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瑾言凌煜是小说《将军的心尖宠》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将军的心尖宠》的章节内容
我第一次看见她哭,是在栓子叔递给她一个包袱时。那包袱上满是暗红色血迹,好似诉说着不久之前包袱主人遭遇的一场恶战。白皙的双手接过包袱时,她有一刻的愣神,眼神定定地看着包袱上的血迹。不知过了多久,豆大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从双眼喷涌而出,打湿了她衣襟上洁白的玉兰花和那个满是污渍和暗红色血迹的包袱。之后便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和一缕轻柔的叹息声。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敌军又至矣。”这么简单的道理,王朝统治者却置若罔闻,始终偏安一隅。求和书送出了一封又一封,使者派出了一群与一群,敌火却更加肆虐,蔓延到了南方。老学究自顾自地说着这些话,可没多少人听他讲课。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思绪飘向了远方,回想起之前母亲手里接过的包袱,心里闷闷的,那究竟是什么。“加之连年干旱,庄稼颗粒无收,赋税繁重,道路上皆是流民,你们现在还能坐在这儿上书塾也是万分幸运了。见没人听他讲,老学究无奈地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散学吧。”老学究说完,孩子们如出笼的鸟儿,四散着跑出出了书塾。
“瑾言,等等我。”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木瑾言转过头去,原来是住在隔壁的阿牛哥。
阿牛是栓子叔的儿子,他家是镇上唯一一家卖肉的,因此家境还算殷实。听说阿牛哥未足月就出生,身体十分瘦小,接生婆拍打了许多下他才哭出声来。为了保住家里唯一的命根。信奉佛道之说的老夫人跑遍了寺庙和道观,为他求得了许多护身符,同时根据道者的建议,小名取作“阿牛”以压制邪祟。
瑾言停下脚步,正疑惑阿牛哥今天为什么没戴平安符时,阿牛已经走到了跟前,狡黠地看着她:“要不要一起去看戏?听说今天妙赏阁的白玉兰会登台。”
“你的平安符呢?”瑾言问道,同时眼睛在阿牛的身上四处搜索。
阿牛往胸口一摸,拍了一下脑袋,“大概是掉在书塾里了。没事儿,回头给老夫人说再求一个就是了。一起去看戏吗?”
瑾言想起母亲说的话,摇摇头说道:“不去,我还要回去帮李奶奶把豆腐送到王府去呢!”
阿牛说:“这还不简单,我爹要去给王府送肉,我回去让他一起捎过去就行了。”
瑾言还想推辞,阿牛看出了她的难处,急忙说道:“我请你看,不用你给银子。”
瑾言从未去看过戏,听阿牛哥这样说,自己也不好拒绝,就说道:“这算我借你的,以后一定还你。”
阿牛见瑾言答应了,阿牛哥松了一口气:“就这么说定了。”
夜幕将至,天边的落日焕发出火红的光芒。妙赏阁早就涌入了大片人群,乌泱泱地填满了整个看台。一出《弄周延》已赢得了台下众多文人的赞赏,掌声雷鸣不断,好似当下的王朝正处于歌酒家家花处处的安定时期,而此时的北方,硝烟弥漫,百姓食不果腹,翘首以盼王军的到来。
瑾言感叹道:“人真多啊。”
阿牛说:“那可不,大多数人都是为了看白玉兰的戏才来的,往常可没那么多人。”
瑾言很是疑惑,这白玉兰究竟是何许人,为什么大家这么喜欢她的戏。正思索着,阿牛推了推她:“白玉兰上场了。”
只见一身量苗条的女子,脸戴木刻而成的面具,身着戎装,手持长剑,踏着沉稳而有节奏的步调走上台来。待其立定,鼓声霎时而起,女子随着鼓点舞动。在建鼓的咚咚声中,女子挥舞着长剑,身上的阴柔之美尽数散去,展现的是英姿飒爽的男子气概。瑾言已被台上的歌舞戏深深吸引,只觉恍惚黄沙弥漫,兵戈四起,鼓声阵阵。自己已是那位将军,挥动着长剑斩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的头颅。鼓声戛然而止,不知过了多久,雷鸣般的掌声将瑾言从刚才的幻境中拉了出来。那位女子已经离开,人群中的嘈杂暗示她,那是一场真实的梦。
阿牛说:“你知道她表演的是谁吗?见瑾言不说话,阿牛自顾自地说道“那是兰陵王高长恭,书上说他性胆勇而貌若妇人,自嫌不足以威敌。乃刻木为假面,临阵著之。简直是大齐的第一猛士!这首舞曲还有一个别称,叫《大面》。”
瑾言顾不得沉浸在兰陵王舞曲中的阿牛,急忙向着家的方向跑去,她心里有许多疑问,急于向自己的母亲求证。那兰陵王的背影和双眼怎会和母亲如此相似,还有母亲从不允许她去看戏,难道是害怕自己认出她是白玉兰吗?自己的父亲又是谁?
瑾言刚到院门口,看着屋内摇曳的烛火,心里五味杂陈。在家里,父亲是一个禁忌,只要自己问,母亲总是避而不谈。周围的人都说自己是没有爹野孩子。瑾言有时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母亲捡来的,但每当她提出这个问题时,母亲脸上浮现的是淡淡的忧伤。
进了院门,瑾言感觉自己的腿好像有千斤重般,怎么也提不动。白玉兰好似感觉到了女儿的气息,她来到院子里,看见了面带疑惑和犹豫的瑾言。她轻柔地问道:小言,去哪里玩了,现在才回来。”
瑾言挠了挠后脑勺,装作很轻松地说道:“去给李奶奶送豆腐去了。又补充道:“阿牛哥和我一起去的。”
白玉兰松了一口气,让瑾言快进屋吃饭,自己给她留的饭菜还热着。她有事需要出去。吃完饭躺在床上的瑾言一直想着晚上看到的兰陵王歌舞戏,渐渐地那台上的身影逐渐与母亲重合,她看到了不戴面具的母亲,在自己面前翩然起舞,而自己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配合着母亲舞动。她从母亲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柔情和一张陌生的面孔。
醒来时天已大亮,厨房里传出母亲炒菜的声音。一切都如往常一样,瑾言害怕打破往日的平静。她想明白了,一直以来都是母亲陪着自己。父亲是一个神秘而陌生的存在,她需要他时他并没有出现,以后也不用了,她只想要守着母亲平安地活下去。
一晃三年过去,瑾言和母亲已移居到了城内,妙赏阁早已没了往日盛况,阿牛哥也很久不曾联系。此时的王朝政权更迭频繁,国家摇摇欲坠,整个社会处在风雨飘摇之中。这些是瑾言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她把这些说给三年前刚来城内时认识的米行家的小儿子陈正声,陈正声告诉她:老百姓不懂什么朝政更迭,也不管谁当皇帝,大家想要的是吃饱穿暖。但是现在的皇上和贵人,哪个不是耽于享乐。”看着陈正声因过于激动而起伏的胸膛,瑾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陈正声看着瑾言的面庞,知道她肯定没听懂,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快回家吧,你母亲该着急了。”瑾言还想说些什么,但总觉得喉咙似被堵住的一般,只能点头答应,不舍地离开。
回到家,瑾言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思绪被拉回到三年前。那时,刚刚到城内的她们无以为生,母亲只好通过卖绣品将养家里。瑾言也经常帮邻居跑腿换取银两。瑾言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带着她搬来城内,更疑惑的是以前从不刺绣的母亲竟然拥有一手好绣活。还有那个秘密,瑾言始终没有问出口。
白玉兰抬头透过窗台看见了发愣地瑾言,16岁的瑾言正如初春的木槿花,明媚,阳光,富有生命力。她在心里默默地做了个决定,像是为瑾年,也是为自己。
四之日刚过,白玉兰将瑾言叫到跟前,郑重地说道:小言,过了七月你就17了吧。”
瑾言看着母亲严肃的样子,心里不免升起了隐隐地担忧。
白玉兰见她不说话,继续讲道:“你觉得米行陈老板家的老三怎么样?
瑾言害羞地说:“娘,你说啥呢,女儿听不懂。” 白玉兰知道瑾言只是在害羞,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言,娘知道你对陈正声是有情义的, 你不要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对于女子也同样适用。只是这提亲之事,礼数断不可废。娘且问你,你同那陈家老三是否彼此心意相通?”
瑾言怔住了,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去找他玩耍,也从未听过他对自己表达心意。她不确定是否对方也和自己怀有同样的感情。
白玉兰看见了女儿眼中流露出的疑惑和伤心,她摸着瑾言的头轻柔地说道:“小言,去和他说清楚,娘知道你想和所爱之人相守,但娘更希望你所嫁的是爱你之人。”
战火蔓延得十分迅速,王都周围已经沦陷,朝廷再也无地可割。城内随处可见从其他地方逃过来的流民,官府每天开设的粥棚简直是杯水车薪,不少百姓已有聚众闹事的倾向。身居高位的朝臣们也十分头疼,奏折递上去了一封又一封,解决的办法却都统一地指向求和。可是对于狼子野心的胡人而言,求和只是他们开饭前的过渡仪式。贵族们深刻明白这一道理,于是不知从何时起,王都城内的富庶之士,高位之者正在逐渐减少。
初秋时期,本应长满庄稼的田地却被野草霸占,丰收的时节呈现出一片惨淡的光景。路上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远远地就能闻到腐烂的味道。放眼望去,王都城中唯一具有生命力的,只有那城中的玉兰树了。
白玉兰母女在陈正声的时常接济下,勉强维持到现在。“今夜,该是他来送米的日子了”。瑾言心里想着,他十分感谢陈正声对她的帮助,若不是他一直在暗中接济,她和母亲早就饿死了。她们每每约定酉时在这棵玉兰树下相见,这段时间,是瑾言每天最期待的时光。经过这么些天,瑾言也下定决心,等这次灾难一过,她就告诉陈正声自己的心意。
戌时已过,城门快要下钥了,陈正声还未出现。平常未到酉时,就能远远看见他站在树下望着自己微笑。陈正声对未来总是信心满满,他告诉瑾言,苦难一定会过去的,他希望瑾言能和自己一起坚持下去。
打更人的咚咚声将瑾言从回忆中拉回来。三更了。漆黑的夜晚将街道完全笼罩,一切都处在无边的黑暗中,只有未关门的几家小店亮着微弱的光。“也许他今晚有事耽搁了。”瑾言怀着失落的心情回了家。
第二天瑾言早早地来到玉兰树下等待,她想着等见到他,一定要他好好解释为什么没来赴约。瑟瑟秋风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黄叶飘到空中又如折了翅膀的蝴蝶一般地缓慢坠落到地面。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瑾言抬头望去。原来是一位妇人,抱着早已没有气息的孩子在哭泣。生命真脆弱,灾难何时才能过去。周围的人皆是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瑾言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麻木,冷漠和消沉。瑾言开始思索陈正声说的灾难一定会过去的真实性,她还能等到吗?
许久,瑾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母亲正在用家里剩得不多的米熬粥。白玉兰看着脸上布满阴云的女儿,知道她今天又没有见到陈正声。她不知如何安慰深陷其中的瑾言,自己曾经也体味过当中的酸甜,而现在能做的,就是将一切交给时间。
堪堪维持了几日,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供果脯,瑾言每天都会去玉兰树下等陈正声,但再也不见他的身影。时间的确会消磨记忆,但树下那笑得温润如玉的身影却从未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
正当白玉兰为食物发愁时,经常买她绣的江嫂告诉她,王都已经沦陷了。现在只是一座空城,但听说远在大兴城的起义军已经从胡人手里夺回了许多城池,领兵的将军还颁布了许多法令,设立了许多粥铺,还给安置的住宅,分土地。当下有一拨人正要出发去大兴城,我准备和他们一起去,你带着瑾言和我们一起走吧”。白玉兰知道这是她们为数不多的机会,但是想着女儿对陈正声的执着,只得先说她先想想。江嫂又说:“瑾言娘,那帮蛮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是占领了这儿,你和瑾言都难逃一劫,你也要为瑾言考虑一下。你看以前开设粥棚的陈老板,一个月前就带着家人逃往了大兴城。他得到的消息一定比我们早哎。”
“什么?”白玉兰吃了一惊,一个月前就走了吗?
