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云姝禾桃的小说,《全家偷听我心声后飞黄腾达了》全文阅读完整版

黑岩故事会

云姝禾桃是小说《全家偷听我心声后飞黄腾达了》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全家偷听我心声后飞黄腾达了》的章节内容

主角是云姝禾桃的小说,《全家偷听我心声后飞黄腾达了》全文阅读完整版

【我的娘!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袄!】

【我投错胎啦!】

“嗷——”

【谁打本尊屁股?】

屁股生疼,刚出生还糯叽叽的禾桃忍不住哇哇大哭!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喜得千金!”稳婆眉欢眼笑冲着产妇道喜。

听着女儿那有劲儿的哭声,云姝白着一张脸,缓缓松了口气,安下心来。

她和伯爷日盼夜盼,总算得偿所愿,有了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儿!

云姝满脸喜色,对比之下,禾桃就高兴不起来了,错了!错了!全错了!

她投错胎了!

她堂堂瑞兽麒麟,被司命那个老太太骗了!

骗走她转运符、生财符时说得好好的!一定给她的历劫放水,让她轻松拥有当上神兽族帝君的资历!

可她出生时预见的命运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她是只堪堪六百岁的幼崽麒麟,可她不傻!

她爹倒是傻的,轻信小人,把全家都害惨了!

二叔、二婶觊觎伯府的爵位,全京城都知道!就她爹坚持认为是别人误解二叔!

而今他被陷害,奸杀良家妇入狱受苦。她娘在家独自生产,马上就要被二婶想尽办法害死!

至于她,更惨!马上就要死在歹毒的稳婆手里!

“夫人,乳、乳娘在隔间候着,老奴先带姑娘下去了。”稳婆觑了云姝一眼,转身就走,神色略显匆匆。

【不走!不走!】

【救命!要被噶了!】

……谁、谁家的孩子在说话?

云姝扫量屋内,并无幼童身影。

贴身女使翠容,赶来扶她,心有余悸:“夫人,幸亏您没事,您不知道您刚才流了多少血,大夫都说危险了。”

“翠容,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夫人说什么声音?”

没有吗?难道是她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幻听了?

【别扎!别扎!不许用针扎我!】

【娘亲!救命!】

禾桃在心里喊得声嘶力竭。

娘亲!?

云姝神思顿时清明,硬撑着一口气坐起身叫住稳婆,“陈娘子,姑娘怎么不哭了?”

稳婆已经半只脚跨出门了,闻声就停住了,转过身抖着嗓子道:“回、回夫人,姑娘哭累了,自己睡着了。”

【明明是你用针扎窝胳膊。】

【窝才舌头麻麻的,眼睛也沉沉的,胸口好像还压着只大肥猫。】

那道软糯的童声虚弱起来。

什么!

云姝又急又怕,她恨不得自己去抱,可她双腿发软,没有半点力气下床!

母女连心,她听到的是女儿的心声!

“你站住!你给我站住!把女儿还给我!”

稳婆猛地回头,乐正伯爵府无人不知当家大夫人云姝出身将门,掌家手段果决,说一不二,不容违逆。

但,大夫人活不过今晚了!

看着怀中的女婴渐渐失去生息,稳婆一咬牙,闷头向外冲!

跑出去,躲过今晚,她就能拿到银子过好日子!

“拦住她!”云姝大喝!

翠容立刻得令,三两步上前和两个女使合力制住稳婆!

回头见夫人因为情急和虚弱摔倒在床边,翠容气急,坐在稳婆身上,抡圆胳膊狠狠给了稳婆老脸两巴掌!

稳婆登时昏过去,翠容站起身不解气又踹了两脚,“把人带下去!好好审,看是谁派来的!”

云姝被女使扶起来,定定地盯着翠容,“姑娘怎么样?”

翠容轻手轻脚从旁边女使手中接过一动不动的女婴,低头一瞧,登时僵在原地:“姑娘……姑娘双唇发紫,没气了……”

云姝眼泪夺眶而出,心疼得像被人用力揉搓,女儿刚出生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死了!

【我……还能救……快给我放放血……】

可惜,娘亲听不到她求救的心声。

禾桃满心绝望,历劫刚出生就要死。

呜呼哀哉,她麒麟一族注定要灭亡啊……

“等等!”这个声音……

女儿还活着!

熟悉的软糯奶音在耳边响起,云姝又惊又喜,“快把姑娘抱给我,去拿银针和清水来!解毒丹也拿来!”

翠容立刻照办,将禾桃放回摇篮,云姝弯腰,轻轻翻动女儿的两只小手。

她自小在边关军营长大,懂得些简单医术,放血须找离中毒伤口近的部位。

女儿的胳膊上果真有个微微发黑的针眼!

“夫人,姑娘中毒已深,您让她安心走吧。”翠容担忧地劝慰道,“都是奴婢的错,您别担心,奴婢去地府伺候姑……”

“哇——”

翠容的话还没说完,屋内便响起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原本毫无声息的女婴在襁褓中手脚并用扑腾!

【活过来了!】

【娘亲!你!是!我!的!神!】

【娘亲比天上的神仙姐姐们还好看!】

禾桃眨巴着眼看着眼中全是忧切的美人,苍白的脸色也挡不住她秾丽华美的容貌,像雪山上最独特的红莲。

女儿欢快的心声让云姝紧绷的心放松不少。

到这会儿,云姝才终于有空仔细看看女儿。

女儿生得白白胖胖,小嘴肉嘟嘟,眼珠儿比黑曜石还亮,瞧着古灵精怪,让人心生欢喜。

“没事了,没事了,让乳娘进来,姑娘饿了。”云姝看着床边小半碗黑乎乎的血,心如绞痛,不敢再让女儿离开自己的视线。

翠容连忙跑去喊了乳娘。

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老天爷莫怪,老天爷莫怪,我胡言乱语,我家姑娘长命百岁,大富大贵……”

长命百岁?大富大贵?

听到这两个跟自己命运毫不沾边的词,禾桃如鲠在喉!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不成!历劫两天就失败!她以后就是神兽界的大笑话!

绝不能让二婶害死娘亲!

【乾元始,坤元生……诶?诶?诶?】

禾桃本想布下阵法,但却发现神力溃散,阵法只画完一半。

这是怎么回事?!

禾桃反复念动咒语,还是没办法驱动神力。

是因为受这躯婴儿身体影响吗?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恢复……

禾桃鼓鼓腮帮子,无可奈何,只能放弃暂且如此,她耷拉下眼皮,呜呜,好困。

婴儿就是这样,说睡就睡,刚才还精神饱满,这会儿已经开始打小呼噜了。

云姝见女儿睡着了也紧皱着眉头,抬手轻轻抚平。

女儿的心声时有时无,也不知道女儿刚刚在愁些什么?

云姝捏捏女儿软乎乎的脸蛋,认真道:“娘亲会竭尽所能保护你,别害怕。”

睡得正香的禾桃嘤咛一声,似是在回应这句话。

困意十分容易传染,云姝将女儿放到里侧躺好,挥退屋内众人躺下休息。

轻柔明洁的月华洒在华葳中一派祥和,从早忙乱到晚的华葳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直到后半夜,熟睡中的禾桃忽然睁开眼,黑葡萄似的眼中满是戒备。

法阵有异动!有东西进来了!

嗯?什么味道!?

空气中湿黏的味道让禾桃警铃大作,她驱动神力探查后,在心里破口大骂:“天杀的!竟趁夜往别人院里招毒蛇!”

足足六十八条!能要了全院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

这是娘亲的死劫!二婶好狠的心!

幸好她早有准备!半个阵法也足以对付这群蛇!

禾桃哼哼,左手掐诀,心中念咒,启动法阵!

等会儿有好戏看喽!

耗费一通神力,禾桃听到自己的小肚子“咕噜咕噜”响。

“嗷——”禾桃扯开嗓子大哭,叫醒熟睡中的娘亲。

没办法,她也不想打扰娘亲,可她现在的小身体饿久了会发病。

几乎是禾桃发出声音的同时,云姝便睁开了双眼,随即关切的目光落在禾桃身上。

禾桃弯起眼睛,在空中挥着小手,“咿咿呀!”

