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桢木雨凌是小说《想不到我混成了第一毒仙医》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想不到我混成了第一毒仙医》的章节内容
红日跃出山谷,草木叶尖上还挂着露珠。
木桢已完成今日术法练习,正收起掐诀的手势,抬手擦掉施法累出的薄汗。
“啧,看来练气三层连施十次布雨术,还是有些勉强。”
还不等木桢感叹完,就听到熟悉的叫骂声: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真当自己千金小姐呢?干活不行,好吃懒做学了十成十!”
那声音高亢嘹亮,别说就在不远处的木桢,怕是整个幽兰谷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类似这样的指桑骂槐,每天都会在幽兰谷上演,木桢来这半个月已经习以为常。
无奈翻个白眼之后,木桢重新调整出端庄形象,抬脚朝那处走过去。
“原来在庄婶心中,主家的姐姐们,都是好吃懒做啊?”
妇人指桑骂槐的脸,在听到木桢这话时瞬间变了色,当即辩驳道:
“十二小姐莫要乱说,不过是小彤不听话,为娘的教训两句而已。”
“没有就好,我还以为庄婶,是借小彤的由头,对主家姐姐们指桑骂槐呢!”
木桢说完,满意地点头离开。
只是没走两步,又转身对上正撇嘴的庄婶,笑得一脸端庄道:
“当然,骂我也不可以哦!”
做怪动作被当场抓包,庄婶面上很是尴尬,却终归没敢再说什么。
直到木桢走远,才找回面子般,恨恨唾弃:
“什么东西?不过三房一个庶出,上了族谱排行尾巴就翘上天了。”
“一天天拿腔作调,还不是被罚来幽兰谷!呸!”
说完,庄婶又瞪了看着自己的小彤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娘,你肩膀上有东西。”
小彤没在意庄婶态度,而是伸手指了指庄婶肩头。
“啊啊啊!!!”
整个幽兰谷,再次响彻庄婶高亢嘹亮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的声音中,不再是得意洋洋,而是充满惊吓。
听到这声音的木桢,伸出手指瞧了瞧,愉悦地勾起嘴角。
还当庄婶多大胆子,不过一根毒刺,就给吓破了胆。
木桢好笑地摇头,真当她受罚,就能随意欺辱吗?
有家族庇护的凡人就是天真,根本意识不到,凡人和修士的力量悬殊,究竟有多大。
更何况,就算她被罚出族地,家主却并未划去她在族谱上的排行。
但凡头脑清醒一点,也不至于如此愚蠢。
想起被罚这事,刚教训完庄婶的快乐,就从木桢脸上消失了。
木桢今年十三岁,也是穿来修仙界第十三年。
是的,木桢是穿越的。
她前世是个道医,上山采药时赶上下雨,脚下打滑摔下山崖噶了。
再一睁眼,就是被人刚接生出来,正倒提着双脚拍她屁.股。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个以家族势力聚集的修仙世界,叫神木大陆。
本来在接受穿越事实后,对于能穿到修仙界,木桢是很兴奋的。
即便她托生的,只是木家三房一个庶女,她也觉得这是上天恩赐。
天知道,前世就在道观长大的她,心中有多渴望,能够拥有飞天遁地之能。
可惜,这种兴奋只持续到五岁,刚测完灵根那一年。
“三房木桢,没有……嗯,单木灵根?只是颜色怎么不对?”
木桢不知道,单木灵根对的颜色是什么样,她只知道自己的灵根,灰绿夹杂,细得仿佛风一吹就断。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家主看过之后,倒是嘴角含笑地看向木桢。
当时的木桢,想着灵根都有了,还能有什么坏消息?
要知道,整个木家数千人,有灵根的也不足百人。
他们这一辈测出灵根的,也不过十来人,已经算人才辈出了。
这样想来,小木桢毫无压力地开口:
“还请家主明言。”
“你倒是比你父亲有胆量。”
木家主听了木桢的话,摸摸她的小脑点,笑着继续道:
“好消息是,咱们这次测出两个单灵根,小木桢正是单木灵根。”
“坏消息是,小木桢的单木灵根,好似先天有些不足。”
说到这里,周围听到的人,都纷纷发出遗憾的叹息。
木家主见木桢一脸懵懵的,便柔声用她能听懂的方式解释道:
“你的灵根本身很好,只是没有长全,能不能修炼还是个未知数,你怕吗?”
小木桢想着,自己连穿越都能赶上,没道理到了修仙界不能修炼,当即自信摇头。
“我不怕,既然天道给我灵根,就是让我修炼的,再困难也不怕!”
“好志向!”
木家主见木桢眼神清澈明亮,一脸信心满满的样子,很是赞赏地点头。
“我以家主名义答应你,若你能顺利引气入体,便将你计入族谱排行。”
也不知是木家主的激励,还是木桢对修炼的渴望。
在测完灵根,正式开始修炼的第二个月,木桢便顺利引气入体,仿佛丝毫不受灵根不全的影响。
家主果然说到做到,当即打开宗祠,将木桢计入族谱排行。
在木家,不论男女,只有嫡系嫡出或者拥有灵根的孩子,才能上族谱排行。
其他人连名字都没有,只会出现在几代几房等,一个笼统的统计数字中。
“木桢,单木灵根,排行十二。”
木桢即便是个老灵魂,看到自己的名字,被郑重写进族谱这一刻,心中还是涌起难抑的激动。
这一日,三房的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喜悦。
每一个见了木桢的长辈,都恨不得抱着她亲两口。
“哎哟,好蓁蓁,你可给我们三房,给你父亲长脸了!”
“蓁蓁这孩子,打小看着就不一般,那可是单灵根呢!”
“好蓁蓁,以后三房可就靠你了呀!”
蓁蓁是木桢的小名,平日只有爹爹和娘亲这样叫,今日倒是所有人都记得了。
背过人,木桢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脸,总算长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也算是个好开端,以后只要刻苦修炼就行了吧?
事实证明,不行!
在引气入体后,木桢就正式搬去木家族地修炼。
刚开始一切风平浪静。
但一个月后,就出问题了。
像单灵根这种生物,在整个神木大陆,都属于有听过没怎么见过的情况。
谁也不知道,他们正常的修炼速度是怎么样的。
所以木桢一直没动静,大家也没觉得奇怪。
直到一个月后,和木桢同时测出单灵根的木十一木雨凌,她进阶了。
而木桢,连练气一层一半的灵气都没积累到。
这就完了吗?
不,这只是倒霉的开始。
木桢灵根不全,修炼速度慢,本就在木家长辈意料中。
除了同辈之人中,有人对她态度轻慢些,她的幼年修炼生活倒是不受影响。
只要木桢自己稳住心性,依旧能在族地修炼到二十岁。
到了二十岁,如果还没能达到练气五层,要么同其他家族联姻或者招赘,要么分派出去管理族地产业。
显然这两个选择,木桢都不喜欢。
她都修仙了,不去求逍遥长生,管什么凡俗杂事、相夫教子啊?
不过木桢也意识到,若是她修炼进度赶不上,就得另辟蹊径,来提升自己重要性,避免被家族舍弃。
自然而然的,木桢最先想到的,便是前世学的道医。
加上这辈子木灵根,天生对灵植的亲近,木桢觉得两两结合,一定能让自己在木家有容身之地。
初时一切都好,给木家人看看病,制制药,效果都挺卓著,她的名声也渐渐传开。
只是偶尔,会有族人用完药之后,身上起燎泡,或者觉得五脏六腑有灼烧感。
但这些程度都不严重,并且在这些副作用结束后,除了病灶消除,整个人更觉轻松,也就没人在意。
直到木家的姻亲方家,那个没有灵根的纨绔子,找来木家求医。
一剂药下肚,对方便仿佛落入油锅地狱,浑身长满燎泡而死。
这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地方在于,这副药别人吃一点事儿没有。
为证清白,木桢还将那纨绔没喝完的药一口干了,也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但偏偏对方,就是因为这副药死了。
“若他只是普通凡人,随便赔点东西就是,可他是方家家主独子,即便没有灵根,也有些麻烦。”
“你且先去幽兰谷待上一阵,别担心,事情家中会处理。”
“只一点,没弄清楚原委之前,你不能再随意给人用药。”
木家主并未责怪木桢,甚至因为要罚她去幽兰谷,还出言安慰一番。
木桢知道药没问题,但心中依然内疚,只是现在方家上升高度,事涉两个家族,她也说不上话,只能乖乖点头,
当然,除了内疚之外,木桢心头更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她制同样的药液,有的人用了半点没反应,有的人别说服用,就皮肤沾到一点都起一串燎泡。
家主他们知道的,只有这次出了人命的事情,但木桢反应过来,不仅仅是这一次。
只是以往程度很轻,她没检查出来不妥,用药的人后面也没不好的症状,这才疏忽了。
若是药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她自己。
可她有什么问题呢?
木桢疑惑地伸出双手,仔仔细细看过去——白嫩修长,还有被灵气滋润的柔韧,也没有任何不妥。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木桢从成功跨入练气一层,心中唯一的目标,就是做一个体面女仙,拥有一技之长,努力苟到飞升。
可从未想过,她这“一技”刚亮相,竟然就出了幺蛾子。
木桢心头有些忐忑,闭上眼睛仔细回想,自己开始制药以来,发生的所有相关事情。
之前没注意的时候,不觉得不对劲,如今这仔细一琢磨,木桢就吓得一下睁开眼睛。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她的修炼速度,好像变快了!
木桢的灵根先天不全,明明是单灵根,吸收灵气的速度,却和四灵根这样的杂灵根差不多。
加上她灵根颜色不纯,吸收进体内的灵气,能转化所用的又少去几成。
这让她从五岁开始修炼,直到十岁才突破练气二层,可她现在刚十三岁,就已经突破练气三层了。
细想其中因由,木桢才反应过来,从她开始展露医术后,每隔一段时间,身体就会轻松一点。
然后那段时间的灵气积累速度,就会突然快一点点。
尤其是这次,方家出了事之后,她一心想搞清楚死因,并没有怎么修炼。
被罚到幽兰谷,恢复日常修炼之后,木桢发现不仅修炼速度快了,而且身体仿佛去掉一层浊气。
“还真是我的原因?”
木桢正看着自己双手发呆,就听自己住的小楼外,响起轻轻地叩门声。
“蓁蓁,你在吗?”
一听这个声音,木桢的眼睛都亮了。
放下脑中思绪,快步走到门边开门让人进来。
“姐姐,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长得花容月貌,一双秋水剪瞳仿佛时刻含着笑意,身姿更如春日薄柳,袅袅婷婷。
只是这样一个美人,身周并无半丝灵气环绕,仔细看眉宇间,还带了淡淡病容。
“放心不下你,得了消息,自然赶紧过来宽你的心。”
美人正是三房嫡女木婉芝,是木桢在整个木家,最喜欢也最心疼的人。
“你身体本就不好,有什么消息,家主自然会让人送来,又何必亲自跑一趟?”
木桢挽了木婉芝的手进门,动作熟练的接过对方手上的包袱。
打开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又是吃食又是衣物。
随手拈了一块糕点放嘴里,木桢才笑眯眯地道谢:
“姐姐先歇会儿,完了带你参观幽兰谷。”
从进门开始,木婉芝就在观察木桢,见她言笑晏晏,并不受影响的样子,才点头笑道:
“我还怕你因为那件事过分内疚,影响到修炼,如今看来,我们蓁蓁是出息了。”
对于木婉芝的调侃,木桢装傻地笑笑,岔开话题道:
“姐姐既说是来送消息的,可是那方恒的真实死因弄清楚了?”
说起正事,木婉芝便收了调侃之色,摇摇头道:
“这些事情,哪里是我一个凡人配知道的?”
话毕,觉得自己这话不妥,顿了一下,抿了抿唇才继续道:
“我虽不知方恒的真实死因,但却知道,他死得活该!”
“别说他死跟蓁蓁你的药没关系,就算真是药死的,那你也是替天行道!”
说到后面的时候,木婉芝脸都气红了,一对舒展长眉皱起,秋水秀目也染上怒色。
木婉芝是木桢见过的,最温柔平和与世无争之人,从不与人红脸儿。
就连自己这个庶妹,她也从来都当亲妹疼爱,何曾有过今日这般疾言厉色?
木桢不解,忙边给对方顺气边问道:
“这是为何?”
木婉芝深呼吸几下,顺了顺气,执了木桢的手道:
“你可还记得,前年嫁到方家的五小姐?”
“五姐姐?”
木桢眨眼,五姐姐灵根不好,家中早早给她和方恒定了亲,不曾想嫁过去才一年,就出了意外。
如今木婉芝故意提起,莫非——
“五小姐根本不是死于野兽之口,而是被方恒用邪术挖灵根,生生害死的!”
“挖灵根?!”
听到木婉芝的话,木桢惊得跳起来,一脸荒唐道:
“如此残忍又荒唐的事,他是如何做得出来的?”
“且不跟畜生谈良心,单说这这样荒唐的事他也信?灵根又不是大白萝卜,还能说挖就挖?”
木桢只觉匪夷所思。
“若是这样,那他还真是该死!”
木婉芝点头,待木桢安静下来,又继续道:
“这消息是五小姐婢女送回来的,躲了这么久,才找到机会逃回来。”
“据她所知,受害者很可能不止五小姐一个,若非这次他死得蹊跷,这事儿大概还会捂下去。”
说到这里,木婉芝仿佛松了口气,重新拉住木桢道:
“这种畜生本就该死,无论最后他是不是死于你的药液,你都无需内疚。”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三房唯一有灵根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修炼,替我出去看看,那些我看不到的风景。”
听到这话,木桢喉头有些哽。
她前世看过许多修仙小说,只看到翱翔天地的自由,只论实力高低的公平。
只看到主角天纵奇才,一路过关斩将白日飞升的酣畅淋漓。
直到自己置身这个世界,才发现到哪里都一样。
神木大陆势力划分,是以修仙家族实力划分。
他们枫林城木家,只是大陆南端,一个极小的不入流的小家族。
即便这样,从她搬回族地修炼开始,就察觉到其中无形但严苛的等级制度。
有灵根的能入族谱,上族谱排行,能优先享受家族资源供给。
没有灵根的凡人,则为家族创造价值,或者跟在有排行的少爷小姐身边伺候。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修士庇护家族,凡人供奉修士。
木婉芝天资聪慧,钟灵毓秀,随便放到哪个历史朝代,都会是大放异彩的才女。
却偏偏生在修仙界,还偏偏没有灵根,这如何能不意难平?
“我听人家说,在那些大家族的秘境中,有可以增加寿元的灵果,只要能寻得一颗,就算不能修炼,姐姐也能去看外面的风景。”
木桢心头不忍,故意扮得天真无邪,说好听话逗木婉芝。
木婉芝显然领她这个情,笑得明眸弯弯,伸手捏了捏木桢的脸道:
“那我们蓁蓁可要加油了,姐姐可等着你的延寿灵果呢!”
说完正事的两姐妹,又有得没得腻歪一阵,木桢才起身道:
“走吧,我带姐姐参观一下幽兰谷,然后晚上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木婉芝跟着起身,对木桢摇头道:
“这次我是临时来的,不好多留,下回禀了家主,我再多留几天。”
“这就要走吗?”
