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谁家好人做四家赘婿啊最新章节列表_(徐则安无言)小说最新章节列表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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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则安无言是小说《穿越古代谁家好人做四家赘婿啊》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穿越古代谁家好人做四家赘婿啊》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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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可是徐则安。”

外面传来一道清凌凌的少女音,像是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干净之余透着微冷。

坐在马车里的徐则安揭开帘子看过去,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惊艳之色。

只见马上坐着一个绝色少女,腰间别剑,白衣胜雪,姿容如玉,眉眼清冷,神韵脱俗,衣袂飘飘,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画中仙。

周遭的一切在她的衬托下都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徐则安从美色中回过神来,温声应道:“正是。”

那女子忽然眉心一蹙拔剑指向他,带着警告之意说道:“我不管你是谁的人,敢进我谢家的门,我让你有来无回。”

哦,原来是他的未婚妻之一:谢家小姐谢雨凝。

为什么是之一呢?

因为除了谢雨凝之外,他还有三个未婚妻。

不过他可不是什么王公贵族,而是一个小小的赘婿,甚至还是一婿四赘!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

几天前。

21世纪大好青年徐则安意外身死,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被人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耳边都是嘈杂的议论声。

“一个乡下的野小子还好意思找上门来。”

“就是啊,如烟怎么会嫁给这种人,哪怕是入赘他也不配。”

“脸皮真厚啊,柳家岂是他这种人想进就进的。”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哈哈哈,看他那可怜样。”

徐则安艰难地抬起头看去,周围满是穿着古装看热闹的人,正面带嘲讽之色在议论他。

徐则安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眼前的经历提醒他,他这好像是......穿越了?

正中央高堂上坐着一个贵妇人,金簪满头,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徐则安,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乡野之徒,真以为凭张纸就能做我柳家的赘婿吗?我家如烟将来可是要做皇子妃的!”

哦?赘婿?这词他熟啊,上辈子他就是个赘婿。

徐则安生来就是做赘婿的料,上辈子做赘婿娶了千金小姐,后来凭借自己的好本事让岳父岳母刮目相看最后还接手了公司成了总裁,简直就是翻版的爽文人生。

徐则安从来都不抵触做赘婿这事儿,有本事的人做赘婿也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恰好他就是这样的人,在这方面还有过相当优秀的履历,可以说是做赘婿做出心得了。

只是眼前这情况,似乎这家人不太值得他投简历。

做赘婿去哪不是做呢,干嘛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机会千千万,别家也能干。

贵妇人旁边还有一位美貌少女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则安。

她缓缓走到徐则安面前,伸出一只脚重重踩在他手上,徐则安疼得皱起眉头。

她一脸嫌恶地对徐则安说道:“我即将嫁给四皇子,婚约的事你就不要想了,区区蝼蚁,总是妄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徐则安:“既然你们柳家的人如此无情无义,我也不强求,这婚约就此作废吧。”

大不了他另寻高就,即便是做赘婿,他也是有追求的,他要做人人羡慕人人崇拜的赘婿。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要做赘婿中的状元。

见徐则安这么爽快地退了婚,柳家母女先是惊讶加疑惑,但考虑到了了一桩心事,柳夫人脸色也好了些,让身边的几个侍卫松开了徐则安和无言。

柳如烟冷笑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从此你和我们柳家再无任何瓜葛,婚约之事也不可再提。”

为了能嫁给皇子,她可是费了大周折的,绝对不能折在一个小小的赘婿身上。

徐则安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了那封书信,他眼神沉沉地说道:“婚约是作废了,但是今日的事情我绝不会忘。”

紧接着他便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放完狠话后他挺直脊背离开。

狠话是一定要说的,逼是一定要装的,仇也是一定要报的。

徐则安此人极为记仇,睚眦必报。

上辈子得罪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残了,轻则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重则挫骨扬灰,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挫骨扬灰。

出了门后,身旁一道哭唧唧的声音响起。

“少爷,你怎么不让我多骂几句呜呜呜,这柳家简直不是人,要不是老爷夫人他们还能在这安享富贵?真是白眼狼!瞧把少爷打成什么样了,我苦命的少爷啊呜呜呜。”

说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是个可怜孩子,跟他一样叫徐则安。

原主的父母对柳家有救命之恩,才有了这婚约,谁知后来柳家突然变了卦,结亲变为了入赘。

原主爹娘已死,无依无靠,自知身份低微也没有多说什么,答应了入赘的要求。

几天前原主带着小厮无言按照约定时间来京城入赘,结果在路上就遭遇了刺杀,好在原主命大躲过一劫,只是为了逃命两人都变得无比狼狈,徐则安猜测这刺杀也是柳家人的手笔。

好不容易躲过刺杀到了柳家,又遇上柳家宴请宾客,看到徐则安和无言蓬头垢面的模样柳夫人自觉丢了脸面,于是让人将原主狠狠打了一顿。

几天的逃命经历加上这一顿毒打,原主就这样死在了柳家,变成了刚才穿越而来的徐则安。

站在他身旁哭唧唧的便是他的小厮无言。

无言是徐则安的父母留给他的小厮,说是小厮,其实就是兄弟加玩伴。

无言比徐则安大七岁,是徐则安的父母收养的小孩,从徐则安记事起,他就一直陪在徐则安身边。

徐则安看他这气包子的模样也消了气,安慰道:“不过是做赘婿嘛,也没什么好的,早点看清了他们的嘴脸也好,你说是不是?”

无言擦了擦眼眶里的泪水,点头:“嗯,少爷说得对,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回潭州吗?”

“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刚才还放了狠话的,怎么能回潭州呢。”

徐则安可没打算回潭州,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一个小小的潭州。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呢,少爷?”

“去做赘婿。”

“啊?又做赘婿?”

无言不解地问道:“少爷不是刚刚才同意柳家退了婚吗,不会是后悔了吧,其实我觉得这婚本来就不怎么......”

无言话未说完,徐则安笑着道:“不是柳家,我说的是去做别家赘婿。”

无言还以为自家少爷受刺激了,赶忙劝道:“少爷怎么和赘婿过不去了呢,咱们好好成亲不行吗,无言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但是不能因为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断送了少爷你的后半生啊!”

徐则安边往最繁华的主街走,边开玩笑般应道:“你家少爷我的后半生就靠做赘婿一步登天了。”

其他行业咱也没有经验啊,做赘婿他好歹有个几十年从业经历,不是普通新人后辈可以超越的。

无言没懂徐则安的意思,只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前面乌泱泱的人群十分热闹,徐则安停下脚步,指着最前面的榜对无言说道:“无言,看到了吗,我的登天梯就在那里。”

徐则安手指着一张榜,上写着四个大字:一婿四赘。

这出榜的人便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弟弟祁王,封地在金陵。

金陵是本朝的上一个都城,那里住着的不是本朝退休的一些大佬,就是一些权贵子弟下放历练的地方,还有些京城的高官父母在那里养老,要说富庶繁华,金陵可不比京城差。

祁王此人性格恶劣乖张,又奢靡无比,在金陵城四处欺压百姓,连官员都敢随意打杀,最后被金陵三司的人联合上告到皇帝那里。

本以为皇帝再如何宠爱祁王这个弟弟,遇到这么大的事肯定会责罚他,可谁知皇帝不仅没有责罚祁王,竟然还帮着祁王出气,要给三司的几位大人家里赐婚。

原本皇家赐婚是一桩好事,但这次可不是什么好事。

据说家里有儿子的就要娶没有身世的丑女,有女儿的就要同嫁一位赘婿,这婚事由祁王全权做主,这下祁王可是找到法子报仇了。

于是祁王出了这个赘婿榜,只要谁愿意去做那几家的赘婿,祁王赏赐一座府邸,外加金银财宝无数。

之前徐则安和无言一路来京城的时候就曾路过这里,徐则安在柳家就想到这事儿了,做一家赘婿算什么,他要挑战自己,做四家赘婿!

无言被吓到了,想拉着徐则安走:“少爷,你不要命啦!这可是祁王拉人送死去的。”

徐则安:“这怎么叫送死呢,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徐则安又转头问身旁看热闹的一个小哥:“小哥,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前去揭榜吗?”

那小哥摇头道:“这谁敢接啊,都是看热闹的,三司的那几位大人也不是好惹的,揭了这榜不是去送死吗,宅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大家还是很清楚的,这榜谁揭谁傻子啊。”

徐则安扒开人群往前走,无言赶紧跟上。

“少爷你去哪?”

“去揭榜。”

无言呆愣地睁大眼喃喃道:“完了,少爷疯了......”

徐则安二话不说上前揭下了那榜。

少年当众揭榜引来众人议论。

“这是谁家少年有如此胆气?”

“瞧着像个乞丐,也不傻啊,干嘛去送死呢。”

“年纪轻轻的,也是可惜了。”

“脑子不好使吧这孩子。”

“许是走投无路了呢,看他们那身打扮只怕也是可怜人。”

徐则安和无言两人蓬头垢面的确实瞧着像乞丐,对于他的行为大多人都是不解,毕竟谁会嫌自己命长呢。

徐则安揭榜后先是被守榜的两个侍卫带到一个院子里,让人给两人梳洗一番穿上了干净衣服。梳洗干净后徐则安和无言又带到了一座气派的府邸,看样子是座私宅。

堂上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此人生得清隽出尘,像个隐士一般。

此时他正眼神温和地打量着徐则安。

“你就是揭榜人,叫什么名字。”

“徐则安。”

男人走到徐则安面前再次仔细端详,过了会儿才浅笑一声道:“徐公子相貌倒是出众。”

徐则安和无言被好好梳打扮了一番后露出了英俊帅气的容貌。

如果当时在柳家是这般模样,受到的待遇估计也不会那么惨,至少这张脸是真的好看。

徐则安别的不说,长相确实是万里挑一,称得上一句眉目如画、面如冠玉,站在那一看便是个芝兰玉树的翩翩佳公子。

这是一张很容易迷惑女人的脸,用漂亮来形容都不为过。

尤其是他的眼睛,那真是生了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

“你可知揭了这榜要做什么。”

“知道,去金陵做赘婿。”

男人缓缓笑开,说话直白起来:“说起来是简单,有些话我说在前面,我家王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去之前还是得与你说明白,王爷与那几位大人不对付,你去了很有可能是送死,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你可清楚?”

“大人也说了是可能,所以是生是死还不一定。”

男人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徐则安继续道:“你倒是胆子很大,我先提醒你,王爷不会派人帮你,是生是死全凭你自己本事。”

徐则安依旧点头:“好。”

“我叫沈慈若,这次去金陵我会全程护送你,至少让你活到成亲那天。”

“那就多谢沈大人了。”

“不必客气,今晚你就在这里住下来,明日我们便启程去金陵,这两个侍卫跟着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们,我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徐公子。”

“沈大人请便。”

待沈慈若走了以后,无言苦哈哈地叹气:“公子你这是何必呢,那沈慈若都说了这是去送死,你怎么还是答应了要去,唉。”

徐则安刚才面对那沈慈若时只觉得对方极有压迫感,现在才放松几分。

他坐下自顾自倒了杯水笑着道:“风浪越大鱼越贵。”

无言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看向那两个侍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听懂了吗?”

那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摇头。

徐则安问道:“二位怎么称呼?”

两人抱拳低头:“属下沈离/沈弃。”

一听就是很有故事的两个名字。

无言眨了眨眼好奇道:“两位大哥和沈大人一样,也姓沈......”

沈离解释道:“虽然都姓沈,但是没什么关系。”

沈离是一个面容冷厉的男人,看起来有些凶,不过说话倒是平和。

“我们是兄弟,我是弟弟,徐公子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就好了。”沈弃看起来就温柔多了,说话笑盈盈的,跟无言一样,看了就让人心生好感。

比起祁王,徐则安首先对这个沈慈若抱有很大的好奇心。

“沈大人和王爷是什么关系?”

“和我们一样,都是为王爷办事的,在金陵有个一官半职,说起来沈大人其实算是王爷的幕僚。”

沈弃对徐则安似乎没什么隐瞒,而且这也不算秘密。

徐则安故意感叹了一句道:“刚才和沈大人说话怪害怕的,总感觉沈大人身上有股莫名的压迫感。”

“沈大人是王爷最看重的下属,跟着王爷久了自然有气势。”

“原来如此。”

徐则安明白,这沈慈若在祁王那里应该很有地位。

之后他便没有再问,毕竟沈离沈弃也只是侍卫,他们知道得再多应该也不会轻易透露了。

徐则安回了房间休息,等着第二天启程去金陵。

还没等徐则安睡个好觉,半夜外面便起了火,还有刀剑相加的声音。

徐则安和无言被沈离沈弃匆匆叫醒上了马车。

马车上,无言紧紧地抱着徐则安的手臂,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公子,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看到杀人了......血......好多血......”

无言说话都在哆嗦,徐则安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着气:“没事了,已经安全了。”

其实刚才他也看到了,沈慈若手起刀落抹了对面黑衣人的脖子,鲜血滋在他清隽出尘的面庞上,这冲击力不可谓不大。

沈弃皱着眉解释道:“你下午才揭了榜,晚上就来了杀手,这一路恐怕不太平。”

徐则安疑惑:“是来杀我的?”

“八成是,我也不能肯定,好在已经解决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沈慈若温柔的声音:“徐公子不必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刚才出了一点小意外,我们只能提前启程了。”

解释了一句后沈慈若对着外面驾马车的沈离吩咐了一句什么,随即便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从京城到金陵要七八天,这一路上沈慈若对徐则安都是温柔和气的模样,仿佛之前那个杀人的沈慈若是幻觉。

沈慈若是个很爱看书的人,在客栈吃饭休息的时候,他都是抱着书不离手的。

一路相处下来,徐则安只觉得沈慈若此人城府颇深,生得一张悲天悯人的神明面孔,内里只怕是个黑心蕊子,不然也不会成为祁王这种人的幕僚。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了,反正以后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交集。

徐则安这一路上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沈慈若倒是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徐公子似乎对自己的未来一点也不担心。”

沈慈若缓缓翻过书页,看起来真是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可惜徐则安多了一段记忆,不敢觉得此人岁月静好。

徐则安无所谓地笑了笑:“沈大人看我的名字就该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了,既来之则安之。”

沈慈若放下书将视线落在徐则安的脸上,试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来。

“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去做赘婿。”

一开始沈慈若并不在意是谁要去送死,对他来说这是无所谓的,只是徐则安这个人有些奇怪。

从他和徐则安的几次交谈来看,这少年不是什么愚蠢的人,也不像是为了钱财的样子,谈吐见识都很不错,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去做一个赘婿?还是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赘婿。

“沈大人难道就没有调查过我?”

徐则安可不信沈慈若会随随便便带一个人回金陵交差,自己家底估计都被摸透了。

“所以你是为了报复柳家?”