【娘亲,有坏蛋!饿!】

女儿思维跳脱,云姝只听懂“饿”字,赶忙叫来候着的乳娘,填满女儿空空的肚子。

“夫人,我……”抱着禾桃吃了一会儿,乳娘欲言又止。

“怎么了?”云姝不解地看向乳娘。

【没吃饱……】

没吃饱?乳娘的身体是用秘方精心养护调理过的,健壮又奶水充足,按常理不该如此。

云姝一时犯了难,伯爷因奸杀良家妇的罪名入狱,之前找的三位乳娘肯留在府中的只有眼前这一个。

她忧思成疾,更没奶给女儿吃,“翠容,端些羊奶来。”

今夜值守的翠容应声,很快端着羊奶去而复返,回来时脸色难看,“夫人,奴婢觉得院中有些不对劲。”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饿饿,饭饭~】

“先让姑娘吃饱,姑娘吃完我去院外瞧瞧。”云姝正色道。

多事之秋,她不敢让女儿离开自己的视线片刻。

“是,夫人。”翠容和乳娘一勺一勺将羊奶喂给禾桃,主仆三人眼瞅着一碗羊奶不一会儿就露出碗底。

香香甜甜的羊奶没有一点腥味,禾桃舔舔嘴唇,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乳娘。

【好喝!再来一碗!】

见姑娘意犹未尽,乳娘为难地看向云姝:“姑娘今天这顿足够其它婴儿吃两天了,夫人,还喂吗?”

【可是我才三分饱呀?】

禾桃鬼精灵地扭头朝云氏撒娇。

“先不喂了,天亮派人去将军府,请我兄长唤府医来给姑娘把把脉再说。”云姝狠狠心偏过头,女儿再看下去,她就要松口了。

“我们去院中瞧瞧。”云姝披上斗篷,将女儿抱过来紧紧包裹在斗篷中不透一丝风,便向院外走去。

刚走到屋门口,云姝顿觉院内有阵阵不同寻常的寒气,她不由放慢脚步,深邃的双眼中充满戒备。

云姝薄唇紧闭,四处张望打量,夜色如墨,院中的光线只有四处放置的灯笼。随着灯火摇曳,似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是……

蛇!

“都进屋!别出来!院里进蛇了!”云姝厉声大喊,与此同时,遮住月光的乌云散开。

所有人都看到,满院蜿蜒蠕动的毒蛇,五彩斑斓,可怕至极!

饶是云姝,也下意识紧了紧斗篷,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充斥着致命的毒!

她镇定吩咐:“翠容,保护好乳娘和姑娘,我轻功好,去各处发雄黄酒。”

【娘亲……】

娘亲没有迟疑,没有半分私心地吩咐,不由让她想到为歼灭魔族,全族献祭身死魂消的同族们。

感应到院中还在源源不断有毒蛇爬进来!禾桃攥紧了小拳头!

这群毒蛇浑身煞气,沾染着数不清的人命!

她怎可让娘亲因这群阴邪之物而死!

禾桃不管不顾,再次驱动神力。

轰——

华葳院的前院突地凭空生出地火,噼里啪啦闪烁交替,照亮整座院子,禾桃大喜。神力又回来了!

地火有灵性般,不管是冒芽的桃树,还是露头的新草,都未收到半丝炙烤。几个呼吸后,华葳院重新融入夜色,地上只剩条条毒蛇焦黑如炭的尸身!

云姝见此情况又惊又异,不知是何缘故,难道是老天开眼?

不容她多想,方才帮着到处倾洒雄黄酒的翠容来到她身边:“夫人!有人要害我们!奴婢刚才在角门洒酒,听到了驭蛇人的哨声!奴婢这就去把人抓回来!”

云姝点头:“带上家丁。”

翠容等人还没出门,就看见从院门处走进来一男一女。

女人是二房夫人胡初柔,男人十分面生,但着一身黑色道袍。

他们神色得意,以为会看到满院尸体,脑海里连明日天亮对外宣称“乐正伯府大夫人昨夜生产大出血,血腥味引来毒蛇群起攻之,不幸气绝身亡”的说辞都编好了。

然而,盯睛一看,两人脸色大变。

“啊——老夫的蛇!”

“啊啊啊!云姝你这个贱人怎么还没死!?”

两人神情皆是即惊恐又怨愤,两双眼睛死死盯着云姝恨不得活剐了她!

见此情况,云姝还有什么不明白:“原来是你,胡初柔。”

她就说,谁会放蛇害她性命,原来是二房!

二房觊觎爵位不是一天两天,看来是想趁她生产虚弱,放蛇咬人,一尸两命,大房死绝她就能得偿所愿。

不,不止放蛇,那个下毒的稳婆,说不准也是她指使!

“灾星!祸种!你生的是妖孽!将来必定为祸四方!”黑袍老道言之凿凿,比蛇还阴毒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云姝和她怀中的禾桃!

“阳秋尊者所言极是!云姝这个贱人就是生灾星的祸种!她生的儿子就是吸人命的妖怪!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也是贱命一条!”

云姝冷笑,“嗖”的一声,软剑从袖口划出,寒光凛凛的剑尖直指口出狂言的两人!

老道背后有人,半点不怕:“老夫师叔乃国师李源!还不赶紧放下你的破剑,跪下来给老夫道歉!只要你磕够三百个响头,再赔给老夫千两黄金安葬这群蛇,老夫恩赐你们全尸!”

【呸!你虽然长得丑,但你想得真美!】

“厚颜无耻!”云姝足间轻点,提剑直冲这老道致命之处!

老道士没想到这疯女人真敢杀他,他边从袖子里掏毒粉,边不断喊道:“老夫师叔乃!国师!李源!”

噗——

老道士的毒粉还没掏出来,云姝已经一剑刺穿他的左胸,当场气绝身亡!

胡初柔错愕地瞪大眼睛:“云姝!你疯了吗!你不怕国师找你报仇!”

云姝反手将剑指向她,胡初柔吓得摔在地上,尖叫起来:“云姝!”

云姝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又是这个女人,她亲生的二儿子就是因为她,被冤枉成天煞孤星,刚学会走路就送去了道观苦修!同样的招数,她居然还想再用一次!

“你比我更清楚他为什么死。”云姝今天不会杀她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激我杀他?你猜,国师会不会知道你的手笔?”

“云姝!你想干什么!”计谋被识破,胡初柔咬牙切齿。

云姝收起剑:“你,料理干净这些东西,料理不干净,你放心,我死,也会拉你一起陪葬!”

云姝说完,懒得理会精神似乎不太好的胡初柔,转身回屋。

胡初柔脸色阴沉的盯着云姝的背影,恶狠狠道:“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铮——

一声长鸣,刚刚还在云姝手中的软剑,眨眼间立在她身前半指的地方,寒光凛凛!

胡初柔呼吸都轻了几分。

禾桃在翠容怀中,跟在娘亲后面,将这招瞧得清楚,圆圆的双眸亮了亮!

【我要跟娘亲学这个!】

【不过,我什么时候能走路、能说话呀?】

【能说话就能告诉娘亲,她派人苦寻良家妇的儿子,其实被二婶藏在京郊草屋!】

云姝怔住,女儿软乎乎的奶音,此时犹如天籁!

伯爷入狱的铁证是,良家妇留在地板上的血书。字字泣血,控告乐正伯以权压人,将她虐待奸杀至死。

良家妇是个家道中落的画师,书画互通,她的字自成一派,旁人很难模仿。

可若是她的孩子呢?从小受教与母亲,不无会这种字迹的可能!

刑部侍郎虽当堂驳斥,孩子怎么会坐实,母亲被羞辱至死的污名!

但到底事实如何,还是要找到良家妇的孩子再做定论!

可这一找,从案发到现在三个月过去,这个孩子毫无踪迹。

原来竟是被胡初柔藏了起来!

胡初柔不会这么老谋深算,在刑部都还未反应过来时藏起证人。

还有今日古怪的邪道!背后给胡初柔初出主意会是谁?