“对啊,当时还是半夜,两辆马车,我远远看见了他家老二,绝对没错。”江嫂说道。
“那陈正声呢?”瑾言近乎绝望的声音传来。白玉兰转过身,只见女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眼里噙着泪水。
“那肯定也一起走了啊。”江嫂不以为然地说。
“对啊,肯定也走了,他原早知道灾难不会过去,让我坚持下去,自己却早已逃之夭夭,只有我像个傻子,一直将他的话铭记在心,时刻记得他的身影。”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仿佛看见了几年前抱着包袱流泪的母亲,而现在,她正望着自己。
江嫂看情况不对,急忙起身说:“瑾言娘,我们动身的时间是明天卯时,你和瑾言要走就到城门口和我们集合。”于是飞一般地逃走了。
屋子里十分安静,白玉兰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作无尽的叹息。哭累了的瑾言躺在床上睡着了,梦里在那棵开满洁白花朵的玉兰树下,陈正声温柔地看着自己,他招手让她过去。当她欣喜地跑过去时,那身影却消失不见了,抬头望去,原本绽放的玉兰花朵却已凋谢,只留下干枯的树干,迎着冷风无力地摆动。
白玉兰告诉瑾言,无论如何都应该找陈正声问清楚。当下对于她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活着,大兴城是个机会。瑾言默默地点了点头,就算母亲不说,她也决定要去大兴城,为了活下去,也为了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第二天天明,白玉兰就带着仅剩的干粮和瑾言去找江嫂她们汇合。这次一起离开的人很多,江嫂看见了白玉兰和瑾言,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白玉兰对江嫂温和地笑了笑。
“江嫂,这就是你说的木嫂子吗?”一个青年看着白玉兰问道。瑾言注意到这个青年体格健硕,推测他在这场灾难中依然能保持这样的体格,家里的粮食应该挺多的。“是啊。”江嫂边回答边向白玉兰介绍到:“这位小哥叫张皿越,以前在皇宫做侍卫,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和他认识的。”白玉兰向青年行了行礼,礼貌地说:“此后路途,还请多多照顾”。
“没问题。”青年爽快地答应着,眼底划过一丝阴鸷。
晚上大家在一个破庙里休息,队伍已分成了好几拨。走得快的已经超了一大截。白玉兰所在的队伍还算中等,按照这个进度,不出半月,她们就能到达大兴城了。瑾言扫视了四周的环境,目前她们队伍中一共有八个人,四个妇女,一个小孩子和3个男人。虽然大家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但她的内心却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一夜无事,瑾言想着或许是自己太过于小心了。张皿越叫醒大家赶快上路,因为前面有一大片树林,他们必须在晚间之前穿过这片树林,因为到了晚上这片树林会有大虫出没,搞不好会遇到胡人。
听着他的话,众人都是一片唏嘘声,江嫂更是急忙叫着大家出发。
清晨的阳光洒在青葱的绿叶上,光线透过树枝的间隙照射到小路上,形成了一个个金黄色的圆圈。寻着小路望去,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密林。瑾言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正午时分,大家坐在大树下休息。张皿越告诉大家,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天黑之前一定能走出林子。大家都喝点水吃点东西,等会儿一鼓作气走出去。听到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紧张的气氛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微风拂来,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如一曲催眠的乐曲。这乐曲拉着瑾言回到了以前居住的小镇,那里有阿牛哥,李奶奶,栓子叔,还有兰陵王。
眼前一片漆黑,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手和脚都动不了。瑾言十分害怕,母亲去哪儿了?她被胡人抓住了吗?隐约听到有人在谈话,说的不是本土话。瑾言可以确定自己被胡人抓了。但是她有一连串的疑问,母亲现在在哪里,她又是怎么被抓的,竟然毫无知觉。现在最好保持不动,搞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吱呀,门开了。进来一个人将瑾言扛在肩上,走了一会儿,他将瑾言扔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迅速飞快地跑了起来。瑾言慌了,她害怕马车会将她拉去一个离母亲很远的地方,她再也见不到母亲了。想到这,她奋力挣扎。但马车只顾奔跑,全然不顾车里的瑾言。过了许久,只听一阵战马嘶鸣声传来,马车停下。有人撩起遮帘。“将军,里面绑着一位女子。”一位士兵对着远处喊道。瑾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她知道这绝对不是胡人,但听说这王都周围都是谋权篡位,杀人如麻的汉人将军,今天自己恐怕在劫难逃了,她流下了绝望地泪水。
只闻一阵宁神的清冷气息袭来,其中夹杂着淡淡地茶香,这个气味甚是好闻,可是又那么熟悉。黑布被扯掉,光线刺入瑾言的眼睛,她费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面庞俊美的男子,看着年龄不过20,却透露出一股老练成熟的气质。眼神冰冷,不着一点情绪。身着银色铠甲,红色的披风飒飒作响。骨节分明的大手紧握着腰间的佩剑,仿佛利刃出鞘只需一瞬之间。整个车厢充斥着浓烈的肃杀之感,瑾言看着眼前的将军,不由自主的惊呼:“兰陵王。”
男子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转瞬即逝。他跳下马车,向下属做了个手势,留下了几位士兵,就跨上马向前方奔去了。瑾言缓过神来,想要跳下马车,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还被捆着。刚才的那位士兵注意到了瑾言,跑过去帮瑾言解开绳索,并说道:“姑娘不必惊慌,我们是从大兴城赶过来的军队,一路上遇到了许多被绑架的百姓。你是我们见到的第五批了。”
瑾言闻言,急忙问到:“那你们是否看见一位而立之年的女子,穿着墨绿色的裙衫。”士兵摇摇头接着说:“将军让我护送你去最近刚建立的安置所,你可以在那儿等候你的亲人。”瑾言想只能这样了,去那儿再打听母亲的消息,希望母亲也安全地到了那里。
“将军,前方就是王都,是否现在就进城?”骆都尉问道。
抬头望了望已是破败不堪的王都城,凌煜皱了皱眉,内心感叹终究是来迟了。随即命令道;“先在此休整,你带几人乔装进城,探查城内的情况。”待都尉一行人出发后,凌煜从南门进入城内,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街道上随处可见破碎的尸体,房屋几乎全被摧毁,只剩下不多的建筑物在风中摇摇晃晃。血水沿着过道往前延伸,一眼竟望不到头。残留不多的百姓散落在街角,婴孩的啼哭声从四面传来,曾经盛极一时的王都城,如今却是当下惨不忍睹的场景。
晚上,凌煜在帐中盯着沙盘揣摩着当下的战局,胡人已占领北方大部分区域,再加上前两年的休整,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王上统领中部地区,虽得民心,但百姓和军队都需要休养,不宜再战。至于西南的蛮夷部落,当下呈现出中立的态度,如若他们倒戈胡人,那对我军就是一大威胁,正想到这里,都尉回来了。
“报告将军,经过排查,王都城内已无胡人作乱,但是·····”
凌煜抬起眸子,示意都尉继续说下去。“可是城内的百姓大多数都已死于胡人的刀下,王都城内不剩多少百姓了。”听完都尉所说之话,纵使自己已经目睹了王城内的惨状,但当听到已所剩不多百姓时,凌煜握紧了拳头。
“安排下去,王皓和王勇两位守备带领两队军队镇守王都城,并协助王都的百姓重建王都城,其余将士明早开拔,返回大兴城听从差遣。”
在安置所待了几天的瑾言始终没有打听到母亲的消息。她想母亲可能被带到了其他地方,自己应该主动去找,而不是一直等待。可是,该往哪个方向找,她自己一点线索都没有。心中十分烦闷,于是瑾言在就四处逛逛,希望能在人群中探听到消息。
经过几个妇女时,瑾言听到她们在议论将军。她猛然想起那天救她的那个将军。于是她立即凑过去,好奇地问她们将军是谁。穿褐色粗布衣服的大婶见来了听客,顿时兴致上来了。她说:“还能是哪个将军,就是打下洛阳的那位凌将军啊,当时胡人已经占领了洛阳城,而这洛阳城可谓易守难攻,前朝王上派了多少大将都无功而返。甚至现在大兴城的王上亲自出军都没有拿下,最后将军出军,三天就攻下了洛阳城,并活捉了胡人大将叱列芜丸。”另一位大婶感叹道:“那这将军可真厉害,不知是何许人?”
“听说来头不小,但具体都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在大兴城,估计就是大兴城人,”。听完这些,瑾言心里有了一些主意,不管救自己的那个将军是否是传闻中的那个大将军,自己也要试一试,或许找到他求他带自己回大兴城,在那里也许能探听到母亲的消息。
瑾言找到安置处的管理者刘参军,泪眼婆娑地诉说自己一路的遭遇:“自己是大兴城布店老板的女儿,偶然机会下和将军相识。胡人作乱,她不放心将军,听说将军来了王都,于是跟着来了,不料路上遇到贼寇,导致自己和将军的军队失散了。如今将军杳无音信,自己也不知该何去何从。”看着满脸泪水的瑾言,刘参军十分心痛,并告诉瑾言有将军几天前已经回到了大兴城。瑾言心死了,现在该怎么去大兴城呢?
看见瑾言的表情更加难看,刘参军急忙说:“你别着急,我明天将回大兴城复命,到时候带你一起去。我相信将军也在找你,我们将军十分重情重义的,绝对不会抛弃你。”
听到这,瑾言眼睛亮了亮“真到吗?”
“真到。”刘参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经过几日的路程,瑾言一行人已到了大兴城。城内呈现出繁荣和谐的景象,这和当日的王都形成了鲜明对比。街道上的百姓衣着整洁,商贩不停地向过路人展示自己的货物,茶楼酒馆随时可见进进出出的客人,好似灾难从未降临过这里一般。陈正声正是为了这般祥和的生活而离开自己,连最后一面都不曾相见。
刘参军对瑾言说:“瑾言姑娘,我这就带你去将军的府邸。”
“麻烦刘参军了。”瑾言很紧张,她不确定救她的将军是不是大家口中的将军,如果不是,自己就说认错了,反正已经到了大兴城,主要的目的是打探母亲的消息。
不多时刻,马车停下了。瑾言撩开遮帘,只见一座古色古香的府邸矗立在眼前。墙顶的雕花可以看出建造者精湛的雕刻艺术,将军府三个大字用红檀漆了一遍,显得庄严而神秘,门口站着两位身着铠甲的士,他们见到刘参军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将目光投向瑾言。
刘参军说:“快禀告将军,将军夫人被我找回来了!”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将军什么时候成亲了?
刘参军见这两人不动,于是生气地说:“快去啊,还愣着做什么。”
此时将军府书房中,凌煜着一身洁白的常服,腰间佩戴着双鱼戏珠的的玉佩,一头墨发由白玉制成的发冠围束,眼神冷冽地盯着一幅画。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清冷之气。
“将军,你现在有事吗?”门外响起了张管家的声音。
“何事?”凌煜冷冷地问道。
“刘参军带回来了一位女子,说是将军夫人,奴才不敢怠慢,将她带到了前厅,来请示你。”张管家回道。
凌煜皱了皱眉,一股不悦迅速升起,将画收起来之后,走出了房门。
“参军人呢?”
“禀将军,参军已经回军营了。”管家察觉到了将军的不悦,他自己也很纳闷,自己在这府里干了快二十年,从未见将军成过亲。又何来将军夫人之说,但是刘参军却说得那么认真,这让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瑾言此时已经非常后悔先前的决定,管家已经去请将军了,将军一来,必定能认出她是假冒的,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就被杀掉。不管了,见到将军就先认错,把前因后果讲清楚,相信将军一定会理解的。
厅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瑾言立即站起来,埋着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脚尖。一股熟悉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茶香。瑾言心中暗自庆幸,赌对了,这就是救他的那位将军。凌煜越过瑾言,走到主位上坐下,看着眼前一直埋着头的女子,正要叫人打发出去。岂料女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说:“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小女子为了报答,只能谎骗刘参军,让他带我来到大兴城,希望将军看在小女子一番赤忱之心的份上,饶了我的欺骗之罪。”
救命之恩?凌煜在脑海中搜索救过的女子。管家见将军没说话,开口道:”姑娘,将军救人是再正常不过,救过的女子少说也有上百个,要是每个都像你一样报答将军,那将军府就成什么样了,你还是快快离开吧。”
瑾言听出了管家是在帮她,急忙应和:“小女子能再次见到将军已是无胜荣幸,既然无法在将军左右伺候,小女子离开以后必定日日焚香祝祷,愿将军长乐无极。”说完瑾言抬腿正要走。
“站住!”凌煜有被气笑到,这女子分明借刘参军之力回到大兴城,却找了这样一副借口。“诓骗刘参军,辱本将军清名,就这样离开了,将本将军置于何地,若人人都像你一样欺骗将士,以后军中如何立威。拉下去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瑾言震惊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冷漠疏离的眸子。
凌煜心中触动了一下,竟然是她。
管家一听,赶紧求情:“将军,二十军棍打下来,不死也成残废了,请将军三思。”
瑾言的大脑一片空白,二十军棍她会死的吧?想着脸已经发白,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凌煜站起身向外走并说道;“那就十军棍,打完了赶出去。
“张管家,这怎么办?”,下人看着已经疼晕过去的瑾言发愁地问道。管家看将军也不在府内,只得说先送到府中的玉兰苑治疗,并吩咐丫鬟去请了郎中来诊治。
瑾言醒来时已是亥时,腰部的疼痛让她认识到自己还没死。她环顾四周,整个房间的布局简单,桌上摆着一只玉兰花瓷瓶,瓶里插着枯萎了的玉兰花枝。有人开门进来,是一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
女子端着药瓶,见瑾言已经醒了,高兴地说:“郎中说你醒之前会发热,没想到你没发热就醒了!”
“这是哪里?”瑾言问到
女子边给瑾言上药边说道,这是将军府里的玉兰苑,你在受刑的时候晕过去了,将军不在府内,管家让我将你带到此处养伤。
瑾言忍着疼痛,撑起身子行礼说道:“今日搭救之恩,没齿难忘,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和管家。
女子急忙制止瑾言:“姑娘何必多礼,将军为人正气,待我们下人也是极好的,平常不会轻易处置人,姑娘今日所受之苦,说来十分奇怪。”
瑾言苦笑:“本是我有错在先,受罚是应当的。”
女子见瑾言脸色不好,于是让她先躺下好好休息,自己会每日来给她上药,并告诉她将军并不知她在府里,让她安心休息。
屋外,明亮的月光照得整个院子如银河一般,清风拂过树梢,带起了一阵沙沙声,无尽的静谧包围着整个玉兰苑,苑中熟睡的女子眉头微皱,眼角残留着晶莹的泪花。
明镜殿内,身着玄服龙纹的男子落下白子,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哈哈哈,小六,你输了。
白衣男子人扔下手中的棋子,无奈地说:“王兄棋艺高超,臣弟甘拜下风。”
凌裎看着眼前颓气的弟弟,猜到了他有心事,于是说道:“你的棋艺是母妃亲手教的,纵观整个王朝,谁能胜过你,只是你心中有事,故我才能险胜。”
凌煜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今天从将军府出来了以后,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堂上的瑾言,那双眼睛,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两次见面,总给自己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凌裎见弟弟没有说话,于是开口道:“西南扎西部落送来了一坛美酒,今晚咱哥俩不醉不归。
这时,大内总管吴才善走进来说:“王上,虞美人亲自做了绿豆百合汤,说是最解暑气,差人过来请你过去,不知王上何意。”
凌煜见王兄有事,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府内,凌煜刚跨进门,祁卫走上前说道:“主子,今天冒充夫人的那位姑娘已被张管家带到了玉兰苑治疗。”
凌煜不回答,过了很久,他说:“待伤好后打发出去。”
祁卫很是不解,主子明明很讨厌那姑娘,现在又允许她府内养病。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他原以为自己已十分了解主子,但今日看来,全然不是。
“呀,好烫!”采月摸了摸瑾言的额头惊呼。怎么这么烫,郎中已经离开了,敷上湿毛巾也没用。她又伸手摸了摸瑾言的身体,没想到温度更高。采月被吓得六神无主,急忙去找管家。管家也没办法,这么晚如果没有将军的手令,任何人是出不去王将军府的。若这时去找将军,将军必定知道自己将瑾言留在府内,思来想去,管家对采月说:我们去找将军。”
书房外,管家将事情给祁卫说了,希望他能帮忙求将军给出府的手令。祁卫见今日将军并未反感瑾言留在府上,于是答应去找将军。
祁卫轻敲房门,不多时,房内传来凌煜的声音:“何事?”
“将军,受罚的那位姑娘高烧不止,管家问是否给手令出去请郎中?”