“算是,但也不全是。”

“那就是想凭借这几位岳父大人的关系青云直上。”

徐则安没承认也没否认。

沈慈若觉得这少年有些异想天开。

“少年人总是很有勇气。”

他浅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似乎已经预见了徐则安的将来一般。

“沈大人看着也不过二十几岁,怎么说话总是这么老气横秋的。”

“我虽年轻,经历的却多,心境自然不同。”

沈慈若对于徐则安这种有些冒犯的话并不生气,反倒还能笑着和他聊天。

他似乎对很多事一点也不在意,徐则安也不懂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给祁王卖命。

难不成是祁王救过他的命?否则这真的很难解释。

七日后,徐则安终于到了金陵。

金陵的繁华富庶真是让徐则安开了眼,京城反倒没有金陵这么热闹。

无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满眼惊奇地看着窗外道:“公子你快看!那里还有喷火的人!”

徐则安和无言一路看了个尽兴,沈离沈弃对这样的场景早已毫无波澜,只是警惕地望着四周的人群。

果不其然,还没到地方就出现了拦路的人,不过这次不是来刺杀他的。

“里面的可是徐则安。”

这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拦路的正是他的未婚妻之一谢雨凝。

清冷冰雪美人 谢雨凝

沈慈若从另一个马车里出来,笑着对少女说道:“谢小姐何必动这么大的气,赐婚是陛下的旨意,您若是不满就找谢大人上奏朝廷,何必为难他呢。”

沈慈若语气是笑着的,眼神却透着几分凉意。

少女收起剑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有陛下的旨意就能无法无天,这事背后搞鬼的人是谁你我心里都清楚,我谢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咱们走着瞧。”

“谢小姐慎言,有些话可不能随便说,不然又一道旨意下来,还不知又是谁要遭殃呢。”

听见沈慈若的话,少女眼神一凝不再说话。

离开之前又看了一眼徐则安道:“哼,人模狗样。”说罢冷哼一声驾马离开。

无言有些忧虑地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说道:“少爷,我看这亲没那么容易成,这姑娘对你横眉竖眼的,还喊打喊杀,就算真的进了门,你能有好日子过吗......”

徐则安一脸淡定:“大丈夫能屈能伸,人生不是一帆风顺的,而且这谢小姐是被迫接下这门婚事的,所以对我有意见很正常,再说她刚才不是还夸我了吗。”

无言一脸费解:“夸你?我可没看出来。”

徐则安自信一笑:“说我人模狗样不就是夸我长得帅?她肯定被我吸引了,无言。”

一旁的沈慈若和无言:“......”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同时也是一个警告。

午间时分马车到了沈府前,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来到车边迎接沈慈若。

徐则安和无言站在一旁打量着附近的环境,这里应该属于金陵城的中心了,这么大一座宅子肯定不便宜,沈慈若怎么会有这样的财力?还是祁王真的对手下如此大方?

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沈慈若没有进去,只是命管家收拾行李后就带着徐则安往祁王府走去,留下无言在沈家等待。

一路上有认出沈慈若的人,立马便露出鄙夷的神情,要么就是愤愤不平地小声骂上几句。

哪怕隔着些距离,徐则安也看出来他们的口型说的是什么。

——走狗。

这是金陵城的百姓对沈慈若的评价。

徐则安有些意外地看向沈慈若,男人面色沉静,从容温和,也许是对此早已习惯。

沈慈若侧过脸笑着问:“很惊讶吗?”

徐则安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这两个字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沈大人,你这个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有吗?我就是祁王的走狗而已,没什么捉摸不透的,用这样的想法来看我,就什么都看得清了。”

徐则安张了张嘴,没有再接话。

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祁王府,哪怕只是站在门口,徐则安也对祁王的“奢靡无度”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祁王府门口立着两个金子打造而成的狮子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连门口的砖块用的都是金砖。

整座祁王府占地面积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

门口立着两排带盔甲的侍卫,见沈慈若来了,侍卫们都纷纷低下头喊道:“沈大人。”

沈慈若浅笑着点头,带着徐则安径直走了进去,侍卫连多问一句的意思都没有。

路上遇到沈慈若的丫鬟小厮见了他都低头行礼,可见沈慈若对祁王府的人来说是十分信任的存在。

沈慈若对祁王府熟门熟路,走了一会儿后两人来到一处凉亭外,旁边是湖,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站在那喂鱼。

“王爷,臣回来了。”

那人回过头来,打量着沈慈若身后的徐则安。

徐则安也在打量祁王。

祁王看着和徐则安差不多大,生的贵气逼人,额间有颗红痣,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让人想起观音的神像来。

这人给徐则安的第一感觉就是危险,像疯子。

都说祁王此人面如观音,心如蛇蝎,这外貌上说的是一点没错。

徐则安低下头行礼:“草民徐则安拜见祁王。”

祁王没搭理他,只是笑嘻嘻地看向沈慈若问道:“阿慈,这就是那个赘婿?”

沈慈若语气温柔地应道:“是,王爷,这孩子主动揭的榜,实在是勇气可嘉。”

祁王俯下身看向行礼的徐则安,眯了眯眼问道:“你临死前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徐则安抬眼对上祁王玩味的眼神:“王爷怎知草民一定会死。”

祁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看见什么新鲜有趣的事物一样:“有意思......”

祁王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瞳孔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死黑色。

“起来吧,你叫徐则安,哪个则安?”

“既来之则安之。”

“嗯,好名字,倒是适合你现在的处境。”

“多谢王爷夸奖。”

祁王围着徐则安转了一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笑眯眯对徐则安说道:“要不我们来打个赌,有没有兴趣?”

徐则安也笑:“好啊,打什么赌?”

“就赌你能不能活过新婚之夜。”

“赌注是什么呢王爷?”

“赌赢了,我就派两个护卫保护你,再许你三个心愿,赌输了......”

说到这,祁王勾唇轻笑:“——你的命就没了。”

徐则安不知道祁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这赌注对他而言是有利的,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徐则安应下赌约,祁王眼中笑意更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就喜欢你这种不怕死的人,好好努力,希望下一次你能活着出现在我面前。”

“阿慈,你跟我来一下。”祁王转身往外走,笑容瞬间消失。

“你在这等一下。”沈慈若扔下一句话便跟了上去。

徐则安倒是无所谓,直接坐在那里看风景,心态好得要命。

另一边祁王神色淡淡地问起沈慈若:“这人查过没有。”

“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目的呢,为了什么。”

“徐家父母为了救柳家人身亡,于是柳老大人与徐家订下婚约,谁知前几日徐则安被柳家悔婚了,为了报仇他才揭了这榜,像他这样的身份,要想动柳家,没有权势是做不到的。”

“他是想借三司的人一步登天?野心不小,也不看看那几个老货都是什么东西。”

“再厉害不也是被王爷羞辱了一番。”

沈慈若这话说到了祁王心坎里,少年忍不住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就是要让那帮大臣知道,敢告我是什么下场。”

傍晚时沈慈若才回到凉亭,见徐则安还在悠闲的看风景,他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沈大人回来了。”

“不必这么客气,都是熟人了,叫我一声沈大哥就好了。”

徐则安也不客气:“沈大哥。”

沈慈若笑了笑:“那我就叫你则安吧。”

两人一起走出王府,傍晚的夕阳很美,打在两人身上,像是渡了一层金光。

沈慈若温声道:“等这么久肯定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金陵有名的醉鹅。”

徐则安心想自己来了这里还没吃过一顿好饭呢,宰沈慈若一顿也不错,反正他看着有钱。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沈大哥。”徐则安的称呼转换十分自然。

沈慈若边走边问他:“今日见了王爷,有什么想法吗。”

“王爷挺爱笑的。”

“还有呢。”

“没有了。”

沈慈若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徐则安的眼睛,这少年是真的没有一点胆怯之色,仿佛天不怕地不怕。

“你就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是人当然就有害怕的东西,沈大哥这是不把我当人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想从认识你到现在,你好像从来没有露出过任何惧怕的神色,一点也没有,究竟是你太会伪装,还是你真的过于自信觉得自己遇到任何事都能逢凶化吉。”

“我就是心态好,想太多也是无用,不如坦然接受。”

沈慈若被他这话说得有些哑然,随即失笑般无奈摇了摇头:“是我想的太多了。”

“沈大哥,我能不能也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就是了。”

“王爷为什么要让人一婿四赘啊。”

“你觉得呢?之前揭榜前没有先打听清楚吗。”

“打听是打听了,但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沈大哥指点指点我呗。”

沈慈若没有立马解释,而是等到了酒楼进了包间才回答。

沈慈若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道:“三司的几位大人把王爷告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徐则安点头道:“嗯,这我知道,所以那几位大人和王爷结下梁子了,王爷为了报复那几位大人所以让我去入赘,要是他们明着杀了我就是抗旨,就是对陛下不尊。”

“还有呢。”

“要是暗地里下杀手,我死了他们的女儿会变成寡妇,以后嫁人就嫁不到好人家,绝了和权贵结亲的可能,尤其是京城的权贵和高官,他们的女儿也不可能再进宫选秀,等于是彻底杜绝了他们用结亲的方式去拉拢势力报复王爷。”

沈慈若笑了笑问道:“要是不杀你呢?”

“要是他们不杀我他们只怕又忍不下这口气,只要看到我就觉得如鲠在喉,这是王爷对他们的羞辱,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场热闹,王爷坐着看戏,毫无损失。。”

“你既然都知道,那还问我做什么。”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吧。”

沈慈若关上窗坐下,端起茶抿了一口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让其他官员不敢再告。”

“那让四个不同的男人分别入赘不行吗,非要四个女儿嫁一个男人,不怕他们反倒结合在一起继续报复吗?”

沈慈若一副你不懂的表情笑着说道:“恰恰相反,四个女儿同嫁一个男人才会使他们离心,是人就会有偏爱,日子久了总会生出怨怼之心,姻亲结好了是一家人,结的不好......就会变成仇人。”

徐则安愣了愣:“万一一碗水端的平,各家都满意呢。”

沈慈若皱眉:“怎么可能,没有这样的男人......”

说到这他看了看徐则安这张脸,又想起他这性格,一下也顿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沈慈若说道:“你要是真能做到,那也算你的本事了,说起来,我倒是盼着你活下去。”

沈慈若的表情让徐则安有些看不懂。

“又开始说这些高深莫测的话。”

“这是真心的。”

“为什么,你爱上我了?”

沈慈若完美的表情差点绷不住,还在口中的茶水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别这么激动啊。”

“你这想法简直......”

“简直什么?”

“罢了,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这样是哪样?”

沈慈若整理好表情,微微一笑:“——无耻。”

徐则安也笑:“谢谢,这样的夸奖我是第一次收到。”

沈慈若:“......”

“则安,我现在突然对你的未来有了信心。”

“哦?这是为何?”

“不要再问,有些话放在心里不说出来比较好。”

徐则安一副“我懂”的表情,沈慈若拳头紧握,深吸一口气又缓缓松开。

“吃饭吧。”

“唔,这醉鹅真香,沈大哥,我可以再打包一份带回去吗,无言还在等我呢。”

“......”

谢家。

“怎么样,小婵,我刚才威风吗?有没有爹爹那气势?”

谢雨凝眉眼弯弯地望向婢女小婵,想起自己今天下午的壮举,不免又抬了抬下巴有些小骄傲。

当时在马车前冷若冰霜的面庞此时却像是被冰雪融化一般,不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小婵看着自家小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小姐,威风是威风,但是您这一下得罪了祁王身边的那位沈大人,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只怕又要说你了。”

“我说不说那些话谢家与祁王的人都是不对付的,反正这次去也就是想看看那赘婿到底长什么样。”

谢雨凝很清楚,谢家和祁王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沈慈若作为祁王手下的人,注定就站在谢家的对立面。

说起来这次去拦马车倒也不是真的要杀徐则安,她只是好奇自己将来要嫁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毕竟事关终身大事,不可能对自己未来的夫婿毫不在意。

小婵当时躲在暗处,没有看到徐则安的模样,她好奇问道:“小姐,那您看清了没有啊?长得可好看?”

谢雨凝如实说道:“很好看,比二哥还好看。”

想起今日那少年的模样,谢雨凝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她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金陵城的子弟她见过不少,像徐则安这样好看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小婵捧着小脸歪了歪头道:“真的吗?比二少爷还好看的男人,那得多好看啊......”

谢雨凝口中的二哥是谢家二房的孩子,也就是谢雨凝的堂哥谢绍,此人是金陵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生了一副好面孔,干的事都不太像人。

“好看是好看,但是爹说过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咱们可不能被他的美色迷惑了。”

提起谢绍,谢雨凝就会想起那些被他骗过的无辜女子,也是因为谢绍,导致谢雨凝对那些长得好看的男人抱有一定的警惕心。

“啊,那老爷这不是把二少爷也骂进去了吗......”

“二哥本来就很会骗人,说不定这徐则安跟二哥就是一种人,专骗无知少女。”

谢雨凝嘴上说着难听的话,心里其实还是对徐则安抱有了一点不自知的期待。

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和其他三个女人一起嫁给徐则安,谢雨凝心里那股咽不下的气又上来了。

在她原本的设想里,也没指望自己的丈夫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事情放在如今这个封建社会实在是少之又少,可是唯一的正妻和四个平妻之一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何况这桩婚事原本就带着政治意味,还有对父亲、对自己、对整个谢家的羞辱。

谢雨凝忍不住担忧起来,眉心微蹙地叹了一口气道:“婚期还未定下,还不知道那徐则安能不能活到成亲呢。”

“会有人杀他吗?”

“说不好,谢家能忍,不代表其他人也能。”

“杀了他陛下和王爷怪罪下来怎么办?”

“没了这个徐则安,还会有下个徐则安,祁王这种皇室宗亲想对付我们有的是办法。”

谢雨凝看向窗外,眼神黯然,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惘和无奈,除了乖乖成亲这一条,她似乎无路可走。

小婵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会怪老爷吗。”

小婵怕谢雨凝一时想不开对谢震心怀怨恨。

好在谢雨凝并非只会怨天尤人的女子,她冷静地说道:“不会,就算有错那也是祁王的错,爹爹为百姓上告,何错之有?”

小婵想到未来的事不免也跟着一起难过起来,只盼着这场风波赶紧过去。

另一边徐则安和沈慈若一起从酒楼出来以后并未回沈家。

沈慈若带着他来到一座精致的宅子前。

“这就是你以后的家了。”

徐则安抬眼望了望道:“这就是王爷送的宅子吗?”

“没错,提亲的聘礼也都给你准备好了,还有,婚期就定在三日后。”

“这么快?”