“翠容……”云姝顿了顿,看眼女儿,她暂且不想让女儿怀疑,自己的心声能被听到。

见女儿睡得打起小呼噜,云姝冷下脸,继续道:“翠容,派人去盯着二夫人,尤其是她去京郊时。她很可能将良家妇的儿子藏在了京郊。”

云姝此话说的不算笃定,更像猜测,不惹人怀疑。

翠容不敢耽误,“是,奴婢马上派将军府的暗卫们去。”

多年主仆,默契十足,云姝点头不在多言。

天边云卷云舒间,天色大亮,禾桃被香甜的粥香馋醒。

“嗷嗷——”肚子空空,禾桃发出想喝奶的响声。

云姝听到哭声,叫来乳娘到床边喂奶。

乳娘小心喂完,见小主子如昨日般眨巴着眼看自己,心软让她多吃了些。

“庄娘子,让她喝两碗羊奶吧。”云姝一直注意这边,见女儿不撒嘴,额角抽了抽。

她隐隐觉得自己多虑了,女儿很可能就是单纯的能吃……

温热的羊奶香香甜甜,禾桃不挑食地喝掉两碗。

【好喝!我以后要每顿喝八碗!】

【娘亲说的府医何时来?为何要请府医?】

【别人家的小孩不喝这么多奶吗?】

禾桃睁着圆眸胡思乱想间,耳边传来道陌生的声音。

“璟儿给娘请安。”少年温润的嗓音带着些稚气。

“快起来,怎么瘦了这么多?”云姝心疼地看着三儿子禾安璟。

他打出生时便体弱多病,常年药不离口。今年已有九岁,瞧着却比六七岁的孩童还要瘦弱。

“翠容,将这次给璟哥儿瞧病的大夫,也请走吧。”云姝抬抬手,示意三儿子上前,让她仔细瞧瞧。

不料,禾安璟摇摇头,躲到伺候他的桂嬷嬷身后不肯上前。

云姝不解,禾桃则好奇地侧头打量禾安璟,越看双眸越亮!

她三哥哥是个美少年呀!

眉眼清俊、肤色白皙,烟青色暗竹纹的锦衣,衬得他气质文雅如竹。只是病气让他多了几分忧郁,体格也过分瘦弱。

禾桃暗道一声不好,三哥哥瞧着可不是长久之相!

吃饱喝足,神力也恢复大半,禾桃动用神力,专瞧三哥哥的命运。

竟活到了十八岁?

【哇!三哥哥差点中状元!】

软糯的奶音在耳边响起,禾安璟愣了愣。随即,淡眸探究地看向刚出生的幼妹。

这里能叫自己三哥哥的,只有她了。

妹妹说,他会中状元!?

不对,妹妹好像并未张嘴说话……

难道……

妹妹是文曲星下凡来保佑他的?文曲星是天上的神君,定会些传音的法术!

禾安璟心中激动,直接忽略“差点”两个字。迫不及待想看看妹妹,嗓子却在这时发痒,没忍住轻咳两声。

他极快地用手掩住嘴,探出来的半边身子,也缩回桂嬷嬷身后。

桂嬷嬷说得对,他病气重,容易把病气过给娘和妹妹,以后还是少来娘屋内为好。

听到三哥哥的咳嗽,禾桃心跟着揪了一下,三哥哥的结局太令人唏嘘。

【三哥哥真的好惨呀……】

【从小被恶仆磋磨的身体亏损,竟在殿试宣布名次前一刻,吐血身亡。】

【多年勤学苦读,忍辱负重,功亏一篑!】

什么!?

云姝与禾安璟惊诧的目光,齐齐看向禾桃。

禾安璟紧紧攥着手,眼眶红红。老天爷是不喜欢他吗?

书院同窗中,只有他身子弱,连蹴鞠都不能踢。家中也只有他,每天都要喝苦到发黑的药汁。

禾桃没察觉两人的视线,她黑黝黝的眼珠不善的盯着桂嬷嬷,【老妖婆!本尊让你原形毕露!】

老神在在的桂嬷嬷,突地双腿不受控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奴知错,老奴知错,请夫人责罚。”嘴也不知怎的了,忍不住往外秃噜话!

桂嬷嬷边说边“砰砰”磕头。

“老奴罪该万死,老奴换了璟哥儿的药方子,让璟哥儿不能好全。”

“璟哥儿越来越胆小,也是老奴故意教唆。”

“老奴还要把璟哥儿养废,让他再也不想读书。让大房没有指望。”

突如其来的噼里啪啦一顿话,砸得屋内众人反应不及。

“桂嬷嬷……”禾安璟不可置信,小脸上全是泪水。

平日里,桂嬷嬷陪他的时间比爹娘都多,他穿的小靴子还是桂嬷嬷新做的。

【三哥哥……】见禾安璟哭得如此伤心,禾桃有些后悔。

云姝气急,抄起手边的瓷碗狠狠砸向这贱婢,“是谁指使你的!?”

桂嬷嬷冷汗涔涔,没发觉自己已不受控制,“是……是老夫人。”

老夫人?云姝凝眉,真是有些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她这个名义上的婆母,平日便偏心自己亲生的二房,尝常用孝道压着她们给二房田产、庄子、铺子。

她是已故乐正伯的遗孀,又不是大爷的亲娘。大房但凡推辞不给,京城第二日就全是戳大房脊梁骨的闲言碎语。

她没想到的是,性格直来直去,行事不计后果的婆母,还能想到买通璟儿身边的桂嬷嬷,天长日久的养废璟儿。

“你胡说八道!!贱婢!”

啪!一只带了三只大小金戒的手,将桂嬷嬷一巴掌呼倒在地。

桂嬷嬷顿时眼冒金星,所幸直接破罐子破摔,望着来人恶狠狠道:“老夫人给奴婢的金坠子,奴婢一直带在身上。”

说着,桂嬷嬷从脖子上扯下什么东西,“咚”的砸在老夫人脚边。

云姝垂眼扫过,是京城琼珍轩卖得最好的金如意。琼珍轩,二房的钗环铺子。

亲儿媳被吓得高烧不止,气愤至极来找场子的常老夫人:“……”

常老夫人绝不可能认账,她踢开金如意,“这破玩意儿随便谁都能买,凭这想冤枉老婆子我?”

她还要倒打一耙,“莫不是你跟你主子串通好了,想诬陷我老婆子谋害亲孙?”

“云姝!你可真是好心计!”常老夫人调转矛头,“昨日恐吓弟媳,今日设局害我。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和二房?”

“没那么容易!你若不想有个不贤不孝的名声,便将对牌钥匙交出来吧!老婆子我亲自管家!”

翠容特别想啐这老婆子两口唾沫,她家夫人的坏名声,全是她和二房背后捣鬼!

她夺走掌家权?夫人不定要怎么处处受气!

“老夫人,我们夫人掌家,是老伯爷生前亲自定的。禾家族老也是点了头的。”翠容特意一字一顿念完最后一句话。

常老夫人这些年,为了帮二房往屋里划拉家产,早与族老们撕破了脸。

常老夫人脸色青白交错,大声呵斥翠容,“没规矩的东西!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

翠容翻个白眼,还想据理力争,垂眼瞥见夫人递来一个要搞事的眼神。

“母亲,您莫要和下人置气,小心气坏身子。”云姝让人扶常老夫人坐下,不咸不淡道。

何老夫人以为云姝服软,气势更加嚣张:“瞧你管得什么家!个顶个欺负到主子头上!”

云姝顺着她的话音认了句错,又继续道:“大爷入狱需四处打点,孩子们又都要儿媳照顾,儿媳越发觉得力不从心。”

云姝顿了顿:“府内中馈,便麻烦母亲了。”

听到这话,常老夫人一怔,虽有些狐疑,但心中不由嘲笑起胡初柔没手段。

瞧着机灵有城府,到头来,不过是把自己吓丢半条命,云姝连根头发丝都没掉。

再瞧瞧她一手,随意吓唬吓唬几下,对牌钥匙就到了手中。

常老夫人心情大好,态度一转:“好孩子,母亲被这恶仆诬陷,一时气急了,你莫怪母亲。”

转眼扫到禾桃,常老夫人堆起满眼笑意,随手摘下一枚金戒,上前递给乳娘,“瞧我这记性,我是来给我孙女送见面礼的。”

禾桃成讨厌会变脸的祖母!

可她不讨厌金子!亮闪闪的特别耀眼!

禾桃小手微抬,起用神力,“咻咻”两声,常老夫人手上另外两枚金戒,恰好掉进她的襁褓中。

【三哥哥会喜欢金子吗?】

【三哥哥哭得这么伤心,都是我的错……】

刚被小女使哄好的禾安璟,听到妹妹心声,顿时慌了。

怎么会是妹妹的错!再怎么怪,也怪不到妹妹身上!

