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衿陆墨安最新章节内容_林子衿陆墨安小说已完结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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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衿陆墨安是小说《重生后,这个贤妻我不当了》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重生后,这个贤妻我不当了》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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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番提前去府城,在那边吃喝嚼用,与人交结应酬,二十两银子远远不够。这次,怎么都得一百两起步。”

林子衿躺在床上,脑子昏昏沉沉的,胸口更是因溺水传来的窒息感,久久不散!

耳边传来的声音,说得那些话,是那样的熟悉。

熟悉到,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才能泄恨的地步。

唐毅原本站在床边,见到床上面露痛苦的人,便蹙眉将双手背在身后,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林子衿,我说得话,你听到了没有?赶紧起来,给我拿一百两去。我叫了马车,人还在外头等!”

再次听到这不耐烦的声音,原本深陷溺水窒息的林子衿,唰一下睁开了双眼。

她的眸光没有焦距,眼底满是痛苦和恨意。

这让一直盯着她,神情满是不耐的唐毅,吓得往后倒退一步。

也正是因为这动静,使得林子衿回过神来。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唐毅,她的夫君。

不过,他不是中进士在京城吗?

怎么回来了,还越活越年轻?

不对!

她的眼睛都快瞎了,什么时候又能看得清眼前的一景一物?

这般想着,她快速将自己所处的环境看了一遍。

确认是自己的房间后,她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双手有薄茧,但还算细嫩白皙。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唐毅要不是还没拿到银子,是一刻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他看着眼前人呆愣愣地模样,眸底满是不耐。

“林子衿,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马车还在外头等,你赶紧给我拿一百两来。”

原本思绪有些混乱,还搞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林子衿,听到这话,再次看向唐毅那张理所当然的脸。

将他和记忆深处对应上后,当即从撑起疲软的身子,弯腰抄起地上的草鞋,对着他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

“一百两?唐毅你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一辈子靠老娘养着,临到出息了,着人说我和孩子们是你的绊脚石。

畜生尚且知道护犊子,你个连畜生都不如的男人,害死自己一双儿女,还诬陷我清白,命人堵住我嘴,将我沉塘。

唐毅,老娘和你不共戴天。要银子?你想屁吃!老娘就算扔进河里,都不会给你这畜生一文钱!”

林子衿一手抓着唐毅的衣襟,另外一手抄着一只草鞋,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打向他的脸!

唐毅万万没想到,向来眼底满是情意,对他百依百顺的林子衿会发疯。

什么孩子,什么沉塘,尽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们成亲到现在都没圆房,哪来的孩子?

莫不是得了癔症?

想到这些,原本还会遮掩的嫌弃,这会儿也懒得遮掩。

这女人,要不是绣活不错,外加长得也还可以,他是万万不会娶的。

一个村姑,就算长得再好,那也配不上他!

这般想着,他伸手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襟,反手将人恶狠狠地推开。

林子衿本就身子疲软,全凭一股恨意支撑。

这会儿猛然被推开,一时间站不住,跌坐在地。

只是心里太恨了,想到两个孩子在同一天,一个被疯马踩踏而死,另一个则是被推下山而亡,她心里恨得直滴血。

就见她二话不说,摇摇晃晃站起,之后抄起房里的长凳,朝唐毅狠狠砸去。

本来因脸传来的火辣痛感,让想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的唐毅,见状险险避过。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长凳,又看向陷入疯魔中的林子衿,不屑的眼底中,带着浓浓地恐惧。

林子衿疯了,居然想杀他。

这房间不能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会没命的!

至于银子,等会儿把这个疯子绑起来休了,还怕拿不到?

只可惜,没了她赚钱供养,他还得再找一个!

就在唐毅要出门找人把林子衿绑起来时,门外传来唐林氏的声音。

“毅哥儿,子衿,你们在做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唐林氏是唐毅的后娘,同时也是林子衿的姑姑。

她嫁到唐家十四年,唐毅从未开口喊过她一声娘。

此时唐毅一听到她的声音,想到她的性子,便沉着脸,快速将门拉开。

“林婶,你来了正好。林子衿疯了,满嘴胡言乱语不说,还想杀我。”

说完这话,他快步走出去,躲在唐林氏的背后。

这样,就算林子衿再砸凳子,也砸不到他!

唐林氏是知道自己这个侄女的,听到唐毅的话,顿时吓一跳,朝房里看去。

等看到林子衿满脸泪痕地跌坐在地,就赶忙上前将人扶起。

“子衿,你怎么了?告诉姑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陷入疯魔中的林子衿,听到姑姑的声音,抬头看去。

见她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顿时泪如雨下。

她姑姑死了,死得好惨。

在她被沉塘的前一天,姑姑就以据说教侄女无方为由,“上吊自杀”谢罪。

可是怎么可能?

姑姑最是疼她,也最是了解她的。

明明她被陷害抓起来的时候,还听到姑姑先是为她辩解,最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们放过她的声音……

*

唐林氏还在娘家当姑娘时,林子衿就是她一手带大的。

哪怕嫁到唐家后,林子衿也隔三差五被她接过来,亲自教导绣活。

对于这个侄女,她比谁都了解。

见她眼底涌现的悲痛,虽然有些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心里揪着疼。

“子衿,地上凉,你赶紧起来!”

说着,她把人扶起,也没问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子衿看着眼前年轻的姑姑,再想想唐毅的模样,悲痛混乱的思绪中,多了一丝想法。

虽然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是真是假,但不妨碍她想弄死唐家人。

只是还未来得及等她说什么,做什么,就听门外传来唐毅不耐烦地声音。

“林婶,我门外马车在等,你赶紧让林子衿给我拿一百两银子来。还有,这等疯妇,我唐家可不要,稍后我会写封休书……”

唐毅话没说完,原本泄了力的林子衿,再次抄起桌上的茶壶,朝他狠狠砸去。

“要银子?你想屁吃!”

也不知道是她准头好,还是唐毅一介书生,身子太弱,居然没躲过去。

只听“嘭”地一声,原本还在大放厥词的唐毅,闷哼一声,人直挺挺往后倒。

唐家老太太姓黄,唐家湾的人叫她黄老太。

她知道孙儿这次回来要银子,且为数不少。

在她看来,这些与她无关,所以也没去关注。

等听到外头传来嘭地一声作响后,原本还在午休的她,慌忙穿上鞋子,跑了出来。

待看到唐毅躺在地上,四周一片静悄悄的,顿时怒火腾升。

“人呢,没死的,都给我滚出来!”

话落,她黑着一张脸,朝林子衿所在的房间,疾步走去。

房间内,林子衿被唐林氏扶着躺回床上,脑子眩晕的厉害。

心头满是恨意的她,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压根不当一回事。

她紧紧拉着唐林氏的手,不让她出去!

唐林氏担心侄女的情况,但又怕唐毅出什么岔子,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子衿,你好好休息,姑姑出去看看毅哥儿。他来年就要乡试了,万一出了岔子可咋整?”

林子衿不知道,眼前这一切是不是她临死之前的幻像,始终拉着唐林氏的手。

直到门外传来吵嚷声,紧接着有人陆续走了进来。

“林子衿,毅哥儿为什么躺在外面?他额头上的红肿,又是咋回事?”

黄老太怒气冲冲,人还没进房间,声音率先传了进来。

林子衿察觉到姑姑的手微微颤抖,就用力捏了捏。

唐林氏回过神,侧头看了一眼侄女,见她目光直勾勾望着门口,眼底满是寒意,便吓了一跳。

“子衿,你是怎么了?”

不然好好的,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以前不是满心满眼都是毅哥儿吗?

怎么今天还把毅哥儿给打了?

林子衿没回答唐林氏,目光紧紧盯着门口。

等到黄老太进门,她看向那张比记忆中年轻的脸,这才悄悄用力拧了下自己的腿。

腿上传来的痛感,让她又高兴又难受。

高兴的是,眼前这一切不是幻像,而是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回到十七岁这一年。

现下,还没和唐毅圆房。

她还好好的,姑姑和表妹,也都活着。

难受的是,她的两个孩子,怕是往后不会再出现了!

是的,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她要离开唐家,不仅是自己离开,还要带着姑姑和表妹离开。

不过离开之前,唐家欠她和姑姑的,得全部归还!

这么想着,她脑子的眩晕感,逐渐消失,眼神也越来越清明。

黄老太带着一个儿媳妇和两个孙媳妇进来。

在看到唐林氏就在这里,而林子衿在看到自己进来后,依旧躺在床上,便厉声质问。

“小林氏,见到长辈,你就这态度?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去林家村问问你爹娘,林家是不是一直这样教导儿女的!”

唐林氏听到这话,有些不安。

她想要站起来解释,奈何手被林子衿紧紧拉住。

“子衿!”

唐林氏有些着急,她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低低叫了一声。

林子衿冲她摇摇头,之后松开她的手,自己坐起。

没等唐林氏开口,就听她目光凉凉地看着眼前几个人,话语不紧不慢说道:

“行,你去问,随意你怎么问。刚好,我也想问问唐家湾和我林家村的人,有几户人家,一大家子,都是靠儿媳妇和孙媳妇养的?”

黄氏是这个家里,辈分最高的人。

唐家上上下下二十几口人,又一直没分家,她在家里说一不二惯了,哪容得了别人这样与她说话?

闻言,她目光阴沉沉看着林子衿。

“我唐家一门两个秀才,要田地有田地,有铺子有铺子,用得着儿媳妇和孙媳妇养家?”

林子衿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就是她便是问了,把这事和外人说,也不会有人相信。

“是不是,你我,这个家里的人,都清楚。

不过你话中意思,既然不是儿媳妇和孙媳妇养家,那是最好不过。

你孙子要提前去府城,说要不少于一百两的盘缠。

这钱,你给一下!我估摸等他醒来,就要拿着走人。”

黄老太自从唐林氏进门后,便甚少往外拿钱。

家里的田地和铺子的收入,除了日常的开销外,都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等到林子衿进门,能赚的钱更多后,那是只进不出。

此时听到林子衿这话,不仅是她黑了脸,便是跟着一起来的另一个儿媳妇和两个孙媳妇,面色同时也变难看起来。

在她们看来,家里吃喝嚼用有唐林氏姑侄两人赚的就够,老太太那边的银子,百年后是要分给他们的。

这要是拿出来养家,更甚者还要供读书人,那还了得?

读书人最是费钱,尤其是唐毅这种。

要穿好的,吃好的,还动不动结交友人,据说隔几天还得下一次馆子,买一本书籍。

就这样,家里便是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般花销。

还没等那几人表态,黄老太当即怒道:“毅哥儿不是来找你要银子,怎么他现在躺在外头昏迷不醒?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林子衿浑身进入戒备状态,笑不达眼回道:“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砸一下罢了。”

黄老太早在进来的时候,就看过唐毅的额头,也看到了那个水壶,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听到林子衿这话,怒喝一声:“小林氏,你居然敢对自己的男人动手,我看你是要反了天……”

她一边说,一边冲上前,试图去打林子衿。

唐林氏就算再怕婆母,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身子虚弱的侄女被打。

只见她下意识反应,便是转身张开双手,紧紧将林子衿护在身下。

林子衿察觉出姑姑的害怕,见她就算如此,也要护着自己,便忍不住红了眼。

她试图从姑姑怀中挣脱出来,奈何被紧紧抱着,怎么都挣脱不开。

黄老太她们打在她姑姑身上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心头更是犹如刀割。

这么爱她,为她着想的姑姑,怎么可能会突然“上吊自杀”来谢罪?

姑姑的死,肯定是唐家人的手笔!

想到这些,她因心头的恨意,使得力气变大了不少。

在她快挣脱唐林氏的怀抱时,一道哭喊哀求的声音,由远及近。

“奶,大伯娘,求你们不要打我娘,求你们……”

等她跑近想要把人拉开时,却被不敢上前殴打她娘的两个嫂子,反手狠狠推了出去。

只听“咚”地一声,她身子一歪,头重重磕到桌角上。

恰在这时,林子衿挣脱了唐林氏的怀抱。

见到这一幕,新仇旧恨上来,对着动手的两个妯娌,便是狠狠踹了过去。

“蜜姐儿——”

唐林氏转头在看到女儿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吓得失声尖叫。

整个人更是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扑了过去。

林子衿将两个妯娌狠狠踹飞后,整个人卸了力。

身子摇晃了两下,最终跌坐在地。

就算是想去看唐蜜,也使不出一丝力气来!

黄老太看到林子衿敢对两个嫂子动手,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

不过她到底当家多年,就算想找林子衿算账,也知晓轻重。

蜜丫头的情况不太好,满头是血,人还处在昏迷中。

一个闹不好,就要出人命。

她清楚,蜜丫头要是因此没命,按照林子衿今天疯魔的程度,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她唐家一门两秀才,是牧云县出了名的耕读之家,名声绝对不能有损。

且容她先蹦跶两天,等回头处理好这些,再来寻她算账。

这般想着,她便推了一把唐林氏。

“傻愣在这做什么,赶紧抱了人去找大夫!”

话落,扫了一眼林子衿,最后冷哼一声,看向那两个依旧趴在地上的孙媳妇。

“趴在地上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起来?”

等到一行人陆陆续续出去,林子衿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些许。

她慢慢挪到门口,刚好看到唐毅和唐蜜,被大伙儿手忙脚乱送上马车的情景。

黄老太刚要上车,就听大儿子唐云山在那说:“娘,银子得多带一点。”

多年来基本上是只进不出的黄老太,听到这话,直接冲唐林氏吼。

“还不赶紧去拿银子!”

林子衿刚好将全身的重力,都靠在门上。

听到这话,就使出最后一丝力气顶了回去。

“瞧奶这话说的,不是说咱唐家有田地有铺子,不用儿媳妇和孙媳妇养家?那这诊费,肯定是要公中出。”

黄老太以往还挺喜欢林子衿这个孙媳妇的。

先不说这个孙媳妇长得如何,光是凭她每个月靠绣活赚的银子,就足以叫人心生欢喜。

她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凭她闹得这一出又一出,就能让人心生厌恶。

眼看大儿媳妇有意见,她也懒得在这争辩,没得耽搁时辰。

毅哥儿来年有希望考上举人,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她怕耽搁下去要出岔子。

这银子,她可以先垫付,等回来再来算账也不迟。

这般想着,她冷哼一声,对大儿媳妇说道:“今日家宅不宁,都因小林氏而起。

从今天开始,不准她吃饭。什么时候毅哥儿醒来好了,她什么时候可以吃。”

话落,想了想,又补充道:“把她房门关起来,让她好生反省反省!”