房门被打开了,凌煜身着里衣从房内出来,脸上依旧平淡如水,他将手里双鱼戏珠的玉佩递给了祁卫说道:“拿着它去大内找医师。”
“得命。”祁卫拿着玉佩飞一般的出去了。
医师诊治完后,去向凌煜回命。“禀告将军,此女子喝下药后,便可无碍,只是需要一直用温水擦拭身体,确保身体保持干燥,待明早醒后应注意饮食清淡,将养几日,便可大好。”
凌煜听后说道:“多谢医师。”并吩咐祁卫送医师回大内。
一连几日,瑾言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精神好时可以下地到院子里转一转。在欣赏着院子中的景色时,瑾言的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院中的布置,怎的和儿时自己住的院落一样”。一棵硕大的玉兰树屹立在庭院中间,树下放着几个石凳和一个圆圆的茶桌。苑角是一个用藤条编制的秋千,有几只肥胖的蜜蜂扑在秋千,煞是好看。
“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瑾言看着眼前之景,不禁喃喃低语。
“这是梦窗的词,你还会识字?”凌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瑾言急忙转过身去,目光所及之处,是背光而站的少年,金色的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男子身形修长,墨发冠玉,鱼纹矫饰的衣衫衬得其熠熠生辉。脸上是一副淡漠疏离之态,清冷的气息随着他的靠近而愈加浓烈。
瑾言回过神来,回礼道:“拜见将军,本不认识多少,有幸幼时上过几年私塾,堪堪认得几个。”
凌煜打量着眼前女子,大病初愈的瑾言虽面带几分憔悴之色,周身也未用华丽的服饰以装饰,却平添了一股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感。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经过这处院落时,会鬼使神差地走进来。
瑾言见凌煜不说话,以为他是来催自己离开的,想着自己离开了将军府也不知该去何处,于是说道;“将军,我已经大好,感谢将军能让我留在府里养伤,加之上次在王都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希望将军不要赶我出府,让我留在府内做一个洒扫丫鬟,以此来报答将军的大恩大德。”
凌煜见瑾言说得诚恳,想着她一介女子,离开了将军府,在这乱世也难有容身之地,于是答应了瑾言的请求,并让她在书房外伺候。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知了在树间扯开嗓子放声歌唱。将军府池塘里的荷花早已盛开,铺满了整个池塘。晚风轻拂,送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从瑾言来到书房伺候起,将军就已离开,将近一月未曾归府。瑾言的活计并不繁杂,闲时就向府里的人打听母亲的消息,但都一无所获。今晚,月色缭缭,瑾言坐在荷花池旁纳凉,池面波光粼粼,满池的荷花随着晚风在池摇曳。暗香袭来,瑾言不禁吟道;“浮香绕曲暗,圆影覆华池。常恐秋风早,飘零人不知。”
“谁在那儿?”一道男声从荷花中传来,只见一只小船正破开连绵的荷叶向瑾言驶过来。瑾言一惊,急忙跳到旁边的台阶下,隐在茂盛的荷花间。
只听船上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小六,想不到你这将军府还藏着如此有才情的女子,何不给为兄引荐一下。”凌裎笑看着握着酒瓶一言不发的凌煜。“只是这常恐秋风早,飘零人不知二句大有种萧瑟苦闷之气,倒不如“凌波仙子静中芳,也带酣红学醉妆来得惹人陶醉。”
凌煜放下酒瓶,笑着回到:“王兄谬赞,府里的下人学了几句就在你面前班门弄斧,让王兄见笑了。要说才情,世间女子怎能及王嫂一半。”
凌裎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摇动的荷花陷入沉思之中。趁他们不再注意自己,瑾言飞一般地绕过台阶,跑回了自己的居处。躺在床上的瑾言心还在怦怦直跳,今晚将军是在帮自己吗?那个王兄应该就是新王朝的王上了。许久未曾见到将军,如今再见,心里竟如此欢喜。
翌日晨分,瑾言照常到将军的书房外侍候。将军一般睡在书房,很少回自己的卧室,瑾言一行人只需要将净手,漱口和洗面之物送入房内即可。将军的房内没有丫鬟,仅有祁卫在照顾。采月是府内的老人了,平时她可以随意进出将军的书房,地位在府内颇高,待人也是极好的。
祁卫从房内出来,对采月说:“将军昨晚喝醉了,去备一些清淡的饮食。
采月让瑾言和自己一起去准备。在厨房里,瑾言帮着采月打下手,采月的厨艺让瑾言十分吃惊,心里思衬着:“看来,留在将军身边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不多时,一道道养胃的小菜被带到了将军的书房。将军已洗漱完毕,左手不住地捏着太阳穴,试图减轻宿醉的困扰。柔和的晨光洗掉了将军平时的冷冽,显得整个人更加平易近人,右手拿着的战国策,使得将军平增添了一股书香才子的气息。
看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微微发烫。瑾言想着准备退出房。凌煜抬起头,看见了红着脸着急退出去的瑾言,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他开口说道:“你留下来布菜。”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瑾言,瑾言立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采月推了推瑾言,把布菜的筷子递到了瑾言手里,退出了房内。四周十分安静,瑾言感觉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和将军相处,一股属于将军的淡淡的茶香紧紧地包围自己,哆嗦着双手给将军夹了一块凉拌黄瓜,瑾言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凌煜察觉到身旁人的紧张,于是说道;“去换采月进来,你出去吧。”瑾言如临大赦,急忙放下筷子飞奔出去。看着逃似的瑾言,凌煜的心情低沉下来,她这么害怕我吗?
回到房内的瑾言止不住流泪,她感觉自己什么也做不好,他很害怕将军,但又希望离将军近一点,可是从今日来看,将军怕是十分厌恶她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瑾言来到将军府已四月有余,快入秋了,母亲的消息还未打听到,听说将军快要出征了。整个将军府都在为将军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只有瑾言如一个局外人一样,整日守着苑中的玉兰树叹息。
将军出征的前一夜,瑾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思索着,将军虽是常胜将军,但听府里的人说,这次将军要攻打的是已占领北方的胡人王朝。他们拥有强大的作战能力,并且食物和粮草充足,其中胡人的大将叱列赫拔更是有着草原雄鹰的外号。此战,将军危险重重。想到这里,瑾言的心里升起了隐隐的担忧,不仅为将军,也为整个王朝的百姓。如若将军战败,胡人必定挥师南下,他们的铁骑将会踏破大兴城百姓安定的岁月,整个国家必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越想越烦躁,借着月光,瑾言走到苑中的石凳上坐下。
皎皎的月光引得瑾言心中无限凄凉,儿时的回忆涌上心头,“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本将军若是今日没出来,倒是看不见这吟月诉相思的美景了。”只见凌煜踏月而来,月白色的衣袍使得少年增加了一股不食烟火的仙风道家之气。凌煜看着眼前不着华丽的珠翠就已昳丽非凡的女子,眼角的温柔如孱孱流水般不由自主地倾泻出来。
瑾言立即站起身行礼:“拜见将军。”
凌煜走到石桌旁坐下:“不必多礼,坐下吧。”
瑾言隔了一个石凳坐下,将军身上淡淡的茶香被清风送到了自己的身边,若有若无地挑逗着瑾言的心弦。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很烫,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面庞正如今日傍晚的火烧云那样红得耀眼。
凌煜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样的瑾言他竟一点也不讨厌,反而觉得多了几分率性可爱。这让他升起了一股想要逗弄瑾言的想法。于是,凌煜故作严肃地说:你说你不识得几个字,但却记得升之和张若虚的诗句,你在欺瞒本将军吗。”
听这话,瑾言开始紧张起来,看将军这表情,必定是生气了,自己应该怎么说才能让将军不要处罚自己。
“将军明察,瑾言自小家中贫困,唯有母亲一人辛勤养家。虽困顿至此,母亲仍送我去书塾识字。奈何战乱频发,也仅上得几天,便就作罢了。因此偶认得几首诗,那也是堪堪不能入眼的,怎敢欺瞒将军呢?”
凌煜看着瑾言的脸庞,思索着她说的话。“她说自己自小贫困,可周身的气质不输世家小姐,虽比不得那诗礼簪婴之族,但也可谓谈吐有礼。况且又通诗书,其母必定出身不凡。”心下想着,就见瑾言站起身来。
“将军,天色不早了。瑾言该去休息了。”
凌煜无奈,本想再说些什么,只得作罢。
瑾言抬脚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叫了声“将军!”
凌煜疑惑地抬头,应了一声:“嗯?”月色皎洁,瑾言就这么看着将军,心中有千万句话想对将军说,可是又好似有一只大手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一样,千言万语只能堵在口中。最后化作一句:“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股暖意从凌煜的心中升起,这么多年来,他听到的都是希望自己能战胜敌人,很少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安危。久而久之,就连自己也忘记了害怕,了无牵挂的他好像把一生都献给了战场。可是此时看着眼前的瑾言,他突然害怕自己死在战场,死在那个见不到她的地方。
“一定会的!”凌煜缓缓地吐出这句话,温柔中夹杂着一丝坚定,是简单的回复,也是承诺。
凌煜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瑾言说道:“此去千山万水,前途未知,若我无法从战场归来,你带着这件玉佩去大内找昭仪林芝兰,她定能护你周全。”
瑾言看着眼前泛着银光的玉佩,认出了这是平常将军所佩戴的双鱼戏珠的玉佩。连忙拒绝:“这是将军贴身之物,十分贵重,瑾言怎么能收呢?”
凌煜见瑾言拒绝,心里顿时十分失落:“你先替本将军保管一下,待我得胜归来,你再给我吧。”
见将军都说到这份上,瑾言收下了玉佩,并表示自己一定会保存好这枚玉佩,等着将军回来。
冬日,将军府的玉兰树早已被裹上了银装。几个月来,瑾言在打听母亲的消息时也不忘问问王军出征的情况。只听得百姓都在说,王军已经越过了贺兰山,胜利在望,估计再过半月,即可攻下胡人巢穴,班师回朝。此时瑾言心里的大石已经放下,还多了几分期待。
今天是腊八,也是南方的小年。按理说应烹杀鸡羊豸以祭祀祖先,但由于将军还未归来,府内仅仅简单团聚了一下便散了。临近年关,街道上的年味更加浓厚了,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满了喜庆的灯笼,女人都在忙着置办过年的吃食,几个小孩在街角放着鞭炮,嘴里说着天真的话。
腊月二十九那天,王师回来了。整个大兴城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军队进城时,全城的百姓都在夹道欢迎。瑾言一大早就听到了消息,特地装扮了一下。拿出了收藏很久的紫绡翠纹裙,裙裾上是朵朵盛开的玉兰,穿上它的瑾言柔美中又显端庄大气。外着一件软毛织锦披风,三千青丝随意挽起,簪一只白玉鎏金步摇,略施粉黛,眉眼盈盈,顾盼生姿。瑾言从暗纹匣子里拿出那枚玉佩,心脏止不住地跳动。
瑾言来到人群中,眼睛扫视着经过的军队,急切地寻找将军的身影。可她把整个军队都搜寻完了,也没有看见将军。军队回朝都要从北门进入城内,前往大内听赏。这是去大内的必经之路,怎么会没有见到将军呢?难道他提前去见王上了吗?想到这里,瑾言只能先回将军府,将军见完王上,一定会回将军府的。
一晚过去,今日是除夕。将军还是没有回来。整个将军府人心惶惶,大家都在推测将军是不是出了意外。
瑾言拿着玉佩等了一夜,她不相信将军会出意外,可是大家都回来了,为什么将军还未归来,就连将军身边的祁卫也没有见到。午饭刚过,府里的小厮回来告诉管家,听说在攻打胡人的老巢时,将军带着一队人马打算从背面偷袭敌人,不料受到了叱列赫拔的埋伏,生死未卜。王朝封锁了这一消息,现在的王上也不打算派人去寻找将军,将军可能回不来了。顿时,府上炸开了锅,许多下人已经准备收拾细软逃出府内。瑾言听着这一消息,如遭雷劈,差点晕了过去。采月眼疾手快,扶住了瑾言,她说:“咱们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管家冷静的带领几个侍卫,将府内围了起来,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王府的,也不允许有人趁乱拿走将军府的东西,他要等着将军回来。
“但是现在无法探查到关于将军的任何信息,要是有人能进大内打听一下就好了。”管家叹息道,采月也在一旁着急。
瑾言想起自己手里有将军的玉佩,将军说拿着它就能进得去大内。于是瑾言告诉管家和采月,自己能进大内。管家虽心生疑惑,但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管家命人准备马车,送瑾言到宫门口。出发前,采月告诉瑾言,除夕佳节,按照祖制,王上将于巳时前往陵园举行祭祀仪式,之后于申时在玉华殿举行家宴。期间有一个时辰会去芝兰殿陪林昭仪。这是你能见王上的唯一时间,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瑾言对采月如此熟悉王宫感到奇怪,但她不敢耽搁,坐上马车就出发了。去王宫的路上,瑾言思索着将军临行前说的话,
将军曾告诉自己,他若出事,就去找林芝兰昭仪,昭仪可以庇护自己。可以看出将军和昭仪关系匪浅。而大内在除夕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会去芝兰殿,可以看出昭仪在大内心中定是份量不轻,所以自己若是请求昭仪寻找将军,昭仪一定会说动大内出兵寻找的。
不知不觉已到了宫门口,北门守卫森严,门口的士兵到瑾言,厉声问到:“何人来此,不可乱闯宫闱,还不快速速离去。”
瑾言心里害怕,但为了将军,也顾不得许多了。她故作镇定,拿出了腰间的玉佩说道:“我乃将军府的人,受将军之命,前往宫中面见林昭仪。侍卫见到瑾言手中的玉佩,立即让道并给瑾言指示去往芝兰殿的路。瑾言心里纳罕,将军的玉佩这么管用吗?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当时给为了什么会给我呢?
瑾言沿着宫道一直走,路上见到了许多忙碌的宫人,他们行色匆匆,很开就融入到了暗红色的宫墙之中。走了一会儿,走到梅园时,瑾言发现自己迷路了,侍卫只给他讲了大概的方位,可是这里岔路这么多,哪一条才是通往芝兰殿的道路呢?
瑾言正思索着要不要找一个宫人来问问路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喂!你。”瑾言转过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手里抱着瓷瓶,年龄约摸10岁的小女孩在叫她。瑾言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
“对,就是你,过来给本公主取几枝梅花来。”女孩吩咐道。
瑾言走过去,折了几枝含有花苞,正欲绽放的梅花。将梅花给了女孩,行了大礼,说道:“公主,我选了几枝还未开放的梅花,这样你插在瓷瓶里也可以多观赏几日,还能看见梅花盛开的过程。”
华玑见瑾言不仅人长得国色,还挺会办事,忍不住赞赏道:“想不到宫里还有你这么好看的宫女,本公主挺喜欢你的,改日向王兄讨你去怎么样。”
听这话,瑾言急忙说:感谢公主的厚爱,可我并不是宫里的人,恐怕要扫公主的兴致了。”
华玑奇怪地问:“你既然不是宫女,那是怎么进来的?”