禾安璟急忙擦干眼泪,朝云姝和常老夫人行礼,“祖母,娘,璟儿识人不清,懊悔不已。”

“璟儿自知桂嬷嬷犯了大错,应按家规处死。可桂嬷嬷曾照料璟儿十分尽心,酷暑寒冬也亲自煎药,不假人手。”

“璟儿恳求祖母、娘,饶恕桂嬷嬷,将她送至官府定罪。”

三只镶了宝石的金戒滑落进襁褓,常老夫人心疼地眼角直抽。

骤然听到禾安璟的话,猛地转身,高声斥责:“胡说什么!家里后宅的阴私事找什么官府!”

禾安璟被吓得一怔,随后,条理清晰回道:“孙儿只是想为桂嬷嬷求一线生机。”

“桂嬷嬷在官府受审,定会交待出真正的幕后之人,到时便可减轻谋害功臣之后的刑罚。”

“孙儿知道,官府中有善审问的官员,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到时,祖母也可重获清白。”

禾安璟清澈的瞳仁望着常老夫人,“祖母,孙儿说得可对?”

常老夫人半晌无言,直觉得禾安璟成心想气死她。想说什么,嗫嚅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她总不能承认幕后黑手就是自己!

事情突然发展到这步,云姝都愣了愣,女儿、儿子这手简直是神来之笔。

“璟儿所言极是,老夫人怎能平白受人诬陷。”云姝接过话头,“翠容,将桂嬷嬷捆起来。”

翠容应声,眼疾手快堵住桂嬷嬷要说话的嘴,三两下将她捆好。

常老夫人欲开口制止,便听云姝道:“先别急出去,等我与老夫人说完账目的事,你一并将差事办了。”

一听云姝这话,常老夫人哪里还顾得上桂嬷嬷,大不了让二房杀了就是。

眼下最要紧的,是将对牌钥匙和账本拿到手里。

常老夫人脾气一敛,“姝儿有什么要紧事儿要交待?”

云姝:“只是几笔欠款罢了。六年前舅舅来京城做生意,买宅子时借了府中五千两。舅舅生意亏损,需要银钱周转,又借了府中三千两。”

“而后表弟娶亲,聘礼又借了三千两,等等杂项加起来,这几年约摸有两万两欠银。”

常老夫人还以为什么事,“就这点小事?我弟弟是你们亲舅舅,你们孝敬长辈是应该的。这欠款我做主,不要了!”

【啥?】

正傻笑逗三哥哥开心,乍听这话,禾桃目瞪口呆,【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而云姝佯装为难,欲言又止,“这……”

实则此时,她方给老夫人细想的空隙。

桂嬷嬷受不住官府审问,必然交待出她是幕后主使。现任京兆尹铁面无私,定会按律法,判她二百大板,不死也残。

她明借暗给,娘家的两万两银子,她砸锅卖铁也还不上。禾家族老那可不是吃素的,向来一致对外,看银子比看得眼珠子还紧。

说了半天,云姝口干舌燥,翠容极有眼力见地端上花茶。

等常老夫人想通,云姝正好放下茶杯。

常老夫人满脸菜色,恶狠狠瞪了眼禾安璟,要不是这小子说什么官府。她怎么会轻易着了云姝的道!

常老夫人咬着牙,“姝儿,母亲一时气急,说错话了。母亲哪里会什么管家。”说完,灰溜溜转身要走。

“母亲。”云姝不打算,这样放过她,“姝儿身子亏空的厉害,恐也管不好家,还是母亲管吧。”

“母亲那儿有千年人参,待会儿让人送来给你养身子。”何老夫人一字一顿,一口牙都快咬碎。

就这?云姝有些不满,又假装咳了两声。

翠容默契配合:“夫人,您这身子,得需常年靠药养着才行了。可惜,我们手头没有好的药材铺子。

还有,这常吃药也不好,最好是药膳温养。还得有位好厨子,大酒楼做过工最好。”

云姝与她对视一眼,眼中全是赞赏。

常老夫人身子晃了晃,喉头涌上股血腥味,“姝儿好好将养身子,母亲和二房手中的香草堂、醉香楼送你差使着。”

这是他们手中,最赚钱的两个铺子!一年能有一千八百两!

常老夫人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佝偻着身子出了屋。

云姝冷笑一声,心中没有半丝愧疚。敢把毒手伸向她的孩子,她没直接杀了她们,只是碍着伯爷入狱,她腾不出手。

不过,她现在改主意了,杀了她们死得太痛快。她要磋磨的她们,下辈子都不敢欺负她的孩子!

“娘,璟儿累了,先告退了。”禾安璟攥着妹妹送的礼物,转身告退。

云姝心麻了一下,她知道璟儿是不想让她为难。

估摸着儿子走远,听不见这院里的动静,云姝凛凛道:“将这背主的东西,拉下去,杖二百!日后谁还敢背主,直接打死!”

桂嬷嬷的惨叫和求饶声,在院中飘荡许久,直至被打的血肉模糊,咽了气,才消停。

这比直接处死,还让人发憷,整座华葳院,弥漫起股压抑的气息。

祸不单行,午时刚过,翠容收到探子回信,急忙忙来禀报云姝,“夫人,那孩子跑进荒山了!”

云姝帮女儿理小衫的手一顿,当即道:“派人去搜!”

翠容还未出屋,就听夫人重重叹口气,道:“罢了……”

荒山突兀森郁,深处又多是野兽猛禽,就算云将军府的亲兵们进去,也是有去无回。

给伯爷平冤的唯一转机,就这么断了!

云姝心中千愁万绪,不断思索整件事,最大的疑点,还是胡初柔。

到底是谁在背后指点胡初柔?

正思索时,屋外女使通报:“夫人,云将军府二夫人来了。”

云姝回神,留下翠容照看熟睡的女儿,起身到门口迎人。

正需商量对策时见到娘家人,还是二嫂兼密友,云姝的步子,不由加快。

禾桃耳尖听到“将军府”三个字,忽而转醒。

【将军府!府医!饿饿!饭饭!】

禾桃挥舞着小手,闹着让翠容抱她出去。

云姝听到动静,转头吩咐翠容,抱着女儿跟上,边走边问道:“翠容,二嫂是何时回京的?”

翠容答道:“三日前。”顿了顿,翠容继续道:“听说,还带回位,与二爷气质容貌相似的书生,生得清润温雅,嘴甜讨喜。”

听到最后四个字,云姝笑了,“还记恨二哥,说你是竹炮仗,又瘦又凶?”

许是产妇月子里,好多思多想。云姝想到有八百个心眼的嘴毒二哥,心中又不免感伤。

二哥去滁州治水失踪,已有六年之久。二婶苦寻多年,可始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毫无音讯。

主仆二人边说边走,才至门口,就见位身穿齐紫劲装的妇人,眉眼带笑,左右手提着两个大竹篮,朝她们大步走来。

“阿姝,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云将军府二夫人,武琅环轻晃双臂。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禾桃对人世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云姝先打量了遍好友,瘦了点,黑了点外,并无大变化。

随后转身抱过女儿,带着女儿一同看,好友手中两个与摇篮大小相同的竹篮上。

看着篮子里快冒出来的东西,云姝鼻尖泛酸。

【鸽子蛋?红皮鸡蛋?鸭蛋?鹅蛋?】

【灵芝?人参?鹿茸?虫草?燕窝?】

【人世是这样送礼的呀!】

【真阔气!我长大也给三哥哥,送这么一大竹篮金子!各式各样的!】

这么多大大小小的蛋,禾桃忍不住想够一个到手里玩。

不料,被一道灼热的视线看得毛毛的。

禾桃疑惑地抬眼,正瞧见圆脸尖下巴的二舅母,双眼饱含母爱的看着她。

“诶呦,诶呦呦,阿姝,将这娃娃送我吧!”武琅环试探着对禾桃张开手。

禾桃也不认生,笑眯眯朝二舅母怀里扑。

岂料,肉乎乎的小手刚触碰到二舅母,脑海中便闪过二舅母被刀剑穿胸的画面!

禾桃心一紧,使劲儿圈住二舅母,做出保护的姿态。

她喜欢二舅母,不想让二舅母死!