木桢有些不舍,木婉芝身体本就不好,这样一整日的奔波,实在伤身。
但想到三夫人,木桢再心疼也不好多留,只能叹息着送人出去。
“喏,这是我之前为你制的药液,本想着走之前给你,出了那等事儿,我就不敢给你。”
“不过现在,我心头大概有数,若姐姐信我……”
木桢话还没说完,木婉芝已将木盒接了过去。
“药有没有效,我这个病人还不清楚吗?别人不信你,我自然是信的,只别太为我费神,耽误你修炼。”
说完,木婉芝拦住要送出山谷的木桢,将她往回轻推道:
“回去吧,这事儿想来过几日就有定论,你且好好修炼,莫让家主失望。”
木桢很想说,修炼不在这一会儿,但对着那双殷切的眼睛,她实在无法拒绝,只能乖乖点头。
见木桢听话,木婉芝这才满脸欣慰上了兽车,催着人往回去。
目送匆匆远离的兽车,木桢好半晌才吐出胸口那口闷气。
想到三房那一团糟,木桢握了握拳,转身回了谷中自己住的房间。
这样的一个人,自己总该尽尽心的。
只是木婉芝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她现在需要研究的,是自己身体的问题。
在木婉芝说出方恒恶行的时候,木桢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一种可能。
她的药,莫不是只对做坏事的人有副作用?
用修士的话来说,就是身有业障,或者身负恶果之人。
仔细想想,那些反应大的人,木桢不全了解他们,但知道的,多多少少身上有些亏心事。
只是别人都是小事,身体受过痛苦之后,业障因果便消了。
而那方恒过恶,自身无法消受,这才一命呜呼。
再看木婉芝,从她制药开始,就开始捧场,却没有半点不适。
若真是这样的话,她该怎么向家主解释?
木婉芝是凡人,想不到那么多,但木家主和家中族老们,很难完全看不出端倪。
木桢烦躁得一阵挠头,最终在蒲团上盘膝坐下,集中注意力企图内视自己灵根。
若是木桢身上有问题,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那条灵根上的问题。
只是木桢才练气三层,还未彻底开神识,也不知内视能否成功。
一炷香,两炷香……随着时间推移,木桢身周的灵气,开始有规律地旋转流动。
那些五颜六色的灵气,集结到木桢身周,再旋转着从头顶汇入身体。
除了淡绿色的木灵气,一路畅通无阻外,其他的灵气则四下溃散而去。。
这一刻,木桢面上的烦闷纠结不再,只剩舒展的眉目,徜徉在滋润的木灵气中。
木桢的心神,则被她有意识地引导着,朝丹田的方向望去。
起初,仿佛蒙着纱布的眼睛,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
木桢没有心急,只保持心神一片空明,没一会儿,眼前蒙蒙白雾似有散开之相,一点点绿意慢慢显现。
只见一点绿意从丹田升起,直至泥丸宫。
显得极其脆弱但又极其柔韧,所有吸收进来的灵气,都如投林的乳燕环绕其上。
只是这抹绿意并不纯粹,颜色有些灰蒙蒙的,尤其是越靠近丹田,灰色越浓厚。
木桢的眉头皱起,她的灵根果然很不健康,只是也不对呀!
当年测出灵根有异的时候,她可是见过的,自己的灵根并不长这样。
虽也绿的不纯粹,也是灰蒙蒙的,但那可是整个灵根都灰蒙蒙的,而非现在这样的渐变绿。
木桢疑惑地看向灵根底部,这灰色的东西,是可以祛除的?
若是祛除之后,是不是自己的灵根就正常了?
想到自己近来变快的修炼速度,木桢心头火热,正要凑近丹田细看,却眼前一花,再也稳不住心神。
等等,灵根根部那颗小黑豆是什么?
在木桢晕过去之前,一个大大的问号,在她脑海中浮现。
木桢是因为神识未开,心神使用过度晕过去的。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
扶着还有些眩晕的脑袋起身,木桢想看看,谁给她扶上.床的。
毕竟她受罚来幽兰谷不过十来天,并没有什么相熟之人。
正想着,门外有人发现房中动静,不等木桢走两步,就推门进来了。
“哎哟,祖宗,你怎么起来了?快躺回去!”
开门进来的,正是木桢的亲娘柴辛夷。
见木桢赤脚踩在地上,不由分说将她重新推回床上。
“娘亲,您怎么来了?”
木桢知道她娘的脾性,也不跟对方犟,乖乖上.床躺好,任由对方在大夏天给她裹上被子,才开口说话。
一向对她宠爱的柴辛夷,听到这话立即瞪木桢一眼,很是不满道:
“我怎么来了?我要不来,还不知道你就这么糟蹋自己呢!”
木桢语塞,她哪里糟蹋自己了?
还不等她辩解,就听房门外有人说“家主来了”,下一瞬门再次被推开,木家主径直走了进来。
“弟妹,可否容我和十二单独聊聊?”
柴辛夷不知是不是被这声“弟妹”惊住,愣了好一会儿,才一叠声应下。
“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木家主待柴辛夷走出房间,手一挥将房门带上,走到木桢跟前打量问道。
见木桢摇头,木家主眼中似有些满意,只是嘴里的话却带了试探:
“看来幽兰谷水土养人,我记得十二过来之前,才刚刚突破练气三层个把月吧?”
如今过来不到半月,木家主却感觉木桢身上的气机,已经逼近练气四层。
想到方恒尸体的表现,以及他私底下的调查,木家主看向木桢的视线,又带上了某种考量。
如果木桢真的只有十三岁,听到家主这话,定然竹筒倒豆子,将自己的变化尽数告诉木家主。
但木桢不是,所以在听到木家主试探的话语时,心中本能地“咯噔”一下,面上却恭敬地回话:
“正是,或许真是幽兰谷养人,十二也觉得,来了此处后,虽灵气淡薄些,修炼却好似顺畅些。”
木家主眉头微不可察地扬了扬,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问道:
“我记得,你从一层到二层花了五年,但二层突破三层却只花了三年?”
木桢眨巴眨巴眼睛,依然一脸小大人的端庄模样道:
“家主明察秋毫,十二尚未注意到。”
木家主这次扬眉的幅度又大些,看着答话滴水不漏的木桢,没再继续试探,而是话锋一转道:
“修炼的事情上,怎可如此大意?还有这次的事,整整昏迷几日,若非你本身神魂强大,就不止昏一昏这么简单。”
见木桢一脸羞愧不说话,木家主又放缓语气道:
“下回别再这么鲁莽,这次把你爹娘吓坏了,害得姊妹们也为你担心。”
害爹娘担心,木桢自然愧疚,但听到说姐妹,当即想到她那病弱的姐姐木婉芝。
“姐姐没事吧?”
听到木桢这话,一向宽厚正经的木家主,难得白了木桢一眼,“哼”一声道:
“姐姐?哪个姐姐?家里都是你姐姐。”
见木桢抿唇一脸无辜,木家主又摇摇头道:
“行了,我今日来,是跟你说正事的。”
“方恒的事情已经了结,你不必多管,主要有几句话叮嘱你。”
木桢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五姐姐的死,真的是方恒……”
“我说了你不必管,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以后不要随便给人制药。”
“你年岁虽小,但性情谨慎稳重,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家里我也打点好了,对外就说你学医不精。”
“好好养着吧,明日跟我一道回族地。”
木家主说完,不等木桢辩解,挥挥手出了房间。
一直守在木桢门外地柴辛夷,待木家主一离开,便重新进了房间。
“蓁蓁,家主怎么说?要放你回去吗?”
见木桢点头,柴辛夷当即笑得一脸灿烂,很有些得意道:
“就凭刚才家主叫我弟妹,我就知道,他肯定还是看重我们蓁蓁的。”
“哼,就算你灵根再不全,那也是整个大陆都没几个的单灵根,气死正院那个大恶人!”
柴辛夷口中的大恶人,正是三夫人,也就是木婉芝的娘亲。
每当出点什么事,木桢这位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少女心娘亲,都会拐弯抹角从那位那里找赢头。
“娘亲,你和那位,都是为家族牺牲的可怜人,又何必总这么针对她?”
“况且那位再不好,婉芝姐姐对我多好呀,怕是别人家的亲姊妹都不如呢!”
见木桢帮别人说话,柴辛夷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愤愤不平地撇嘴嘟囔:
“她可是正妻,我如何针对她?再说了,你如今灵根不全,不还是她害得!“
“若不是她害你,以你的资质,早跟十一小姐修为一样高。”
听娘亲提到木雨凌,木桢眼中闪过羡慕,但随即想到自己灵根中的小黑豆,不由问道:
“娘亲,你说三夫人害我,那你有什么证据,她是怎么害的?”
柴辛夷以为木桢是不信她,当即瞪眼解释道:
“要什么证据?她自己承认的!”
“那时我怀着身孕,你舅舅知道后,专门遣人给我带的补品,被她指使人给换了。”
“那可是你舅舅花高价买的,说是能提高孕妇长灵根的几率。”
说到这里,柴辛夷又撇撇嘴,很是不屑道:
“当然,那个大恶人只承认偷了我的补品,却并不承认换了害人的东西。呸,傻子才信!”
“要不是我命大,咱娘俩怕得一尸两命!”
木桢听着,边伸手拍娘亲的背安抚,边继续问道:
“那,他们给你换成了什么?你还记得是什么样子吗?”
柴辛夷不疑有他,听到木桢问,就仔细回忆道:
“还记得你舅舅信上说,那东西是个什么种子。”
“想着是你舅舅送的,打开那瓶子发现确实是颗黑豆一样的种子,我就直接吃了。”
“谁知吃完当时就不好了,仿佛命都给我吸没了,然后也不知怎么又挺过来了。”
木桢眨眨眼,心中已经基本确认,她灵根里面的小黑豆,是她娘亲孕期吃下去那颗,不过还是最后确认道:
“不是找人救回来的,是你自己挺过来的?”
见柴辛夷点头,木桢心中便有了答案,等不及想要再看看那小黑豆。
于是眼珠一转,扶着头道:
“娘亲,说了这么久的话,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会儿。“
柴辛夷最是宝贝木桢,听她这么说,当即打住话匣子,静悄悄出了房间。
等柴辛夷一走,木桢就迫不及待坐起身,再一次查看灵根中的小黑豆。
上次昏倒是时间太长,木桢吸取教训,这次只看一眼就退出来。
只是等她刚运转起灵力,就发现不对劲。
今日的灵力格外活跃,才刚起势,就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这种感觉木桢并不陌生,每次突破的时候,木桢都会感受一次。
只是这一次距离上一次,相差的时间太短,木桢惊了一下,才迅速调整状态,摆出进阶的架势。
好在只是炼气期小进阶,调整过来后,便很快进入状态。
木桢这边的动静,很快被回到主楼的木家主察觉。
即便他知道木桢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也还是被她突然的进阶惊到。
快步走到主楼栏杆处,望向木桢房间所在的方向,看了一阵感叹道:
“莫非,十二的灵根真的能够恢复?”
“若是这样的话,三房怕真是要凭女贵,我木家崛起的希望就更大了。”
木家主又想到方恒的死,打算再观察一段,若十二真能迎头赶上,他就得调整计划了。
也不知是想到族中又出优质小辈,还是想到他心中的计划,木家主神色激动地拍了拍栏杆,才转身回屋。
半个时辰过后,木桢这边的进阶也到了尾声。
随着练气四层的隔膜打破,木桢只觉整个世界,在自己面前再次撕下一层面纱。
她明明还闭着眼睛,但整栋小楼的情景,一丝不落尽收眼底。
这样无死角的呈现,就是前世的监控,也不知要装多少个才能达到这效果。
除了无死角,监控的清晰和还原度,也是远远比不上的。
而且距离木桢越近,清晰度越高。
高到什么程度呢?
房间的岩石地板,木桢能看到岩石内部的颗粒结构,肉眼看不出的内部纹路,都分毫毕现。
她身下的蒲团,更是能看到草茎内,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纤维。
还有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内里经纬交织的丝线,在眼前无数倍放大。
这些让木桢新鲜又惊奇,但她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继续将神识往体内收去。
然后,曾经迷雾一片看不清的内里,此时就那么清清楚楚呈现在眼前。
木桢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灵根比之先前又亮了一点。
而驻扎在灵根根部,那颗小黑豆的全貌,也彻底展露出来。
原来,那颗小黑豆并非黑色,而是一颗墨绿色的种子。
细细看去,种子的表皮上,还有一条非常细小的裂缝。
待凑得近些,木桢仔细感受一番后,发现那颗墨绿种子中,有着浓郁的生机,并且在以缓慢的速度,吸收盘旋于灵根之上的灵气。
“她的灵根中不会长出一棵树吧?!”
看到这一幕,木桢脑海中冒出一个荒唐想法。
但转念一想,她都能穿越修仙了,还有比这更荒唐不能接受的吗?显然没有。
好在就目前感觉,并未从种子上感受到危险,那就先观察着,以后再说吧。
毕竟,灵根是修炼之人的根本,任何秘密都是不能随意宣之于口的。
木桢从体内收回神识,又运转灵气巩固两圈修为后,才睁开眼睛。
“成了!”
木桢双手掐诀,就见一根寒光闪闪,威力十足的木刺,以比往常快了数倍的速度,出现在空中。
手诀一换,木刺消失的同时,一根两指粗细的带刺藤蔓,就那么凭空从地面长出,并迅速拔高。
紧接着,木桢又将自己目前会的术法,挨个儿尝试一遍,才满意地收手。
“嘿嘿,十二小姐出关啦?家主让我请您去主楼用膳。”
木桢本来准出门打水沐浴,结果一推门,就看到犹犹豫豫站在自己门口的庄婶。
如此前倨后恭的态度,木桢自然明白为什么,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只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道:
“知道了,容我先更衣。”
待到了主楼,桌上该到的人都到了,只等木桢一个。
“十二来晚了,劳家主和各位叔伯久等。”
“小孩子家家的,一天总这么老成做什么?”
对于木桢的请罪,木家主挥挥手带过,又指了指自己身边道:
“今日虽不在族中,但你进阶是件喜事,理当好好庆祝一番,快坐下吧。”
木桢见其他人都面带微笑,只能从自己娘亲旁边的位置,挪到家主身边去。
待木桢刚坐下,就有人开口活跃气氛:
“恭喜小十二进阶练气四层,单灵根就是单灵根,这是有迎头赶上的意思呀?”
“家主说小十二老成,我倒是觉得,她和小十一差不多。也就这样稳重的孩子,才能成才呢!”
木家主听了只是摇头,或者转头看着木桢笑。
木桢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冲两位叔伯拱手道:
“二伯,五叔谬赞,十一姐姐已经练气七层,我如何能比?”
听了木桢这话,不止两位叔伯,包括木家主都笑起来,笑得木桢一脸莫名。
这时木桢感觉到娘亲的视线,看过去就听对方提醒道:
“你十一姐姐,前几天已经进阶练气八层了。”
“又进阶了?”
木桢有些惊讶,但见木家主和两位叔伯都笑而不语,就知这消息是真的。
要知道整个木家,加上家主木宗平,一共才五个筑基修士。
而且其中两个,还是已经无法再进阶的,老祖一辈的老年修士。
木雨凌不过比木桢大不到一岁,如今刚十四岁就已经练气八层。
“那咱们家,怕是有望金丹了呀!”
想到这里,木桢惊喜地看向木家主。
木家主见木桢面上,全然一派欣喜,不见半点失落嫉恨,心中很是满意,笑着鼓励道:
“十二不必妄自菲薄,待你灵根恢复,定然能追上你十一姐,也是我们木家的希望。”
两位叔伯只是活跃气氛,不想听到家主这样说,心头不由一跳,对视一眼后低下头去。
灵根能不能长全他们不知道,但家主这么说,怕是要重用小十二的意思。
木家主的态度,不仅两位叔伯看到,整个幽兰谷的族人,也都看到了。
家族中有能人崛起,大部分族人都是羡慕又开心的。
只有庄婶,心头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木桢向木家主告状,转头找她麻烦。
好在她已听人说了,木十二已经进阶,肯定要被家主带回去,这样想着心中才松口气。
可惜的是,庄婶这口气实在松得太早。
饭后,家主再次提起回去的事时,木桢就起身道:
“家主,我是木灵根,与其闷在族中修炼,不如留在幽兰谷,反倒更能感悟木系术法。”
木家主并未犹豫多久,不知处于什么考量,直接点头应下不说,还同木桢道:
“既如此,我叫你十一姐过来同你作伴,她虽不是木灵根,但实践总比一味苦修好。”
就这样,不仅木桢没走,还把木雨凌招来了。
“我的老天爷,一个菩萨不够,怎么还来一个呀?”