“怎么,怕死了?”沈慈若还以为徐则安终于怕了,露出一个浅笑来。

“那倒不是,就是三天时间准备婚事会不会太急了,你看啊这婚服啊酒水啊都要提前商量好的,还要邀请宾客什么的,三天肯定.......”

徐则安话还没说完,沈慈若打断他:“你还真把这亲事当回事儿了,你是去当赘婿的,不是去享福的,这几天你先想想到时候怎么保住你的小命吧。”

沈慈若走后,无言也从沈家回来了。

徐则安和无言开始在宅子里清点那些聘礼,上面都写了哪些是给哪家的。

册子上出现了具体的四个姓氏,谢家,苏家,宋家,付家。

这就是徐则安即将要入赘的四个家族了。

这几位大人还是他曾在京城揭榜的时候听别人议论过几句,最后那个姓付的大人他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无言边清点边吐槽:“第一次见赘婿还要给人家送这么多聘礼的.......”

徐则安抱着册子笑着道:“毕竟这几位大人也是金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面子上的事沈慈若肯定会做全的,再说了,这些东西以后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无言眨了眨眼看了过去:“少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则安拿起一面做工精致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精致帅气的面庞说道:“我做了赘婿不也是她们家的一份子了,这份家产不也就是我的。”

无言:“.......少爷,你是去做赘婿,赘婿也就比府里的奴才好点,不对,说不定还不如奴才呢,奴才做事有工钱,赘婿可没有。”

徐则安十分不赞同无言的话:“不,无言你不懂,只有无能的赘婿才会过这样的日子,你家少爷我光凭这张脸也不可能混那么惨。”

无言低下头小声道:“以色侍人不是正道,少爷。”

徐则安伸了伸懒腰也不和无言辩这个,他将几个册子一一对比发现这些聘礼果然数量差距不小。

“少爷你在看什么。”

“看谁家的聘礼最多。”

“那肯定是谢家吧,毕竟谢大人的官位最大。”

徐则安眼神暗了暗,他点了点上面的数目道:“错了,是苏家。”

无言眼睛微微睁大看过去:“还真是,为什么啊?苏大人官位比谢大人高吗?好像不是吧......”

无言挠挠头有些不解:“还有这付家的聘礼又是为什么,怎么这么少,比起这几家简直可以说是寒酸了。”

徐则安合上册子,困倦地打了打哈欠:“无言,明天你去打听一下这几家的情况,咱们好提前有个应对。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初遇苏清稚

第二天一早,徐则安早早地就在院子里练功。

这书没有名字,是原主父母从前留下来的武功秘籍,原主不喜欢学武因此就搁置在那了。

徐则安不想之前的事情再次重演,因此重新捡起来学习了。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死马当活马医算了。

徐则安正练的入迷的时候,眼神一瞟发现院子里的树似乎有些不对劲。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整个院子光线非常好,徐则安看出那树上似乎躲了个人,还是个女人,徐则安看到了那片粉色的衣角。

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走到那棵树下,伸了个懒腰往树上重重一靠,这树并不是什么粗壮的老树,徐则安这重量也能让它抖一抖了。

果不其然,树上的身影也跟着一抖。

苏清稚吓得牙齿都在打颤,她紧紧地抱着树干,都不敢往下看一眼。

“少爷,我回来了!看我买什么回来了,梅花糕......”无言兴冲冲地提着一袋糕点回了家。

徐则安靠在树边不动。

无言走过来见他手里拿着那本书愣了愣。

“少爷不是不爱练武吗,今日怎么开始看这个了。”

“上次差点就死了,觉得学武还是有必要的。”

“少爷想通了就好,来,吃梅花糕吧,热乎的,听说这家梅花糕特别好吃!”

无言打开袋子,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咕。”

“咕咕咕。”

无言皱了皱眉:“少爷,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徐则安勾唇一笑,捻起一块糕点笑着道:“没有,不过无言,我有个事儿需要你帮忙。”

无言塞了一口糕点口齿不清地应道:“什、什么似。”

“感觉这树和咱们院子的格局不太搭,看起来有点突兀,你去拿个斧子来,咱们一起把这树砍了算了。”

苏清稚眼睛瞬间睁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头都红了,少女咬着唇看向墙边,想试着把腿往墙上够,奈何腿不够长,怎么都够不到墙头。

无言不明白徐则安话里的意思,疑惑地皱起眉,徐则安悄悄指了指树上的方向,又比了个“嘘”的姿势,无言瞬间明白。

“好啊,我这就去拿斧子。”无言拍拍手,把梅花糕递给徐则安便走了。

苏清稚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走不了,下不去,整个人急的团团转。

眼看着就要够到墙边了,谁知脚下一滑,少女整个人直接从树上掉下来。

“啊......”

少女的惊呼声让徐则安立马反应过来,他眼疾手快地顺着那抹粉色追了过去,两步上前伸出手,一个轻盈娇小的身影掉入怀中。

“这位小姐,我的手臂快被你掐断了。”

温润的少年音让苏清稚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因为害怕她的手紧紧地掐着徐则安的手臂,整个人缩在徐则安怀里,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像个可爱的小鹌鹑。

少女呆呆地从徐则安怀中抬起脸来,四目相对间,两人的眼中都闪过惊艳之色。

苏清稚生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 又大又漂亮的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小巧的琼鼻,红润饱满的樱桃唇,整个人精致的像个瓷娃娃。

此时少女的眼尾和鼻头都还是红红的,像只被欺负的兔子,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徐则安回不过神来。

苏清稚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看的都痴了。

“好......”

徐则安挑眉:“好什么?”

苏清稚一下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道:“小哥哥,可不可以放我下来。”

徐则安将她放下后,发现这女孩才到他胸口处。

“我......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信吗......”

少女柔软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心虚,大大的眼睛仰着看他,显得无辜又清纯。

苏清稚的声音很甜,一开口就让人心软了半分。

徐则安打量着她。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两侧簪着桃花,下面垂着流苏,顺着少女的动作微微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光,映在少女又软又白的肌肤上,仿若流光。

徐则安微微俯身凑近她,苏清稚的脸一下就红了,她浑身绷得紧紧的,呼吸声都乱了,一动不敢动。

“小妹妹,我院子的墙这么高,你是怎么“路过”进来的呢。”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看你家门没关,稀里糊涂就进来了......”

苏清稚一撒谎就很明显,睫毛忍不住地抖,眼睛眨得很快,跟个小孩儿似的。

“哦?那你又是怎么到树上去的呢?”

“我、我想上去看看风景。”

“主人出来了你怎么也不出声,这样我好招待招待你,毕竟咱们这么有缘分。”

看徐则安这么温柔,一点怪她的意思都没有,苏清稚尴尬地捏着自己的袖子,她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小姑娘一样解释:“对不起,我就是想进来看看。”

到底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心性纯洁,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不对,苏清稚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小声抽噎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徐则安半蹲下来替她擦眼泪,轻笑道:“我这不是没怪你吗,下次想见我直接从大门进来就好了,在树上待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喏,请你吃梅花糕。”

徐则安从袖子里掏出梅花糕递到苏清稚面前,声音温柔得要命,眼神缱绻,简直能将人溺毙。

若是前世熟悉徐则安的人就会知道,当他出现这个表情,那必定就是在泡妞了。

明明一肚子花花肠子,偏偏脸上装的比谁都正经温柔,人家女孩子还就吃这一套。

苏清稚一个古代少女哪里见识过这种手段,一下就羞的满脸通红,手足无措起来。

她本来就饿了,这时候徐则安不仅不怪她还请她吃梅花糕,苏清稚哭的更厉害了。

“呜、对不起......我就是、就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不是贼人,也没有想害你,对不起,小哥哥......”

女孩接过梅花糕一边吃一边流眼泪,还要给徐则安道歉,那模样又可怜又可爱。

徐则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为什么要看我呢?你是谁家小姐?”

苏清稚顿了顿,咬了一口糕点后小声道:“我叫苏清稚,两日后你就要入赘我们家了,我想看看未来夫君长什么样,就偷偷溜出来了。”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在树上?你一个人来的?”

“我带了人的呀,本来想着躲在树上看看就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带来的仆人不见了,没人接我,所以一直下不去。”

“你想看我直接进来看就是了,何必躲着呢。”

苏清稚抿了抿唇:“那怎么能行呢,我一个未出嫁的小姐,这太不矜持了,会被人笑话的。”

徐则安像是哄小孩儿一般说道:“放心,没有人你会笑话你,我是你未来夫君,有的话我帮你揍他。”

苏清稚仰着头问道:“万一那个人比你厉害呢?”

徐则安摸了摸下巴假装思考:“嗯......比我厉害的话......那我就偷偷揍他,用麻袋把他的头蒙起来揍,不让他知道是我揍的。”

苏清稚被他这话逗得笑了起来:“你真有意思。”

少女眉眼弯弯的模样像月牙,徐则安这才发现,她脸颊有两个梨涡,笑起来更显清甜柔美。

徐则安挑眉:“这就有意思了?”

苏清稚靠在树上小口小口地吃着梅花糕,两颊鼓鼓的小模样像仓鼠。

“我身边的人都可无趣了,你跟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苏清稚一副我很聪明的样子仰着下巴道:“我知道之前你说要砍树肯定是知道我在树上,但是你没有直接喊我下来,还偏偏要和你的小厮一起逗我,还有......我问的那些幼稚的问题你也不厌其烦地回答我,除了我家人,没有人能做到,他们只会觉得我幼稚,不爱跟我玩。”

苏清稚其实没有多少朋友,闺中密友虽然也有,但都比她性子安稳沉静。。

金陵城的官员家眷圈子里很多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儿都不像苏清稚这般,很多大户人家家里关系复杂,勾心斗角的事情多了去了,如苏清稚这般的简直是奇葩。

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儿,全家都宠着,闯了祸也有人兜着,还没什么人责怪。

说白了,要养出这样的性格,家庭环境太重要了。

苏家宠女儿是金陵城中出了名的,苏渊更是爱女如命,祁王也知道这样做最能往苏渊心上捅刀子。

徐则安看苏清稚这性格也明白这绝对是家里非常宠爱的娇小姐,才能养出这样娇憨天真的性子。

傻白甜的重点如果在甜,那就是非常讨人喜欢的存在了,偶尔傻一傻只会显得更甜。

徐则安笑了笑道:“怎么会呢,我不觉得你幼稚啊,有趣的人才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我们能玩到一起去,这叫知己。”

一旁的无言听到这话眼睛都睁大了,眼睁睁看着自家少爷骗无知少女。

苏清稚显然很高兴,居然会有人把她当做知己!

徐则安继续道:“有个词叫一见如故,意思是初次见面就像老朋友一样,你刚才在我怀里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就是看到我心跳得很快,脑袋一片空白,不受控制。 ”

无言微微张大嘴,就他家少爷这张脸哪个女人第一次见不是这个反应?何况人家刚受到惊吓,能不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吗,在他嘴里就成一见如故了。

苏清稚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反应,虽然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的脸。

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的无言忍不住打断道:“少爷,要不要去跟苏大人说一声,之前我在街上的时候听说苏家闹翻天了,没想到苏小姐躲在咱们这儿,万一苏大人误会了可就解释不清了。”

徐则安看向苏清稚道:“苏小姐,你还是快回去吧,你爹怕是急坏了,下次直接从大门进来看我就好了,这么危险的事情可不要再做了。”

苏清稚向来被家里宠着,这种阵仗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只点点头道:“知道了,那我先走了,这事儿你别说出去啊。”

“好,我不说。”

“那我走啦。”

苏清稚走了两步又回头,有些害羞地问他:“小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我家送聘礼啊?”

“可能是今天下午。”

“好,那我等你来!”

徐则安眼看着她从门口走了出去,正准备转身,发现少女又伸出一个小脑袋在门边喊道:“我叫苏清稚,你要记住!要先来我家哦!”

说完这句话她也不敢看徐则安的表情和反应,一溜烟跑了。

徐则安无奈地笑了笑,这小丫头还怪可爱的。

他不放心地对旁边的无言说道:“无言,你跟着苏小姐,务必要看着她平安到家。”

另一边,苏家。

苏清稚回到家后,苏渊正想说她两句,对上苏清稚那清澈无辜的眼睛,只得把话又咽了下去。

“爹,我回来了,您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用早膳呀。”苏清稚凑上去开始讨好卖乖。

苏渊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气死我你就高兴了。”

苏清稚像只兔子一样凑到苏渊身边帮他捶背,语气那叫一个甜:“怎么会呢!稚儿最喜欢爹爹了,爹爹就是我的天!没有了爹爹我的天都要塌了......”

“行了行了,少来这一套,说吧,这次又去哪闯祸了。”

“爹我发誓,这次没闯祸,就是去看了个人。”

“看人?”

“就是那个徐则安。”

苏渊张了张口,皱着眉叹息一声。

对于这婚事,他实在是对女儿有愧。

苏渊语气软了下来,满是愧疚地说道:“是爹不好连累了你,稚儿,爹会再想办法的,绝不让你和其他人共侍一夫。”

苏清稚却笑着道:“爹,我觉得徐公子挺好的。”

苏渊愣了愣,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

“这才见了一面,这小子就把你给迷惑了,祁王的人果然厉害!”

“爹~他没迷惑我,我跟你说,他长得可好看了,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当然,除了爹。”

苏清稚是苏渊从小宠着长大的,性子天真单纯,不谙世事,苏渊就觉得一定是徐则安迷惑了苏清稚。

“你还小,不懂这人心险恶,爹不会让你嫁给他的,爹想好了,到时候从家里丫鬟里挑个好的认作义女嫁给他。”

“爹,这可是欺君之罪,祁王肯定不会罢休的。”苏清稚就算再单纯也知道这是陛下的旨意,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那也不能让你跳进那火坑。”

“他不是入赘咱们家吗,要怎么样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在爹眼皮子底下他能干嘛,而且这样的话,我就能一直留在家里了,也不必像大伯家的大姐姐一样一年只能回来几次。”

苏清稚说到这,苏渊皱眉沉思了一下,突然觉得女儿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稚儿这性格嫁出去容易受欺负,万一碰上个不好的夫婿后半辈子就毁了,如果一直待在家里至少自己还能护着她。

“可是那还有三个女人怎么办.......”

“难道嫁给别人夫君就没有别的女人了吗,爹你身边不是还有姨娘呢。”

苏渊尴尬地咳了咳,同为男人他自然也明白,男人纳妾的简直不要太多。

徐则安娶了这几家的女儿肯定也不敢再纳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别的风浪来。

“罢了,先如此吧,等那徐则安成了亲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爹真好!”

