平缓清和,“锅里还有粥,记得趁热喝。一会儿量一下体温,如果还烧着最好去医院看看。”

盛开点头,怕商淮当着贺廷的面把她怀孕的事说漏嘴,忙起身道:“商老师,我送你。”

她脑袋还晕着,一起来身子就晃了下,商淮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小心。”

盛开刚刚站稳,就感受到一阵冷冽的劲风袭来,下一秒她就被贺廷以强势之姿揽进了怀里。

熟悉的力道箍着她的腰,几乎将她整个身子都提起来。

盛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揪住贺廷胸前的衣服。

男人的味道也沁入鼻中。

原本沉冽的木质香混杂了女人的香水味,忽然就变得不纯粹了。

这是许韵身上的香水味。

盛开一颗心重重下落。

“放开我。”

她从贺廷怀里挣扎着落地,往后退了几大步与他拉开距离。

盛开抬眼看着男人,神情冷淡,“这里是我家,请你出去。”

贺廷眸色幽深,声音清冷,“你赶我走?”

盛开抿着唇,神色倔强。

他既然已经选择了许韵,那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撩扰她?

贺廷眼神渐渐沉了下来,锋利的眸光朝商淮射去,薄唇勾起讽笑,“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是吗?盛开,这房子还没有过户给你,现在这里还是我家,就算要出去,也得是他出去。”

盛开错愕地抬起头,只觉得脸上像是被掌掴了一记,火烧般的疼。

贺廷,他是真知道怎么羞辱她啊。

当着外人的面将她的脸皮踩在脚底下,这样他就痛快了是吗?

盛开僵冷地站在那,根本没脸去看商淮,满腔怒火将她烧得浑身发烫,她红着眼上前去推搡贺廷。

“你给我出去,出去……”

她像是疯了一般,对男人又推又撵,直到将贺廷赶了出去,门砰的一声关上!

盛开浑身无力地瘫坐下去,眼泪如开了闸的洪水往外流,怎么也止不住。

他太过分了……贺廷,他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盛开心如刀割一般钝涩,她发冷地抱住自己,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无声地抽噎着。

外面的声音消失了,身后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方薄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就是孩子的父亲?”

商淮声音很轻,像是在叹气,“他对你不好,离开他吧。”

盛开太累了。

身心俱疲。

她现在谁都不想应付,冷冷道:“这不关你的事,也请你离开我的家。”

商淮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离开了。

相干的不相干的都离开了,偌大的公寓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空空荡荡,宛如她的一颗心。

盛开眼泪停了,目光虚无地看向前方虚无一点,在原地瘫坐了好久。

翌日醒来盛开量了下体温,36度3。

退烧了。

洗漱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苍白、眼神无力。

不过失个恋,却像是丢了半条命。

盛开自嘲地笑了笑,洗了把脸,孕期很多化妆品都不能用,她涂了点润肤霜,抹了个口红。

努力让自己气色看上去好一点,不至于那么吓人。

想烤个面包片当早饭,去到厨房才发现还有半锅粥,是昨晚商淮煮的。

人家救了她,又照顾她半宿,她却冷冰冰把人给赶走了,盛开想起昨晚的态度,羞愧难当。

她暗叹一口气,都怪贺廷!

眼看着快迟到了,盛开拎着包着急忙慌往外走,就见商淮站在电梯口,等电梯。

看到她,商淮神色平和地跟她打招呼,“早。”

“早。”

盛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硬着头皮走过去,和男人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下落,盛开看着站在身前沉默静立的商淮,主动开口道歉,“昨晚的事,对不起。”

商淮转了下身,提唇淡淡一笑,“没事。我知道你昨天心情不好。”

盛开点了点头,又道:“谢谢你。”

“远亲不如近邻,邻居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

商淮态度依旧亲和,面对她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这也让盛开发现男人气度雍和儒雅,很容易让人亲近,给人一种踏实、靠谱的感觉,他也没有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而对她有任何鄙夷或偏见。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商淮在Z大教金融课,既是她母校又是她本专业,话题很容易聊到一起。

说说笑笑着往外走,盛开准备去地铁站,商淮道:“顺路,我送你吧。”

盛开正要婉言拒绝,一辆黑色的宾利霸道地停在了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贺廷一张冷峻的面容,“上车!”

盛开唇角下压,刚要拒绝,车里的男人视线朝她身后望去,眼底卷起飓风,话音更添沉冷。

“要我亲自下去请你吗,盛经理?”

