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信李妘娘最新章节内容_罗信李妘娘小说已完结全文免费阅读

常读小说

罗信李妘娘是小说《人在大唐我是最强驸马》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人在大唐我是最强驸马》的章节内容

罗信李妘娘最新章节内容_罗信李妘娘小说已完结全文免费阅读

“红娘子,结大桃,老鼠背着大腥猫,吹行锣、打喇叭,罗信娶了个小哑巴。”

罗信是被水浇醒的,那水湿湿热热,闻着还有刺鼻的腥臊味。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这第一眼看得不真切,就感觉有仨人影站在边上晃荡。

眯起了眼儿,抬手放至眼前,遮挡从三人肩膀缝隙间渗透下来的阳光,罗信问:“你们干嘛?”

那三个孩童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尿黄河!”

尽管有手掌挡着,但透过指缝,就见三股浊黄色的水流,在阳光映照中泛着透亮的金黄,倾泻而下。

温热、腥臊、还有淋透感,这三泡尿下来,罗信终于清醒了,连滚带爬着就朝三个孩童扑过去:“老子恁死你们!”

这仨娃蹿得跟兔子一般快,一边跑,一边放声唱着童谣:“红娘子,真好看,蚊子下了天鹅蛋,眼儿媚、腚儿翘,信哥儿咀着不睡觉……”

罗信刚冲出两步,脚下一软,又啃了满嘴的青草叶子。

这一摔使得他头疼无比,感觉脑子就要炸裂开一般。接着,无数画面和记忆在他眼前浮掠而过。

再一看身上的粗布麻衣,罗信一拍脑门子,叹:“哎哟我去,老子穿越了!”

索性就盘腿坐在草地上,一边摩挲着湿漉漉的双腿,一边定定地看着、望着、想着。

眼下乃大唐贞观年间,这个身躯的主人也叫罗信,自幼丧父,母亲含辛茹苦带大,同时也染了现代很多“妈宝”的恶习,其中一项就是玻璃心。

罗信是个读书人,也有着读书人的通病,暗恋富家千金。

罗信暗恋的千金是这一带的地主,崔氏。

奈何,崔家小姐那勾人的视线从来就没往罗信身上飘,这远望而不可得的滋味肯定痛苦无比,使得罗信思念成疾。

为此,罗母卖了家中的几亩薄田,上崔家提亲,结果连外门都进不去,就被扫地出门。

眼见家里成天要死要活的宝贝儿子,罗母就托媒人寻了一户人家,据说是个与那崔家小姐有几分相似的美人。而罗母则瞒着罗信,让他与这假崔家小姐成婚,结果成婚之后才知道这是个西贝货,而且还是个哑巴!

罗信开始发癫了,死活不要这哑巴媳妇,上梁、跳井、绝食,甚至横刀抹脖子,逼得罗母旧疾复发,一命呜呼。

唐朝以孝治天下,寻常人与父母顶撞几句就要进衙门挨棍子、吃牢饭,更别说是将自己的生母逼死了。

罗信散尽家财将罗母下葬,事后毅然决然地冲出家门,选择了一个十分清凉的死法,跳河自尽。

这才有了刚才被几个孩童尿湿一脸的际遇。

眼下边上也有许多人站着围观,但这些高矮胖瘦、老弱妇幼中,罗信的视线唯独定格在一人身上。

她站着,纤瘦的身子如那悬崖上的小花,茕茕孑立。

她只是站着,不曾发出一句言语,一声呢喃,但白皙娇嫩的肌肤、如星空般深邃的眸子、两弯似流水俊俏的柳眉、以及那精致而笔挺的瑶鼻下,温润却略泛白的唇儿,都深深地烙印在罗信的脑海里,也沉入心中。

她,便是罗信死活都不要的妻子,孩童嘴里唱的小哑巴,李妘娘。

其实,罗母是被那媒婆骗了,李妘娘一点都不像崔家小姐,用罗信现代人的审美观来判,这李妘娘虽然纤瘦、娇小,但她绝对比崔家小姐要美上很多、很多。

这身子湿了,风一吹便觉得冷,罗信微微抖了抖身体,那一直站在几米外,不敢靠近的李妘娘这才紧紧地攥着一条麻布巾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