瑾言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告诉了华玑,华玑随即高兴地表示带着瑾言去芝兰殿。
随后,华玑将梅花和瓷瓶交给赶来伺候的宫女太监,领着瑾言向芝兰殿的方向走去。路上,瑾言知道了眼前的公主是王上最小的妹妹,名叫凌淑,由于先王对其十分疼爱,早早赐其封号“华玑”,语出于“铅华不尽,珠玑不御”,希望她不具伪世的外表,永远保持天真浪漫。瑾言也知道了原来将军是王上的六弟,两人关系一直都很好。但是从公主的话中,瑾言发现,王宫好似并没有得到将军失踪的消息,难道这消息只有王上知道吗?
不多时就到了芝兰殿,只见殿外摆满了兰花,此时已过了兰花盛开的时节,但这里的兰花却绽放着绚丽的花朵,发出阵阵淡雅恒久的馨香。这些兰花品种不一,花朵的颜色也十分丰富。白、纯白、白绿、淡黄。一眼望去,仿佛进入了兰花世界。
门口的太监向华玑行礼:“公主万安,昭仪和王上正在屋内,昭仪一早就想着要去找公主解闷,没想到公主自己来了。”
华玑说道,快快进去通报,六哥的派人来找林嫂嫂了。
瑾言跟着华玑进入了内室,一股暖气面而来。尽管外面数九寒天,但室内却如被太阳照着一般温暖。窗户上贴着精致的窗花,烛火摇晃,即使在阴沉沉的冬季,室内也亮如夏季。铸铜鎏金制成的薰笼中飘洒出淡淡的兰花香,让人如坠入兰花丛中一般欲罢不能。中央摆放着银碳盆的火炉,微微发着红光。两个宫女候在门口,一个穿着等级较高的宫女候在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旁,女子一袭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朵朵秀雅的兰花,外罩一件暖白色蝴蝶百绣毛领上衣。云鬓娥娥,头戴一支淡黄镂空兰花珠钗,眼似水波纹,眉似远山黛,白皙的双手涂染了暗红色的蔻丹,一只精心绣制的汤婆子在女子中显得华贵无比。女子对案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头戴一顶狐绒草面生丝缨仓龙教子珠冠,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金色的波涛彰显身份的高贵,眼神犀利,面目苍俊。
瑾言想这便是林昭仪和王上了。
华玑脱掉身上的大氅走到林昭仪的旁边坐下,对王上说:“王兄,这是六哥府里的人,来找林嫂嫂的。”
昭仪和王上同时将目光投向瑾言。瑾言立即行礼:“小女子瑾言敬祝王上,昭仪长乐无极。”
林昭仪见眼前的女子年龄较小,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长锦衣,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奇巧遒劲的枝干,暖玉色的丝线绣出淡白雅致的玉兰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窈窕的身姿,身披一件淡紫色绣绒织锦大氅。鹅蛋脸上显露出恭敬端庄的姿态,头不饰簪而翠,眼波流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细看其腰间佩戴着一条双鱼戏珠的华贵玉佩,昭仪心下了然。
“好一个标志的美人儿,快快起来,云儿,賜坐。”林昭仪感叹道,并叫宫女给瑾言搬来了一个凳子。
瑾言坐毕,云儿端来了热茶。瑾言接过,刚打开盖子,一股茶香扑面而来,饮了一小口,茶香在嘴里散开。清甜的茶水化作细流从齿间流进喉咙,整个身体瞬间变得暖和起来。
王上对昭仪说,不打扰你们女人家叙话了,朕先回勤政殿处理一些政事,晚上家宴的时候再见。
众人起身恭送王上离开,望着王上离去的背影,瑾言心里升起了隐隐的担忧。王上估计已经猜到我来的目的,因此借故离开,看来只能求昭仪了。
待王上离去,林昭仪招呼瑾言坐下,并问起了瑾言的身世。瑾言避重就轻地大致说了自己是如何来到将军府的,然后便向昭仪问起将军的下落。
“昭仪娘娘,昨日王军胜利而归,可是我家将军却并未回来,府里众人很是担忧。听闻昭仪娘娘和我家将军自小交情甚好,受府里众人所托,前来乞求昭仪娘娘能够打听一下将军的消息,好使我们放心。”瑾言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昭仪听后,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她看着瑾言问道:“究竟是府上众人担忧将军的安危,还是你担忧呢?”
瑾言大惊失色,立马跪在地上说道:“瑾言对将军一片赤胆忠心,决没有半分非分之想,还请昭仪明察。”
林昭仪扶起了地上的瑾言,笑着说道:“别动不动地就跪,地上凉,本宫且不知你的忠心,将军同我说起过你。你别担心,将军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一点伤,你若是想见他,就去城外的碧雪山庄,他就在那儿。”
瑾言听说将军受伤了,心里十分担心,急忙和昭仪道了别,就要前往碧雪山庄。林昭仪拉住了瑾言问她是否十分喜爱玉兰花,瑾言回道:“瑾言所钟爱的是木槿花,瑾言的母亲才是钟爱玉兰之人。”林昭仪心下疑惑,她竟不爱玉兰。
林昭仪安排宫女送瑾言到北门,府里的马车已等待了许久。瑾言上了马车,立即赶往城外的碧雪山庄。天色渐暗,车外下起了鹅毛大雪,街边红色的灯笼在大雪中若隐若现,看着马车外变化着的景色,瑾言心中产生了无限感概。自从离开王都,发生了太多事情。原本的初心似乎慢慢地发生变化。从未想过还能进入大内,见到王上和昭仪,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认识将军,一切都向着自己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马车行驶了许久,到了一处山脚,远远只看见山顶有一座山庄,里面亮着微弱的火光。赶车的小厮对瑾言说:“姑娘,上山的路十分狭窄,并且路面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冰层,马车无法上去,你只能徒步上山了。”
瑾言付给小厮银两就往山顶走,小厮叫住了她:“姑娘,天色已经很晚了,路上没有光亮是很难行走的。”于是说着递给了瑾言一盏灯笼。
瑾言连忙感谢,提着灯笼上路了。抬眼望去,前路如深不见底的黑渊,雪还在下,慢慢地在瑾言的衣服和头发上堆积起来,瑾言感觉自己好冷,耳旁的狂风呼啸而过,肆掠地拍打着瑾言的脸庞。她头开始发烫,一不小心摔在了积雪里,灯笼掉在地上熄灭了,四周一下全变黑了,万籁寂静,她只能听见自己费力的喘息声。瑾言挣扎着想站起来,奈何身子就如千斤重般提不起来,意识开始模糊,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的面孔,她招着手让自己去她的怀里。画面一转,陈正声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正如那年在玉兰树下那般温柔。
“将军,我们今晚为什么不继续待在山庄了?”祁卫不解地问道。他和将军之所以没进城,就是因为将军每年临近除夕这两天,都会来到碧雪山庄待一两天,这件事连府里的管家都不知道。
凌煜心里很是烦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总是惴惴不安,好似有什么东西压住他的心脏,让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所以想着连夜回府看看。
见主子脸上愈加冷色,祁卫识趣地闭上了嘴。两人骑着快马在小道上快速地奔跑,两旁的景色快速地往后倒退,堆积在地上的白雪冲散了夜色的浓重,依稀能看见远方王都的高墙。雪愈来愈大,凌煜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突然,祁卫远远地看见前方的雪地里蜷缩着一抹身影,大雪即将将其完全覆盖,只剩下后背暴露在空气中。
“将军,前面好像有一个人晕倒了。”凌煜寻声望去,确有一抹身影埋没在雪地中,看样子晕倒很久了。
凌煜加快了马步,跑到身影面前,祁卫看眼前的人说道:“将军,看这样估计快没救了,这大雪天的,又是除夕,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凌煜跳下马,去扶雪里的人儿,祁卫也赶紧下马帮忙。祁卫惊呼:“是个女子!”
凌煜将女子的脸旁转过来,一瞬间失了神。只见女子双眼的睫毛上全是冰霜,眉毛也被霜雪覆盖。嘴唇冻得发紫,头发上凝结的水珠如一滴滴晶莹的泪花,衣服全是湿的,似是用最后的余温感化了全身的白雪,而这雪水,却融进了皮肤里,冻得她失去了知觉。全身的温度极低,一动不动的她好似已经离开很久。
“瑾言,瑾言,醒醒啊。”凌煜感觉自己呼吸不了,嗓子想要发声却怎么用力也说不出话,勉强挤出的几个字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和恐惧感席卷而来。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怎么躺在了这里,而且好像要离开自己了。他急忙将瑾言抱在怀里,感受到瑾言传来的冰冷的温度,豆大的泪水从凌煜的眼中滑落。他用力揉搓着瑾言的双手,极力想要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她,可是换来的依然是冰冷的触感。祁卫也认出来了这是瑾言,惊讶地说道:“将军,怎么会是瑾言姑娘?”
凌煜不再回复他,而是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将瑾言严实地包裹起来,抱着瑾言跨上马向大兴城狂奔。祁卫感受到了主子的急切,也知道如果不快一点的话瑾言姑娘必定没命了,他也骑上马向大兴城的方向奔去。
狂风在耳后呼啸,一路上只听见哒哒的马蹄声,凌煜从未觉得到大兴城的路途有这么远过,嘴里不住地叫着瑾言,可回应他的是无尽的寂静与黑暗。祁卫追上了凌煜,凌煜对他说:“快去大内将全部的医师都叫到将军府。”
“遵命。”祁卫扬长而去。
半个时辰后,将军府面前着管家和采月,管家面上即喜又忧,喜的是祁卫回来了,告诉了众人将军无事的消息。忧的是祁卫也请来了大内的医师,难道将军受伤了吗?而且看样伤得挺严重的。几人都没说一句话,只是定定地立在风雪中等待着将军的到来。
只听一阵马的嘶鸣声传来,将军抱着一位女子从马上跳下来。立即向府内奔去,祁卫让管家关好将军府的大门,今晚之事不得外传,并吩咐下面准备好热水等一应物品,管家连连应下。
凌煜将瑾言放到自己房内的榻上,此时的瑾言,好似没了呼吸。凌煜急忙叫来医师为其诊治。“谁要是能治好她,本将军有赏,若是救不了,你们都给她陪葬。”
医师惶恐地上前去检查瑾言的情况,都纷纷摇头。这明显已经没了生的气息,该如何是好。为首的江医师战战兢兢地说:“将军,此女子已经没了呼吸,老臣们摸其脉象,已无生命迹象,请将军节哀”。说完全都跪了下来。凌煜听了十分生气,他抓起地上的江医师,愤怒地说道:“她一定还能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我救活她!”
“将军,此女子的确已经没了呼吸,她穿得单薄,且受冻太久了,老臣们真的无力回天了。”另一位医师急忙说道。
听了这话,凌煜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头疼欲裂,全身无力地摔倒在瑾言的床榻前,祁卫急忙向前扶住倒下的主子。
“将军,或许还有救。”一道微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谁在说话?”凌煜听到了这道微弱的声音,眼神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
一个身形削瘦的医师从人群走了出来。“将军,若是能请到臣的师傅陈应杰医师,说不定还能救活姑娘。”吴俊深看着将军说道。
凌煜立马站起身走到吴俊深的面前,期待地说道:“陈应杰医师现在在哪里,若是能救活她,本将军保你们荣华不断。”
吴俊深说:“师傅长年外出游历,最近刚回大兴城,就住在长满街的街头。”
凌煜让采月仔细照料瑾言,自己带着祁卫骑马出去了。采月虽然心里也很焦急,但也不禁感到疑惑。为何将军现在如此在意瑾言,将军刚刚着急的样子,已经不属于一个主子对下人的照顾那么简单了。
此时大兴城的天空中烟花簇簇,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烟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街上都是吃过晚饭看烟火的百姓,脸上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和向往。凌煜骑马飞速地穿过人群,向着长满街驶去。来到街头,只见一户人家大门紧闭,应该就是陈应杰的住所了。凌煜顾不得许多,直接踹门而入,进入室内,只见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躺在床榻上休息,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凌煜示意祁卫去取水来,泼在老者脸上。老人惊醒,正要骂人,待看清来人时立马下跪:“老朽参见将军。”
凌煜没说话,一手抓起老者就往外拖,老人不明就以,但也不敢反抗,最后被凌煜扔上马,带回了将军府。
吴俊深等人正在府内用人参为瑾言吊命,眼看着瑾言的生命正在消逝,将军却还未回来,急得在场的医师团团转。吴俊深其实心里也没有底,她看着眼前已经没了呼吸的瑾言,突然产生了不自信,这种不自信是对自己,也是对师傅。正此时,陈应杰被将军带了回来。他衣衫不整,浑身散发着强烈的酒气。吴俊深急忙上前说道:“师傅,你快看看她,能否有救?”
陈应杰被这一折腾,酒醒了一大半。他走近床榻观察了瑾言,又替她把了脉。摇摇头叹息道:“太迟了,就不能早一点来找我吗?这姑娘在雪地里冻太久了,加之以前受过伤,身子还未好全,尽管用人参吊着一口气,但就算华佗在世也无法救回来了。”
听完这话,凌煜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整个人瞬间被抽完所有的力气,晕了过去。众人又忙着为将军诊治,整个将军府乱成了一锅粥。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内,王上和林昭仪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将军府探望将军。
凌裎和林昭仪坐在凌煜的床榻边,前面呼啦啦地跪着一地的医师。凌裎看了看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凌煜,心里很是难受。他转过头问道:“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陈应杰回到:“将军这是骤然受到打击,气血攻心,导致体内的血液倒流,从而使得脑内的压力增大,故晕了过去。”
“气血攻心?将军怎么会气血攻心?祁卫何在?”
“末将在。”祁卫走上前行礼道。
“你说说,将军昨日遇到了何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木瑾言姑娘没了。”祁卫回答道
“什么?昨日都还好好的,怎的就没了?”林昭仪十分惊讶。
“兰儿认识他说的这位木瑾言姑娘?而且听祁卫这话,这姑娘对六弟还十分重要?”凌裎一头雾水,不解地问。
“王上忘了吗?木瑾言就是昨日来芝兰殿找我的那位姑娘。”林昭仪痛心地解释。
原来是她,朕一时给忘记了,她的事情后说,众位医师,将军何时能够醒来?”凌裎想,当务之急是先让凌煜醒来,至于那位木瑾言姑娘,只是一位姿势不错的下人,也许是弟弟一时觉得新鲜,过一段时间就忘记了。
陈应杰回答:“王上放心,将军不多时就可醒来,醒来之只要不再受刺激即可无碍。”
“既是这样,朕和昭仪就先回宫了,将军有任何事情,要立刻来禀告朕。”
祁卫答道:“遵命!”