苏清稚笑得眉眼弯弯。

看着自家女儿这天真的模样,苏渊头发都要愁白了。

无言送完苏清稚后,回到院子发现徐则安人不见了,也没留下信。

急的无言赶紧就往沈家跑。

“不好了沈大人——”

英气妩媚 付美娘

徐则安醒来时后脑传来一阵钝痛,他轻轻一揉,疼得他眉头紧皱。

当时他正在院子里休息,突然后脑勺就被人袭击了,再一睁眼就是现在。

他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应该是个杂物房。

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身上也没有被绳子绑着,徐则安有些疑惑。

他起身靠在房门上偷听,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

“什么时候动手?”

“老大还没回来,再等等吧。”

“还等什么,早点下手拿了钱就走啊,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

“不行,老大没回来之前,不能动这小子。”

......

看情况他现在是被绑架了,但是幕后黑手还没发话,杀手没接到命令自然也不敢动手。

这杂物房没有别的出口,只有一扇窗户还被封死了,除了从正门出去,没有别的办法。

徐则安皱起眉沉思,为什么杀手没有绑住他?这不太符合常理。

而且明明就能直接在院子里杀了他,偏偏绑到这里,也显得很奇怪,不符合想杀他的心理。

那就只能是有别的目的了。

看来这幕后的人并不想杀他。

徐则安静静坐了下来,他这人没别的,主打一个心态好。

果然,徐则安听到了外面的门被狠狠踹开的声音。

徐则安偷偷打开门缝,发现外面院子里出现了一男一女和杀手在打斗。

那两个杀手看起来很菜,几招后就落了下风,不敌那一男一女,最后落荒而逃。

那两人拿着刀剑往杂物房走来,徐则安往后退了两步。

门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少女,她身材高挑,长相英气中带着妩媚,眼神灼灼似火,不施粉黛,头上只简单别着一根银簪,穿的利落简单,像个侠女,只是手上拿的武器......似乎是一把杀猪刀。

“你就是徐则安啊。”

她说话声音并不似一般女子柔美,反倒显得有些糙。

徐则安自从来了大夏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女子。

付美娘还以为徐则安是看她看呆了,耳朵偷偷红了一下。

“喂,老娘跟你说话呢!”

“正是,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付美娘,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她走过去拍了拍徐则安的肩膀:“你......”

付美娘力气有些大,徐则安忍不住咳嗽起来。

“身体这么弱?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还敢做四家赘婿。”

徐则安装作虚弱地笑了笑,也是装了起来:“迫不得已罢了。”

那笑容带着一分无奈,两分苦涩,三分迫不得已。

徐则安最清楚不过,对付这种女生,那就是以柔克刚。

果然付美娘神色一顿,语气稍稍软了一些道:“要不要我扶着你出去?”

徐则安装作站也站不稳的样子往付美娘肩上一靠,付美娘身体僵了一下,心跳的砰砰快,脸也红了,但是没有推开徐则安,而是硬着头皮扶着徐则安往外走。

“哥,快来帮忙扶一下。”

“来了妹子。”

院子里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一双大眼睛也是炯炯有神。

看到徐则安一副快死的样子他担忧道:“小兄弟,要不要先送你去看大夫?”

徐则安摇摇头:“谢谢大哥,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付美娘看着徐则安:“要不然我背你回去?看你这样子也走不了几步。”

徐则安看了看一旁的男人:“你背我?这......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吧......”

付美娘二话不说把徐则安扛了起来:“背还是扛你选一个吧。”

“背、背、背。”

“行。”

付美娘将徐则安放了下来,然后背到背上径直往外走。

付大勇大笑一声跟在旁边笑着道:“这小子倒是适合你,妹子。”

付美娘挑了挑眉,侧过脸问徐则安:“ 你多大了?”

“十八了。”

“哦,那我还大你两岁呢。”

付美娘和那几家不一样,她对这桩婚事倒没多少不满。

大夏女子一般十五六岁就要开始相看人家,付家也一样,付老爹还在的时候就开始给她相看好人家了。

付美娘人如其名,十分美,尤其是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这种御姐气质很特别,每一个见了她的男人一开始都会被她的容貌吸引,但是一开口婚事就告吹,久而久之连媒婆都不来了。

付老爹愁为此白了头,直到去世都没能看到自家女儿出嫁。

倒不是付美娘不愿意嫁人,只是她天性如此,做不来娇娇小姐,她自在潇洒惯了,就喜欢画本子里那些行侠仗义的女侠。

在大夏这样的女子简直就是异类,大夏的男人们多是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对付美娘这般野性的女子要么是鄙夷,要么就是害怕,觉得降不住这样的女人。

徐则安却不一样,他喜欢。

“那我该叫一声姐姐了?”

见徐则安似乎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付大勇和付美娘都对徐则安好感倍增。

“都行啊,你嘴还怪甜的。”

“说起来还没有多谢姐姐救命之恩呢,付姐姐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家小厮来求的我,是叫......无言吧。”

“原来如此,我有些好奇,姐姐怎么会成为四家婚约之一的。”

徐则安看他们两人的行事做派,不太像三司的人。

付美娘走这么久气都不带喘的,她笑着解释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我们付家可不是什么官宦人家,我们家是卖猪肉的,就因为我在摊子上骂了祁王几句被他知道了,他为了羞辱我就说让我嫁给一个赘婿,还要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殊不知我高兴得很。”

付美娘心想,白捡的夫婿哪能不高兴。

见了徐则安之后看他长得这么合心意,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又一口一个姐姐的,她哪能抵挡得住这个。

“姐姐很高兴?”

“成亲哪能不高兴。”

“可是......还有其他几个大族人家的小姐,你会害怕吗。”

“她们怕我还差不多吧,我的杀猪刀可不是摆设。”

“噗,姐姐你真有意思。”

付美娘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放心,姐姐以后一定疼你。”

徐则安有些不好意思:“倒像是我们反过来了。”

付美娘愣了愣,心里小小地紧张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女人。”

徐则安摆摆手:“没有,就是第一次见姐姐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觉得自己实在太弱了。”

付美娘松了口气笑着道:“那有什么的,我认识好几个厉害的大夫,绝对把你这小身体调理好。”

付大勇听着这对话,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擦了擦微红的眼眶说道:“徐兄弟,你真是个好人,我付家虽然没有那些大户人家富裕,但是绝对会对你好,也不会把你当赘婿,进了门就是一家人,我们家很简单,都是老实单纯的人,有什么话你都可以直说。”

徐则安来了大夏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安心,虽然这场景略显搞笑。

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道:“来日方长。”

付美娘没想到徐则安是个这么好的人,原本打算送徐则安回家的心思也变了变,他带着徐则安来到付家的摊子上,街坊邻里都围过来看热闹。

“美娘,这是你未过门的夫君吗?”

“嗯呐大娘。”

“哟,这小子长得真俊呐,瞧着细皮嫩肉的,长得比女人还好看,你可有好福气咯。”

大家见到徐则安长得这么好看,竟也开始羡慕起付美娘来,但也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就是可惜了,做那些大户人家的赘婿肯定没日子过。”

“就是啊,四家赘婿,真惨。”

“我家隔壁那位就是赘婿,那日子过的,啧啧,惨呐。”

“唉,我也是做赘婿过来的,小兄弟看开点,想不通的时候可以来这儿,咱们谈谈心。”

徐则安看过去,那男人长得也是白白净净的,像个书生模样,人却显得沧桑疲惫,手上还在揉面。

付美娘笑嘻嘻道:“张哥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我可不是你家娘子,我会疼人。”

大家都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喝喜酒啊美娘。”

“两天后,到时候大家都来啊。”

“都来都来,你的好日子哪能不去呢。”

“我就说美娘的好福气在后头吧,你看这不是......”

......

看着付美娘和邻里交谈的模样,徐则安知道付家在这一片的人缘非常好,这和付美娘爱打抱不平的性格有关。

付美娘在阳光下笑得灿烂无比,高高的马尾随着她欢快的笑声微微晃动,她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

徐则安望着她的身影一时回不过神来。

她太鲜活了,在她身上能感受到那种普通人熠熠发光的模样,那种旺盛的、顽强的、蓬勃的生命力,真实美丽。

这是徐则安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点点归属感。

这是离他并不遥远的人,充满了烟火气,让徐则安想起了前世自己还在底层苦苦挣扎的时候。

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付美娘在人群里也对他笑了笑。

没多久她手里就多了一堆小玩意儿,瓜子花生糖葫芦,都是和付家关系好几个小贩送的。

“中午想吃什么?我去下厨,你先吃这些填填肚子,到了我们家啊,最不缺的就是肉,保证给你养的白白胖胖。”

付美娘把那些东西一股脑放进徐则安怀里。

“我什么都吃,好养活。”

“那挺好,你在这儿坐会儿,有人买肉你让他放下银子自己取肉就行。”

“好。”

付美娘走后,徐则安就站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路过的人有不少被徐则安吸引过来买肉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还有给他抛手绢的。

付美娘端着菜出来的时候,看见摊子上摆满了铜钱和碎银愣了愣。

“今天这么多人买肉。”

“确实多,看来姐姐家的肉很好。”

“平时可没这么多,肯定是被你吸引来的,你往这儿一站就是个活招牌呀。”

“对了,付大哥呢?”

“给我挣彩礼去了,这不是要迎你进门吗,也不能委屈了你。”

“啊.......我这边还给你准备了聘礼呢。”

付美娘夹了块肉放到徐则安碗里笑着道:“哪能要你的聘礼呢,该是我们家出彩礼,那聘礼你留着自己花吧。”

“我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快让付大哥回来吧。”

“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而且那几个大户人家和我们不一样,你要使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姐姐就开始替我担心起来了啊。”

徐则安望着付美娘温柔一笑,对面的少女一下就红了脸。

再怎么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样的少年怎么能让她不动心呢。

“反正、反正你自己小心就是了,彩礼的事不许再推辞了,成亲之前我会送去你家里的。”

“那......那我送姐姐一身嫁衣吧。”

付美娘脑海中像是有烟花炸开了一般,让她感觉晕晕的。

这场景太不真实,像是做梦一般美好。

很久以前她就不曾想过成亲的事了,没想到自己还能有穿上红嫁衣的一天。

付美娘眼眶一红,眼泪都要滴到碗里了。

她吸了吸鼻子,借着话题掩饰情绪:“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做针线活,这嫁衣我自己还真做不来呢。”

她不擅长针线活,也不会什么琴棋书画的。

徐则安试探着握了握她的手,上面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付美娘有些害羞,但还是没躲。

“你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我听说那几位小姐都很漂亮,比我漂亮多了。”

付美娘知道,论长相论家世和气质,自己肯定都是比不过那几位小姐的。

“漂亮的人不仅是皮囊漂亮,相由心生,内心善良强大的人才更美丽。”

“你真的这样想吗?”

“当然了。”

付美娘笑了笑:“那看来你不是只看容貌的凡俗男子。”

徐则安当然是。

但是付美娘长得也很美,他说这话也不算骗她。

“对了,无言呢?”

“我让他回你自己家等你去了,待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我自己可以。”

“那怎么行,你这么脆弱,万一被风吹倒了怎么办,还是我送你吧。”

在付美娘的坚持下,最后徐则安还是被她送回去的。

无言坐在大门口的楼梯上等着徐则安。

等到下午,终于远远地看到付美娘扶着徐则安朝这里走来。

无言高兴地站了起来挥手:“少爷!少爷你回来啦。”

徐则安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靠在付美娘的肩上,看到无言还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咳咳,无言,我回来了”。

无言眼神略显疑惑,但是看徐则安疯狂给他使眼色,他便什么也没问。

“付小姐,多谢你送我家少爷回来。”

“这有什么,应该的,我家则安柔弱不能自理,这后天就要成亲了,他身体又不怎么好,你可得好好照顾他。”

无言嘴角抽了抽,柔弱不能自理?那今天早上在这里打拳的人是谁?

“没事的,美娘你放心回去吧,我一定多喝几斤中药把自己调理好。”

“行,那我走了啊。”

付美娘把徐则安扶到了无言的身边才离开。

等付美娘的身影走远了,无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少爷,你这是闹哪出呢?”

徐则安一下就生龙活虎地伸了个懒腰,他笑着道:“小夫妻间的情趣,你不懂,反正你就记住,在美娘面前,你家少爷我就是个身体不好的病秧子,需要人照顾,入赘也是迫不得已。”

“这是您在付小姐面前的形象?”

“是这样。”

“可是......咱这不是骗人吗。”

徐则安拍了拍无言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道:“这是善意的谎言,无言,切记,面对不同的美人要有不同的套路,过于真诚是会吃亏的。”

“少爷你又没成过亲,怎么论起美人来还头头是道了。”

“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有些人在这方面就是有天赋的,比如你家少爷我。”

无言笑嘻嘻揶揄道:“是指做赘婿有天赋吗?”

“嘿,你这小子......行了不跟你贫了,我问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说到绑架的事,无言解释道:“我怀疑是沈大人干的。”

“哦?这话怎么说。”

“今天我送完苏小姐回来后没见到你人,我就赶紧去找沈大人了,我说起你不见了,结果沈大人特别淡定,他说让我去找付家娘子救你。”

“我今天也觉得奇怪,那伙人没用绳子绑我,就把我关起来了而已,没多久美娘就来了。”

“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呢......实在是看不懂。”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事没什么章法,但肯定不是白做的,至少有一个目的我们是可以知道的,那就是他希望看到我和付美娘关系好。”

这样一来,怎么说付美娘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这入赘一事对付家来说不但不是祸事,反倒人家本来就挺乐意的。

祁王难道不知道吗?要是报复付家干嘛用这种奇怪的手段?八成是沈慈若做了什么让祁王误以为付家本来是不愿意嫁人的。

“算了不猜了,咱们送聘礼去。”

“好的少爷,那我去准备一下,叫几个人来抬聘礼。”

下午,徐则安便带着聘礼往几家去。

“不过少爷,咱们先去谁家呢?”

“去苏家吧,毕竟答应了苏小姐先去苏家的。”

“看来少爷很喜欢苏小姐。”

徐则安挑了挑眉,没有否认。

长相绝美,家世出众,性格天真可爱,哭起来楚楚可怜惹人怜爱,喊你的时候一口一个甜甜的“小哥哥”,看着你眼里仿佛有星星,就说这样的女孩儿有几个男人能不喜欢?