她显得很小心,那姿态就好似进了富人家、第一次出手的小贼。好不容易靠近了,却又不敢伸出手,似乎罗信是豺狼虎豹一般。

这样的可人儿,只要是个人见了都会心生怜惜,罗信露出自以为很温柔的微笑:“帮我擦擦吧。”

她畏缩着身子,抿着温润的唇儿,仍旧紧紧攥着麻布巾,轻轻地、慢慢地靠近。

她的动作很轻,轻得罗信就好似一个精贵的瓷器,稍稍用力就会磕碰坏。

擦了罗信身上一些尿渍之后,见罗信真的没有跟平时那样发狂怒吼,她这才小心翼翼地为罗信擦拭。

边上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一哄而散。

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每年光棍节看手机朋友圈都要受到一亿点暴击伤害的罗信不由得长长舒出一口气,他张开了双手,笑着说:“大唐,我来了。”

待罗信做完这个动作,却发现身后那小娇妻却已经站在了十几米开外,犹如那枝头摇曳的小嫩芽,清新可人。

她微微低着头,如瀑般的黑色长发很是随意地用一块布巾缠着,径自垂到了腰间。

刚才罗信那看似疯疯癫癫的动作又吓着她了,使得她以为罗信又要发疯,又要骂人,又要用唾沫吐她,这才躲得远远的,跟寒冬里的小狗一般躲在墙角里畏缩着。

眼下正值仲夏时节,她的衣着很简单,一件粗布麻衣将纤瘦身子衬得十分单薄。

罗信慢慢站起身,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个书生的瘦弱身子,走路一摇三晃地到了李妘娘面前。她垂着头犹如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罗信见了,当即牵起她垂下来的手。

这、这便是女孩子的手啊,温温的、软软的。

第一次将纤纤小手握在手里,罗信发现自己的手掌还挺大,能够将李妘娘的手儿完全掌握。她的手看着皙白,却是有些粗糙,想来是长时间干活的缘故。

李妘娘显然也是第一次与异性有如此接触,尽管罗信是她的丈夫,但她却是面色赧羞,两团红云儿飘上了脸颊,娇艳欲滴。

她的手还是从罗信掌握中缩回了去,半缩着身子后退了半步,抿着唇儿不敢与罗信对视。

联想到“前任”是那般对待李妘娘,罗信看待她的目光里更多的是怜爱与疼惜。

沿着河边小路,罗信慢慢走着,身后的李妘娘亦步亦趋,他每次想停下来靠近,但李妘娘仍会如同受惊的小兔,蹭着后退。

那仨熊孩子就在河对岸蹦跶着,一边跑一边唱着童谣。

跑着、唱着。

让罗信听着实在有些烦躁,他突然捡起石头,朝着最前头那个丢了过去,小屁孩在闪避的同时,脚下一滑,摔了一个趔趄,身后两人也跟着扑在烂泥里,罗信则是边上笑得很畅快,也像是个三岁的娃儿。

身后的李妘娘微微歪着头,眨巴着明亮的眸子,呆呆地看着罗信……

土坯房、篱笆墙、两棵老树挡前院,这便是罗信的家。

记忆力的画面与切身实地感受到完全是两回事,房子一共是三间,呈“凹”字形。

进入屋里,罗信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一贫如洗。

家里竟然连一件家具都没有,那卧房里就一块木板,木板下踮着几块土砖,木板上整齐地叠放着一床薄薄的被子。

这已经算好的了,毕竟这个房间之前是给罗信睡的,而李妘娘则是直接睡在堂厅外的一个角落里,那角落里就放置着一些干草,干草上有一块麻席,整得跟乞丐窝差不多。

“啪!”

罗信径自抽了自己一巴掌。

李妘娘见了,当即面色惊慌地看着罗信,她以为罗信又发癫了。当下不停地对着罗信摆手,还伸手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胸膛,似是在说她自己不好,让罗信别生气。

连忙一把将李妘娘柔弱的娇躯揽入怀中,罗信紧紧地拥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诉说:“妘娘,我的好妘娘。从今往后,我会疼你、怜你、爱你、惜你,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我保证、我发誓!”