采月望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瑾言,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姑娘昨晚遭遇了什么,回来人就已经没了。想起一起和瑾言待在将军府的日子,采月愈加伤心,要是她和管家没答应瑾言去找大内,,瑾言或许就不会死。采月一边流泪,一边给瑾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时,她摸到瑾言身上有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将军的玉佩。如此看来,将军的这一系列行为就说得通了,只是现在,将军和瑾言已天隔一方。
夜晚来临,将军府没了往日热闹的气氛,年前挂上的红灯笼早早地就被取了下来。书房内,凌煜睁开了眼睛,看着屋内熟悉的布置,他头痛欲裂,想要说什么,可是嗓子十分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祁卫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将军,你醒来。”赶忙倒了茶水递给凌煜。
凌煜喝过茶水后,将杯子给祁卫,他看见祁卫的眼圈红红的,不禁失笑:“你这是怎么了,本将军就是病了一场,不必如此伤心。”
祁卫奇怪地看着将军,将军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他试着问一下:“将军,你现在还觉得有哪里不适?”
凌煜揉揉头说:“头还是有点疼,不过已经无大碍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祁卫见将军脸上没有表现出一点伤心的颜色,于是没再提瑾言的事:“回将军,现在已是亥时。”
凌煜定了定神,突然心急剧地疼了下,顿时满头大汗。祁卫急忙说:“将军还是再躺下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凌煜不再说话,躺下闭上了双眼。
祁卫退出房后,他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为何将军如今的神色如此平淡,难道将军对于瑾言姑娘的死已经想开了吗?还是说······
“陈医师,你休息了吗?将军醒了,卑职有一件事想问你。”祁卫在陈应杰的房门口问道。
陈应杰披着衣服打开了房门,“将军醒了吗?待臣现在过去看看。”
“不用了,将军已经睡下了,是我有事情要问陈医师。”祁卫拦住了陈应杰。
“那就进屋说吧。”陈应杰将祁卫请进了屋里。为祁卫奉上了茶水,陈应杰问道;“祁将军有疑问,老朽必定知无不言。”
祁卫直接开门见山:“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失忆?”
陈应杰一惊,“祁将军的意思是,将军失忆了?”
“我也不太确定,只是将军已经没有昨日那般癫狂的模样,并且也不提有关瑾言姑娘的事。我想来很是奇怪,于是来向陈医师讨教。”
陈应杰捋着胡须思考着:“也不是没有可能,将军遭受了很大的打击,选择忘掉这段记忆也是有可能的。”
祁卫起身准备离开,他告诫陈应杰莫要将此事传扬开来。自己要去大内请王上定夺。
陈应杰连连答应。
勤政殿内
“你说将军失忆了?”凌裎震惊地问。
“末将不敢欺瞒王上,陈医师说将军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的。”祁卫跪在地上回答。
“既然是这样,为了避免再刺激到将军,此事以后谁也不能提,否则格杀勿论。至于那位瑾言姑娘,你速速将她埋了,切勿让将军知晓。”
祁卫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王上如此决绝,也不好再说,况且正如王上说的那样,瑾言姑娘已经离开,如果再提起,对将军的病情并无益处。
“末将尊命!”
雪又下大了,黑漆漆的道路上没有一个人。祁卫带着几个死士抬着装着瑾尸体的棺材,前往碧雪山庄的后山。采月追了出来:“祁侍卫,让我跟着送姑娘一程吧。”祁卫向采月说了王上的话并要求采月再三保证之后,允许采月一同送行。
此时已是酉时,碧雪山庄隐没在皑皑白雪之中,神秘而庄严。后山满是郁郁葱葱的松树,地上是铺满了白雪的松针。四周十分静谧,只听见堆雪从树枝上掉落的声音。找了一块避风的地界,几人将瑾言安葬于此。采月偷偷地将将军的玉佩放在瑾言的棺材里,她觉得瑾言死得蹊跷,可是现在将军失忆了,瑾言成了大家口中的禁忌,希望将军以后发现这枚玉佩,能查明瑾言的死因。采月默默地在心里为瑾言祈福,她多么希望瑾言能够活过来,但过了许久,棺材内的人依然安洋地躺着,就如睡着了一样。
回到将军府,将军书房内的蜡烛是亮着的。祁卫推门进去,看见将军坐在窗口,观赏窗外的梅花。桌子上摆着一幅还未收起的画,细看这女子,和瑾言有六分相似。祁卫心慌了,难道将军并没有失忆?
他走过去,为将军披上了大氅。“将军,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医师说您应该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凌煜不做回答,许久,他问道:“祁卫最近府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祁卫回答:“禀告将军,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倒是有一件事不得不说。”
“什么?”凌煜疑惑地问。
“就是您病了的这段时间,王上和林昭仪曾来看望过你。”
“有劳王兄挂念,你去把上次打猎猎得的狐裘拿出来,明日和我去大内感谢王兄和昭仪的关心。”
“得令。”祁卫松了一口气,看来将军确实已经记不得瑾言姑娘了,这样也好,将军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可是感觉将军醒过来以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心里好像藏了许多事。
一晃到了元宵,大内在孔雀台宴请摩罗格的使者。摩罗格是西北塞漠一只强劲的部落。其首领阿拉达尔图统帅西北十二支子部落,在遥远的荒漠,他们的存在严重威胁到了王朝的统治。在将军收复北方疆域之前,阿拉达尔图一直处于观望的态度,知道胡人战败,他才向王都称臣。而元宵节,就是阿拉达尔图派使者来到王都的日子。
一早,孔雀台上全是忙碌的身影。宫女和太监紧锣密鼓地为接下来的宴请做着准备,掌事太监拿着鞭子在大殿上做着监工,一丝差错也不容出现。椒房殿内,王后和身边的宫女商议着晚上所要穿的华服。屋外太监传道:“王上驾到!”
陈芣苢起身迎接。:“参见王山。”
凌裎将王后扶起来,牵着她走到桌前坐定。陈芣苢十分疑惑,以往这个点,王上应该在兰芝殿才对,怎的来了她的椒房殿。
“王后,今晚需要你和朕一同赴宴,不知王后意下如何?”
“王上此话怎讲,陪着王上是妾身的应该做的,只是往常都是昭仪妹妹,不知今日怎么会是臣妾。”
凌裎知道受以往的影响,王后是在耍小脾气,只得说:“你是一国之母,这种重大的宴会理应由你陪朕一起才对,昭仪位份低,如果由昭仪出面,会被摩罗格部落耻笑的,朕相信昭仪会理解朕的。”
陈芣苢心里隐隐泛起了恶心,平常和昭仪恩爱有加,到了这样的时候又嫌弃她位份低。但她脸上不露一丝情绪,带着得体的微笑说:“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辛苦王后了,朕还有政务,先告退了。”说完,凌裎离开了椒房殿。
侍女卫儿问道:“王后你明明就在挑选衣服,准备赴宴的,为什么王上来邀请你,你还要推辞一番呢?”
陈芣苢摸着凤服上的金丝线缓缓说道:“我想看看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原以为我输给林芝兰是因为王上对她爱得入骨,今日看来并非如此。相比而言,林芝兰还是一个可怜人。”
卫儿似懂非懂,但也不再过问。
将军府内,凌煜站在玉兰苑门口,看着院内的秋千,凌煜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位女子,坐在秋千旁,笑着叫自己将军。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凌煜突然吟出这首词,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将军,我们何时出发?”祁卫终于找到了将军,看将军盯着秋千看,本不想打扰将军,但是赴宴的时间快到了,只能打破平静。
凌煜回过头,对祁卫说:“现在就走吧!”
孔雀台上早已歌声阵阵,丝竹声夹杂着舞女踏在地毯上的脚步声,越加显得热闹非凡。凌煜到时,摩罗格的使者已经到了,大家正在欣赏着歌舞。“王兄,臣弟来迟了。”凌煜上前行礼道。
“不迟,你来得刚好,这位是摩罗格到使者,名叫乌托耶,旁边的是他的妻子乌雅缇玉。”凌裎向凌煜介绍道。
凌煜端起酒杯:“就问摩罗格子民个个强壮能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乌托也端起了酒杯回敬到:“凌将军的大名早已传遍了我们部落,今日有幸能够见到将军,真是我等的福气,王上能有将军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可谓是高枕无忧了。”
”乌托先生谬赞了,来者皆是客,我先干为敬了。”凌煜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
“将军豪爽,我也干了。”乌托耶也饮下了杯中的酒。
“好!让我们一起来饮一杯。”凌裎举起酒杯,号召大家一起喝一杯。
歌舞池中的音乐继续响起,大家开始欣赏,互相敬酒,好不快活。林昭仪端起酒走向凌煜:“凌将军,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为王上收复胡人占领的疆域。”
凌煜急忙站起身:“昭仪说的哪里话,保卫国家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我为王上,也是为百姓,凌煜不敢邀功。”
哈哈哈,凌将军不必谦虚,你的功劳天下的百姓都看在眼里,收复北方你功不可没。王上,你说是不是。”乌托耶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对凌煜赞叹连连。大夫人乌雅缇玉斜睥了一下自家丈夫,说道:“你喝醉了。”
凌裎嘴角扯起一抹微笑,随即展颜说道:“是啊凌将军,朕能这么快一统天下,都是你的功劳,朕还说来日得好好赏赐于你。”
凌煜感受到了王上的言外之意,急忙说:“别人不知道,皇兄难道也不了解臣弟的心意吗?”
“哈哈哈”凌裎尴尬一笑,走到凌煜面前,牵起了他的手“小六对功名利禄一贯不感兴趣,咱哥俩也从不分彼此。”
“既然凌将军不爱财宝权利,王上何不赏赐一两个美女,听说凌将军现在还未成亲,刚好我们部落盛产美女,比之中原女子别有一番风味。”乌托耶附和道。
凌裎想起不久之前离世的瑾言,正思衬是否应该如乌托耶所说的一样赏六弟一两个美女,以便消磨瑾言在凌煜心中的记忆时,凌煜开口说:“多谢使者挂怀,只是凌煜尚未遇到倾心的女子,且北方胡人还未完全剿灭,所以暂时不打算成亲。”
“将军说的哪里话,《礼记·大学》曾说: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将军骁勇善战,实是王朝之福,如今四方安定,将军也应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实现家齐,而后才能更好地为王上征战四方,平天下。”陈王后身着华服,徐徐地从高台下走下来,将自己的见解娓娓道来,美貌的面庞吸引着众人的眼光,也让凌裎有一瞬间的失神。
“王后说得对,将军就不要推辞了。”乌托耶连连附和。
乌雅缇玉见时机正好,于是站起身说道:“将军忧虑,必是觉得一般的女子做妻子定是折辱了将军的身份,妾身离开部落之时,首领阿拉达尔图告诉妾身,愿将格格许配给王朝的将军,以结秦晋之好,摩罗格部落将和王朝从此亲如一家,永不起战事。”
大殿上有一瞬间的沉默,凌煜明白,这次躲不过了,也没什么,娶回来好吃好喝地供着就行了,只不过心里堵的慌。
“这想法甚好,能够迎娶摩罗格格格是王朝之福,凌将军就不要再推辞了。”凌裎回到座位上,看着凌煜说道。
凌煜跪下说:“臣弟遵命。”
乌托耶夫妇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孔雀台又恢复了轻松愉悦的气氛。林芝兰一整局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凌煜出神。她明白今天的使臣早已有所准备,他们不打算私下和王上商量,而是在大殿上提出来,谁也没办法拒绝。而平时谨小慎微陈皇后,今日怎么也口若悬河,还参与到这其中来。这联姻,恐怕没有表明这么简单。
宴会散后,凌煜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祁卫立马扶住自家将军并为其披上了大氅。看着飘飘洒洒的小雪,凌煜对祁卫说,去牵马来,我们去碧雪山庄一趟。祁卫心里打鼓,将军是想起了什么吗?
凌煜翻身上马,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之中。雪越下越大,繁华的街道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五光十色的花灯在白雪的衬托下愈加美丽。手持花灯的女子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眼角是溢不尽的温柔与甜蜜。这一幕幕让马上到凌煜目眩,恍惚看见一双眼睛,也曾如此温柔地望着自己。
出城以后,道路愈加黑暗,前路一片模糊,隐约能看见耸立在山顶的山庄的轮廓,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和阵阵哒哒的马啼声。祁卫紧跟着将军,自从将军醒来以后,来山庄的频率比以前多了。他总觉得将军还未忘记,也害怕将军发现后山的秘密。
躺在床上,听着雪压断树枝的声音,凌煜没有一丝困意。他起身坐到茶桌旁,倒上一碗茶,隔着夜色遥望后山。不知怎么的,他自醒来以后,总觉得好似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让他烦闷不已。只有来到山庄,他的心才有一刻的平静。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茶已经冷了,桌旁的人已陷入了沉睡。
摩罗格部落
“小格格醒了吗?”一位男子严肃地问道。他身形魁梧,眼神犹如雄鹰的隼那般犀利,穿着象征权力的服饰,衣服上是顶好的秀女缝制的狼图腾。脸上的一圈络腮胡子不仅不影响美观,反而将男人衬托得越加成熟俊朗。阿拉达尔图望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小女儿,满眼心疼。
老巫师摇摇头;“小格格脉象平稳,已经没有大碍。至于为何还未醒,我也是束手无策。”
“下去吧。”阿拉达尔图摆摆手。老巫师退出了营帐。
阿拉达尔图握紧沐瑶的手,悔恨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沐瑶是他和原配妻子赫连素和所生,他们十分珍爱这个小女儿。可惜沐瑶出生不久,素和就因疾病离开了,小妾乌拉缇梅成为了正妻。过去十几年,为了统一西北十二支部落,他长年在外征战,就将沐瑶给了乌拉缇梅养育。自己也格外地纵容她,甚至在她仅有两岁时就封其为明月格格,比她的两个姐姐早了许多年。如今的沐瑶竟然无法无天,誓死要嫁给一介马夫。那马夫毫无智慧,身体也不健硕,丝毫比不上部落的其他儿郎,因此,他十分反对这门亲事,岂料女儿竟和那马夫相约跳入“恶魔之眼”殉情。马夫没死,可怜的沐瑶不会水,待仆人救上来时已经没了气息。正想着,一双玉手搭上了阿拉达尔图的肩膀。
“大王,上天保佑,瑶儿一定会没事的。您都好几夜没合眼了,天气这么冷,妾身煮了点酥油茶,正好能解寒气,您喝几口休息一下,这里妾身找人守着。”浓妆艳丽的乌雅缇梅来到乌拉达尔图的身边,缓缓说道。
“也罢。”阿拉达尔图放下沐瑶的手,给她掖了掖被角,和乌雅缇梅走出了帐篷。
阿蕾抬着热热的羊奶走进帐篷,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走到床榻边。看着还在昏迷中的格格,内心五味杂陈。她自小就陪在格格身边,最知道格格的秉性。格格十分渴望母爱,而大夫人乌雅缇梅面善心不善,仅仅只在大王在的时候装装样子,实际上独宠她自己的两个女儿。
“唉!”阿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咳咳咳”瑾言感觉自己的嗓子好像要冒烟了,她拼命地咳嗽。
“格格,你终于醒了!”阿蕾开心地扶起自家格格,递上了一碗羊奶。
瑾言不明所以,但还是喝了两口羊奶,嗓子立刻湿润起来。她环顾四周,帐篷内的摆设颇具异域风情。高高的羊角灯中冒着明亮的火光,象牙似的装饰品挂满了墙面,整个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奶香味。自己身上盖着熊皮做的被子,只觉得温暖异常,和碧雪山庄寒冷寂静的夜晚毫不相似。
见格格没有说话,而是在不住地打量四周,阿蕾感觉很奇怪。
瑾言看着眼前穿着异常的女子,看样子是个仆人。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阿蕾脑袋顿时如炸开了一般,脱口而出:“格格,这是你的闺房呀,格格你不记得了吗?”
