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郁时宗樾的小说,《满级假千金为国出征:老大等等我》全文阅读完整版

黑岩故事会

郁时宗樾是小说《满级假千金为国出征:老大等等我》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满级假千金为国出征:老大等等我》的章节内容

主角是郁时宗樾的小说,《满级假千金为国出征:老大等等我》全文阅读完整版

我的女主不会时时刻刻等待男主的出现与救赎,因为她的手里就有利剑。

——致所有阅读此书的读者。

“你好,你的户口迁出已经办理好了,请问还有其他需要吗?”

业务大厅里,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面带微笑的将户口本递给郁时。

“不用,谢谢。”

得到回应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目光忍不住打量起郁时的模样。

精致的五官,雪白的肌肤,一张脸清冷又透彻,干净得没有半点烟火气,瞧起来有些厌世,是个冷美人。

“郁时,你磨磨唧唧些什么?以为多磨一会儿就可以留在郁家了?”

刺耳的女声传来,瞬间吸引了业务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

说话人打扮贵气,一身高档衣裙,站在一男一女中间,气势汹汹的看着郁时。

“我告诉你,郁时,户口已经迁完了,从今天开始,我们郁家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郁时平静的将户口本放进衣兜,凤眸扫了眼女人。

站在其身后的男人似觉丢脸,忍不住拉了把女人,说道:“语兰,你少说几句,没看见这儿到处都是人吗……”

“有人怎么了?她自己干那些不要脸的事情,还不允许我说了?!”

张语兰冷笑一声,拔高音量,“她郁时代替我家心怡享受这么多年的豪门生活,不知道感恩就算了,整天不学无术逃课打架,还学别人离家出走两年。”

“看在养了她十八年,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可她竟然因为嫉妒心怡,将心怡推进池塘!”

这话一出,业务大厅里的人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什么情况啊?”

“这是咱们北城盛安集团的老总郁鹏赋,被叫郁时的是郁家十八年前抱错的假千金。听他们这话,估计是假千金对真千金动手,郁家气得要把她扫地出门嘞!”

“啧啧,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做出这种事。就是可怜了那真千金,被抢了身份,还被这般欺负。”

正看着郁时笑话的郁心怡听见这话,当即压抑住嘴角的笑容,眉心微皱,神情可怜的上前一步。

“好了妈妈,少说几句吧,郁时姐也不是故意的……既然马上要分家,咱们就和和气气的道别,送郁时姐最后一程。”

“郁时姐你别怪妈妈说话重,妈妈也是因为我才这般生气,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心怡啊……”张语兰疼惜的看着郁心怡,“你能别这么善良吗?郁时都这么欺负你了,你还替她说话。”

“唉,都是妈妈不好,当初抱错了孩子,让你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年苦,好不容易找回来,还要被郁时这个倒霉货欺负……”

母女情深的戏码很快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再看向郁时时,眼神中或多或少带上几分鄙夷。

但郁时依旧表情淡淡的,好似在看陌生人。

无他,只因郁时早就习惯了张语兰和郁心怡的把戏。

一周前,郁家奶奶过生日,一直与奶奶关系亲厚的她特意回老宅为奶奶庆生,结果郁心怡借机落水陷害她,气得郁家夫妇不顾奶奶劝住,要迁出她的户口,彻底断联。

其实小时候她也算有个幸福的家庭,虽然郁鹏赋工作很忙,但每晚工作结束,他们都会陪着她,哄她入睡。

但这一切直到她开口说话后,就再也没有体验过。

因为她天生拥有阴阳眼,可以看见常人所不能看见的东西。一开始她会告诉父母,但得到的却是父母异样的目光。

随着长大,父母开始对她忌讳,嫌弃,甚至是害怕。她也慢慢变得内向,不再和父母谈及鬼魂。

直到她七岁那年,得知自己是被抱错的假千金,而郁家夫妇真正的女儿流落在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因为没能找到亲生父母,再加上奶奶极力挽留,她被郁家夫妇留下,但年仅七岁却开始了寄宿生活。

她明白自己寄人篱下,又欠着郁家养育之恩,所以面对张语兰和郁鹏赋的嫌弃责骂,郁心怡的刁难,她都漠然置之。

但好在,她有奶奶和师父疼她。

在她八岁时,她遇见了师父叶同尘,并有幸拜其为师,成为关门弟子,开始学习道法。

学道之后她才醒悟,与其纠结六亲缘浅,不如本自具足。

“戏演完了吗?”

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演得正起劲的张语兰和郁心怡。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大厅中央的郁时,少女身材纤细,却站得挺拔,像是一棵白杨,顽强不屈。

见郁时这副清冷倔强的模样,郁心怡眼中闪过一抹嫉恨。

“你这什么态度?”张语兰眉头紧蹙,声音刺耳,“我看你就是这两年在外面没人管,到处……”

“语兰。”郁鹏赋打断张语兰。

他虽然不喜郁时,但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可不想被人过多议论。

“郁时,别怪爸妈狠心,实在是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太让人寒心。”郁鹏赋惋惜的叹了口气。

“虽然户口迁出之后,你与我们郁家再无关系,但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

郁心怡紧跟着开口:“对,郁时姐你之前不是离家出走两年,回来只读了半学期就参加高考吗?考大学的分数肯定有些困难,要不让爸帮你找一家学校复读。”

“凭什么还要帮她?”张语兰不满道:“像她这种人,就应该让她自生自灭。离了郁家,我看她能混出个什么鬼样子!”

说着,张语兰又哼笑一声,“就她那样,复读一年能考上个什么学校?不如早点进厂,兴许还能赚点钱,找个老实人嫁了。”

郁时瞧了眼郁心怡鄙夷又厌恶的模样,语气平静道:“我以后怎么样不劳你费心。”

“有这个心思在这里胡搅蛮缠,不如回去守好你的一亩三分地,别被人挖墙脚都还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张语兰眉头一皱。

郁时淡淡挑了挑眉,“你奸门纵纹明显,眉中纵纹分两段,典型的夫妻劳燕分飞命。”

张语兰闻言,看了眼身旁的郁鹏赋,眼神微闪,随即朝郁时喝道:“胡说八道!你这贱人!”

“都已经赶出家门了,竟然还在这里撒谎骗人,想要让我们夫妻离心?”

说罢,张语兰扬起手上前一步便要往郁时脸上扇去。

而郁时只是向右微微侧身,轻松避开。

张语兰没想到郁时会躲,手上的力来不及收回,身子被连带着向前扑去,“砰”的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哪还有先前光鲜亮丽的贵妇人姿态。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现场的气氛诡异起来。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妈!”

郁心怡最先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张语兰扶起来,“妈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张语兰摇了摇头,踉跄的站起身。

察觉到四周看笑话的眼神,郁心怡咬了咬唇,露出委屈又悲伤的表情。

“郁时姐,你太过分了!怎么说妈也养了你十八年,你怎么能……”

“我怎么能推倒她呢?”

郁时打断郁心怡的话,冷笑道:“你和你妈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摔倒的姿势都如出一辙。”

郁时说着,瞥了眼右上角的一个圆形监控。

“你以为老宅池塘没监控,这里就也没有了吗?郁心怡,你栽赃人的手段这么低级,是把在场的人都当傻子吗?”

在场的“傻子”们:“?”

听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被骂,张语兰那叫一个气,眼神愤恨的看向郁时。

她当了十几年的富太太,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她今天要是不让郁时付出代价,她就不姓张!

“贱人!”张语兰怒吼着,再次准备冲向郁时。

郁时冷眼看着她,垂下的手微微一动,还未等她出手,一旁的郁鹏赋终于忍不住,呵斥道:“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张语兰被吼得一愣,表情狰狞的停在原地。

郁鹏赋狠狠瞪了她一眼,继而看向郁时,“郁时,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我自认从没有亏待过你。”

“如今闹成这样,我们郁家是容不下你了,往后还是不要再见面吧。”

郁心怡闻言,紧跟着说:“郁时姐,我知道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但是没关系,我不生你气。”

边说着,郁心怡从包里拿出手机,“这样吧,我转给你五万块,你以后用钱的地方肯定有很多,千万要收下。”

言下之意,你闹这一出,不就是想要钱吗?

郁时瞧着郁心怡这副即使受了天大委屈也要善良对待他人的模样,险些笑出声。

“郁心怡。”她喊道:“是,我占了你的身份享受豪门生活,但当初被抱走,我也是无辜的,如果可以,我难道不想留在亲生父母身边?”

“自从七岁被告知自己不是郁家的孩子,这些年我可曾和你争过什么?”郁时冷笑一声,“反倒是你,仗着家里的保姆欺软怕硬,毁我衣服,撕我书本,故意往我房间丢老鼠。”

“我的确欠郁家养育之恩,所以我一再忍让,为了避免和你有争执,尽量不在郁家出现。怎么到你嘴里,就全成了我的错?”

曾经她也想过努力补偿郁心怡,想将她当做亲姐妹,但郁心怡压根没把她当人看,从回到郁家开始,就满心满眼的如何刁难她。

本就对她忌讳的郁鹏赋和张语兰更是把她当成灾祸,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说她打架斗殴,哪次不是郁心怡暗中找来的街头混混故意惹事?

骂她不学无术,那些拿回家的满分试卷郁鹏赋和张语兰何曾正眼瞧过?

老宅时,郁心怡故意落水的动作如此夸张,分明站在四周的保姆下人都知道真相,但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而张语兰和郁鹏赋也打从心里没把她当亲人看,既然如此,确实断了关系最好。

“我不需要你给钱,也不需要你们的帮助。这些年郁家花在我身上的钱,后面我会打在你们账户上,从此以后,我与你们恩断义绝。”

钱财了结,因果两清,往后郁家再来招惹,那她就不会留情了。

说罢,郁时抬脚转身,朝正门走去。

看着郁时离开的背影,张语兰三人一个脸比一个脸黑。

“果然不是亲生的,她就是个心眼黑的白眼狼!”张语兰骂骂咧咧道。

郁心怡气得咬牙,但仍旧端着人设,低头抬手掩住唇角,“妈,都是我不好,是我惹郁时姐生气了……”

“心怡,你没错。”张语兰义正言辞到:“要怪就怪郁时这个小贱人,她就是嫉妒你是我们郁家的亲生女儿。”

“行了行了。”郁鹏赋语气不耐,他扫了眼周围眼神飘忽的人,沉着脸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张语兰也知道今天算是丢脸了,只得挽住郁心怡,快步跟在郁鹏赋身后离开。

当郁家三人走出正门,沉默半晌的大厅瞬间热闹起来。

“我靠,毁衣服撕书本,这真千金也不是个善茬啊。”

“听假千金的话,好像也对,被抱错也不是她的错。”

“话是这么说,但谁知道她背地里有没有陷害真千金?”

“啧,豪门就是乱,以后我再也不站队了。”

“……”

这边,郁时走出业务大厅后,一路穿过办公大楼走到街道上。

现在正是六月中,但北城天气早已过了三十度,大街小巷的人都穿着短衣裙子,郁时一身长袖长裤,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郁时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她轻点几下屏幕,找到备注“老三”的人,正要拨通电话时,右后方突然传来阵阵惊呼。

郁时步子顿住,侧过身向后看去,只见梧桐树下,辆辆豪车缓缓开来,最前方是两辆库里南开路,紧跟着是一辆立着小金人的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的后方,跟着十几辆巴博斯、迈巴赫。

当豪气冲天的豪车们停靠路边,除劳斯莱斯外,所有豪车同时打开车门,一群身穿西装制服的墨镜小哥快速下车,自动分成两列。

这时,劳斯莱斯的车门打开,一道身材挺拔,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生得俊美,天生的眉目深邃,高鼻薄唇,纯黑色的西装将他衬得禁欲感十足。

只见他抬手理了理衣袖,目光直直对准郁时,随即迈开优越的长腿,缓缓走到郁时跟前。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和郁时对比之后,轻声问道:“你是郁时?”

瞧着男人眉眼间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郁时眉心微皱,“是我。请问您是?”

确定找对人,男人勾了勾唇,朝郁时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闻柏衍,你的堂哥。”

郁时:“堂哥?”

闻柏衍:“诶!”

郁时:“……”

她沉默半响,目光在保镖队和停满街道的豪车上停留几秒,缓缓开口:“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事说来话长。”闻柏衍顿了顿,又道:“我们可以先上车,回家路上我慢慢跟你解释。”

郁时犹豫了下,感受着周围的行人好奇打量的眼神,轻轻“嗯”了一声。

见郁时答应,闻柏衍笑意渐浓,当即侧过身,朝郁时抬手作请。

不知道是哪个动作打开了开关,两侧的保镖们齐声高喊。

“小小姐好!欢迎小小姐回家——!!!”

郁时被直接喊懵逼。

救命,有人能替她尴尬一下吗?

闻柏衍对保镖们的自觉显然十分满意,他微微颔首,示意郁时跟上。

郁时沉默的跟着闻柏衍走向劳斯莱斯。

快要上车前,她低头快速给“老三”发了条短信。

【计划有变,你们不用等我,直接回京都。另外,给郁家打三百万过去,走我的私人账户。】

车门关闭,温度刚好的冷风徐徐吹来,很快赶走了郁时身上的燥意。

闻柏衍坐下后,十分贴心的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镶满钻石的矿泉水递给郁时。

郁时的目光在矿泉水瓶上停顿两秒,随即说了句“谢谢”。

比佛利山庄90H20天然矿泉水。

一瓶68万。

这家里是有“亿”点小钱啊。

见郁时乖乖喝水,闻柏衍唇角微扬,心情极好的问:“你想知道什么?”

“有DNA报告吗?”郁时懒得废话。

闻柏衍正笑着的嘴角微僵:“……”

这怎么不按照套路回呢?

“有的有的。”闻柏衍从一旁拿出一份检测报告送到郁时手边。

“我买通了郁家的保姆,让她偷了你的几根头发出来……DNA鉴定你就是我的堂妹。”

说着,闻柏衍微微一顿,又道:“本来我是带人去郁家别墅接人,结果保安说你们不在家,来这里办理户口迁出,所以我现在才赶过来,幸好碰上。”

闻柏衍也算是老实,将自己让保姆偷头发的事情告诉了郁时。

这几年她很少回郁家,高三那段时间都在学校住,算起来,应该是她给奶奶庆生回家那天的事。

她倒也不生气,就是有些懊悔自己竟然让保姆偷到头发,看来她的警惕心还是不够。

“是这样的,郁……小妹。”闻柏衍试探的喊了一声,见郁时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未出声阻止,立马继续说下去。

“你爸他现在在国外,因为一些事情没来得及回来,所以让我先把你接回家。你千万别多想他为什么没来接你,确实是来不及。”

郁时“嗯”了一声。

她眉目冷淡,深棕色的眸底平静得让人看不清情绪。

饶是在生意场上厮杀无数的闻柏衍,也有些拿不准郁时的心思。他迟疑了几秒,缓缓开口。

……

这边,郁家三口坐进新买的加长林肯。

郁鹏赋一声令下,司机踩下油门往郁家开去。

“真是气死我了!”张语兰语气幽怨道:“老公,你刚刚干嘛拦着我,你看郁时那贱人有多嚣张……”

“我要是不拦你,你想明天整个北城都看我们郁家的笑话吗?”郁鹏赋恨铁不成钢道。

张语兰哽住,屁股向右一扭,偏过头去委屈起来。

郁心怡见状,顺势抬手挽住张语兰,温柔安慰道:“妈,爸也是为我们好,你就别生气了,郁时姐她就是不服气,最后想气我们一下罢了。”

“再说,离开了郁家,郁时姐她能混出个什么样?最多不过是个小厂妹,以后有的是她吃苦的时候,您就别因为她生气了,不值当。”

张语兰似是被劝动,抬头看了眼郁心怡:“对,你说的没错,为郁时那个白眼狼生气,不值当。”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长皱纹,妈还要好好保养一下,为后面你出高考成绩做准备。”

郁心怡甜甜一笑,正要说话时,眼睛看见车窗外一排豪车开过。

“妈,爸,你们快看!”

“什么?”

张语兰和郁鹏赋顺着郁心怡的方向看去,就见一辆又一辆豪车从自家加长林肯旁开过,看那配置,随便一辆就上千万,根本不是自家这两百万的林肯车能比的。

“这是哪家啊?这么多豪车。”郁心怡感叹道。

“老公,咱们北城没这号人物能买得起这么多吧?”张语兰想了想,顺势朝郁鹏赋服软。

郁鹏赋点点头:“嗯,估计是有什么大人物来北城。”

“这得多大的人物啊。”郁心怡说:“出行这么多豪。”

张语兰闻言,抬手拍了拍郁心怡:“心怡你别光羡慕,等你之后去了京大读书,多和京都那些豪门子弟来往,最好啊能谈上。以后出行你也能这样,知道吗?”

郁心怡连连点头:“放心吧妈,我肯定给你和爸找个金龟婿回来。”

郁鹏赋没有搭理一旁的母女俩,他低头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让其去查一下北城来了什么人。

马路上车来车往,突然出现的一车队豪车惊住了街边的行人。

与此同时的一栋大厦顶楼,一架直升飞机正停在停机坪上。

“幺姐,老大那边发生啥事儿了,让我们先回京都?我这开着直升飞机专门来接她回去呢。”

文科站在顶楼的栏杆边上,握着手机转过身,疑惑的看向坐在直升飞机上的女人。

被叫幺姐的女人约莫二十五六,身材修长,身高一米七三,马尾高高扎起,画着精致的妆容,皮肤小麦色。

她含着棒棒糖,穿着简单的紧身工字背心,下身搭配同款短裤,一双腿又细又长,翘着二郎腿坐在机舱边上,说话语气有些含糊。

“老大的事情,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执行就是了。”

“我这不是都订好餐厅了吗,大家伙可都等着老大回去开饭呢。”文科回道。

幺姐一手拿住棒棒糖的根,挑着眉说:“订餐厅?”

“对啊!”文科嘿嘿一笑:“老大成功脱离苦海,远离郁家那群豺狼虎豹,你说该不该庆祝?”

“说起这郁家人我就来气,咱们老大如此英明神武威风凛凛有勇有谋天之骄女倾国倾城美若天仙,他们竟然还敢嫌弃?他爷爷的,要不是老大不允许,我早就……”

“行了。”幺姐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单手一撑,从直升飞机上跳下去,绕到另外一边拉开驾驶机门。

“让肖二把钱给郁家打过去,咱们先去北城机场加个油,再回京都。”

文科爽快点头:“得令。”

……

“所以,我母亲在我出生第三天就突然消失,坏人趁我父亲在追查母亲下落时,暗中将我抱走?”