可惜,庄婶的烦恼没人懂,整个幽兰谷因为木桢二人要搬过来,彻底热闹起来。
在正式入驻幽兰谷之前,木桢还是回了一趟族地。
用柴辛夷的话来说,就是“你得回去一趟,然后大大方方来,人家才知道你不是被罚,而是自愿来的”。
用木家主的话来说,则是“回去看看你的‘姐姐’”。
但说完这带着调侃的话,木家主犹豫一下,还是对着才十三岁的木桢,说了句比较残酷的话:
“仙凡有别,不要投入太多情感在凡俗中,除了家族能陪你走下去,其他都是短暂的。”
“你永远风华正茂,而旁人却满头银丝老态龙钟,对你还是对旁人,其实都是一种伤害。”
木桢知道木家主什么意思,也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只是她并不认同。
修炼求的是长生逍遥,正该体验这世间种种大道,而非断情绝爱。
若为了日后不伤怀,便全然斩断自己的七情六欲,明明来人间一趟,却连做人的滋味都不懂,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当然,每个人理念不同,木桢并不打算反驳,只端庄恭敬冲木家主行礼致谢,然后转身往三房跑。
木家主看得直摇头,知道她没听进去,却也不打算多说。
有些事情,确实只有自己经历过才会明白。
这边回到三房的木桢,人还没进院子,就见木婉芝在门口张望徘徊。
木桢的身影一出现,木婉芝的便弯起眼睛,弱柳扶风般小跑过来,拉了木桢的手往自己院子去。
“我都知道了,家主准你去幽兰谷清修,甚至还让十一小姐一块儿,真好呀蓁蓁!”
一到木婉芝住处,对方便转过身,双眸亮晶晶的看着木桢笑。
木桢见木婉芝笑得开心,便也跟着弯起唇角。
只是这开心没维持两刻钟,便被赶来的三夫人打断。
“哟,是十二小姐啊。木家栋梁就别浪费宝贵时间,在我们这些没灵根的凡人身上了,请回吧。”
三夫人从头到尾没看木桢一眼,说完话,更是拉着木婉芝转身就走。
……木桢被气得无语,碍于木婉芝投来的祈求目光,也只能转头回娘亲院子。
其实木桢五岁之后,在三房的时间就很少,东西大多在主家那边,这次回来主要就是见见木婉芝。
如今人见完了,将不多的东西归置归置,就准备去主家那边收拾,然后准备出发。
只是临离开三房之前,木桢又格外叮嘱自己娘亲。
“爹爹被家主派了任务,您就好好待家里,只别惹正院那位,如今她也不敢惹你。”
“当然,若姐姐有什么事,您可一定要给我送信。”
“还有,您自个儿也要照顾好自己,别成日熬夜看话本子,白天又睡着不起床,太伤身子……”
听到木桢的念叨,柴辛夷只觉头大如斗,一叠声不耐烦的应着,手上却一个劲儿推木桢离开。
倒不是木桢啰嗦,而是她娘亲,属于前世人们说的作精美人。
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但就是能把人气得牙痒痒。
若非柴辛夷有一个有灵根的哥哥,早不知被人害了多少次。
不过现在木桢在木家有些地位,三夫人那边,倒是不敢主动找麻烦。
想到这些,木桢总算放心离开家门,准备往主家去。
谁知刚出门,迎面就撞上一辆兽车,一看从车上跳下来的人,却正是木十一木雨凌。
木雨凌比木桢大不到一岁,且同时测出单灵根,只是二人的际遇天差地别。
一个是变异风灵根,且灵根健全,修炼路上一往无前。
一个是单木灵根,但灵根残疾,修炼八载不过练气四层。
这样的两人,虽然同在主家修炼八年,但彼此之间,不过见面点个头的交情。
木家众人也想不通,家主为何要把天差地别的两人放一起。
“两个都还是孩子,也不怕一个骄矜一个消沉吗?”
木二伯看着从兽车上下来的二人,有些担忧的同身旁木五叔说道。
当然,木二伯主要担心木桢,怕她在木雨凌旁边,会太有压力。
木五叔看木二伯一脸的杞人忧天,笑着朝二人努嘴道:
“你倒是看看,这两个哪一个像孩子?”
还是木五叔看得明白,木桢和木雨凌除了脸,脾性确实没一点像孩子。
一个明明占小,却处处以体面妥帖示人,见了谁都是一副笑脸。
另一个出身嫡系,家主就是亲爹不说,资质更是高绝,却偏偏不露一点骄矜,反倒成天绷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还真是,不过,就这样看来,也未必能和睦相处吧?”
木五叔拍拍木二伯的肩膀道:
“若这点小事都要长辈操心,那我们木家怕是要完了。”
木二伯无奈,但又知道木五叔说的事实,只能摇摇头,跟着一起走开。
那边彻底搬家的二人,并不知道她们的关系,在旁人眼中已经岌岌可危。
木雨凌下了兽车,就一脸茫然站在原地,不知往哪里走。
离家前,父亲专门吩咐过,让她同小十二在幽兰谷独立生活,并不许带服侍的人,这让木雨凌很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体面人木桢,手脚麻利地卸下行礼后,已经发现木雨凌的窘境。
“十一姐姐,家主说,以后我们就要自力更生了。”
“?”木雨凌皱眉,看向木桢的眼中茫然又疑惑。
木桢冲木雨凌很表面的一笑,将自己的巨大行李往肩上一扛,整个人几乎转个圈才稳住身形道:
“所以十一姐姐,先把你的行李搬到房间吧!”
说完,尽量做出轻松的样子,在前面带路。
木雨凌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看木桢肩头的巨大行李一眼,然后两步走到自己行李跟前。
木桢余光瞅见对方动作,忙放缓脚步,想看看她这个天才嫡姐,能不能扛得动行李。
就见走到行李旁的木雨凌,并未弯腰扛行李,而是手诀一掐,地上的行李便升空,跟着木雨凌的步伐挪动。
木桢的眼睛猛然瞪大,然后又想起,人家练气八层,会摄物诀不是很正常?
嗯,只有自己才需要扛起重担。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小丑竟是我自己。
木桢一边心中嘀咕,一边隐晦看向四周,怕自己丢脸一幕被看去。
人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刚这样想着,就听一个熟悉的高亢笑声传来:
“哈哈哈,果然还得是嫡出小姐,这才是学了术法的样子嘛!”
“学了术法,还跟我们凡人一样苦哈哈,还不如不学呢!”
这阴阳怪气中,有带着对木雨凌的讨好,和对木桢的鄙薄。
可惜,木雨凌并不吃这套,只眼神冷漠地看向庄婶道:
“所以你不修炼,是因为你不想吗?”
庄婶哑然,木桢回头,嘴角悄悄勾起。
突然就不气了是怎么回事?
幽兰谷为欢迎两人入驻,当晚上上下下的人,凑在一起吃了顿饭,便算是接风。
第二日一早,木雨凌刚做完早课,木桢便敲响她的房门。
“家主给二伯和五叔派了其他差事,往后这幽兰谷,便要你我二人管理。”
对上木雨凌疑惑的目光,木桢先解释一遍来意。
“要我做什么?”木雨凌点头询问。
见她没有异议,木桢就继续说道:
“我们俩需要先见一见幽兰谷的人,还需要进行一下分工。”
本来木雨凌想说,让木桢分完给她就行,又听木桢说道:
“那用完早饭后,我们先一起看看幽兰谷的产业,再决定如何分配吧。”
二人吃完早饭,刚出小楼,就见庄婶已经快步过来,冲二人笑得谄媚道:
“听说二位小姐准备参观幽兰谷?那我给二位小姐带路吧。”
庄婶的嘴脸,二人都见识过,听到她这样说,木雨凌只是皱了皱眉,转头去看木桢。
木桢笑得体面,温和平静道:
“哪里好耽误庄婶时间,领路这种小事,小彤来就行。”
见木桢拒绝,庄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转而去看木雨凌,见对方也没有意见,才勉强笑道:
“那,那也行,我这就把小彤叫来。”
看着庄婶离开的背影,木雨凌第一次主动开口:
“你和那庄婶有过节?”
木桢有些惊讶地看木雨凌一眼,随即摇头道:
“过节倒也算不上,只是之前看我被罚,想欺负我而已。不过这幽兰谷往后你我负责,确实不能再让这样的势利眼那事,回头坏事可是要算你我头上的。”
木雨凌听了点点头,不再多问。
二人等了没一会儿,就见小彤小脸红扑扑地跑过来,冲二人磕磕绊绊行礼。
“不用这么客气,快领着我们转转吧。”
小彤虽然才七八岁,但从小在幽兰谷长大,对这里就没有不熟的。
小孩子说话又灵,时常逗得木桢发笑,就连一向冷脸的木雨凌,偶尔也会忍不住弯起唇角。
“幽兰谷分东西两面儿,东面这边主要种灵草灵药,以及灵果树什么的。”
“西面儿大都是凡土和一级灵田,都是种些瓜果菜蔬,还有少量灵稻之类。”
“房子呢,正中间那栋三层院子是主楼,主要是家主和族中长老过来住,以及存放灵物。”
说到这里,小彤停了停,鬼灵精地左右看看,见没人才小声凑近二人道:
“以后二位小姐就是这里主事人,其实你们也可以住主楼的,但我娘不让我跟你们说。”
小彤说完这话,像是告了什么不得了的密一样,一脸的小心谨慎。
木桢看得好笑,摸摸对方头上小包包道:
“这么大的秘密,你告诉我们,小心回头你娘又骂你哦!”
小彤人小鬼大,嘴一撇道:
“我娘可疼我呢,那都是故意骂给你听的。”
“再说了,以后幽兰谷都是二位小姐做主,只要小姐保我,我娘也不敢把我怎样。”
小得意的说完这话,小彤面上突然又露出些伤感道:
“其实我娘以前不会这样,自从我爹去世后,她心里难受才这样的。”
木桢和木雨凌对视一眼,二人面上都有恍然之色。
还真当她童言无忌,却原来是在拐着弯,给自己的母亲说情。
二人并未戳穿她,末了木桢还笑眯眯保证,自己不会将她的说的话,告诉庄婶。
“好了,剩下的我跟十一姐姐自己逛,你快回去吧。”
小彤带两人看完谷内状况,木桢便将人打发回去。
谷内是两人要负责的地方,除此之外,她和木雨凌还想看看谷外山上的情况,不好带着小孩。
待小彤走远,木雨凌放出飞行法器,待二人上去之后,问木桢:
“这庄婶也是木家人?她这样,之前在幽兰谷的二叔五叔都不管吗?”
木桢摇摇头道:
“我也只待过半个来月,不清楚具体情况。”
“只知道,庄婶是四房那边,一个叔伯家的遗孀,大概是这里头有些缘故吧。”
即便真的事出有因,但对方的做法若真的触及木桢底线,她也并不会手软。
这话木桢并未说出来,只是藏在心中,木雨凌也一脸思索样,不知是否和木桢想得一样。
木桢的视线随意看向飞行法器外面,下一刻就发出惊呼:
“好漂亮啊!”
之前木桢以为幽兰谷的名字,就是随便起的。
如今见了山上山谷背面山坡上,一整片的深深浅浅的蓝色幽兰,才知这山谷名副其实。
其实若从地面走过,有着其他草木遮挡,就肉眼看过去,倒是没有到让人惊呼的程度。
但从法器上看下去,一整片山头的花海,看起来还是很震撼的。
“好了,这下咱们不仅有修炼的地方,连历练的地方都有了。”
幽兰谷出谷只有正面一条路,山谷后面就是连绵不绝的大山。
二人不敢走太远,将和幽兰谷相邻的几座山转了转,便回了谷中。
除此之外,木桢在山中转悠的时候,还从山中移植了一些花藤回来。
“我不打算住主楼,我想在东边再盖一栋小楼,这些花藤就挂到屋后的树木上面。”
“十一姐姐是打算搬去主楼,还是跟我一起住?一起的话,我们可以盖个二层小楼。”
整个幽兰谷的形状,从上方看,仿佛一轮弯月。
幽兰谷中的房屋,都是依山而建,主楼在正中间,然后主楼两边,是驻扎谷中族人的小院儿。
木桢他们现在住的小院,是东边最靠近山谷口的院子,一般用来招待外客。
以后需要常住谷中,木桢自然不愿意敷衍。
木雨凌是无所谓的,但想着离开前,父亲同自己说的话,就点头道:
“那我跟你一起。”
木桢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还以为以她的性情,会自己去主楼住呢。
看起来冷冰冰的人,好像也没有很冷?
将拿回来的花藤泡上水,两人往主楼方向去,打算召集谷中人,了解和调整一下谷中事务的分派。
通知是木桢二人回谷中时发的,但人却一个都没到。
两人想着凡人走得慢,就先协商她们两个人的分工。
“谷中的整体事务,只需要我们每个月碰头一次,一起处理就好了。”
“主要是家主交代的任务,灵植的照看和灵田的培养升级,需要分派给我们各自。”
“十一姐姐有什么想法吗?”
木雨凌伸手点着地图上一处,刚要开口,门口就传来庄婶夸张的声音。
“哎哟哟,瞧我一下忙忘了,竟让两位小姐等着,真是该打。”
“怎么只你一人?”
木雨凌看向庄婶,再次蹙了蹙眉。
庄婶见状,笑眯眯行礼道:
“是这样的,因着二位小姐到来,谷中这两日比较繁忙,这会儿天色已晚,我就让大家都睡了。”
“二位小姐若是有什么指示,大可以跟我说,明日一早我就跟大家伙儿转达。”
木雨凌忍不住再次皱眉,随即又松开。
看着庄婶大包大揽的模样,木雨凌本能觉着不对。
但凡人体力,确实是不如修士,更何况,虽然其他人是做工的,但终归都是木家族人。
木雨凌正不知说什么,就听木桢突然“嗤”的笑了一声。
待二人看过去,木桢才笑得一脸端庄又天真地开口:
“十一姐姐,来之前家主怎么没说,这幽兰谷是庄婶的呀?”
“嗯?”木雨凌不解。
庄婶却是笑脸一沉,随即皮笑肉不笑道:
“十二小姐何必给我扣帽子?我不过一介孀妇,也值当十二小姐这样构陷?”
木雨凌脸色沉下来,木桢的笑脸依然端庄。
“所以庄婶是觉得,我们两个小姑娘,就容易欺负吗?”
说完这话,不等庄婶继续阴阳怪气的辩驳,木桢突然沉了脸色道:
“你也不必跟我扯,不管他们是听你的,还是你假传消息,你既然愿意揽这个责任,那你最好接得住。”
木桢说完,给木雨凌使了个眼色,二人便自顾出了主楼,往小院方向去。
徒留庄婶一人站在原地,脸上很是不好看。
只是她还不知道,这会儿的没脸,根本不算什么事。
到了第二日一早,管理幽兰谷事务的人,纷纷涌到庄婶家的院子,问她昨日两位小姐的安排。
庄婶这才知道,木桢昨晚那句“最好接得住”是什么意思。
二人根本什么都没分派,甚至一句正事都还没说上,她从哪里去转达?
“庄婶你咋不说话?两位小姐到底说了什么?”
“唉,早知我们昨晚该一块儿去,也听得明白些。”
“就是,小姐让咱们不必去,那是体谅咱们,咱们不去,倒显得不重视二位小姐。”
“是啊,这要再活儿干不利索,这不说我们拿乔么?回头让家主知道,年底扣我们薪米怎么办?”