徐则安是个俗人,他很喜欢。

虽说他来入赘是抱着一定的目的,但是娘子是自己喜欢的不是更好吗,他虽然无耻,但还是有底线的,自家娘子还是会好好疼的。

徐则安刚到苏家老宅的街道,远远就见到门口站着个少女似乎在等人。

是苏清稚。

“小姐,你看那是不是?”苏清稚的丫鬟落云指着徐则安的方向说道。

苏清稚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是呀,飞袖,快去告诉爹爹,小哥哥送聘礼来了。”

苏清稚的另一个丫鬟飞袖点点头转身去通报。

苏清稚见到徐则安后眉眼弯弯地说道:“小哥哥我等你好久了,不过你来的不算晚。”

“我按照约定第一个就来你这里了,没有先去别家。”

苏清稚更开心了,她小声叮嘱道:“不过我爹可能有点凶,他对你有些误会,要是说了什么不太好听的你别放在心上,其实我爹其实人很好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好,苏大人是长辈,有些话听听也无妨。”

无言在来的路上已经给徐则安介绍过他打听到的有关苏家的一些事了。

苏渊是御史,性格刚直,以前其实是在京城做官的,由于弹劾了太多人,也等于是得罪了太多人,所以被调来了金陵任按察使,也是一省高官。

苏家在京城是世家大族,苏渊的父亲和哥哥在京城都是高官,所以即便苏渊被调来金陵也依旧是三司的头几号人物,没几个人敢得罪,除了祁王。

沈慈若就比祁王会做人多了,还知道揣度这些关系厉害,送的聘礼里面苏家比谢家要多。

徐则安将聘礼送进去后,苏渊在书房见了他一面。

苏渊长得很正气,是个帅大叔,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英俊的样貌,打量徐则安的时候眼神十分犀利。

看到徐则安的模样,他就明白自家女儿怎么会突然改变想法了,这少年确实是万里挑一的长相。

徐则安行了个礼以后,苏渊淡声道:“坐吧,来人,上茶。”

虽然不喜欢徐则安,但到底是未来的女婿,该有的礼数还是尽到了。

苏渊端起茶开始询问。

“你是哪里人。”

“晚辈是潭州人士。”

“可曾考取功名。”

“还不曾。”

“家中父母是做什么的。”

“父母已经去世多年。”

徐则安说到这里,苏渊才抬起头多看了他一眼。

“那你为何要揭榜来做这赘婿。”

“岳父大人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苏渊忽然一笑:“我怎么知道你的真话是不是真话。”

苏渊是做御史的,最痛恨别人说假话。

徐则安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也不打算说假话,至少在苏渊这里可以赌一把。

“因为晚辈的真话京城人尽皆知。”

听徐则安这样说,苏渊对他的怀疑少了一些,毕竟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想要调查很简单。

“那你说说你的真话。”

“是为了向柳家报仇。”

“哪个柳家,礼部尚书柳晔?”

“正是。”

说到柳晔,苏渊眼神中也浮现出几分不喜。

这人他以前弹劾过,柳家在京城中的名声也确实不怎么样。

“你和柳家有什么仇。”

徐则安将徐家和柳家的过往一说,又说到自己被退婚被羞辱的事,听得苏渊眉头紧皱。

这样看来,徐则安揭榜确实情有可原。

否则以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身份,要想向柳家复仇,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拿命赌。”

“知道,但是错过这个机会,下一个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你觉得做赘婿是机会?虽说我和那两个老头子都是有点权力的官员,但你若是没有真才实学,就算我们给你机会,你也走不到京城。”

“晚辈这样做,定然是有一定的底气的。”

苏渊看着徐则安,少年年轻的面庞上满是坚毅之色,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徐则安不打算掩饰这一点。

说白了他做这个赘婿不可能是奔着受罪去的,但凡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他不会是什么淡泊名利的男人。

苏渊也年轻过,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野心谁没有?但若是本事配不上野心那也是白费,容易剑走偏锋,自寻死路。

“那你就拿出你的本事给我看看,否则你这辈子就只能老老实实做个赘婿。”

“岳父大人放心,晚辈不会让您失望的。”

“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做到。”

“我会对苏小姐好的。”

苏渊还没说他就知道了,此人爱女如命,徐则安怎么会不明白。

苏渊看向窗外,一颗小小的头躲在那里,非常扎眼。

男人眼神一瞬间就软了,他垂下眼道:“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帮你的条件,你要是对我女儿不好,我会让你比死还难受。”

徐则安在苏渊面前做了保证。

临走前苏渊提醒他:“你要小心宋家,最想让你死的可不是我。”

徐则安背影一顿,回头拱手道:“多谢岳父大人。”

出了书房后,徐则安发现沈清稚正伸着脑袋在窗户那里张望,他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嘘——”少女指了指里面,暗示他不要说话。

然后带着徐则安一路来到花园。

苏清稚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仰着小脸问道:“小哥哥,我爹跟你说什么啦?”

“苏小姐不是躲在窗户那里吗。”

“哎呀我在窗户那里都没怎么听清,就听到什么柳家什么的......”

“那些都不重要,你爹啊,就叫我对你好,不然就要杀了我。”

苏清稚似乎也不惊讶,她摸了摸下巴点点头:“是我爹能说得出来的话,但是你别当真,他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徐则安笑了笑:“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

两人走到了一个花架秋千面前,这是苏清稚常来的地方。

她坐上秋千,小脑袋轻轻一歪靠在花朵上,少女习惯性地前后晃动着脚,秋千微微摆动起来。

微风吹拂着少女的发丝,一缕发丝落在少女白皙的面庞上,逆光下,少女仿若仙子落凡尘,旁边的花朵都沦为了她的陪衬。

徐则安走到她身后,缓缓替她推起了秋千。

“在想什么呢。”

“你说成亲那天我爹会不会偷偷哭。”

“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他可能会。”

虽然明白自己不用嫁出去,还是能一直住在家里,但是好像成了亲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对苏清稚而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那画面是真的爽心悦目,让人想到郎才女貌这个词。

苏渊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但愿徐则安能让她一直这样开心幸福下去吧。

从苏家离开后,徐则安继续去送聘礼。

他去的第二家是付家。

无言提醒道:“这样谢家和宋家会不会对少爷有意见。”

徐则安神色淡然:“我先去了苏家就已经得罪他们了,现在去不去也无所谓了,反正那两家应该也不喜欢我。”

据无言所说,谢家的那位谢大人名为谢震,任都指挥使,主管一方军政,在大夏,这职位还可以世袭。

谢震此人手握兵权,性格霸道,为人冷冽,做事雷厉风行,且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上告祁王的事最先就是由他提出的。

这几家里,祁王最恨的、最忌惮的也是谢家。

谢震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在金陵威名赫赫,如果不是必要,没人愿意和他过不去,偏偏此人是个死脑筋,哪怕犯事的是祁王,他也照告不误。

虽然惹到了祁王,但是金陵城的百姓是非常爱戴他的。

至于宋家,无言没打听出太多东西来。

宋家的那位大人名为宋伦,任布政使,主管一方行政,相当于现在的省长。

布政使在大夏是地方的重要官职,主要负责一省的行政和财赋管理,包括宣达朝廷政令,征收赋税,管理户籍田数,考核官员等。

论官位,宋伦是从二品,谢震是正二品,但是论权利,宋伦要远远高于谢震。

至于宋伦此人的性格如何,没有多少人知道。

苏渊和谢震都是属于锋芒毕露的人,对于他们的事迹和性格百姓都能说个七七八八,宋伦这个人就太密不透风了。

而且之前苏渊透露过宋伦对他有杀意,他早去晚去都是无用的。

到了付家后,徐则安把聘礼抬了进去,但是付美娘怎么也不肯要他的聘礼,还硬是抬了一箱子的彩礼要给他。

外面的邻居都在看热闹。

“哎呀美娘,你家这赘婿这么懂事,你就收下嘛,别让人家一片好心落了空啊。”

“就是说啊,这小公子生得白白嫩嫩的,可别把人家累坏了,赶紧收下吧。”

“找夫君还是得找好看的,至少长得赏心悦目,不像我家那位一样,回去看了就烦。”

“谁说不是呢,美娘有福气啊。”

......

听着几个邻居大娘的议论,付美娘终于收下了聘礼。

“那就当是你放我这里的,我帮你保管,东西我不会动你的。”

“美娘,我们都要成亲了,你还跟我真这么客气。”

“这不是客气,夫妻归夫妻,我也不能占你便宜啊。”

徐则安摸摸鼻子,谁占谁便宜还不知道呢。

付美娘收下聘礼后,还是将彩礼送到了徐则安家里。

虽然那彩礼都是些普通的东西,但好歹是一份心意。

比起那几位大人,付家显得有人情味多了,那几家别说是什么彩礼了,连根毛都没看到。

“咱们接下来去哪家呢,少爷。”

“去谢家吧,不过我估计人家未必会见我。”

想起那天拦路的姑娘,徐则安觉得自己这一躺应该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

果不其然,到了谢家门口,仆人进去通传以后里面许久都没有动静。

徐则安在太阳下站着晒了整整一个时辰。

“少爷,要不然咱们把聘礼放下就走吧,这谢大人摆明了就是在羞辱你......”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晒点太阳算什么。”

上一世他吃过的苦可比这多多了。

无言满眼心疼,却又没有办法。

“人走了吗。”

谢震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头都没抬地问了一句。

“回老爷,还没有。”

“他等了多久了?”

“约莫一个半时辰了。”

谢震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冷厉的面容不见丝毫动容之色。

“倒是能忍。”

“要不要小人叫他走?”

“他愿意站就让他站吧,等到太阳下山你再叫他走。”

谢震眼里,徐则安就是一个毫无骨气、奴颜媚骨的小人。

谢震是典型的封建古代钢铁直男,他觉得大丈夫必须靠自己的努力建功立业。

要么在战场上奋力厮杀,要么就像文人一样靠知识和才华入仕,这两种人他都是佩服的,至少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建功立业。

那些权贵子弟是他最讨厌的一类人,靠着家里的功劳一劳永逸,躺在先辈的功劳簿上,当官的当官,作恶的作恶,祁王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谢震厌恶祁王,连带着对徐则安也厌恶上了,一个男人甘愿做四家赘婿,一般人是做不来这种事的,不是小人还能是什么?

徐则安抬眼看了看,应该是太阳快下山了。

“看来我们今天没办法去宋家了。”

“少爷,我们走吧,别等了。”

“再等等。”

徐则安唇色有些发白,站太久确实有些渴了。

无言不知道徐则安在等什么。

徐则安眼神晦暗,这谢家又不是只有谢震一个人。

——还有个谢雨凝呢。

拿不下谢震,那就只能先拿下他的软肋了。

“那赘婿还没走啊?”谢雨凝躺在软榻上看书,听到小婵说徐则安还站在外面,一时也惊了惊。

“是啊,而且我看外面似乎是要下雨了,小姐,要不收下聘礼让他走吧。”

“张叔怎么说?爹在干嘛呢。”

“张叔说老爷在书房,没打算搭理那小子。”

谢雨凝清冷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忧虑,总不能让徐则安一直站下去吧,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只怕也不好跟祁王那边交代。

小婵劝道:“小姐,万一外面议论起来,说咱们谢家欺负他一个赘婿,传出去对您和老爷也不好。”

原本谢震这几年行事太过冷酷就被不少人议论说他为政严苛,是个酷吏。

上告祁王虽然得到了百姓的一致好评,但是三司的人对此却有怨气,觉得谢震不该去得罪祁王,害得下面的人一起被连累。

谢震是个做实事不在乎官声的人,但谢雨凝可不想自家父亲被人如此议论。

“小姐,外面下雨了,还挺大的。”

小婵提醒了一句,谢雨凝终于放下了书出了门。

徐则安看天上下了雨反倒笑了。

真是老天都在帮他啊。

这可是个卖惨的好机会。

徐则安让无言去躲雨,无言却不肯走,最后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只是这美少年被雨水一淋,反倒更显得无辜可怜了。

谢雨凝出门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少年站在雨幕中,身姿挺拔,宛如一株沐浴在雨水中的傲立松柏。

雨丝在他的发梢间轻轻滑落,映照出他那坚毅而清澈的眼神。

雨中美少年卖惨中

雨越来越大,徐则安眉眼微皱,紧接着被忧愁和无助笼罩,最后直接倒在了雨中。

这下可吓坏了无言和谢雨凝。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

无言扶着徐则安想把他带到屋檐下去避雨。

谢雨凝也顾不上打伞了,直接冲进了雨中。

“喂,醒醒,醒醒。”

谢雨凝蹲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脸,徐则安却没有要醒的意思。

谢雨凝只能对无言说道:“快,把他带进去。”

无言背着徐则安进了谢家。

谢雨凝把徐则安带到了客房,又派了人去请大夫。

房间里很安静,等大夫的时间里,谢雨凝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了。

古代不像现代有那么先进的医疗技术,有时候一场风寒就能要了性命,何况徐则安还站了那么久。

无言心里对谢家有怨气,忍不住对谢雨凝说道:“谢小姐,你明明知道这桩婚事又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何必迁怒我家少爷呢,让他在谢家门口站一下午羞辱他还不够,下了雨也当做不知道,要是真出了事.......”

“无言......”

徐则安的声音打断了无言的话。

他脸色苍白地坐了起来说道:“别怪谢小姐了,是我自己傻而已。”

谢雨凝见徐则安醒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拧了拧眉道:“今天的事是谢家做的不对,日后......会补偿你的。”

徐则安垂下眼道:“谢小姐也淋了雨,快去换身干净衣服吧,着凉就不好了,聘礼已经送到,我们这就离开。”

谢雨凝神色一窒,没想到徐则安对此什么也没说,第一时间只是让她去换衣服,倒是心细......

不过这时候她可顾不上这个,她按住徐则安的肩膀道:“不行,等你好了再走。”

徐则安装作无奈地叹息一声:“谢小姐,还有宋家的聘礼没有送到,再晚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这风波是宋家还是祁王那边的可不好说,谢雨凝心里起了疑虑,难道徐则安是被迫的?

徐则安此时怎么看都像是个身不由己的赘婿。

他对谢家的所作所为似乎也没有多少怨气,之前谢雨凝可是在街上扬言要杀他的,徐则安竟也没有半分记恨。

谢雨凝心中有些愧疚不安,她抿唇道:“是怕祁王怪罪还是怕去宋家吃闭门羹。”

徐则安没说话,无言担忧道:“都是,沈大人要是知道我们送个聘礼都闹出这么多事,只怕又是一顿毒打......”

“无言,不许说了。”

“是,少爷。”

谢雨凝眼睛微微睁大:“什么,沈慈若还让人打你?”

徐则安没说话,轻轻一咳,露出了锁骨到胸口处若隐若现的伤。

无言眼眶一红开始抹眼泪,主仆两配合得非常默契。

这些说辞徐则安不曾事先和无言商量半句,但是无言很快就明白了徐则安的用意。

那伤可不是沈慈若打的,而是之前在柳家受的伤,无言直接让沈慈若背了个黑锅。

谢雨凝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别开眼道:“待会儿让大夫一起给你上药吧,宋家的事我会派人帮你的。”

徐则安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笑意,语气卑微地问道:“谢小姐能怎么帮我,迟早都是要入赘的,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永远。”

谢雨凝蹙眉道:“这你不用管,我且问你,你做赘婿这事儿是不是被迫的。”

徐则安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也说了。

“为什么选的你,你和祁王是什么关系?”