唐家大儿媳妇名唤辛梅,唐家湾人称之为唐辛氏。

她是唐林氏的大嫂,也就是这个唐家的长媳。

对于林子衿踹了她儿媳妇这事,她耿耿于怀,巴不得对方被关被饿。

闻言,她二话不说走到林子衿的房门口,将人推进去后,把门关起来。

怕林子衿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出,还特意让儿媳妇回房拿铜锁。

*

林子衿因变天着凉,一直不得好。

可以说从醒来到现在,早已体力不支。

被推倒后,她顺势躺在地上保存体力。

她需要好好捋一捋眼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她又怎么回到了十七岁这一年。

还有,接下来又该怎么做。

她想凭借自己时不时闹一出,要以和离的方式离开,应该不难。

但姑姑和蜜姐儿,怕是不大行。

她们都能做绣活,每个月赚的银子,加起来也有三五两。

唐家人就是蚂蟥,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她们离开?

蜜姐儿今年十三了,到可以开始议亲的年龄。

姑姑为了她日后的婚事,肯定不会离开唐家。

林子衿这一琢磨,直到夕阳西斜,再到天色变暗,都没想出个具体的办法。

不知不觉间,她渐渐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是一天过去,外头天色早已大亮。

一天没进食的她,又渴又饿,四肢也开始发软。

外头静悄悄的,她也不知道唐家人是否都还在。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老天爷能开眼。

既然能叫她重新回到十七岁,那不该叫她命绝于此才是。

她想要吃饭,香喷喷的白米饭。

她想吃肉,油汪汪的红烧肉。

她想吃面,又长又细的细面。

她想吃包子,馅儿又大,皮又薄的大肉包子。

要实在没这些,随便来点水果也好。

刚好可以解渴又解饿……

随着林子衿将自己生平吃过,觉得好吃的东西都想一遍后,最后她想到了葡萄。

她十三岁那年,在林家村那边摘的山葡萄。

一串串深紫色的,虽然一粒粒不如家里种得大,但那是真的甜。

甜到她忍不住想起给她摘第一串的那个少年。

他叫什么来着,好像大堂兄叫他陆墨安?

他长得可真俊,比唐毅那个坏胚子还俊上几分。

虽然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但没想到是个热心肠的人……

随着林子衿思绪涣散,她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串记忆中的山葡萄。

手中突然出现的触感,叫她回过神来。

她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四周,最后忍不住再次看向凭空出现山葡萄。

怎么回事?

难道老天爷听到她的心声了?

这么想着,她也不管这带水的山葡萄能不能吃,打算先吃了再说。

等她吃完,看着葡萄皮,心里想着收回去,结果这葡萄皮居然全都消失了。

伴随着却是,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里有一间小竹屋,看起来和她现在住的房间差不多大。

竹屋四面是用竹子围成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头居然种着一棵山葡萄树。

而院外不远,则有一条小溪流流淌而过。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脑海中会出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

她,可以进去吗?

这么想的同时,她赫然发现,自己突然就出现在这地方。

心下一惊的她,赶忙又想着出去。

紧接着,她就出现在房间里。

突然得了这意外的东西,这让林子衿欢喜异常。

或许老天爷看她过得太苦,才用此补偿她的吧?

这天早上,林子衿反反复复的在竹屋和房间里,进进出出。

直到完全确定不仅自己可以进出,即便是想法也可以收放自如时,才彻底安了心。

她将自己存下来还未给出去的银子,放进竹屋中,又继续吃了些葡萄后,这才出来,沉沉睡去。

有了这等特殊的地方,她想找个机会,把唐家老太婆的东西,全都弄走。

这是唐家欠她和姑姑的!

牧云县仁心堂

唐蜜脑子一抽一抽的疼,疼得她没办法睁开眼睛,就连思绪也有些混乱。

耳边不断传来抽泣声,这让她心痛的同时,也有些烦躁。

好在没过多久,在抽泣的主人,起身离开了。

正当她松口气之际,脑海中突然涌现出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脑海中的姑娘也叫唐蜜,长得和她十几岁时一样。

不过唐蜜比她幸福,至少有个疼她的娘和嫂子。

不,应该叫表姐才明确。

而她是个孤儿,三岁时,她爸妈骑自行车上班,半路被车撞死了。

只是那是九十年代,电子监控并不普及,更别说是在偏远的小县城。

她奶奶是寡母,在她爸妈死后,肇事的人也没找到的情况下,只能带着她艰苦过日子。

从小,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捡别人剩下的。

村里给申请的低保的钱,因为义务教育并没有彻底普及,所以都被攒下来,用来交学费。

十一岁之前,她还是幸福的,至少家里还有奶奶疼她。

可是十一岁那年,奶奶也因为身体的病痛,远离她而去。

从那天起,整个家里,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平时家里就她一个人,逢年过节也一样。

她很羡慕那些有家人疼爱的孩子。

看着他们冲爸妈爷奶撒娇,她心里羡慕的同时,也有些酸涩。

多年来,她孤独惯了。

这次被车撞的时候,她有种终于解脱的感觉。

谁知,再次睁眼,却变成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古代小姑娘。

捋清这些记忆的唐蜜,脑海中涌现的第一反应便是她终于有人疼了。

紧接着根据原主的记忆,做出的第二反应,让娘和表姐赶紧离婚。

这唐家,都什么玩意儿。

一群蚂蟥,男人还软饭硬吃!

她娘嫁到唐家十四年,辛辛苦苦做绣活的银子,全都是花在她那渣爹和不知感恩的二哥三哥身上。

就这样,还换不来她那两个“好”哥哥,开口叫一声娘。

凭什么掏心掏肺,却换不来一声敬重?

十四年,就算是一块石头,也都该捂热了!

还有表姐,她可是知道,她那三哥,至今都没与她圆房。

都成亲两年了还如此,说出去,怕是没人会相信。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她那三哥,可是另有心上人的。

只是原主知道这事,却不敢说罢了。

但她不一样,这事回头得找个时间,叫她娘和舅舅那边知道才行。

她相信舅舅知道后,肯定会为表姐做主的。

唐家,欺人太甚!

这样的唐家,着实叫人作呕。

她得想办法,让她们两个人离婚才行。

不,应该叫和离。

休啥的,想都甭想!

只是,她到时候肯定是要跟娘她们一起的。

但她会绣活,能赚钱。

想来唐家最后就算同意她娘他们和离,也不会让她离开的。

那她应该怎么做才行?

彼时,夜色正浓。

唐家湾中,发现窗户没上锁,正从那偷偷爬出去的林子衿,并不知道她的表妹换了一个人。

更是不知道,表妹已经开始琢磨起,怎么能叫她们顺利离开唐家的事。

此时她终于出了房间,站在院中,伸了个懒腰。

之后侧耳倾听了下各房的动静。

许是夜已深,大伙儿已睡熟,她这才摸到大房门口。

她先是套上大房门口的草鞋,之后摸进鸡窝。

鸡窝里在睡觉的鸡,平时她也帮忙喂食。

趁着鸡没扑腾,她一只不落,全都弄到竹屋里去。

紧接着,来到厨房门口。

她本想弄点米面油盐和粮食,可惜厨房已落锁。

看来,想弄这些,还得另找时间才行。

这般想着,她又观察了下周围。

见四周没人,就走到大门口,小心翼翼将门栓给抽了。

之后才回大房门口,把草鞋放回去,顺着原路返回。

保险起见,她一边走,一边不忘毁去脚印。

等顺着窗户爬回房间内时,又擦了窗户边上的印记后,她才松口气。

头一次做这些事,她难免有些紧张和激动。

她想,这些都是唐家欠她的。

区区几只鸡算什么?

她姑姑嫁到十四年,表妹从七岁开始做绣帕卖,再加上她嫁过来的这两年,以及贴补进去的嫁妆……

七七八八算起来,也有个三五百两。

也是她和姑姑傻,才会被唐家人哄得,为了一个虚名,才这般为难自己。

什么秀才娘子,举人娘子,官家太太的。

呸,谁爱当谁当!

她倒要看看,没了她的银子供给,他唐毅能走到什么地步?

这么想着的林子衿,带着报复的决心,进竹屋简单洗漱后,这才沉沉睡去。

*

翌日,天色熹微之际,唐家院中传来一阵凄厉地尖叫声。

紧接着便是唐辛氏训斥地声音。

“王菊,你能不能消停点?这大清早,嫌家里太清净是不是?”

被训的王菊,是二房的长媳,生两个儿子。

自认是唐家功臣的她,平时给唐林氏这个后婆母脸色看。

更甭说,想方设法挤兑林子衿。

此时,她听到唐辛氏的话,也顾不上装模作样,赶忙说道:“大伯娘,咱家的鸡,全都不见了!”

本来还有些不耐烦的唐辛氏,听到这话,什么都顾不上说,急急忙忙往鸡窝看去。

等看到里头空荡荡的,院中也没看见鸡的影子时,整个人都傻了。

完了,娘他们不过才离开两天,家里的十只鸡居然全都不见。

等娘回来,肯定要大发雷霆。

家里还指望那几只鸡每日下蛋,给男人们补补的。

这一下子全都没了,她该怎么交代?

因王菊的声音不小,唐辛氏的儿媳妇,也揉着腹部出来了。

等她看到鸡窝空着后,便疑惑道:“咱家院子的大门,向来都是关上睡觉的。这鸡每晚也会赶回鸡窝,怎么会不见?”

她这话没明着说,但话中意思,在场的其他两人都明白。

那就是鸡如果不是外人偷的,那就是自家人。

可那是整整十只鸡,且还是自家的,谁没事去偷?

这般想着,唐辛氏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口,蹙眉问王菊。

“是你开的大门?”

“不是!我起来的时候,门已经开了!”

唐辛氏眉头皱了皱,之后看向自家儿媳妇。

陈莲花向来好吃懒做,能多睡会儿,是绝对不会早起。

何况,她自打被林子衿给打了后,这两日是想方设法躲懒。

一会儿肚子疼得起不来,一会儿孩子哭闹要娘。

总之,什么借口都有!

既然不是她,难道是家里的男人?

可家里现在就剩下一个男人,还是她儿子。

这会儿还搁屋里头睡觉。

如果这几个人都不是,总不可能是林子衿吧?

这么想着,唐辛氏目光看向林子衿的房门。

见铜锁还在,心想她算起来也有两三天没吃饭了。

眼下怕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何况林子衿这人有些傲气,自认是秀才娘子,又因绣活好能赚钱,万万不可能做出偷鸡的事来!

所以,是谁都有可能,就不可能是林子衿。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又看向敞开的大门口。

“昨天晚上,是谁关的门?”

现在除了大门没关好,鸡被外人偷走,也没别的解释。

只是他们家一门两秀才,村里人敬重都不及,谁敢来偷?

王菊伸手指着陈莲花:“是大嫂!”

陈莲花忙解释:“娘,昨晚是我关的门。我确定关好了,就连门栓,也扣上了的。”

唐辛氏蹙眉看她,眼底带着丝怀疑。

陈莲花见她怀疑自己,心下委屈,忙指向王菊。

“娘,搞不好是二弟妹一早起来开得门,然后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让鸡跑出去了。”

“你放屁!你也不看看现在才什么时辰?鸡要跑出去的话,你去找。

要是能找到,那算我开得门,是我疏忽大意了,我给你赔不是!

但若不是,往后晚上我来关门,碗筷你洗,地你扫。”

王菊之前在鸡圈没看到鸡后,便出去找过。

正是因为找不到,才故意站在鸡圈放声尖叫。

他们唐家三个孙媳妇,林子衿因为要做绣活赚钱,手不能变粗,这些家务活就做得比较少。

顶多也就帮大伙儿缝缝补补,再扫个院子,洗一下她们自己的衣服,和偶尔喂一下鸡。

像是下地,砍柴煮饭喂猪之类的,都是她们两个轮着来。

眼下家里的秀才,都是出自他们二房。

不仅如此,便是连全家的吃喝嚼用,也是他们二房掏的钱。

可以说,大房是依附着他们二房而活的。

按理来说,大房的人,面对他们应该客客气气才是。

然而事实相反,大伯娘成天端着原配长媳的身份,在她那后婆母面前,高高在上。

而孙媳妇这边,不算林子衿,就她和陈莲花两人比,凭啥陈莲花每次都能挑轻巧的活?

难道只因为他们是所谓的长房,婆母是原配?

*

陈莲花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王菊打的主意。

此时她不想承担这个责任,也不能应承下来,便抿嘴不说话。

唐辛氏自然知道这妯娌两人之间的矛盾,但她还是偏向自己的儿媳妇。

闻言,她直接用不耐烦的口吻打发她们。

“行了,别在这说有的没的,你们两个出去找找。老三家的被关了几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我得给送壶水进去!”

话落,她转身拿了钥匙去厨房。

此时,林子衿将房门外的动静,全都听在耳里。

在听到唐辛氏要来送水,她就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一是真的怕她渴死,二是想借机看看,她有没有偷偷跑出去,家里的鸡是不是她搞的鬼。

心知肚明的她,侧身将自己缩成一团。

不这样,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将唐辛氏打死!

就是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在她一双儿女下葬后,一面劝她不要伤心难过。

一面让陈莲花端来一碗水,以为她好为名,捏开她的嘴灌了下去。

紧接着,她便昏过去。

等再醒来时,衣衫不整地被关在猪笼中。

他们说,她不甘寂寞,与男人苟合,被当场抓住。

若不是杀人得将自己搭进去,她想将除了姑姑和表妹外的唐家人,全都除了……

因为恨到极致,又得强忍着,林子衿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拎着一壶茶水,开门进来的唐辛氏,见状,把水壶放在桌上。

之后视线快速在房里扫了一圈,尤其是窗台边。

见之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且也没脚印,心底才彻底松了口气。

看来,真的不是林子衿!

这般想着,她便说:“老三家的,你也别怪伯娘狠心不给你送吃的,实在是你这次闹得有些过了。

昨天早上,你大伯回来说,老三磕到脑袋,情况有些严重,需要去府城治。

万一他要是留下毛病,因此考不上举人,那你就是我们唐家的罪人。

你奶放话,不能给你吃的,所以伯娘也不敢私自做主。

不过,你能赚钱,手头银子也不少。

若是想吃点啥,想让伯娘帮你跑个腿,也不是不行。

就是这跑腿银子,你多少也得给一些。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唐辛氏是唐家的长房长媳,自认高人一等。

多年来她一直端着架子,不屑与村里那些泼妇为伍。

要她跟那些人一样,动不动破口大骂,她做不到!