最后一句,让众人心头都“咯噔”一下。
十二小姐就算了,那十一小姐可是家主嫡亲的幺女。
但凡她给家主哼上一声,不仅仅是这一年的薪米,怕是连他们的差事都得黄。
要知道,整个木家的凡人,可不是人人都能在产业里面做事,人人都能得那额外的收益的。
这样一想,众人心头更急,催促庄婶的声音也更大。
庄婶见状心头也急,直接双手一拍道:
“二位小姐什么都没说!这是故意刁难我呢!”
众人一静,便再次哗然。
人家小姐修仙之人,如何能诬赖你一个凡人?
况且就庄婶那张嘴,幽兰谷的人谁不知道?
正当众人依依不饶,有一声没一声埋怨庄婶办事不靠谱,只知推卸责任的时候,就听木桢的声音传来。
“看来庄婶记性并不好,往后回事的时候,还是大家自己来,别叫庄婶代听了。”
“什么代听?不是十二小姐让庄婶传话,说天太晚,让我们别过去吗?”
木桢早猜到是这样,听到这话面上并不奇怪,只意味深长“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看了庄婶一眼。
“算了,既然大家都在,那我和十一姐姐就再说一遍吧。”
木桢明明是妹妹,但此刻端庄大方的态度,比起旁边一言不发,冷着一张脸的木雨凌,倒更像姐姐。
“你们先前的事务总体不变,木吉木元仍管着瓜果菜蔬,木涛木晓仍先管着家禽水产。”
“不过你们最好慢慢整合点人空出来,后期我可能抽调些人手做旁的事务,或者给谷中添加品种。”
“原先照管灵田的木繁一家,分出来六亩灵田,我和十一姐姐亲自照管。”
“另外这两日,你找人同木涛家商量一下,将这池塘挖大一些,然后种上灵藕。”
“木吉、木元,你们这两日腾两个人给我,我准备在池塘旁边,重新盖一栋小楼,我和十一姐姐住。”
众人一边听一边点头,直到木桢说到盖房,众人才是一愣,木吉更是直接问道:
“幽兰谷主事人历来都是住主楼的,二位小姐为何要重新盖楼?”
“我之前看庄婶收拾的客房,还以为是二位小姐要求的呢!”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觉出一丝不对劲。
这时候,庄婶也不好再阴阳怪气,讷讷道:
“先,先前十二小姐来时住客院,后面家主也没说……”
“无妨,主要是我想住靠近水的地方,也方便我们照顾灵田。”
“好了,别的不多说,就这么办吧。”
木桢说完,就要带着木吉出门。
她准备盖木楼,但这边没有什么好木材,准备带人去赤心崖那边,找大哥三哥弄点铁心木。
“十二小姐,十二小姐给每家都划分了事务,独独楼下我家这是什么意思?”
不料,两人还没走两步,就被庄婶拦住。
就在木桢以为,对方又要阴阳怪气的时候,却见对方一拍大.腿,往地上一坐便开始哭喊起来:
“当年我们家木康,为木家出生入死的事,没有人记得了!”
“现在这些老的少的,合起伙来,不让我一个寡妇好过!”
“祖宗啊!老天爷啊!你怎么让灵根长到,这样没有良心的人身上啊!”
木桢前世这种赖皮见多了,根本就不怕。
脑子里正思考,是来软刀子还是强硬一点的时候,就见旁边一直不出声的木雨凌,突然冲她说道:
“你先去忙,这里我来处理。”
说完,就在木桢和一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一把拎起庄婶的衣领子,直接甩到门外,然后冷冰冰的说:
“要哭要喊冤是吗?就在这儿哭。”
“哭不够一日,以前的事情也别做了,直接卷铺盖走人吧。”
“呜呜呜呜~嗝——”
庄婶的哭嚎,仿佛被突然掐断,整个人点穴般傻在原地。
当然,傻的不止是庄婶,还有围观的众人,以及木桢。
“呆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忙!”
大概木桢的眼神太生动,木雨凌一贯冷淡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只能故作凶巴巴地吼人。
“哦,哦。”
木桢被唬得一愣,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冷面美人不止不太冷,发起威来也让妹妹怕怕呢!
事情暂时解决,木桢就带着木吉,坐了兽车往赤心崖去。
想着若速度快点,下午就能赶回来将木头处理好,过上半个月就能造房。
只是计划虽好,但木桢他们去赤心崖的时机却有些不对。
赤心崖的地盘很大,不仅有崖上一眼望不到边的铁心木林,还有崖下的十亩灵稻田。
除此之外,在断崖下方,还有一座玄银石矿脉。
玄银石是炼制大部分法器的主材料,虽然产量不高,但也是木家目前很重要的资产之一。
赤心崖这边虽然地盘大,但因为不像幽兰谷那么集中,驻地也很分散。
管林子的一处,管灵田的一处,管矿石的又一处。
因此这边不像幽兰谷那边,进出有防护阵法,需要有人接应,或者有开启阵法的钥匙。
木桢带着木吉下了兽车,就直奔铁心木林驻地。
两人踏进驻地才发现,整个驻地静悄悄,一点儿人声都没有。
“奇怪,这个时间段也不是巡山的时候,为什么一个人都没在?”
木吉感到不解,快步在铁心木驻地转了一圈,都没发现一个人影。
木桢皱眉,心中突然涌起不太好的预感。
“我们分头,你就在山上转转,我去灵稻田那边看看。”
木桢话音未落,人已经灵力灌注双.腿,整个拉出一道残影,消失在赤心崖驻地。
木吉看得心生羡慕,这就是修士的力量吗?
可惜的是,灵根不是大白菜,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自己和自家小子是不可能了,只能寄希望于孙子辈咯!
这样想着,木吉摇头叹息着,脚下也加快速度往山林方向去。
木桢自然不知道木吉想的这些,此时的她已然凭借着灵力,快速到达赤心崖崖底。
快到灵稻田的时候,木桢就听前面闹哄哄一片。
扒拉开人群,木桢就见大哥和三哥都在,只不过往日总是意气风发的两人,此时看来却如丧考妣。
“大哥,三哥,这是怎么回事?”
木桢嘴上问着,但视线已经自动自发地移向灵田中,打量起那些灵稻来。
“咦?这灵稻怎么看起来蔫蔫的?”
三哥木兆庆没理会木桢,只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倒是大哥木兆新,虽然也一脸疲惫,还是勉强露出个笑脸同木桢打招呼:
“是十二来了?正是灵稻出了问题,已经好几天了,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正考虑要不要上报族中。”
“我记得十二是单木灵根?不如让她看看,要是十二都不行,咱们再上报族里。”
之前没说话的木兆庆,听到两人对话,突然开口。
这灵稻田的主要负责人是木兆庆,他一向要强,并不甘心以这样的状态上报族里。
木兆新听到这话,自然知道木兆庆心中所想,有些迟疑地看木桢一眼,道:
“可十二的灵根……”
他想说木桢的灵根不全,怕是也没有用,但看到木桢笑望着自己的眼神,又没忍心说出来。
“……那,那便劳烦十二妹妹。”
像是为了稳妥起见,说完这话,木兆新又开口补充道:
“这灵谷是全族口粮,干系重大,若实在不行,十二妹妹也不必勉强。”
灵稻田一共十亩,一亩灵稻产量也不过五六百斤灵谷,十亩全部丰收也就五六千斤。
灵稻不比凡人水稻,一年一熟或者一年两熟,灵稻是两年一熟。
意思就是说,这五六千斤灵谷,要供一百多人吃喝两年。
这显然是不够的,可木家这种不入流小家族,能保住这些灵田,都已经用尽全力,不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更何况像他们这样的小家族,本就没几家能放肆吃灵米。
还有些族人,自己需要用某些灵草,甚至会将分配的灵谷攒着,拿出去卖掉换灵石或者灵草。
木桢自然清楚这些,也知道其中重要性,没有承诺什么,只点点头便下了水。
随便摸上一株灵稻,上面已经挂满沉甸甸的青色稻穗。
只要再坚持三个月,待稻穗全部变黄,便是丰收的时候,可偏偏这时候出了岔子。
木桢先是查看一番灵稻外观,并未发现什么异样病变。
病症不在外面,自然在内里,木桢随即闭上眼睛,将神识凝聚在一起,朝着灵稻内部探去。
神识刚探入的时候,木桢还没发现什么问题,在她准备退出神识时,却在灵稻根部发现了不对劲。
“大哥三哥,你们快来看!”
听到木桢的声音,两人精神一振,赶紧走到木桢旁边。
“找到问题了吗?”
木桢点点头,将灵稻递给说话的木兆新道:
“大哥你将神识凝聚,往灵稻根部内里去看。”
木兆新依言照做,一个呼吸,两个呼吸……十个呼吸。
“十二妹妹,到底是什么问题?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木兆新脑子都快晕了,赶紧收回神识,揉着睛明穴问木桢。
木桢一听这话也傻眼了,怎么会什么都没看出来?
之前他们没仔细,没看出来正常,可她已经说了在根部啊!
木兆庆见木桢神色不似作假,接过木兆新手上灵稻,也依言凝聚神识看过去。
又十个呼吸之后,木兆庆也一脸挫败摇头道:
“十二还是直说,这灵稻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什么都没看到。”
“不可能啊!”
木桢下意识反驳,因为她清清楚楚看见,灵稻根部内里吸收灵气的的触须干瘪。
她一个刚开神识的练气四层都能看清,没道理如今已经六层的大哥,和八层的三哥看不见。
但两人的表情,又明明白边告诉木桢,他们确实看不见。
“总不能是我眼花?”
木桢带着疑惑,再次查看一遍,确认确实是根部吸收灵力的触须干瘪。
也确认木兆新和木兆庆,确实看不到灵稻的病灶。
最终,木兆新放弃研究道:
“术业有专攻,或许这是单木灵根特有的能力吧。”
“我们看不到病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办?”
灵稻无法吸收灵气,要么是本身除了问题,要么是没有灵气可吸。
但据木桢观察的结果来看,吸收灵气的触须干瘪,是因为没有灵气可吸。
可这确确实实是灵田,不仅如此,为了保证灵田中灵气充足,田中甚至还埋了灵石,用阵法激发。
田中的水,从山上一湾灵泉引来的,虽然灵气极为稀薄,也比普通水强许多。
“不可能两边都没问题,一定有一方有问题。”
灵稻上面看不出更多,木桢便将视线转向灵田。
“灵田要是有问题,随便来个修士就能看出来,灵田不可能有问题。”
木兆庆见木桢检查灵田,非常笃定地摇头。
木桢没有反驳,但也没停下检查。
直到一刻钟过去,木兆庆显得有些不耐烦,木桢神识上也传来眩晕感,她才停下动作,靠到岸边喘气。
木兆新见状,忙过去扶她一把,语带侥幸地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木桢点点头,待脑子没那么晕之后,才神色凝重道:
“大哥三哥没觉得,咱们这灵田的灵气,在极为缓慢的下滑吗?”
“我虽没看得很真切,但是感觉到,在灵田中心下方,有东西在吸食灵田的灵气。”
之前还有些不信的木兆庆,听到木桢这话,像是想到什么,快速朝灵田中间走去。
到了最中心,停留一会儿之后,手上拿着一株灵稻返回,递给木桢道:
“十二你看看,这株灵稻和边缘的灵稻,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木桢都不用看,从木兆庆手上接过灵稻,便感觉到其中不同。
这一株灵稻,虽然表面也开始蔫吧,但木桢一摸到灵稻,便能察觉到,其内里的生机还算旺盛。
“确实不同,这一株虽然吸收能力下降,但还能继续生长。”
“大哥,怕是被十二说中了。”
听了木桢的话,木兆庆面上露出喜色,转头冲木兆新道:
“我刚刚在灵田中央查看过,中间灵田的浓度确实高出许多,而且这灵稻十二也证实了,确实情况好很多。”
木兆新听了点头,看向灵田中央道:
“这样说来,咱们这灵田下面,怕是来了个大家伙。”
木桢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面上也有些激动,跃跃欲试道:
“是妖兽吗?咱们能打得过吗?”
找到了问题根源,木兆新和木兆庆二人心中放松下来,见木桢这样不由相视好笑。
“十二修炼到现在,还没实战过呢吧?”
见木桢眼睛亮晶晶点头,木兆庆笑道:
“那今日.你来着了,回头三哥把最后一击的机会留给你,怎么样?”
“谢谢三哥……也谢谢大哥!”
二人对木桢其实不太了解,只是在家中,木桢的一贯形象都是规矩端庄。
如今见她终于有点同龄小姑娘的爱娇模样,不由得齐齐无奈又宠溺的笑笑。
说到底,十二还是个孩子呢!
二人估摸着那东西实力不会太强,叮嘱木桢等在岸边后,便再次朝灵田中央走去。
木桢放心不下,一会儿将神识扫过去一下。
见两位哥哥到了灵田中间,一人手上拿铁叉,一人手上拿渔网,朝着某处缓缓围拢。
待木兆新见木兆庆给自己使眼色,便猛然朝前扑去。
于此同时,木兆庆手上的铁叉,已然朝着另一个方向大力扎下。
“轰隆隆——!”
原本平坦一片的灵田中央,如沼泽般猛然向下陷落。
与此同时,一个庞然大物,正正好一头栽进木兆新早就等着的渔网中。
“不好!这东西要跑!”
正准备收拢渔网的木兆新,猛然被一股大力弹开,收紧的网口眼看就要打开。
好在木兆庆那边的动作,原本就是虚晃一枪,在木兆新喊出来的同时,铁叉已经急速朝着那庞然大物而去。
“哐当——!!”
铁叉撞上浑身是泥的怪物,发出竟是金铁交鸣之声。
木兆庆更是被反震之力,震得一口鲜血喷出。
好在那怪物也不是毫发无伤,整个庞大躯体,仿佛喝醉了般,在灵田中摇摇晃晃站不稳。
此时木桢见状不妙,已经朝二位哥哥的方向赶了过来。
到了近前,才一脸震惊地看清怪物全貌——好大一只螃蟹!!!
这要是放到现代,估计能拍卖出一套房的价格吧?
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木桢前世最爱虾蟹,如今到了修仙界,见到的第一只妖兽就是螃蟹精,也真是有缘。
正胡思乱想,听到大哥三哥传出的呼喝声,木桢当即醒过神,手上快速掐诀。
那大螃蟹力大无比,又是一身刀枪不入的硬壳,搞得木兆新木兆庆二人,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正考虑用什么对策的时候,就见大螃蟹张开的两只大钳子,突然合拢了!
“大哥,三哥别看了,快上啊!”
有些呆愣的二人,这才发现螃蟹的钳子之所以合拢,是因为上面缠满了带刺的藤蔓。
“好十二!”
木兆庆大赞一声,手提铁叉,足下生风地再次朝大螃蟹冲过去。
只是木桢终究修为低,藤蔓也只能牵制一时,那螃蟹壳又实在太硬,没一会儿就挣脱了。
“呼~呼~”
木桢这边三人喘着气瞪着螃蟹。
大螃蟹对三人也有些忌惮,嘴里一边吐泡泡,一边用黢黑的眼球回瞪三人。
“怎么办?不知道这螃蟹怪弱点在哪里,别螃蟹没打死,灵稻全毁了。”
木兆新看着螃蟹,有些忧虑地同二人地说道。
木桢看了看周围环境,想了想道:
“大哥三哥,一会儿我尽量拖住螃蟹钳子,然后你俩一人一边揪掉它的眼珠子。”
“然后可能的话,咱们趁机将它拖上案,然后给它翻个个儿,扎它下腹!”