郁时眉头紧蹙,一瞬不瞬的看着闻柏衍。

“没错。”闻柏衍严肃道:“当时查了医院的监控,都没能找到你的踪迹,后来大伯下令搜查整个京都,也同样没有消息。”

“就像有人抹掉了你的所有痕迹,如果不是那张出生证明,我们险些怀疑你是否存在过。”

“这些年,闻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过你,直到不久前,身在国外的大伯突然收到一封信,信里说你在北城郁家,这才找到你。”

“信?”郁时抓住闻柏衍话里的关键词。

闻柏衍微微颔首:“信在大伯手里,小妹你要是想看,可以等他回来交给你。”

“需要等多久?”郁时追问。

闻柏衍见郁时这么着急,全当是她因为身世而好奇,耐心解释道:“还要等个一星期左右。”

“大伯这次出国是代表国家去参加商业峰会,时间长,流程多,现在正是会议关键阶段,他又是华夏代表,不好走开。”

听见是代表国家,郁时只得点了点头。

从闻柏衍口中,她得知了自己的家庭背景。

她是京都四大家族之一,闻家的小女儿。父亲是闻家老大闻政安,母亲叫汪薇薇,听说是位少校,为国家做了很多贡献。

闻家老爷,也就是她爷爷,名叫闻储生,一共生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

老大闻政安,因为是家中长子,出生开始就按照集团继承人培养,现在任总经理。

老二闻秀谊,也就是闻柏衍的母亲,是位事业心极强的女强人,从服装设计师做起,一路干上高位,靠自己创造了时尚帝国。

26岁那年去父留子生下两个儿子,一个是闻柏衍,留在集团辅佐闻政安,还有一个叫闻柏州,是位科研人员,目前在国外的一家实验室工作。

老三闻政卓,自己创办了一家餐饮企业,在全球有八百家连锁饭店。但老三婚姻不顺,结婚生子两年后,初恋带着一对龙凤胎找上门,声称是他的孩子。闻家老爷顾及名声和孩子,给了初恋一笔钱,做主留下两个孩子。

老四叫闻秀瑶,和郁时母亲一样,都是名军人,但二十年前,闻秀瑶在国外执行任务时出现意外,尸骨无存。

老五闻政栎,是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不结婚不生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靠股份分红和基金生活,喜欢极限运动,尤其是赛车,在国内赛车圈子小有名气。

闻家小辈算上郁时,一共有六个孩子,但除开龙凤胎婚外子,真正算得上是闻家后辈的,只有四个。

大哥闻柏衍,二哥闻柏州,三姐闻湘念,还有小妹郁时。

刚才闻柏衍说一直没能搜查到郁时的消息,她是有些疑惑的。

如果说是现在,她的档案信息属于被国家封存的状态,除非有特级权限,不然无法调取。

但在她出生的那几年,以闻家的实力,想要找一个孩子轻而易举。

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能把她从医院抱走,又将她的所有踪迹隐藏,让闻家这么多年也搜查不到?

在郁时思索的这会儿功夫,车队开进了北城机场。

开路的库里南也不停车,直接往快速通道走,引得路边行人频频惊呼,想要拍照时,被机场的工作人员拦住。

“小妹,你确认没有什么行李要拿吗?”闻柏衍这话已经是第二次问了。

“没有。”郁时想也不想回道,见闻柏衍看着自己,停顿两秒后解释道:“我没东西需要拿。”

郁家除了老宅那边,她连个房间都没有,更别说行李。

而且她在北城租的房子已经让老三退租了,衣服行李也都送回京都,确实没什么东西需要拿。

但这话落在闻柏衍耳里,自动变成了:我被郁家欺负得很惨,衣服行李非常破旧,就不拿走了。

可怜的小妹,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行。”闻柏衍看着郁时的眼神愈加怜惜,“那些东西不要也好。”

“我妈知道你要回去,专门找人给你房间打造一个巨型衣帽间,放满了衣服首饰,你回去可以试试看看。”说着,闻柏衍看了眼郁时身上的衣服。

“咱们闻家,委屈什么也不会委屈你。小妹你放心,大家都盼着你回去呢。”

面对闻柏衍热切的眼神,许久没有被人这般注视的郁时莫名有些想回避。

她默了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车队开进机场内部,停至跑道外,驾驶位上的司机恭敬出声:“少爷,小姐,可以下车了。”

话音刚落,郁时正要打开车门,一位保镖快步走来,先一步开了门。

“小姐,请。”

郁时也不矫情,道了句谢后快速走下车。

只见蓝天白云之下,宽阔的机场跑道上,停着一架私人飞机。

飞机两侧,两排穿着打扮与之前的保镖略有不同。

郁时看了看飞机,又转身看向身后一长排豪车,忍不住问道:“既然是坐飞机回去,这些车的意义是……?”

“有气势。”闻柏衍咧嘴一笑,“大伯说了,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肯定吃了不少苦。”

“如今要把你接回来,当然要郑重些,给你撑足场面。所以我专门调了这些车来北城,本来小叔还想开赛车队来的,被爷爷骂了。”

因为闻柏衍随母姓,所以称呼闻家老爷为爷爷。

郁时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先上去吧。”

闻柏衍连忙点头,未等郁时迈脚,他的手中突然接过一把粉色太阳伞,打在郁时头顶。

郁时步子顿了两下,才迈了出去。

就在她朝私人飞机走去时,一道嗡嗡作响的旋翼声由远及近,她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架直升飞机落在私人飞机的隔壁跑道上。

直升飞机一落地,机门被人打开,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

“油箱加满。”

郁时微愣,对上文科的脸。

恰好这时幺姐打开驾驶舱的门,同时看见了太阳伞下的郁时。

文科眼睛一亮,当即扯起嗓子喊:“老——咳咳……”

“不是,幺姐你打我做什么,你没看见那是老大吗?”文科捂着胸口龇牙咧嘴道。

“废话。”幺姐一把将文科往里扯,“我又不瞎。”

“那你拦着我做什么。”

“你没看见老大现在有事吗?”幺姐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说道:“老大说了,在外面不要透露她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

文科一哽,老实的点点头:“好吧,一激动给忘了。”

“不过……”文科语气一转,疑惑的看向郁时那边,“老大这是什么情况?”

幺姐扫了眼不远处的车队,目光又在私人飞机上两侧的保镖身上看了看。

“好像是闻家和宗家。”

“啥?”

幺姐挑了挑眉,说:“你看那边的车队,最前面那辆劳斯莱斯的车牌是京A88888,这个牌子我之前在闻家大少爷那看过。”

“还有私人飞机这边,下边那两排的保镖胸口绣着一个圆形图案,上下的东西看不太清,但中间是玄武,据我所知,京都宗家的家族徽章就有玄武。”

文科顺着幺姐说的内容仔细看了看,忍不住低声惊呼:“可以啊幺姐,不愧是咱们局里的智慧女神,这你都知道。”

幺姐得意的笑了一声,继而佯装无事的跳下飞机,朝跑来的工作人员说了句“加油”。

恰好郁时走上私人飞机,即将进去时,郁时和幺姐对视一眼,这时,幺姐的耳边响起郁时的声音,“回京都等我消息。”

是千里传音术。

幺姐红唇扬起,轻轻朝郁时眨了眨眼。

这边,郁时跟着闻柏衍走上私人飞机。

整个飞机的内部装饰走简约风,但镀金边角,真皮沙发,lorapiana布料做装饰细节,依旧可以看出私人飞机主人的豪横。

两个客厅一个带独立卫浴的卧室,乍一看像个小型移动酒店。

没等郁时坐下,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哑磁性的男声。

“接到了?”

郁时动作微顿,侧身看去,发现身后的浴室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他半裸着身体靠着浴室门,一手拿着干布擦拭头发,逆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和劲瘦的腰身,流着水滴的短发凌乱,邪肆俊美的五官叫人看一眼便能陷入其中。

有些眼熟。

这是郁时的第一印象。

好像在哪儿见过?

“宗樾!”

闻柏衍呵斥一声,拿起一旁的衣服扔了过去,“要骚出去骚,这是我小妹。”

宗樾扯下盖住脸庞的黑色衬衫,将布挂在浴室门上,边朝沙发走来,边快速穿上衬衫。

修长的手指将扣子从下往上系,到倒数第二颗时,他收回手,让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半截锁骨。

走到沙发边上,他俯身端起一杯红酒,继而悠闲的坐下,全程没有正眼看过郁时。

闻柏衍黑着脸,有些尴尬的介绍:“这是宗樾,宗家的少爷,也是我的朋友。”

“他来北城办事,顺便跟我们一起回京都。”

郁时点了点头,想着闻柏衍人不错,也不准备让他尴尬,淡淡的朝宗樾说了句“你好”。

清冽冷淡的声音刚落,正仰头喝酒的宗樾顿住,微垂的眼睫抬起,漆黑的眼眸直直落在郁时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郁时还未开口,闻柏衍抢先一步道:“我来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小妹叫郁时。”

“宗樾你什么记性啊?这是来北城办事,把人办傻了?”

宗樾没有理他,只是眼神不移的看着郁时,又问:“你的声音,有些耳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闻柏衍:“……?”

郁时平静回道:“没见过。”

“是吗?”宗樾拉长声调,轻轻眨了眨眼睛。

郁时表情不变:“嗯。”

宗樾又盯着郁时看了几秒,这才移开目光,“那可能是我听岔了。”

一旁的闻柏衍在宗樾和郁时身上来回看了看,继而“噢”了一声,朝宗樾道:“我算是看明白了。”

“你不是来蹭飞机的,你是来骚扰我小妹的!”

闻柏衍一拍桌子指着宗樾骂骂咧咧道:“我警告你啊宗樾,我家小妹才回家,那可是全家的宝贝,你骚扰谁都不能骚扰她!”

宗樾喝掉杯中的红酒,侧靠着背椅,慢条斯理的说:“放心吧,我心有所属。”

“哟呵,谁信啊。”闻柏衍撇了撇嘴,“谁不知道你宗大少眼高于顶,不近女色,少在这里贫嘴。”

宗樾也不反驳,示意保镖给自己倒酒,低头安静玩起手机来。

说话间,私人飞机缓缓升起,在一众保镖的注视下朝京都飞去。

确认私人飞机安全飞走,保镖们转身回到车内,开出机场。

留下幺姐和文科靠在直升飞机旁,望着离去的车队。

“行了,走吧,回京都等老大吩咐。”幺姐利落翻身坐上驾驶位。

“得嘞。”

在郁时飞回京都这段时间,郁家的车开回了郁家大门。

郁鹏赋刚下车,守门的保安就快步上前说:“老爷,今天下午有十几辆豪车停在门口,说是要找您。”

“找我?”郁鹏赋一愣。

“啊,是不是我们刚才看见的车队?”张语兰听见保安的话,惊喜问道。

郁鹏赋没有看她,朝保安道:“有说什么事了吗?”

保安想了想说:“没有,他们听见您在迁郁时户口后就开车离开了。”

“你也没多问几句?”郁鹏赋连忙问。

保安老实摇摇头:“没来得及。”

“你这猪脑子!”郁鹏赋脸色一黑,连忙掏出手机找助理查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旁的张语兰思索片刻,拉起郁心怡的手,语气激动道:“老公,这是不是来找咱们心怡的?”

“前段时间心怡不是去京都参加了钢琴比赛拿了奖?当时好几个富太太询问咱们心怡的情况,你说会不会是来提亲的呀?”

郁心怡听见这话,心里一喜,但脸上却是害羞的说:“哎呀妈,不可能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张语兰笑道:“我们心怡长得漂亮,成绩优异,钢琴还弹得这么好,他们肯定喜欢。”

一旁的保安紧跟开口:“我好像听见他们低声说过一句小姐。”

“是吗?”张语兰笑得,“那就是来提亲的了。”

从助理那儿得知没有什么大集团公司要合作后,郁鹏赋抬起头看向语气肯定的张语兰。

“当时是哪些人向你问心怡的?”

“就几个富太太,我也不太熟悉。”张语兰想了想,又道:“好像有个被喊闻夫人?具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

“闻?”郁鹏赋一惊:“京都四大家族里面,有一家就是姓闻。”

听见这话张语兰更加确定了,“肯定就是了,这是专门从京都来的啊,哎呀老公,咱这错过了,还能联系上吗?”

郁鹏赋虽然还是不太相信,但听着张语兰和保安的话,也忍不住怀疑起来。

“这样,你先吩咐下去,备上瓜果茶水,如果他们回来,我们随时准备好迎接贵宾。我再去找人打听打听情况。”

张语兰当即点头应下:“好好,我这就去。”

说罢,张语兰拉起郁心怡朝屋内走,“心怡,你去换身好看的衣服,咱们做好准备。”

郁心怡羞涩一笑:“好。”

这边,私人飞机在半个小时后飞至京都上空,飞过座座高楼,穿过一片平坦的公园,飞机在一处停机场落下。

闻柏衍顺势介绍:“五十年前市政府规划地皮,把闻家宗家这些家族都划分在城南别野小区。”

“这里安保设施齐全,配备的设备都是最新科研机器,不仅是豪门家族,还有一些政府人员学术泰斗也都住在这里。”

郁时淡淡“嗯”了一声。

城南别野她之前来过一次,在京都南部,算算距离,离南山也不远,倒也方便她回观里。

走下飞机,停机场门口早已停了两辆豪车,宗樾和闻柏衍打了声招呼,上了其中一辆离开。郁时和闻柏衍坐上车朝闻家开去。

此时已经是黄昏。

车子大概开了五分钟后,两边的树木明显多一些,借着路灯,郁时打量着车窗外的景色。

树木茂密高耸入云,而车沿着一条笔直的公路,隐约的还能瞧见不远处别家的暖黄灯光。

车子拐个弯,视野开阔起来,点点灯光慢慢拉近,犹如夜空中的烟火璀璨。

而后,车子开进铁艺大门,修剪精致的草木立在两旁,丁香树齐齐盛开,香气弥漫。

不久后,郁时看见了正前方的一栋奢华贵气的洋楼。

郁时一下车,闻家的老管家柳明诚迎了上来。

柳管家是住家保姆的儿子,二十二岁就在闻家担任工作,如今已经有三十年。

他穿着黑色西装,望向郁时的眼眶中带着几分湿热,声音沉稳有力。

“小小姐,欢迎回家。”

郁时默了几秒,平静的朝老管家说了声“你好”。

老管家是个人精,自然看出了郁时的淡然,他顿了顿,侧过身抬手作请。

“大少爷还在国外没能赶回来,但老爷和二小姐他们已经在屋内等您。之前估算错时间,他们在院子里站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回屋没多久,知道您到了,可高兴了。”

郁时点了点头,跟在老管家身后朝洋楼走去。

进门之前,郁时简单扫了眼庄园外的布局,发现闻家的风水非常不错,聚气生财,好几个地方都有小巧思。

想来是找人设计过。

这样想着,郁时进到了客厅。还未等她看清楚,一道身影冲了过来,将她用力抱进怀里。

“小灵儿,二姑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突然被人这般抱住,郁时第一时间是想攻击对方要害,但听见“二姑”两个字,她硬生生停下动作,僵在原地。

抱住她的人,正是二姑闻秀谊。

小灵儿?

这是她名字?

“好了二姐,别把小灵儿吓到。”

一旁走来一位穿着时尚的男人,他边笑着,边朝闻秀谊怀里的郁时说:“小灵儿,我是你的小叔,闻政栎。”

郁时抿了抿唇,在闻秀谊松开时,道了句“您好”。

闻秀谊和闻政栎闻言,对视一眼,随即齐齐笑道:“小灵儿别紧张,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对对,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放松些。”

面对两人热切的态度,郁时一时间有些窘迫。

她看得出,闻秀谊和闻政栎是想念她的,但她还是不太习惯。

在此之前,她是郁家被嘲被嫌的假千金,可没过多久,她突然得知自己是京都四大家族之一,闻家的真千金。

这座价值百亿的庄园洋楼,是她家。

这谁敢信。

“咳咳。”

主位上,传来一道苍老的咳嗽。

闻柏衍闻声,上前一步说道:“妈,小叔,这爷爷可等着呢,你们别把小妹霸占了,也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吧。”

闻秀谊和闻政栎听见这话,连忙笑着侧过身。

“瞧我,一激动就忍不住……”闻秀谊边说边揽着郁时朝沙发中央走去。

“小灵儿,二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的爷爷,快,叫爷爷。”

郁时看向坐在沙发中央的笑容慈祥的老人。

她知道他。

闻家家主,闻储生。四十年前,闻家事业受挫,一度濒临破产,是闻储生靠一己之力,让闻家起死回生,保住了闻家百年基业。

她上任国家特殊调查局第一天,就看完了四大家族各个家主的档案,当时她就对闻储生印象深刻,没想到竟然会是她爷爷。

未等郁时开口叫人,右侧突然响起一道柔怯的声音。

“小妹怎么不叫人呢?是有什么顾虑吗?”

郁时顺着声音看去对上两张相似的脸,不过一位长发披肩笑得婉约,一位短发黑衣,看她的眼神充满不屑。

想来就是她三叔闻政卓的那一对龙凤胎婚外子,闻月和闻阳。

“小妹也是你能叫的?”站在闻月斜后方的年轻女人抱臂冷笑。

闻月闻言,当即低下头,语气委屈道:“姐姐这是什么话……算年纪,我是小妹的五姐,自然是叫她小妹了。”

姐姐?

郁时静静打量着年轻女人,那就是闻湘念了。

“谁跟你在这儿算年纪?”闻湘念不屑道:“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

闻月一哽,当即红了眼眶,“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就是看小妹一直不喊爷爷,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没有别的意思……”

郁时听见这话,突然感觉闻月像极了一个人,郁心怡。

天下的白莲花都是一个老师教的吗?

“够了。”

拐杖触地的声音响起,瞬间将屋内的气氛压了下去。

只见闻老爷子眼神威严的扫向闻月和其身后闻湘念。

“勾心斗角都斗到我眼前来了?”

这话一出,闻月和闻湘念立马低下头,开始认错。

“对不起,爷爷。”闻湘念道歉速度很快,但她那眼神,分明还是不服气。

紧跟着闻月开口道:“爷爷,对不起,姐姐只是和我开个玩笑,打趣一下,您别生气。”

说着,闻月抽泣一声,开口却是拉出闻湘念一起辩解。

端得是心地善良白莲花人设,故意恶心激怒闻湘念。

郁时好奇的扫了眼其他人。

他们的态度,将会决定她对闻家的初次印象。

闻老爷子没有看她们,只是哼笑一声,慢悠悠道:“老三,你真是生了个好孩子啊。”

被叫道的闻政卓连忙走上前,“爸,是我没教育好孩子,扰您兴致,我待会儿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们一顿。”

“这小灵儿还在,咱就先别被外人影响了心情,您看……?”

别被外人影响心情。

谁是外人?

一个婚生子,一个婚外子,答案不言而喻。

这三叔倒是会说话。

郁时顿觉好笑,打量着眼前这位三叔,和小叔闻政栎长得很像,不过眉眼间儒雅一些,没有闻政栎的邪气和洒脱。

看面相,为人正直善良,就是最近时运不济,阳气有些弱。

收回目光时,郁时与悄悄抬眸的闻湘念对视一眼。

闻湘念勾唇一笑,眼中带着善意和一抹得意。

很难不怀疑,闻湘念是看见闻月出言“试探”她,故意开口与闻月争辩。

她这是想将闻家的内部情况直白的展现在她面前。

毕竟一想到顶级豪门,其内部的争斗总是免不了的。

她这姐姐,挺有趣。

郁时平静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面前的老人。

“看在今天小灵儿回来,我不和你们扯这些。但若再有下次,你们几个给我去地下室闭门思过!”