这不,家里一下子没了十只鸡,她心急的同时,也没好意思站在门口骂,就把主意打到了林子衿身上。

家里人都知道,整个唐家,最会赚银子的,当属林子衿。

她的绣活虽然是唐林氏教的,但天赋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以说,打从十四岁开始,每个月所赚的银子,就比唐林氏高。

她若是不用供着唐毅的话,手指缝中露出一点银子来,都够大伙儿吃香喝辣。

眼下,她希望以跑腿帮忙买吃的为由,能从林子衿这边多弄点银子。

然后赶在大伙儿回来之前,把鸡买齐。

反正她婆母不干活,只知道家里有十只鸡,至于哪十只,是压根不知道。

只要数量对,那就行!

林子衿一听这话,哪能不晓得她打得如意算盘?

本来不打算搭理的,却在那瞬间,计上心来。

唐辛氏想赚她这个银子可以,她刚好借机会,拿钥匙。

到时候她不仅得把厨房里的米面油盐搬走,便是黄老太的多年积攒的那些,也得一并弄走。

失小得大,怎么算,都是她赚!

这般想着,就见她依旧缩着身子,慢吞吞地转过身子。

就好似饿了很久,浑身绵软无力一样。

唐辛氏见林子衿眼底带为难看了自己一眼,便敛下眼眸,就知道有戏。

她主动倒了一杯水,走到床沿边坐下。

在殷勤地帮忙喂下去后,这才问:“子衿可是有所顾忌?”

为了赚到这笔钱来买鸡,唐辛氏一改往日的做派,语气变得格外和蔼。

同时,也不再用老三家的,老三家的,来称呼林子衿。

其实她不是拿不出这笔买鸡的银子,而是她觉得鸡又不是他们弄没的,没道理要她来掏。

何况,他们大房没什么手艺,赚银子不容易。

家里的产出,都是婆母把着,他们想攒点,很难。

当然,这买鸡的钱,对她来说多。

但对林子衿来说,压根不值一提。

没看见唐毅那小子,每次回来,都是几两几两的要?

若是碰上宴请同窗好友吃饭,则是要的更多。

林子衿眼眸依旧低垂,放在袖中的手,更是握得死紧。

好一会儿,在唐辛氏耐心快要告罄时,这才幽幽叹息一声。

“大伯娘,我不能给你添麻烦!”

唐辛氏看她久久不语,都想一走了之,但没达到目的,又舍不得这样离开。

眼看林子衿终于开口,她赶忙劝说。

“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也是大伯娘看着长大的。

打小你就讨喜,虽然不是大伯娘生的,但和亲生的也没什么差别。

眼下你和毅哥儿闹别扭,你奶要饿着你,可大伯娘哪里舍得?

先头这两天也是大伯娘想岔了,才一直把你关着。

但今儿一早起来,大伯娘突然想明白了。

你奶说不让你吃饭,那也没说不能吃你自己的不是?

你拿点银子出来,想吃什么,大伯娘给你买。

这样,你都是吃自己的,和家里没关系。

如此,等你奶奶他们回来,谁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家里是真的没给你吃饭!”

林子衿趁她长篇大论的时候,垂眸在她身上找了一圈家里厨房的钥匙。

只是找了半天,也没看清楚具体是在哪。

她想了想,便假意从枕头底下拿钱,实则是借机从竹屋中拿出。

“大伯娘,我也不知道奶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也不好买太多,吃得太好。

这个荷包里,大概有二钱银子。劳烦你帮我去县城买两斤枣糕,二十个鸡蛋,再买两包红糖行吗?”

牧云县地处东阳府,这里的枣糕一斤三十文,鸡蛋按个卖,一个二文。

至于红糖,一包是一斤,一斤则是五十文。

可以说,这些都是精贵的东西。

等同于,林子衿拿出的二钱银子,刚好够买这些。

便是有多,可能也就多个几文。

唐辛氏原本欢喜的接过荷包,在听到里头只有大概二钱时,心里便很是不乐意。

等听到林子衿居然要买那么多东西,都不用算,她就知道根本没赚头。

只是银子已经接过了,也是她说要帮忙买的,这会儿她就算不乐意,也不能还回去。

这不,只见她面色僵硬地说道:“子衿,毅哥儿脑子伤了,醒来后,总说抽着疼。

现在已经九月,你奶和公爹怕耽搁来年的乡试,在昨儿带他去府城看了。

加上蜜姐儿也伤到脑子,变得有些痴傻。

你姑姑也带着她,跟着去了。

从咱们牧云县到东阳府,光是路上坐马车,就得花三天时间。

这一来一回,加上在那边耽搁的时间,没有个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

现下家里人少,活又多,大伯娘也不好走开。

加上你这次把事闹得这么大,你奶心里正恼火着。

大伯娘就算有心帮你,也不能明着来。

所以,你要的东西,得托人去买。

这让人帮忙,完全不给点好处,也说不过去不是?

你这次把毅哥儿打的这么严重,等你奶他们回来,肯定不会善了。

大伯娘琢磨着,你接下来指定要狠狠受次苦。

这饿肚子还不知道要多少天,经得住放的东西,你得多买点。

然后跑腿的人,大伯娘准备帮你雇三个,每个人你给个一百文。

这样,往后你要买什么,只管说,伯娘都叫她们帮忙买。”

唐辛氏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不大合理。

现在牧云县的壮劳力,一天才十文钱。

这十文,还是卖苦力赚的。

现下不过买个东西,她一开口就要三人,且还一个人一百文。

说破天也是不可能的事!

说得好听叫接下来一年,实则一年都不一定能买上几次。

不说别的,就林子衿自己,每个月可都是要去县城的绣铺去交活的。

要什么,她自己就会买。

她婆母可精着呢,林子衿每个月所赚不少,哪会让她饿着不干活?

眼下说关着不让吃喝,还说什么好好反省之类的,也是因为恼了。

但肯定不会让人饿出问题来的。

真要出了岔子,他们家上哪去找这么能赚钱,又能好拿捏的儿媳妇?

林子衿若不是经历过上辈子,说不定还真会看在大伯娘为她好的份上,咬咬牙就把这银子给了。

但可惜,她临死之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老天既然叫她重生,那她断然不会再走老路。

她现在是恨不得把唐家人踩到泥地里,又岂会如唐辛氏所愿,傻乎乎地给那么多银子。

就见她琢磨了下,回道:“大伯娘,这一次请三个人帮忙,一次就给一百文还是算了。

你看这样行不,你让她们帮我买一次,我给一次的银子。外头做工,一天是八到十文。

你让村里有去县城的,帮我捎带一次,我给个五文辛苦费。”

这银子,要是搁在以往,不说唐家湾的人,就是唐辛氏自己都很心动。

他们唐家虽然有钱,但银子都把在老太太的手中。

左右不过是去县城的时候,顺带帮忙捎带点东西。

这搭把手的事,就能赚五文。

可以说,赚得轻轻松松,也简单的很。

奈何现在她想靠从林子衿这边弄钱来买鸡。

牧云县的公鸡,一般是五六斤,得卖三十五文。

正下蛋的母鸡,则是五十文。

家里的十只鸡里,就一只公鸡,合起来她应该得准备四百八十五文。

五文钱和将近五百文比,根本不值一提!

心里憋闷的唐辛氏,面色自然也不好看。

林子衿可不想惯着她,见状就说:“大伯娘可是觉得,湾里的人会嫌辛苦费有些少?”

唐辛氏正想怎么找借口多要,闻言刚想说是,哪知就见林子衿对着她,手心朝上。

“我不能叫大伯娘为难,既然湾里人觉得少,那还是算了。今儿已经十八,后天我娘家的伯娘他们会过来看我,到时候我让他们帮忙买也一样。”

林子衿虽然是孤儿,但是打小开始,全家上下都疼她。

不仅是他们,便是连族里的长辈们,都一样。

所以,哪怕她嫁人了,但家里还是和她做姑娘时一样。

那时她在唐家跟姑姑学绣艺,除了正月在家外,奶奶和伯娘她们,每隔两个月,就会过来看一下她。

上辈子她伯娘跟奶奶过来看她时,知道唐毅这次要走了一百两。

因她银子不够,还特意去一趟县城,管绣铺东家预支了七十两,便恨铁不成钢的低声教训她。

她们说,没听谁说,提早去府城赶考,就要一百两。

便是去京城,都要不了这么多。

还说女人家无论何时,都得存点贴己,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又说唐毅身为唐家人,赶考的盘缠,家里必须得出大头,哪能全都让她出的道理?

后来她奶奶还因为这事,临走之前和唐家人闹得不好看。

那时候她,被唐家人灌输了多年的妻以夫为天的想法。

觉得身为媳妇,就得贤惠,得事事为夫考虑。

男人是在给她往后挣诰命,所以自己给他出赶考的盘缠,也正常。

再说,她有手艺,又不是赚不回来。

只不过是提前和绣铺的东家预支罢了。

因为那次两家闹得不是很好看,她奶奶回去还给气病了。

也是那次之后,她奶奶的身子骨越来越差,最后不到一年就病逝。

而这期间,她因欠债,就拉着姑姑没日没夜的做绣活,甚少回去。

这直接导致的结果便是,她大伯和小叔,以及同族的长辈们,对她和姑姑冷了心。

往后便是还有走动,也只是在寻常的年节走一下。

但要再像之前那样,是不可能了!

她后悔莫及,也曾多次做过补偿,但他们不接受。

她大伯和小叔都说自己到底不是亲生父母,觉得她既然已经嫁人,满心满眼又装的是婆家人,那就这样吧。

他们只是普通亲戚,往后只当普通亲戚走动就行。

幸好,老天叫她重新回到十七岁这一年,所有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后天,就是她奶奶和伯娘她们来看她的日子,想来这次,不会再说她傻了吧?

也是,她就是傻。

若是不傻,上辈子又怎么会为了一个贤妻的虚名,那般为难自己?

只是不知道,姑姑为何也会那么傻。

按理来说,不应该才是。

毕竟她姑姑可是做过很多年的高门婢!

正常来说,眼界应该很高很广。

怎么就那么傻乎乎的,心甘情愿养了唐家人那么多年?

在林子衿思绪涣散之际,唐辛氏一看她准备索要回银子,便捏了捏钱袋。

蚊子再小,也是肉。

她舍不得这个辛苦费。

此时就见她站起来说:“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湾里人觉得少,那大不了大伯娘咬咬牙,抽空跑一趟便是。

你娘家人要后天才来,难道你还准备今天和明天继续饿肚子?

现在时辰还早,你先歇会儿,伯娘今天一定给你买回来。”

话落,她也没等林子衿回答,便急匆匆出去了。

当然,她也没忘记落锁。

她打算枣糕少买半斤,这样省下来的银子也是她的。

若是林子衿发现不对,她就说带着孙儿一起去的,只是孩子嘴馋,便给了点。

想来她一个做婶娘的人,也不好和一个孩子计较。

林子衿可不知道她打的如意算盘,看着她那急匆匆的背影,眼底的恨意越来越浓。

后天,她准备跟大伯娘她们回林家村。

不过回去之前,她得先将老太太的屋里给掏空才行。

至于粮仓和厨房,等回头找机会再搬也不迟。

毕竟老太太不在,房间又落锁了。

就算被搬空,在她没回来之前,应该发现不了。

眼下已经九月,地里的活不多,家里的长辈也就唐辛氏在家。

若是她有事外出,想来她那两个嫂子,也会趁机出去东家长西家短的。

至于孩子们,不出意外的话,也会在外面跟其他的一起耍。

唯一剩下的成年男丁,城里的铺子还需要人守,等会儿估计连饭都不吃就走了。

所以,那将会是她去老太太房间的最佳时间……

诚如林子衿所料,王菊和陈莲花自持身份,出去找鸡也没嚷嚷。

两人在唐家湾找了一圈,确定找不到后,便黑着一张脸回去。

唐辛氏早已预料到这局面,心痛恼火的同时,也没了吃早饭的心思。

就见她带着孙儿唐子平跟着儿子进城去了。

临走之前,她把厨房钥匙,当着王菊的面,给陈莲花。

同时说道:“我有事进城一趟,中午会回来吃饭。家里的鸡,你们再找找。

若是找不到,咱们得想办法把鸡补上。不然等你们奶回来,有你们受的。”

这要是搁在往常,王菊肯定会听她的话。

但现在,可不会!

她在村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鸡。

一路回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琢磨人要偷鸡,那肯定得留下痕迹才是。

然后她又去鸡窝那边找了一圈,很快就发现,鸡窝那边多了草鞋的脚印。

顺着脚印,她一路找到大房门口。

其实这脚印并不明显,但若是细心看的话,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主要还是前天晚上下了雨,昨天白天又没太阳,地还没彻底干透,尤其是鸡窝那一块。

此时的她,看了一眼大伯娘脚下的布鞋,又看了一眼,搁在她房门口的草鞋,心底是无比庆幸。

幸好自己还没来得及扫地,不然岂不是都找不到罪魁祸首?

难怪家里一下子丢了那么多只鸡,大伯娘也不着急。

敢情这鸡,就是她偷的。

呵,这会儿连早饭都不吃,就说要进城。

想来是准备去脱手的吧?

也是,他们大房没什么手艺,赚不到什么钱。

指望的地和铺子,产出又到不了他们的手。

如此,可不得趁着奶不在的时候,偷家里的鸡,然后假装是被贼人所偷的吗?

哼,她是长辈,作为晚辈,没有在那会儿抓到人,所以现在说啥都没用。

人家可以否认脚印之类的,她说了也是白说。

既然如此,还要她像以往那样,在家辛苦认命的干活。

没门!

这不,在唐辛氏走后没多久,王菊直接牵着两个儿子,回娘家去。

她什么话都没说,还是陈莲花看情况不对,便扬声问:

“二弟妹,你不吃早饭了?”

王菊头也没回:“我带孩子们回娘家吃!”

她娘家就在隔壁村,现在带着孩子们回去,也赶得上吃饭。

陈莲花娘家要远一点,听到这话,撇撇嘴,最后冷哼一声,扭身去厨房。

一个个都不吃,那她吃!

反正厨房钥匙在她手里,她若是不趁机给自己弄点好吃的,那才叫傻。

林子衿一直听外头的动静,自然也知道陈莲花还没出门。

不过她不着急,陈莲花这人向来喜欢偷懒,还嘴碎,最爱东家长西家短。

等她吃饱喝足,肯定会带着孩子出门的。

毕竟她那女儿,虽然才五岁,但喜好和她一模一样。

林子衿等啊等,终于听到陈莲花吃饱喝足,又去后院那边,喂了猪,这才松口气。

现在,该准备出门了吧?