李妘娘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罗信,那乌黑的眸子里泛着丝丝晶莹;好一会儿,她又缓缓垂首,不仅两颊云霞遍布,那羞红更是上了精致小巧的耳根,看着令人垂涎不已。

待静下来之后,罗信就坐在自家门槛上,他很后悔。

他怨自己上初中、高中的时候不认真上历史课,而是去揪前排女生的小辫子;他怨自己上化学课从来不仔细听讲,一直都在画那些骗骗小女生的肖像画、漫画。

若是知道历史,他就应该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可现在却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哪是哪。

“自古无用是书生”,在现阶段对于罗信而言,吃饱饭才是头等大事,只可惜他目前没有一个正式的工作,眼下究竟要靠什么吃饭呢?

正寻思间,罗信的肩膀就被一只纤细的手儿轻轻拍了拍。

转身过去,就见李妘娘手里端着一个木盘子,脆生生地站着。

“吃饭了?”罗信问。

李妘娘微微颔首。

这顿饭是午饭,一个木盘子里放着两块干饼,边上则是一碗汤,那汤里面还泛着蛋花。

罗信原本以为这两块干饼是两人吃的,结果李妘娘则是站在边上看着罗信吃,见罗信吃得津津有味,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了一个甜美的弧度。

“妘娘,你不吃么?”

罗信突然开口,让李妘娘微微愣了一下,她轻摆螓首,还伸出两根纤细手指,意思是说她还准备了两张饼,让罗信放宽心吃。

也没多想,恰好罗信也感觉十分饥饿,三两口就将两块饼吃尽,还将汤喝透了底。

吃饱喝足,罗信出门绕着自家院子走了一小圈,算是饭后散步。

这一圈下来感觉肚子又有些空了,罗信摸了摸肚子,决定去厨房里再弄一张饼吃吃。而当他进入自家小院的时候,发现厨房门是紧闭着的。见边上窗纸已经破了一个很大的洞,罗信就偷偷摸摸地猫了过去,朝着里头窥探。

这厨房一眼就能看到底,比罗信的脸还要干净。

李妘娘就蹲坐在灶台边,她手里捧着刚才罗信喝蛋汤的碗。碗里的汤水已经被罗信喝得只剩下一丁点的蛋花,而李妘娘从锅里勺了一点白开水倒入碗里,再从木盘子里将罗信刚才吃饼时候掉下来的饼渣,一点点、一丝丝地聚拢,然后倒入汤碗里。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很专注,生怕错过一丁点的碎末末。待确定木盘子里没有饼渣了,李妘娘这才端起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罗信就呆呆地看着,这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让自己的眼眸逐渐湿润、泛红。

李妘娘将汤水喝尽之后,用桃粉色的小杏舌一点一点的舔着碗底,她舔得很细致,仿佛这碗里装着的是上天赐予的琼浆玉液,一丁点都浪费不得。

做完这些,李妘娘这才慢慢站起身,开始收拾。

罗信的手抬了好几次,两瓣嘴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对于此时的李妘娘而言,一切言语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看着那她纤瘦的身子,罗信闭上了双眼,将拳头捏得死紧。

转身出门,罗信告诉自己,接下来就算是吃麸糠也不能让李妘娘再挨饿!

在小村里转了一圈,出村口的时候,罗信发现那仨熊孩子正在草地上玩耍,一开始他也没怎么注意,直到其中一个孩子拿着小石头朝着他丢过来。

罗信转头看过去,发现那丢石头熊孩子头顶似乎粘了一个白色的花团。

眼眸子一亮,罗信“噌噌噌”就走了过去,那熊孩子见罗信一脸兴奋,表情就跟看到大胸圆腚的女人脱光衣服在河里洗澡一般,吓得熊孩子转身就跑。

此时的罗信那叫一个如狼似虎啊,疾步上前、张牙舞爪,一个猛扑就将熊孩子压在地上,在熊孩子大喊救命之前,罗信一把抓过他头上的白色花团,坐在地上仔细看了起来。

揉了又揉,看了又看,在确定这白色花团就是棉花之后,罗信当即对着身边的熊孩子问:“这花团你是在哪粘到的?”