说完,闻老爷子看向郁时。

“小灵儿,我是爷爷。”闻老爷子说得镇定,但泛红的眼眶,微颤的语气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激动。

郁时犹豫了下,在老人迫切又期待的目光中,喊了声:“爷爷。”

“诶,诶!”闻老爷子激动的点了点头,抬手朝郁时招手,“快到爷爷身边来。”

郁时老实走到闻老爷子跟前,在老人的力道下顺势坐在沙发上。

转过身时,郁时的眼睛将在场的所有人扫了一眼。

除开她的父亲闻政安,还有那位身在国外实验室的堂哥,闻家十口人,都在这里。

他们或坐或站,看向她的眼神有激动,有好奇,也有隐晦和不屑。

特别是她的二姑和小叔,看向她的眼神跟看人民币似的,满眼的笑意恨不得坐在她身边的不是闻家老爷子,而是他们。

除开婚外子的面相,其他人倒是生得不错。

“小……郁时,对吧?”闻老爷子不确定道。

郁时点点头。

闻老爷子笑了笑,重重握住郁时的手,朝在场所有人道:“从今天起,郁时就是我们闻家的千金,是我闻储生的亲孙女。”

“你们要是谁心里有不服的,最好给我憋一辈子,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话说的,郁时回家,谁会心里不服?”一直没有说话的闻老太太开了口。

来之前闻柏衍说过,闻老爷子的原配在生完老五的第二年,意外出车祸去世。

现在的闻家太太是原配的妹妹,说是心疼过世姐姐的这几个孩子,不求名分也要来闻家照顾孩子们。

见闻老太太是真心待孩子,又是爱人的亲妹妹,闻老爷子没娶她也没碰她,将她接到闻家住着,该给的一分不少。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习惯用闻老太太称呼她。

不过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外界知道的并不多。

郁时瞧着闻老太太和蔼的笑容,莫名感觉有些假。

见郁时盯着自己,闻老太太眸光微闪,继而开口道,“行了,这也大晚上的,饭菜都快凉了吧,大家先吃饭,有什么话边吃边聊。”

闻老爷子见状,也乐呵呵的应了几句。

一群人很快从客厅转移到饭厅。

郁时全程被闻老爷子紧紧牵住,走到饭桌前,闻老爷子郑重的将郁时拉到身边的位子,示意她坐下。

坐下时,郁时朝其他人看了看,见大家都笑着,似乎并未因为她这个才归家的孩子坐主位边而有什么不满。

“小妹,你尝尝这红烧鱼,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闻柏衍虽然和郁时隔得远,但并不耽误他想照顾妹妹,见胳膊够不着,他干脆站起身,将红烧鱼挪到郁时面前。

“小妹我跟你说,这红烧鱼是刘叔的拿手菜,味道特别好,你快尝尝怎么样。”

郁时礼貌的说了句“谢谢”,夹起一块尝起来。

闻家是京都顶级豪门,家中饭菜自然没得说,饶是郁时不是个贪嘴的人,也忍不住想多吃一碗。

见郁时吃地开心,闻柏衍勾着唇,心情极好的坐下。

“算时间,郁时今年高三了吧?”闻老太太缓缓开口。

郁时点了点头:“刚高考结束。”

“是嘛。”闻老太太笑道:“能考到京都来吗?”

没等郁时开口,闻月突然说:“奶奶,您这话说的,咱们闻家的孩子,成绩肯定不错,留在京都自然是没问题的。是吧?小妹。”

郁时安静吃着饭,没有回她。

这时,闻阳接过话:“考不上没关系,送国外也行。”

“国外的大学也要考雅思托福。”闻月眉心微皱,似是有些担忧,“小妹能行吗?”

“不知道小妹英语怎么样,我在京都外国语大学读书,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补补。”

饭还没开始吃多久,这闻月和闻阳一唱一和又往郁时身上扯,郁时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的心思?

无非是想看看她是什么性子,好不好拿捏。

就是这说话段位有点low。

“不打算出国读书,也不需要补习英语。”郁时淡淡回道:“能不能留在京都,等成绩出来就知道了,不劳二位担心。”

闻月和闻阳愣了一下,还想再说时,闻秀谊悠悠开口:“吃个饭安生些,别没规没矩。”

闻阳听见这话,有些不愉,但闻月余光瞥了他一眼,止住他嘴边的话。

“二姑说的是。”闻月柔柔一笑。

之后的时间,闻月和闻阳都没在说话。

除开他们,其他人非常融洽,时不时闲聊几句,许是害怕郁时没有归属感,努力和郁时讲述家里的趣事,好不热情。

郁时安静听着,偶尔简单回应几句,或者笑一笑点点头。

晚饭后,郁时被闻秀谊带着上楼看房间,耳边才终于清静下来。

“家里的情况,你都知道了吧?”闻秀谊轻声道。

“嗯。”郁时说:“很明显。”

闻秀谊笑了一声:“没办法,老爷子念及他们身上有闻家的血脉,所以一直留在家里,小时候还好,但近几年他们和生母联系上,心思就不太正了。”

“不过他们也就嘴巴上说说,我们都当乐子看,你别搭理他们就行。”

郁时“嗯”了一声。

“我刚才注意到你没拿行李回来,是还在车上?”闻秀谊问。

“没行李。”郁时顿了下,又道:“大哥说家里有洗漱用品,来时就没有去买。”

听见郁时没行李,闻秀谊眼眸微闪,随即笑道:“对,家里什么都有,二姑给你准备了很多衣服,要是不喜欢你跟二姑说,二姑给你换一批。”

说着,闻秀谊领着郁时穿过走廊,换乘一次电梯后,走到一间房前。

房间在六楼,侧对电梯口,两边是闻柏衍和闻湘念等人的房间。

“这间房是你母亲怀孕时,给你准备的。”

闻秀谊说着,推开了房间门,“之前的装修有些幼稚,你爸怕你不喜欢,叫我专门给你重新修整了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的房间很大,明亮如镜的瓷砖,华丽的水晶吊灯,两米长的软床放在正中央,不远处是超大的阳台,薄纱织成的窗帘轻轻飘动,透着一抹朦胧光影。

整体风格少女心,但并不让人觉得腻。

“很舒服。”郁时道:“……谢谢二姑。”

听见郁时的称呼,闻秀谊笑容愈加浓郁,她揽着郁时朝右走,在墙上的一处按钮轻轻一按。

郁时正疑惑时,只听细小的一声咔嚓,下一秒,她愣在原地。

侧对她床对面,长九米,高四米的墙上,渐变蓝粉色幕布朝两边收缩,露出一面透明玻璃。

似是有感应般,玻璃内部亮起明亮的光线,一间一百平的衣帽间出现在她眼前。

各种品牌的衣服、鞋子、首饰应有尽有,甚至还进行了套装搭配。

“小灵……郁时呀,这些都是二姑专门给你搭配的,你要是觉得不够,二姑把你二哥的房间打通,都给你做衣帽间,你看怎么样?”

郁时:“……”

这就是豪门的衣橱吗?

“不用,这些够了。”

郁时知道闻秀谊号称时尚女王,当季新款的衣服首饰招招手就能拿到,但是真让她直面这一间一百米的衣帽间,实在是让人震惊。

“这怎么能够啊?”闻秀谊亲昵的挽住郁时,“后面每一个季度,二姑都会给你全面换新的,你自己看着穿,要是拿不定怎么搭配,找二姑就行。”

“本来我想把你二哥的房间打通,这个逆子五年不回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郁时嘴角一抽,“二姑你还是给二哥留着吧,万一哪天回来,就没地方住了。”

“住客房呗。”闻秀谊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睡那儿不是睡?”

听见这话,郁时忍不住低笑一声。

“呀,小灵儿笑啦?”闻秀谊神色惊喜,抬手摸了摸郁时的头。

“咱们小灵儿多漂亮啊,笑起来可好看了,和你妈妈可真像。”

从郁时进屋开始,她就看出郁时对她们的疏远冷淡,不多问也不多说,谈话也是点到为止。

如今这笑,算是她观察郁时一个晚上以来,最真心的。

郁时沉默片刻,问道:“您叫我小灵儿,是我的小名吗?”

“对,你原本应该叫闻湘灵,小名小灵儿。”闻秀谊点点头:“如果你不习惯,我们可以改。”

“没关系。”郁时浅浅微笑:“您喜欢就好。”

闻言,闻秀谊笑意更浓了,她又带着郁时在房间里转悠一圈,见时间不早后,才依依不舍的走出门。

“小灵儿你要是有什么地方不清楚,直接找二姑哈。”

郁时点头道谢。

当卧室门关上,郁时站在房间中央,才终于冷静下来,思索自己现在的情况。

她这就找到家人了?

虽然母亲下落不明,父亲未归,但爷爷姑姑切切实实的站在她面前,告诉她家里的一切。

除开婚外子和笑容很假的老太太,这个家的其他人对她都散发着善意。

她的父亲呢?

也会欢迎她吗?

郁时不确定。

刚从郁家脱离出来的她,不敢将真心直白的展现在闻家人面前。

她还要再看看。

郁时深吸一口气,快速洗漱上床睡觉。

这边,闻秀谊从郁时的房间出来,正要下楼回屋时,突然被闻湘念喊住。

“二姑,小妹喜欢那房间吗?”闻湘念期待的问。

那房间的改造也有她一份,好多装饰娃娃都是她亲自买的。

“喜欢。”闻秀谊笑得愉悦:“小灵儿说很舒服。”

“那就行。”闻湘念自得一笑。

闻秀谊顿了顿,又道:“你小妹才回来,对京都人生地不熟的,你多带她出去玩玩。”

闻湘念点点头:“那是肯定的,我看她性子有些冷,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京都的社交。”

“不社交也行。”闻柏衍突然从房间出来,“我们闻家的千金,想干嘛就干嘛,谁还能刁难她不成?”

闻秀谊无奈一笑:“说是这么说,但小灵儿才从北城那个小地方来,难免有不适应。”

“闻家千金找回的消息放出去,肯定很多人打听小灵儿的消息,你们也要多注意,不要对外说太多。等过几天回归宴会,咱们正式宣布小灵儿的身份。”

闻湘念和闻柏衍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说好。

“行了,不说了,我明天早上还有个会,就先睡了。”闻秀谊说着,打了个哈欠,走下楼去。

三人分开后,楼下的拐角里缓缓走出来一道身影……

另一边,晚上十一点的郁家别墅还亮着灯。

客厅里,郁心怡三口人坐在沙发上,面色焦急。

“老公,怎么还没人来啊?”张语兰说。

郁鹏赋吐出烟,语气不耐道:“你急什么急,一晚上你说八百遍了,烦不烦。”

张语兰面露委屈:“我这不是为心怡担心嘛……”

郁心怡看了眼时间,低声道:“没准是他们觉得今晚太晚,打算明天来。”

“对对。”张语兰恍然:“有可能。”

见郁鹏赋低头抽烟,张语兰试探的问:“要不咱们明天再等?这么晚的估计也不会来了。”

郁鹏赋默了两秒,将烟丢进烟灰缸,站起身边走边说:“随便,明天我上午有事,你自己等。”

张语兰连忙应道:“好,到时候有消息我就给你打电话。”

见郁鹏赋直接走上楼没有回应,张语兰失落的叹了口气。

“妈……”郁心怡轻轻拍了拍张语兰。

“你爸这段时间,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了……”

说着,张语兰突然想到白天郁时的那些话,脸色有些难看。

“爸就是最近工作太忙,妈你别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郁心怡安慰道。

张语兰默默点了点头,心里却盘算起来。

“时间不早了,心怡你先去睡觉吧,要是明天闻家来人,你还要保持好状态呢。”

郁心怡“嗯”了一声,“那妈你也早点睡。”

待郁心怡离开客厅,张语兰沉默的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她拿起一旁的手机。

……

郁时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

看着窗帘投出来的一缕阳光,郁时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走到阳台门口拉开窗帘。

昨晚窗外太黑,她没怎么看清,现在才终于看见屋外的景色。

她住在六楼,阳台的采光和视野非常好。

微风吹过,青竹叶沙沙作响。

不远处的湖泊倒映着蓝天白云,以及四周的树木,靠近洋楼的花园里朵朵鲜花开放。

她昨晚看见的那条梧桐大道将闻家洋楼和远处的别墅洋楼隔开,而梧桐大道两侧是各式各样的运动场。

所有的一切都极富美感。

郁时不由得放空大脑,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风景。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郁时转身看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幺姐”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她快步上前接通电话。

“我们小老大睡醒啦?”幺姐打趣的声音传来。

郁时顺了把凌乱的头发,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的低哑。

“什么事?”

“局里新来了个案子,来看看?”

说到公事,幺姐立马严肃起来:“可能和之前京郊出现的凶灵有关。”

“你喊个人来接我。”郁时顿了顿,又道:“我在城南别野的闻家。”

“真是闻家?”幺姐惊讶道。

郁时“嗯”了一声:“说来话长,到局里和你解释。”

幺姐爽快应下:“成,你等二十分钟。”

挂断电话,郁时回忆着昨晚二姑的操作,打开衣帽间,随手拿了件款式简单的便装,朝卫生间走去。

从房间出来,郁时刚好遇上打扫房间的保姆。

在一声又一声“小小姐好”里,郁时下到客厅。

“小小姐醒了?”柳管家面带微笑的走上前,“早餐已经备好了,您在餐厅稍等一下,我叫人马上端过来。”

郁时本想说句不用,但柳管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离开。

郁时只好走到餐厅坐下。

恰好闻月和闻阳正在餐厅吃饭,看见郁时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朝郁时打了声招呼。

“小妹昨天睡得怎么样?”闻月笑容柔和的说。

“还好。”

“第一天回来肯定心情有些激动吧?”闻月继续问。

郁时也不看她,重复了一句:“还好。”

话落,柳管家带着两个女仆拖着餐车走来。

“小小姐,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我让厨师中西餐都做了一些。”

说着,两个女仆端着一盘又一盘早餐放在郁时面前。

不说面食、糕点和西式餐品,光包子就有小笼包灌汤包蟹黄包等,还有蒸饺煎饺水煮饺,连粥也煮了好几种。

郁时:“……”

这叫一些?

郁时看着一大桌子早餐沉默三秒,问出心底的疑惑:“我吃不完,怎么处理?”

一旁的女仆接过话语气轻松:“您没碰的我们会收下自己分了。”

听见没有浪费,郁时“嗯”了一声,随即淡声道:“我喜欢中餐,准备一两道就行。”

“好的小小姐。”柳管家笑着点头:“那您今天就先尝尝,之后要是有想吃的,直接吩咐就行。”

“谢谢。”

坐在对面的闻月二人见此,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早餐,眼神微闪。

“小妹才回来,这待遇就是不一样。”闻月轻笑一声。

“这么多早餐,连爷爷都没这么豪横呢。”

不等郁时说话,柳管家侧过身朝闻月道:“月小姐这是哪里的话。”

“小小姐离家十八年,刚回来大家自然对她多照顾些,况且我们也不知道小小姐的口味,都准备好也方便小小姐选择。”

“您和阳少爷在家这么多年,口味我们都知道,自然每次都按照你们喜欢的做。”

闻月一哽,只得笑着回道:“柳管家说的是。”

瞧见柳管家帮自己说话,郁时抬头朝其轻轻笑了笑。

柳管家见此,笑容慈祥起来,笑呵呵的领着女仆离开餐厅。

因为和幺姐约好了时间,郁时快速吃完早饭站起身。

“小妹这是要去哪儿?”闻月喊住郁时,扬起唇角问:“需要我带你四周转转吗?”

“不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郁时说罢,快步离开。

见郁时身影消失,闻月的嘴唇抿直,神情冷下来。

一旁的闻阳朝四周看了看,凑到闻月身边低声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闻月冷冷一笑:“一个刚回来的乡下女,就敢给我甩脸色?”

“闻家千金?小小姐?哼,我让她回家第一天就身败名裂。”

闻阳闻言,迟疑了几秒说:“消息这些你都准备好了?”

“当然。”闻月神情轻蔑:“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泼脏水,只是把她真面目扒出来而已。”

闻阳无奈点头:“行吧,你小心点就行,大伯那边要是知道,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闻月瞪了他一眼:“能不能想着我点好。”

……

郁时从洋楼出来时,幺姐打来电话,表示车子停在闻家铁艺大门外,让她直接出去。

因为洋楼距离铁艺大门还有一截路,郁时干脆坐上闻家自备的代步车,让司机开到大门。

看见是新回来的小姐,司机不敢怠慢,连忙发动车子准备开走。

恰好闻家三婶在洋楼外的花园里休息,看见郁时上车,不由得上前问道:“小灵儿这是要去哪儿?”

“有点事情,需要出去一趟。”

闻家三婶点点头:“叫车了吗?家里司机开车接送你方便些。”

说着,闻家三婶朝一旁的仆人招手,准备吩咐出声。

“不用了三婶。”郁时及时喊住:“我有朋友来接。”

“朋友?”闻家三婶一愣,还想再说时,郁时已经示意司机开车离开。

“三婶再见。”

“啊……再见。”

目送代步车开走,闻家三婶疑惑的嘟囔:“不是说从北城来吗?这么快就在京都有朋友了?”

另一边,代步车开到铁艺大门,郁时看见一辆越野车停在大门外。

见郁时下车,越野车车门被人打开,一身黑色背心和工装裤的幺姐走了下来。

“小老大~”她取下墨镜,咧开大红唇,笑吟吟的招呼道。

郁时朝司机道了声谢,快步朝幺姐走去。

“怎么你亲自来了?”

幺姐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一手掌在车门上,笑得自得:“昨天我和老三开直升飞机来接人都没成功呢,今天怎么得也要亲自来小老大回局才行。”

郁时睨了她一眼,神色轻松:“幺姐你这张嘴是真的巧。”

“哪有你的嘴厉害,之前在日本气得一群阴阳师句话说不出来,我们可都是甘拜下风。”

幺姐说完,利落关上车门,走到驾驶位坐下。

“你不知道,昨天局里订了饭局,就等你回来下馆子,结果没接成,大家把我和老三说了一圈。”

郁时低笑一声:“等今天事情忙完,叫大家再聚吧,我请客。”

“那敢情好啊。”幺姐笑着踩下油门。

车子一路往小区大门开去。

“要不是之前来过城南别野,我差点没找到路,这里的保安也是,非要我拿证件才开门……”

幺姐念叨完,想起什么,急忙朝郁时问道:“哦对,你快跟我说说,你怎么出现在闻家?”

郁时将自己的情况简单解释了下。

幺姐听完,不可思议的说:“所以,今天局里得到的闻家失踪十八年千金被找回的消息,是你啊?”

郁时点点头,笑道:“局里消息这么快?”

“那当然,咱们国家特殊调查局的消息,那可是永远在一线。”幺姐语气自豪。

国家特殊调查局的前身是京都市警局特殊处理部,由于部门工作量增多,所涉及事件牵扯广泛,国家为了方便管理,在十年前改名为国家特殊调查局。

而郁时正是国家特殊调查局的副局长,代号“鳐”,于一年前正式上任。

“说起来,我听说闻家老大的妻子是汪薇薇?”幺姐问。

郁时“嗯”了一声,“她在生完我的第三天就突然消失,至今下落不明。”

“连闻家都没查到?”

“没有。”

幺姐沉默几秒,随后缓缓开口:“小老大,你知道的,一个人突然消失,如果连闻家这种豪门世家也查不到消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郁时“嗯”了一声:“上面把她消息给抹去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幺姐试探问道。

郁时想了想,“我这副局长,算个什么级别?”

“副部级。”幺姐回道:“怎么了?”

郁时淡淡开口:“副部级,有资格调取档案吗?”

“当然……”幺姐一顿,“你准备查你亲生母亲的下落?”

郁时眨了眨眼睛:“毕竟是亲生母亲,总要调查清楚才行。”

幺姐挑着眉,爽快道:“行,等今天事情忙完,我就去给你调。”

“谢了。”郁时缓缓一笑,停顿片刻后,郁时问道:“今天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幺姐连忙道:“韩家你知道吧?”

“韩执韩老爷子?”郁时问。

幺姐点点头:“嗯,和闻家一样是四大家族的韩家。”

“我们接到消息,韩家最小的孙女韩果果最近出现类似失心疯的症状,声称身边有恶鬼跟着,整天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大喊大叫拒绝见人。”

“这和京郊的凶灵有什么关系?”郁时问。

幺姐回道:“我们调查发现,她出事前曾和几个朋友前往京郊的废旧小区探险,那个废旧小区之前被发现有凶灵出没。”

郁时眉心微皱:“韩家知道韩果果去探险的事情吗?”