木桢说的时候,完全是想着螃蟹来说的。
想着毁了眼睛,就看不见,也就不会执着于毁坏灵田。
螃蟹身上唯一有缺口的地方,就是掰开下腹后,露出来的缝隙。
因此,木桢觉得这个方法,应该是可以奏效的,冷静地说完之后,还自顾自点头表示满意。
并没注意到,木兆新和木兆庆看向自己的,难以言喻的眼神。
说好的小妹呢?
说好的端庄温和呢?
这样一听,他们都要替螃蟹怪疼一疼。
“十二好杀伐果断,三哥觉得这主意不错!”
木兆庆见木桢视线望过来,赶紧神色坚定地点头。
木兆新虽没说什么,但也忙不迭点头。
木桢见无人反对,当即摆开架势,双手掐诀控制着各种藤蔓朝螃蟹飞去。
大螃蟹之前挣脱过一次,倒是并不怕木桢的藤蔓,只懒洋洋的挥动钳子,企图将藤蔓挥掉。
就在这时,木兆庆和木兆新从身上各自掏出匕首,飞身落到螃蟹头上。
“一、二,扎!”
一声令下,两只匕首齐齐扎进螃蟹眼睛。
二人将刀一拔,双手各自抱了只眼球,就往反方向奔去。
此时,大螃蟹因为疼痛,不过一使劲儿便挣开木桢的藤蔓。
两只蟹钳使劲往外一挥,便将抱着它眼珠的两人,狠狠拍飞出去。
好在大螃蟹看不见,拍飞的力量不集中,二人不过地上滚了两圈,便重新站起来。
“果然有用!”
二人将螃蟹眼珠扔到一边,发现木桢已经再次甩出藤蔓,拖着螃蟹怪往岸上去。
看着小小个人儿,还没一只螃蟹钳大,龇牙咧嘴地拖着螃蟹怪往岸上挪,腰背都要弯成一张弓了。
那螃蟹怪还不肯就范,时不时用其他腿,甩木桢一头一脸的泥巴。
二人不敢久看,边笑边赶过去帮忙。
在三人的齐心合力下,螃蟹怪终于八脚朝天,躺在地上动弹困难。
最后,木桢使尽最后一点灵力,和木兆新一人拖住四条腿并一只钳,由木兆庆一叉子给钉死在地。
“哎呀,三哥!你不是说最后一下留给我吗?”
木兆庆刚拔出叉子,听到木桢这话,就有些尴尬地停在原地。
正想解释些什么,木兆庆和木桢就听那边木兆新突然惊恐喊道:
“小心!”
木桢和木兆庆二人正说话,突觉耳畔生风,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泥腥味。
两人心中暗道不好,却因为灵力耗尽避无可避。
眼看两人就要被坚硬如铁叉的蟹钳扎穿,就听“锵啷”一声——
一柄铁叉卸掉蟹钳的力量,齐齐跌落二人脚边。
木桢抹了把额头汗珠,喘口气才惊魂未定道:
“妈耶,谁能想到这螃蟹怪还装死?”
“危及性命,自然拼死一搏,是你太没警惕心了。”
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木桢转头去看,正是木雨凌,忙扬起笑脸道:
“多谢十一姐姐及时赶到,不然我和三哥今天可就惨了。”
木雨凌本想说说木桢,但见她认真道谢,又是一身狼狈,甚至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到嘴训诫的话,最终只轻飘飘转开:
“见你来了大半日没回去,过来看看……下回不可这么冒失。”
“嘿,十一也不必怪十二,她今日可是立了大功的。”
“再说,我练气八层都没能避过,何况十二才练气四层呢!”
木兆庆回过神来,忙替木桢说嘴,木兆新也跟着点头。
木雨凌看木桢一眼,心想父亲说得果然不错,十二妹妹年岁虽小,却很容易得人好感。
木桢谢过二人,小声同木雨凌将这边事情说了一下,才笑着转头同二人道:
“螃蟹打完了,咱们把东西分了吧。”
“大哥你说你怎么分?”
木兆庆问木兆新。
木兆新看了木桢一眼道:
“今日十二功劳最大,就十二先挑吧。”
见二人都没意见,木桢想了想道:
“这螃蟹毁了不少灵稻,便留一半充公,剩下的我们四个人再分。大哥这样可以吗?”
木兆新一愣,随即笑道:
“成,就按十二说的来,你先挑吧。”
木雨凌见三人将自己也算进去,忙开口道:
“击杀这蟹怪,我并未出力,我就不要了。”
“怎么没有出力了?你救了我和三哥,这也是出力。”
木桢说完,不容木雨凌拒绝,切了两条小蟹腿递过去。
“诺,就见者有份,意思一下而已。”
木雨凌要推辞,却见木桢已经转过身去,木兆庆也像没看到一样。
只有木雨凌的亲哥木兆新,对着木雨凌点了点头,示意她收下来。
虽然枫林城妖兽少见,这种水里东西更少见,但不过一阶后期妖兽,也没珍贵到不能收。
那边木桢不管木雨凌心理活动,口里一本正经嘀嘀咕咕算了一通。
然后捡起刚才攻击二人的蟹钳道:
“一会儿我还得帮忙恢复灵稻,嗯,就当是给我的酬劳吧!”
“剩下的,便大哥和三哥分吧。”
这螃蟹怪身上最值钱的,无非就是蟹壳和几条腿,其中又以蟹钳和蟹壳为最。
木桢取了一条大钳子,剩下一个壳和一条大钳子,两人分正好。
木兆新和木兆庆,知道木桢一片好意,倒也没有多推辞。
只是一人拿了钳子,一人拿了壳之后,木兆新又将剩下的两条小腿递给木桢。
“我和你三哥分得的东西,已经算占你便宜,剩下的东西,你都收起来吧。”
“诺,还有这两颗眼珠子,也能炼制个小玩意儿,拿着玩吧。”
木兆庆也过来劝,说完不等木桢开口,指了指剩下一半的蟹肉道:
“至于剩下的蟹肉,正好今晚弄个全蟹宴,给二位妹妹洗尘。”
木桢回头,见木雨凌没说什么,自己也盛情难却,便点头应了。
“正好,晚上让大家尝尝我的一蟹多吃。”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处理灵稻田的问题。”
木兆新一拍头道:
“正是如此,大家都别谦让,各自把东西收起来,我叫人来把充公的运走。”
充公的部分,能炼器的材料,都放进了库房。
剩下的蟹肉,则让人送去枫林城木家酒楼。
处理好大螃蟹的事情,四人快速赶到灵稻田,看着那些被毁坏的灵稻,都一阵阵心疼。
“还好,损失不算严重,把那些倒了的灵稻重新栽进去,还能活。”
“只是根部枯萎的,需要人为催动灵气,让它们恢复吸收灵气的能力。”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的时候,其他三人就犯难了。
看着对木桢来说,好像轻轻松松的事情,他们明明修为更高,却费力许多。
“大概是灵根差异的原因,灵稻这边我来,你们重新梳理加固灵田吧。”
木兆新和木兆庆不疑有他,点点头便朝灵稻田毁坏最严重的地方去了。
只有木雨凌,在二人走后,若有所思地看了掐指诀的木桢一眼,又疑惑地看了被木桢施术的灵稻一眼,才转身跟过去。
木桢表面看似淡定,等到木雨凌转身离开,心中才松口气。
果然,天才少女不仅资质天才,就是敏锐度也是别人比不上的。
虽然木灵根对于修复疗愈方面,确实比其他灵根更有优势。
但木桢刚刚施法的时候,明确地察觉到,自己的灵力,好像和其他三人不一样。
不是灵根不同的不一样,是她的灵气中多了什么东西。
想到自己灵根中的小黑豆,木桢心中暗暗记下,等手头事情忙完,她定要想办法弄清楚其中缘由。
四人各司其职,除了木桢工作量大一点,进展都很是顺利。
等到夜幕完全落下的时候,灵稻田总算被完全恢复。
回到赤心崖上,木桢实践了自己白天的承诺——给大家做全蟹宴。
什么烤的,捞汁的,咸蛋黄炒的,清蒸的,香辣的都来了一遍。
修仙之人并没那么讲究,即便是等级森严的修仙家族,对口腹之欲也没有那么追求。
平日用餐,能少吃凡物便少吃,若非灵食不够,怕是没有人愿意吃凡食。
当然,像妖兽肉,或者富含灵力的食物,倒是谁都愿意多吃,但要么量少要么容易被灵气撑爆,修士也都是适量进食。
今日木桢这满满一桌,又是妖兽肉,刚好等级又低,倒是正合适众人大快朵颐。
全蟹宴一上桌,累了一天的众人,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各自埋头苦吃。
直到蟹肉中的灵力,满满充盈在各自体内后,木兆新才红光满面地开口:
“对了,十二今日来赤心崖,本身是来做什么的?”
木兆新问起木桢来意,木桢便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没问题啊,明日一早我便亲自给你挑木头去。”
“正好你三哥金土灵根,盖房子要帮忙你吱个声就行。”
第二日一早,木桢和木雨凌刚完成日常早课,就听门外闹哄哄一片。
二人各自开门出去一看,院中已经堆了一院子的铁心木,正散发着木头的清香。
“诺,你们要的铁心木。”
木兆新见二人出来,朝木材扬了扬下巴,然后打量二人一眼道:
“这么多,你们也不好搬,我让人给你们运过去吧。”
木桢大喜,正要点头,就听木雨凌道:
“不必了,用这个吧。”
说着,木雨凌就从怀中,摸出个巴掌大的灰色小布袋。
小布袋极其不起眼,在衣衫素净但衣料华贵的木雨凌跟前,显得很是寒酸。
但落在木桢等人眼中,却仿佛见到稀世珍宝,个个儿眼带羡慕。
“这便是乾坤袋么?”
木兆庆又是羡慕又是失落地喃喃。
木雨凌没有说话,只伸手一挥,满院的铁心木便消失不见。
再看那灰色小布袋,此时已经微微鼓起。
不知怎地,木材搬空后,整个院子的氛围,就显得有些尴尬。
木桢左看看右看看,哈哈一笑道:
“这乾坤袋就是好用,看来我们得加把劲,争取咱们木家修士,早日人手一个!”
“十二说得对,只要我们努力,定能让大家都用上乾坤袋!”
木兆新感激地看木桢一眼,冲她不着痕迹眨了眨眼,木桢也悄悄回个笑脸。
两人回去幽兰谷的路上,木雨凌看着因为得了战利品,显得心情极好的木桢,有些犹豫地开口:
“那个乾坤袋,不是父亲给我的,是我母亲用她陪嫁,求了外家为我换来的。”
木雨凌从小一心修炼,甚少与人打交道,但对别人的情绪感知却很敏锐。
刚才她拿出乾坤袋时,木桢和大哥没说什么,但她是察觉到三哥是有失落的。
毕竟,在自己这个变异灵根出来之前,三哥的金土双灵根,已然是木家资质顶天的后辈。
如今同样是练气八层修为,自己有乾坤袋对方却没有,难免心头有想法。
木雨凌的性情不擅长交际,又怕众人误会自己父亲,这才想借木桢之口解释。
木桢惊讶地看她一眼,笑道:
“十一姐不必多想,无论这乾坤袋是谁给你的,都是你自己的私人物品,三哥也就是羡慕。”
“更何况,谁不想要乾坤袋?不过是看到十一姐的,更加激起我们的斗志。”
木桢说完,拍了拍木雨凌的手臂安慰道:
“十一姐,你可千万别多想,咱们木家一下出两个单灵根,这就是要崛起了!”
“只要咱们好好修炼,木家崛起指日可待,到时候别说什么乾坤袋,就是传说中的储物法宝,说不定也有的是呢!”
木桢说话的时候昂着头,一副故作狂妄的模样,不过是为了给木雨凌宽心,但木雨凌听到这话却眼神一闪。
“木桢,你修仙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发展壮大木家吗?”
“修仙当然是为逍遥长生!”
木桢的回答脱口而出,这是她心底最深的渴望,根本不必思考。
木雨凌听了,却很惊讶木桢这斩钉截铁的回答。
毕竟她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如何壮大木家,自己努力修炼的唯一目的,就是为木家的传承提供庇护。
但她每每在修炼之余,心中却总是冒出别的想头,这让木雨凌一度认为自己是个白眼狼。
她在问木桢的时候,心中已经想着,像木桢这样端庄规矩的人,定然会答出父亲给的标准答案。
可木桢却毫不犹豫回答她,修炼是为了逍遥长生。
“可是,木家的发展壮大,不是木家人奋斗的根本吗?”
木桢不明白木雨凌为何突然跟自己聊这些,想了想还是认真答道:
“木家的发展壮大,是木家奋斗的根本,而不是具体到木家的某一个人身上。”
“更何况,家族的发展壮大,和个人的人生追求,也并不冲突啊!”
木桢说得轻松,面上也不见任何负担,木雨凌心头似有所悟,但依然眉头紧皱。
“可是,家族利益也有和个人利益起冲突的时候。”
“那就看,这个利益的来处,是自己还是来自家族。”
“如果是凭自己之力获得,又恰好非常需要,那自然以自己为重,反之亦然。”
“人心都不是长在正中间,更何况这世上事,哪有那么多不偏不倚正正好?总是有轻重缓急的。”
木雨凌不得不承认,木桢的这番话,为自己拨开了眼前的迷雾,也为她心中的想头正了名。
原来她的那些想法,不仅仅是她自己会有,自己也不是自私白眼狼。
“你说得对,追求自我和发展家族并不冲突,是我狭隘了。”
木雨凌说完,雨后初霁般笑着同木桢道:
“明明我们同岁,我还比你大,却不想你比我通透得不止一点。”
“家主一心为木家,从无半点偏私,十一姐有这样的困惑很正常。”
木桢体面解释,心中想的却是,那自然是因为我的身体中,住着的是个异世界老灵魂。
木雨凌没有再说什么,只感激冲木桢笑笑,姐妹俩脚步轻快地赶回幽兰谷。
回到幽兰谷后,木桢叫来昨日提前回来的木吉,让他帮忙处理木头。
“二位小姐放心,我叫木元也来帮忙,这木头顶多半个月就能处理好。”
木桢点点头,正准备回房间,一阵微风拂来,鼻端瞬间萦绕了一股烂泥味。
“什么味儿?”
木雨凌皱眉发问,木桢却已经朝她要修小院的方向跑去。
“果然是池塘开挖了。”
木桢跑到池塘跟前,发现木涛正领着家里人挖池塘,岸边已经堆了很大一堆泥土。
看到木桢回来,木涛忙走到岸边指着池塘问:
“十二小姐,您要的池塘得挖多大呀?”
木桢在脑中想了一下,然后给木涛圈定一个范围道:
“靠近主路和东边那一圈儿,留的位置宽一些,到时池边我准备种些树。”
“然后靠近我院门这边,留出一个缺口,到时搭一座木桥,延伸到池塘中央建个亭子。”
木涛一边听一边点头,同时忍不住偷偷抬头,打量一脸认真说事的木桢。
心想,果然是主家来的小姐,来谷中清修还不忘享受。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见木桢突然转过脸,木涛赶紧点头,生怕自己惹怒对方。
想到昨日庄婶的丢脸场景,心中再次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轻视这两位小祖宗。
当然,这样想的不止是木涛,而是整个幽兰谷的人。
木桢并不知昨日那场闹剧,还会有这样的收获。
交代完事情的她,只想赶紧回房,搞清楚自己灵力的问题。
在赤心崖发生的事情,木桢其实多少猜到,可能和那颗小黑豆有关。
因此回房后,放出神识的第一时间,便是看向灵根底部那颗小黑豆。
小黑豆和前几日看起来没差,只是表面那条裂缝,比之前看到时更大些,吸收灵气的速度也更快些。
“这是……要发芽?”