这么想着,她突然就听到窗户旁传来敲门声。

她有些不确定是怎么回事,就没贸然过去,而是佯装虚弱问道:“谁啊?”

陈莲花一听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心下欢喜,便回了一句。

“三弟妹,是我。”

林子衿继续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问:“大嫂,有什么事吗?”

陈莲花便说:“三弟妹,你这不是有几天没吃饭了吗?奶下令不准给你吃的,但这真不吃哪能行?

真要等他们从东阳府回来,你怕是早已饿死。这不,我趁着家里人不在,就做了点吃的。”

林子衿已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大房的人可不会白白给她送吃的。

想来,也是想从她这边弄银子。

只是她和唐辛氏还不一样,她直接用家里的米面吃的,卖给她。

心知肚明的林子衿,故意让声音带上一丝雀跃:“真的?大嫂,你对我真好!”

她说着,“挣扎”地从床上起来,慢吞吞挪到窗边。

她的竹屋里,能吃的东西,除了葡萄跟河里的鱼,什么都没有。

她不会捞鱼,也没那捕捞的工具。

这两天一直吃的葡萄,也有些吃腻了。

正好借这个机会,吃点别的,如此等下才有力气去翻老太婆的房间。

陈莲花站在窗外等啊等,等了好久,才看到林子衿前来开窗。

本来有些不耐烦,憋着一肚子气的她,在看到林子衿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时,便将那些不满都咽了下去。

“三弟妹,看来你确实饿狠了,再饿下去得出人命。这样,我做了些馒头,没发过,比较硬实,你先吃吧!”

她说着,把手中装着三个馒头的碗,往前一递。

林子衿刚要伸手抓起一个,就被她拦住。

“三弟妹,你也知道,奶发话,不准大伙儿给你吃的。我今天可是冒着风险给的,你怎么都得意思意思一下,对吧?”

陈莲花也是灌药的凶手之一,林子衿恨透了她。

只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因此她只能忍着。

就见她抿着嘴,看了一眼对方,之后不甘不愿地从袖兜中掏出三文钱。

陈莲花一看,在接过的同时,说道:“这也太少了!三文钱,我只能给你一个馒头。

三弟妹,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太抠了。现在我这馒头,可是你的救命粮。

难道你的命,就值这三文钱?

一个我都不说多,便是要你一两银子,那也是应该。

不过谁叫我心善呢,这馒头就收你一个三文钱。

你再去拿六文,剩下两个我都给你。”

说着,她怕林子衿嫌贵不要,就继续说:“娘说中午要回来吃饭,有她老人家在,我可不敢再给你弄。

也就现在家里没人,我才敢帮你。你要的话,就赶紧的,家里还有一堆活等着我做。”

林子衿明知道她狮子大开口,但她一是确实需要这馒头,二是想打发她赶紧走,便只能“认命”。

等到她慢吞吞从袖兜中再掏出六文钱时,陈莲花才眉开眼笑地伸手接过。

“三弟妹,你也别觉得大嫂贪,实在是大嫂冒得风险大。

行了,这馒头你拿着回去吃了好好休息一下,看你浑身绵软无力的样子,真是怪可怜的。

现在子平爹每天都去县城,你要是有想吃的,只管和大嫂说。

只是这银钱,肯定要比县城平时卖得贵,你懂我的意思吗?”

林子衿只差没翻白眼。

这大房人一个两个的,把她当什么了?

心里不愉的林子衿,一边慢吞吞啃着馒头,一边低头琢磨。

等陈莲花不耐烦的时候,她就说:“大嫂,我想吃城南方家铺的酱肉包子。不知道你能不能弄到?能的话,我一个可以花五文钱买。”

牧云县城南方家铺的包子,是出了名的好吃,一个酱肉包子卖到三文钱。

林子衿开出,一个五文钱,可以说着价格是相当的可以。

就见陈莲花眼底闪过一抹贪婪,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表示:“可以!但一个得要六文,且必须得要十个起步。”

这样,她跑一次县城就能赚个三十文,可顶得上那些卖苦力的人干三天活。

林子衿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此时只想将她赶紧打发走人,便状做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又故意摸了摸肚子。

最后点头:“好,六文一个,大嫂你帮我买十个。”

说着,她从腰带边上摸出一块碎银递了过去。

“大嫂,这馒头我就先不吃了,等你的包子。一个时辰赶在巳时末回来可以吗?

另外多出来的银子,还要麻烦大嫂帮我去悦来酒肆买些肉干。”

陈莲花看着那块碎银,连忙接过。

“好好好,大嫂这就去,这就去。三弟妹你赶紧回床上躺着,大嫂一定会赶在午时之前回来的。”

说着,她等林子衿“要死不活”地躺回床上后,赶忙关上窗户,急匆匆跑了。

临出门前,经不住女儿的撒娇,便带着她一起走。

林子衿等听到大门关起来的声音后,轻手轻脚站在窗户前又等了一会儿。

待确定家里真的没人,她才悄悄打开窗户,朝外看了一眼。

唐家因为有两个秀才,可以免税免徭役,加上之前又有个能赚钱的儿媳妇,所以日子过得好。

便是连盖的房子,都与湾里人的篱笆墙不同,四周是围着三米高的土墙。

此时林子衿再次确定家里没人后,这才从窗户出来,直接来到老太太的房间门口。

唐家在唐家湾,是唯一有着二层楼的高房子。

只是这个二层楼,也只有黄老太所在的正屋有,且通往的楼梯,在老太太的房间内。

他们和县城那些拥有二层楼的人家不同,那些宅子的二楼,要么是做生意,要么也是住人的。

而唐家,则是用来放粮食。

哪怕是在阴雨连绵的雨季,黄老太都不允许家里人把洗干净的衣服拿到上头去晒。

不过林子衿猜测,现在老太太二楼上的粮食应该不多。

主要是之前过中秋时,才被卖过一批。

剩下的,目前应该是存在厨房那。

钥匙,都是老太太亲自在掌管。

眼下她既然决定搬空老太太的房间,那么不管二楼那边剩下多少粮食,即便只有半袋,她也不想给留下。

只是这铜锁,怎么这么难开?

好在以绣活为生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这不,哪怕没钥匙的林子衿,也拿着自己头上戴的银簪,在那撬。

她有预感,只要她耐心足,只要她摸清锁里的构造,应该是可以打开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子衿因为紧张,鼻尖逐渐开始冒汗。

她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打开,又怕等她打开时,唐辛氏婆媳就回来了。

她得快点,再快一点。

这样搬空老太太屋里的东西后,她才有时间清扫痕迹,之后躺回床上,假装已经饿晕过去。

*

也不知道是运气来了,还是林子衿拿着的银簪,刚好碰到锁眼关键那块。

总之,突然“啪嗒”一声,锁开了!

林子衿双眸一亮,二话不说,直接推开大门。

凡是眼睛能看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她全用意念弄到脑海的竹屋里去。

是的,脑海中竹屋的这个功能,林子衿在发现突然出现的那天,就研究明白了。

等老太太的屋子变成空荡荡后,她便踩着木梯上了二楼。

原本她以为二楼的粮食不多,顶多也就几袋粮食。

哪知她还是小看了这个家!

透过二楼木窗照进来的光线,老太太这二楼上,粮食占了一大半。

目测,得有个几千斤。

林子衿心下激动,弯腰避开窗口后,将这些东西,也全都弄走。

等二楼同样变得空荡荡后,她才开始在一些可能藏银子的地方,找了起来。

不多时,她在房梁上,找到了一个被她忽视的铁盒。

她也没打开,而是先把东西,扔进了竹屋。

紧接着,她又在一楼老太太原本放床的位置下方,发现有一块土的颜色不对。

等她出去拿锄头小心翼翼挖开,发现下面是一个坛子。

因坛子有些沉,林子衿挖上来后有些好奇。

她这回没直接扔回竹屋里,而是打开了坛子的盖子,朝里看去。

只见坛子下头是一块红布。

等她掀开红布,就见里面装着满满的银锭。

最上面坛子口那,是一两的。

林子衿没数,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便全都塞到竹屋里。

这是唐家欠她和姑姑的!

上辈子,她和姑姑掏心掏肺换不来好。

姑姑“上吊”死了,表妹也被骗去做妾,让主母打死。

一双儿女在同一天,一个被疯马撞死,一个被从山上推下横死。

而她,最后也被浸猪笼而死。

这辈子,唐家就甭想好。

她没直接要了他们的命,那都算是天大仁慈!

林子衿满身的怨气,等确定找不出银子后,便出门拿大扫把。

她先从二楼开始,一边扫,一边往后退。

等脚印什么都没了后,才开始销毁一楼这边的痕迹。

待一切毁去时,她又将铜锁挂上扣好,原路倒退返回房里。

当然,毁灭痕迹的扫把,也进了她的竹屋。

做完这一切,她算算时间,差不多她那“好大嫂”,也该回来了!

本来想去竹屋里清点东西的她,只能忍着,“晕”了过去。

陈莲花可不知道她眼里傻子一样的三弟妹,刚干了一件大事。

她坐牛车喜滋滋地拿着包子和肉干回来了。

林子衿加上之前给馒头钱,她一共拿了三钱零九文。

而馒头是家里的面粉做的,她不用成本。

十个包子,她花了三十文。

至于肉干,她也买了,但就买了一斤。

而悦来酒肆的肉干,一斤都不到一百文。

可以说,她今天从林子衿那边,一共赚了小二百文。

这银子,可顶得上县城里,专门给人洗衣服的人一个月的工钱。

果然啊,也就她三弟妹会赚钱,所以不在乎这点银子。

手指缝露出来一点,都够他们吃香喝辣的。

难怪奶和娘她们,怕她手变粗,都不让她做灶上的活,每天只要拿着针线,坐在那就好。

她也很想能吃这一口饭,可惜没那个命!

不仅是她,便是连她家芍药,也一样。

这丫头但凡是个能坐得住的,有一点点天赋的,她都会拘着她,让二婶和三弟妹教!

因为“赚”了大钱,陈莲花回来的时候,心情极好。

一路遇到人,还不忘停下来说几句。

这不,她从村口下了牛车,一路走回家,前前后后,居然花了半个时辰。

是的,就是半个时辰,一点都不夸张。

她碰到这人说几句,碰到那人说几句。

为了显摆家里日子过得好,能吃上好东西,还把帮林子衿买的酱肉包子,都拿出来吃。

不仅是她吃,便是她家闺女芍药,也在吃。

等她到家后,唐家大门还关着,而原本的十个酱肉包子,也只剩下五个。

这一刻,她有些心虚,但等推开门,没看见婆母回来时,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房间内,原本假装自己晕过去的林子衿,在左等右等,迟迟等不到人回来后,就进空间数银子去了。

她先把那坛子银子数了数,发现不多不少,一共有二百两。

除了坛子口那是一两的外,下面全是五两和十两的。

她知道唐家的家财不止这点,应该还有,便又去找之前在二楼房梁上找到的铁盒。

果不其然,铁盒里的多。

这里放的是用油布裹着的银票。

有十两,二十两和五十两的。

不过以十两的居多,二十两其次,五十两最少,只有两张。

这些她数了数,居然高达六百两。

林子衿知道,老太太去东阳府之前,肯定带了不少出门。

而唐家,光凭这十几年地里和铺子里的产出,是攒不下这些的。

老太太虽然只进不出,但那也是她姑姑嫁过来后的事。

且她姑姑就一个人,每个月赚得也有限。

不仅要供男人读书,还要供继子,所以能上交到公中的并不多。

唐家有秀才,可以免税不错,然而也是有亩数限制的。

加上县城的铺子,生意一般,一个月刨除各种开支后,剩下的不会超过五两。

而唐家有那么多人要养,她没嫁过来之前,地里的产出是要供家里吃喝。

所以,唐家这么多银子,且还能在五年前盖一座这么好的宅子,怎么都解释不过去。

现下看来,这些银子中,肯定有一半都是来历不明的。

那,会是哪来的?

想着这些的林子衿,在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双眼一闭,假装晕了过去。

已经吃饱的陈莲花,把大门关起来后,就站在林子衿房间的窗边敲。

“三弟妹,我帮你把包子和肉干买回来了。”

林子衿没回应,她准备让陈莲花以为她饿晕。

哪知陈莲花压根不给这个机会,直接在那说:“三弟妹,我把包子和肉干放在窗台上,你拿的时候,小心一点。”

林子衿听到这话,有些傻眼。

不过为了计划,哪怕饿得很想吃酱肉包,她依旧忍着。

陈莲花本来打算,等林子衿发现包子变少,还有肉干为什么那么少,从而质问她时,来个矢口否认。

谁知她在焖饭时,左等右等,迟迟也没听到林子衿愤怒的声音。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朝在那洗菜的芍药说:“芍药,你去看看你三婶窗边的包子和肉干还在不在?”

芍药已经五岁多,知道今天能去县城,还能吃上酱肉包,都是托了三婶的福。

闻言,心情高兴的她,往衣服上擦了擦手,便蹦蹦跳跳出去了。

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见她回来说:“娘,东西还在。我敲了敲窗户,三婶没反应。”

陈莲花一想林子衿之前说,她先不吃馒头,要等酱肉包。

而在这之前,林子衿已经饿了好几天了,连起来走路都在打飘。

原本她承诺,会在午时之前赶回来的,但她一时间给忘了。

不会是饿死了吧?

这么想着,她心底有些发慌。

她知道老太太有多抠,这个唐家要是没了会赚钱的林子衿,他们的日子会很难过。

越想,陈莲花心里越是发慌。

此时,她什么都顾不上,让芍药帮忙看火后,直接跑到林子衿的房间窗户边上。

等看到东西还在那,心里咯噔一声,开始喊:“三弟妹,三弟妹你能听的到我说话吗?”

林子衿依旧不动,就那么侧躺着缩在床里头。

陈莲花看没动静,就伸手去拉窗户。

窗户没从里头栓上,她这一拉,就打开了。

她朝里头看去,就见林子衿缩在床里头一动不动,吓得她面色发白。

如果真让林子衿饿死,估计奶她老人家得把她的皮给扒了。

*

唐辛氏拎着一个大篮子回来时,刚好看到自家儿媳妇往林子衿房里爬的情景。

见状,她戾喝一声:“陈莲花,你做什么?”

陈莲花正在跨窗户,听到这声音,吓得手脚一软,朝里头跌去。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疼痛,忙颤抖着嗓子喊:“娘,三弟妹好像死了!”