神力在人间时不时抽疯,禾桃已然习惯。

人小鬼大地叹口气,禾桃所幸看完了,神力预见的二舅母的未来。

【窝滴娘亲呀!这是哪位司命小仙君的神作!】

【二舅母捡回的书生,竟是失忆的二舅!】

【我好像懂了,司命奶奶常说的“狗血”是何意思。】

【二舅治水时跌入洪流,水中乱石划伤了他的脸,砸坏了他的脑袋。】

【他飘啊飘,醒来后,恰巧飘到敌国培养暗探的孤岛。】

【暗探头子查明二舅的身份后,计从心头起!】

看了许久,禾桃也没弄懂,暗探头子对二舅用的各种心计。

她只明白,【二舅现在对敌国忠心耿耿。打算利用二舅母的感情,亲手毁了云将军府!】

二舅欺宗灭祖的具体布局,细节到,好似每句话都是精心算计。

【为什么先给姥爷下了毒,又割肉做药引,给姥爷解毒?】

禾桃摇摇脑袋,小手将二舅母抱得更紧了些,【二舅是笨坏蛋!】

【二舅母得知自己一时心软带回的书生,让云将军府全府遭殃,当场复仇!】

【可双拳难敌四手,她被二舅的同伙当场杀死!】

“阿姝!?你怎么了?”武琅环抱着软乎乎的奶娃娃,笑得开怀。

见云姝踉跄着差点栽倒,变成单手抱娃,扶了她一把,“快进去躺着,月子里出来吹风做甚。”

云姝被女儿的心声,炸得脑子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了片刻。

她满脑子都是,二哥要毒杀亲爹!她必须阻止二哥!

云姝耗空思绪想主意的间隙,武琅环拉着她躺到了床上。

武琅环没忘记来意,喊了府医进来。

直至府医给女儿瞧完,说女儿无碍,云姝才回过神。

可她没有想到一点办法救亲爹!

她二哥八百个心眼子,从小到大,她就没见二哥上当吃亏过!

禾桃十分满意这个诊断,【这下能让我吃饱了叭!】

【再端两碗羊奶来!我还能喝!】

【吃饱睡足,养足神力!就引雷把二舅劈成傻子叭!】

【变成傻子,就没那么多坏心眼害人啦!】

女儿这主意好!将军府养得起废物儿子!

“阿姝,你怎么了?”见云姝一直魂不守舍,武琅环关切到。

“我没事,琅环,明日是……”云姝话说到一半,才想起,还没来得及给女儿起名字。

“我知道,明日是我小外甥女的洗三礼。”武琅环接着问道:“阿姝,你可给她起名了?”

云姝沉思片刻,道:“叫禾桃如何?核桃,祸逃。愿所有灾祸,她都能躲过。”

【我同意!我原本就叫禾桃!】

武琅环笑着说:“这名好!我明日给小桃子,带些好玩意儿来!”

云姝应好,挥手让女使们退下。武琅环不解地看她。

云姝愧疚地握住武琅环的手,她再三考虑,二哥的事,她谁也不能告诉。

一来,她没办法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的。二来,就算知道,二哥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利用所有人,毁掉将军府。

云姝犹豫道:“琅环,我想我二哥了,你能不能,明日带那人来?”

她想看看,二哥还有没有能救的余地。

武琅环愣了愣,想了会儿,明白云姝说得是谁后,神情有些为难。

“你说得是季云郎君?我来时,他已然出府离开了。”

云姝扯扯嘴角,她敢保证,等武琅环回去,二哥绝对已经在府中等她了。

“若还能见到他,一定要请他来。”云姝坚持道。

武琅环应下,她也想再多看几眼,那张和夫君相似的脸,“我这就去派人去找找!”

……

国师府,某处隐蔽小门。

胡初柔当日被吓得三魂掉了二魂,整夜高烧,直到今日傍晚才能勉强下地。

但她不敢耽搁,拖着病体也要来国师府。

一同来的,还有老道士的棺材,和几箱保命的金银珠宝。

京城人人都知,国师李源极其护短,谁动他的人,谁就得死!

胡初柔闷在黑兜帽里,快喘不上气时,终于听到传话小道士阴冷的声音。

“二夫人,东西您留下,请回吧。”

“国师慈悲,国师慈悲。”胡初柔知道,国师不会在追究她。

小道士面无表情,从袖中掏出两张黑符纸,“想必大夫人也受了惊吓,这是国师大人的赔礼。”

胡初柔面露不舍,“国师大人赐的符纸,凭什么给云姝那个贱人!”

小道士偷偷翻个白眼,谅她也不敢不照办,直接转身离开。

……

云姝辗转一夜未睡,临近天明才浅睡片刻,这会儿站在前厅迎客,脸色十分憔悴。

禾桃窝在娘亲怀中,心疼地不行,一直用神力帮娘亲调理身体。

“云将军到——”

顺着门房通报的声音,云姝和禾桃同时看向府门。

为首的是两位精神矍铄的老夫妇,他们身后带着一对年轻夫妇,还有……

一二三……八位大大小小的少年少女。

禾桃瞪大眸子,心中惊诧,【大舅前世是种葫芦的吗?】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八个娃!】

女儿时常说些她没听过的典故,云姝猜测,这是她在天上时看的。

但是,这八个孩子中,只有为首的两位少年是她大哥的。其余的,全都是战死沙场将士的遗孤。

云姝担忧禾桃分不清,所幸也没解释,她长大自然会明白。

云姝此时更在乎的,是走在武琅环身边的二哥云澜。

季云,也就是云澜,刚进院便听到一声稚童的软音。

他四处打量,眼前唯一的孩童,就是云三姑娘怀中的小娃娃。

他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心中犹疑,难道是他听错了?

与他同样疑惑的,还有云老将军云霆之。

云老将军左右瞧了瞧,视线瞥见季云时,冷哼一声,大迈步朝外孙女走去。

初见季云,他以为梦中情儿活过来了——性情质朴纯良,谈吐尽显君子之风。

谁料,这季云脏心眼更多,不知要打什么鬼主意,出府没半日又回来了?

说什么,他才出府银子便被人骗光了,还差点被拉去做小倌,外面世道太乱,求将军府多收留些时日!

呸!就他那男狐狸精似的长相!他能被别人骗?

禾桃原本正盯着,狗血男主二舅。但随着亮瞎眼的功德金光,越走越近。

她急急朝外祖父,伸出白嫩嫩的胳膊,【外祖父!外祖父!抱抱!】

云老将军稳健的步子,慢了半拍。这……还真是他小外孙女的声音?心声吗?

欢快稚嫩的软音,加上幼崽亲近的讨喜模样,云老将军冷硬的面庞,柔和了三分。

他征战沙场多年,煞气逼人,亲生的二子一女,小时候都不敢跟他亲近。

置身在功德金光中,禾桃清澈的双眸越来越亮,【哇!神力恢复的好快!】

【外祖父!窝不白享受你的功德!】

【窝帮你教训二舅!】

说时迟,那时快!云老将军还未理解她的话。天上忽降惊雷,直劈走神的云澜而去!

“啊——”云澜惨叫一声,伪装的纯良气质“唰”的裂开。

被雷劈是什么感觉?

云澜只觉浑身上下酥酥麻麻,四肢不自觉想抽搐,脑子也一片混乱!脑海中不停闪现,不属于他的记忆。

可他明明是苳国人,怎会有在越国云将军府生活的记忆?

云澜也顾不得想,刚出生的小奶娃为何会说话了!

他只想告诉她,她认错二舅了!别劈了!脑子要劈傻了!

脑海中,关于越国的回忆越来越多,多到他看见云老将军,忍不住想喊:“爹!救我!”

【劈醒啦!二舅认爹啦!】

云老将军被一声“爹”定在原地,她看着季……云澜久久不语。

亲生儿子,失踪六年,面上再嫌弃,当爹的心中,也是极惦念的。

“澜儿?”云老将军转身看向云澜,浑厚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云澜抬眼,触及到云老将军担忧的神色,心狠狠揪了一下。

他慌乱地垂下头,不断回忆自己在苳国,从小到大的经历。他也不知自己想找什么,或许是一丝破绽。

可他的记忆,清清楚楚,历历在目。清楚到,他能回忆起,苳国街头小吃螺丝粉面上的红辣油。

禾桃看二舅没有反应,心中犯起嘀咕,【难道,二舅没有想起,关于云将军府的记忆?】

【刺激不够吗?还是记错法子了?】

云老将军与云姝闻言,同时看向禾桃。

不孝子、二哥,挨雷劈能恢复记忆?反正也死不了!使劲儿劈!

禾桃没注意到,两人期盼的眼神,她在仔细回忆,在其它命书中看到过的细节。

【啊!得用棍子砸脑袋!胳膊粗的棍子!】

正在怀疑人生的云澜:“!!!!”