“格格?”瑾言疑惑地重复这个名称。
“对呀,你是摩罗格部落的小格格,你的父亲是睿智的阿拉达尔图大王。”阿蕾急忙解释道。
瑾言听着阿蕾喋喋不休的解释,头疼欲裂,一段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原来自己已经死在了去碧雪山庄的路上,没想到却重生到明月格格的身上。这个格格从小就没有母亲,而自己从小没有父亲。我和她也算同病相怜。可惜自己还没有找到母亲,连将军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将军是否也会想念我。想到这些,瑾言止不住潸然泪下。
看见格格哭,阿蕾急得手忙脚乱,最后也只能跟着流泪。瑾言哭累了,想着自己现在已无法回去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才能更好地活下去,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母亲和将军。于是,她细细回忆了一下沐瑶的经历,才发现这格格以前做了许多错事,还和一个马夫殉情。瑾言唏嘘不已,真是一位率性大胆的格格。
躺了许久,瑾言只想好好地洗个热水澡。她安慰了正在啼哭的阿蕾,告诉她自己没事,现在想泡澡。阿蕾止住了哭声,高兴地擦掉眼角的泪水,去帮瑾言准备热水去了。
过了几日,乌托耶和乌雅缇玉从大兴城回到了部落。阿拉达尔图和大夫人在大帐接见了他们。
“小玉儿,你终于回来了,你离开的这些日子,你姐姐对你十分挂念。”阿拉达尔图对乌雅缇玉说道。
“多谢姐姐和姐夫挂念,缇玉和乌托耶终不辱使命,促使王朝答应迎娶我们格格。”乌雅缇玉高兴地说。
“好好好,来,让我们一起喝一杯。”阿拉达尔图端起酒杯,众人也举起手中的青稞酒,一饮而尽。
“只不过,大王准备将哪个格格嫁给将军呢?”乌托耶意味深长地问。
“这······”阿拉达尔图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当下,大格格沁雪已经和漠赛王的大儿子蒙托有了婚约,当下只剩二格格沁霜和小格格沐瑶。小格格年岁还小,将二格格嫁与将军是最合适的。”乌托耶见大王难以决策,于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听说这将军骁勇善战,且面貌俊朗,我儿沁霜嫁去,定能幸福。”乌雅缇梅急忙附和。
阿拉达尔图心下了然,那凌将军是当下中原最有声名的将军,不仅手里握着兵权,而且是王上的六弟。无论自己的哪个女儿嫁给他,都将享尽荣华富贵。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城府定是极为深沉,如若将沐瑶嫁过去,以她那极为骄纵的性子和坦率的行事方式,空有美貌,极难在将军府生存下去。而二女儿沁霜,虽心思细腻,但容易在小事上过于计较,扭扭捏捏,过于柔弱。大女儿沁雪行事果敢,心思细腻却不计小节,当下她是最适宜嫁给凌将军,可是·····
见大王还在犹豫,乌雅缇梅拉着大王的手说:“大王,沐瑶的年龄还小,且刚刚才苏醒过来,要是告诉她,要将她嫁与中原,难免沐瑶又做蠢事。她是你和姐姐唯一的骨肉,何不留沐瑶在身边几年,你我再好好教导,日后为其寻个好郎君,也好告慰姐姐的在天之灵。”
阿拉达尔图被说动了,权宜之下:“那好,将昭明格格沁霜,于二月后嫁入中原,为将军正妻。”
“大王英明!”
将军府
“将军,王上已经下旨,将摩罗格部落首领阿拉达尔图的二女儿照明格格赐予你,婚期在二月后,府内要开始准备了吗?”张管家问道。此时的凌煜正站在书桌旁,盯着一幅画。
“张管家,自母亲死后,府中一切多亏你的料理。”凌煜一边说话,一边将画卷起来。
“将军哪里的话,当年夫人救我于危难当中,我就发誓,此生愿追随夫人,料理府中之事,受夫人所托,老奴不敢不尽心。”张管家战战兢兢地回答。
“那这次的婚礼事宜,就请张管家全权料理,凌煜感激不尽。”
“应该的,应该的。”张管家听完吩咐离开了书房。
“格格,你快回去吧,大王正在找你呢!”阿蕾对远处正在骑马的沐瑶喊道。
“驾,吁~”沐瑶停在阿蕾面前,跳下马来,将马鞭扔给马夫,拉着阿蕾往营帐赶。
这几天以来,瑾言已经适应了西北的生活,她已经融入了沐瑶这个角色,认真过着每一天。阿蕾也明显感到了格格的变化,现在的格格不再随意骂人·,脾气也异常温柔,而且还会很多中原的诗歌,给她讲了很许多有趣的故事,对她也极好。起初,她以为格格中邪了,但是经过后来的相处,她发现自己更喜欢现在的格格,美丽而不骄纵。
沐瑶到了大帐,发现其他两位姐姐早已经到了。
她乖巧地行礼:“女儿来迟了,拜见父亲母亲。”
阿拉达尔图看女儿如此乖顺,心情大好:“瑶儿,快,坐到父亲身边来。”
沐瑶坐定后,阿拉达尔图说道:“今天将你们姐妹都召集来,是为父有一个消息要宣布,三姐妹面面相觑,等着父亲往下说。
“经过我与王朝的王上商议,决定将沁霜嫁给中原王朝的将军。”
‘砰’沐瑶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上,杯中的热茶浇在手上,烫红了一大片。
“格格”阿蕾急忙过来查看沐瑶的手,阿拉达尔图心疼地吩咐阿蕾叫巫师。沐瑶急忙调整好状态,跪下说:“女儿知罪,打扰了父亲母亲的雅兴。”
乌雅缇梅扶起沐瑶,皮笑肉不笑地说;“瑶儿说的哪里话,快去让巫师看看有没有烫伤,可别留疤,女儿家外貌还是很重要。”
沐瑶答应了,跟着阿蕾离开了大帐。
回到营帐的沐瑶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父亲决定将二姐嫁给将军,而将军也同意了,他已经忘掉自己了吗?这时陈正声的身影浮现在沐瑶的脑海中。回忆一点点侵蚀她脆弱的心,恐惧逐渐占领她的身体。无论是陈正声还是将军,自始至终,沐瑶从未收到他们正式的告白,却误以为他们对自己心存爱意,最后只有自己在牵肠挂肚,自欺欺人。
阿蕾见格格脸色惨白,立马端来凉水让格格把手放进去。刺骨的寒意从手指传来,沐瑶打了个寒战,这寒意让沐瑶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
巫师给沐瑶上过药后,叮嘱了注意事项就离开了。阿蕾看着魂不守舍的格格,猜想应与二格格的婚事有关。
于是安慰道“格格,那凌将军虽然战功赫赫,但是听部落的其他人说,他待人冷僻,从不给人好脸色。格格是大王的掌上明珠,日后大王定为格格寻一个比凌将军好十倍的男子。”
“扑哧。”沐瑶被阿蕾这番话给逗笑了。拉着阿蕾的手说“好阿蕾,谢谢你。”
阿蕾受宠若惊,握紧沐瑶的手说:“格格,阿蕾会一直陪着你的。”
碧雪山庄
初春的微风轻拂着庄内的玉兰树枝,发出簌簌的声音。屋内着一身月白常服的男子正端坐在窗前,左手执一书卷,右手蘸着茶水在桌上画着什么。男子的面庞隐没在茶杯中升起的雾气中,让人如雾里看花,镜花水月般看不清。
祁卫取了刚送到的书信,飞奔到男子身旁,将书信递给男子。凌煜看完信上的内容后,一边将信丢进旁边的火炉里,一边吩咐祁卫:“有消息了,收拾一下,明天启程。”
看着书信一点一点地消失在火光中,凌煜的眸子越发凌厉,终于要找到了。
将军府内
婚期越来越近,将军府内张灯结彩,一众小厮仆人正在府内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张管家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感叹将军终于成亲了,将军府好久没有热闹一回了。心下正思索着为将军裁做的喜服应该快完成了,得找将军来试一下合不合身。
只见祁卫从正门进来,直冲将军的书房,张管家以为将军回来了,急忙跟上去。
“祁侍卫,将军回府了吗?”张管家追上祁卫问道。
祁卫停下脚步,思索了片刻,对张管家说:“管家,将军有事得离开大兴城几天,府内的事就麻烦管家处理了。”
看出了管家的忧虑,祁卫补充道:“放心,将军一定在大婚的时候赶回来。”
张管家语塞,将军难道不喜这门婚事吗,感觉不怎么上心啊。但也没办法,将军的事他作为下人也不能过问,只好答应。
营帐内,沐瑶正在教阿蕾认字,帐外响起了阿拉达尔图的声音。
“瑶儿!”
阿拉达尔图和大护卫贺拔兮走进了帐篷,沐瑶起身行礼。阿拉达尔图扶起女儿:“瑶儿,手好了吗?让爹爹看看。”见沐瑶的手好得差不多了,阿拉达尔图神色松了许多。他把沐瑶拉到身旁坐下,对沐瑶说:“瑶儿,爹爹想问问你,你想不想离开西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沐瑶奇怪父亲为何这样问,但心底还是欢喜的:“沐瑶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沐瑶更想陪在爹爹的身边,”
“哈哈哈。”阿拉达尔图舒心地大笑起来。
在一旁的阿蕾惊呆了,以前格格绝不会对大王说这样的话,格格醒来之后真的变了许多。
“爹爹当然想瑶儿一直陪着,但是瑶儿得去学本事,以后瑶儿也会找到陪自己一生的男子,爹爹也会为瑶儿开心的。”阿拉达尔图语重心长地说。
沐瑶更加不解了:“爹爹说让瑶儿学本事是什么意思?”
阿拉达尔图站起身说:“爹爹想了,瑶儿为女子,但凡女子,未来都得依靠丈夫,丈夫就是天。但是爹爹害怕以后爹爹不在了,你寻的丈夫又无法给你依仗,所以,爹爹想送你去天行山学艺。
“爹爹怎么能这么想,爹爹一定长命百岁的,瑶儿要一直陪着爹爹”沐瑶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阿拉达尔图心疼不已,若不是素和早亡,瑶儿估计会过得更幸福,自己早几年忽略了沐瑶,实在对不起素和的嘱托。
“瑶儿不哭,爹爹这么想也是做长久打算。天行山大祭司,掌握整个中原乃至西北荒漠,西南蛮族的时命,神通广大。就连中原历代的王上,都得对大祭司礼让三分,你去他那儿定能学得真本事。”
沐瑶听得云里雾里的:“他这么厉害,怎么会收我为徒?”
“这不得不提起你的母亲了。”阿拉达尔图的思绪飘向远方。
“十七年前,你母亲原是西北十二支部落中最强劲的部落赫尔贴部落首领赫连拓的女儿,为了巩固自己在西北的地位,赫连拓决定将你母亲嫁给当时的王上。那王上早已年过半百,且贪恋美色。而那王朝在胡人的铁骑下已是风雨飘摇。你母亲虽万般不愿意,却也只能走向和亲的道路。奈何在前往王都的路途中,你母亲的送亲队伍在经过淮河一带时,受到了北胡的袭击。幸好当时的大祭司在此游历,救下了你的母亲,因此结下了这段缘分。”阿拉达尔图悠悠地诉说着,好似自己正在身处其中。
沐瑶心中感叹,原来母亲还有这么一段遭遇。“那为何母亲后来嫁给了你呢?”沐瑶疑惑地问。
阿拉达尔图的脸上洋溢起了甜蜜的笑容。“经过那一段经历,你母亲的和亲队伍并未到达王都,大祭司告诉你母亲,王上寿命将近,去了也会被遣返。于是你母亲便返回了部落。”
“然后就嫁给了父亲吗?”沐瑶抢答道。
“哈哈哈”阿拉达尔图点点头“当时父亲也只是部落的一个小鹰仔,能够娶到你父亲,是父亲的福气。”
随后又感叹“你母亲很聪明,可惜·····”
“所以,瑶儿,尽管爹爹很舍不得你,但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女儿家有点本事在身上也是好的。当下,西北其他部落虎视眈眈,中原的王上也并不信任我们,爹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如果大祭司能收你为徒,那你也算有了一个依靠。”
原来父亲在为自己铺后路,沐瑶现在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父亲对自己的爱。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沐瑶坚定地说:“爹爹,瑶儿愿意去天行山,等瑶儿学成归来,一定能成为爹爹的得力助手!”去天行山不仅能学到本事,而且外面能更好地打听到母亲的消息。最重要的是,只要有事做,她就能彻底忘了将军。
“好!我儿有志气,这几天收拾一下,爹爹亲自送你去。”说完阿拉达尔图离开了营帐。
“格格,你真的要去天行山学艺吗?阿蕾能和你一起去吗?”阿蕾恳求地问。
沐瑶安慰阿蕾:“阿蕾,你待在部落,替我照顾好父亲,我有机会就会回来看你和父亲的。”
“将军,过了前面这座山,就进入扎西部落的领地了。”祁卫指着前面的青山对凌煜说道。
“嗯,尽快进城,找到落脚点之后联系飞鸟来见。”凌煜扬起马鞭,马儿瞬间向大道飞奔而去。
青阳城内
扎西宫殿内,扎西部族的王扎西·呐喇正搂着风骚异常的女子欣赏着舞池中曼妙的身姿。五光十色的纱帘遮挡着舞女们魅惑的脸庞,只留下扭动的身影留给人无限的遐想。呐喇接过从女子殷红的小嘴中接过刚剥好的葡萄,女子娇媚的眼神和散落在地的衣裳都暗示了刚才一地的春光。
“大王”死士凑到呐喇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呐喇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来干什么?”“去去去!”呐喇烦躁地赶走了身边的女子,连带着舞池中晃动的身影也轰出殿外。
“大王,他这次来并没有带多少人马,只带了贴身侍卫。”死士继续说道。
“哦?可查出他此行的目的了吗?”呐喇听着对方没带军队,瞬间放松了下来。
”没有”
“快去查,查到了立即来回我。去叫几个美人进来。”呐喇吩咐。
“尊命”。
殿内又响起了丝竹的声音。
沐瑶在这几天,已经将天行山打听得差不多了。传说天行山是由女娲大帝补天时丢弃的石头幻化而来。此山通晓灵性,山中有数不尽的猛兽,寻常人无法接近此山。周幽王时,王朝的大祭司由于泄漏天机,引得褒姒误国,遭女娲大帝降下惩罚,遂进天行山思过。至此培养出了一代又一代大祭司。
阿蕾说:“格格,那你说救了咱们大夫人的大祭司会不会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啊?”