他摆出一副总裁的架势,让盛开无从拒绝。

她攥了攥发凉的手指,转头对商淮道:“回头见,商老师。”

商淮温和地朝她点了点头。

*

黑色的宾利汇入长长车流。

一只大手朝盛开伸过来,她本能地往后躲,男人的手背却不由分说地贴上她的额头。

“烧退了?”

他竟在关心她。

盛开有一丝受宠若惊,又为这一丝受宠若惊感到讽刺,一个许韵还不够他关心照顾吗?

还有余力来哄前情人?

“多谢贺总关心,我没事,不会耽误工作的。”

盛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只是昨天王总和谢总都进了医院,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没死。”

贺廷手上拿着平板,刷着金融资讯,神色清冷,“便宜他们了。”

盛开眼底划过一抹冷芒。

想起昨天晚上王、谢二人对她的暴劣行径,她便恨得牙根痒痒。

那两个畜生对她做的事她不会忘记,而幕后主使许韵,她们的仇又添了一笔!

“的确便宜他们了。”

盛开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讽道:“海融集团就没有一个正常男性可以沟通交流吗?贺总,先是郭副总,再是谢总和王总,您可都在场,要是这份合作势必要有人献身才能达成,不如您换个人来干吧。”

贺廷抬了下眼皮,淡淡看着她,“你想撂挑子?遇难则退,这是你的做事风格?”

盛开咬了咬唇,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小刀扎了下。

金融圈鱼龙混杂,不好混。

刚进公司那会儿她还是个职场菜鸟,一心不想让男人看扁,拼了命地工作,凡事都冲在前面,吃了不少暗亏,要不是秋胜男护着她,她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可她从未服过软,也未曾认过输。

可这个男人,总是轻描淡写地就可以否定她所有的努力,将她的自尊踩在脚下。

好像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在他看来都微不足道。

都是垃圾!废物!

“瞪我做什么?”

贺廷伸手捏了下她的脸,不轻不重地斥她,“越来越放肆。”

话音刚落,他的大手便扣住她的后脑勺,猝不及防的一个吻攫住了她的唇。

“唔……”

盛开瞪大眼睛,抵着贺廷的肩膀,不肯配合。

他吻过许韵的嘴巴来吻她,他不嫌脏,她却觉得恶心至极!

她拼命抗拒着,男人却只当她闹脾气似的,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抵在身后,继续吻她。

司机对这样的情景早就见怪不怪,车内的挡板也极有眼色地升了起来。

呼吸被男人夺走,盛开气得脑袋发晕。

这一大清早,他发的什么情!

是这几天没有被许韵喂饱吗,跑到她这里加餐来了!

待男人松开她的唇,手朝她腿间探去之时,盛开想起医生痛心疾首的嘱咐——

“不能男人要,你就给。不能太惯着他!”

压抑已久的情绪如破闸而出的洪水。

她冷冷看向撑在上方的男人,冰凉的泪顺着眼角滚滚滑落。

“你这样,和王、谢二人有什么区别?”

贺廷一怔,眉眼间浮上一丝恼怒,“你拿我跟他们比?”

盛开看着这个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心口疼得直哆嗦,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王、谢那两个畜生,怎么可能比得上贺廷?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她念他多年来庇护的恩情,想和他好聚好散,可是他为什么始终不肯放过她?

盛开张口,声音嘶哑,“贺廷,你是要结婚的人,你要娶的人不是我,所以你这是在做什么?”

贺廷深沉如墨的眼眸盯着她,不说话。

盛开躺在那里,哂笑一声,“你可别告诉我,你的心不在我这里,却还对我的身体有眷恋。”

她说完这话,贺廷的眸色深了几分,盛开的心却被自己亲手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往外渗着血。

看,被她说中了。

他并不爱她,他的心在许韵那里。

可他却还舍不得她的身子。

呵,多么荒唐可笑。

这就是男人,永远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

铺天盖地的嘲讽和无力感让盛开几乎窒息,她又有些想吐了。

“那你呢?”贺廷忽然沉沉开口,“你急于离开我,不也是看上了别的男人?”

盛开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贺廷高大的身影忽然压下来,如夜色笼罩着她,“你喜欢那个男人?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冷冷的逼问,让盛开只觉得莫名其妙。

足足愣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男人是商淮。

她没问他和许韵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他倒是先来斥问她的“奸情”,他怎么好意思!