这个想法刚刚掠过木桢心神,她便感受到一阵类似渴望的欢呼。
木桢惊得瞪大了眼,神识一个不稳就退了出来。
等她明白过来,刚刚那个情绪,很可能来自那颗小黑豆,再次探入神识后,对方却一动不动。
仿佛刚刚木桢感觉到的,不过是一时错觉。
但木桢知道不是错觉。
小黑豆确实没再传出情绪,但木桢在上面感受到,自己修复灵稻根须时,那不同于普通灵力的气息。
这下她可以肯定,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根须,和只有自己能轻松修复的生机,全都是这颗小黑豆的功劳。
“看来是福不是祸呀!”
木桢隐隐明白过来,自己怕是捡到宝了。
毕竟,在修士的世界中,只有生死才是触及根本的大事,只要和生死沾上一点边的东西,那都是至宝。
而这小豆子不过还是颗种子,便已经能辅助恢复灵植生气,若真长成大树,珍贵程度怕是不可估量。
这样珍贵的东西,如今就在木桢肚子里,叫她如何不激动?
等等!
正在激动中的木桢,头脑突然一阵清醒地想到:
“这小豆子能恢复灵植的生机,是不是真的能修复我的灵根呢?”
她的灵根不全,基本确定是拜这颗小豆子所赐。
若小豆子长出来后,能够修复她的灵根,倒也不是不可原谅。
嗯,甚至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这样想着,木桢的心便火热起来。
此时她急需多方验证自己的判断,不然内心无法平静。
木桢匆忙出门的时候,正碰上木雨凌回来,见她面有异色,忙拦下来询问。
“没事,我就是想到,该我照看的灵田,这两日还没看过,便过去看看。”
木桢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却不知自己的眼神,亮得让人心惊。
不得不说,有时候木雨凌这种话少,又不管闲事的性格,更显得体贴。
她见木桢不愿说,就知大概是个人秘密,只做不知的点头,便自顾回房去。
木桢负责的三亩灵田,刚好种了三种灵药。
炼制生血丹的生血草、炼制回灵丹的回灵草,以及炼制幽兰丹的紫幽兰。
前两种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功效,一个补充血气,一个补充灵力。
而幽兰丹的作用,不过是让服食的人,能够保持三日吐气如兰。
作用听起来有些鸡肋,却是这三种草药中,价格最高的。
当然,也是这三种灵草中,最难伺候存活率最低的。
木桢先挨个检查一遍,确认三块灵田的灵草都没问题后,才来到生血草的灵田。
将灵田中零星的杂草除掉,木桢找到一株涨势比较弱的生血草。
放出神识仔细观察后,发现这株生血草长得不好,是因为前段时间被虫啃过,阻断了一部分吸收灵力的路径。
木桢并未将其拔出,而是右手呈剑指,轻轻点上被虫害啃过的地方,然后引导体内灵力进入生血草茎叶。
那些充满生机之力的灵气,仿佛老马识途般,一进入生血草植株内,便自动奔向曾经发生过虫害的部位。
待到输入的灵力耗尽,木桢神识中清晰地感知到,这颗生血草焕然一新的生机。
以及,一股极其微弱的,几乎被人忽略的感激之意。
木桢再次被震惊!
能感知到小豆子的情绪,木桢还没这么惊讶,毕竟对方长在她灵根中。
可这生血草,不仅长在灵田中,更是不可能出现灵识的一阶灵草。
区区一阶没有灵识的灵草,如何能产生情绪?
她又如何能感知到?可她偏偏就感知到了!
木桢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这到底是小豆子附带的能力,还是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木桢很想弄清楚这些问题,但很明显,这些问题又根本不适合问第二个人。
一时间,木桢呆原地,心中又是渴望兴奋,又是不明真相的忐忑。
时间过去良久,木桢才平复下心情,准备起身离开。
刚走开两步,突然想着她能感知到生血草的情绪,对方是不是也能感知到自己的?
想了想,木桢用手指扶着那株生血草,然后心中默默鼓励一番。
待她松开手时,竟然见那生血草,无风自动地抖了抖叶片。
原本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灵力真的不同,此时看到这情景,木桢忍不住露出个舒心的笑意。
有了第一株开头,后面的动作起来,就显得轻车熟路许多。
唯一的困难是,木桢如今修为太低,无论是神识还是灵力,都不能支撑她一直施展术法。
于是,三块灵田,木桢愣是用了一整天,才彻底将所有长势不好的灵草,重新恢复活力。
累是累了点,但晚上木桢进行日常晚课打坐时,竟然发现自己吸收灵气的速度,又变快了一丝。
到了第二日早上,木桢在施展布雨术的时候,又突发奇想。
既然自己的灵力富含生机,若将其夹杂在布雨术中,会不会改善灵草的质量呢?
想到就做,在接下来施展布雨术的时候,木桢便不再单单将水分凝聚成雨滴落下。
而是在凝聚雨水的过程中,将自身灵力包裹进雨滴之中,均匀洒在每一株灵草上。
一日两日看不出变化,三五日过后,便有人产生疑惑了。
“你们觉不觉得,十二小姐照管的灵草,好像看起来更精神些?”
挖完池塘的木涛,路过灵田时,有些惊讶地出声。
有人听到这话,便走到木桢管的灵田跟前查看,完了也点头称是。
自从被木雨凌不留情面罚过的庄婶,最近低调很多,只没事就在谷中瞎转悠。
正巧听到两人的话,不由撇嘴道:
“我看就没什么区别,有些人攀高枝儿,也不必睁眼说瞎话。”
两人对于庄婶的刻薄作态已经习惯,对视一眼便各自扭头散去,全然当做没有听到。
人家这么做,是纯粹不想起冲突,但落在心思已经走偏的庄婶眼中,就是这两人不把她放在眼里。
“小贱蹄子!倒是会笼络人心!”
说完,双眼不怀好意地看灵田一眼,“呸”一声,狠狠吐出一口瓜子皮,便快速离开。
等庄婶离开之后,小彤的身影,慢慢从旁边的一处篱笆后走出,面上满是不符合年纪的忧虑。
木桢管辖的灵田出事,是五日后的清晨。
木桢对灵田的照管,定的是每三日施一次布雨术。
按道理来说,下次施展布雨术,应当是在明天。
但木桢早上刚醒来,连早课都不曾做,心中就惴惴不安,根本无法静心打坐。
刚开始,木桢以为是族地那边,自家娘亲出了什么事才会心慌。
但若真是血亲出事,肯定不止这点小不安。
心烦意乱的木桢,只能放弃打坐的念头,随意在谷中游走。
没走多久,在快靠近灵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隐隐的哭声。
哭声有些熟悉,像是庄婶家小彤的。
木桢想到庄婶的脾性,只当那个懂事的小姑娘,又被自己娘亲骂了。
怕自己撞上去,对方觉得丢脸,木桢便不打算过去。
谁知木桢刚转过身,准备无声离开,却听小彤抽抽噎噎地开口了。
“呜呜呜——怎么办啊!若是被十二小姐发现,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大概是实在太伤心,说出来的话几乎不成调。
除了自己名字,木桢几乎没太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但就因为听到这个名字,再想到庄婶的为人,木桢心头猛然一咯噔,抬脚就往灵田处走去。
以她如今修士的视力,根本不用走近,刚拐过弯,木桢就看到眼前的一片惨状。
她管理的三块灵田中,此时爬满了一只只壮硕的灵蜗。
木桢仿佛能看到,那些灵药的灵气,顺着灵蜗食管滑入体内。
那沙沙作响的啃食声,更仿佛是一株株灵草发出的惨叫。
看到这一幕的木桢,只觉气血上涌,一时间耳朵嗡嗡作响,仿佛灵魂出窍般,整个人不知如何动弹。
许是木桢激动的情绪,带动沉重的呼吸,一旁呜呜咽咽的小彤,此时已然发现她的到来。
“十……十……十二……”
大概是心中太害怕,小彤整个人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结巴半天也没喊出个完整称呼。
听到小彤的声音,木桢出游的神魂,才仿佛慢慢归位,视线精准落在小彤身上。
“你知不知道,这三块灵田的灵草,对木家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木桢气到极点,但理智告诉她,现在并不是找茬的时候,冲小彤吼完这句话,人便冲进灵田之中。
她当然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庄婶,跟小彤并没有关系。
但因为觉得自己刁难,便以毁坏公家财产的方式来整自己,这实在太愚蠢太让人愤怒,也太过恶毒。
这已经不是用“家中遭遇不幸”这种理由能搪塞过去的,这就是蠢坏,就是品行不端。
木桢绷着一张脸,心中的怒火已经快把她烧没,但捉灵蜗的双手却又稳又快。
坏人做完坏事,总是会回现场看看成果的。
就在木桢心无旁骛,飞快捉灵蜗时,庄婶的身影便从灵田边的树后,鬼鬼祟祟探出来。
木桢猜到会有这一出,所以对方已出现,她便迅速察觉到。
胖婶走出树后,面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才做到一半,木桢已经冷冰冰转过头。
“你现在敢说一个字,我就送你去见祖宗。”
木桢说话音量的高低,同平时并没什么两样,除了语调冷了些,甚至听不出怒意。
胖婶却在对方看她一眼后,脸色瞬间惨白,涔涔冷汗顺脸而下,整个人更是抖索着软倒在地。
她很清楚知道,木桢此时说的这个祖宗,可不是木家活在族地的老祖宗。
震慑住庄婶后,木桢没空理会这边,但看到庄婶的小彤,仿佛总算从惊吓中回过神。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我们被赶出去怎么办?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小彤根本顾不得庄婶此时情形,只气得满脸通红地质问对方。
几日前她就发现她娘的动静,好说歹说劝得她娘答应,不针对十二小姐。
谁知一转头,就把对方管的灵田,糟蹋成这个样子。
最近谷中人谁不知道,十二小姐照管的灵田,是长得最好的。
大家都很高兴,等着看最后的丰收,就这样被她娘毁了。
小彤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嚎什么丧?!没良心的小白眼儿狼!”
慢慢缓过神的庄婶,瞪着眼睛低声吼小彤一声,又看了眼木桢的方向,压低声音警告小彤:
“少给我胡说八道,你娘可什么都没做,别自己照顾不好灵田就赖人。”
小彤被庄婶气得说不出话,毕竟才八岁,再少年老成也是个实打实的孩子。
她心中明白是她娘做的,但对方不打算认账的行为,实在让她无计可施。
见自己女儿被唬住,庄婶仿佛由此获得力量,整个人恢复常态,拍拍灰起身去拉小彤道:
“好了,十二小姐正忙着,咱们就不要打扰了,先回家吧。”
说着,扯了小彤的手臂就要走。
结果庄婶才迈出一只脚,就吓得赶紧退回去。
就在她刚刚准备下脚的地方,一条粗大的荆棘,猛然朝着她的腿抽来。
这次的荆棘,可不像上次的木刺,只是吓唬人的。
那荆棘猛然一抽,被抽中的大石头“嘭”一声,瞬间四分五裂。
“娘耶!!!”
要不是庄婶滚得快,木桢又没真的想要她命,这会儿怕是整个人已经一分为二。
看到那翻飞的碎石,庄婶的脸上终于露出惧怕神色。
之前软倒在地,不过是修士的威压,让她本能的下跪,但在庄婶心中,她是木康的遗孀,木家不会有人真的动她。
如今看到木桢望过来的,充满嘲讽又冷漠的眼神,她终于确定,这人跟别的木家人不一样,她真的会杀了她。
见庄婶吓破了胆,木桢冷冷转过头,继续处理灵田的灵蜗。
三亩灵田的灵蜗虽然多,好在木桢手脚麻利,且没多久木繁家照看灵田,听到动静也过来帮忙。
小彤也没有白待着,回过神同木桢说了一声,便去把木雨凌也叫来了。
待到所有灵蜗捉完,日头已经当空。
“万幸只是伤了叶片,并不会完全影响收成。”
木繁家的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虫洞,庆幸又心疼的感叹。
木雨凌看了眼畏缩一旁的母女俩,面色凝重地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灵蜗抓完,木桢的心绪已经平复,整个人又恢复成平日端庄温和的模样。
“是啊,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木桢说着,面带微笑走到庄婶面前,居高临下的柔声问道:
“不如,就让庄婶好好同我们说说?”
看着木桢一脸的菩萨样,庄婶抖索半天,终于放声大哭道:
“求十二小姐饶命!”
说完便向着木桢跪倒,一个劲儿以头抢地,口中还伴随着“求饶”的哭嚎。
什么事也不说,上来就跪,一跪就嚎。
木桢知道,这是还没死心呢。
果然,随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庄婶的哭嚎声越大。
小彤终究年纪小,见庄婶哭喊得厉害,也憋不住情绪跟着哭起来。
“这庄婶又干啥了?”
“谁知道呢,肯定惹十二小姐生气了呗。”
“唉,这人平日是嘴是坏了点,但念在木康份儿上,十二小姐应当不会如何的。”
“就是,这也太可怜了……”
周围的低声议论,木桢听得清清楚楚,庄婶虽听不清,但也大概猜得到众人说什么,当即哭嚎得更加凄惨。
就连木雨凌紧皱的眉头都松开,看向木桢的方向有些欲言又止。
木桢并未理会,面上的笑意都没变过,只是将声音灌注灵力道:
“我只是让你陈述事实,免得冤枉了你。你一上来就哭求,原来是知道蓄意毁坏灵药,是什么罪责啊?”
木桢这话一出,围观人的议论声就是一静,庄婶的哭声也跟着一顿,然后哭得更大声。
木桢嘴角微不可察撇了撇,面上笑得更宽容,声音软和道:
“庄婶您快别哭了,我是有心原谅你的。”
庄婶一听这话,当即停下哭声,就要跟木桢道谢,却被木桢拦下道:
“庄婶且先听我把话说完,嘘——”
用警告的嘘声止住庄婶后,木桢直起腰身,继续说道:
“庄婶蓄意将灵蜗放进灵田,损坏的是木家所有族人的利益。”
“或许你身上有可怜事,但这不是损害家族利益的借口,我虽有心原谅,但我不能替大家做主,如今便问问大家的意思。”
本来木桢说庄婶毁坏灵药,庄婶才想起对方没证据,打算狡辩一番。
但又听木桢说征求大家意见,庄婶就放下心来。
这些灵药,他们凡人又分不到,大家没有理由对她落井下石。
“在大家发表意见之前,我先给大家算笔账。”
“我管理的三块灵田,大家有目共睹,若无灵蜗损坏,可以有八十块左右的灵石收益。”
“如今就算我精心养护,这三块灵田不过四十来块灵石收益。”
四十块灵石意味着什么?
一块灵石换成一百灵珠,能买品相最好的生血草四株,而一亩灵田不过产百株。
这其中还有灵种、培植和人工等等的耗费。
幽兰谷十亩灵田,所有的产出,也很难年年超过二百块灵石,整个谷中产出也不过三百来块。
而整个木家的灵石收益,一年的正常收入也不过一千块上下。
四十块灵石差不多幽兰谷七分之一的收益,更是整个木家灵石收益的二十分之一。
这个账大家都能算过来,只是木桢这样一提,众人听来就更觉心痛。
“家中上千族人,虽凡人占多,灵石你们确实用不上,但请诸位想想,你们为什么想要留在族中做事?”
族中普通族人,依旧是靠金银货币买卖,用的也都是凡物,这些产出除了族中公用,确实很少直接分派到所有人头上。
但在幽兰谷和赤心崖做工,或者说家主分派事务的族人,是可以获得家族贡献,和领取灵石报酬的。
毕竟,这一辈是凡人,谁知下一辈会不会出有灵根的人呢?