沐瑶思考了一会儿说:“有可能。”在沐瑶的印象中,大祭司应该都是德高望重,经历很多事的,那这样想的话自己的师父年龄应该很大了。
不久,沐瑶就随父亲出发,前往天行山。行进了许多时日,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只是沐瑶甚感无聊。再过几日,二姐就会和将军成亲,他们会怎样的恩爱非常啊。想着想着,沐瑶开始流泪。她真大很想很想忘了将军,可是依然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吁~马车停下在了一处山脚,沐瑶拉起窗帘,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三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相互环绕,半山腰间,云雾缠绕,仙气缭绕,令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一条宽阔的石阶通向山峰之巅,石阶两侧长满了各种花草,花香四溢,仿佛进入了花的海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石阶上,令人感受到一种宁静与祥和。
阿拉达尔图对沐瑶说:“瑶儿,快下马车,接下来我们要走上去。”
沐瑶跳下马车:“爹爹,这儿就是天行山了吗?好美呀!”
阿拉达尔图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这里确实很美,瑶儿以后要在这里生活几年。”阿拉达尔图吩咐手下就在此等候,自己带着沐瑶往山顶走去。
沿着石阶往上走,景色越加优美,但越觉得寒意侵体。路上生长着繁茂的树木和各种奇花异草,交相辉映,散发出阵阵芬芳。银河般的瀑布从山峰之巅倾泻而下,水花溅起的片片水雾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
走了许久,父女俩看到了一处匾牌,上面标注“天行山,闲人免进”。刚要继续往前走时,竟发现没有路了。沐瑶疑惑地看着父亲,阿拉达尔图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忽听一阵鸟鸣声传来,一只四不像的大鸟落在了他们面前。这鸟有着猿的脑袋,狸的身体,虎的四肢,蛇的尾巴,还有一对巨大的翅膀。沐瑶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鸟,尽管十分害怕,好奇心还是驱使她不断地打量这只巨鸟。
巨鸟仿佛注意到了沐瑶的眼神,它猩红的眼睛直视着沐瑶,似是十分生气。这时,从鸟背上下来一位身穿白色玄衣的男子,年龄不大却有一股仙风道骨之气。
男子拘礼:“摩罗格首领,在下有礼了。”
阿拉达尔图立即回礼:“不知您是?”
男子说:“我乃天行山大祭司的侍从清玄,这是神鸟白鵺。我奉大长老之命前来迎接你和小格格。”
沐瑶心下称奇,看刚才的情形,父亲应该没将自己要拜师的消息告诉大祭司,这大祭司竟然能算到自己要来,看来自己的这个师父有真本事。如若自己能学到他这问卜的本事,就能找到母亲的下落了。
阿拉达尔图急忙感谢:“烦请小师父带路。”
清玄指了指白鵺,阿拉达尔图疑惑道:“难道我们也要乘这神鸟吗?”
清玄说:“天行山乃凡人禁地,如若不搭乘神鸟,是无法到山顶的。”
三人坐上鸟背,沐瑶顿感眩晕,清玄笑到:“小格格可以拉着神鸟的羽毛。”
神鸟起飞,景色瞬间发生变化,沐瑶只觉自己在快速的地上升,万千霞光打下来,照得山下金光闪闪。过一会儿,就到了山顶。山顶是一片开阔的平台,平台四周高耸的山峰宛如巨人守卫,将这片仙境护得严严实实。平台上建有一座宏伟的殿堂,殿堂的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和神秘的仙纹,闪烁着淡淡的金光。殿堂之前是一座巨大的仙人石像,石像身披长袍,细看下是位女子,女子的脸上是悲天悯人的神情,双手合十,似乎在默默地祈祷。“这大概就是女娲大帝了”沐瑶在心里暗暗地想到。
清玄领着沐瑶和父亲,绕过巨大的雕像,走进了殿堂。
进入大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汉白玉雕的匾额“神明殿”,地面铺满了由大理石切割而成的石砖,每一块都能倒映出人的影子。细看这些砖块,似乎能看出藏在砖块纹理当中五彩的凤凰图案。高位之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正闭目养神,仿佛没有被沐瑶等人的到来打扰。
“长老,人已经带到了。”清玄走到老者的身旁恭敬地说道。
老者睁开了双眼,眼里尽是一片淡然与适从。他扫了扫阿拉达尔图,,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沐瑶身上。阿拉达尔图急忙拉着女儿跪下行礼:“阿拉达尔图携小女沐瑶向大祭司请罪,请恕我们不请自来。”
老者站起身,走到阿拉达尔图面前,将其扶起:“首领不必多礼。”
随后,老者看着沐瑶说道:“当年救下你的母亲也是缘分,如今你来拜师也是冥冥注定了。”
老者回到高台上,继续说到:“只是,你非本身,来找老夫学艺,也只不过是冒用他人。”
瑾言心里一惊,这大祭司竟然看出来自己不是沐瑶!也对,他是无所不知到大祭司,自己当时怎么没有想到呢?
沐瑶定定地站着,嘴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此时只想祈求大祭司不要将这件事说出来。
阿拉达尔图更是疑惑:“敢问大祭司,这不是本人,冒用是什么意思呢?”
沐瑶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手心中涔涔地往外冒汗。
老者看出来沐瑶的紧张,没有继续说话。过了一会儿,老者开口了:“我不能收她为徒,素和夫人和老夫的缘分不能算到她身上。”
阿拉达尔图慌了,他立即下跪恳求:“希望大祭司能收下小女,自她母亲去世后,我对她亏欠许多。如今各处危险重重,如若没有一点本事傍身,沐瑶恐怕难以生存。如大祭司能收下沐瑶,我摩罗格部落未来将会听从大祭司的差遣。”
老者摆摆手:“首领不必如此,天行山不参与凡事的纷争。你摩罗格对我天行山乃无用。不过你不必着急,我无法收沐瑶为徒,但有一人可以。”
阿拉达尔图见老者不松口,也没有办法。本来想为瑶儿找大祭司做靠山,既然大祭司不愿意,那其他人或许可以一试。于是问道:“大祭司所说的是何人?”
老者捋了捋胡须说:“天行山大祭司
这下沐瑶和阿拉达尔图更是犯迷糊了。这大祭司说自己不能收,又说大祭司能收,这到底是能收还是不能收呢?
清玄见两人疑惑的样子,急忙解释:“首领有所不知,面前这位不是大祭司,而是天行山长老。真正的大祭司另有其人。”
两人瞬间明白。
清玄接着说:“只是当下大祭司去西南游历了,不在天行山,所以要想拜师还得等大祭司回来才行。”
沐瑶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上有三条竖线,大祭司不在怎么不早说,害得父亲浪费了半天口舌。
阿拉达尔图面上不露任何表情,礼貌地问道:“那请问大祭司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清玄摇摇头:“这我们也不清楚,有时一月就可回来,有时一年也说不定。”
这下真是犯难了,看来真是缘分,阿拉达尔图拱手说:“既然这样,小女定是没有做大祭司徒弟的缘分,我们这便告辞了。”
长老制止了他:“首领莫急,大祭司离开之前,就已算到和小格格有一段缘。故在离开之前,曾交代若是格格来了,可以留在天行山,他回来再举行拜师仪式。”
阿拉达尔图心下大喜,连连答应。沐瑶脸色十分难看,她担心那位大祭司能看出自己不是真正的沐瑶,从而告诉父亲。
阿拉达尔图和沐瑶匆匆话别之后,就离开了。清玄将沐瑶带到了一处别院。“小格格,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修行,等大祭司回来,他会教授你法术。”说完就离开了。
沐瑶走进别院,这院子布置十分雅致。周围是茂盛的树木,地上长满了柔软的小草。一棵巨大的老树形成了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屋,房屋旁边是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小溪中还可以看到自由游动的鱼儿。走进木屋,里面的陈设虽十分简陋但还算齐全。幸好自己重生到沐瑶身上之前,在家里也和母亲一起做过粗活,因此还能自己生火做饭。
沐瑶躺在床榻上,劳累了一天都很快进入了梦乡。
西北摩罗格部落
“母亲,沐瑶被父亲送到哪里去了?”沁霜一边摆弄着箱子里的嫁妆,一边问坐在旁边的乌雅缇梅。
乌雅缇梅放下手中的杯子,摸着指甲上的蔻丹,恨恨地说:“说是送到什么天行山学艺去了,你和沁雪都还未离开过西北,她就被送去学艺了,可见,你们爹爹还是要更疼沐瑶一点。”
“母亲说的哪里话,沐瑶还小,且又年幼丧母,我和沁霜都有您的庇护,父亲更疼爱沐瑶一点也是应当的。”沁雪在宽慰道。
“大姐,你就别为她说话了,就是因为她,母亲在父亲那里,一点好处没捞着。况且她还做出和马夫殉情这等丑事,实在丢脸。”沁霜愤愤不平道。
“好了,霜儿,你快要成亲了,别想这些事。听说那凌将军可是一表人才,霜儿嫁过去定能幸福的。”乌雅缇梅宠溺地看着沁霜说。
沁霜一改生气的表情,脸上爬满了红晕,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即将成亲的甜蜜中。
青阳城内
凌煜看着眼前画像发呆,画中的女子正是自己寻找了多年的林夫人。他将画卷起来,看向旁边站着的男人:“飞鸟,这幅画是如何得到的?”
“将军,这画是从云烟阁得来的。”
“云烟阁?那是什么地方?”凌煜皱起了眉头。
“回将军,云烟阁是青阳城最大的青楼。几日前,线报打听到林夫人在青阳城的消息,我就和飞鸾过来了。当时正是云烟阁在拍卖女子之时。他们将要拍卖的女子绘做画像,挂在展台上,出价高者即可进入内阁相看,最终决定是否购买。”
凌煜握紧了拳头:“可打听到林夫人是被何人买走?”
飞鸟立即下跪:“属下失职,并未赶到林夫人被拍卖前将她救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林夫人一定还在青阳城内。”
凌煜示意飞鸟起身,随后说:“尽快查出林夫人的下落,无论对方要价多少,都必须救回她。”
飞鸟离开后,祁卫提醒凌煜:“将军,您成亲的日子快到了,我们启程回府吗?”
“嗯。”凌煜看着客栈里的玉兰花陷入沉思。这摇曳地花枝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头隐隐发痛。祁卫见将军又头疼了,急忙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顺便给将军按头。凌煜不再看窗外的玉兰,他总觉得这洁白的玉兰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可是一想到这些,自己的头就很疼。
天行山
沐瑶醒来时,天色已经很晚,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想着起来找点东西吃,沐瑶把整个院子都翻遍了,什么吃的都没有找到。无奈之下,只能顺着记忆找到大殿上去。月光照射在洁白如玉的墙壁上,大殿镀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辉,抬眼望去,整个宫殿庄严又肃穆。殿门紧闭着,沐瑶不敢推开殿门。“这天行山都没有其他人了吗?”沐瑶正嘀咕着,突然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啄自己的衣服,她转过身,一只硕大的喙支棱在她面前。沐瑶吓得没站住,摔在了地上。白鵺见沐瑶这胆小的模样,瞬间觉得无趣,抬着爪子正要离开。沐瑶认出了这是白天的那只神鸟,急忙爬起来挡在了神鸟的前面。沐瑶心想,这神鸟应该能听懂人的语言。于是说:“神鸟,你知道这哪儿有吃的吗?我好饿啊!”
神鸟不理会沐瑶,摇着尾巴就要离开,沐瑶一把抱住神鸟的小腿,嘴里哭喊着:“神鸟,你再不管我。我就要饿死了。”
白鵺只觉无语,自己就是出来找点吃的,怎么就遇到了白天刚来的小格格。
“放开,你不是格格吗?怎么如此粗鲁!”白鵺对沐瑶喊道。
沐瑶十分惊讶:“原来你会说话啊。”
“我可是白鵺,上古神鸟,怎么不会说话。”白鵺神气地说道。
沐瑶立即眼冒金星:“神鸟,你知道这哪里有吃的吗?”
白鵺白了沐瑶一眼:“修行之人怎能再食五谷,天行山并未准备任何供人类食用的东西。”
沐瑶心死了,那自己岂不是会被饿死。想到这里,她开始流泪:“父亲,女儿恐怕要辜负你的期望了,女儿还未见到大祭司就要被饿死了,呜呜呜。”
白鵺被沐瑶哭烦了,于是将她甩到自己的背上,向远方的山峰飞去。
沐瑶止住了眼泪,看着脚下迅速变化的景色,饥饿已经被消除得七七八八了。不多时,两人来到天行山最高的山峰顶上,白鵺将沐瑶甩到地上,朝着一片竹林走去。沐瑶被摔得十分疼,但她顾不得,急忙追上白鵺。
月光透过竹叶洒下来,地面上竹影斑驳,甚是好看。微风吹动竹子,带起一阵阵沙沙声,走在其中,内心瞬间变得平静起来。白鵺一瞬间冲进竹林中,沐瑶还未反应过来时,白鵺嘴里已经叼着一只野鸡飞出来了。白鵺将野鸡丢在沐瑶的面前:“吃吧,吃了快去睡觉,烦死了。”
沐瑶看着躺在地上,还在蠕动的野鸡顿时语塞。
白鵺见她不动,以为沐瑶嫌弃这野鸡,于是没好气地说:“爱吃不吃,不吃就等着饿死。”
沐瑶看着生气的白鵺问道:“神鸟,这里有火吗?”