唐辛氏闻言也吓得飞快往那边跑,面色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家里的男人以及她婆母,有多重视林子衿。

当然,这个所谓的重视,是她能赚钱。

每个月所赚的,比他们唐家地里和铺子产出的还要多。

真要叫林子衿出事,那他们唐家往后的日子,还不定会过成什么样。

可以说,林子衿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是她男人说的摇钱树。

没了她,日后唐毅的所有花销,就得家里公中掏。

不说什么笔墨纸砚和书籍,便是他给夫子的节礼,以及每年的束脩和衣服,还有日后的赶考盘缠,就要不少。

便是举全家之力,都未必能好好供出一个进士或者举人来。

但有林子衿会不一样,她凭一己之力,就能供养得起。

不仅如此,家里其他人还能跟着沾点光。

所以,现在如论如何,都不能叫她有事。

就算是死,也得等她婆母和男人们回来再死。

不然这个罪名,就得她们承担!

林子衿哪知道,这对婆媳心里的想法,她只感觉到,陈莲花跌跌撞撞跑过来后,就伸手往她鼻下探。

等发现,她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力气,跌坐在她的床沿上。

紧接着,就听陈莲花在那说:“娘,还有呼吸!”

唐辛氏这会儿拿着钥匙开门进来了。

听到这话,下意识扫视了一眼这个房间,最后在看到那两包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后,眉头直皱。

别看陈莲花又懒又馋的感觉,其实她还是挺精明的。

一看婆母皱眉,她就知道问题出现在哪。

只听她说:“娘,三弟妹已经饿了几天,我怕闹出人命,就让她给银子,我帮她去买吃的。早上娘你们走后,她说想吃酱肉包,还想吃肉干,然后我就去帮她买了。你看,这里还有五个大包子和一斤肉干!”

林子衿一听十个变五个,就连肉干也才一斤,便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她刚一睁眼,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唐辛氏给瞧见了。

“老三家的,你觉得怎么样?”

说着,也不等回答,径自从自己带回来的东西里,拿出一包绿豆糕。

“这绿豆糕,是你早上托我买的。来,你吃点,想垫垫肚子。”

陈莲花闻言愣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帮忙买的包子和肉干。

所以,她婆母早上急匆匆出门,也是跟她一样,来三弟妹这边弄钱了?

林子衿听到价格昂贵的枣糕,变成价格低不少的绿豆糕,简直要气笑。

但是她现在佯装虚弱中,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和她们吵架。

怎么着,也得在她们看来,吃饱有力气了才行。

这般想着,她看向陈莲花,掌心朝上:“大嫂,包子呢?”

陈莲花忙拿了包子和肉干,递过去。

哪知在半道上,被她婆母给拦截了。

唐辛氏很贪婪,她本想从林子衿这边神不知鬼不觉的弄钱,

既然现在她儿媳妇知道了,那她也没必要客气。

当即就见她把包子拦下来后,用对你好的口吻对林子衿说:

“老三家的,你之前病了还没好,现在又饿了几天,正是虚弱的时候。

这包子和肉干对你来说,太油腻了不能吃。来,吃些绿豆糕!”

林子衿没接,目光直勾勾望着她,说:“我要包子!”

唐辛氏不想给她,直接捏起一块糕点,递到她的嘴边。

“都说了你现在不适合吃,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你从小是大伯娘看着长大的,难不成大伯娘还会害你?来,吃这个!”

林子衿头微微一歪,避开她递到嘴边的绿豆糕,假装强撑着,开始算账。

“大伯娘,我给了你约莫二钱银子,让你帮我买鸡蛋,枣糕和红糖。东西呢?”

唐辛氏没想到林子衿会这么不给脸面,当即面色也跟着沉下来。

“老三家的,我看你是饿得脑子出问题了!早上我过来给你送水的时候,你拜托我给你买些糕点。

那会儿我想着你总归是我看着长大的,哪能眼睁睁看你饿死,就同意了。

你只说要糕点,也没说别的,一共就给了我三十文。

这些,我全都给你买绿豆糕了,你可别将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反正这糕点我买了,你爱吃不吃。”

说着,她将已经打开的绿豆糕扔到林子衿的床上,就准备出去。

林子衿阴恻恻地声音,也伴随而来。

“事情具体如何,大伯娘心里有数。我能不顾情面,打伤唐毅,何况是大伯娘你。”

说着,她看向准备跟着走的陈莲花。

“大嫂,我给了你三钱多的银子,让你帮我买肉干和包子,结果就这点?”

陈莲花本想跟自家婆母一样,矢口否认的。

但是在看到林子衿不善的目光后,之前被踹的腹部,又开始觉得隐隐作痛。

到底有过切身之痛,心里有些恐慌的陈莲花,最后不甘不愿表示。

“三弟妹,我想着你这包子也没法子热,所以准备每天给你买五个。至于肉干,也是一样的。

这五个,你今天先吃,明天我还给你买。对了,明天你娘家人要过来对吧,那我到时候多买几个,再割一斤肉回来成不?”

林子衿假意从枕头边摸出帕子包着的馒头,之后开始慢慢啃。

陈莲花只当她同意了,正准备出门时,就被林子衿叫住。

“不用麻烦大嫂了,明天我娘家人不在唐家吃饭。这银子,大嫂直接还我。”

说着,她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起身走到门边,对从大房正屋出来,正在吃酱肉包的唐辛氏喊。

“大伯娘,你拿了我多少银子,又给我什么东西,剩下的请退回给我。

按之前说的,我给你五文的跑腿费。

你别想否认,若是不给,明天我娘家人来,我会让她们来找你要。”

唐辛氏之前没把林子衿威胁的话,放在眼里。

但此时这话,她却不能不听进去。

林子衿的爹娘虽然早早没了,但林家那些都疼她。

若是她跟林家人告状,说她们婆媳欺负她,就林家那几个不讲理的泼妇,估计会撕了她。

这么想着,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半个包子,气得再次朝她扔过来。

“林子衿你这疯狗,我就不该滥发善心。”

话落,她回房拿了包子和肉干,全都扔到院中。

最后又在怀中掏了掏,好一会儿,一脸肉疼的将剩下的银子扔到院中。

“还你,都还你。你最好不要有事求我,否则我要你好看!”

说着,她朝林子衿屋子走了过来,之后进去把水壶拎走。

最后,也不管她捡起钱没,直接将人推回去,啪嗒一声,再次将门锁上。

“渴死你饿死你算了!”

林子衿不恼,同样的也不想吃地上的酱肉包和肉干。

她打开窗户,对门外的陈莲花说:“大嫂,地上我的银子,你帮我捡起来,我可以少要你二文钱。

至于包子和肉干,都送你吃。还有,你欠我的,也得还回来。不还的话,咱们走着瞧!”

陈莲花又气又怒,心里又疼。

都到她手里的钱了,要她还回去,她实在舍不得。

但是她更怕被打!

这般想着,她不甘不愿把银子捡起来,连带着自己的,一并还了过去。

同时,她还自我安慰到她好歹和孩子吃了几个包子。

加上地上的那些,把表皮撕了也能吃。

肉干也是,洗干净后,照样可以吃。

如此算起来,她也不亏,反倒还赚了!

林子衿可不管她们怎么想,在拿到钱后,她反手将窗户门栓扣上。

没水壶不要紧,老太太的房间里有。

至于碎在床上的绿豆糕,她也不准备要,可以用来喂竹屋溪流里的鱼。

老太太最是会藏吃食的人,等会儿她整理下,里头肯定不少吃的。

只要再忍一忍,等到明天她娘家奶奶和伯娘她们过来就成!

因为房门已关,窗户又拴上了,林子衿这回是放心进竹屋。

她花了一个下午,才整理好里头。

黄老太房里的东西,直接变成她的。

除了衣服颜色和款式不适合她外,其他床,桌椅和柜子都用得着。

这些东西,包括床上的被褥,都是挑好的做的,

正好她的竹屋是空着,现在也不用另外置办了。

至于衣服,老太太自持身份,都是买细棉布做的。

这些衣服,都是出自她和姑姑的手。

最次是去年冬月后置办的,也有六成新。

她可以改改,回头给她林家村族里的长辈穿。

至于她奶奶和伯娘这些长辈,她会给置办新的。

与其将赚来的银子花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倒不如花在真正疼她的亲人那。

东阳府

唐家人雇了马车,连夜赶路,终于在未时末到了府城。

等到了府城最好的医馆回春堂,谁知,诊治的结果不是很好。

唐毅这脑子时疼时不疼的,大夫一时半会儿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医馆这边说,他们最好的卫大夫出诊未归,还得过三天才能回来。

到时,或许会有办法。

至于唐蜜,她脑子伤得重。

人已经痴傻,想要好,很难。

或许哪天再被撞一下,就能变好。

当然,人的脑子很脆弱,不能乱来。

再撞,有可能出人命。

便是不出人命,也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变好。

因这,除了唐林氏外,剩余的唐家人直接放弃唐蜜,全都守着唐毅。

眼下唐蜜“傻傻”地坐在客栈里。

这里是带足了钱的黄老太,为了唐毅,特意租下的黄字号院落。

她看着眼前双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娘,心下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装傻,是她给自己和娘还有表姐想好的出路。

可谁知,当她变“痴傻”后,她那一年都不见几次爹,眼里满是嫌弃。

而她奶和大伯等人,则是漠不关心。

这让她更加坚定,要离开唐家的决心。

她清楚,这个家除了娘和子衿表姐,没人会在乎她。

眼看跟前这个还在抹泪的人,她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就突然哈哈大笑。

笑得跟来府城的唐家人,眼里全都露出嫌弃之色。

“你个疯丫头,你三哥都这样,还敢笑。我打死你,打死你个没良心的赔钱货!”

黄老太因为唐毅时不时的脑子疼痛治不好而心烦,

听到唐蜜在那开心大笑,便伸手打人。

唐林氏心疼女儿,不敢反击,只能伸手去抱唐蜜,用她那瘦弱的身躯去阻挡。

同时嘴里喃喃着:“娘,蜜姐儿不是故意的,你别打她,别打她,她不是故意的……”

唐蜜心疼她娘被打,满心怒火的她,仗着自己是“傻子”,开始反手打人。

她一脸不认人的模样,挣开唐林氏的怀抱。

之后面带狰狞,一手拉住黄老太,另一手握拳捶人。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原主虽然要做绣活,家务活做得少,但到底年轻,真下了狠力,也够黄老太受的。

何况是在唐蜜怎么能让对方痛,怎么来的情况下。

黄老太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所瞧不起的赔钱货打。

她躲避不得,在挨了几拳后,就护着头,哎哟哟地冲傻眼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孙儿喊。

“老大,赶紧把人给我拉开。老二,这赔钱货是你女儿,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唐云山,唐云英这兄弟俩,一个面色阴沉去拉人,一个则是双手背在身后,看向唐冀。

唐冀作为二房的长子,比唐毅大三岁。

唐林氏嫁过来做继室的时候,他已经七岁。

对这个后娘,他始终亲近不起来。

相对的,也瞧不上唐蜜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加上他知道自己亲爹的脾气,就自动上前一步,说道:“爹,疯丫头是我们二房的人。今天她大逆不道打了奶,我作为长兄,代表我们二房,会给奶一个交代。”

说着,他就上前抓人。

唐蜜知道她这个大哥,有多心狠手辣。

早在大伯唐云山过来时,她就松开了黄老太。

等唐冀表示要给黄老太一个交代时,她看了一眼,眼底满是焦虑的娘,就双手捂着头,放声尖叫地往外跑。

唐林氏这几天心力交瘁,看到孩子这样,也追在后头。

“蜜姐儿,你等等娘,等等娘……”

只是她没休息好,加上一时心急,没跑几步就跌倒在地。

怕女儿疯疯癫癫跑出去,到时候会找不到人,她又挣扎着起来。

黄老太见状,气得大声喝道:“不准去找!谁敢去找,谁就不是我唐家人。”

唐林氏努力睁大红肿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黄老太。

“娘……”

“叫什么叫,林氏,你养出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女,我都还没和你算账。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门,我马上叫老二休了你!”

若说之前黄老太不让人去找唐蜜,还带着气愤。

那么现在她是铁了心,不要这个孙女。

她的孙儿还有大好前程,往后中举中进士不在话下。

家里出了一个疯丫头,会连累家里的名声,也会连累毅哥儿的。

一个赔钱货而已,不见就不见了!

也就她疯了,若是没有,过几年一及笄,或许还能用来给毅哥儿铺路……

唐林氏不知道老太太心里的想法,她就这么唐蜜这么一个孩子。

平时都是捧在手心中疼宠,哪能眼睁睁看着她跑丢。

听到这话,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唐云英。

见他依旧双手背在后面,正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整个人在那瞬间,遍体生寒。

紧接着,就见她敛下眼眸,起身往外走。

唐云英眉头越皱越紧,难得跟着出声。

“丽娘,你可要想好了。只要你走出这个院子,我便休书一封,往后你不再是我唐家人。”

唐林氏的脚步一顿,之后整个脊背挺得笔直。

她头也没回,就这么直挺挺地往外走。

在场的人,包括一直揉着脑袋的唐毅,皆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唐云英和黄老太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觉得事情有些失控。

黄老太在唐林氏走出院子的前一刻,厉声说道:“林氏,你确定不做我唐家妇?林子衿,可还是毅哥儿的媳妇。”

唐林氏这会儿心里焦急,闻言顿住依旧没回头,只是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好一会儿,她才哑声说道:“子衿最是善解人意,她会理解我的。”

说着,她继续朝前走。

只是在走出的这一刻,也觉得身上背负多年的枷锁,也没了!

院中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唐云英和黄老太。

唐蜜出了客栈,并没有走远。

她比谁都清楚,能来找她的,除了她娘外,不会有别人。

此时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见大街上人来人往,与电视上看到的热闹还不一样,就格外好奇。

正当她想在周边,逛逛这些摊位时,突然眼尖地看见一个人。

那人浓眉大眼,英气逼人。

帅到她有些词穷的地步。

总之,比娱乐圈那些号称国民男神的帅哥,还要俊俏三分。

身高按她目测,至少得有一米八三以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人叫陆墨安,和她大舅家的表兄林康是好哥们。

年幼时,她曾几次随子衿表姐回去,都有碰到这个人。

眼下客栈她是回不去的,若是回去,指定得脱一层皮。

何况,她压根就不打算回去。

如此,只能先找熟人帮忙了!

这般想着,唐蜜手作喇叭状,大声喊道:“陆大哥!”