迟迟想不通,他所幸眼一闭,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任谁喊都不醒。

而他藏在袖口下的手,早就捏得鼓起青筋。

苳国密探和云将军府,究竟是谁在骗他?不管是谁,他都要查清真相再动手。

【是木棍、铁棍、铜棍来着?】

【要这么能确保,二舅恢复记忆,不再想着害外祖父呢?】

听到这儿,云老将军总算将事情,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季云是脑子有问题的云澜,是想害亲爹的不孝子!

而他的小神仙外孙女,替他教训了这个孽障!

八个葫芦娃、武琅环和云老夫人,不知发生何事。见雷停,赶忙跑上去前来帮忙。

“爷,季叔没事吧?”云家长孙云望,是个体型硕大的武将,脾气也最急。

云老将军挥挥手,懒得多说,示意孙子让人抬走这个不孝子!

而后转头,看向老妻,“我记得,咱家城郊有两处风水极好的别庄?”

云老夫人易岚点头,“是,单燕竹庄,每年的收成便有三四百两银子。怎么了?”

云老将军豪横道:“都送给我们小桃子!”

【真的呀!?外祖父最好啦!】禾桃小手拍得极欢快。

【有钱啦!可以给三哥哥买金子啦!】

云老夫人没有多问,压下心中的不解,痛快应下。

接着,招呼众人用膳。外面日头高升,已到午时。

用完午膳,禾桃的洗三礼便开始了。

云姝花重金,请了位,在宫中当过差的接生姥姥主持仪式。

先在外屋,拜完送子娘娘、痘疹娘娘等十三位神像。再到里屋摆好洗三用的铜盆,就到了禾桃喜闻乐见的环节!

【收金子啦!收金子啦!】

叮叮当当——

金锞子、银锞子落进铜盆中,清脆的响音不断,禾桃听着,咯咯直笑。

八个葫芦娃中,有位贵气的豆蔻少女,她逗孩子上瘾,金锞子洒得铺满盆底。

禾桃也不吝啬,直闹着要她抱,啪叽、啪叽,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

闹得众人又是开怀大笑,正要往下收尾,常老夫人姗姗来迟。

常老夫人一进来,先沉了脸,“这都要结束了?怎么都不等我这个祖母来?”

她责怪的看向云姝身上。仿佛是云姝故意不等她,没将她放在眼里。

云姝心中白眼快翻上天,奈何,屋内还有位外人。

如今这时候,她不想,再给自己的坏名声,多加一笔不敬婆母。

云姝欲不咸不淡揭过,云老夫人扒拉她一下,让她躲到自己身后。

云老夫人笑着打太极,“嗐,怕误了孩子吉时。想必是亲家母备礼太多,才来迟了?”

常老夫人眼皮子抖了抖,云家母女两个,钻钱眼里了?

好在,亲儿媳胡初柔是个聪明的。常老夫人学舌,还添油加醋道:“亲家母此言差矣,亏你还是世家贵女。连礼不贵多,贵珍稀都不懂。”

说完,常老夫人从袖中掏出两张黑符纸。

她得意道:“这两张平安符,乃国师亲画,价抵万金!”

云姝皱眉,常老夫人手中晃来晃去的符纸,看得她莫名心烦。

二房她们,何时搭上了国师府?又是请来老道士、又是赠符。

麒麟天性与秽物相斥,禾桃也不适地皱眉,【好多煞气!】

她没忍住,朝凑到眼前的符纸,狠狠吐了两口口水!

当即,符纸以极快的速度,溶成四半!

云老夫人趁机回怼,“价抵万金?听闻国师的符纸,水溶不坏,火烧不侵。亲家母若是舍不得添盆的银子,不来便是,何苦连孩子都骗。”

常老夫人:“不……不可能!这是……”

“这是什么?”云老夫人好整以暇看着她。

国师李源自称仙者,除却小天子与太后,明面上,谁都不见。

若有人坏他苦心经营的名声,比杀他同门,更容易遭他报复。

可,常老夫人贪财吝啬,但她深怕被发现。她大方贵妇人的体面,也苦苦维持多年!

他只能道:“我给她补上这点……”添盆银子就是。

话未说完,跟在她身后的嬷嬷,轻咳一声,拦住她的话。

嬷嬷偷偷撇嘴,老夫人说得容易,可云家母女岂会让她补这点?

不掏空家底补上万两金,这两母女能放过她?

云姝认出,这是胡初柔的陪嫁嬷嬷,冷冷一笑,正欲开口。

不料,常老夫人这次反应极快,她做作浮夸地惊恐道:“这!这怎么碎了!”

“难不成,四姑娘真如外界传言,是祸国的灾星、祸种?连国师都镇不住?”

常老夫人说着说着,自己都忘了,这是她和二房惯用的,破坏大房名声的伎俩。

她甩掉手中,两张半截的符纸,登登登,连退三步!

同时,心里骂上了胡初柔!小贱蹄子,肯定是知道什么,才让她来送符纸!

高热不退,躺在屋内无法下床的胡初柔,事后被婆母指责,气得差点没咳出血!猪队友!

话说当下,堂堂麒麟,又被说成灾星、祸种,禾桃气愤至极!

不等大人们反击,她小嘴用力,扑腾着凑近常老夫人。

【嘿——忒!】

又一大口吐沫,喷到了常老夫人脸上!

【我是麒麟!麒麟!】

“啊!”常老夫人惊叫,拿着手帕不停擦脸!

边擦边脚步飞快离开!小灾星把霉运传给她了!

走之前,她又气愤又嫌弃,“小灾星!小祸种!不敬长辈的玩意儿!国师有的是法子教训你!”

禾桃也不甘示弱,她咿咿呀呀回怼,【国师!国师!我看是邪教头子!】

【谁家好人,用煞气画符!】

【还平安符!明明是聚煞符!你老眼昏花!识人不清!】

【哼!国师?碰到我!他算踢到铁板啦!】

此时,国师府。

“噗——”

国师李源正在闭眼打坐,霍地气血翻涌,口吐鲜血!

“师尊!”冷面小道士推门而入,“啊!”

小道士一屁股坐到地上,被眼前的师尊吓得瑟瑟发抖!

平日仙风道骨、驻颜有术的师尊,此时发如黄草,皮如枯树,肉眼可见的在变老!

“过来。”李源冲他抬抬枯瘦的手,嘶哑低语道。

小道士惊惧地摇摇头,师尊现在比厉鬼还让人觉得害怕。

“师尊,我去给您叫两位护法!”小道士踉跄着爬起来,手脚并用着往外跑。

“啊——”小道士凄厉惨叫一声!

不多时,李源直起身子,墨发盛颜,负手而立,端得一派正气。

他随手扔掉手中干巴的尸体,意味不明道:“麒麟之力?乐正伯府?”

……

常老夫人离开,屋内的人十分默契,均当作她没来过,热热闹闹给禾桃办完了洗三礼。

云老夫人走前,欲言又止。最终沉沉叹口气,只怪自己,给女儿选了这门婚事……

云老将军却没这许多愁绪,儿孙自有儿孙福,死不了,就凑合过呗。

说起来,也不知他送外孙女儿的谢礼,够不够报救命之恩?

那个谋害亲爹的不孝子,老子非得回去打死他!

禾桃小娃娃一个,除却捉摸不透外祖母临走时,深深看她的一眼。

洗三礼过后,她每日都特别开心。

【收到金子啦!】

洗三礼过去七八天,她日日都要用神力数一遍自己的金子!

不是在吃吃吃,就在数数数,乐不可支!

还喜欢上,在用神力测运在早上测运。

【凶!?逢凶化吉?】

【在家中躺了七八天,测运日日都是平。】

【说不定今日会出门?】

出门?家中并无急事,需她在月子里出门。

云姝虽知道女儿有神通,但她觉得,不管是人还是神,都各有所长。

女儿每日随口一说的测运,说不定只是玩笑。

云姝俯身,捏了捏女儿肉嘟嘟的小脸,“你还太小,莫急。”

禾桃咿呀应和,【不小!不小!我有神力护体,能出门!】

可惜,婴儿语和娘亲沟通,再次失败。

云姝笑笑,喊来翠容,“抱姑娘到窗前,瞧瞧春花吧。”

难得得几日安生,云姝静下心,重新梳理了夫君的冤案。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夫君,从刑部大牢救出来。

通过梳理,云姝隐隐觉得,此事必然有人在背后操控。

首先,幕后之人定然不是二房,二房或许是棋子,但不是主谋。又或者,二房只是单纯落井下石。

能操控刑部查案之人,来头必然不小。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国师?国师并无实权。除非,他与人合谋。

云姝深思片刻,很快打消这个想法,伯爵府没什么可图。

伯爵府论权势,属实是落魄户,家中郎君官职最高是正四品。论富贵家底,更不是顶尖那撮。

难道,是夫君出事那晚,无意得罪了其它人?