白鵺瞬间明白了,人类不吃生的东西。于是低下头吐出了一口火,点燃了旁边的树枝。沐瑶再一次惊呆,原来神鸟还能吐火。看着沐瑶崇拜的神色,白鵺高傲地摇着尾巴离开了。
沐瑶不再管白鵺,而是迅速找来了柴火,又将野鸡处理干净之后,架在火上烤起来。不多时,野鸡就滋滋冒油,发出阵阵迷人的肉香。这时,白鵺衔着许多野果回来了,将其全扔给了沐瑶。沐瑶将野鸡分了一半给白鵺,白鵺也不客气,一人一鸟对着月色吃起了烧鸡。
摩罗格部落
身穿大红喜袍的沁霜犹如一朵绽放的鸢尾花,美丽而又迷人。乌雅缇梅拉着沁霜的手涕泗横流:“霜儿,此去千山万水,母亲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沁霜双眼含泪:“母亲放心,霜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和父亲要保重身体。”
阿拉达尔图眼里也满是不舍:“霜儿,以后若是被欺负了,就告诉父亲。摩罗格永远是你的后盾。”
沁霜拜别父母族人,踏上了去往大兴城的路途。送亲队伍浩浩荡荡,穿过一片片沙漠,一座座青山,一条条河流,终于来到了大兴城。
将军府内
凌煜站在书房内,绯红的喜服将其修长的身姿衬托得越发挺拔。红色的发带将头发盘起,整个人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凌煜的面上带着平常的冷色,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他和那二格格从未见过,今日却要结为夫妻。这些都没什么,反正他已经将自己献给了王朝,和谁成亲也只不过在完成任务。只是自己的内心,总感觉缺了什么。
“六弟。”
“王上驾到!”
随着一声呼喊,凌煜回过神来,只见凌裎和林昭仪已经到书房了。
凌裎看凌煜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以后成亲了可不能在书房睡了。别冷落新娘子。”
凌煜扯起了一抹微笑:“臣弟谨遵王上的教诲。”
林昭仪看着心情低沉的凌煜,知他对这门婚事定是不愿的,但为了王朝,也不得不娶。她上前宽慰凌煜:“你只管将她娶进来,其他的就不用在意。以后若是遇到心爱的女子,再叫王上赏赐与你。”
凌煜调整好表情:“多谢王上昭仪。”
只听外面小厮来报:“昭明格格快到城门口了”
凌裎拍拍凌煜的肩旁:“快去迎接新娘吧。”
凌煜骑着高头大马,面色冰冷,红色的喜服衬得整个人如嗜血的修罗。祁卫在一旁看着自家将军,长叹一口气。如若瑾言姑娘没有死,将军也未忘记她,他们应该会成亲的吧,将军定是十分开心的。昭明格格的送亲队伍到达城门口,两队会伍。沁霜在仆人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刚下车的沁霜看见远处长身玉立,面如潘安的凌煜,心里十分满意,暗自窃喜:“果真如母亲所说的那样,这凌将军果然一表人才。
凌煜走过去,向沁霜行礼:“大兴城凌煜,给格格见礼。”
沁霜立即伸手扶住凌煜:“将军不必多礼,你我即将成为夫妻,何必多礼。”
凌煜不再说话,牵着沁霜的手走向了花轿。
唢呐声响起,鞭炮锣鼓齐鸣。整条街道都是来见证将军接亲的百姓,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甲:“将军终于成亲了,以前还有人说将军不喜欢女人呢!”
乙:“怎么可能,我听说年前将军为了救一个女的,到处求医呢?”
丁:“有这回事吗?那女的是不是这个格格?”
乙:“不是,听说啊,没救活。”
可惜了·····
将军府中,王上和林昭仪坐在上位上,新娘新郎的跪拜。仪式完成后,沁霜被送往了婚房。凌煜被拉着去喝酒了,到处都是一片热闹的气氛。
华玑坐在流水席上吃着小菜的同时,不住地四处张望。自从去年和瑾言分别之后,她多次求大哥允许自己出来找瑾言玩,可是都被拒绝了。大哥还警告她以后不许再提瑾言两个字。她觉得很是奇怪,但也无法和大哥反抗。终于这次六哥成亲,她可以出来找瑾言了。可是寻遍了将军府,也没有看到瑾言。
华玑起身去找凌煜,看见他正和丞相他们喝酒,就站在女眷堂席外的柱子旁等待。不多时,凌煜在男宾那边敬完了酒,朝着女眷这边来了。华玑堵住了凌煜:“六哥,华玑祝你新婚快乐!”
凌煜顿住:“华玑,你怎么站在这儿,这里的食物不合胃口吗?”
华玑笑道:“六哥府上的佳肴,已经让华玑大饱口福了,只是六哥回来了这么久,怎么不去找我玩。”
凌煜宠溺地拍拍华玑的肩膀:“都是六哥的错,六哥过几日就去找华玑玩。”
说完,凌煜正要往屋内走,华玑拉住了他:“六哥,你府上上次进宫找林嫂嫂的那个丫鬟去哪里了,华玑很喜欢她,想向你讨要她。”
“嗯?什么丫鬟?”凌煜一顿,他快速地思索华玑说的话。
“哎呀,就是年前,你让她进宫找林昭仪的那个丫鬟,我记得她叫瑾言,长得可好看了。”华玑不满地说,她以为凌煜不想把瑾言送给她。
“瑾言····”凌煜喃喃道。
“对啊,她还有你的玉佩呢!”华玑信誓旦旦地说。
“瑾言,我的玉佩····嘶”凌煜急忙捂住头,头疼让他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许多模糊的画面不住地在脑海中闪过。凌煜想要仔细看清画面上是什么,但无论他如何费力,那画面就如被雾遮住一般。
“六哥,你怎么了?”华玑大叫。
宾客汇集到凌煜的身边,王看到华玑,心想“坏事了,这丫头肯定问瑾言的事了”
祁卫急忙将凌煜扶回书房,王上急忙安慰宾客,喜宴正常进行。
医师替凌煜诊断之后,说其并无大碍,只需稍加休息就行。王上发怒:“你们这帮医师是做什么吃的,小小的一个头痛,治了几月还不见好。
医师急忙跪在地上,惶恐地说:“按理说将军身体并无任何异常,只是这头痛之症,老臣实在是找不到根源。”
“好了,下去吧!”林昭仪摆手让医师下去,她走到王山面前:“王上,你我都知道将军这病,恐怕是有瑾言那丫头惹起的,这是心病,难以医治。”
王上领会了昭仪的话:“马上将华玑送回宫内,不要让他继续在将军面前晃悠,这昭明格格刚刚嫁过来,要是影响到了王朝和摩罗格的联姻,朕拿她是问。”
书房内,凌煜的头疼得到了缓解,他问祁卫:“我的玉佩自从醒来之后就不见了,我可曾将它送给谁?”
祁卫手心直冒汗:“兴许将军落在其他地方了,改天让工匠再做一个给将军。”
凌煜看出了祁卫的心慌,他站起身走到窗下,看着已经枯败的玉兰花,悠悠地说:“祁卫,我们一起长大,共同在战场上杀敌,同生共死。我已经没有把你当作一个侍卫,而是兄弟,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
祁卫连忙跪下:“将军,祁卫正的没有任何事瞒着将军。”
“将军,他说谎!”采月一下子推开门,脸上流着泪。
采月跑到凌煜的面前跪下:“请将军恕奴婢偷听之罪,但是这件事憋在奴婢心里很久了,奴婢每晚都能梦见瑾言,她对着我哭。呜呜呜····”
采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凌煜眉头紧锁,他瞥了一眼旁边的祁卫,生气地说:“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就是这样的,将军,瑾言死的蹊跷,你一定要为瑾言做主。”采月抽搭着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凌煜。
凌煜站起身出去,跨上马奔往了碧雪山庄。祁卫急忙跟上。
前往山庄的路上,和瑾言过去的一幕幕如放电影般从凌煜的头脑闪过,泪水从凌的眼角滑落:“瑾言,我怎么能将你忘记!”
后山丛林密布,早已不是冬天那般死气沉沉。到处都是开得娇艳的花朵,松鼠在林间跳跃,小鸟在树巅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蝴蝶双双飞入花丛之中,一切都那么生机勃勃。凌煜站在瑾言的坟前,看着长满杂草的黄土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真的被埋在这里了吗?”凌煜哑声问道。
“是”祁卫低着头回答。
凌煜慢慢弯下身,双手不住地扒坟上的泥土。祁卫急忙制止凌煜:“将军,瑾言姑娘已经死了,你难道要让她死后永不得安宁吗?况且你已经和昭明格格成亲了。”
凌煜停下手中的动作,自嘲道:“成亲,哈哈哈···”
祁卫木然:“将军不会疯了吧?”
凌煜继续手上的动作,不多时,那枚双鱼戏珠的玉佩就被凌煜从土中挖出来了。他捡起地上的玉佩,死死地护在胸口,整个人倒在了瑾言的坟上。艳丽的红色喜服和发暗的黄土对比强烈,凌煜三下两下脱下喜服扔向远处,只留下纯白的里衣。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走到玉兰苑时,总觉得胸闷。为什么自己总感觉落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自己总想来碧雪山庄。原来,是自己忘记了瑾言。
祁卫看着痛苦不已的将军,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也明白了自己以前全做错了,无助地蹲在将军身旁,等待将军消化自己的痛苦。
天色已晚,婚房内的沁霜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可是将军还没有来,她不能把盖头掀了。旁边的丫鬟卓央劝解:“格格,你稍微吃一点,等一下见了将军才好应付。”
沁霜无奈,只好听卓央的。待吃完几个糕点,又喝了点茶水之后。沁霜赶忙把口漱了,盖上盖头,等待将军进来。
蜡烛快燃尽了,丫鬟急忙换上。沁霜自己取下盖头,低声啜泣。卓央不满道:“这将军,看着一表人才,怎么大婚之夜冷落我们格格。”
沁霜心下觉得奇怪,这将军和自己虽然没有情分。可毕竟是他亲口答应的婚姻,就算不十分宠爱自己,但起码不会如此不礼貌。
于是她吩咐卓央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将军是否还在府上陪伴宾客。
不多时,卓央回来了。
“格格不好了。”
沁霜急忙问:“将军人在哪儿?”
卓央回答:“将军在一个时辰之前就骑马离开了将军府,不知去哪里了。”
沁霜听了,跌坐在床上:“那可知将军何时回来?”
卓央摇摇头。
沉默了许久,沁霜安慰自己:“或许将军有事呢,将军忙完一定会回来的。卓央,拿盖头来给我盖上,我要等将军回来。”
天行山
一早,沐瑶是被鸟的羽毛挠醒的。沐瑶睁开眼睛,只见白鵺睁着猩红的眼睛看着自己。沐瑶一头雾水,待她站起身时,就见前面站着一只硕大的水牛。沐瑶的大脑一片空白,那只水牛浑身冒着黑气,张着大口,里面露出锋利的牙齿,头上长着硕大的犄角,整个身体呈战斗状态,脚下压着一只没有生气的野鸡。反应过来,沐瑶大喊:“白鵺,这是什么东西啊?”
“闭嘴。”白鵺此时很烦躁,大祭司走之前封印了它许多神力,眼前的水牛定是蚩尤的坐骑“呲铁”,自己现在完全打不过它。
白鵺立即将沐瑶甩到背上,往山下飞。水牛看出了白鵺的意图,飞身上前,一个前扑,扼住了白鵺的喉咙,随后将白鵺砸在远处的石壁上。沐瑶跟着摔到地上,吐出了几口鲜血。沐瑶顾不得自己,急忙看远处的白鵺:“白鵺,你还好吗?”
白鵺躺在地上没有动,沐瑶正要起身,突然感觉自己背后出现了很大一片阴影。她回头,只见水牛的前蹄向她拍来。沐瑶心想:“完蛋了,本事还没学到,就先死了,她闭上了双眼。”
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沐瑶睁开眼睛,只见一把洁白的伞挡在自己面前。水牛的蹄子在碰到那伞时,瞬间被弹出去了多远。沐瑶还处在劫后余生的惊悸中,只见一位身穿白色道袍的男子举着刚刚的那把伞从天而降。沐瑶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白袍着身,腰间系着玄白的衣带,身形削瘦而高挑,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背在后面,轻握成拳头。劲风将他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如一棵青松,屹立不动,浑身透着一种清冷孤傲之气。
白鵺抬头看见面前的人,欢快地叫了一声。沐瑶听到白鵺的叫声,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看来眼前这人很厉害,自己得救了。
水牛见到眼前之人,瞬间蔫了下来。它埋着头,摇着尾巴,慢慢地向男子移动。男子将手中的伞放出去,伞立刻在空中打开,周身化出银白的光辉,一阵强光之下,水牛被瞬间吸入到伞中。水牛不见之后,白伞立刻飞回到男子手中,幻化成了一把银白的宝剑。
瑾言看眼前的这一系列事件,不禁感叹,这大水牛,简直在欺软怕硬。不过,这人真厉害啊,能让大水牛束手就擒,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收服这样的野兽。正想着,男子转过身来。沐瑶看呆了。
男子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眼底如深潭一样黑不见底,眼神冰冷疏离。面容冷淡,高挺的鼻梁之下,薄唇微微翘起,整个脸精致得毫无瑕疵。头上洁白的发带随风摆动,乌黑的发丝稳妥地放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一丝不苟。特别是额头上的泛着银光的印记,更显得此人如寒潭底部的雪莲,只可远观。
男子只是看了沐瑶一眼,便走到白鵺面前。白鵺见男子过来了,乖巧地把头放在男子的脚上。男子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不多时,白鵺被一圈绿光所包围。慢慢地,白鵺站了起来,又欢快地跳来跳去。
男子对沐瑶说:“大殿来见。”
沐瑶还未反应过来,男子就消失不见了。沐瑶求救地看着白鵺,白鵺不管沐瑶的求救,自己准备飞走。沐瑶又扯住白鵺的羽毛,白鵺生气地说:“你又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