那娃反而不开口了,把头扭到旁边,一脸傲娇。

罗信嘿然一笑,说:“这样吧,我教你们两首好听又可以唱的童谣,你们告诉我这花团的位置,好不好?”

另外两娃急忙跑过来,连连点头:“好好好。”

罗信笑着指向村口边池塘里正在戏水的大白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两人跟着罗信念叨了几声,觉得朗朗上口,很是高兴地唱了起来。

那傲娇的小子很是记仇,又说:“还有一首呢?”

罗信抓了抓头,看到远处田间劳作的人们,当即拍着手说:“有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一首就比较复杂了,罗信教了他们好一会儿。待这仨熊孩子能又唱又跳了,那傲娇娃儿这才伸手指向村子东边:“那和尚庙后院有好多呢,绕过院墙就能看到了。”

听到有很多,罗信就急急忙忙地朝着前边山坳里的一座寺庙走去。

这座寺庙叫普贤寺,占地很大,看上去颇具规模。而傲娇娃所指的“和尚庙”却是普贤寺旁边的一座小庙,这里围墙斑驳,墙角也有几个缺口,两个小娃儿协助就能翻进去。大门上的红漆也已脱落,将老旧的木板裸露出来。

小庙后面的确有一个菜园子,再远一些则是一片荒地,此时荒地上则是长满了一丛丛、一簇簇的白色、粉色花朵,本来罗信还以为只有一点点,没想到这么多,少说也有三、四亩。

在看到这些花朵的时候,罗信脸部的肌肉都要笑抽了,他当即就朝着那花丛扑了进去,手脚并用地摘了一朵跟喇叭花有几分相似的白花。

这种白花其实就是棉花的花铃,罗信是农村出来的娃,棉花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些花铃马上就会吐絮,很快就会变成棉絮,一旦变成棉絮,罗信就能全部采摘下来,编制成棉布,在这个年代布匹、粮食和银钱都是对等的,这些棉花只要织成布,就能直接换粮食。

眼下,罗信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手工搭建织布机。

尽管罗信历史不行,读书时候生物化学一点都没学进去,所以没有办法制造火药什么的,但他是“全能型”水电工。

所谓全能型,就是什么都会一点,一天有时候要跑十几家工厂,什么都修。

辛辛苦苦好些年,就是为了攒老婆本,结果在赶工的时候半道上被车撞飞了,醒来就被熊孩子尿了一脸。

不过,总算老天垂怜,给了李妘娘这么好的媳妇,所以罗信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李妘娘,让她幸福快乐。

罗信看了一眼左右,见四周没人,就将身体里边的袄子脱下,摘取一些已经成熟的棉絮包裹起来,转身回家。

还未进家门,就看到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领着三个狗腿晃晃荡荡得推开了罗信家的篱笆门。

他赶忙抱着棉絮过去,李妘娘那带着一丝丝惊恐和无助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她没有办法说话,只能咿咿呀呀。

“怎么,没粮?”

穿官服的男人冷哼一声,对着边上的人说:“搜!”

很快,几个人进屋转了一圈就出来,摇摇头:“头儿,啥都没有,这屋子里比我的腚还要干净。”

穿官服的男人直直得盯着李妘娘,故作凶神恶煞,沉声说:“我上上次来,你家婆婆说田地都卖了要给儿子娶媳妇,没粮还;上次来你家婆婆死了,我也不好计较;这次倒好,家里直接被人搬空了。小娘子,我们也只是小吏,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你是没有办法逃了。我家上官已发话,今次要是再不交粮,就把你自己卖去当官妓!”

李妘娘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脸色发白,颤颤巍巍地后退。

穿官服男人一扬手,顿喝:“带走!”

罗信急忙冲上前,大喊:“等一下!”