而木桢本人,正是这一想法的鲜活例子。
她这一提醒,之前还面露同情的人,瞬间变了脸色。
能在族中修士产业中办事,都是大家挤破头抢来的,为的是为后代攒贡献和灵物。
一个损害子孙后辈,损害家族利益的人,哪里值得他们原谅?
更何况,看在木康是为家族办事去了的份上,庄婶母女顶多被赶出幽兰谷,又没有性命之虞。
想通这一关节的人,立马开口道:
“十二小姐这话说得,庄婶损坏的是家族利益,我们哪有资格原谅啊?”
“十二小姐年岁小,难免心善,我看这事儿要么报给家主定夺,或者按照惯例就是。”
“就是就是,虽说庄婶乃木康遗孀,家中也从未薄待她们,如今做出这种恶事,轻易饶恕也说不过去。”
……
听到这些人絮絮叨叨的话,庄婶简直不敢相信。
这些平日对她能让则让的人,竟然被木桢几句话说得倒戈相向。
“你……”
庄婶还没开口,木桢已经懊恼点头道:
“还是诸位想得周到,我也是没有资格原谅的。”
“按照木家规矩,蓄意损坏家族利益者,视情况逐出木家,或者清理门户。”
木桢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庄婶却疯了。
她不再祈求饶命,起身冲着木桢使劲撞过去,口中还不干不净叫骂:
“你个野鸡尾巴插凤毛的!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
“我撞死你!凭什么你有灵根!凭什么!”
“你去死!去死!去死啊!!!”
木桢早有准备,庄婶看似凶猛的冲撞,一次都没能近身。
听到她口中不干不净的叫骂,一旁的木雨凌数次想开口,都被木桢拦了下来。
“我说你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原来是因为嫉妒啊?”
木桢笑着开口,声音中带了嘲讽。
看到木桢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庄婶本就惊惧愤怒又绝望的情绪上,仿佛再次被浇了一把火。
“才不是嫉妒!你的灵根本该是我儿的!是我儿的!”
“若不是你,我儿不会死!我们家阿康也不会死!”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小贱人!”
庄婶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周围的人听得一阵目瞪口呆,个个反应不过来。
就连木雨凌脸上,都一脸惊愕、荒唐之类的表情。
但前有方恒企图挖灵根的事情,又好像不是那么难接受。
只有木桢,惊讶只一闪而逝,剩下便是一脸深思。
“十二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见周围人充满怀疑的叽喳声,木雨凌回过神,看向一脸所有所思的木桢问道。
木桢点点头,对着庄婶“嗤”地一笑道:
“原来,那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是你家呀?”
木桢这话一出,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再次安静,个个竖起耳朵准备听八卦,却没了下文。
“诸位,这里没什么事了,都各自去忙吧。”
木繁是来得最早的,见识过木桢凛冽的气势,见其他人不动,忙出言劝道:
“大家快去忙,别在这围着,影响十二小姐办事。”
说完这话后,木繁给那些人使个眼色,冲木桢和木雨凌一礼之后,第一个干脆地转身离开。
庄婶此时已经顾不得人群散开,在她听到木桢那句话时,只觉如惊雷在耳边炸响,脑子也清醒过来。
一抬头,看到的就是木桢似笑非笑的眼神。
“十二小姐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此时围观的人已经远离,木桢也就不再啰嗦,直接走到庄婶跟前,蹲下直视对方眼睛道:
“听不懂吗?没关系,反正害人之人自有报应,这个你应该听得懂,毕竟报应已经应验。”
柴辛夷怀孕被换药这件事,本就是三房的事情,其他人知之甚少。
若非当初木桢测出灵根后,家主夫人在木雨凌跟前感慨过一嗓子,木雨凌也是不知道的。
如今听木桢这样说,又看庄婶一脸心虚,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十二,你是说当年换走你娘亲补药的人,就是庄婶?”
庄婶眉眼动了动,却并未说话,也看不出来什么意思。
木桢摇摇头道:
“若是她,她早没命活在这里。”
“十一姐不妨想一想,谋害族人或者族中胎儿,咱们木家是什么惩罚。”
一个修仙家族,能不能够崛起,有没有更上一层楼的机会,看得不是老一辈的修为,而是一代又一代的年轻后辈。
尤其是对于木家这样的小家族,在没测灵根之前,任何一个孩子的地位,在木家都是极为重要的。
谁若是胆敢戕害孩童、胎儿,那是只有死路一条的。
见木雨凌面上恍然,木桢起身继续说道:
“你不说,当年的事我大概也知道了。”
“掉包我娘补药的是木康,而且他应该把那补药留了起来,准备留给自己的孩子。”
“如果只是这样,我已经平安产下,家主应当不会让他死,除非他还害了另一个孩子。”
“那个被害的可怜孩子,大概不知道,他是被一颗偷来的补药害死的吧?”
木桢的声音很轻,但庄婶听到这话的反应却很大。
“不!阿康说那是柴家寻来的灵药,不可能是毒药!”
“只要我吃了那补药,儿子定然能长出灵根!一定可以!”
说着说着,庄婶又掩面哭起来:
“我的夫君和儿子都死了,你还要怎么样!”
“家主啊!你可要给我们母女做主啊!”
其实木桢刚开始只是猜测,那样说的目的只是随口套话,没想到真相竟然和我自己想的没什么差别。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当事人也已经被惩罚,木桢自然不会再做什么。
也不知那木康做出过什么贡献,才能让家主给他留着脸面,保了庄婶和小彤。
好在这对木桢来说不重要,她也算因祸得福。
不过一码归一码,过去的事情木桢不打算翻旧账,眼前的事情该处罚的她也不会手软。
“放心,我今日不是跟你追究旧事,你不必在我跟前装疯。”
“回去收拾收拾,今日便离开幽兰谷吧。”
木桢冷静淡然的话一出口,庄婶就装不下去了。
如今木桢知道她家阴私,又惧于对方的通透聪慧,也不敢说木桢没有处置她的权力。
庄婶沉默地回到小院,收拾好包袱之后,带着小彤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幽兰谷。
当然,在那之前,木桢让木繁要回了对方身上,进入幽兰谷的阵法钥匙。
“如今灵田被我和十一姐分管,之前庄婶的差事,你便先帮着管一管。”
木繁取完钥匙回来复命,木桢便将自己想法说了,对方当即喜笑颜开的谢恩。
“不必谢我,木家的发展壮大,是我们每个木家人该齐心协力的事情。”
“去吧,我得抓紧把灵药抢救回来。”
木桢说完,便继续躬身处理灵药。
木繁抬头看向当空皓月,又看看木桢小小的身影道:
“十二小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你年岁还小,可得养好身子骨才行。”
木繁不算完全的凡人,她是残缺五灵根,修为只能永远停留在练气一层。
虽然休息不了术法,但比起纯粹的凡人来,还是有更多的优势,才会有此一问。
奈何这活儿她确实干不了,但木桢对对方的好意,依旧表示感谢。
三块灵田灵药的抢救,花了木桢整整三日时间。
待所有灵药重新恢复生机活力,家主给木桢二人的回复也到了。
不是以私人信件的方式,而是灵力幻化的信鸽,在木桢触碰到时,传出响彻幽兰谷的声音。
“幽兰谷既已交于你二人之手,一切事务当由你二人评断,不必事事回禀于我。”
这声音一出,本就被木桢二人手段威慑的幽兰谷众人,心头对二人的恭敬更甚。
此前大多数人虽然也恭敬,不过看在二人身份上,实际内心依然只当她们是小孩。
如今有了家主这话,二人算是彻底在幽兰谷站住脚跟。
如此一来,二人只用等小楼造好,就能将精力收回来,专心提升修为偶尔照顾灵田。
木桢要的二层小楼,是在收到家主回信的十日后开工的。
竣工是在一个月后。
这期间,建房子的事情大体交给木吉在管,偶尔木兆庆也会从赤心崖过来帮忙。
反倒是小楼的两个主人,只用时不时提出意见,说一说自己喜好就行。
在木吉领着人建房的时候,木桢也没闲着,不仅指挥木涛将莲池修建起来,还回了一趟族地。
回族地的主要目的,是用自己的权限,支取些灵石买灵种。
之前的水塘就是水塘,里面除了些鱼虾类,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废弃水塘。
木桢想要将整个水塘扩大,建造成莲池,又能赏景还能产出莲藕。
听到木桢这个想法,木涛当即摇头道:
“十二小姐,这水塘种不活莲藕,我之前也不愿水塘空着,但种了三次都没活,这才作罢。”
说着,便将自己曾经种莲藕,却次次不活的事,仔仔细细给木桢说了一遍。
“好在每年鱼虾产量不错,当时的二管事和五管事也没说什么。”
木桢听到这话,不顾一身的污泥,再次弯腰掏出一把淤泥,仔细查看起来。
过了好一阵,才转头对着木涛灿烂一笑道:
“无妨,普通莲藕种不活,我们就种点特别的。”
木涛哑然。
普通的都种不活,还指望名贵的能种活不成?
事实证明,普通的种不活,名贵的还真能种活。
木桢听说种不活普通莲藕,下水多处检查塘中淤泥后发现,这淤泥不像岸边那种普通黑灰淤泥,而是泛着沉沉的红色。
这种红色的淤泥,正是普通莲藕种不活的缘故,但却恰好是种美人莲的必要条件。
要知道,这美人莲虽然是凡植,却霸道无比,它们的生长环境,是不允许其他同类生存的。
不仅不允许同类生存,它们自己若没有这红泥,也是极难种活。
可就是这样,美人莲却硬是以凡植之身,挤进一堆灵植当中。
因为美人莲若种植得当,是有一定几率变成灵植的。
而美人莲一旦变成灵植,那便是能引起修士哄抢之物,若再顺利进阶成九转美人莲,那便是大修士也趋之若鹜的天材地宝。
木桢倒是没想过,自己能一把培育出九转美人莲,单是能顺利变异成灵植,木家这把就赚大发了。
回到枫林城,想来是家主打过招呼,木桢支取灵石倒很是顺利,就是买种藕很不顺利。
枫林城是个小地方,许多物资都不全。
木桢跑完整个枫林城,也只找到一截种藕,并且在木桢观察后,还发现那截种藕生机几乎消耗殆尽。
就这样,还要木桢十块灵石。
她支取公费才支取到三十块灵石,一截种藕要她十块灵石,还基本可能种不活,这不是抢劫吗?
“你人还怪好嘞!明明能直接抢,还给我一截快死的种藕。”
木桢对着店铺老板,木着脸说完,转身就走。
老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想掰扯两句,可惜木桢早出了店。
最后,木桢还是只能返回族中,去找家主帮忙。
“呵呵,不过一个月不见,小十二修为又精进了,不错。”
见面家主先查看了木桢修为,夸奖一句才问道:
“不是说已经支了灵石,怎么还来找我?”
木桢将装灵石的袋子一晃,叹口气道:
“这不是有灵石也花不出去,才来找家主帮忙么。”
见木桢眉宇间尽是小大人的忧愁,木家主看得好笑,点头示意对方说说看。
“你要找美人莲的种藕?”
“又贵又难找都罢了,主要是实在不好种,你可是有把握?”
木桢想着,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说。
木家主听了这话,沉吟一阵道:
“这事儿你找我,倒不如找你母亲。”
见木桢一脸懵,木家主耐心解释道:
“你的外祖母是水家人,而水家最擅长培育水上灵植,尤其是灵荷一类。”
“正好,木家对这方面了解不多,若你真能成功,我给你们三房记大功。”
木桢听到这话眼睛就是一亮,但只一瞬,就隐隐嗅到“大饼”的味道。
于是,木桢眼中的亮色收起,漫不经心转开眼道:
“只是这本身是件小事,要是以公家名义去说,不知对方提什么条件。”
“可若是以私人关系说,我又怕人家觉得我们木家抠搜,是想偷师呢!”
木桢说完这话,看向木家主的眼神,几乎算得上明示。
木家主听得一脸愕然,但还是点头配合木桢问道:
“那你觉得怎么样合适?”
“如果说,这培育美人莲,是我自己搞的私活儿这就好说多了。”
木桢当然知道,她肚子这点小九九,木家主看得清清楚楚,她的条件便也给得坦坦荡荡。
木家主这次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定定看木桢好一阵,才语重心长道:
“修士最需要的东西就是财侣法地。”
“一个人资质再好,若无家族庇护也很难成长起来,反之,即便一个凡人,若他有家族,也不会轻易被人欺辱。”
“十二,你要永远记得,只有家族好了,你们每一个人才会好。”
作为木家家主,木宗平对木家,可以说是全心全意、鞠躬尽瘁。
对家族中的每个族人,也都做到了他能做到的公平。
在他心中只有家族,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对于没什么远大理想,只想老死家族的人来说,确实是再好不过。
但对于理想远大,且有能力远大之人,是坚强的后盾,同时也是高飞的束缚。
木桢现在还不到感觉束缚的时候,但自从上次同木雨凌聊过后,她心中就有了意识。
因此,听到木家主这样说,木桢姿态端肃地行了一礼,才望着木家主道:
“是,木桢永远记得,无论自己今后如何,走到哪里,都会记得家族的支持和培养。”
“今日享受的家族庇护,来日,木桢也定会数倍反哺于家族。”
木桢说这话的时候,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一贯的端庄体面,而是严肃真诚。
仿佛不是在接受木家主的训诫,而是在向对方做出承诺。
看着这个才十三岁的少女,明明面庞稚嫩,眼神却坚定通透,如修炼多年道心坚定之人。
这一刻,木家主突然觉得,他们家真正崛起的新星,或许并非一直被他低调培养的木雨凌。
“从今日起,幽兰谷所有经你手新增的收益,年底清算后家里额外分你两成。”
“美人莲若能成事,刨去成本后,你和家里五五分,若不成也不必你赔成本。”
“另外,正好庄婶挪出来,便将你们一家调去幽兰谷吧。”
木家主开出的条件木桢很满意,甚至满意得有些过,正皱眉琢磨,就听家主继续道:
“但有一点——”
待木桢不解地抬头,木家主才郑重道:
“——小十二,我希望你永远记得,你今日同我说过的话。”
听到这话,木桢面上一怔。
怎么家主看起来,好似对她寄予厚望的样子?
木桢看不懂,但她相信家主的为人,想了想便郑重应下。
见她丝毫不敷衍,说完正事的木家主面色和缓下来,笑着同木桢道:
“你父亲除了在你母亲的事上任性过,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一个人,不曾想竟生出个野心这么大的。”
见木桢笑而不语,木家主也不再调侃她,挥挥手道:
“忙你的去吧。”
木桢抑制住心中激动,规规矩矩行李后,手脚翻飞的往三房跑,看得木家主直摇头,口中更是喃喃道:
“也不知这个决定,到底对是不对。”
木家主在做多么深远的计划,是此时欢快归家的木桢,所无法想象的。
此时的她,只想着如何给自己积累资源,给木家积累资源,如何能快一点让灵根恢复正常。
如果幽兰谷的事情,有家人帮忙打点,她应该能更加心无旁骛。
这就是木家主提出将她家人调去幽兰谷,木桢没有反对的原因,当然这或许也是家主提议的原因。
木桢回了家后,先跟柴辛夷说的是美人莲的事。
柴辛夷同女儿腻歪一阵后,便重新躺回美人榻上吃果子。
听到木桢这话,慢悠悠吃完一颗果子,才懒洋洋斜睨着木桢道:
“傻孩子,人家这是用你的人情,给木家办事儿呢!”
木桢听到这话就是一笑,凑过去道:
“我是你生的,精不精你还能不知道?”
柴辛夷一看木桢这动静,吃果子的动作就停了,坐起身眼神亮晶晶道:
“你不能跟家主谈了条件吧?”