“你有毛病……”

盛开气得不行,伸手又去推他,贺廷却再次狠狠地吻下来,这次的动作更加粗鲁。

她咬紧牙关,却被他狠狠撬开,纠缠之际铁锈般的腥气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不知是谁的血。

贺廷扣着她的手腕,冷冷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说,你和那男人到底什么关系!”

这一刻盛开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好像吞了颗柠檬,把一颗心都泡得酸软。

气上心头,她破罐子破摔一般,干脆道:“你和许韵是什么关系,我和商淮就是什么关系。你要娶许韵,我就嫁商淮,咱们你娶你的,我嫁我的,各自寻找各自的幸福,不好吗?”

一番话说完,她眼睁睁看着贺廷眉心像是拧成了一柄利刃,眼底杀意四起。

挥起拳头,朝她砸了过来——

盛开狠狠闭上眼睛。

只听“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

车子紧急停下,挡板降了几分,司机仓皇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贺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盛开睁开眼睛,就看到贺廷盛满怒意的一张脸,还有带血的拳头。

他的这一拳砸向了车窗。

车窗的玻璃是经过特殊材料制成的,可以防弹,如今却碎成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足见男人拳头的威力。

盛开知道贺廷不会对她动手,她跟了他这么多年,除了在床上狠点,他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但她还是怕他。

以前是怕他不要她,现在……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贺廷的手背还在往外渗着血,他却毫不在意,只凝眸看着她,伸手过来要摸她的脸。

盛开讨厌血腥味,别过脸就要躲开,男人却不让,捏着她的下颌迫她看着他。

“听着,不管我和许韵之间怎么样,你都不可以和别的男人好。”

盛开听着这无理的要求,宛如听到天方夜谭,她气得脑袋发晕,“凭什么?”

“就凭你是我贺廷睡过的女人。”

贺廷眼角猩红,说出来的话字字凿在盛开心上,“你说的没错,我还没睡腻你的身体,就算是玩具,我没玩够,别人也休想玩。我的脾气你知道,谁要是敢肖想我的东西,一定会后悔。”

盛开对上贺廷泛着冷意的双眸,心也跟着一寸寸地凉了下来。

如坠冰窖,冷得彻骨。

她太天真了。

她以为贺廷会放过她。

她以为……她跟了贺廷十年,哪怕看在这十年的情分上,他也会对她有一丝怜惜,不会太为难她。

可她忘了,他是贺廷,是京城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贺家大少。

他染指过的女人,他不发话,谁敢要?

刺骨的疼痛让盛开浑身发抖,她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因为她知道就算她哭死,他也不会心疼她。

恨意铺天盖地地涌上来,盛开抓住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直到她嘴巴里尝到了腥味,男人都没吭一声。

手机铃声大作,也让盛开发狂一般的大脑醒了几分,她往声音的方向瞧去。

贺廷的手机,来电显示——许韵。

盛开的目光凉了下来。

待贺廷弯腰去捡手机,她猛的打开车门,拎着自己的包跑掉了。

停车的地方离办公大楼不远。

盛开将围巾往上提了提,挡住了半边脸,她低头走着,只觉得不远处似乎有东西在一闪一闪。

抬头看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盛开扭头就看到秋胜男的一张脸。

“怎么站这发呆……你眼怎么这么红?哭了?”

盛开皱了皱鼻子,“被狗咬了一口。”

她回头看了一眼,见贺廷的车子已经开走了,去的是许氏投资集团的方向。

他还真是不闲着,作弄完她这个前情人,还要去哄未婚妻。

*

盛开到秋胜男的办公室洗了把脸,跟她说了一下昨晚的事。

“一大早就传开了,这次闹的动静比上次还大。”

秋胜男告知她王、谢二人的情况,“据说一个鼻梁被打断了,一个肋骨断了两根……这下你在金融圈可算彻底出了名了,一个郭副总,再加上商务部的王、谢二人,一下子折了海融集团三员大将。”

盛开却冷冷一笑,“事都是男人做的,却要女人背负骂名,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秋胜男接了杯热水递给她,道:“我倒是很久没见贺总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盛开垂了垂眸,贺廷这段时间脾气确实挺暴戾,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秋总,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盛开抬头对秋胜男道:“海融集团这次推出的融资项目盘子架的这么大,可是派出的业务代表根本不像是正经谈事的,我总觉得他们内部有问题。咱们的R计划融资,就没有别的公司可以接洽?”