“不确定,韩果果的父母不太相信这些,交流起来比较困难。是韩果果的堂姐和局里的陶有财是朋友,专门找的陶有财,我们才接的案子。”

幺姐顿了顿,又道:“我们也是刚查到牵扯京郊凶灵,所以第一时间就给你发了消息,想和你一起去韩家看看。”

郁时看了眼时间:“韩家也住在城南别野?”

“嗯。”幺姐微顿:“韩家怕韩果果的消息传出来,最近专门带着人回了老宅住。”

郁时面色沉静:“先不去局里,直接开车去韩家老宅,让老三他们把资料带过来。”

幺姐干脆掉头:“得令。”

半个小时后,郁时和幺姐来到韩家老宅的大门口。

此时文科和一名长相阳光的年轻男子从车上下来。

“老大。”文科笑得憨厚,边走边将资料递到郁时面前。

“你要的资料。”

郁时点了点头,与跟过来的年轻男子打了声招呼:“这案子是你对接的?”

“是的副局。”年轻男子有些局促的颔首:“我和韩家的韩朵是大学同学,她听说我在局里工作,专门找的我。”

“啊对,副局,我叫陶有财,最近刚来局里报到。”

郁时“嗯”了一声,“我听说了。”

说着,郁时低头看向手中的资料。

资料上的内容和来时幺姐说的差不多,只是详细的记录了韩果果的个人信息和最近的社交活动,最下方写的初步断定是中邪。

“丢魂了吗?”郁时问。

“不确定。”陶有财苦笑:“当时去的时候,韩果果不开门,我们没有见到人。”

“但她房间的确不对劲,阴气很重。”文科解释道。

郁时将资料收好,看向别墅大门,“进去看看吧。”

走进别墅,郁时才发现有另外两拨人先一步来了韩家。

一拨人有两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是个医生,还有一个神色悠闲的坐在沙发上,是宗樾。

另外一拨人也是两位,不过他们穿着道袍,看起来像师徒。

见郁时四人进来,屋内的人同时看过来。

“哟,这么巧?”宗樾挑了挑眉。

郁时没做解释,只是朝宗樾微微颔首。

一旁的医生见此,好奇道:“你们这是认识?”

宗樾悠悠点头:“柏衍的妹妹。”

医生眉头一皱:“柏衍的妹妹不就那两个吗?这……”

话还没说完,楼梯口走下来四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是韩果果的父母,跟在后面的是报案子的韩朵,以及一位穿着富态的妇人。

韩爸爸和韩妈妈刚到客厅,第一时间朝宗樾和医生道好:“宗少爷,真是麻烦你了,这么忙还能帮忙把薛淞薛医生请来。”

宗樾站起身,握了握韩爸爸伸来的手:“您亲自开口了,我自然要帮一下。”

韩妈妈感激点头,连忙看向薛淞:“薛医生,您脑科圣手的名号我们都听说过,非常感谢您能从国外回来给果果看病。”

“我们也怕果果是不是脑神经出现什么问题,所以想到了您。”

薛淞浅浅微笑:“医治病人罢了,待会儿我先初步检查一下您女儿的情况。”

“好的好的。”韩妈妈说着,紧紧握住韩爸爸的手。

这时,穿着富态的妇人走了过来:“大哥大嫂,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妇人抬手指了指一旁两位道士中,年纪较大的那位:“这是张天师,他这些年走南闯北,处理过很多中邪的案例,非常厉害。”

“我是专门托关系,把他请到京都来,给果果驱邪。”

张天师笑着点头:“韩夫人谬赞。驱邪降鬼是我们的职责,这位是我的徒弟,李微。”

妇人顺势接过话:“原来是李天师啊,大哥大嫂你们放心,张天师和李天师一定能把果果治好。”

韩爸爸和韩妈妈闻言,脸色有些难看。

“小慧,我不是说过不要请这些人吗?”韩妈妈低声道。

“哎呀。”妇人叹了口气,“大嫂你就死马当活马医,都来看看总归是好的。”

韩妈妈皱了皱眉:“我可是请了薛医生来……”

“没关系。”薛淞微笑:“我也对天师很好奇,今天就当长长见识。”

听见这话,韩妈妈只好点头。

这时,韩朵走到郁时四人跟前,礼貌的打着招呼。

妇人见此,立马开口:“韩朵啊,别怪四婶说你,家里今天有大事,你找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干嘛?”

“要是耽误了给果果驱邪,你怎么负责?”

韩朵眉头一皱,“四婶,他们是我请来看果果的,您这话……”

“哎呀,你看他们这打扮,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天师的,别是什么野路子……”

妇人的话还没说完,韩爸爸不耐烦道:“行了,你少说几句吧。”

韩妈妈紧跟着说:“既然是来看果果的,那咱们就先上楼吧。”

话落,韩妈妈领着一群人往楼上走。

薛淞趁着这时道:“韩先生,您能具体说下情况吗?”

韩爸爸点了点头,开始解释起来。

他是韩家老大,和韩妈妈生有一女,就是韩果果。

韩果果今年刚高三毕业,性子活泼开朗,因为放假,经常跟着朋友外出游玩,但一周前,韩果果外出回来后,突然性情大变,不爱与人说话,时不时大喊大叫,躲在房间里不见人。

每天晚上,韩果果的房间里都会传来哭声和哀求声,当韩妈妈和韩爸爸赶到房间里时,韩果果就跪在地上,使劲朝第一个方向磕头求饶。

一开始他们怀疑是韩果果受了什么刺激,试图安抚韩果果,但韩果果如同失心疯一般,根本听不进去话。

几天下来,韩果果身体搞得憔悴消瘦,连韩爸韩妈也精神不佳。

韩爸爸和韩妈妈不信鬼神,所以专门托宗樾,找到在国外的薛淞回来,给韩果果看病。

“韩先生,您不要怪我多嘴。”李天师说:“您女儿的情况肯定是中邪了,医生来也瞧不出什么问题的。”

话音刚落,张天师皱眉拍了他一下,继而歉意的朝韩爸爸道:“韩先生别介意,我这徒弟不会说话。”

“只是这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来看看确认一下,总归是个办法,您说对吧。”

韩爸爸没有应声,只是沉默的走到一间卧室门前停下。

“砰砰砰。”

韩爸爸敲着门,柔声道:“果果,爸爸能进来吗?”

屋里没人回应。

韩爸爸看了眼担忧的韩妈妈,继而加重力道敲响房门。

“果果?你回一下爸爸呢果果。”

刚说完,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东西砸在门上。

大家安静了几秒。

“韩先生,您知道韩果果出事前去过什么地方吗?”郁时问。

韩爸爸回忆了下,说道:“果果没有说过,我们问过那天和果果一起去的人,她们说只是在商场逛街。”

“商场逛街?”幺姐勾起唇,笑得意味深长。

“韩先生,能麻烦您将那天和韩果果一起出去的人,都喊到这里来吗?”

韩爸爸微愣,疑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幺姐悠悠点头:“根据我们调查,韩果果出事前,曾和几个人前往京郊的一所废旧小区探险。”

“探险?”韩妈妈惊声道:“没人说啊。”

幺姐也不废话,从资料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韩妈妈。

“这是从交警那边拍到的监控录像,您看看是不是您女儿。”

韩妈妈疑惑的低头一看,当场变了表情。

韩爸爸见此,当即抽过照片。

“这是果果没错。”韩爸爸肯定道。

张天师似觉不对,一脸严肃的问:“你们到底是谁,交警的监控是一般人能查的?”

“对啊。”李天师附和道:“别是p的吧?”

文科睨了他一眼,随即从兜里拿出证件:“我们来自国家特殊调查局,我叫文科,一级调查员。”

“我是陶有财,三级调查员。”陶有财礼貌的说。

幺姐紧跟着开口:“我是陈幺,一级调查员。”

郁时淡淡点头:“郁时。”

听见国家特殊调查局,宗樾和薛淞表情微变。

“什么什么局?”妇人皱了皱眉,神色不屑:“我都没有听说过。”

李天师闻言,侧头看向自己的师父,拔高音量道:“师父,您在南山正一观待过,您听说过什么国家特殊调查局吗?”

“南山正一观”五个字一出,郁时眼睫微动,淡淡看向张天师。

“不曾。”张天师仰着头,轻轻拂过衣袖,端着一副高人形象。

“为师在正一观学道十年,特殊调查局不曾听过。”

这话一出,幺姐三人的眼神耐人寻味起来。

“你说你在南山正一观学道十年?”郁时缓缓开口。

李天师接过话:“对啊,我师父可是受过叶同尘道长点拨,在南山潜心学习十年后下山历练。”

“具体上山时间和下山时间是多久?”郁时又问。

李天师眉头皱起,不耐烦道:“你问这么多干嘛?我师父学道的时候,你还是个奶娃子呢!”

“李微。”张天师打断李天师,随即睨了眼郁时,语气高傲道:“我七年前下山。”

七年前?

她八岁拜师,九岁随师父回南山正一观正式授箓,获职券牒文,名登天曹。

算时间,刚好和这张天师重叠两年。

可她不曾见过张天师。

见郁时沉默,陈幺明白了什么,轻笑一声:“江湖骗子还装天师,可笑。”

似是被说中,师徒二人脸色微变,但张天师很快反应过来,侧身看向韩家四婶:“韩夫人,我们是来驱邪降鬼的,可不是来被人诬陷辱骂的。”

妇人闻言,立马叉起腰,准备说话时韩爸爸抢先一步开口道:“各位要不先等看完果果再说?”

“啊对。”张天师连忙点头,“先看您女儿。”

妇人眼珠一转,立马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果果啊,我是四婶,你开开门。”妇人边说,边上手试图打开门锁。

结果她刚按下手柄,卧室门突然被人从里打开,露出一张惨白消瘦的脸。

“啊——”

妇人吓了一跳,惊叫着后退一步

韩爸爸和韩妈妈嫌弃的推开她,上前朝韩果果道:“果果,家里来了一些客人,都是来看你的,能进去吗?”

韩果果只将门打开了十几厘米,刚好露出她的脸。屋内没开灯,也没有拉开窗帘,当门打开,走廊明亮的光朝里照去,显得韩果果的脸白得吓人。

女孩瘦骨嶙峋,眼下青黑,若是晚上看见,怕是会被当做厉鬼。

她木着一张脸,双眼无神的扫了眼门外的众人,随即侧过身,将门打开。

韩妈妈当即笑起来:“果果乖,来咱们先去床上坐着。”

等韩妈妈跟着韩果果进屋,韩爸爸才上前拉开门,“大家请进。”

张天师二人瞥了眼大家,随即快步走进屋内。

紧跟着薛淞和宗樾抬脚进屋,进去时,宗樾与郁时擦肩而过,眼神试探的扫了眼郁时,但后者不为所动。

郁时是最后一个进屋的,刚巧有人将窗帘拉开,屋外的阳光洒进来,瞬间驱散了黑暗。

韩果果因为长时间待在黑暗的环境中,一下子无法适应光亮,捂着眼睛尖叫起来。

“果果别怕,适应一下就好。”韩妈妈揽着韩果果,柔声安慰道。

郁时站在人群外,打量着房间。

房间的风格很温馨,粉色壁纸和各式各样可爱的布娃娃,少女心十足。

左侧中央摆着一张大床,韩果果坐在床头,抱着枕头挡住面部,似是不想接触阳光。

在床的右边还挂着输液的铁杆,应该是配置的营养液。

郁时打量一周,目光被衣柜右侧的一个角落吸引。

那里站着一位全身毁容,半张脸长着脓疱的白衣女鬼。

怨气很重,但没害过人。

因为阳光的出现,女鬼瑟缩的靠着墙,似是想要钻进去。

陈幺发现郁时一直盯着角落看,不由得低声问:“看见什么了吗?”

“嗯。”郁时没做解释,佯装无事的看向床头坐着的韩果果。

此时,薛淞正在试图和韩果果交流沟通,但韩果果全程举着枕头,对薛淞询问一概不理。

见此,薛淞有些无奈站起身,将空间留给韩妈妈。

“怎么样啊薛医生?”韩妈妈紧张的问。

薛淞迟疑了下,回道:“您确定,韩果果没有自闭症或者抑郁症?”

“当然没有。”韩妈妈不假思索道:“我女儿可开朗了。”

“开朗不一定就没有抑郁症。”薛淞想了想,又道:“或许可以做一些题检测一下。”

韩妈妈抿着唇,犹豫的看向韩爸爸。

这时,韩家四婶突然开口:“要不先让张天师看看?”

说着,韩家四婶直接上手,示意薛淞让开,将路留给张天师师徒。

薛淞皱了皱眉,却还是侧过身,走到宗樾身边站定。

“张天师,你来看看,我这侄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天师悠哉的拍拍衣袍,抬脚走到床边,打量着韩果果。

因为韩果果一直举着枕头,张天师给了李天师一个眼神,李天师立马朝韩妈妈说:“劳烦,能帮忙取一下枕头吗?我师父需要看看她的面相。”

韩妈妈虽然有些不愉,却也照做,抬手试图从韩果果手中拿走枕头。

但韩果果力气很大,一边闪躲一边大喊大叫,韩妈妈边安慰边抽,也只是露出了韩果果半张脸。

“就这样吧。”张天师抬了抬手,“我已经看见了。”

闻言,韩妈妈停下动作,揽着韩果果的肩膀,轻柔的安抚着。

张天师盯着韩果果看了几秒,随后大指拇在指节上轻点,嘴里念念有词说着有些含糊的词语。

郁时没怎么听清,但是知道张天师念的东西,压根不是道法经文。

不知道上哪儿胡乱瞎编的话术。

张天师一番操作,猛地瞪大眼睛,神色严肃的朝韩妈妈和韩爸爸道:“她这是被厉鬼缠身了!”

这话一出,陈幺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天呐,怎么会这样?大师你快具体讲讲。”韩家四婶道。

张天师说:“韩小姐是被厉鬼盯上了,想要拉她做替死鬼,索命投胎!”

韩妈妈满脸不信,但韩爸爸却忍不住开口问:“索命投胎是什么意思?”

张天师解释道:“我观韩小姐面相,是个大富大贵之人,这一生灾难少,能长命百岁。那厉鬼便是看中韩小姐的命格,想要索她的命。让韩小姐代替厉鬼受苦受难,而厉鬼抢走韩小姐的命格,去投胎转世。”

韩家四婶大惊失色:“张天师可有办法解决?”

“当然。”张天师面不改色:“韩小姐福大命大,有神明保佑,才能撑到现在没让厉鬼得逞,但若时间长了,韩小姐才是真的回天乏术。”

“不过幸好我们发现及时。在下走南闯北多年,什么样的厉鬼没见过?您二位放心,在下一定能除了那厉鬼,救回韩小姐。”

韩妈妈忍不住冷声道:“我看你就是胡说八道,你说有厉鬼跟着,我怎么没看见?索命投胎?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搞这些封建迷信。”

“哎哟大嫂,你这是什么话呀?”韩家四婶上前拉了拉韩妈妈,“张天师是真的有本事,你就看看吧,肯定能治好果果。”

几人说话时,郁时瞧见坐在床头的韩果果突然将枕头向下移了一下,眼神直勾勾的对上一个角落。

正是女鬼所站的地方。

“韩夫人,难道你认为,韩小姐每天惊声尖叫,萎靡消瘦都是正常的?”张天师说。

韩妈妈道:“所以我说她生病了呀,我专门请了薛医生来,就是为了给果果看病。”

“你觉得,什么样的病,会让韩小姐变成现在的样子?”张天师又道:“精神病?”

韩妈妈怒道:“你才精神病!果果她只是受惊罢了!”

“如果只是受惊,您为何要请脑科神经医生来?”张天师追问。

面对张天师逼问,韩妈妈气急:“我想请就请,你管这么多干嘛?”

突然,韩果果开口:“再闹,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所有人吓了一跳,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郁时打量了韩果果一会儿,绕开韩朵和陶有财,走到床位,朝韩妈妈说:“韩夫人,我能问韩小姐几句话吗?”

许是郁时太过年轻,本就与韩果果一般的年纪,让韩妈妈有些好感。

韩妈妈抿了抿唇,语气缓下来:“你问吧,但果果不一定会回你。”

郁时浅浅一笑:“谢谢。”

她向右迈了一步,刚好挡住韩果果看女鬼的视线。

突然被人挡住,韩果果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对上郁时的眼睛。

“你是谁?”郁时问。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顿时一懵。

喊了半天的韩果果,你现在来问“你是谁?”

“这位姑娘,麻烦别打扰我师父办事。”李天师不屑道。

郁时没有搭理他,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韩果果。

“你是谁?”她重复道。

屋内安静了十秒,就在其他人不耐烦时,韩果果缓缓开口:“我是……韩果果。”

“不对。”郁时反驳道:“我在问她。”

在场的人愣住。

郁时俯下身,双手撑在床位的栏杆上,眸光微冷:“回答我。”

韩果果的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半响,才开口说:“我是,是……吴问春。”

吴问春?

所有人脸色一变,他们齐齐看向韩果果,迫切想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韩果果身上。”郁时问。

“为什么,为什么?”韩果果盯着郁时看了几秒,突然抱住自己的头疯狂尖叫:“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放过我呜呜呜求你放过我……”

“我不要!离我远点啊啊啊!”

韩妈妈吓了一跳,连忙俯身抱住韩果果,不断安慰着自己的女儿。

但韩果果挣扎着,好几次差点划伤韩妈妈的脸。

郁时脸色微沉,上前一步走到床头边,双手快速结印在韩果果眉心一点。

韩果果瞬间安静下来,双眼一闭靠在韩妈妈怀里。

“果果!”韩妈妈惊呼。

“不用紧张。”郁时说:“她只是睡着了,您把她放床上躺着吧。”

韩妈妈犹豫的看向郁时,想到刚才韩果果亲口说出的“吴问春”,抿了抿唇,将韩果果放下。

韩爸爸顺势拉过被子,轻轻盖在韩果果身上。

“小……”

“叫我郁时就行。”

韩爸爸连忙点头:“郁小姐,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时回道:“韩果果三魂七魄不对,有一魂一魄是这位吴问春的。”

韩爸爸一惊:“这……怎么会?那果果的魂魄呢?”

“估计在吴问春身上。”郁时顿了顿,“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韩果果与吴问春发生接触,魂魄互换。”

“正常来说,丢魂之后会神志不清陷入昏迷,但韩果果体内有吴问春的魂魄所以才没让她直接昏迷,时而清醒时而魔怔。”

郁时似是想到什么,又道:“这段时间韩果果的一系列症状,可能与她在废旧小区的遭遇有关,您可以理解为应激。”

什么样的应激会让韩果果疯狂尖叫,下跪磕头,不断哭泣求饶?

韩妈妈和韩爸爸对视一眼,眼神不由得严肃起来。

这时,一旁的李天师哼了一声,“你这女娃子懂什么,少在这里误导人。”

现在不出声,他们的主场就被抢走了。

“韩小姐分明是被恶鬼缠身,要拉她下地狱,现在应该立马做法事,杀了恶鬼才能救活韩小姐。”

“对!”韩家四婶接过话:“李天师说的对,你一个小女生懂什么?成年了吗就在这里逞能。”

“四婶!”韩朵不愉道:“您……”

“我什么?我说错了吗?她就一小女生,能懂什么东西?”

韩家四婶冷笑着,眼神不屑的打量郁时。

“不知道是哪来的骗子,在这里说话唬人,你家父母怎么管教的,知道你出来坑蒙拐骗吗?”

陈幺三人听见这话,脸色微怒,正要呵斥时,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打断他们。

“韩四夫人。”

韩家四婶转过头,对上宗樾冷漠的目光。

“啊宗,宗少爷。”

宗樾瞥了眼郁时,缓缓开口:“郁时小姐不过说几句话,你这么急切的贬低反驳,莫不是……”

韩家四婶愣了一下:“莫不是什么?”