陆墨安穿着一身短打,身边跟了几个兄弟,正在街上巡视,压根不知道有人喊他。

自从林子衿嫁人后,他离开牧云县,到府城也有两年了。

如今,东阳府的整个城东城南都归他管。

忙里偷闲的他,正巡视自己的地盘,突然又听到一个女声在喊:“陆墨安,陆大哥!”

他身边的杨林反应极快,闻言便说:“陆哥,有人喊你!”

话落,他快速转头朝四周看。

唐蜜看人停下来了,便小跑上前。

都不等她开口,就见陆墨安朝她四周看了看,之后问:“就你自己?”

林子衿不是最疼这个姑家表妹,往日与她形影不离?

唐蜜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陆大哥,你记得我是谁?”

“记得!林康的姑家表妹。”

唐蜜连连点头:“对对!”

唐蜜只有十三岁,在已经二十岁的杨林看来,还是小丫头一个。

闻言他再次朝四周看了看,紧接着问道:“小丫头,我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就自己一个人跑来府城了?”

他陆哥在东阳府认识的人,他都认识。

眼下这个不认识,且叫林康的,也只有是牧云县人。

从牧云县到东阳府,马车得坐三天。

这丫头看起来也是娇养的,身边没一个人,实在奇怪!

是的,唐蜜因为从小学绣活,加上娘和表姐会赚钱,也疼她,故而穿戴什么都还不错。

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娇养出来的。

唐蜜听到眼前这个粗汉子问这话,当即知道该她表演了。

就见她眼眶一红,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落。

她这突然落泪的举动,叫几个糙汉傻眼。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

他们也没欺负人啊!

唐蜜在现代时,奶奶走后就独自一人。

她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在什么样的场景,用什么表情。

她将情绪拿捏的很好,在众人不是一头雾水,就是不知所措时,掏出绣帕擦了擦眼角,声音略带哽咽说道:

“陆大哥,我不是自己来府城的,还有我爹娘,大哥和奶奶他们。

只是我是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的,我要是不跑,肯定会被打死。”

陆墨安没兴趣参与别人家的事。

尤其对他来说,还是那个娶了林子衿的唐家。

正当他想找个理由打发这丫头时,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蜜姐儿,蜜姐儿你在哪?”

唐蜜听到声音,快速回头看。

等见到果然只有她娘一个人时,就问陆墨安。

“陆大哥,你能借我一两银子吗?你放心,这银子我肯定还你。”

陆墨安不想见唐家人,闻言他看了一眼杨林,随即杨林就从腰带中翻出两块碎银递了过去。

“这些够不够?”

唐蜜根据原主的记忆,知道这两块碎银加起来超过一两,就连声感谢。

“够了够了,谢谢,谢谢陆大哥。你放心,我这银子我一定会还的。”

陆墨安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便带着人走了。

只是在走出几步后,心里着实知道林子衿的消息,就又回头。

“唐家丫头,你表姐,她还好吗?”

唐蜜拿着钱还没走,正等她娘找过来。

听到这抬头望去,见陆墨安眼底满是挣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一个男人,无缘无故打探另外一个女人过得好不好,大抵上是心里有她。

所以,陆墨安喜欢她子衿表姐吗?

想通这些,她快速摇头说:“不好,一点都不好!”

陆墨安这下走不动了,面容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仔细看,还能感觉得出来,他很愤怒。

知道他喜欢自己表姐的唐蜜,可不怕他。

她往前走了几步,都不等问就说:“陆大哥,我这次会来府城,是因为我那个三哥,被我子衿表姐给打了。”

陆墨安眉头一皱,面色也跟着越来越难看。

在他看来,林子衿性情温和,断然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

除非,是被逼急了!

果不其然,就听唐蜜在那继续说:“我三哥会被打,是他说要提早来府城赶考,然后问我表姐要一百多两做盘缠。”

都不等陆墨安开口,他身边的另一个小弟,陈忠言忍不住咋舌道:“啥玩意儿?到这府城赶考,要一百两盘缠?”

在府城,寻常人做工一个月也就五六百文,高一些的,也就八百文一两这样。

东阳府治下几个城镇,不管哪到这,路费顶多也就几两。

至于日常的花销,府城里的寻常人家,一年到头,全家加起来也不过是十来两。

他要一百两,到底想干啥?

“对,就是一百两!我子衿表姐,自从嫁给我三哥后,就没日没夜做绣活。赚来的银子,要供他读书。

我三哥总是哄骗我表姐,说他现在辛苦读书,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到时候给我表姐挣诰命。

我奶和我爹,都这样说。

所以,我表姐没日没夜靠绣活赚的银子,都花在我三哥身上。

他要吃好的,穿好的。每个月不仅要买笔墨纸砚,还要宴请同窗等等。

我表姐以前攒下来的嫁妆,都贴进去了。

不过以往便是要的再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离谱。

也不知道怎么着,表姐一气之下,就把我三哥给打了。”

她话落,陆墨安以及身边不知何时停下来的路人,都纷纷说,打得好!

唐蜜看引起众人的关注,而她娘也朝这边走过来,就大胆拉着陆墨安挤出人群。

正当陆墨安一头雾水时,就听她用极低的声音,很是肯定地说道:“陆大哥,你喜欢我子衿表姐吧?”

陆墨安没回答,就这么直勾勾看向唐蜜,眼底带着审视意味。

唐蜜怕他误会,便继续压低声音,快速说道:“陆大哥,我想叫我娘和表姐都和离,想让你帮个忙。”

陆墨安一听和离,愣了下,随即皱眉看着她,依旧没吱声。

倒是唐蜜,她根本不在乎,继续说:“陆大哥,说出来怕你不信。我表姐嫁给三哥至今两年,还是姑娘家。

唐家人我不知道我奶他们是否知道这事,我只清楚,他们把我表姐当成摇钱树。

我三哥另有心头好,便是我娘都不清楚。

所以,我不想委屈我表姐,想叫她和离。

我想麻烦陆大哥你帮我查查,我三哥喜欢的人在哪,成亲了没有,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此次我被家里的嫂子打破头后,以痴傻为由装疯卖傻跑出来的。

目前看来,唐家人已经厌弃于我。

我娘但凡心里有我这个女儿,哪怕是被休,也会护着我的。

就是我表姐,她特别能赚钱,即便想和离,唐家也不会放手。

所以,陆大哥,你能帮帮我吗?

若是可以,往后我表姐和离了,你要不介意,我也会帮你的。

当然,最后你们能不能在一起,也得看我表姐自己的意思,你不能勉强!”

唐蜜根据原主的记忆,知道陆墨安已经二十了。

因不清楚他是否已成亲,便又补上一句:

“如果陆大哥已经成亲,就别打扰我表姐。你帮忙的恩情,回头我会找机会报答。”

谁也不知道,陆墨安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他一方面气愤唐毅既然娶了林子衿,为什么不好好对待她。

另一方面,又为她还是清白之身而感到窃喜。

不过,这个喜很快被压下。

即便子衿不是清白的又如何?

他只喜欢她,喜欢了整整四年。

哪怕她都成亲了,他也离开牧云县到这,只要看到相关的人,就忍不住想知道她的消息。

这么想着,他就沉声说道:“还没成亲,也没未过门的媳妇。这事,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这话,他就往回走。

只是没走两步,又回头,看向唐蜜,“你知道唐家人要在这待几天?”

“要等回春堂的卫大夫回来,没个三五天,回不去!”

陆墨安颔首:“嗯,那我尽快安排好这边的事情,争取后天就回牧云县。你,到时候是跟着一起,还是?”

“不了!”

唐蜜还不想回去,她想在这府城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

她不想等她娘和表姐离开唐家后,依旧靠绣活养家。

绣活啥都好,就是太费眼。

多少绣娘,最后眼睛都不好使?

在现代还有眼镜,而这古代,只能当个半瞎,那可不行!

陆墨安听她拒绝,又想起她刚才借钱的事,便知她身上没什么银子。

不说别的,就冲着她为子衿好这一点,就值得他对她好一些。

等陆墨安走后,唐蜜的手中,就多了五两银子。

按照陆墨安的话,这是借给她的,等回头再还就行。

唐林氏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唐蜜正在发呆。

“蜜姐儿,你吓死娘了。走,跟娘回去!”

唐蜜还不知道她娘什么态度,不敢暴露自己是在装傻,就傻傻地咧嘴笑。

“娘!”

唐林氏见状心酸,想到婆母的话,还有自家男人的态度,她深吸几口气。

“蜜姐儿乖,娘无论如何,都不会不要你的。往后,可能就只有咱娘俩了。”

唐蜜知道她娘之前跟着去县城时,身上压根没带钱。

听这话,似乎决定离开唐家。

她没说话,只是歪着头看她娘。

唐林氏牵着唐蜜,直接来到当铺。

唐蜜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都没等她说什么,就见她娘拔下头上的簪子,朝那柜台窗口递过去。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知道她娘有多宝贝这根簪子。

这是她和表姐,在娘三十岁生辰的时候送的。

用的是銮金,主要大头是表姐出的。

她娘当初收到这根簪子的时候,唐家老老少少都羡慕的不行。

她那个奶奶,更是不断的暗示表姐她也想要。

她娘自从收到后,每天都要戴。

在戴之前,更是会仔细擦拭。

如今,在这府城准备把簪子当了,是打定主意要离开唐家了吗?

这般想着,她快速伸手,把簪子抓住,然后反手牵住她娘的手往外走。

唐林氏心里正是不舍,突然看到唐蜜的举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人就被带出了当铺。

“蜜姐儿……”

唐蜜不想瞒下去了,转头说道:“娘,我有钱。你有什么话,等一会儿我在与你说。”

话落,她在路上随意找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

唐林氏直到坐在客栈房间里后,都没反应过来。

唐蜜捋了捋思绪,将自己知道的,还有想法,都说了一遍。

哪知她娘反应过来后,却说:“蜜姐儿,既然你没痴傻,那你爹和奶……”

唐蜜知道她要说什么,就打断她的话:“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这想法给我打住。

经过这一遭,我可是知道自己在唐家算什么玩意儿。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回唐家,还要你和表姐也离开那。娘,你可知道,唐家一直把你和表姐当成摇钱树?

我表姐成亲至今,还没圆房的事,你是否又知道?我三哥一直心有所属,而那个人不是我表姐,你知道不?

如果你知道,那么我对你很失望。如果不知道,请你为自己,为我,也为我表姐着想,离开那个唐家行不行?

不说别的,光凭唐毅的所作所为,我表姐要离开,就没人能阻拦得了。当然,这前提得找到我三哥在外有人的证据。

还有,我在奶眼里,又痴傻,又大逆不道。以我奶那性子,现在怕是恨我恨的要死。

我若是回去,不死也得扒层皮,你忍心看我受磋磨?”

唐林氏想到自家婆母之前的表情,心下开始摇摆。

只是离开夫家不是小事,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毕竟蜜姐儿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年龄,且子衿还年轻,不管是被休也好,和离也罢,总归不是什么好名声。

唐蜜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继续劝说。

“娘,我是不会回去的!你若是要我,那也得离开唐家。

以唐家人的狠毒,肯定不会放过咱俩,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作的手段。

娘,咱在这耽搁两天,我逛一逛这里,后天回去好吗?咱直接回林家村,不回唐家了。

在你和表姐离开唐家之前,对外,我还是痴傻的,咱到时候见机行事。

至于我大舅和三舅他们那,得把这些跟他们掰开了和他们讲。我舅是护犊子的,肯定不会让我姐和你受委屈的。”

唐林氏想得更多,眼看唐蜜坚定的眼神,心里很是酸涩。

“蜜姐儿,这些年委屈你和子衿了。只是这到底不是小事,娘要好好想想!”

唐蜜总觉得她像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不管是什么,她觉得都没必要让自己留在唐家那个火坑中受罪。

目前她不能把她娘逼急了,毕竟古代不管是被休还是和离,对女人而言,都是不小的打击。

尤其是名声上!

她自己是现代人,可以不在乎。

但她娘和表姐不一样,她们是地地道道的古代女子。

一旦和离或是被休,那些流言蜚语,能逼死她们!

清楚这些的她,便放缓表情和语气,说道:“娘,我有你和表姐疼,不委屈的。只是我替我表姐感到委屈,明明她那么能赚钱,又长得那样漂亮,要找什么样的好归宿没有?

我三哥长得不算多好,自己一文不赚,花起银子来却大手大脚的,一点都不懂的体谅我表姐有多不容易。

再说,娘,不是我在挑拨你和三哥的关系,实在是他有些不像话。说句难听的,是白眼狼都不为过。

娘你嫁到唐家十四年,从他还是懵懂的孩子开始,就费心费力的照顾。这么多年,都不值得他喊你一声娘?

这让我很难不去怀疑,我表姐没日没夜赚钱供他,日后他飞黄腾达了,会不会抛弃我表姐。”

唐林氏以前到底是在大户人家里待过,以前她从不曾去想这些,只是觉得唐毅读书有天分,又早早中了秀才。

她家子衿长得漂亮,性情又温婉,还有手艺。往后他中进士做官了,子衿也算苦尽甘来。

前面的一切付出,都算值得。

可现在听唐蜜这么一说,她忍不住想起过去十几年来的种种。

越想,心越寒!

似乎,毅哥儿从成亲后,每次找子衿要银子,都特别的理所当然。

活像是子衿天生该欠他一样!

以前在京城,她也听说过,有一部分人,在中进士后,就抛弃糟糠之妻……

唐蜜见她娘面色变来变去,心下知道这事成功了一半。

等她回去,好好劝说一番她表姐,这事应该就没问题了。

就不知道,她表姐会不会一根筋认定她三哥。

不过不怕,等陆墨安找到她三哥外头有人的证据,她就不信表姐还能咽的下这口气。

便是咽得下,她也得想个办法,叫她咽不下。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女人自己有钱有本事,要什么样的男人会没有?

反正在她看来,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

会为难女人的,往往都是女人。

往女人身上套枷锁的,也是女人。

就好比女德女诫,都是女人写的一样!

远在牧云县唐家湾的林子衿,还不知道唐蜜已经开始发力。

她一觉睡到大天亮后,便进竹屋洗漱。

如今已经九月二十,再过两日就立冬,外头早晚都很凉。

但在竹屋里,却感觉不出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唐家被她弄进来的十只鸡,到这陌生的环境,居然很适应。

都不用她喂,会自己跑到溪流的草丛边找吃的。

然后下蛋,就回到院子里的葡萄树下。

这不,林子衿到进竹屋的时候,就看到院中里有好几个蛋。

她走过去捡起来,准备等离开唐家后,看看能不能孵出来。

她决定,往后减少做绣活的时间。

若是有其他营生的办法,她就不做绣活了。

上辈子,她辛辛苦苦,眼睛成了半瞎,都没得到什么好。

那今世,她想换个方式而活!