云姝刚理出新头绪,她的另一位心腹女使瑶容,便面色焦急进屋,“夫人!刑部对伯爷动刑了!还是用的拶刑!”

“拶指!?”云姝心惊,片刻也等不及,起身向外走,“翠容,拿上金疮药!再多拿些银票!”

这个刑罚,用木棍夹手,专门毁人双手!伯爷酷爱丹青,把手看得比命还重!

云姝顿了顿,犹疑一下,“翠容,带着姑娘一起。”

马车粼粼而动,云姝心急如焚,时不时催促车夫。

禾桃察觉到娘亲的不安,乖乖躺在翠容姑姑怀中,不哭不闹。

一行人,匆匆赶到刑部大牢。

翠容熟练地拿着银票打点,可是这次,牢头将银票退了回来。

云姝的心一下沉到谷底。她或许猜对了,夫君无意间,得罪了大人物。

原本只需平冤,如今,事情变得复杂了。

好在,牢头贪财,翠容又多递了两张百两的银票。

牢头看她们两人穿着斗篷,身形容貌,遮得严严实实。一咬牙,放她们进去说半刻话。

牢内潮湿,还混杂着各种难闻的气味,翠容牢牢将禾桃护在怀中。

就算如此,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是不断飘进鼻子里。

【爹爹住在这里吗?】禾桃对素未谋面的爹,生出一丝同情。

乐正伯禾景行,此时,正躺在尽头的牢房里,挨个数地上的砖块。

他借此分神,缓解剧痛的十指。

迷迷糊糊听到一声“爹爹”。他不由想起家中有孕的妻子。

算日子,姝儿应该生了。不知道这次,是女儿还是儿子?

最好是个软乎香甜的小棉袄~

禾景行闭上眼,幻想可爱的女儿,甜甜的喊自己爹爹。

如果有个女儿,他不知道,自己会是多么幸福的男人。想着,想着,手指都不怎么痛了。

【到了吗?爹爹在哪儿?】

禾桃从翠容怀中探出头,小脑袋动来动去。

躺在地上的禾景行,闻言不可置信地快速撅起头,他好像不是幻听!

看到熟悉的身形,禾景行惊喜道:“姝儿,你怎么来了?”

“姝儿,我听……”见有小孩说话,还是个小女娃!

云姝赶忙打断他,“禾景行,我们有女儿了!但时间不多,我给你上完药,你再看女儿。”

禾景行听到“女儿”两个字,顿时觉得通体舒畅,什么痛都没了!

“还有件事,那夜,你有没有碰到别的人?”云姝轻声问道。

为了不耽误看女儿的功夫,禾景行脑子动得飞快,他仿佛又回到那日。

那日鸿胪寺忙,他赶到珍肴楼时,街上的灯笼已经全点了起来。

好在,他没误了与画友们切磋交流。

匆匆赶到三楼厢房,推门而入,他看到位新画友,是为少见的女画师。

女画师的画当真不错,技巧娴熟,婉约清雅。

接着,开始推杯换盏,他多喝了几杯,迷瞪瞪去酒楼后院如厕。

冷风一吹,他稍许清醒,睁眼看到有两人在交谈。

他认识其中一人,是……

是摄政王!

倏而,冷汗浸透禾景行的囚服!

他撞到了摄政王在酒楼与人密见!

禾景行神色骤变,他看着云姝,嘴唇发抖,用气声说道:“我看见了摄政王。”

他将前因后果,仔细告诉云姝,说完,他眼中一片决绝,“姝儿,别管我了,我死就死了,你带着孩子们好好活下去!”

摄政王濮阳修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是先帝亲封的摄政王,六岁幼帝的亲叔叔,手握重兵,权倾朝野。

乐正伯府和云将军府,在摄政王面前,就如小鸡与老鹰。

禾桃粉色的小耳边动了动,将爹娘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摄政王?所有话本里的超级无敌大坏蛋?】

这话可不兴乱说!禾景行、云姝,齐齐惊住!

但话说回来,摄政王最近几年,似乎确实动作频频,逐步显露野心。朝中大半官员,都以他为主。

想要造反,必然会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不巧,禾景行撞个正着。

夫妻二人对视,从对方眼中,读出深深的绝望。

云姝闭眼又睁开,眼神坚定,“你别犯傻!我在想想办法,一定能救你出去!”

偷偷塞给他几瓶金疮药,云姝从翠容怀中,接过禾桃,“来,看看女儿。”

“等会儿,等会儿。”禾景行抬起小臂,用袖子遮住脸。而另一只手窸窸窣窣,不知在做什么。

初见女儿,禾景行亲爹包袱上身,力求最完美的亮相。

奈何坐牢三个月,无论怎么捯饬,也有种不修边幅的乞丐风,俊脸也是胡子拉碴,看不出模样,身上还有股臭味。

禾桃望着,瘦削的亲爹期待又讨好的眼神,大方地露出个不嫌弃地甜笑。

禾景行的忐忑心情,被女儿的笑容抚慰。看看,看看,只有亲女儿才能毫不嫌弃他一身狼狈!

禾景行心中熨帖,双眼含泪,“禾桃,好名,好名。桃桃乖,听娘的话。”

禾桃笑容更甜了几分,只是心里,有点发虚,【爹爹,我不嫌弃你,但我的身体不行……】

【不用神力封住嗅觉,我笑不出来……】

禾景行如遭雷劈,僵在原地,不知何时,妻子也离他远了半米。

【爹爹放心!你的福气在后头!】

【虽然我刚出生时,预见的命书上,对此事一笔带过。】

【但我刚刚用神力,帮您测过运了,有逢凶化吉之兆!】

禾桃眨巴着眼,企图通过眼神,让爹爹读懂自己的意思。

禾景行没读懂她的眼神,但他听到了女儿的心声,正欲细问妻子,牢头却来急急催促。

“夫人,您可说完话了?快走吧,上面盯得紧。”

云姝冲牢头点点头,又再三让禾景行保证不犯傻,起身抱着女儿匆匆离开。

禾景行依依不舍盯着妻女的背影,心中酸涩。但他也因女儿的话,生出几分期待。

女儿说,他能逢凶化吉!诶?不是——我为什么能听到女儿说话?

能解答他疑惑的云姝,匆匆离开刑部大牢。坐上马车,云姝头疼地靠在车壁,闭目沉思。

“夫人,您怎么了?”翠容从她怀中接过禾桃,关切道。

“回府说。”云姝有气无力道,很快,她又改口,“去将军府。”

伪装成车夫的侍卫应声,扬鞭架马改道将军府。

马车内,云姝眉心紧锁,以现如今的状况,不仅要翻案,还需让摄政王松口。

她对摄政王知之甚少,得先去将军府套套父亲的话,再做打算。

禾桃看云姝神情憔悴,一阵心疼,【娘亲……】

听见女儿担忧的心声,云姝睁眼,伸手从翠容怀中抱过小人精似的女儿。

翠容轻手轻脚将小姐递给夫人,还未完全撒手,马车骤然猛晃!云姝反应不及,只凭本能弯腰将禾桃死死护在怀中。

整个人在马车内撞来撞去,云姝感觉五脏六腑,仿佛都已经移位。

好一会儿,马车才堪堪停稳。

翠容护主心切,急急为云姝挡掉几处伤,也是疼得呲牙咧嘴。扶稳云姝,她推开门下车查探。

车夫云十六见翠容面色极差,指着马车前一处地方,急急说明道:“翠容姑娘,这小子不知被谁扔出来,马蹄差点踩死他。”

翠容扶着腰侧头,只见地上躺着个满身脏污,衣衫破烂的半大少年。

听到两人对话,云姝抱着女儿移到马车门前,皱眉急问:“被扔出来是何意。”

云十六转身垂首行礼,“回夫人,这孩子是从高处落下摔在地上的。”

云姝心惊,下意识对云十六道:“莫动他,去医馆请个大夫来此处。”

她边说边仰头,冷漠探究的目光四处扫量。最终,视线定在上方酒楼空无一人的三楼厢房。

云姝心中狐疑,这人怎么恰巧落在她的马车前头?