“心虚。”郁时平静接过话。

她看了眼宗樾,在其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转过头朝韩家四婶道:“你山根低陷,印堂狭窄,上三白眼,人中短。典型的嫉妒心强,爱背后算计。”

“姑且不提我是否正确,你极力推荐这两位天师,面对其他的人话语一概不听,甚至出言反驳,莫不是你和他们做了什么约定,一定要他们做这场法事?”

闻言,宗樾散漫的扬唇一笑,语气玩味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猜测,韩四夫人和韩小姐失魂这事,有关系呢?”

“你诬蔑我!”韩家四婶像是被踩了尾巴恼羞成怒,但她不敢对宗樾发火,将矛头对准郁时。

“滚出去,这里是韩家,不欢迎你们!”

吼着,韩家四婶就要上前推人。

但文科和陶有财人高马大,直接挡在郁时和陈幺面前,直直盯着韩家四婶,仿佛下一秒,他们就能一拳打晕她。

见此,韩家四婶转身看向韩妈妈和韩爸爸,“大哥大嫂,你们看他们……”

“小慧!”韩爸爸沉着脸,呵斥道:“你再闹就给我出去。”

韩家四婶愣住,反应过来韩爸爸是在说自己后,脸色一红。

但韩爸爸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侧身看向郁时,“郁小姐,请问您有什么办法吗?”

一个“您”字,表达了他的态度。

韩家四婶和张天师师徒二人黑了脸。

“麻烦韩先生将那天同韩果果一起前往废旧小区的人,叫到这里来。”郁时说。

韩妈妈犹豫了下,看着昏睡的韩果果,“那我们果果这……”

郁时道:“查清楚病因,才能对症下药。”

“好。”韩妈妈点了点头。

许是因为郁时肯定的语气,又或者她与韩果果年纪相仿,亦或者是站在郁时身边的陈幺三人,让韩妈妈放下戒心。

“韩夫人您放心,我们小老大可厉害了。”文科笑得自得。

宗樾听见这话,眼眸微闪,看向郁时的目光慢慢变深。

韩爸爸和韩妈妈很快给韩果果的朋友打了电话。

因为赶过来需要点时间,郁时一群人被请到楼下客厅暂时休息。

出门时,郁时最后瞥了眼墙角的女鬼,那女鬼发现郁时正看着自己,连忙转过身避开视线。

收回目光,郁时转身下楼。

“郁小姐。”

听见有人喊自己,郁时顺着声音看去,对上薛淞清俊的脸。

“听宗樾说,你是柏衍的妹妹?”

郁时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宗樾,朝薛淞淡淡点头:“嗯。”

因为见过闻家的几个小辈,所以薛淞下意识以为郁时是闻柏衍父亲那边的亲戚。

“既然你是柏衍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妹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薛淞,是一名神经科医生,和你哥哥是多年好友。”

郁时盯着薛淞伸出来的手,顿了几秒后,轻轻握了下,“你好。”

“话说,郁时妹妹你刚才……”薛淞语气顿住,双手胡乱比划一番,“是怎么做到的?”

他看见郁时双手比了几个动作后,在韩果果眉心轻轻一点,韩果果立马闭眼昏睡,简直不要太神奇。

薛淞这个问题倒是把郁时给问住了,她想了想,回道:“就……学?”

“学?”薛淞连忙问:“怎么学,能教教我吗?”

见薛淞说的认真,郁时打量着他的面相,“你不行。”

薛淞:“……?”

男人,不能说不行!

“郁时妹妹,你不教我,你怎么知道我不行……”薛淞嘴角僵硬道。

郁时平静回他:“你没道缘。”

薛淞一愣:“你是道士?”

跟在后面的宗樾挑了挑眉。

郁时“嗯”了一声。

薛淞有些惊喜,他虽然是西医,但对中医也颇有了解,为了更加深入学习中医,他曾专门读过《易经》。

对于阴阳五行八卦,他都有着浓厚的兴趣,但奈何工作太多,没时间给他去接触这些。

这也是他在听韩家四婶介绍张天师二人时,选择一起看韩果果的原因。

“可以问问,你师从何处?”薛淞不好意思道。

郁时回得干脆:“我的师父道号和光。”

“和光?”

因为走到客厅,张天师刚好听见郁时的话,皱着眉冷笑道:“你师父胆子可真大,敢和南山正一观的叶同尘道长同号。”

韩朵听见这话,有些好奇的问:“这位叶道长很厉害吗?”

“那当然。”李天师一脸骄傲道:“叶道长那可是参加过当年南山之战的人物,在如今的道教协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我师父有幸得到过叶道长的点拨,才有如今的修为。”

“虽然近两年叶道长一直在南山闭关修炼,但他的道号,在我们道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说着,李天师瞪了眼郁时:“你的师父竟然敢和叶道长同道号?真是不知死活!”

郁时:“……智商不行就少出来丢人现眼。”

李天师皱眉:“你什么意思?”

郁时懒得和他废话,接过韩妈妈递来的水喝了一口。

而陈幺靠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的咬了口苹果,跟看脑残似的仰着头看向张天师。

“你说,有没有可能,她师父就是叶同尘道长?”

“拉倒吧,吹牛也不打个草稿。”李天师讥笑道,“什么人就敢自称叶道长的徒弟?那我还说我师父是叶道长的关门弟子呢!”

“就是!”

韩家四婶阴阳怪气道:“就你这样,还敢在这里装道士?你看看人家张天师,那才是仙风道骨,有真本事的大师。”

张天师坐在沙发上,挺直腰杆,神秘莫测的高人风范。

“不敢当,不敢当。”

面对三人的质疑,郁时也不生气,她仔细打量着张天师师徒的面相,轻笑一声,语气闲散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来比比。”

“比什么?”李天师问。

郁时看了眼钟表上的时间,回道:“谁先查清真相,救回韩果果,谁就赢。”

“行啊。”李天师正是上头的时候,压根没管自家师父什么态度,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既然要比,肯定要有赌注。”李天师哼笑道:“如果你输了,你要朝我们下跪磕头,大喊三声自己是骗子,还要支付我们二十万的误工费。”

“误工费?”陶有财一脸疑惑。

李天师自得点头:“我师父一次的费用都不止这点钱,和你们比,完全就是浪费我师父时间。当然要你们支付误工费。”

这话一出,张天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李天师一眼,随即朝眼神微暗的韩妈妈和韩爸爸解释起来。

“别误会,我徒弟是开玩笑,我们游历在外,为的是替天行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就不用……”

“行。”郁时打断张天师的话,她爽快站起身,缓缓开口:“如果你们输了,就给我去警察局投案自首。”

郁时一字一字道:“罪名,诈骗勒索。”

闻言,张天师和李天师同时愣住。

一旁的韩家四婶气不过,紧跟着开口:“你少在这里胡乱污蔑人,比就比,张天师那是有真本事的,还能怕了你这个丫头片子?”

说着,韩家四婶看向张天师,“我说的没错吧,张天师?”

张天师:“……”

没错个屁啊沙币!

你特么是忘了叫我们来干啥的吗?

郁时看出了张天师表情里的心虚,似笑非笑道:“张天师不会是不敢吧?”

沙发上的陈幺眼神流转,捂着嘴边有些吃惊的说:“难道……张天师真的像刚才说的那样,和韩四夫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天师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

文科压抑着笑容:“也是,毕竟你是受过叶道长点拨的人,道心修为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

“这样吧。”陶有财跟着说:“误工费我给你五十万,怎么样?”

张天师:“……”

爹的根本说不过。

见张天师不说话,宗樾和薛淞对视一眼,你一言我一句顺势添柴火。

“怎么,怕了?”

“别犹豫呀张天师,展现你实力的时候到了。”

面对齐刷刷的六双眼睛,张天师眼睛一闭,咬牙点头:“好,比就比。”

这死丫头肯定是唬人的。

就算他输了,只要他跑得快,他们能拿他怎么办?

至于这韩四夫人,他奶奶的就是脑子有病,专坑自己人!

分明是叫他来下咒害死大房的,结果被人三两句话就催动他去比输赢。

就她还想争家产?下辈子都没可能!

这时,门铃声响起。

韩妈妈快步上前打开房门,第一个出现的是一位长相漂亮的女孩子,紧跟着一男一女出现在门外。

“韩夫人,是果果严重了吗?”

话刚说完,三人突然看见了屋内的一群人,神色一怔。

“韩夫人,这是……”

韩妈妈:“啊,他们是来看果果的。”

一开始说话的女孩迟疑了下,还想再问时,韩妈妈先一步侧过身,出声邀请朋友们进屋。

“大家先进来再说。”

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半晌,才缓缓走进屋内。

韩妈妈互相简单介绍了身份。

漂亮女孩名叫邓兰心,是韩果果的高中同学,两人从高一分班后就一起玩,算得上是闺蜜。

另外一位女生和长得微胖的男生是兄妹,分别叫秦彩和秦轩,和韩果果不是一个班,但因为邓兰心的原因,平时经常来往。

待三人坐下后,文科率先发问,而郁时侧坐在三个年轻人对面,打量着他们的面相。

果然,三个人面部阴气缭绕,眼神浑浊,怕是最近都不好受。

“上周二晚上八点,是不是你们和韩果果一起,去京郊半山小区探险?”文科问。

这话一出,秦彩噌的一下站起身,“什,什么小区探险,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文科懒得争辩,直接甩出资料证据放在茶几上。

“小姑娘,监控录像可是拍到你们的车停在半山小区外的马路上,难道这坐副驾驶的人,不是你?”

三人看见茶几上的照片,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你谁啊?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我去没去和你有关系吗?”

秦彩伸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打量完面相的郁时挑了挑,身子向前微倾,语气平静却气势逼人。

“我劝各位实话实说,不然等我们调查出什么东西与各位有关……”

“你又是谁啊,警察还是法官啊?你有资格跟我说这些话?”秦彩怒道。

郁时升为副局长这段时间里,也见过一些拒绝配合调查的人,对于秦彩的态度,她也不生气,只是侧头朝陈幺轻轻扬了扬下巴。

陈幺当即拿出证件,举在三人面前。

国家特殊调查局前身是京都市警局特殊处理部,所以局内公职人员都算是有编制的警员,因此,他们的证件与警察证无异,并且外壳一致,只要有公文,都具有审理调查的权利。

见秦彩愣住,郁时歪了歪头,淡淡问道:“现在还有资格吗?”

一旁的邓兰心抿了抿唇,强硬的将秦彩拉下坐在沙发上。

“我们肯定配合。”邓兰心扯着嘴角笑得僵硬。

郁时也不废话,立马进入主题,“上周二晚上,你们去过半山小区,是与不是?”

邓兰心点点头:“是。”

“你们谁提议的去那里?”张天师突然插进来,朝邓兰心问道。

邓兰心瞧着张天师一身袍子,随即犹豫的看向郁时,回道:“是我们大家一起的决定去半山小区的。”

“我们之前在咖啡厅休息,听见有人聊起这个小区,说这里闹鬼,大家就来了兴致,约好那天晚上八点一起去半山小区探险。”

“那你们碰见鬼了吗?”薛淞好奇的问。

邓兰心摇了摇头:“没有。”

“我们在小区里转了一圈,也去了据说闹鬼最严重的一层楼看过,什么也没看见,大家觉得没意思,就集体回来了。”

“结果谁知道回来第二天,就听说果果出事了……”

韩妈妈闻言,红着眼问道:“既然你们去了废旧小区,为什么不和我们说?”

当时她把邓兰心三人都问了个遍,全说只是逛逛街喝喝咖啡。

她以为是果果身体出了问题,带着韩果果去人民医院全身检查了遍,什么问题都没有,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但凡邓兰心三人有一个人早点告诉她实话,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韩妈妈,邓兰心不由得低下头回避视线。

“我,我们也是害怕……我们也不知道果果真的和那次探险有关呀,而且我们都没有见到鬼。”

“对。”秦轩肯定点头:“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就是去转悠一圈。再说我们都没事,所以就没往那方面想。难道这有问题吗?”

郁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

“能有什么问题?”秦轩问。

郁时扫了三人的脸,面色沉静,“你确定,你们三个都没事吗?”

秦轩三人一惊。

“当然,你这话什么意思?”秦轩表情开始有些不自然。

张天师想要接过话,但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坐在他对面的宗樾一个眼神瞥过来,硬生生给他吓了回去。

张天师:“……?”

宗樾丝毫不将这什么张天师放在眼里,他单纯是想听郁时说话,从刚才郁时断言韩家四婶面相开始,他就对郁时起了兴趣。

原以为闻家是找了个自卑内向的小丫头回来,结果看这架势,小丫头手段不一般啊。

郁时不知道宗樾的内心活动,她盯着秦轩,一字一句道:“你们主动招惹,已经是染上因果,即使现在出事的是韩果果,你们也安全不到哪去。”

秦轩一怔。

郁时缓缓眨了眨眼,看向邓兰心:“最近是不是感觉肩膀酸胀,像是有重物压着?”

邓兰心的瞳孔瞬间放大。

下一秒,郁时朝秦彩说:“你是不是双腿酸软,使不上力?”

秦彩脸色白了几分。

看着两位女生惊恐的表情,郁时冷冷一笑。

“那,那我呢?”秦轩有些结巴。

“你?”郁时掀起眼皮,冷漠的眼神直直望向秦轩:“心有邪念,到头来只会害人害己。”

三人之中,当属秦轩的情况最严重,他的三盏灯已经灭了两盏,如果晚一步,再过不久,他就会暴毙而亡。

“咚!”

邓兰心手中的水杯掉落在地。

三人傻呆呆的站在原地,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郁时一一扫过他们,语气平静得发冷:“所以,你们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客厅里,安静了三分钟。

就在大家快要失去耐心时,楼上突然传来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所有人吓了一跳。

郁时和陈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冲向楼梯。

当郁时推开韩果果的门,那张面部扭曲长满脓疱的脸出现在眼前,与她仅仅只有三厘米的距离。

见郁时进屋,女鬼先是惊恐,好似被吓住一般,疯狂冲进左边的墙壁,与郁时擦肩而过。

郁时没时间搭理她,凌厉的目光看向韩果果的床。

只见刚才还躺在床上浑身的女孩,此时正坐在床头,手中鲜血淋漓,脚下是一片玻璃碎片和水。

是韩妈妈先前为韩果果准备的白水杯。

韩果果低着头,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表情,但那一张一合的嘴里,不停传来:“死,死,都给我死……”

念叨着,韩果果举起右手。

郁时眼尖,一眼看准了韩果果手心的碎片,她当即冲上前,将韩果果向后一拉,一把握住那只捏着碎片的手,朝陈幺大喊。

“给她取出来。”

陈幺与郁时配合非常默契,取下碎片的瞬间,看准韩果果挣扎的双脚,她干脆抬脚在韩果果小腿一勾,直接将韩果果托起。

郁时紧跟着向另一侧转去,一人压肩一人压腿,同时将韩果果按回床上。

“给我死!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

韩果果嘶吼着,发出的声音却异常尖锐,她张大嘴巴,不停尖叫,分明是瞪大双眼,但瞳孔却极速缩小,留着眼白的部分,狰狞得让人看得心惊。

郁时心道不好,韩果果这是身体承受不住吴问春的魂魄,意识被侵蚀。

如果再不将属于她的魂魄找回,韩果果将彻底失去意识,变成植物人。

到那时,回天乏术。

恰好这时韩爸爸和韩妈妈赶进屋,看见被按住的韩果果,齐齐惊住。

他们想要靠近,但韩果果嘶吼狰狞的模样让他们神情无措。

“果果,果果这是……”

郁时没时间解释,看向进屋的文科,冷声道:“给我黄纸和朱砂。”

话音刚落,未等文科拿出来,张天师不知从哪儿窜出来,趁着郁时和陈幺无法松手,将一张符纸贴在韩果果头上。

顿时,韩果果安静下来。

张天师拿着拂尘一甩,开始念叨着咒语。

“天逢门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恶……太上圣力,浩荡无边,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被符纸挡住的韩果果突然暴喝一声,继而神情痛苦的嘶声尖叫。

张天师见此,自得一笑,拿出桃木剑就要开始做法。

郁时眼中闪过一抹戾气,她大喊一声文科,右手松开任由韩果果抓向自己手臂,一把撕下那张符纸。

符纸撕下时,她的手臂被韩果果的指甲划破一条长口。

文科借此替换郁时,将韩果果压住,同时,郁时从文科手中拿走黄纸与朱砂。

“你疯了!我在做法救人!”张天师怒吼。

郁时看向张天师的眼神冷得仿佛寒冰,“你现在用邪祟离身咒,不仅救不了韩果果,还会杀死吴问春,断了救人的后路!”

“你放屁。”张天师咬着牙,上前想要攻击郁时。

但宗樾先一步按住他的肩膀,明明动作非常轻松,但张天师却感受到极大的力量将自己钳制住。

他试图施咒击退宗樾,却发现自己一瞬间没了任何法力。

张天师惊恐的看向宗樾。

那张俊美痞帅的脸上,满是嘲讽与冷意。

“死在我手上的人,可不少。”

轻轻的一句话,让张天师脸色瞬间煞白。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能将他全身的法力抑制住?

另一边,郁时将黄纸朝空中一甩,黄纸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定格在空中。

郁时拿出朱砂笔,挥笔画符,每落一笔都带着金光闪过。

最后一笔落下,符纸发出一道刺眼的金光,郁时剑指韩果果眉心,那符纸直接飞到韩果果额头上贴紧住。

正在用力挣扎的韩果果瞬间安静下来,缓缓闭上双眼,再次昏睡过去。

陈幺和文科对视一眼,同时松开韩果果。

见此,韩妈妈立刻上前查看韩果果的情况。

“郁小姐,刚才怎么回事?”韩爸爸焦急问道。

郁时没有回答,只是扫了眼门口已经吓傻的三人,沉声道:“说,还是不说?”

邓兰心三人被郁时的眼神看得打寒颤,就在秦彩要开口时,邓兰心一把拉住她,朝郁时摇头。

“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就是去转了一圈。”

这话一出,郁时的眼神彻底冷下来。

其实她可以使用真言符,让他们三个老老实实说实话。

但她不想。

她给过他们挽救的机会,是他们不珍惜,既然如此,那就顺着他们的意,等真相大白之时,再来后悔。

因果报应,生死有命。

想着,郁时重新看向韩爸爸,语气肯定道:“韩果果情况有些严重,现在只是暂时安抚下来,但如果不尽快找回魂魄,她将变成植物人。”

韩妈妈听见这话,整个人眼前一黑。

“郁,郁小姐,你不要吓我。”韩妈妈哽咽道:“果果才十八岁啊,刚刚高考完,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怎么能变成植物人啊……”

“我求求你,郁小姐,求你救救果果,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们,我求你帮帮忙,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真的,我求求你!”