从小,她就没怎么做灶上活,不知道现在学,还来不来得及?

等林子衿从竹屋里出来后,大门外就传来她奶奶陈老太的声音。

“唐老大家的,你什么意思?我们来看子衿,你不让我们进去。这就是你们唐家,招待亲家的方式?”

唐辛氏昨天被林子衿气狠了,今天打定主意不让林家人进来。

在她看来,林子衿现在性情大变,要是见到娘家人,还不定怎么说他们唐家的坏话。

加上她的房门是锁着的,林家人见到了,肯定要闹腾。

至于让她提前把门房门打开?

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没把林子衿这贱妇饿死,都算不错了。

想见娘家人,然后趁机吃吃喝喝?

呸,想得美!

这不,一早她吃完饭,就把往日在家时敞开的大门给关上了。

等林家人一来,任凭她们怎么敲门,她都不开。

林子衿的奶奶陈老太,也是个果决的人。

见状就让大儿媳妇去借梯子。

昨天她们就听说唐毅伤了,还是被子衿给伤的,她们一夜都没睡好。

这不,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她们连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

如果正常看到人,她们还不会多想,偏生任凭她们怎么敲门,里头都没个反应,这叫她们格外担心。

子衿这孩子,从小到大,虽然在她们跟前的时间不长,但她们都了解她的秉性。

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就伤人,更不可能明知她们二十这天会过来,然后不在家的。

唯一能解释的事,她现在情况不好,非常的不好!

屋子里的唐辛氏,听到陈老太让人去借梯子,才不情不愿地朝门口走去。

只是她也没把大门打开,而是站在门后,朝外扬声说道:“你们回去吧,我们唐家今天不待客!”

正是因为她这句话,才惹恼了陈老太,而林子衿从竹屋里出来,也才赶巧听到她奶质问的声音。

唐辛氏已经打定主意不开门,也不想和林家这些泼妇扯皮子,直接冷哼一声,就往回走。

路过自家屋檐,见自家儿媳妇在那探头探脑,就瞪了她一眼,出声训斥。

“你要是敢给把门打开,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

她都忘了,她这个儿媳妇,和林子衿的奶奶,可是有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关系。

靠着七拐八拐的关系,还得喊唐林氏一声表姑奶奶。

原本想看热闹的陈莲花,听到这话,便立即将脖子缩回去。

开玩笑,唐家两个秀才,日子过得好,她是疯了才会为一个都算不上什么亲戚的人开门。

唐家门外的陈老太,也听到里头的动静,清楚他们不会开门,就让大儿媳妇去找人借梯子。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得见到子衿。

不仅是见到人,她还要把人带走。

她多好的一个孙女?

嫁到这不到两年,就被逼到对自己男人下狠手的地步。

可见她日常是受了大委屈!

也怪她们粗心,之前来的时候,怎么就没给注意到。

*

林家人护犊子,且也有行动力。

陈老太一发话,大儿媳刘燕马上就找唐家湾的人借梯子。

而屋内的林子衿,本想从窗户出去开门的。

但一想她今天要把事情闹大,那就不能这样做。

她现在要做的事,躺在床上,给人的感觉是快被饿死了。

这样奶和大伯娘她们进来后,看到了才会大闹。

加上前面有林家人借梯子,后面又有她被锁在房里快饿死这事,想来能吸引不少人来。

唐家人要脸,今天她就把他们的脸撕了给大家看看。

这些年,唐家到底是怎么吸儿媳和孙媳的血,又是怎么对待她们的!

想通这一切的林子衿,开始侧躺,背对着房门的方向,缩在床榻里头。

等她听到外头她大伯娘说梯子借来的声音,便假装饿晕过去。

唐辛氏怎么都没想到,她在表示今天唐家不待客后,林家人还真做出去借梯子爬墙进来的举动。

等她看到刘燕爬到墙头上时,便举着扫把过来,气急败坏怒吼。

“刘燕,你们林家欺人太甚!”

林子衿出生被姑姑林雪丽抱回来时,是大伯娘刘燕帮着奶大的。

对于这个从小没了爹娘的侄女,刘燕一直当亲生女儿看待。

如今过来,见不到人,她心里着急。

等爬上唐家的院墙,看到林子衿的房门被上了锁,心下立即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没马上下去,而是对陈老太和三弟妹方二妹说道:“娘,三弟妹,子衿的房门被挂了锁。”

她们都清楚,子衿前几天把唐毅给打了,不会无缘无故外出,不与她们说一声。

就算是要离开唐家,那也是会跑回娘家,找她们撑腰的。

所以,多半是她被锁在房里头。

想到辛梅那嚣张的行径,刘燕在与陈老太说完话后,就顾不得自身安危,直接跳下围墙。

她刚一跳下去,唐辛氏的扫把,就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刘燕是干活的好手,加上年纪比唐辛氏还要小一两岁,因此在挨了两次打后,很快就反手拽住了扫把。

她的力气比唐辛氏大,在抢过扫把时,还不了解情况的她,并没有直接反击,而是快速把大门打开。

方二妹为人泼辣,今年虽然已经三十多,但战斗力可比她大嫂强多了。

一进院子,看到大嫂那凌乱的发髻,就从她嫂子手中夺过扫把,直接朝唐辛氏打去。

“辛梅你个狗日的,居然敢打我大嫂,看我不嫩死你……”

这院子里的动静可不小,本来想出来的陈莲花,生怕被波及,就把自己的门窗紧紧关闭。

陈老太没管这边的鸡飞狗跳,也不管唐家湾跟来看热闹的人心里怎么想。

她快速走到唐家的柴房,之后从中抽出一把砍柴刀。

被方二妹追着打的唐辛氏,见状以为林家老太太是要杀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她腿脚一软,跌坐在地时,就被方二妹按着打。

陈老太哪管得了这些,她拿着砍柴刀走到林子衿的房门,对着那扇门,用力砍了几下。

只听啪嗒一声,铜锁落在地上,房门被打开了。

跟在她后头的人,见她不动,就探头朝里望去。

就见林子衿背对众人,缩在那一动不动,便是连外头这些吵闹声都听不到,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死人了?

唐家,因为林子衿伤了唐毅,就害死她了?

陈老太手中的砍柴刀,咚地一声,掉在地上。

等反应过来时,泪水模糊了双眼。

好不容易靠近床榻,她想抱人,却又不敢。

她,再也承受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了!

老二一房,就只有子衿这么一个孩子。

若是子衿出事,百年后,她有什么颜面下去见老头子,下去见老二两口子?

刘燕知道自家婆母的心结,加上她疼子衿,便跟着来到床边。

她小心翼翼上.床,伸手去探她的鼻翼。

等察觉到有微弱的呼吸,且身子还是温热的后,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娘,子衿还活着。她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不过情况看起来,特别糟糕!”

陈老太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才跟着上前抱住林子衿。

“子衿,你睁开眼睛看看奶,奶来带你回去了!”

原本假装晕过去的林子衿,想到上辈子,再想想这些血脉至亲对她的疼宠,忍不住泪流满面。

只是她闭眼流泪的模样,让一直注意她的刘燕和陈老太,更加心疼。

这孩子,在这个唐家,真的是受大委屈了。

被关在屋里,看样子都不给吃喝。

这是要活生生的饿死她。

唐家人,太毒了!

丽娘那个没出息的丫头,好好一个侄女都看不好,被人苛待成这样。

她到底是怎么当婆婆的?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不管她说得再是天花乱坠,她也不会同意的!

这般想着,她对刘燕说:“老大家的,你抱着子衿,咱们回去。”

话落,对被打的趴在地上,好不狼狈的唐辛氏说:“你告诉姓黄的,这事我林家不会善罢甘休!别人怕你们一家两个秀才,我可不怕,咱们走着瞧!”

林子衿想借机当众撕了唐家人的脸,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

在她察觉自己被抱出房门后,依旧闭眼,轻声喃喃:“饿,好饿!”

心思全都在她身上的刘燕,闻言脚步一顿。

“子衿,你说什么?”

紧跟在她身后的陈老太,也跟着停了下来。

林子衿又继续喃喃着饿。

这让走在最后,耳朵最灵的方二妹,听了忍不住眼眶泛着泪光。

“娘,大嫂,子衿这是在喊饿。天杀的唐家,到底把我们子衿饿多少天了,就连昏迷都在喊饿。”

说着,她自己率先忍不住别过身去抹泪。

唐家湾的村长,与黄老太的死去的男人,是堂兄弟。

对于自己堂兄弟家一门出两个秀才,他很是欣慰的同时,也引以为荣。

一早他还没出门,就听说林家人来闹事了。

是特意挑选唐家主事人不在家的时候。

听到这消息,他又哪里待得住?

这不,赶忙喊上村里几个说话有分量的人,又喊了几个壮劳力,浩浩荡荡过来了。

哪知,才踏进唐家,就听到方二妹的话。

他愣了下,下意识看向被刘燕抱在怀里的人。

只见她面色过分苍白,整个人眉头紧锁,瘦得像是长期被苛待的人一样。

陈老太因孙女被苛待,心头正憋着火。

眼看唐村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她直接冷了一张脸。

“唐村长好大威风,怎么着,耍威风耍到我们林家村人头上来了?

我林家村比你唐家湾大,人也比你们多。你们敢动我们一根头发试试!

老婆子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要去官府告你们。

我好好的一个孙女,嫁到你们唐家湾,结果你们就是这样对娶进门的媳妇的?”

方二妹可没心情在这与人扯皮子,就见她轻轻拉了拉陈老太的衣袖。

“娘,子衿饿,咱得先给她弄点吃的再回去。”

往日她们过来的时候,都会给做些家里的吃的喝的带过来的。

但因这次情况特殊,她们心里挂念子衿,所以匆匆忙忙出门,就什么都没做。

如此,只能找唐家湾的人买了!

眼下天大地大,都不如子衿吃饭来得大。

要是再耽搁下去,直接把人饿没了咋整?

陈老太心里也明白,当即朝唐村长冷哼一声,看向前来凑热闹的人。

她为了孙女,舍得花钱,便扬声问:“谁家有米汤和馒头?我愿意出钱买。没有的话,有红糖水和烙饼都行,我现在就要。”

大夏国最近几年的年景,并不是很好,尤其是位于江南的东阳府一带。

寻常老百姓的日子,不怎么好过,这就显得粮食格外精贵。

眼下都快立冬了,很多人家一天也就吃两顿,早上巳时左右和下午申时中。

这会儿,正是大部分人家做饭的时间。

因此陈老太这一问,便有人举着手说:“婶子,我家儿媳妇在做饭了,正是在熬菜粥,这会儿应该能喝了。你要是不介意,我给你端一碗过来。”

陈老太只想让宝贝孙女快点吃上东西,听到这话,都没多做犹豫,直接点头。

“行,那你端三碗菜粥过来,我给你三文钱。”

一碗菜粥,没几粒米,大部分都是汤和菜,一文钱都算是高的,何况陈老太要三碗。

那妇人听了,当即乐滋滋地往外走。

“行,我这就去端,婶子你等一下,我很快就过来。”

原本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的陈莲花,听到这价格,瞬间有些心动。

她在想菜粥一碗都能买到一文钱,那她昨天捡回来,撕了皮的酱肉包,岂不是可以卖更贵一些?

不过,林子衿不是有在吃她的做的馒头,又怎么会饿晕?

想赚钱,又怕林子衿在算计她的陈莲花,只能一边纠结,一边缩在房间里头,不敢出去。

不仅是她,便是连两个孩子,都叫她拘着,不许出声。

倒是唐家湾有人趁着唐辛氏趴在地上,半天挣扎不起来,就摸进了唐家没上锁的厨房。

她一进去,在看到锅里的鸡蛋饼,大白米粥和热菜架子上的三个包子后,便趁机摸一个咬一口。

待看到是酱肉包,就三两下咽了下去,这才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油渍,匆匆跑到陈老太面前,大声嚷嚷。

“婶子你快去厨房看,这秀才家果然殷实。一个早饭,不仅有大米粥和鸡蛋饼,居然还有酱肉包。”

她这话一落,凑热闹的唐家湾人,一个个看向唐辛氏的眼神,就不对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唐家日子好过。

但听说是一回事,真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且他们自己吃香喝辣的,居然把人家小林氏往死里饿。

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因有那妇人牵头,除了抱林子衿的刘燕外,其他人全都往唐家厨房挤。

正从地上挣扎起来的唐辛氏,见状急疯了。

“你们干什么,都在干什么?我们家早饭吃什么,和你们什么关系?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不然等我二叔和三弟回来,我让他们写状纸,直接去衙门告你们偷窃。”

被逼急的唐辛氏,说话都不过大脑。

她这一声偷窃,直接得罪所有人。

这其中,也包括唐村长以及他带过来的人。

他们只是好奇,厨房里头是什么个情况,哪知被人当贼。

这搁谁,谁能乐意?

这不,等陈老太和方二妹,一人端着一碗粥,一人拿着个酱肉包过来时,厨房里剩下的东西,全被唐家湾那些眼热的村民,给瓜分殆尽。

林子衿可管不了唐家这些,她耳里听着那些热闹,等被人扶坐起,开始喂粥。

直到最后一口粥喝完,她才慢悠悠睁开了双眼。

待看清眼前的人是她奶和大伯娘跟三婶后,突然放声痛哭。

她是想到了上辈子的种种不公遭遇,而林家人只当她是嫁过来这两年,受了大委屈。

此时听她那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哭声,便将她当孩童,抱在怀里低声轻哄。

“子衿不怕,不怕啊。大伯娘和你奶,还有三婶都来了。咱们回去,不留在这破唐家。”

泼辣的方二妹,更是说道:“子衿不哭,既然你醒了,那就去收拾收拾,咱们回林家村。这唐家,咱们不待了。”

林子衿哭了会儿,平复了情绪后,眼眶挂泪,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陈老太。

“奶奶,我要回家!”

她这带着哽咽说回家的话,让陈老太心碎。

她背过身,抹了下泪水,这才回头用力点头。

“好,咱们回家。”

刘燕见状,就跟方二妹抱着她回房收拾包袱,而陈老太则是留在外头,和唐村长交涉。

“唐村长你也看见了,唐家是什么个光景。我好好一个孙女嫁到这,为得就是被饿死?