谢雨凝心里还有些疑虑没有解开。

“没有任何关系。”

“你既不是祁王的人,那为何偏偏选你呢。”

无言脑瓜子转得飞快,带着哭腔道:“因为我家少爷长得好看,性子软,父母去世的早,又没有背景无依无靠的,祁王说这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不可惜。”

谢雨凝顺势接话:“要是个心机深沉的,祁王掌控不了......”

徐则安苦笑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死了也什么人会为我哭,也许只有无言了,我早就做好了会死的打算,知道我这条贱命活不过新婚之夜。”

卖惨中 勿扰。。。

嘻嘻 我装的

小婵听完后抹了抹眼泪:“小姐,他好可怜。”

谢雨凝看徐则安的眼神也软了下来,她安慰道:“你先在这里等大夫来,我去找我爹。”

在谢雨凝眼中,徐则安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徐则安能有什么错呢?错的是祁王才对。

谢雨凝来到书房见谢震。

“爹,女儿有点事儿想跟你商量。”

谢震放下手中的事,神色温和道:“什么事,坐下说吧。”

“是徐则安的事。”

男人眉头一皱:“那小子还没走?”

谢雨凝无奈道:“爹,刚才外面下好大的雨,那徐则安人都晕过去了,我把他安排到客房去了,让大夫开点药免得出问题。”

谢震冷哼一声:“这种人死了也不无辜。”

“爹你别这么说,那徐则安也挺可怜的。”

“可怜?帮着祁王为虎作伥,可怜在哪,我看他没准就是下一个沈慈若。”

“他和沈慈若不一样,这些事都是沈慈若逼他做的,他身上还有沈慈若打的伤呢。”

“你的意思是他是被迫的?”

“徐则安父母早逝,毫无背景,祁王说他死了就死了,也不可惜,这样的人轻易就能捏在手里,翻不出什么花样,这就是祁王选他的原因。”

谢雨凝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悯,她又继续说道:“而且那少年仿佛也知道自己快死了一样,看着怪可怜的。”

谢震转念一想,似乎也是,正常人谁会来送死。

难道是他之前小人之心了?

“我说他怎么站了一下午都不肯走,原来是怕挨打,罢了,也是人之常情,收下聘礼叫他走吧。”

“爹,我想写封信给宋小姐。”

“你要做什么。”

“让她不要为难徐则安了,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何必互相折磨。”

谢震摇头:“没用的,宋小姐左右不了这件事,而且......宋伦对徐则安早有杀意,他之前就想让我们一起动手,只是我没有答应。”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徐则安被宋家......”

“是一辈子和这个赘婿在一起,还是之后再找个如意郎君嫁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谢震和苏渊对宋伦的心思心知肚明,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大不了女儿直接二嫁。以他们如今的地位不说让女儿嫁给皇子王爷,也没有必要再去和权贵联姻,祁王无非也就是想断了他们这个念想。

但是给自家女儿找个好去处,嫁个书香门第还是很简单的,何必让她们守着个无能的赘婿过日子呢。

徐则安是必死无疑的。

“女儿只是觉得他很可怜,毕竟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你要实在想帮他,就让他趁早离开金陵,别蹚这个浑水。”

“他这样的人,恐怕没有退却的余地,祁王那么狠心,不会给他留下退路的。”

“你知道就好,爹知道你心善,但是有些事,终归是无可奈何的。”

例如祁王,所有人包括陛下都知道他作恶多端,但是他们又能如何呢?

普通人的性命有时候就如同蝼蚁一般,轻飘飘就灰飞烟灭了。

谢雨凝回到客房门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徐则安。

大夫从里面出来后,谢雨凝忍不住问道:“刘大夫,他怎么样了?”

“受了点风寒,没有大碍。”

“他身上是否有伤?”

“确实有,还伤得不轻。”

柳家当时可是把徐则安往死里打的,这伤没有十天半个月肯定好不了。

送走刘大夫后,谢雨凝还是打开门进去了。

徐则安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准备离开,看见谢雨凝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多谢小姐,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离开。”

谢雨凝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后了,原本就是谢家不对,徐则安还说自己给她添麻烦,她心中愈发愧疚不安起来。

“你......你要不要离开金陵,我可以派人送你走的。”

谢雨凝是真心想帮他,徐则安却摇头:“谢小姐,我走了,下一个又是谁?何必再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多谢。”

徐则安拱手行了个谢礼便离开了。

小婵和谢雨凝一起目送着他离去,仿佛是在看他走进一座坟墓。

“小姐,他是不是真的会死。”

“宋大人不想让他活着。”

“他真的好可怜,还那么善良,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连累其他人。”

“是啊,他和二哥不是一种人,这样的人明明不该死的,可是我却帮不了他。”

谢雨凝收回视线,想起父亲之前说的话,喃喃道:“下一个如意郎君......就一定会比这个赘婿好吗......”

笑里藏刀温柔美人 宋挽卿

宋家。

“爹,女儿愿替姐姐成亲。”

幽幽烛火下,少女精致的眉眼被衬得愈发温柔楚楚。

宋挽卿眉目低垂,纤长的睫羽上盈满了泪珠。

看得出她并不情愿。

宋锦玉高高在上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眉眼间满是不屑,她红唇轻启道:“这又是闹哪出呢。”

宋挽卿眼眶微红,咬了咬唇轻声道:“姐姐不是不愿意和徐则安成亲吗,反正陛下也没有说必须嫁哪个女儿,妹妹嫁也是一样的。”

宋伦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宋夫人看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语的男人,试探着问道:“老爷,您看挽卿这提议怎么样?”

宋伦负手在房间里缓缓踱了两步,这才看向宋挽卿问道:“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少女十分恭敬地应道:“女儿知道姐姐作为嫡女是要替家族挣荣光的,挽卿只是庶女,牺牲女儿也无所谓,宋家的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宋伦对少女投去一丝赞赏的目光,感叹道:“挽卿,爹一直都觉得你是家里最懂事的孩子。”

听宋伦的意思,就是同意这个提议了。

宋锦玉勾起一丝冷笑:“你倒是惯会在爹爹面前讨巧卖乖,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在乎。”

宋夫人赶紧拉了拉宋锦玉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好不容易宋挽卿愿意去跳这个火坑,她们只要点头就是,何必再去刺激她。

宋锦玉高傲惯了,从来都没将宋挽卿这个庶女出身的妹妹看在眼里过。

她不顾宋夫人的劝告依旧走到她身边,语气嘲讽地说道:“你也知道自己庶女出身挣不到什么好前程,所以宁愿留在家里吧,不然以你这样的身份要么只能给寒门出身的小官做正妻,若想嫁高门子弟,你就得做妾,思来想去,哪有留在宋家好呢,我说的对不对,我的好妹妹。”

宋挽卿摇摇头:“姐姐,其实我没有想那么多,大姐姐你出身高贵,自然是不能和赘婿成亲的,何况爹爹和夫人都是最心疼大姐姐你的,我只是不想家里笼罩在愁云中,爹爹近来为了这件事发愁,我不忍心爹爹为难,爹爹从小锦衣玉食地养着我们,家中又没有男子帮爹爹,作为女儿我自然应该为爹爹、为宋家分忧。”

宋伦走过去将宋挽卿扶了起来温声道:“爹知道你懂事,就是要委屈你了。”

宋挽卿低下头乖顺地说道:“女儿不委屈,只要能为爹爹分忧就好。”

宋伦点点头:“好、好,这才是我女儿,爹不会委屈你的,这样,今后就把你记在夫人名下,入嫡女的族谱,这次成亲也按嫡女的规格来办,谅祁王那边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宋锦玉眼睛睁大:“爹,你的意思是要让她做嫡女了!?”

宋伦皱眉:“那不然呢,你妹妹牺牲这么多给她个身份不是应该的吗?”

“不行,我不同意!她一个姨娘生的也配和我做姐妹!?”

宋夫人心里纵然再不情愿,为了宋锦玉的前程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这事,她好声劝道:“听你爹的,若是祁王知道我们嫁庶女用这个告你爹一状,到时候不仅连累宋家,你自己也落不到什么好。”

宋锦玉咬着牙也只能忍了,她冷哼一声望向宋挽卿道:“一日庶女,终身下贱,别以为记了嫡女的名字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你还不配。”

说完宋锦玉便走了,宋夫人看宋伦的脸色就知道他定然是生气了。

宋伦抿了抿唇到底没说什么,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有傲气也是正常。

现在宋挽卿愿意替嫁,那他也就不必费力气去杀徐则安了。

原本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宋锦玉去嫁徐则安的,大不了成亲之前杀了他,找的都是死士,到时候就算被抓了,上面怪也怪不到他头上来,祁王没有证据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谁知宋挽卿这么懂事,替他解决了一件心事。

宋伦自知对这个女儿有亏欠,让她做嫡女也算是补偿了,还能堵了祁王的口,让对方挑不出问题来。

宋挽卿从书房出来后,提着灯笼慢慢往院子走。

盈儿却不知道该为自家小姐高兴还是难过。

“小姐,如今你成了嫡女,却要嫁那样的人,盈儿真是替你不值。”

明明她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不输宋锦玉,甚至处处强过她,为人又善良懂事,可惜因为是妾室的孩子,一直不被宋老爷重视,还被宋锦玉欺负。

宋挽卿微微一笑:“没事的盈儿,其实那位徐公子应当是很不错的人,嫁给他也不差。”

盈儿不解道:“小姐,你都没见过他呢,怎么就知道他不错了。”

“听说他今日去谢家送聘礼可是站了一下午呢,后来下雨了也不曾走,要不是晕过去了,只怕还会等,真是个有毅力的少年啊。”

这样的人,不是心诚至极,就是极有城府,能忍受常人不能忍的屈辱。

试想想能豁出一切甚至不怕死地来做赘婿的,怎么会是前者呢。

她好像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她眼神幽深地盯着前方继续道:“盈儿,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还不错。”

盈儿摇摇头:“盈儿看不出来。”

宋挽卿笑了笑道:“今天谢小姐的信里不是也说了吗,徐则安是个迫不得已的可怜人而已。”

“谢小姐的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在我去找爹爹之前啊,谢小姐的丫鬟送过来的,可惜大姐姐不喜欢那位谢小姐,连那丫鬟的面没见,我看那落云似乎挺着急的,便接下了她的信,说我会转交给大姐姐。”

“那您把信给大小姐了吗?”

“给了呀,大姐姐看了一眼就说谢小姐心善太过,徐则安这样心比天高的人死了也不可惜,唉,姐姐就是这样,谢小姐这信是白写了。”

“也不算白写呀,小姐就是心善些,要不是您替嫁,那徐则安以后真和大小姐过日子肯定特别惨,和小姐过日子,那位徐公子才是好福气呢。”

宋挽卿心下觉得好笑,她要是不替嫁,徐则安能不能活到成亲都不好说呢。

不过那徐则安既然能哄骗到谢家,必然也是个有心计的人,说不定会有别的应对之法。

她倒是有些期待这位徐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至于替嫁,她可不是为了宋家,一是为了摆脱庶女的身份,二是为了宋家的家产。

宋锦玉嫁出去了,宋家还有谁呢,等宋伦一死,宋锦玉和孔氏两个废物能成什么事,只要她生了儿子,这份家产她是一定要夺过来的。

原本就是属于她和她娘的东西,也该还回来了。

宋挽卿笑了笑:“盈儿,以后徐公子进门了要对他像正常姑爷一样尊敬,赘婿两个字尽量不要提。”

“是,小姐,盈儿记下了。”

“少爷,我今天演得还可以吧,嘿嘿。”

回去的路上,无言像只小狗一样上去讨好话听,想要徐则安夸他几句。

“无言,你变了,你以前是一个多诚实的孩子啊,现在怎么也......唉。”

徐则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无言翻了个白眼道:“少爷您就别装了,俗话说呀,这上梁不正下梁歪,我都是跟您学的,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嘛。”

徐则安拍了拍他的头道:“行吧,今天表现不错,晚上给你加鸡腿,再接再厉啊,不过你还别说,你这哭戏我得好好学学。”

“少爷装可怜也挺厉害的,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是看着你心里就酸酸的,感觉父爱泛滥了要。”

“胡说八道什么呢,看我不揍你。”

其实无言不知道有个词叫男绿茶,徐则安今天在谢雨凝面前扮演的大概就是这么个形象,再加上有那张脸的加持,很难让人不狠狠怜爱。

连无言一个男人都抵挡不住,何况是闺阁小姐呢。

“不过少爷,明天去宋家怎么办,你不是说宋家对你有杀意吗,这可怎么办。”

“放心,死不了的。”

“少爷怎么这么肯定?”

徐则安凑到无言耳边小声道:“沈慈若舍不得我死。”

无言眼睛睁大:“什、什么?难道沈慈若看上少爷了!?”

徐则安只是笑了笑:“你没发现我们身边一直有人跟着吗。”

无言摇头:“我不知道啊,少爷是发现了什么吗?”

徐则安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后面,又回过头道:“沈慈若派了人在保护我们,这件事你当做不知道,尤其是要瞒着祁王。”

无言乖巧点头:“好的少爷,我只是觉得奇怪,沈慈若不是祁王的人吗,为什么和他对着干呢。”

徐则安摆摆手:“他们那些人的心思你不用管,想多了也无用,反正咱们记着这个恩情就是,总有一天他会让我报他这个恩情的。”

沈慈若的目的是什么徐则安看不出,但他这样做了总有一天会有用上自己的一天。

何况谁说在祁王手下做事就一定要全然听祁王的呢,付家的事就可以看出沈慈若有自己的心思和手段,祁王是他的主子却不代表他是个傀儡,任由祁王摆布。

第二天上午徐则安就去了宋家送聘礼,本以为会有些周折,没想到竟然意外的顺利。

“只是......徐公子,这婚书写错了。”宋管家笑了笑,指着婚书上面的名字说道。

“宋小姐的名字不是宋锦玉吗?”

宋管家合上婚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咱们宋家大小姐确实叫宋锦玉,这没错,只是宋家从来没有说过要嫁的是大小姐啊,徐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宋家还有一位二小姐呢,与您成婚的就是这位二小姐了,所以这名字还得改上一改。”

徐则安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看来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原本要嫁人的从宋锦玉变成了二小姐。

但是他明明记得无言说过宋家只有一位嫡出的宋小姐,名叫宋锦玉。

不出意料的话,这位二小姐不是新认的女儿就是庶出的孩子。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不在意出身。

“那位二小姐叫什么,我们改了婚书再送过来。”

“宋挽卿。”

.