“这个项目你接触的晚,有些情况你不了解。”

秋胜男道:“海融集团这些年随着家族内部的各种明争暗斗,海董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不然也不会把那个白眼狼女婿郭正豪养的那么肥。他们这次的融资项目的确野心很大,原本不在咱们R计划的投资对象中,但许氏这几年和海融集团走的很近,想拉着咱们一起,毕竟别家也接不下这么大的盘。”

“原来是许氏先起的头……”

盛开沉吟片刻。

若是这个项目合作达成,那贺廷和许韵的联姻也会随之缔结。

但,如果合作崩了呢?

她不想插进贺廷和许韵之间,但许韵想嫁给贺廷,继续踩在她头顶作威作福,也没那么容易。

盛开微微眯起眼睛,有了新的想法。

她回到办公室打了几个电话,又约了几个人,摸查海融集团内部的情况,拿到了几张名片。

其中一张名片,让她倏然停住了动作。

上面赫然印着一个名字——海融集团金融顾问,商淮。

盛开约商淮下午4点在岳阳路咖啡馆见面。

她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手上滑动着从婚介公司那要到的关于商淮的个人资料。

其实之前已经看过,只是那时她见的相亲对象太多,略略扫过一眼,了解的不深。

她的相亲对象都是婚介公司按照她的要求找的,商淮无疑是最符合条件的一个。

大学老师,模样周正,身高185cm,31岁,博士学历。

盛开还记得婚介公司介绍人对商淮的吹捧,“这位商老师,一表人才,你绝对满意!他可是新注册的会员,抢手得很,不过人家眼光也高,想找个模样好的,最好是本地姑娘。你们俩简直绝配!”

“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找不到对象?”

当时乐薇撇着嘴问,觉得介绍人太过夸大其词。

介绍人道:“这不是家庭条件差了些吗?男方父母身体不大好,弟弟妹妹年纪又小,养家糊口的重担都在他一个人身上,所以高额彩礼肯定是出不起的,但我问了,他说不介意女方有孩子。”

盛开望向窗外,思绪有些飘离。

她如果想给孩子找一个父亲,目前来看,商淮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可是,他现在知道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贺廷,还敢和她在一起吗?

盛开心口沉沉的,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放下手机正准备点两杯喝的,迎面就见许韵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不待她反应过来,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就甩在她的脸上,伴着一声叱骂。

“盛开,你要不要脸!”

脸上闷闷的疼,盛开狠狠闭上眼睛,皱了皱眉。

这会儿来咖啡馆喝下午茶的人不少,听到动静,都纷纷侧目朝这边看过来。

盛开清冷的眸朝许韵看去,“你又发什么疯?”

许韵显然是气得狠了,在外连千金小姐的形象都不顾,气急败坏地将牛皮纸袋揭开,将里面的照片摔在她面前,指着她骂道:“我有没有警告过你,离我未婚夫远一点,不要去勾引他!”

盛开看过去,见桌上摊开的都是她从贺廷车上下来的照片。

她身上穿的衣服和照片上的一样,是今天拍到的。

难怪她在公司门口感觉有东西一闪一闪的,原来是有人在偷拍她。

看来,许韵对她和贺廷的关系已经有所怀疑了。

看着许韵铁青的一张脸,盛开却只觉得好笑,“瞧把你给气的,你在我面前嚣张跋扈、耀武扬威,到了贺廷那里,只怕连半句话都不敢说吧?你拿着照片,就没去问问他,为什么我会从他车上下来?”

许韵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着她。

盛开早就看穿了她的虚张声势,她如此紧张,就说明她和贺廷的联姻关系没有那么牢固。

“你不敢问,怕问了贺廷会不高兴,对吧?”

盛开唇角漫起讽笑,“可是,你找人跟踪他,还让人偷拍,就不怕贺总知道会更不高兴?”

许韵被戳中痛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扬手就要上前打她。

“你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

手臂扬起来,却被人在半空截住了。

盛开刚做好和许韵开撕的准备,就见商淮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许韵身后,将她的胳膊重重一扭。

“啊——”许韵吃痛,半个身子都弯了下去,跟在她身后的保镖立马上前。

商淮将许韵扔给一个保镖,握住另一个保镖的拳头,拧着胳膊将人摁跪在地,骨头嘎吱作响。

周围一片惊呼,盛开站在原地看傻了眼。

商淮一脚将保镖踢开,寒着脸声音沉冷,“滚!”

见势不好,保镖赶紧带许韵走了。

直到人群散去,盛开都没能从刚才的场面中回过神来,看着商淮持续发呆。

商淮跟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和一杯温水,将外套脱下来搭在椅子上,看着她,眉目温和。

“怎么了,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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