见木桢挑眉,柴辛夷脸上好奇满满,但见木桢一脸得意,又克制着坐回去,撇撇嘴道:
“无非是些哄小孩子的玩意,除非把你父亲调去幽兰谷,还算有点子诚意。”
木桢就知道,自家这个娘亲从来都是聪明的,只是平日懒得动弹。
“是谁家娘亲如此聪慧,一猜就中呀?当然是我家的!”
“不过这么聪明的娘亲,在你带我去找外祖母之前,我还有一点小疑问,需要你解答。”
木桢说完好听的,才小心翼翼提起木康换药那件事。
“娘亲,你说当初换药是三夫人指使的,那你知道具体换药的是谁吗?”
柴辛夷不明白,木桢为什么又突然提起这个事,但还是摇头道:
“家主那边传了令,说会帮我们处理好,让我们不必多管,然后给我们家补了些东西。”
木桢听到这话,皱着脸“啊”了一声,不相信的看着柴辛夷道:
“家主让不管,你和爹爹就真的不管了?”
柴辛夷双手一摊道:
“那不然怎么办呢?你是觉得我们一个旁支三房,能够和家主叫板?”
木桢一想也是,便换了另一个问题:
“那,你和舅舅关系怎么样?或者说,外祖母和外祖父对你怎么样?”
柴辛夷这下彻底停了动作,看向木桢的眼神严肃起来。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关系自然都很好。”
以柴辛夷的状态来看,确实很难觉得她在娘家不受宠。
再看自家娘亲对娘家人的维护,就知道家人对她的重要性。
木桢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当年事情的真相,一一同柴辛夷说清楚。
“你的意思是说,木康只是奉命把药拿走,是擅自换了药,并且将药私自留下。”
“然后,用你舅舅给的补药,吃死了尚在妻子腹中的胎儿?”
见木桢点头,柴辛夷眨巴眨巴眼睛,然后腾得站起来哈哈大笑道:
“我要去告诉那个大恶人哈哈哈!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呀哈哈哈!”
木桢扶额,将柴辛夷按回座位上,有气无力道:
“娘亲,我说的重点是这个吗?”
“那是什么?总不能你怀疑你舅舅害我吧!”
被摁住的柴辛夷,收起面上虚假的高兴,带着控诉看向木桢道。
木桢脑瓜子转了转,换了个说法道:
“正好,这次过去后,娘亲可以问问当年的事情,看看会不会是谁想借舅舅的手害你。”
“你想,那人连你都想害,难道不会想害舅舅和外祖母他们吗?”
听完这话,柴辛夷眼中的不满消失,盯着木桢看了好一会儿。
正当木桢以为,对方听出自己曲线求真的策略时,柴辛夷突然转身,开始打开箱笼收拾东西。
见木桢愣愣地看着,还冲她吼道:
“快来帮忙啊!回头去晚了,你外祖母他们遇险怎么办?”
木桢愕然,十几年都过了,还急这一会儿?
有些事无巧不成书,有时事可能还真的就急这一会儿。
母女俩马不停蹄赶到金宝城柴家时,就听路边有人窃窃私语,且一脸惋惜。
尤其是有人认出柴辛夷后,脸上露出的怜悯与欣慰,看得木桢都心惊。
“蓁蓁啊,咱们,咱们不会回来晚了吧?”
柴辛夷跟木桢说这话时,木桢察觉对方的手都在颤抖,整个人晃得仿佛站不住。
想到某种可能,木桢有些相信,当年那补药,很可能是她那舅舅被骗了。
柴家和木家本不是姻亲,柴辛夷家在柴家也不过嫡系庶出后辈,因此木桢对柴家并不熟悉。
且因为柴辛夷到木家做妾的事,柴辛夷娘家也不怎么同木家这边来往。
因此,木桢虽已长到十三岁,她这外家却是第一次回。
柴辛夷娘家虽是嫡系,但因为是庶出后辈,本来不住在主家。
后来柴辛夷哥哥柴盛唯测出灵根后,柴家主才让他们搬进主家,甚至划了一个不错的院子。
母女俩忧心忡忡赶到的时候,院内外一片祥和,看起来并不像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柴辛夷却猛然蹙起眉头,仿佛这院中有什么不得了之处,面上更是木桢从未见过的嫌恶憎恨。
“一定是那个老贱人!”
老贱人?
木桢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柴辛夷低骂一声,快速朝院中奔去。
“果然是你这个老贱人!”
“你给我滚!滚出我们家!”
木桢刚跟着踏进正院,里面已经传来柴辛夷暴怒的叫骂。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苍老但听起来慈和的男声:
“是辛夷啊?”
“怎么这么多年,脾气还是这么大?”
“木家家风不错,你虽为妾,对你倒是宽容。”
三句话,一句轻视,一句指责,一句嘲讽打压。
偏偏对方语速不疾不徐,声音不高不低,仿佛极为温和真诚,听在耳中又让人憋闷,生气又更印证对方的话。
木桢知道今日是碰上老绿茶了,她家娘亲受不得这个气,指定要中招,忙上前一步拉住柴辛夷。
“想必这位就是外祖父吧?蓁蓁初次登门,给您见礼了。”
木桢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端的是最体面的笑,手上行的是最端庄的礼,说话的节奏快慢更是和那老头一模一样。
这一出,不仅柴辛夷一脸“你有病”的表情看木桢,就连那老头的温和笑意都僵了一僵。
直到木桢一口一个“外祖父”,那人终于有些装不下去,将手上茶杯一放,咬牙笑道:
“辛夷你怎么教的女儿?连自己外祖父都不认识!”
说完,才神色淡淡转向木桢,端着长辈架子道:
“我不是你外祖父,是你幺外祖。”
木桢面上端庄恭敬的笑意,在听到这话后瞬间收回,声音淡淡道:
“哦,看来外祖父也挺宽容,随便来个人,都能对自家人吆五喝六。”
见了木桢这番作态,柴辛夷知自己刚才差点上当,女儿这是在给她出气,当即得意白那老头一眼。
那老头倒比柴辛夷镇定许多,眼中愤怒不过一瞬,就再次面目宽容对木桢道:
“果然还是个孩子,幺外祖不会跟你计较。”
“幺外祖如此宽容,那便请先回避一下,我和娘亲要见外祖母和外祖父。”
木桢见对方脸皮厚,干脆直接开口赶人。
当然,面上端的还是那体面端庄的模样。
只是手上,像是有隐约可见的莹莹绿光,仿佛在酝酿着什么,让人看了心中不安。
那自称幺外祖的老头,本想继续拉扯,在瞄到木桢手上动作时,狼狈又嫉恨地转开头。
“那你们自便吧,我去为你们准备些吃食。”
“好蓁蓁,还是你厉害!”
看着背影带着几分仓惶的人,柴辛夷心头大爽,忍不住搂住木桢的脑袋一顿揉搓。
“娘亲别闹,外祖母情形不对,咱们赶紧进去看看。”
柴辛夷顿时脸色一变,放开木桢,转身朝正院卧房跑去。
事实上,木桢的外祖母水自柔并没什么事。
只不过情绪悲伤无法自持,一直守在卧房床边,才不曾发现家中来人。
听到柴辛夷的呼唤,才红肿着双目转过头。
“辛夷?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这话,水自柔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状态不好,忙扭头偷偷擦眼泪。
看到憔悴的水自柔,柴辛夷哪里还忍得住,再叫了一声“娘”后,便冲过去同对方抱头痛哭。
嗯,甚至没有问缘由。
此时木桢已经跟进来,看着哭成一团的两人并未打扰,而是将视线移到床上。
是的,床上还躺着个人。
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子,眉眼间和木桢有几分相似,不过更显成熟英气些。
木桢不必问都能猜到,这定然是自己那没见过面的舅舅——柴盛唯。
床上的人醒着,只是情况很糟糕,呼吸清浅得仿佛随时要消失。
察觉到到木桢投过来的视线,柴盛唯使出浑身力气,也只嘴角勉强勾了一勾。
若说来之前,木桢对于当年的事情,对柴盛唯还有怀疑。
在看到柴盛唯之后,木桢心中便肯定,她这个舅舅不是那种人。
“舅舅,我是蓁蓁。”
木桢静悄悄走近床边,给柴盛唯行了个礼,轻声打了个招呼,就在床跟前坐下。
柴盛唯眼中隐隐有激动,但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转了转眼珠,似在打量木桢。
木桢看了眼还在哭的母女俩,无奈摇摇头,伸手翻过柴盛唯的手腕,将自己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轻轻搭在柴盛唯手腕上。
病灶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但随着木桢灵力的探入,却比最复杂的病灶还让她震惊。
她明明记得,她这个舅舅是三灵根,如今却经脉枯竭近似凡人,体内的灵力更是几乎消失殆尽。
“舅舅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现柴盛唯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糟糕,木桢实在忍不住,终于回头打断两个依旧在哭的母女。
许是木桢声音太冷冽,之前还哭得忘我的两人,一听到木桢的声音,瞬间各自放开。
柴辛夷也终于反应过来,看向床上躺着的柴盛唯,开口问道:
“对啊娘亲,哥哥这是怎么了?”
问着问着,柴辛夷的眼泪又下来了。
眼看柴辛夷哭,初次见面的外祖母也要跟着哭,木桢忙开口:
“外祖母,您先别哭,舅舅现在情形很不好,您先同我说说情况。”
水自柔忙一吸鼻子,拿手帕拭了拭眼角,勉强忍住眼泪道:
“半个月前,你外祖父出门喝酒一直未归,还是你幺外祖来报信,说你外祖父惹了麻烦。”
“对方不知什么来头,竟说你父亲手上有烈阳草,让你舅舅拿去换人。”
“可你舅舅说,那烈阳草非常的珍贵,并不愿意让你父亲为难。”
“呜呜呜,然后第二日,他们就送来你外祖父的手指,我求了你舅舅好久,他才动身去枫林城。”
听到这里,柴辛夷当即摇头道:
“可我并未接到哥哥的信件,也并未见到哥哥呀!”
木桢看了自己娘亲一眼,开口道:
“莫非舅舅在去枫林城的路上,遇到了危险?”
水自柔听到这话,眼泪再次落下,点头捶着心口道:
“都怪我,要是我不求着盛唯去木家,就不会出这种事情,都怪我!”
木桢能理解外祖母的心痛,但现在哭并不能解决问题。
哄了好一阵,待水自柔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就听她继续说道:
“好在还有你幺外祖,你舅舅出事后,家中事情都是他在帮忙打理。”
“又是派人四处打听坏人消息,又要找医修医治你舅舅,总之多亏了他。”
说到这里,水自柔像是想起什么,睁大眼睛道:
“对了,蓁蓁能够有灵根,还得多亏你幺外祖,当年就是他花大价买下灵药相赠,说是能帮助胎儿正灵根。”
“瞧瞧,咱们蓁蓁真的长出了灵根!”
“只是可惜,这次你舅舅的病情,你幺外祖也实在无能为力。”
说着,水自柔走回床边,拉着自家儿子的手,又开始默默垂泪。
却不知,木桢母女听完这话,瞬间想通当年真正的罪魁祸首,甚至是如今局面的罪魁祸首。
柴辛夷眉毛竖起,张口就要说出心中猜想,却被木桢一把拉住。
她这个外祖母,看起来比她娘亲还不靠谱。
告诉她真相,说不定转头就捅到那幺外祖跟前。
虽说她是修士,明着来人家打不过她,但不妨碍人家耍阴招,没看自家舅舅都中招了么?
更何况,打草惊蛇,让对方将痕迹都提前清理了,回头算起账来也麻烦。
因此,木桢笑着对水自柔道:
“是啊,那真是要多谢幺外祖,只是舅舅这病,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水自柔还来不及答话,门外就传来敲门声,以及那个幺外祖柴斐然的声音。
“四嫂,辛夷和蓁蓁赶路辛苦,让她们先吃口东西歇歇,然后再说其他事情吧。”
水自柔一听觉得有理,当即点头道:
“幺弟说得对,辛夷、蓁蓁快来吃点东西,歇一歇脚。”
木桢刚要起身,察觉到自己衣角被人扯了一下,心头了然。
“舅舅放心,我和娘亲回来虽是找外祖母问点事,但也不会很快离开,我吃完饭再来看您。”
木桢声音不大不小,该听到这话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在人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捏了捏柴盛唯的手,并了然地眨了眨眼睛。
因为心中对柴斐然有怀疑,柴辛夷坐上饭桌就一动不动。
看到放心吃菜的木桢,柴辛夷忙用脚踢她小腿。
木桢只是一笑,示意柴辛夷放心吃,不要紧。
“听外祖母说,最近家中出事,都是幺外祖在帮忙处理,真是辛苦幺外祖。”
“刚刚蓁蓁不明情况,冲撞了幺外祖,还请您莫怪。”
吃了几口菜之后,木桢姿态端庄大方的同柴斐然致歉。
对方见木桢举止自然,态度转变也有理有据,只当是水自柔给她们说了自己好话。
心中一面嗤笑水自柔这个蠢货,一边面目温良地笑道:
“无妨,咱们蓁蓁还小呢!更何况,四哥的事我如何能不管?”
客套完之后,柴斐然想到刚才听到的话,笑着问木桢:
“四嫂一再嘱咐我,别给你们走漏消息让你们担心,怎么你们娘俩还是赶过来了?”
“对呀,你们怎么突然来了金宝城?”
柴辛夷心中挂着父亲和哥哥的事,有些打不起精神,只蔫蔫给了木桢一个眼神。
“是这样的,家主让我和十一姐管着幽兰谷,我想着以后修炼费灵石,便想攒点私房,有点培植灵荷方面的问题,想来问问外祖母。”
水自柔虽然是凡人,但毕竟来自水家,对于水上灵植的培育,理论上还是懂得一些的。
因此,听到木桢这个问题,柴斐然没有一点怀疑,水自柔也点头道:
“只要蓁蓁想学,外祖母自然会教你,只是外祖母没有灵根,懂得的终究是些皮毛。”
“外祖母说得哪里话,您可是水家出来的,就是皮毛也尽够我学了。”
听了木桢这话,水自柔面上的愁苦之色都淡了些,笑道:
“不怪木家主重视你,咱们蓁蓁就是讨人喜欢。”
那边的柴斐然听到这里,也笑着凑趣道:
“所以说,还是我们辛夷有福气,为妾面上是不好看,但夫君疼爱女儿争气,倒是比那正妻还好过些。”
“幺弟你没事说这些做什么?辛夷和清和本就相识在先,那位不过是家族联姻,这怎么能一样?”
这回没再等柴辛夷暴脾气,水自柔已经皱起眉头。
柴斐然忙起身赔罪道:
“四嫂恕罪,是我说错话了。”
水自柔见他态度诚恳,想着对方最近忙进忙出,心下不忍道:
“算了,你也不是有意的。”
柴斐然口中谢过水自柔,又将注意力放到木桢身上,笑着换了话题道:
“说起来,我与蓁蓁也是有缘,当年那灵药不过一试,不曾想竟真的长出灵根了。”
说起这个,水自柔和柴辛夷的脸色都变了。
一个是满脸满意感激,一个则是憋着怒火。
好在柴斐然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木桢身上,并未注意到柴辛夷的激动。
“原来那灵药竟是幺外祖寻来的吗?”
木桢仿佛并未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探究,笑容得体的不露任何痕迹。
直到对方眼中的探究,慢慢变成疑惑时,突然一转画风道:
“我说呢,我好好的单木灵根为什么会先天不全,该不会就是因为乱吃了灵药吧?”
“蓁蓁!怎么能这么说你幺外祖?”
还不等柴斐然辩驳,水自柔便瞪了木桢一眼。
木桢垂眸一笑,再抬头,面上已经一派天真道:
“外祖母别紧张,我跟幺外祖开玩笑呢!”
“不过幺外祖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玩笑,那我们说正事吧。”
说到正事,木桢面上还带笑,眼中却没了丝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