送完宋家的聘礼,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徐则安注意到他去宋家的时候,宋家已经在准备成亲的东西了,估计其他几家也差不多。

徐则安又去了一趟付家给付美娘送嫁衣。

看到徐则安的第一眼付美娘就紧张地问他:“昨天可淋坏了?还能走路吗?这种小事让无言来就可以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啊。”

无言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敢情这是把他家少爷当成娇滴滴的大小姐了,仿佛一阵风就能给人吹走似的。

徐则安虚弱地咳嗽了几声道:“咳咳,我还好,给你送嫁衣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让其他人来呢,必须我亲自送的。”

付大勇赞同地点点头:“徐兄弟是个好男人!”

付美娘开心地笑了笑,那些聘礼她没注意看,反倒是嫁衣,她仔仔细细地轻轻抚摸了一遍。

付大勇还从没见过自家妹子笑得这么温柔。

付美娘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就怕把这嫁衣弄坏了,她常年习武,手上还有茧子,这嫁衣的材质如此柔软,一不小心就会勾出丝来。

“我去收起来,明日就能穿上了,这会儿可别弄坏了。”付美娘嘟囔一句后就将嫁衣收去了里面的房间。

付大勇问起徐则安明天拜堂成亲的顺序,徐则安愣了愣,这事他还真没仔细想过。

主要是也没个人跟他商量啊。

古代成亲和现代又不一样,礼节繁杂,没一个小时那都是不可能结束的。

而且也不可能让这几家小姐和他一起同时拜堂成亲吧,说出去这几位大人面子往哪放呢。

“你快去想想吧,不然就去问祁王那边的人,到时候也怪不到你身上,就说是祁王的意思。”

“多谢付大哥,我先走了。”

徐则安和付美娘简单告别后就去了沈家,偏偏沈慈若又不在。

“少爷,那明天怎么办呢,您有打算没有,这可又是个得罪人的事儿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干脆不想了,明天再说呗。”

“啊?不是,这可不能随便啊少爷!”

......

徐则安一副摆烂的态度回了家,反正四个人里总有人会被他得罪,那不是无所谓了吗。

大不了就像昨天那样把锅推给沈慈若就行了。

两人丝毫没有想到,这件事他们完完全全说了不算,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等着他们。

回到家后,徐则安发现院子里已经被简单装饰过了,院子里还站了一些侍卫,里面摆满了箱子。

“你们这是......?”

“徐公子,我们是奉沈大人的命令来送成亲的吉服的,这后面的箱子里是祁王给您的“嫁妆”。”

无言眼睛微微睁大:“嫁妆?我们不是入赘的吗,入赘也有嫁妆?”

侍卫解释道:“这是王爷之前许诺的金银珠宝,王爷从不食言,公子安心收下就是,王爷还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什么话?”

“希望公子别有命挣没命花。”

徐则安挑眉:“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侍卫往旁边一退,指了指身后的一位妇人说道:“我身后这位是周大娘,明天负责送公子上花轿,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

无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什么,上、上花轿?”

侍卫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是的,这是咱们金陵的习俗,赘婿只能被花轿抬进去,是没有资格接亲的,到时候轿子会围着金陵城最繁华的主街绕一圈,然后再抬进女方家。”

无言诧异地说道:“那入赘四家,岂不是要围着金陵街绕四圈?”

侍卫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不住:“按道理来说,似乎是这样。”

徐则安嘴角抽了抽,但他这人就是心态好,云淡风轻地说道:“倒也无妨,一圈都绕了,四圈也无所谓了,何况坐在轿子里,谁知道你是谁,长什么样子呢。”

侍卫咳了咳解释道:“徐公子,那花轿不是女子坐的那种花轿,而是......”

徐则安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稳住,徐则安,你可是专业赘婿,没有什么能打倒你!

“而是什么?”

“那轿子的确也是八抬大轿,只是上面只有四根柱子搭成的架子,用鲜花簪满,你到时候坐在里面就可以了,就类似于......花魁游街你见过吧?”

大概是这种花轿

徐则安:“见没见过不都是要体验一次了。”

无言:“少爷,是四次。”

徐则安:“......”

徐则安很难想象自己坐在花堆满的轿子上游街示众,这和当众鞭尸有什么区别。

但他是徐则安,主打一个心态好。

西晋潘安还因为太帅被掷果盈车呢,说不定他也能体验一把了。

但是这花轿游街怎么听都像是祁王故意的,像是在展示他的战利品一般,生怕金陵的人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这赘婿的事越出名,他就越高兴。

送走了侍卫以后,徐则安看着后面那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却并没有多高兴。

“少爷,你不高兴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宝贝呢。”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

只是比起这些钱,他更喜欢权利。

有权力就能靠自己得来这些金银珠宝,而不是像被赏赐一般还要对上位者感恩戴德。

“以后我们会有更多好东西的,无言。”

“少爷,你能看开就好,赘婿的日子难捱,这些东西起码能让你的日子不那么难过。”

“日子难不难过不是靠这些珠宝的。”

“那看什么?”

“看娘子啊。”

作为一个赘婿,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拿捏住自己的老婆,这中间的分寸足够写满它一百个科考场。

不仅要让老婆觉得你爱她,是为了她才沾染家里的权利,做的一切都是为老婆为这个家分忧解难,还得让老婆觉得是她在拿捏你,要让她对你心有愧疚。

女人一旦有了愧疚,那这份爱就足以让她对你付出更多,甚至是毫无底线地付出。

搞定了老婆就能慢慢搞定丈母娘,丈母娘之后就是岳父。

徐徐图之,总有出头之日。

这是徐则安上辈子做赘婿总结出的心得,也可以说是他的成功之路。

同样的路大不了再走一遍。

虽然不是完全相同的副本,但起码有经验,打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了。

“我看那张家的赘婿哄一个娘子就够难的了,少爷你可是有四个娘子呢,想想那场景都觉得恐怖啊。”

“现在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想想人家左拥右抱的多幸福,我这是幸福,你不懂。”

“得了吧,人家那些小妾当然温柔似水,正妻娘子和妾可不一样,她们硬气得很,何况少爷你是赘婿,那几个小姐又不用看你的脸色过日子。”

“哟,我们无言还懂的不少呢,都知道正妻娘子和妾不一样了,看来也是时候给你找个娘子了。”

“少爷你又打趣我,我才不想那么早成亲呢。”

“那你想什么时候成亲?你可是比我大了七岁,要不是我爹娘去得早,早该给你找个娘子成家了。”

“我不急,少爷是第一要紧事。”

无言这话说得有些傻,徐则安听了心里怪感动的,他拍了拍无言的肩膀道:“再等等,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挑个最好的小娘子。”

第二天一早,鸡都还没起来,徐则安和无言就被周大娘从床上喊起来了。

徐则安换好吉服后坐在镜子前任由周大娘摆弄。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成亲的规矩,然后开始给徐则安上敷粉、上妆、束发。

大夏的社会风气较为开放,男子敷粉簪花那也是寻常事,有些男子比女子还注重自己的容貌打扮,久而久之成亲的男子敷粉上妆也成了风俗。

不过这和女子上妆还是有区别的,这妆容并不浓,也不会显得女气,只会将人衬得更精神,还能掩盖容貌上的一些缺点。

徐则安原本就长得好看,敷粉对他来说也只是让人看着更精神了些,他的五官上没有需要修饰的地方,整张脸可以用完美无瑕来形容。

“徐公子,我上过那么多新郎官的妆,就属你最好看,就算是着女装也不违和。”

这是夸他比女人还好看的意思。

徐则安笑了笑:“周大娘过奖了。”

之后她又给徐则安讲了一些成亲的规矩。

无言好奇问道:“周大娘,这金陵城里入赘的人多吗?”

周大娘点点头:“多啊,在我手里就有好多个呢。”

无言不解:“这是为何?”

“金陵城里很多大人娶妻娶的夫人都是贵女,那些夫人生了女儿后爱如珠宝,不愿让女儿嫁出去。”

“还有些则是家业不愿让女儿继承,宁愿选人入赘培养,让赘婿继承家业。”

“还有一种嘛,就是最普遍的,家中女子因为各种原因嫁不出去的,家里才找赘婿,比如那些眼睛看不见的,或是手脚残缺的,容貌有缺陷的,或者干脆就是傻子的,一般就是这几种情况会招赘婿入赘。”

无言点点头:“原来如此。”

几人聊天的时候,昨天送衣服的侍卫急匆匆地进来了。

“不好了!外面要打起来了!”

“什么事这么急?”

“唉!那谢家和苏家的花轿都到了街口,两边互不相让,都要抢着先接亲,现在吵的可厉害了,等宋家和付家的一来,外面只怕要变成练兵场了!”

“我们谢家先来的!凭什么你们先进去!?”

“你放屁!明明是我们苏家先来的!”

“谢家先来!”

“苏家先来!”

“谢家!”

“苏家!”

就在谢家和苏家的媒婆吵的不可开交之际,谢家的人提醒道:“刘大娘,那边好像是宋家的人来了。”

刘大娘眼里都要冒火星子了,她撸了撸袖子冷哼一声道:“今天说什么也必须是我们谢家先拜堂!”

苏家请来的方媒婆不甘示弱地挺了挺胸脯道:“有我方婆子在,你就别想把人带走。”

两方人马谁也不肯让谁。

这时候宋家和付家的人也都来了,见徐则安家的街道门口堵成了这样,知道今天只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付家的人只能远远地在后面看着,这不是她能进入的战场,付家人叮嘱过,抢不过就不用抢了,这种时候离远一点就好,她掏出一把瓜子坐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外面锣鼓喧天的声音也吵醒了附近的人,许多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哟,这是要打起来了啊?”

“说不好,毕竟落在后面拜堂的几家说出去不好听啊,这第一位拜堂的绝对是正头娘子,后面几位嘛......就不好说了。”

“害,你说这四家也不说商量一下,上来就是干,这哪能行啊。”

“按理说谁来的最早谁先进啊,怎么还僵在这了。”

“按理?哪来的理,我看最后得是宋家先进去,宋大人官位最高,他的理自然也是最多的。”

一旁宋家的吴媒婆一咬牙一跺脚,也冲入了战场。

“都让让,让我们的人进去。”

吴媒婆这话直接把方大娘气笑了:“你们可是最后来的,凭什么让你先进去!”

“宋老爷官位最高,得分个尊卑上下不是。”

谢家媒婆可不服气:“明明谢大人官位最高,你在这放什么屁。”

“谢大人只管军政,你也不看看这金陵真正的青天老爷是谁!”

趁着另外两家的人吵了起来,苏家媒婆给旁边的人使眼色,她凑过去小声说道:“你去里面把徐则安抢出来,我带人去街道另一边的出口接应你,咱们绕过她们就是。”

那人指了指自己:“我?去把徐则安抢出来?”

“对,就你。”

“不是,那里面还有祁王府的侍卫在呢,我怎么抢?”

“侍卫又不管这个,祁王说了各凭本事,这年头谁还规规矩矩论尊卑啊,你去就是了。”

那护卫咽了咽口水,还是去了。

苏媒婆假装放弃道:“论官位我家大人自然是不及二位了,你们继续吵吧,我们第三就是了,一直堵在这里也不像话,我们就先退出去了。”

“哼,算你还有点眼色。”

徐则安和周大娘愣在房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看向那侍卫问道:“我能自己选吗?”

“不能,王爷说让那几家各凭本事。”

“他倒是乐的看热闹......”

徐则安话音刚落,已经有人冲了进来,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

“你、你谁啊?”

“我是苏家的人,徐公子跟我走,快快快,花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侍卫没有要拦的意思,徐则安就这样被那人扛在肩上出了院子,无言急慌慌地跟了上去。

出了门后,街口那边有好事的邻居看到了大笑着提醒谢家和宋家的人:“再吵新郎官就没了,看那边,那新郎官都被抢走咯!”

这下谢家和宋家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气急败坏道:“冲!拿下新郎官!最先抓住新郎官的有赏!”

徐则安还在那小子的肩上呢,就见到远处乌泱泱一群人像饿狼扑食一样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快快快,他们过来了!快啊!”

再慢点他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我、我已经......很快了,要不然你自己下来跑吧......”

“唉!你放我下来。”

那仆人把徐则安放下,两人疯狂朝着街道另一边跑去。

苏家媒婆在拐角那里望了望,看见徐则安的身影后很是惊喜,随即赶紧对后面的人说道:“准备了!人马上就到!”

徐则安已经快到街口,苏家的人就冲过来把他抬着送到了花轿上。

“快快快!可以走了,开始游街!脚步都快点!”

在苏家媒婆的催促下,轿夫们便赶紧往前跑。

徐则安远远地听见后面无言的呼喊:“少爷——等等我啊——我还没......”

这边看热闹的人们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次见接亲的轿夫跟马车似的,跑这么快。”

“这哪像成亲啊,这是抢亲吧。”

“新郎官像逃难似的,那小脸都吓白了。”

“不过这赘婿长得是真好看啊,难怪能做四家赘婿呢,这是个女人都喜欢。”

“怎么,你心动了?”

“去你的,老娘都四十了,老不正经的,欣赏欣赏都不行啊。”

......

徐则安坐上苏家的花轿以后后背都湿透了,他忍不住用手扇了扇风,试图散散热。

他无意间视线往后一瞥,发现那两家的人还是紧紧地跟在后面。

他小声吐槽了一句:“我去,这是真不死心啊,不至于这么拼命吧。”

苏家媒婆在花轿旁边笑着说道:“徐公子不知道,咱们这几家的老爷都是下了命令的,必须抢在第一个拜堂成亲,成了的重重有赏,所以大家才这么拼命呢。”

“看来还是大娘你比较厉害,知道直接用抢的。”

“害,咱这不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吗,害徐公子受惊了。”

“没事,先去苏家也挺好。”

徐则安反倒松了一口气,反正今天都是他们自己操作的,轮不到自己选择,谁落在最后都不能怪他,怪就怪他们技不如人吧。

这次成亲是真的热闹,金陵城的百姓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徐则安坐在花轿里,感觉自己像明星出街,街道两旁的百姓们都对他议论纷纷。

不过大多数还是在夸他,因为这张脸确实是帅得无可挑剔。

就在苏家以为他们稳赢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谢家的人派了甲卫出来拦亲!这下可有热闹看咯!”

“不是说谢雨凝她爹很讨厌这赘婿的吗?那天送聘礼连门都没让进,站了一下午呢。”

一些世家贵族的公子小姐们也都来看热闹了,他们在酒楼上的窗户旁边看热闹,毕竟今天成亲的这几家小姐和他们也算是熟人了。

金陵城的上层圈子就这么大,平日里各种茶会诗会多少都是照过面的。

“讨厌归讨厌,但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总不能让自己女儿做妾吧。”

“也不是做妾啊,说都是平妻呢。”

“这你也信,说是这么说,也就是为了好听些罢了,第一个拜堂的总归是不一样的。”

“可惜了谢雨凝,原本凭她的家世容貌,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偏偏.......”