今天我要把子衿带回去,等黄氏回来,你让她带着他们二房一家,亲自上门请罪。

否则这事,咱们没完!”

是的,陈老太现在连自家闺女都给怨上了。

她觉得,是因为林雪丽的不作为,才害得子衿在这吃苦受罪。

唐村长不想让她把人带走,但是林子衿的情况不好,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他怕自己这边带人拦住,下午林家村的人就能打上门来。

想了想,他就说:“老嫂子别说气话,我知道毅哥儿媳妇这次是受了委屈,但这被关被饿,也是事出有因不是?

前些天,毅哥儿从书院回来,说是要提早去府城,以备来年的乡试。哪知前后都不到两个时辰,就被打了。

老嫂子你是没看见,当初伤得可不轻。送到县城时,连大夫都说治不好。

老嫂子你是知道的,毅哥儿可是我们唐氏一族近几十年来,最有希望考上举人的一个。

这给伤了脑子,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真要那样,可你林家姑娘,可就是我们唐氏一族的大罪人……”

已经挣扎着过来的唐辛氏,目光忿恨地看着陈老太,嘴里附和唐村长。

“可不是!我们家老三读书有天分,六岁启蒙,十三岁成童生,十五岁中秀才。

这二十岁成举人,可不在话下。林子衿把他的头给伤了,让他动不动脑子疼,这还叫他怎么读书,怎么科考?

再说,我们家什么时候饿她了?我婆母虽然气她,说把她关起来,让她好好反省反省,但我可是有给送吃的。

装的,她一直在装。村长,你们可别被她给骗了去!”

陈老太听到这,气得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了过去。

“放你娘的狗屁!我家子衿什么性情,但凡知道的,有几个说不好?

她不会说谎,性情也温和,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打唐毅?

这中间,指定是唐毅做了什么让她忍无可忍,且又对不起她的事!”

房间内,林子衿的衣服,规整得很好。

春夏秋冬,都是分开来放的。

今日,她打算带走的是冬天穿的衣服。

因此她三婶帮她收拾好后,刚好走出来,就听到她奶无条件护着她的话。

闻言,她鼻尖一酸,眼眶又开始泛起雾气。

“奶奶,唐毅在外有人了!”

这是她上辈子在一双孩子下葬期间,隐约听到而没来得及求证的事。

但不妨碍,她现在拿出来说。

果然,陈老太听到这,看向她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真的?”

不说是陈老太,就连唐村长也是如此。

林子衿肯定地点头:“真的!”

紧接着她自认为半真半假说道:“奶奶,我打他,不仅仅是他在外有人,而是他欺人太甚。”

说着,她想起上辈子奶奶因为替自己出气,最后被气病,最后早早撒手而去,就忍不住落泪。

这模样,给人感觉,她是被唐毅伤透了心。

刘燕心疼林子衿,见状一边替她拭泪,一边问:“别哭,大伯娘和你奶奶还有三婶都在这,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咱们给你做主。”

林子衿察觉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就泪眼婆娑道:“奶奶,你们都知道我的绣活比姑姑好,没成亲之前,就给自己攒下了不少嫁妆对吧?”

“嗯,怎么着,唐毅把你嫁妆用进去了?”

林子衿点头:“嗯,他读书花销大,他奶奶和他爹都说,夫荣妻贵。

他是在为我努力考功名,挣诰命,所以这银子理应得我来出。

我不太想,但他们一直说,说得我觉得自己不出,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有了开头的给,后面就要一直给。

我嫁到这个家两年,他的吃喝穿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不仅要给他,还要给这个家买米面油盐。

最初开始,我一个月给他一两银子。我想着书院里有伙房,在里头吃喝,一个月一两绰绰有余。

可是后来,他说要请同窗下馆子,要买书籍,要买好的笔墨纸砚,要穿好的衣服鞋子。

我的花销越来越大,每个月都是五两起步,多的时候,甚至高达十两。

我没日没夜做绣活的银子,基本上都花在他身上。

最后不够用,我只能把嫁妆都花进去了。

之前他说来年去府城赶考,让我准备二十两。

结果他那天回来,和我说至少得一百两起步。

我那天生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他不管我身体如何,得知我没那么多,就骂我。

奶,我心里委屈。我听人说,就算去京城赶考,都用不了那么多。

所以,他为何要那样多?没看见,我的不容易吗?

我知道他在外有人,我想他是不是在用我的银子,养外面的人?”

林子衿说到这,在场唐家湾的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被唐村长带来的人。

他们只觉得双颊火.辣辣的。

哪知,这还不够,就听林子衿继续在那说。

“奶奶,我心里难受,也很委屈。我不知道唐家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他唐毅娶我,是不是就为了让我赚钱养他?

以前奶奶你们来,问我过得好不好,我都说自己很好。回林家村,我也是说自己过不错。

可是,我不好,一点都不好。说出去你们怕是都不信。我和唐毅,至今都没圆房。

我到现在,还是姑娘身。他常年在书院,不是不回来,就是回来了,也是睡在凳子搭成的木板床上。

他说,等他考上举人了,我们就在一起。他奶也总是和我说,他现在正是用功学习的时候,让我不要分他的心。

可是奶奶,他要是真的喜欢我,那完全可以等考上举人了,再来娶。”

林子衿说到这,整理了下思绪,继续说:

“我们早已定亲,我年龄也不大,没必要一及笄就着急着成亲。

如此,他考他的举人,我也不会像他奶担心的那样,去分他的心。

可是为何我还没及笄,他奶和爹就着急让我嫁进门?

我很怀疑,他娶我,就是为了我那一手能赚钱的绣活。

还怀疑,他花销之所以越来越多,是为了拿我的钱,去养外头的女人。

更是怀疑,这次提早去府城,是为了跟那个女的一起去。”

陈老太气得脑子发晕,还不等她发作,就听三儿媳在那破口大骂。

“狗日的唐家人,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家子欺负一个孤女,真当我林家没人了?

子衿,你告诉三婶,这事你姑知道不?”

林子衿想过这个问题,怎么想都是她姑不知道。

闻言果断摇头:“三婶,我姑不知道。她和我一样,成天忙于做绣活养家。

我每个月好歹还会去一趟县城,但她没有。自从我嫁到唐家后,姑姑已经有两年没去过县城了。”

说着,她话锋一转,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对了奶奶,我公爹在外也有女人。听说,还生了个儿子,今年应该也有七八岁。

奶奶,我想和离,想回林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姑也能离开!”

关于公爹在外有儿子的事,也是林子衿上辈子在唐毅中进士后才知道的。

或许是那时唐家人觉得有依仗,不用仰赖她和姑姑做绣活赚钱,没了顾忌的缘故。

所以唐云英才会把养在外头的女人和儿子接回唐家来。

那时,面对姑姑的质问,他还理直气壮说,谁让姑姑只生了一个短命的赔钱货。

想想,林子衿都替她姑不值!

更是替蜜姐儿感到心寒。

有这样的爹,还不如没有!

陈老太一听闺女傻了那么多年,还害苦了孙女,眼前阵阵发黑。

只见她身子摇晃了几下,直直往后倒去。

方二妹见状,赶忙伸手将人扶住,心里又气又急。

因为在场的唐家除了唐辛氏外,也没别人,就冲她吼。

“好好好,你们唐家出了两个秀才了不起,真是好大的能耐,欺负人欺负到这地步。等着,都给我等着。”

话落,她从怀中掏出三文钱递给唐村长。

“这银子,是我婆母要的三碗菜粥钱。虽然菜粥没喝,但该给还是得给。至于菜粥,你们谁喝都行。大嫂,咱们走!”

说着,她拉着唐老太的手,转过身,将人背起往外走。

刘燕把林子衿的包袱往肩上一挂,也弯腰背人。

林子衿没那么虚弱,但至少要表现出给人很虚弱的模样,便趴在她大伯娘的身后。

眼看她们要走出唐家大门,因唐家事,甚感丢人的唐村长,直接将人拦住。

“小林氏,这要和离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你若是真的闹着要和离,那日后还能再嫁到什么好人家?

毅哥儿不管怎么说,都是秀才,且有望来年就考上举人。

你虽然有手艺,又说自己没圆房,但到底是嫁过人,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即便再嫁,多半只能给人做继室,给人当后娘。

至于你说毅哥儿和云英在外有女人,有孩子这事,又没个证据。

说不定,是你听错了。

再说,等毅哥儿往后中进士做官,这三妻六妾也是正常的事,你还能因此阻拦不成?

你若当真如此,那可就犯了七出的妒。

何况,你姑姑嫁到唐家十几年,还和云英生下一个蜜姐儿,又怎能轻易离开?”

唐村长才不管,自己说的这话,会让林家人多愤怒。

他只知道,这事要是不解决,等林家人一旦走出唐家湾,往后他们村的名声就臭了。

他不能因为一户人家,就毁了一个村。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打消林子衿和离的念头。

这一门两父子同时和离的消息传出去,那他们唐家湾丢人丢大发了。

往后他们走出去,人家说起这事,都会说带上他们唐家湾这三个字。

比如唐家湾那个秀才家,如何如何的。

都不用等林子衿开口,她那泼辣的三婶,毫不客气地朝唐村长吐了一口水。

“我呸!不和离,难道要留在这给唐家做牛做马?我好好的林家女,就活该没日没夜为别人赚钱?

你敢不敢去县城,让那些城里的老百姓们来评评理?

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唐家倒好,吃媳妇的,用媳妇的,反过来还说媳妇犯了七出的妒,真是可笑。

难道你们唐家湾的男人,娶媳妇就是为了给你们赚钱,然后在外养女人的?

就你们这样,往后谁还敢把女儿嫁到唐家湾来?

滚,这是我们和唐云英一家的事,不用你掺和。你若是想掺和,我回去就叫我们村长来和你说道说道。”

唐家湾本来也有脑子转的快,知道村长为何这样的人,在听到方二妹的话,便退缩了。

没错,这事可大可小,只要他们不站出来说些违背良心的话,问题其实不算大的。

唐村长被方二妹怼了一脸,他面色黑沉,但一个大男人又不好和一个女人计较上。

何况,如果林子衿的话是真的,那是唐家人不占理。

他帮着唐家人,搞不好这是要上升到两个村之间的大事。

也罢,先让她们回去。

反正林子衿要和离,也得等毅哥儿在才行。

*

林子衿走了,是在唐家湾绝大多数人的目光下,被她大伯娘背着离开的。

她走的时候,就一个小小的包袱。

看那包袱的样子,里头也就装了两身衣服的样子。

除此之外,是什么都没带,便是连她日常做绣活的绣棚和绣架,都留在唐家。

她走之后,陆陆续续离开的唐家湾人,想到林子衿之前说的那些话,再想想先前厨房的那些早饭,眼眸变得晦暗不明。

林子衿才不管自己说的那些话,会对唐家人造成什么影响。

又是否会有人半夜摸上门偷盗。

她在出了唐家湾后,便对刘燕说:“大伯娘,我之前是饿得才那样,现在吃过东西,已经好多了,你放我下来走吧!”

刘燕有些不放心,就回了一句:“没事,大伯娘有的是力气,再背你走走,你多歇歇。”

林子衿听到这话,想起上辈子因为奶奶的死,而与她生分的大伯娘和三婶,又忍不住鼻尖泛酸。

上辈子是她蠢,这辈子,她不会再为了个男人,让她们失望的!

唐家湾和林家村之间,隔着好几个村落,距离并不近。

何况牧云县是个盆地县城,站在县城里朝四周望去,到处都是山。

从唐家湾到林家村,一路要绕过好几座山。

好在唐家湾的地势属于半山上的村落,而林家村则是地势平坦,距离县城并不远的大村。

一路走,都属于是下坡路。

饶是如此,因为之前陈老太还昏迷着,等她们回到林家村时,已是申时中。

彼时的众人,早已饿得不行。

林家位于村口,而这个点,家中的壮劳力,不是外出打零工,便是在山上砍柴。

家里还有人,是林子衿的大堂嫂沈招娣以及三婶家十三岁的小堂妹林子宁,和几个孩子。

沈招娣正端着一盆昨天换下的衣服,准备和林子宁去河边洗。

看到人,她赶忙对林子宁说:“子宁,你奶她们现在回来,想来是没在唐家吃饭。嫂子去洗衣服,你给她们先做点吃的。”

说着,她很有眼力劲地没问林子衿怎么回来了,而是朝她点点头。

林子宁看她娘她们的脸色不对,在进厨房做饭的同时,朝在捉蚂蚁的毛豆招了招手。

“毛豆,你过来一下!”

毛豆是大房刘燕的大孙子,也就是林康和沈招娣的大儿子。

他看到小姑喊自己,便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小姑,啥事?”

“你大姑回来了,看样子不是很好的感觉。你去地里喊你爹和爷爷回来,就说家里出大事了。”

“好!”

毛豆这边一走,林子宁就进厨房做饭。

林子衿则是跟着大伯娘以及三婶,进了奶奶的房间。

陈老太在半路上醒来,路上她想了很多。

等到家回房,她就问:“子衿,你和奶奶说实话,你是当真要和离?”

都不等林子衿回答,方二妹立即表示:“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唐家那个样子,子衿要是不和离,难道还留在那给他们做牛做马不成?

唐毅那个没良心的小崽子,指望他考上举人中进士给子衿荣光,还不如靠子衿自己来得实际。”

陈老太瞪了这个小儿媳一眼,这才看向林子衿。

“子衿别听你三婶的,奶奶要听你自己的想法。

咱这县城,近二十年都没听到人和离了。

你要是真的和离,往后走出去少不得要被人指指点点。

你得先琢磨好,自己能不能接受这结果。

还有你姑的事,等她和蜜姐儿从府城回来,奶再问问她怎么想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

林子衿看她关切的眼神,心里酸酸涨涨中,又带着浓浓的喜悦。

上辈子,奶奶给气病了。今天又给气晕,虽然半途中醒来,但对身子应该也是有损。

回头她找个机会去县城,到时候带着奶奶一起去,让大夫给看看。

这般想着,她肯定点头:“嗯,奶奶,我想好了。我要和离,我不想继续在唐家待下去了。

还有,奶奶你和我姑说话的时候,记得让她多为蜜姐儿想想。

蜜姐儿已经十三了,我怕我姑为了蜜姐儿好说婚事,不会同意离开唐家。

可是蜜姐儿要真留在那,到时候怕是被唐家人给卖了。

不说别人,就唐毅他奶,可能会为了他铺路,把蜜姐儿送去给人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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