禾桃也想瞧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全身用力,在襁褓中努着劲探头。

奈何,无论她怎么瞧,视线里都是大半的马屁股。

禾桃气急,小嘴微张,深吸一口气,用所剩不多的神力,变幻出一只小麻雀,扑腾着飞到树上。

顿时,四下一览无余。小麻雀扭头左瞧右瞧,忽而,看到两个认识的人。

【东边垂着头的俩个农妇,是二婶和她的嬷嬷?】

【二婶又在搓什么坏心思呀?】

云姝侧头,顺着女儿的心声去瞧,果真在人群中看到胡初柔主仆二人。

此处是主街,围观瞧热闹的人极多,乔装打扮隐藏在其中,确实不易被发现。

可惜,伪装的火候不够火候,相熟之人一瞧,便能轻易认出。

确认这是个局,云姝无心理会,她收回视线,淡淡道:“翠容,驾车,去将军府。”

翠容不疑有他,当即转身上车架马掉头。

心中感慨,还是云十六这种机灵的好,看到她们离开,也会自己办好差。不像他哥云一,是个榆木疙瘩,要细细嘱咐。

时刻盯着云姝,等着看一出“云姝假慈悲救少年,少年当街为母报仇”好戏的胡初柔,见云姝掉头便走,神情瞬时呆滞。

她错愕又愤恨,低声咒骂:“没用的东西!”白费她一副价值千金的吊命好药!

本以为是个命硬的,能克死云姝。不成想,进了深山老林,还能有命出来的人,对上云姝也毫无胜算!

胡初柔愤愤转身离开,心中不甘,女画师的儿子就这样废了!?

按云姝以往的性情,她该把这少年抬上马车才对。怎么偏偏这次,掉头就走?

胡初柔恨极,双拳紧握,指甲陷进肉里都不自知。

不,就算不能杀了云姝,她也要把少年的死,安在云姝头上。她要让云姝自顾不暇,无法分心去救禾景行!

胡初柔心中想定,停下脚步,低声道:“春嬷嬷,派人去收尸,再找个状师,给京兆尹递状纸。”

春嬷嬷应声,转身去找人,随意侧眼扫向少年那处。怎料,只看见染着血污的空地,少年却不见踪影!

她神色一变,拨开人群挤到前面,左右上下细看,半片衣角都未寻见!

人呢!?

走远的马车内。

禾桃躺在娘亲怀中,细细打量这个满身伤痕的少年。

【他就是,吉。】

早上的测运,今日逢凶化吉。凶,是爹爹受刑。吉,自然是这位母亲苦寻的证人。

禾桃方才收回神力时,见地上少年气息微弱,身上又多是清气。随手将最后一丝神力,送入他的体内。

哪儿想,神力被吸收后,她便瞧见,代表吉运的微微金光闪烁。

然而不等她想办法提醒,翠容姐姐忽而身形一动,将少年带上了马车。

禾桃不解,人也困极,全凭想探寻真相的心撑着眼皮,【娘亲猜到,他是女画师的儿子了吗?】

云姝眉梢微动,心中讶然,胡初柔真是送了她份大礼!但她让翠容捡回这个咽气的少年,一半是善心,一半是想恶心二房。

抬脚轻轻从少年袖中踢出一把短刃,云姝好笑地踢到马车外,就凭这,想杀了她?

短刃滑过门缝,恰巧停在翠容手边,翠容默契地接住,收进袖中。

接着她又恨又气道:“夫人,奴婢半夜把他挂到二房屋里去!吓死他们!”

【好主意!不过……】

【翠容姐姐都不怀疑,是别人做的吗?】

几乎是同时,云姝也问了翠容同样的话。

翠容愤愤道:“旁人都以为您在家坐月子。能得知我们出门的,自然是府内人。”

云姝认同地点头,不过她还有个疑问,“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二房为何还要做?”

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二房都十分迫切,甚至不惜撕破脸,也不在细细谋划。

翠容想了会儿,“发癫症了?”颠公、颠婆。

【唔……】

禾桃混沌的小脑瓜也跟着想,想不出个所以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模模糊糊,听到耳边响起外祖母的声音。

“好,就先把这少年放在府内,娘会看好他。”

“也是奇了,吃了猛药,竟没死。”

感到娘亲拍了拍自己,禾桃蹭了蹭脸,顺着睡意继续缓缓入睡,耳边的声音越飘越远。

“摄政王虽心狠手辣、不讲情面,但我听闻,他对郡主十分宠爱。”

“女儿知道了,多谢母亲……”

三日后,三月十二。

京郊,翠微山底,清晨。

初春的风吹在身上,带着透心的凉意,禾桃却浑不在意,甚至眯着眼一脸享受。

她感受到的不是风,是阵阵清气。作为麒麟,被山林中的清气包裹,犹如鱼儿入水般舒适。

禾桃被娘亲横抱在怀中,随着娘亲的步伐,视线中只有一层层青石台阶。

【这是去青云观的路吗?】

禾桃忽而记起,前几日夜里,翠容姐姐告诉娘亲,探听到了摄政王妃和郡主,三日后会来青云观做法事。

三日过去,神力恢复不少,禾桃这次变出只狸猫,她想瞧瞧,还要爬多少层台阶。

小猫咪拱起身子开跑,忽而,一个急刹车,整只猫挂到了树上……

【嘶……】

【好痛!】

【好……温婉清雅的姐姐!】

【旁边的男的,也是个男的。】

痛?

听到女儿喊痛,云姝松松手臂,垂眸打量女儿。只见女儿双眸发亮,直盯着往东侧瞧。

云姝侧耳细听,听到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好似是有对男女在说话。

“婉儿,我们去苏州可好?”

“你的意思是……我们私奔?”

女子当即道:“不行!”接着,她话风一转,“睿郎,其实我父王松口了。”

“真的!?王爷他怎么说?”

“他说,若是我自己找的郎君,能挨他三百鞭,他就同意。”

“……”

【哈哈哈哈哈——】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啦?哑巴啦?】

【姐姐,我看到你脸色变冷了熬。是在试探他吗?】

【你你你你!脏东西!放肆!退退退!】

禾桃正瞧热闹瞧得开心,怎料,那男人突然抓住漂亮姐姐的手!

他含情脉脉,“婉儿,我们还有个办法,你给我怀个孩子,你父王看在孩子的面上,一定会让我娶你。”

濮阳清婉神色彻底冷了下去,她费力抽出自己的手腕,奈何敌不过男人的力气。

姜睿不顾她反抗,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脸也往她身上凑,“婉儿,别怕,有了孩子,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濮阳清婉又气又恼,直犯恶心,她边躲边厉声道:“姜睿!你敢碰我一下,我明日让父王杀了你全家!”

姜睿却不管不顾,说着便上手解她的衣衫,“婉儿,你放心。傻子才放着官路不走,走这三千阶梯,这里没人!

【呸呸呸!两眼珠子没用!姑奶奶替你挖了!】

【吃姑奶奶一爪!】

“喵——”

濮阳清婉绝望之间,听到一声奶猫的叫声。棕黑的毛绒绒身影,从她眼前一闪,一爪挠在姜睿脸上。

姜睿吃痛捂脸,濮阳清婉趁机飞快逃走。

小猫咪挂在姜睿身上,又伸爪狠狠挠烂了他的脏手。嘴里喵言喵语不停,骂得很脏。

【让你骗人!让你骗人!】

【满肚子鬼心思,白瞎这张清俊的脸!】

【谁看不出,你想骗财骗色!】

姜睿又疼又恼,闭眼胡乱抓挠,竟真让他掐住了小猫的脖子!

他心中一喜,以他能拉百斤弓的臂力,掐死这小东西易如反掌。

“喵!”小猫咪被扼住咽喉,喵喵叫着地挣扎。

禾桃试图收回幻体,奈何幻体接触着人,收不回来!

【你给本尊等着!夜里睡觉你最好睁着半只眼!】

“喵!”小喵咪不断扑腾,似是真的要断气。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破空飞出柄长剑,残影在蒋睿手腕一滑,剑身深深没入树中。

跑远的濮阳清婉听到动静回头,只见姜睿双腕血流不止,疼得躺在地上打滚。

她心中不由赞叹,好剑法!

【娘亲!你!是!我!的!神!】

刹那间,小猫咪挣脱桎梏,猫身在空中扑腾两下,稳稳四爪落地!

教训完姜睿,猫猫侠禾桃毫不贪图名利,起身向深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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