“是啊,还要和一个屠户的女儿平起平坐,真可怜。”

这几位都与谢雨凝年龄相仿,有些还未成亲,有些已经议亲。

其中还有一位爱慕谢雨凝的公子,一想到自己的女神要嫁给赘婿,内心十分难过。

“谢小姐她那么好,不管嫁给谁她都会好好过日子的,她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

听到尚嵘这样说,大家又打趣他起来:“尚公子到底是比我们都要了解谢小姐啊。”

“谢雨凝都要另嫁他人了,你还这般维护,看样子是还不死心呢。”

尚嵘装作没听见,靠在一边不说话了。

另一位已经成亲的小姐感叹道:“可惜什么呀,你们看那徐则安,生得这般好看,虽说是个赘婿,但以后在谢家肯定是听谢小姐的话,总比嫁出去如履薄冰的好吧。”

“姜姐姐成了亲想法和我们就不一样了,你家夫君对你不好吗?”

姜梦苦笑一声道:“就那样吧,嫁了人就是在他人屋檐下过日子了,哪有自家好,光一个婆婆就能压得你喘不过气来,晨昏定省,每日侍奉在榻前,再漂亮的姑娘都要熬成黄花了,更别提还有难搞的妯娌和后院那些小妾,哼,这样一想,谢雨凝以后日子可比我好过多了,轮不到我来可怜她。”

其他还未出嫁的女子听了姜梦的话一下就对未来成亲的事忧虑起来了,谁知道她们以后嫁过去的人家会是什么样子。

这样再一看下面的徐则安,要是这个人足够好,谢雨凝以后的日子说不定真不比她们过得差。

下面甲卫正拦在苏家的花轿前面,让他们把徐则安交出来。

苏家来接亲的人都是普通的护卫, 哪能跟谢震亲自训练的甲卫相比。

苏家媒婆也被这些甲卫吓住,浑身一颤看向徐则安轻声道:“徐公子,你要不、要不自己过去......”

领头的甲卫是谢震的下属裴玄,他眼神一凛,直接从马上飞身冲到了花轿上把徐则安抓到了身后的花轿上。

“得罪了,徐公子。”

裴玄将徐则安放到轿子里以后就像尊门神一样拿着剑立在了他身边。

谢家的花轿身边都是骑马的甲卫,再加上裴玄坐镇在徐则安身边,其他几家都彻底歇了火,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则安被谢家的人带走了。

谢家的人照样带着徐则安在街上游了一圈,原本在苏家的花轿上,还挺有热闹欢快的氛围,现在有了这些兵,徐则安感觉自己真的在游街示众。

不过百姓们照样看的开心,这样的事情放到哪里都是奇景。

古代本来就无聊,一婿四赘这么大的乐子他们哪能错过。

沈慈若和祁王也同样在看热闹。

“这谢震嘴巴上说着不要,结果连甲卫都派出来了。”祁王眯起眼笑了笑,今天这热闹他也瞧着高兴,徐则安游街就是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的胜利。

沈慈若喝了一口茶,看着花轿上“花容失色”的徐则安忍不住笑了起来:“谢震一向如此,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就是不知道徐则安能不能活到明天了。”

“王爷,依我看,那赌约您怕是要输了。”

“嗯?出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吗?”

“宋家出嫁的女儿换成了二小姐,宋伦肯定是不会动手了。”

宋伦对宋锦玉抱有极大的期待,花了那么多心思培养,不可能折在徐则安身上。

如今换了个人替嫁,那徐则安死不死就无所谓了。

祁王一下就明白了沈慈若的意思,他勾唇有些讽刺地说道:“做父亲偏心成这样。”

“宋伦是如何坐到今天位置的您又不是没听说过,牺牲一个女儿对他来说算什么呢。”沈慈若眼神带着几分冷意,似乎也不太喜欢宋伦此人。

祁王挑眉:“也是,狼心狗肺的人向来都过得好些。”

沈慈若垂下眼:“谁说不是呢。”

不知道徐则安是不是也是这样人,希望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吧,沈慈若看向徐则安的眼神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期盼之色。

徐则安坐在花轿上游了街之后到了谢家,门口停了许多马车,来来往往的宾客络绎不绝。

徐则安被裴玄送进了谢家大堂,谢震面容肃杀地坐在堂上,旁边的谢夫人倒是生的慈眉善目的。

看见徐则安的第一眼,谢震眼神从冷漠变成了震惊,最后是说不出的复杂。

谢夫人几乎也是同样的眼神,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老爷,这.......”

“晚上再说。”

“是。”

谢震紧紧地盯着徐则安,还在确认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他心绪久久难以平静,想起了许多过往的事,身旁的族老叫了他几声都没回过神来。

裴玄带着徐则安走上前,拱手道:“谢大人,徐则安人已带到。”

谢震这才回过神来,他点点头道:“好,去叫老大人过来吧。”

这次婚礼的司仪是由谢家上一辈的老人担任的。

徐则安站在那里,那位老人对他说了一些待会儿要做的事情。

后面传来宾客的欢呼声,徐则安回头望去,谢雨凝身着红衣缓缓朝着他走来。

徐则安有一瞬间的恍然。

谢雨凝在红盖头里听着周围的欢呼声,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居然......真的成亲嫁人了。

小婵牵着谢雨凝走到徐则安身边。

那老人念了很长的一串词,徐则安和谢雨凝都没怎么听清。

直到熟悉的台词出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家人们开席了 随便坐

拜完堂后,谢雨凝紧张地坐在喜床上,左等右等,徐则安却一直没有来。

她悄悄揭开盖头的一角对小婵问道:“小婵,徐则安呢?”

“小姐,姑爷似乎是被留在外面喝酒了。”

“那我们是要等到晚上吗?”

“应该是吧......那大娘也没说呢,应该是等晚上姑爷过来的时候会继续仪式。”

拜完堂以后仪式还没有结束,喜房里还有一些仪式做完了才算是正式礼成。

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谢雨凝赶紧把盖头盖上。

门被人打开,那人在和小婵说着什么。

“小婵,待会儿你把这个交给小姐.......哦对了,让小姐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还有这么久才到晚上呢。”

“姑爷人呢?”

“好似是被苏家的人抢走了。”

“啊?抢走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去苏家拜堂了,要等四家拜堂结束才能来。”

那人交代了几句后,又匆匆离开了。

谢雨凝心下有些失落,差点忘了,她的夫君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小婵见自家小姐紧紧地捏着手帕,赶紧过来安慰她。

她握住谢雨凝的手轻声道:“小姐,你没事吧,要不先吃点东西,你起的那么早,什么都没来得及吃呢。”

一滴泪滴落在小婵手上,谢雨凝咬着唇默默垂泪。

这下小婵也跟着红了眼眶:“小姐,你怎么了......”

谢雨凝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道:“以前看娘因为姨娘们生气难过我还不太懂,真的到了成亲的这一天,我似乎明白了。”

“小姐......”小婵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家小姐,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小婵,我有点害怕。”

“小姐不怕,小婵陪着你呢。”

谢雨凝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子,也是谢震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没受过什么委屈。

谢震是刀子嘴豆腐心,谢雨凝在这方面也很像他。

她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内心也是柔软的,其实她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强。

今天还只是成亲的日子,她们就要为了拜堂成亲的事如此针锋相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好呢,徐则安会不会喜欢她们胜过自己呢......

这边谢雨凝还在忧愁不安,另一边徐则安已经到了苏家拜堂。

苏家这边的氛围也一样热闹。

苏渊坐在堂上,苏清稚人都还没出现,他眼眶就已经红了一大圈,旁边的苏夫人已经抹了好几遍眼泪了。

等到落云飞袖牵着苏清稚出现,苏渊眼泪就下来了。

苏清稚迈着轻快的步伐,头上的盖头因为她不稳的步伐轻微晃动起来,盖头下的少女笑意盈盈,甚至还想掀开盖头看看徐则安今天什么样子。

“咳咳,小姐.......”落云小声咳嗽提醒她要稳重。

苏清稚这才老老实实地走到徐则安身边,两人重复之前的流程开始拜堂。

夫妻对拜的时候,两颗头凑到一起,苏清稚小声喊他:“小哥哥。”

徐则安忍不住笑了笑,叫了一声:“娘子。”

盖头下的少女立刻满脸羞红,也软声软气地叫了一声:“夫君。”

两人都偷偷笑了起来。

拜完堂以后,苏清稚就去了新房。

在喜床上坐了一会儿后,苏清稚忍不住问道:“小哥哥还没来吗?”

落云解释道:“小姐,姑爷要去宋家了。”

苏清稚瞬间揭开盖头:“不是快中午了吗?爹爹不是说了让他下午再去宋家?”

飞袖走过来安抚她:“小姐,宋家那边也在等着呢,无论如何也不会等到午后成亲的,怕宾客议论。”

苏清稚失落地点点头:“他走了吗?”

“老爷留下他在书房说话呢,宋家的人还在外面等,夫人在安抚他们。”

“不行,我要去看看。”

苏清稚说着就要往外走,落云和飞袖想拦她,却拗不过她这固执的小性子,只得掩人耳目带着她悄悄去了书房。

苏渊刚和徐则安说了几句,苏清稚就冲了进来。

徐则安笑着问她:“新娘子不在新房,怎么跑出来了?”

苏清稚有些不好意思地吐舌笑了笑:“想看看小哥哥今天什么样子,那盖头挡着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徐则安走过去微微俯身逗她:“那我今天好不好看?”

苏清稚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嗯!好看。”

徐则安替她撩了撩耳鬓的发,眼神温柔地笑了起来。

今天的苏清稚美的惊人,红妆让她褪去了几分青涩,但那份天真纯净的少女感依旧不变,这是徐则安最喜欢她的地方。

苏渊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咳咳咳。”

苏清稚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爹,我忘了你还在这。”

苏渊故意没好气地说道:“才刚成亲呢,眼里就没你爹了。”

苏清稚又过去哄苏渊。

徐则安看了看外面的太阳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宋家了。”

苏清稚呆呆地回过头,差点忘了这回事,她赶紧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徐则安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苏清稚见他不说话,又歪着头问:“下午?还是晚上?”

徐则安抿了抿唇,愧疚地说道:“可能要......明天。”

苏清稚愣在那里:“为什么......”

苏渊心里也很难受,他看着徐则安道:“你先走吧。”

苏清稚抬起眼问苏渊,眼眶都红了:“爹,是不是他要先去谢家姐姐那里?”

“按照规矩,他是要先去谢家。”苏渊责怪自己无用,没能抢在第一个拜堂,不然徐则安今晚就能留在苏家了。

苏清稚吸了吸鼻子,也没有闹,她虽然失落,但也知道徐则安的为难。

她走到徐则安身边扯住他的袖子,抬起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徐则安说道:“那你明天早一点回苏家好不好,小哥哥。”

美哭了我们稚儿

这谁忍心拒绝?徐则安你没有心

徐则安摸了摸她的头道:“好,我一定早点来。”

徐则安走后,苏清稚之前忍着的眼泪还是出来了。

她抹了抹眼泪小声抽泣道:“爹爹,我是不是很自私。”

苏渊安慰她:“没有,这算什么自私,是爹对不起你啊。”

苏清稚擦了擦眼泪道:“爹,你别这么说,我挺喜欢他的。”

苏渊叹息一声,就怕她家傻女儿一往情深,对方却辜负她,但愿徐则安能对她多一点眷顾吧。

徐则安游完街去宋家的时候,无言终于找到了他。

之前在谢家和苏家的时候,无言进都进不去。

没有拜帖门口的护卫是不可能放人的。

无言只好提前先等在宋家门口等着徐则安。

“少爷!少爷!是我!”

徐则安被一群宋家的人围着进门,隐约听到了无言叫他的声音。

他回头在人群里看了一下,终于看到了无言的身影。

徐则安和宋家的人说了一下,这才把无言放了进来。

无言跟在他身边抱怨道:“少爷你不知道,我嗓子都要喊破了,不管我怎么解释,那些护卫就是不放我进去。”

徐则安安慰道:“据说为了防止有杀手混进来,所以检查得很严格,那些护卫也是职责所在,没办法,待会儿你跟紧我就是了。”

无言好奇道:“杀手?杀谁?”

徐则安小声道:“其实就是防止祁王派人来捣乱,本来这事就已经够混乱了,再来几个杀手,那真是......场面太美我不敢想。”

无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少爷你真是辛苦了,跑来跑去真不容易。”

徐则安淡然一笑:“这有什么,这种待遇一般人都享受不到呢,其实那花轿坐着还挺舒服的,下面好多姑娘对我抛媚眼,还有给我扔花扔手绢的,少爷我这张脸哪个姑娘看了不心动。”

无言:“......得,我白担心了,少爷你享受得很。”

徐则安:“生活就像被人强奸,既然无力反抗,那就躺着享受吧。”

无言翻了个白眼,甚至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宋家格外大,比谢家和苏家都要大,一行人穿过亭台楼阁,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大堂。

宋家一看就比谢家和苏家有钱,这房子都修的格外气派,徐则安到了拜堂成亲的正厅后,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对他议论纷纷。

今天三司这几位大人家里都有喜事,他们吃席都得分开去。

其中宋家来的人是最多的,足可见宋伦在三司的地位。

徐则安是第一次见宋家的人,他打量宋家人时候,宋家人也在打量他。

“这就是那赘婿啊,你别说长得倒是一表人才。”

“便宜了宋挽卿了。”

“倒也不见得是喜事,嫁个赘婿有什么好的。”

“她毕竟只是个庶女,虽说如今记名在夫人名下了,但有些东西不是记名就能改变的,宋家最受宠的依旧是宋锦玉。”

“对宋挽卿来说,这未必就不是好出路。”

......

身旁的人议论纷纷,宋锦玉看到徐则安的第一眼,眼睛都直了。

“怎么会这样......!”

宋锦玉直勾勾地看着徐则安,早听说徐则安生的比一般男子都好看,没想到竟然如此惊人!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宋夫人看到自家大女儿直勾勾地盯着徐则安,赶紧咳了咳:“锦玉。”

宋锦玉有些失魂落魄地收回视线。

紧接着宋挽卿就出现了,依旧是热闹的欢呼声,徐则安已经快免疫了。

他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那位宋家二小姐哪怕穿着嫁衣徐则安都能看出那纤细的腰肢,饱满的胸部......只是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都白润如玉。

美人美到极致,哪怕是手也能动人心弦。

他没见过宋家二小姐,但只是这么一会儿他就感觉这二小姐绝对也是个大美人。

宋挽卿走路也格外好看,步步生莲,仿若脚下生花,带着幽幽古韵,说不出的好看。

接下来还是熟悉的拜堂环节,宋伦和宋夫人端着虚伪的假笑,宋锦玉眼神一直在徐则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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