说着,韩妈妈就要下跪,好在陈幺及时托住她。

“韩夫人,您这是做什么。”陈幺劝道,“你等小老大把话说完。”

韩妈妈哀求的看向郁时。

郁时抿了抿唇,说:“您和韩先生留一人在家照看韩果果,剩下一人和我们一起,去半山小区给韩果果找魂。”

此时的韩妈妈已经别无他法,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孩子他爸留下来照顾,我跟你去找魂。”韩妈妈说。

韩爸爸皱眉道:“老婆,那里危险,你留下来照顾果果,我去找魂。”

“不。”韩妈妈摇了摇头,她紧紧盯着韩爸爸,一字一字道:“只要能救回我的女儿,我什么都不怕。”

韩爸爸一愣,盯着韩妈妈看了几秒后,无奈点头:“你注意安全,我和果果等你回来。”

“嗯。”

邓兰心三人听见对话,对视一眼,纷纷后退几步准备离开。

但陶有财就站在他们身后,三人刚转过身,就对上陶有财的脸。

“有事?”陶有财挑了挑眉。

邓兰心心虚点头:“对,我们还有点事,就先不打扰了……”

说着,邓兰心就想拉着秦彩离开,但陶有财向右一步,再次挡住他们的路。

秦轩眉头紧蹙,正要呵斥时,屋内传来郁时的声音。

“有财,把他们给我押住,一起带去半山小区。”

“是!”陶有财摩拳擦掌,一手按住秦轩的肩膀上,笑眯眯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在少林寺待过七年,华夏武术八段。”

“识相的,给我安生些,我的拳头之下无性别,别逼我动手。”

说罢,他手掌用力,握紧肩膀,秦轩疼得脸色煞白,发出一道闷哼。

邓兰心和秦彩吓得不行,两个人直点头。

屋内,韩妈妈急切的询问郁时什么时候动身。

郁时想了想,转过身拉上卧室的窗帘。

瞬间,房间暗了下来。

郁时侧过身,看向墙角的女鬼。

“你知道吴问春,对吧?”她问。

除了陈幺和文科,其他人皆是一愣,顺着郁时的目光看去,却只看见空荡荡的角落。

郁时没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她盯着女鬼继续开口:“你若帮我找到吴问春本体,我就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听见郁时的话,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薛淞一脸疑惑,正要说话时,被陈幺瞥了一眼,警告他不要打扰郁时。

薛淞只得压低声音,朝陈幺问:“她在和谁说话?”

陈幺懒得解释,从兜里拿出一瓶眼药水,示意他滴一滴。

“这是什么?”薛淞问。

陈幺淡淡道:“牛眼泪,滴了能见鬼。”

闻言,薛淞眼前一亮,二话不说就往眼睛里滴。

等他眨了眨眼睛适应完,那个空落落的角落出现一道白影。

皮肤惨白,脓疱和明显被烧伤的脸叫人看一眼就想尖叫。

薛淞生生忍住,瞪大眼睛看着女鬼的方向。

下一秒,女鬼缓缓开口:“你能超度我吗?我被困在阳间,下不了地府。”

郁时点头:“查清原由,我送你下去。”

女鬼沉默片刻,老实回道:“我可以带你去找吴问春,但她只在夜里出来,现在去没用,而且我见不得阳光。”

郁时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是下午一点。

日落是晚上七点过。

“那就日落之后再出发,如何?”

“可以。”女鬼说:“希望你履行诺言。”

确定好时间,郁时和韩妈妈、韩爸爸说了下安排,让韩朵在家陪韩爸爸,照顾韩果果。

韩妈妈和他们一起去半山小区。

一旁的宗樾闻言,出声道:“我能去吗?”

薛淞连忙点头:“我们不捣乱,你放心!”

郁时瞥了他们一眼,无所谓道:“随便,你们的死活与我无关。”

薛淞一哽,也知道自己就是个拖油瓶,犹豫时,耳边响起宗樾的声音:“放心,我不用你负责。”

郁时也不看他,对上已经呆住的张天师和李天师。

“别发呆了,今晚你们也要去的,对吧?”

张天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经过刚才的事情,韩妈妈和韩爸爸看张天师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想到这俩人是韩家四婶带过来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听见郁时让他晚上一起去,韩妈妈忍不住想要出声阻止,却被韩爸爸拉住,示意她听郁时安排。

这时,郁时又道:“不去也行,你们可以直接认输,去警察局自首。”

张天师:“……去。”

这单生意他不做了,到时候找准时机直接跑路。

正想着,张天师感受到郁时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忍不住挺直腰板,一副无所谓的高人风范。

只听郁时悠悠开口:“行。”

“到时候别后悔。”

她正缺诱饵引鬼出来,张天师和李天师再合适不过。

当太阳落山,郁时等人整装待发,按照规划好的路线,坐车前往京郊半山小区。

去的路上,大家简单了解了下半山小区的情况。

半山小区是十五年前,京都京郊老屋拆迁时,空下来的一所废旧小区。

该小区十五年内,换过七家拆迁公司,但每当有人接手,拆迁队的人总会遇见一些怪事,导致小区十五年都没能成功拆迁。

流言也在这些拆迁队的人口中慢慢传了出来。

据传,半山小区拆迁前两年,曾发生过一起火灾,其火势从五楼烧至上下两层,异常凶猛。

虽然消防队极速赶来,但因为小区实在太过老旧,过道堆放杂物多,促进了火势蔓延,造成了十死十二伤的惨剧。

后经过警方调查,火势源头是一位名叫吴问春的女士家中。其半夜在家中洒满汽油后点燃,最终造成了惨案发生。

大火之后没多久,并未被火势殃及的居民、租客纷纷搬家,并且都表示,小区里面每晚有女鬼敲门,吓得他们只能离开。

至此,半山小区人去楼空。

了解完情况后,薛淞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个吴问春,是不是之前你提的魂魄在韩小姐体内的那位?”

郁时点了点头。

薛淞“啧”了一声:“现在的人啊,就是好奇心太重,也是活该。”

陶有财赞同点头:“没错,我之前经常在短视频平台刷到那种玩灵异招鬼游戏、鬼屋探险的视频和直播。”

“我就想不明白了,他们是觉得自己命很硬吗?进个房间转身出来背后趴着三只鬼,还一副得意洋洋的炫耀说胆子大不害怕,神金。”

韩妈妈听见这话,不由得苦笑。

她的孩子就是因为不知所谓的好奇心,如今生死未卜,奄奄一息。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趁着暑假,多留在家里陪着孩子,而不是整天在公司工作。

郁时看了眼失落悔恨的韩妈妈,顿了顿,继而看向缩在一角的女鬼。

“周艳。”她道:“关于半山小区,你还知道些什么?”

因为来之前陈幺给所有人都滴了牛眼泪,所以大家都能看见女鬼周艳。

女鬼老实回道:“吴问春是个单亲妈妈,她有一个女儿叫吴雪,但是吴雪十六岁那年跳楼自杀,死在了小区里。”

“之后吴问春就整天疯疯癫癫的,还喜欢半夜敲门,问有没有见过她女儿。大家都觉得她晦气,拒绝和她来往。”

“谁知道,没多久吴问春一把火烧了三层楼,住在她家旁边的两家邻居全部被活活烧死。”

“大家都说,半夜之所以会听见敲门声,是吴问春的鬼魂没走,一直留在小区里面。”

陈幺闻言,打量着女鬼的面容,问道:“你也是死在那场大火里的人?”

女鬼沉默几秒,缓缓点头:“对,我住在她们家楼上,着火那天,我没来得及逃走,死在了家里。”

“既然是意外死亡,那你为什么没有去地府?”郁时有些疑惑。

因为面容被毁,她无法从面相上查看周艳的过往,只能从其口述中大致猜测。

女鬼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被困在小区里,哪儿也去不了,也没有鬼差来抓我。”

郁时挑了挑眉,追问道:“你一直待在小区里,是不是目睹了韩果果他们探险的过程?”

坐在最后面的邓兰心三人听见这话,不由得紧张起来,死死盯着女鬼。

就见女鬼摇了摇头,回道:“这些年来小区探险的人不少,我看久了就厌烦了,所以他们来的时候,我只是知道,并未跟着去看。”

话音刚落,邓兰心三人松了口气。

“不过……”女鬼拉长语调。

三人再次提起心脏。

“我当时听见有动静,以为是吴问春在吓人,就下去查看情况,然后我就看见韩果果晕倒在地,吴问春不见踪影。”

“后来……韩果果醒过来,但好像什么都不记得,和她一起来的人就带着她离开了。我本来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但谁知道,我开始不自觉跟着韩果果离开,然后就到了这里。”

对于周艳被强制带到韩家,郁时是知道的。

刚才离开韩家时,周艳只要走到韩家大门,就会被弹回去几米。

给周艳施法解禁时,她明显感受到周艳的魂魄和屋内的韩果果有极大的牵引。

就像是两块磁铁,只要在一定范围,就会被吸走。

她猜测,牵引周艳的,不是韩果果的身体,而是韩果果体内的吴问春。

晚上九点过,车子终于开到了半山小区的铁门外。

小区里黑漆漆的,只能看见一排连栋楼房的轮廓,大概七八层高。

小区外是一条不宽不窄的小巷道,零零散散的路灯架着,灯光昏暗不堪。

铁门口空碎啤酒瓶或立或倒,或碎了半截,随意的丢在垃圾桶旁边,苍蝇绕着垃圾桶飞舞旋转,传来阵阵恶臭。

众人谁都没有说话。

见郁时盯着小区里,李天师哼笑一声,语气不屑道:“怎么,这是害怕了?”

“害怕了赶紧回家,小姑娘别一会儿吓哭了。”

郁时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嗯,怕了。”

韩妈妈听见这话,心底一揪,正要说话时,郁时再次开口:“要不您二位打个头阵,给我们涨涨气势?”

李天师和张天师齐齐愣住。

“怎么,这是害怕了?”郁时模仿着李天师的语气。

李天师一哽,伸着脖子嘴硬道:“谁,谁怕了?!”

“师父,走,咱们进去,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张天师:“……”

现在把你逐出师门还来得及吗?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张天师迈出沉重的步伐,一手拂尘一手桃木剑,与双手举着符纸的李天师推开铁门,走进小区。

“吱嘎……”

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声音。

看着张天师二人进去,郁时勾了勾唇,打开电筒跟着走进小区。

刚进去,郁时就看见了小区内种着的几棵大树。

一共四棵树,却好似种满了整个坝子,让人非常压抑。

“槐树?”张天师的声音传来。

韩妈妈好奇道:“槐树怎么了?”

郁时耐心解释道:“槐树属阴,乃木中之鬼,按照风水学来说,最忌讳槐树种在房屋附近。”

“这半山小区的槐树明显年份够久,四棵树却早已树叶成片,阴气十足,是孤魂野鬼非常喜欢的地方。”

听见这话,正打量槐树的秦轩吓了一跳,连忙朝人群挤了挤。

张天师和李天师没有在坝子里过多逗留,他们打量了一圈后,快步走进连栋楼的正大门。

看着俩人急切的背影,郁时眼眸微闪。

这时,一道目光落在身上,郁时顺着看去,对上宗樾俊美痞帅的脸。

宗樾歪了歪头,朝郁时轻轻眨了眨右眼。

像是故意做个wink调戏她。

郁时表情不变,吩咐陈幺他们把邓兰心三人看好后,抬脚走向正大门。

韩妈妈见此,连忙跟上。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并排连栋楼房,但进去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这是一栋非常扁的方形筒子楼。内部呈现长方形,宽的部分大概一间房子的宽度,长的部分有八间。

因为常年没有住人,筒子楼里非常潮湿、闷热,若是细闻,还能闻见一股烧焦的味道。

“诶,张天师他们呢?”薛淞疑惑道。

郁时准确的瞥了眼二楼东南角的一间房,嘴边却是平静的一句:“不知道。”

宗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落在一间紧闭的房门,眼神意味深长。

打量完楼房环境,郁时看向女鬼,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女鬼严肃点头,而后消失在原地。

“上周来时,你们先去的哪个地方?”郁时朝邓兰心问。

邓兰心咽了咽口水:“五楼,我们直接上的五楼。”

来之前女鬼曾说过,吴问春的房间就在五楼的513。

“去五楼?”陈幺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低声询问。

“嗯。”郁时点头,转头看向韩妈妈:“您待会一路喊着韩果果的名字,告诉她你来了。我没叫停就一直喊,明白吗?”

韩妈妈重重点头:“明白。”

一行人以郁时和文科带头,陈幺和陶有财守尾,将其余人护在中间,快速走上楼梯,往五楼走去。

筒子楼的楼道一共有两处,斜对在长边上。楼道两边镂空,分别可以看见外面的槐树和筒子楼内部,楼梯很老式,扶手是生锈的铁杆。

郁时走的是靠外侧的楼道,站在拐角,能看见小区外面昏黄的路灯。

因为许久没人居住,楼道里脏乱不堪,墙壁挂满了蜘蛛网,石灰墙上还能看见裂痕。

韩妈妈牢记郁时的嘱咐,一声又一声唤着。

“果果,妈妈来接你回家了,你出来看看妈妈好不好?”

“果果,妈妈想你,你快出来。”

“……”

在韩妈妈的呼唤中,大家上到二楼。

薛淞站在走廊口,好奇的探出头,朝走廊两边望了望,正巧看见张天师二人蹑手蹑脚的从一个房间出来,想要往对面的楼道走。

薛淞眉头一挑,指着张天师的方向低声道:“我看见张天师了,他们这是要走啊!”

走在最前方的郁时没有回头,一边上楼一边说了句。

“放心,他们出不去。”

薛淞闻言,有些好奇的想问为什么,结果被宗樾按住肩膀,示意他别说话。

薛淞耸了耸肩,继续跟上。

因为郁时的嘱咐,大家尽量都不说话,也不发出其他声响,方便韩妈妈出声。

但薛淞没走几步,突然听见了清脆的脚步声,他皱着眉,竖着耳朵仔细听,发现脚步声不在他们之间,而是从楼上传来。

这个发现,让他一惊。

“你,你们谁的脚步声啊,小声一点可以吗?”邓兰心颤声说。

秦彩攥着她的手,磕磕巴巴道:“我怎么感觉,脚步声是在楼上?”

“你的感觉没错。”宗樾嗤笑一声。

听见这话,两个小女孩脸色瞬间就白了。

“不,不行,让我走,我要离开这里。”

“我想回家呜呜呜……”

“闭嘴。”文科沉声道:“要是韩果果没听见韩夫人的声音怎么办?”

邓兰心和秦彩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道暗芒,正想继续哭喊时,郁时开口:“停!”

韩妈妈当即收声,紧张的看着郁时。

楼梯安静下来,只剩一道脚步声不紧不慢的响着。

“噔,噔,噔……”

郁时直接探出身子,抬头往楼上看去。

见此,众人虽然害怕,也忍不住跟着学起来。

只见距离他们三四层的楼道处,一道白影正缓缓往下走,如果他们没发现,再走一层多就可以与白影撞上。

那白影似是发现了大家的目光,突然停下步子,站在铁栏杆旁。

因为楼道太黑,他们看不清白影的长相,但却能看见它的大致轮廓,是个长发女鬼。

随着大家的注视,白影缓缓转过身,面朝铁栏杆,而后缓缓低下头,朝他们来看。

韩妈妈吓得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

但秦彩没忍住,直接尖叫起来。

“啊!!!”

“啊啊啊——”

一道比秦彩还要撕心裂肺的叫喊从对面楼响起。

邓兰心先反应过来,一把捂住秦彩的嘴,只留下惊恐的男声从对面楼此起彼伏的传来。

“师父!救我!”

“啊啊啊有鬼啊——”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如律令!啊啊啊啊怎么没反应啊!”

是张天师和李天师的声音。

听见他们的惨叫,郁时勾唇,悠悠开口:“我就说他们出不去吧。”

她来之前在张天师和李天师的兜里放了招鬼的符纸,现在整个筒子楼里,除了吴问春这种大鬼以外,其他孤魂野鬼都会被他们吸引过去。

这样一来,省了她周旋的时间。

“快,快看,它不见了!”韩妈妈指着楼道说。

所有人再次抬头,发现刚才的白影已经消失。

郁时收回目光,淡淡说:“走吧。”

邓兰心三人即使再不想,但迫于文科等人在,也只能跟着上五楼。

转弯时,邓兰心悄咪咪的捏了捏秦彩的手指……

这一次,除了时不时传来张天师和李天师的尖叫声外,没再听见什么脚步声。

很快,他们上到五楼的走廊。

这里有着很明显的被火烧过的痕迹,整个走廊都是黑焦的颜色,只有部分墙皮掉落,露出里面的灰白的石灰墙。

因为被烧过,五楼所有门上的门牌号都看不清字号,根本分不清哪间是哪间。

郁时给了文科一个眼神,文科当即从背包里拿出罗盘。

只见罗盘的指针不停晃动,很快对准西南方的一间房。

“那边。”文科举着罗盘,绕了半圈走廊来到罗盘所指的房间门口。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整个五楼的房间几乎都没有门,但唯有眼前的房间,有一扇防盗门,还是完好无损的样子,根本没有烧过的痕迹。

“明明,明明之前来的时候,五楼都没有门啊……”邓兰心惊恐道。

文科听见这话,收好罗盘,试图将门踹开,但防盗门却关得死死地,几声巨大撞击后,丝毫没有影响。

郁时示意其让开,双手掐诀低声念道几句咒语,“开!”

“啪嗒”一声,锁芯自动打开。

薛淞一脸崇拜的望着郁时,眼睛变成星星眼。

文科上前一步,直接推开防盗门,当门被打开,郁时眉心瞬间皱起。

阴煞之气太浓郁了。

恐怕这吴问春,已经达到了鬼王的程度。

阴煞之气袭来,瞬间将门外的人包裹,除了郁时几人外,其他都是普通人的体质,看不到阴煞之气,只觉得门被打开后,有一股阴冷从脚底蹿上心里,全身不自觉打颤。

“不,不行……”秦彩带着哭腔道:“我好冷……我怕……”

阴煞之气比鬼气更盛,如果进入普通人的身体,怕是难以承受。

郁时朝陈幺嘱咐道:“把抄录金光咒的符给他们。”

陈幺爽快点头,快速给每人发了一张黄符。

“这上面有金光咒,能驱邪增阳,把他们放在心口。”

秦轩闻言,当即按照陈幺说的做。

有了金光咒的加持,大家终于缓了口气。

郁时接过文科递来的桃木剑,双手握紧,口中振振有词。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降伏妖魔死者,化为吉祥,太上老君吾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个字落下,郁时执剑劈下,金光乍现,瞬间破开阴煞之气,房间里的温度暖了几分。

韩妈妈明显感受到阴冷褪去,头脑清醒许多,看向郁时的目光慢慢带着敬佩。甚至连一开始对郁时非常不满的邓兰心三人,也忍不住懊悔之前得罪郁时。

郁时拿起手电毫不犹豫的踏进房间,打量着四周,房间里被烧得光秃秃的,满地都是焦炭物,可以看出当初的火势有多凶猛。

当宗樾和薛淞走进屋内,本就不太宽敞的房间显得更加小了。

而就在秦轩踏入房间的瞬间,秦彩一把扯过他的衣服,将其拉出房间。

邓兰心紧跟着将防盗门用力一推,“砰”的一声,防盗门关闭。

突如其来的变化,将薛淞和韩妈妈惊住。

薛淞快步上前,准备将门打开,但那防盗门门锁仿佛焊死了般,根本搬不动。

“郁时妹妹,怎么办门打不开……”

郁时盯着门看了一眼,回道:“不用费力,你打不开的。”

“可是邓兰心他们……”

“幺姐和有财在。”郁时平静开口:“他们三人的因果未了,跑不掉。”

听见这话,薛淞看着紧闭的门,慢慢松开手。

房间里很黑,只有郁时手中的电筒发着光,她将电筒对准墙壁,四下查看着,突然,她看见右侧的墙壁上,歪歪扭扭写着许多字。

这些字是由于墙壁烧焦后出现大片黑渍,用类似棍子的东西在墙壁上涂画,留下的痕迹。

文科凑近墙壁,看着一句话读道:“害我女儿的人,都得死。”

“这是吴问春写的?”文科猜测。

郁时没有回答,只是将墙壁上的内容大致看完。

基本上都是在说,她的女儿被人害死,她要杀死凶手,为女儿报仇。

郁时想到女鬼说的,吴问春有个女儿叫吴雪,在十六岁那天跳楼自杀,死在了小区坝子里。

难道说,吴雪并非自杀,而是小区里其他人杀的?

这样想着,郁时转过身想要查看其他地方。

韩妈妈心系女儿,忍不住朝郁时说:“郁小姐,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没等郁时开口,电筒的光消失,房间里只剩下黑暗。

韩妈妈吓得一抖,忍不住往郁时身边靠过来。

“是,是果果来了吗?”韩妈妈问。

郁时感受着阴煞之气慢慢流动,缓缓开口:“吴问春来了。”

“什么?!”

突然,原本焦黑的房间仿佛天旋地转一般,大家只觉得脑袋有些恍惚,再清醒时,门口的防盗门消失不见,韩果果和邓兰心手挽着手,打着电筒走了进来。

“果果!”韩妈妈惊喜道,连忙冲上前想要抱住女儿,但身体却直接穿过韩果果,什么也没碰到。

韩妈妈吃惊的转过头,瞧见韩果果和邓兰心仿佛看不见众人,打着电筒好奇的看着四周。

“这里会是闹鬼的房间吗?”韩果果好奇的问。

“不知道。”邓兰心说:“看不见门牌号,只能到处看看了。”

“诶!这墙上是什么?”韩果果对准之前郁时看过的墙,疑惑的走上前。

“什么墙?”邓兰心说着,步子却慢慢往后退。

韩果果丝毫没有注意到邓兰心的情况,一边看着墙一边说:“你快过来看。”

邓兰心敷衍的“嗯”了一声:“行,我马上过来。”

说完,邓兰心踏出房间,紧跟着秦轩走了进来。

“我的天,肯定是这里,心心你快看!”韩果果有些激动道。

“看什么?”秦轩笑着应道。

韩果果微怔,转过头看见是秦轩后,疑惑的问:“你不是和秦彩去其他房间了吗?心心呢?”

秦轩表情不变:“秦彩找邓兰心有事,她出去了。”

“出去了?”韩果果皱了皱眉,抬脚准备朝门口走去:“那我也去看看。”

就在韩果果与秦轩擦肩而过时,秦轩突然抓住韩果果的手臂,将她拉住。

“果果,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秦轩,抱歉,我不喜欢你。”

韩果果敷衍的笑着,抬手试图推开秦轩的手。但男女力气悬殊,秦轩抓得死死的,愣是推不动。

“秦轩,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韩果果心感不妙,皱着眉瞪向男人。

但秦轩却是轻描淡写的说:“过一会儿你就不生气了。”

“什么意思?”

秦轩哼笑一声,将韩果果拉到自己面前,双手把住肩膀,说:“果果,要不今天咱们就把事情办了吧。”

“反正你我都成年了,早点在一起,法定年龄一到就可以结婚,孩子你想多久生就多久生,我还能去你们家做上门女婿。”

韩果果一脸懵逼:“你在说什么啊秦轩,你快放开我,我说了我不喜欢你!”

“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喜欢?”秦轩有些恼怒的说:“都他妈高考完了,等你上了大学,还能记得我秦轩是谁吗?”

似是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不对,秦轩缓了口气,柔声说:“果果,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和我试试好不好?嗯?”

韩果果心下一急,猛地朝秦轩胸口一推。

“不好!秦轩,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们绝交,以后别来找我!”

韩果果怒吼着,抬脚就朝门口跑去。

但就在她冲出门口的瞬间,秦轩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向后一拉,韩果果直直摔倒在地,疼得脸色煞白。

“我到底哪儿不好?你为什么就不接受我?”秦轩气恼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家世不行,想去大学找更好的?”

说着,秦轩蹲下身子,死死盯着韩果果:“果果,我是真的喜欢你。”

“和我在一起,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孝敬你父母,给你做饭洗衣服,一定把你照顾好,行不行?”

看见秦轩朝自己靠近,韩果果害怕的向后挪动,试图远离秦轩,但这个动作却成功点燃秦轩的怒火。

他眼中闪过一抹阴冷,阴霾的脸上露出邪笑。

“别怪我,韩果果,我高中围着你转了这么久,你连看我一眼都不看。现在高考结束了,等去了大学,恐怕我连见你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今天这事成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果果。”

说着,秦轩俯下身,压在韩果果身上。

“啊啊啊秦轩你滚开,不要碰我,我恨你秦轩!”韩果果挣扎着大喊。

“邓兰心!秦彩!救我!求求你们快来呜呜呜……”

韩果果喊地撕心裂肺,但任由她怎么呼唤,邓兰心和秦彩都没有出现。

她试图咬住秦轩的手,却被秦轩一巴掌扇在脸上,疼得眼冒金星。

绝望涌上心头,此时的韩果果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来探险,她想回家,她想爸爸妈妈。

“妈妈……救救我……爸爸我怕呜呜……”

目睹一切的韩妈妈早已泪流满面,她死死咬着嘴唇,双手捏紧,眼睛猩红一片。

“果果别怕,妈妈来救你了,别怕。”

她想上前阻拦,但双手却直接扑空,根本无法阻止眼前的一幕。

在场的其他人同样脸色难看,一想到来之前秦轩人模狗样佯装无事还死不承认,他们就生气,恨不得现在把秦轩捞出来打一顿。

看着女儿的裙底被撩起,韩妈妈绝望极了,她看向郁时,二话不说直接跪下:“郁小姐,救救果果,求求你救救果果……”

郁时哪敢受着韩妈妈的下跪,她侧过身,连忙将韩妈妈扶起来:“韩夫人你快起来。”

“郁小姐,救救果果。”

郁时无奈解释道:“韩夫人,这是吴问春故意把当时的情况展现在我们面前,是回忆,我们无法去阻止一个星期前的事情。”

韩妈妈崩溃摇头,看着一旁绝望哭喊的女儿。

“可我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果果被欺负……”

这话一出,房间里突然吹起一股冷风。

因为拿不准是回忆还是现实,所有人都没有动,保持动作警惕的站在原地。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穿墙而出,焦黑的利爪直直勾住秦轩的后衣领。

韩果果躺在地上,自然看见了那道白影,吓得惊声尖叫。

秦轩茫然的转过头,对上一张面容崎岖的脸。

它的五官面目全非,眼睛只有两个小洞,鼻子是变形的,嘴角咧开后,压根看不见牙齿,一股浓浓的烧焦味从嘴里扑鼻而出。

只见它嘴巴一张一合,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

“放开我女儿!”

郁时微怔,看着白影的眼神带上一抹深意。

秦轩直接被吓得晕厥,韩果果虽然害怕,还是坚强的挪动身子,远离秦轩。

她仰着头看着白影,与之对视良久,才颤抖的说了句:“谢谢。”

白影紧紧盯着韩果果,仿佛透过她在看谁的身影。

半晌,白影缓缓上前,它伸出手臂,衣袖随着它的动作摇晃,韩果果看着衣袖之下那片烧焦的手臂惊得说不出话。

直到锋利的利爪轻柔的落在韩果果的脸上,众人听见了白影清浅温柔的一声——

“雪雪,妈妈来救你了。”

“怎么回事?!”

邓兰心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白影身子微惊,紧接着消失在原地,而韩果果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但就是这一幕,郁时看见了韩果果一魂一魄与白影互换。

是吴问春故意这么做的。

邓兰心和秦彩冲进房间时,看见韩果果与秦轩都晕倒在地,疑惑的喊了几声。

“哥,你醒醒,哥?”随着秦彩的摇晃,秦轩迷迷糊糊睁开眼。

正要尖叫时,却发现是秦彩和邓兰心。

“你怎么回事,事情成了吗?”邓兰心问:“我们费劲八叉把韩果果骗过来,你们怎么都晕了?”

秦轩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没有,刚刚有鬼……”

秦轩将白影的事情说了出来,邓兰心两人闻言,脸色白了几分。

看着被烧焦的屋子,三人害怕起来,但他们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如果今天不成功,回去之后我们肯定死定了!”邓兰心道。

“那那我们怎么办?”秦彩说:“要不我们去开个酒店?”

邓兰心摇了摇头:“开酒店没身份证啊,而且带回去容易被发现,不如再找个巷子……”

秦轩有些崩溃:“我感觉我不行,刚才太吓人了,我现在还浑身发软。”

邓兰心恨恨地瞪他一眼:“你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也不想啊……”

正讨论着,韩果果突然睁开双眼,直直的眼神吓了邓兰心三人一跳。

秦彩试探的喊了一声:“果果……?”

韩果果眨了眨眼睛,而后捂着脸颊呲牙咧嘴道:“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倒在地上?脸咋这么疼啊。”

听见这话,三人皆是一惊。

邓兰心犹豫开口:“你,不记得刚刚的事情了吗?”

“刚刚?”韩果果一脸疑惑:“刚刚发生什么了吗?我怎么没印象?”

邓兰心与秦彩对视一眼,随即快步上前扶起韩果果。

“没事没事,就是你突然晕掉了,吓我们一跳。”

韩果果站起身,拍了拍裙摆:“我怎么感觉后背这么疼啊?跟撞了什么似的。”

“估计是你晕倒的时候磕着了。”邓兰心笑着解释道,随即亲昵的挽着韩果果。

秦轩不死心,紧紧盯着韩果果:“果果,你真的对刚才没印象了?”

“发生什么了吗?我不知道啊。”韩果果茫然道。

看着韩果果表情里的疑惑,三人沉默了几秒,邓兰心率先出声:“哎呀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这么晚了,这小区也,也没有鬼……”

“对,没意思,我们回去吧。”秦彩附和道。

韩果果扫了三人一眼,点头道:“那行吧,我也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走走走……”

韩果果被邓兰心拉着走出房间,四人很快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看着女儿平安,韩妈妈脱力的跪坐在地。

众人的脑袋再次恍惚起来,清醒时,那道消失的白影正站在众人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饶是经过刚才的一幕,知道它是好人,但薛淞还是忍不住害怕。

无他,主要是白影的模样太过恐怖,那视觉冲击比看VR恐怖片还吓人。

这时,他听见郁时友好的朝白影说:“你好,吴问春女士。我叫郁时,很高兴认识你。”

薛淞:“……???”

很高兴?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

月光穿过破碎的玻璃,落在筒子楼斑驳的墙壁,那烧得漆黑的墙上,借着月光,一道又一道划痕变得清晰。

它们组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字——

死。

当关掉513的防盗门,邓兰心和秦彩果断拉着秦轩往楼道跑。

但陈幺的反应极快,极速扑去,直接将最后的秦轩压倒在地。

“啊!疼——”

“想跑?!”

陈幺声音极冷,钳制秦轩的力气大得惊人。

邓兰心和秦彩见此,当即决定抛掉秦轩,自顾自往楼下冲。

看着两人冲进楼道,陈幺果断将秦轩丢给陶有财,她起身撑着走廊的栏杆,双脚起跳,身子在空中转了个弯,轻巧的落在四楼走廊。

当邓兰心和秦彩跑到四层时,陈幺正冷漠的站在拐角盯着她们。

邓兰心吓了一跳。

“我们冲下去。”秦彩说:“我们两个人,还能怕她?”

邓兰心点点头,两人一咬牙就要往下冲去。

但陈幺压根不给她们机会,三两步就勾住了秦彩的衣摆,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张天师喘着气,惊恐的冲到她们身边。

“有鬼!有鬼!”

此时的他哪还有一开始的仙风道骨,道袍撕裂,拂尘断成三节,手中的符纸皱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垃圾。

因为他的出现,打乱了陈幺的步子,为了避免被撞,陈幺侧过身,却让秦彩成功躲过,与邓兰心继续往下跑去。

陈幺气极,正要追下去时,张天师一把拉住她,“救我,有鬼要杀我!”

“李薇被抓了,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你特么不是天师吗?”陈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我,我我只会一些皮毛而已。”张天师欲哭无泪。

什么南山正一观的道士,他当年上山拜师压根儿没被看上,所谓的叶道长点拨,也只是叶道长看出他的心性,想让他不要误入歧途。

他这些年说是惩恶扬善,其实那些家庭大多都是些小鬼闹事,他不过是夸大程度吓人,然后捞笔钱罢了,真正面对的厉鬼少之又少。

本以为半山小区就是些孤魂野鬼,用符纸吓吓就行,谁知道这些鬼一个比一个道行深,根本不怕他,还死命的追他!

早知道他就不接韩家四婶的单子了,呜呜呜钱没捞着,命快没了。

看着追来的吊死鬼、无头鬼等,陈幺深吸一口气,侧过身礼貌的朝众鬼说:“我就是路过,和他不认识,你们继续追他吧。”

吊死鬼伸长脖子仔细打量着陈幺,她的工作常年和鬼怪打交道,身上自然带着一些鬼气,吊死鬼感受到熟悉的味道,对陈幺慢慢放下戒心。

而后,他将目光对准一旁的张天师。

那张招鬼符纸正安静的躺在其荷包里。

吊死鬼张开爬满蛆虫的嘴:“干他!”

一声令下,群鬼猛地冲向张天师。

张天师吓疯了,转身就往楼上跑,随着群鬼跑过,陈幺闻见了一股尿骚味。

陈幺:“……”

没用的东西。

另一边,邓兰心和秦彩见陈幺没有追下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加快步子跑下楼。

就在她们跑到一楼,准备冲出楼道大门时,邓兰心的额头突然感受到一股粘腻。

她惊恐抬头,就见李天师张开四肢,像是壁虎一般趴在天花板上,而他的头呈一百八十度扭转,只有眼白的双眼死死盯着她们。

那粘腻的触感,来自李天师张开的嘴里的口水。

“啊啊啊——”

秦彩正尖叫着,邓兰心突然将她向后一推,用她吸引李天师的注意,自己冲出了楼道门。

“邓兰心——!!!”

秦彩不可置信,盯着邓兰心奔跑的背影。

邓兰心没跑几步,似是心中有愧,转过头看向楼道处,只见李天师从天而降扑在秦彩身上,秦彩发出了刺耳的惨叫,她伸出手,试图朝邓兰心求救。

但邓兰心只是瑟缩一抖,随即狠心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跑开。

“邓兰心,你好狠……”

秦彩绝望的闭上双眼时,这时,一道枪声响起,她猛地转过头,就见陈幺单手执枪,站在楼道拐角。

那枪经过特殊的炼化,子弹专门用来驱鬼灭邪。

李天师嘶吼一声,愤怒的朝陈幺冲去。

而陈幺一动不动,对准李天师又是一枪。

“砰!”

李天师倒地,痛苦尖叫着,被子弹射中的部位发出“滋滋”的声音。

陈幺摩挲着手柄,抬手在握枪的右手手表处轻点。

一面透明的光屏凭空出现,陈幺随意滑动着,在一处轻轻一点,而后,一条长绳出现在她面前。

陈幺拿起长绳,三两下将李天师绑住。

李天师倒在地上如同一条蛇般扭动着,试图解开绳索,但那绳子同样经过专门炼化,每动一下,绳子就紧几分,还带着电击,疼得李天师发出野兽一般怪异的声音。

“还跑吗?”陈幺戏谑的声音响起。

秦彩吓得不行,整个喘着粗气,颤颤巍巍的说:“不,不跑了……”

她宁愿被发现真相去坐牢,也不愿意死在这里。

陈幺讥笑一声,缓缓看向坝子里刚跑到槐树下的邓兰心。

阵阵阴风吹过,那高大连片的槐树上,晃荡着一具又一具尸体。

若仔细看,他们浑身焦黑,赫然是死在十五年那场大火的阴魂。

邓兰心跑到一半,莫名感觉有些不对劲,她缓缓抬起头,下一秒,坝子里响起她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

513里,郁时与吴问春相对而立。

“……你,不怕我?”

因为大火,吴问春被烧坏了嗓子,声音沙哑难听。

郁时歪了歪头,语气温和有力:“怕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吴问春微微一怔,扯开狰狞的嘴角:“的确。”

她扫了眼屋内的人,随即对上双眼含泪的韩妈妈。

“韩果果,是你的女儿?”

韩妈妈连忙点头,“对对,果果是我的女儿,吴,吴女士,谢谢你救果果一命。”

看着边说边下跪的韩妈妈,吴问春缓缓开口:“起来吧。我可以救她一次,但下一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韩妈妈明白这个道理,嘴里不停感谢着吴问春。

她的女儿被所谓的好朋友伤害,却让素未谋面的厉鬼救下,这其中的荒诞简直让人发笑。

“东西准备好了?”吴问春问。

韩妈妈微愣,突然想起出来时,郁时让她拿件韩果果的衣服,连忙站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外套。

“准备好了,是这个吗?”韩妈妈紧张兮兮的问。

吴问春瞥了眼那衣服,随即看向郁时:“开始吧。”

说罢,吴问春大手一挥,一道近乎透明的人影出现在身边。

是韩果果。

韩妈妈激动起来,但她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最是不能掉链子,于是安静展开外套,等待郁时的指令。

郁时也不废话,说了句“谢谢”后,立刻开始做法。

只见郁时在右耳耳环处轻轻一碰,一面泛着蓝光的光屏出现在她面前。

而她熟练的划动几下,什么令旗、幢幡、法剑,像科幻片似的,从光屏冒出来。

宗樾和薛淞看见这一幕,皆是一惊。

他们知道如今国家的科技今非昔比,但郁时使用的类似全息投影的虚拟光屏,是国家使用在最前线的科技,在军队只有部分高军衔的军人才能使用。

其不仅能实时联网,还能在无线之下与队友沟通,并且拥有五个足球场一般大的内存,能放除生命体以外的所有东西。

郁时一个刚成年的十八岁小姑娘,竟然能拥有光屏?还是用来装这些……法器?

她到底是谁?

郁时不知道这俩人的内心反应,她熟练的准备好法器,将回魂符放进外套之中,然后领着韩妈妈站在距离韩果果三尺之处。

“韩夫人,记得叫韩果果的名字。”

韩妈妈点点头:“明白。”

仪式开始,郁时左手掐道诀,右手剑指韩果果的魂魄,朝其在空中一笔笔画着符箓。

韩妈妈一声又一声叫着韩果果的名字,随着她的声音,立在一旁的幢幡开始无风飘动。

这时,郁时收起最后一笔,快速念起三魂七魄归位咒。

“湛湛青天紫云开,朱李二仙送魂来。三魂回来归本体,七魄回来护本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句话说完,一道白光从衣服之中冒出,将韩果果的魂魄包住,而后白光破开黑暗,带着魂魄冲出窗外,朝韩家而去。

当幢幡停止飘动,郁时才让韩妈妈停止叫魂。

韩妈妈忐忑的看着这一切,突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正是韩爸爸。

她按下接通,电话里传来韩爸爸激动的声音。

“老婆,果果醒了!醒了!”

“真的吗?”韩妈妈高兴极了,眼泪再次流出。

“快,果果快喊妈妈。”

韩妈妈紧张的握住手机,捂着嘴安静听着。

这时,电话里响起韩果果虚弱的声音。

“妈,我想你了。”

“嘀嗒……”

眼泪滴落在地,韩妈妈终于忍不住,放声哭起来。

薛淞叹了口气,缓缓上前拍了拍韩妈妈。

“韩夫人,恭喜。”

“谢谢……谢谢……”

这边,郁时瞧着吴问春变得虚弱的神情,不由得问:“需要我帮你固一下魂吗?”

她使用的三魂七魄回归咒对吴问春伤害很大,但法事全程,吴问春从未有过反抗,所以她提出了帮其固魂。

吴问春缓了口气,低声拒绝:“既然找回了韩果果,你们就尽快离开吧。”

“事情没有完成。”郁时道:“我还不能走。”

吴问春一愣,看着郁时的表情瞬间凶狠了几分。

“你要杀了我?”

“不。”郁时浅浅一笑:“我来自国家特殊调查局。”

“我们的宗旨是,寻因果,顺大道,为失语者发声,给蒙冤者正名,替枉死者抗争。”

“所以,吴问春女士,您是否要为自己申冤,为您的女儿吴雪申冤?”

吴问春愣了一会儿,近乎失神般喃喃道:“申冤?怎么申冤?”

“告诉我您的经历和你的诉求。”郁时耐心道:“不管您所面临的是什么,只要存在冤情……”

郁时的话未说完,吴问春捂着头踉跄几步,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韩妈妈有些害怕的握紧文科的手臂。

“别害怕。”文科解释道:“她是执念太深,被心魔控制了。”

韩妈妈慌乱点头。

只见,郁时利落的掐诀,念起咒来。

“……智慧明净 心神安宁,急急如律令!”

不过三秒,吴问春恍惚的抬起头,看向郁时的眼神逐渐清明。

待其恢复正常后,郁时朝一旁的墙上指了指:“那是您写的吧。”

“您当初放火,是为了杀死躲在这栋楼里的……罪犯?”

郁时紧紧盯着吴问春,等待她的反应。

她在赌吴问春的心智还未被鬼王的阴煞之气侵蚀,赌吴问春愿意相信她。

吴问春沉默半响,才缓缓开口:“我和雪雪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到十六岁,可没想到在我上夜班的时候,雪雪却被同住小区的住户……”

剩下半句是什么,不言而喻。

“警察抓不到qj犯,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行,雪雪被人指点嘲笑,最终精神崩溃,从阳台一跃而下。”

吴问春的嗓音沙哑难听,每说出一个字就如同吞下一根针般艰难。

她大概一米五七的身高,仰着头看向郁时,漆黑的眼睛里布满恨意。

“为什么啊?平日里亲切招呼的邻居,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没人愿意站出来阻止?哪怕只是喊一句,报个警,或者给我打电话……没有人,没有人站出来!他们就那么听着雪雪的尖叫无动于衷!”

“警察说监控录像里只有雪雪的身影进入小区,凶手极有可能是小区里的住户,但小区内部的监控早坏了,雪雪又因为害怕洗掉了痕迹,还没能看清凶手的脸。”

“没人愿意指认凶手,我想向他们了解信息,得来的却是异样的眼光和嘲笑。”

“我找不到办法,我没能力保护我女儿,所以我只能一把火烧了这里,不管是凶手还是沉默的帮凶,都得死,都得死!”

众人被吴问春的话惊住,就连沉浸在女儿得救的喜悦之中的韩妈妈,也忍不住为吴问春的遭遇心惊。

郁时沉默几秒,说:“这就是你选择救韩果果的原因?”

“对。”吴问春回道:“我不想再看见有女孩遭遇和雪雪一样的经历。”

当她听见韩果果的那声“妈妈”,恍惚间以为是她的女儿在求救。

她出现在房间里吓晕秦轩,看着韩果果那张无助的脸,她心软了。

为了保障离开后的韩果果安全,她与韩果果互换魂魄,将小区里的阴魂留在韩果果身边,为的就是防止秦轩三人再次下手,她能及时出现。

可她忽略了自己是恶鬼,虽然互换魂魄是为了保护韩果果,但也因此让韩果果险些丧命。

所以她才毫不犹豫的配合郁时的法事。

“对于韩果果来说,你是好人。”郁时缓缓开口:“但……你杀了人,身染罪孽,去了地府注定会受到审判。”

吴雪遭罪犯欺凌,又因邻居的言语霸凌而跳楼自杀,这些人固然可恶,但这其中也有人罪不至死。

比如女鬼周艳,出事那几天她正在公司连轴转,好不容易放假休息,结果在家被一把火烧死。

吴雪惨,周艳就不惨吗?

所以不管吴问春有怎样的冤情,下了地府,她也要对周艳的死负责。

吴问春扯了扯嘴角,笑得凄凉:“我等不来救赎,我只能依靠我自己。只要有可能为雪雪报仇,让我下地狱又何妨?”

看着吴问春烧焦的身躯,郁时沉默下来。她抬起手,使用梅花易数,确认qj犯已经死在当年的火灾之中,并且已经下地府受审后,她缓缓吐了口气。

其实了解完事件,她明白,吴问春并不需要他们伸冤,因为她亲自了结罪犯,又让当年言语霸凌过吴雪的人付出代价。

如今的吴问春身上,罪大于冤。

人是复杂的。吴问春可以因为女儿的事情被愤怒催化为恶鬼,也可以因为内心的柔软和善良,选择出手救下韩果果。

她虽是国家特殊调查局的副局长,但她到底是一介凡人,对于吴问春的行为她无法做出最正确的评价。

她能做的就是公平公正的还原真相,送吴问春下地府,由鬼神来审判。

郁时将qj犯死在火灾的事情告诉了吴问春,她愣了一阵儿,随即哈哈大笑,神情好不畅快,慢慢的双眼流下血泪,由笑变哭。

“你死后为何没有被鬼差带走,而是躲在这里十五年?”文科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吴问春语气哽咽:“我本以为那把火可以烧整栋楼,没想到只烧了三层,那时的我不甘心,满心都是恨意,所以我借着槐树庇护,躲过了鬼差的抓捕。”

“……没想到剩下的人很快搬走,让我想找都困难。”

“再后来……我感觉到雪雪在这附近。”吴问春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如同宣誓一般,语气坚定,“特别是最近三个月,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无法出现与我相见,但我可以肯定,我的女儿就在附近,所以我不断逃脱鬼差的抓捕,一直躲到现在。”

这话一出,郁时想到了什么,当即从光屏上调出京郊凶灵的档案。

所谓的凶灵,是指天道恢复治理后,灵气复苏,部分鬼魂阴差阳错之下吸收了灵气,又因其心有怨恨不愿投胎,遂变成凶灵,为祸一方。

京都市警局特殊处理部之所以更名为国家特殊调查局,有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灵气复苏后,出现的各种邪物、凶灵。

他们需要扩大范围,招收更多有天赋的人,共同抓捕这些邪物和凶灵,保护国家和人民的安全。

“老大,是她吗?”文科走到郁时身边,低声问道。

郁时没有回答,仔细顺着京郊凶灵的出现时间。

档案里记载,京郊凶灵是在三个月前被发现的,其速度快,攻击力强,局里目睹它的人说它是一位女孩形象。

这段时间局里一直盯着这只凶灵,却都没能成功抓捕。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在京郊附近还是惹了不少麻烦。

如果这凶灵就是吴问春的女儿吴雪,那就好办多了。

“吴女士,可以问一下您女儿的生辰八字吗?”

吴问春犹豫了下:“你不会要……”

“放心。”文科笑着解释说:“没有查清楚真相前,我们不会伤害谁。”

郁时放下档案,补充道:“当然,对方故意攻击我们除外。”

吴问春迟疑的将吴雪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

郁时拿出三枚铜钱,放在手中摇匀后抛洒出去,清脆三声落地,她打着电筒仔细瞧了瞧。

“怎么样?”文科好奇道。

郁时俯身捡起铜钱,回道:“是她。”

她站起身,朝吴问春说:“老实说,你的罪孽深重,按照规定,我们应该立刻抓捕你。但现在情况特殊,再加上你主动坦白过往,配合我们工作,所以我不想对你动粗。”

“现在有个机会让你和女儿再见,你是否答应?”

吴问春微愣,急忙回道:“当然,我就想再见一次雪雪,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郁时淡淡点头,轻轻在光屏上输入几个字,很快一张黄纸合约出现在她手中。

“这是委托协议,您在上面按个手印,协议即可生效。在这之后,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吴问春正想按下手印,突然顿住,问道:“那雪雪呢?”

郁时抿了抿唇,将吴雪变成凶灵的事情告诉吴问春。

“变成凶灵的鬼魂是无法正常思考的,吴雪会一直徘徊在这里,很大原因是在于你。所以我们需要通过你来抓住吴雪,至于她的情况如何判决,那就是地府的事情了。”

见吴问春还在犹豫,郁时继续说:“您女儿的情况,谁也不能保证她之后是否会伤人,如果她染上无辜人的鲜血,其结果如何,我想您明白。”

吴问春杀人,那是有冤在先,下了地府尚且还有一辩,但吴雪若是杀了无辜人,那就辩无可辩,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

想到这里,吴问春当即按下手印。

“只要不伤害她,我都可以配合你。”

郁时确认协议生效后,将其放好,“你先暂时待在这里,后续有什么安排会有人来通知你。”

说着,郁时顿了顿,“等事件解决,我会亲自送你和吴雪去地府。”

当吴问春消失在原地,房间里陷入了安静。

宗樾看着收拾法器的郁时,有些好奇道:“你就不怕她反悔?”

郁时没有看他,语气淡淡地说:“签了协议,如果她反悔,会立刻魂飞魄散。”

宗樾一哽:“……这协议这么厉害?”

文科笑着接过话:“我们局的协议是专门由地府认定的,不管是阳间还是阴间,都具有效力。”

宗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薛淞和韩妈妈闻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今天的事情,相当于把他们一直以来的世界观打破了,什么地府什么鬼魂,他们算是开了眼。

郁时整理完东西,随后走向紧闭的防盗门。

眼见她要撞门上,薛淞忍不住出声提醒,结果下一秒,防盗门消失不见,郁时踏出了513。

薛淞“啧”了一声,朝身旁的宗樾感叹道:“闻柏衍这表妹,真牛。”

“谁跟你说是表妹?”宗樾瞥了他一眼,往外走去。

薛淞:“啊?不是表妹?那是什么妹妹?宗樾你把话说清楚!”

这边,郁时一群人刚下到一楼走出楼道门,就看见陶有财和陈幺一坐一站,身后是被绳索捆住的邓兰心几人。

而他们头顶的槐树枝头吊着一具具烧焦的尸体。

韩妈妈被吓了一跳,结果下一秒,烧焦的尸体消失,周艳慢悠悠的从槐树上飘下来,停在郁时跟前。

“你说的我都做完了,可以送我下去了吗?”周艳道。

郁时“嗯”了一声:“陶有财一会儿会带你去阴阳中转站,你到时如实将自己的情况告诉那边的工作人员,他们会安排你去地府。”

周艳微怔,疑惑的问:“按照电视剧里的发展,不应该是你直接超度我吗?”

郁时眉梢轻挑,扬唇懒懒道:“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工作都是有正规流程的。”

周艳点了点头,又问:“那我离开这里……还有限制吗?”

“没了,来之前就解除了。”

听见这话,周艳松了口气,真诚的朝郁时道谢。

郁时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其实比起吴问春,你才是含冤而死,去了中转站记得讲清楚原由,相信地府会给你一个公平的答案。”

说罢,郁时走向陈幺:“通知人手了吗?”

陈幺笑眯眯的摇了摇手机:“马上就来接人,市警局那边会派人过来调查秦轩的案子。”

刚才她已经从秦轩三人的口中,得知了那晚的情况,所以第一时间给局里发了消息,让市警局过来抓人。

韩妈妈听见这话,在心中暗暗记下。

她惯不喜欢以权压人,但如今,她肯定要动用韩家的势力,让这三人加重判刑,一辈子在监狱里出不来。

郁时“嗯”了一声,瞥了眼衣衫褴褛的张天师和昏迷不醒的李天师。

“带回局里审问清楚,把他们骗过的钱财都退回去,该判多久判多久。”

“行。”陈幺爽快应道。

她看了眼其他人,笑着说:“我先送你回家?毕竟找到了亲生父母,出来一整天,家里人应该担心了。”

听见这话,郁时才反应过来,她打开关了静音的手机,发现有16个未接来电和37条微信消息。

而此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

郁时:“……”

回家第一天就失踪,怕是把家里人吓够呛。

“行,你送……”

“我来吧。”宗樾走上前,插兜站在原地,闲散道:“宗家和闻家离得不远,顺路。”

郁时犹豫了下,最后朝陈幺说:“幺姐,你先送韩夫人回去,顺便检查一下韩果果的情况,吴问春那边老三待会儿会跟你解释。”

“明天下午你派人来闻家接我,我们商量一下凶灵的案子。”

陈幺爽快点头。

十分钟后,郁时坐上了宗樾的车。

看着来自闻柏衍等人的未接来电,郁时抿了抿唇,决定先发个微信,让他们别担心。

结果刚给闻柏衍发完,对面就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郁时抬眸看了眼一旁的宗樾,他悠闲的靠着背椅,微微颔首:“放心,我们不打扰你。”

“谢谢。”

郁时按下接听。

还没等她开口,对面传来闻柏衍急切的声音。

“小妹,你现在在哪儿?没事吧?”

“我没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闻柏衍顿了顿,又道:“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接你。”

“不用,我在回来的路上。”

闻柏衍安静了几秒,低声道:“好,哥哥等你回家。”

他没有询问郁时去哪儿,也没有斥责她失联一整天,只是得知她安全后,说了句等她回家。

不知怎么,郁时感觉心底暖暖的。

挂断电话,郁时感觉到身边落在自己的眼神,头也不抬的说了句。

“今天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告诉我哥。”

“为什么?”宗樾歪着头,“18岁入职国家特殊调查局,这样的身份和能力,你应该骄傲才对。”

郁时淡淡说:“我们的工作注定不能放在明面上,要是被有心人知道家庭信息,还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况且,这没什么好骄傲的。”

宗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勾起唇,吊儿郎当的说:“行,我不会告诉你哥,但其他人,我可就不保证了。”

他这话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郁时转头看向薛淞。

“啊啊你放心!”薛淞二话不说举起手:“我发誓,绝不透露你的身份。”

郁时点了点头:“谢了。”

见郁时看向窗外,宗樾忍不住仔细打量起她来。

郁时很漂亮,这点他不否认。

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轮廓线条并非是那种给人凌厉美艳的攻击性,瞧起来是温润柔和,但却美的清冷疏离。

特别是那双眼睛,通透冷静,仿佛能洞察人心。

这下不仅仅是声音像了。

连气质也很像她。

“冒昧问一句。”宗樾张了张嘴,低声开口:“你是否去过……”

“少爷,到闻家了。”

司机的声音打断宗樾。

此时车已经开进闻家大门,停在洋楼前,闻柏衍和闻湘念正快步朝车走来。

他泄了口气,还想再问时,郁时已经打开了车门。

“谢谢你送我回家。”郁时顿了顿,从兜里摸出一张符,是她来之前随手画的。

“这是平安符,作为送我回家的答谢。”

说罢,郁时递给宗樾。

宗樾看了她几秒,随后接下平安符,淡淡点头:“不用谢。”

郁时走下车,朝闻柏衍和闻湘念打了声招呼。

原本她还在思考该怎么解释时,闻湘念第一时间揽住她的手臂,亲昵的问:“小妹吃饭了吗?柳管家专门给你留了饭菜,快去吃吧。”

郁时微微一怔,看着两人明媚关切的笑容,清浅一笑。

“好,我正好也饿了。”

闻湘念闻言,当即拉着她走进大门。

待两人离开后,闻柏衍转身看向车内的两人。

“哈喽哇柏衍,好久不见!”薛淞热情的说,“原来郁时是你大伯的女儿啊,我还以为是表妹呢。”

闻柏衍应了一声,朝宗樾问:“怎么回事,小妹怎么和你在一起?”

宗樾“啧”了一声,“说话严谨点,你妹妹才18岁。”

闻柏衍:“……?”

“少在这里和我贫嘴。”闻柏衍一脸无语,“我是问为什么你送我妹回来。”

“就遇上了呗。”宗樾打了个哈欠,随意的摆了摆手,“不说了,我困了。”

“不用特意感谢我送你小妹回来,当然,如果你想把北边乐区的地皮给我,我会很开心的。”

话落,宗樾关上车窗,示意司机开车。

闻柏衍:“……”

望着开走的车,闻柏衍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闻湘念发来的消息。

【小妹还不知道那些黑料脏水,要告诉她吗?】

【算了吧,太晚了,明天再说。】

闻柏衍回完消息,转身走进屋内。

餐厅这边,闻湘念正低头看着闻柏衍发来的消息。

见闻湘念神情有些怪异,郁时咽下面条,低声问道:“怎么了?如果有事要忙可以回房间的,我一个人也可以。”

闻湘念微愣,随即关掉手机连忙摇头:“没事,不忙。我就爱看人吃饭!”

听见这话,郁时也不再多说,低头吃饭。

突然她想到什么,抬头看向闻湘念,“三姐。”

按照辈分,她是应该喊闻湘念三姐。

“啊?”闻湘念没想到郁时会突然叫自己,有些茫然出声。

郁时在心中措了下辞,说道:“三叔最近……有什么问题吗?”

昨天来时,她就注意到自己这位三叔印堂发黑,身边有小人缠身,所以忍不住问一句。

闻湘念本以为是郁时听说了什么,结果开口问的却是她爸最近有没有问题?

睡觉打呼被她妈赶到客房睡觉,算问题吗?

“应该……没有吧?”闻湘念不确定道:“小妹你是找我爸有什么事吗?”

郁时吃饭的动作微顿,随后浅浅微笑:“没事,就随便问问。”

算了,她这样直接说好像也不太好。

“……哦。”

闻湘念木愣愣的点了点头,恰好这时闻柏衍走进厨房,闻湘念喊了声“大哥”。

不等郁时说话,闻柏衍先一步开口:“吃完饭就早点休息吧,今天太晚了。”

郁时应道:“嗯。”

将碗筷递给女仆后,郁时跟着闻柏衍二人上楼回屋。

这一路上,郁时总感觉闻柏衍和闻湘念像是心里有什么心事,看向她的表情欲言又止,但半天也不出声。

正当她想要出声询问时,陈幺打来了电话,无奈,郁时只得和他们说了句晚安后,快速回房间。

看着郁时关上的房门,闻柏衍和闻湘念对视一眼。

“哥,爆黑料的人,查到了吗?”

“只查到了水军的IP地址,幕后主使还需要点时间。”

“你这效率怎么这么慢啊?”

“你别说我,网上传出来的那些帖子,你找人删了吗?”

“删是删了,但圈子里都传遍了……”

闻柏衍思索片刻,又道:“小妹养父母那边,你找人去查一下他们有没有什么黑料,特别是有虐待小妹的。”

“再去查查小妹以前的学校,了解清楚小妹以前发生过什么。至于圈子里怎么传,我会去警告,但真正想给小妹正名,只能等回归宴了。”

闻湘念“嗯”了一声:“行,就按你说来。”

“哦对了哥。”闻湘念问:“小妹今天去哪儿了?我还以为她接受不了我们,一大早就跑了。”

闻柏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小妹什么也没说。”

说到这个闻柏衍就来气,宗樾这家伙怎么回事?话也不解释完就跑了,他明天得找宗樾问清楚才行。

“唉。”闻湘念叹了口气:“到底是才相认,心里有芥蒂,咱们还要多陪陪她才行。”

闻柏衍点点头:“行了,不早了,你也回房睡觉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另一边,郁时回到房间,接通了陈幺的电话。

“幺姐,什么事?”

“我这不是刚送韩夫人回家吗?刚知道了一些瓜,特地跟你分享。”陈幺笑嘻嘻的声音响起。

郁时按下免提,将手机放在一旁,拿起床边的睡衣换起来。

“什么瓜?”

“你猜那个韩家四婶,请天师来的目的是什么。”

郁时毫不犹豫道:“添油加醋,趁机搞垮韩夫人一家?”

“诶……差不多。”陈幺笑着解释道:“那个韩家四婶是嫉妒大房受韩老爷子器重,担心自家男人日后没什么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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