他迅速掠过官差,冲到李妘娘面前,将怀里的棉絮都塞给她,对着她说:“妘娘你去后院把那只老母鸡抓过来。”

李妘娘连连摇头,那速度都快成拨浪鼓了。

那只老母鸡金贵着呢,它每天下的一个鸡蛋,是家里唯一的营养来源,那些鸡蛋都让李妘娘给罗信做成蛋花汤了,平日里她自己最多也只是舔一舔蛋壳里的蛋清。

罗信用双手将李妘娘的头儿捂住,正色且严肃地说:“难道那一只老母鸡还比不上你的性命重要么?听话,快去!”

李妘娘这才半低着头,委委屈屈地转过身,去后院了。

罗信一转身,立马换了一张笑脸,对着眼前官差嘿然笑道:“这位官大哥……”

“不敢,在下姓高,名亮,不过只是一个催粮的小吏而已,罗公子还是直接称呼我姓名吧。”

“哎哟,这哪使得呀。”罗信笑嘻嘻得凑了上去,对着高亮说,“高大哥,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家里所有什物都换银钱了,老娘这才刚入土呢,你们就来催粮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罗信到底也是个读书人,这样放低自己的姿态,高亮也实在不好太咄咄逼人,但他还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这是你的家事,我们管不着。上头怎么说,我们怎么做,也就只是混口饭吃而已。”

“理解,理解。”

罗信猛点头,这时候李妘娘提着一个竹篓子过来,里头放着一只羽毛鲜艳、肥硕的老母鸡,看这老母鸡的模样就知道李妘娘平日里没少照料它。

罗信将竹篓子接过来,递给高亮,高亮后退半步,不敢接:“罗公子,你这是作甚?”

“这粮呢,我们指定是要交的,毕竟这是国法。不过,法理不外乎人情嘛,先拿这只老母鸡垫垫底,高大哥您回去再跟上官说说,让他通融一下,就说再过……十来日,我罗信定将粮亲手奉上!”

高亮犹豫了一下,这才对着边上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待对方将鸡篓子接过去,他轻轻一叹,说:“罗公子,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

“放心,绝对是最后一次!”

待对方离开,罗信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转过身来,发现李妘娘正垂着头,双手交叠于腹部,俊俏的脸上满是忧郁之色。

罗信走上前,对着李妘娘笑着说:“好妘娘,别泄气,我已经找到生计门路了呢。”

李妘娘显然是不信的,毕竟自家夫君有几斤几两她再清楚不过。但见罗信这么兴致勃勃,她还是报以微笑,不想扫罗信的兴致。

而罗信也知道空说无益,将那些棉絮都收拾到屋里,随后又从屋后头提了一个空竹篓再去小庙后面荒地上摘取已经成熟的棉花。

罗信这一忙,就是一个下午。

入了夜,李妘娘还是给罗信准备了两张饼,和一碗蛋花汤,这个鸡蛋是家里硕果仅存的一个了。

坐在门槛上,罗信对着身边的李妘娘招了招手,她微微歪着头,一脸茫然地走了过来。

待李妘娘靠近,罗信突然伸手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身子,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

李妘娘整个人都懵了,呆愣愣得,水汪汪的眼眸子定定地看着罗信,白皙的脸庞上很快就泛上红霞,娇嫩得仿佛能挤出水来。

别看李妘娘身子瘦弱,但入怀之后罗信发现她的身子酥软无比,尽管从没有擦粉,但她身上就是有一股淡淡的香馨,闻着很是舒服。

“来来,咱们吃饭。”

说着,罗信用手撕开干饼,递到李妘娘略泛白的唇瓣边。

李妘娘摇摇头,对着罗信比划了几下,又指了指厨房。

罗信笑着说:“厨房里有就先留着,早上那一顿吃得饱嘞,傍晚这顿小食,就随便吃吃吧,来,张嘴,啊——”(注:唐朝普通百姓一天吃两顿,早上干活之前称‘大食’,干活回来称‘小食’)

媳妇儿自然是用来宠的,罗信是真的很疼惜李妘娘,她这瘦瘦弱弱的身子,要是再不吃点东西,很容易就会生病。

在罗信的强硬措施之下,李妘娘终于将一块饼吃入腹中,鸡蛋汤也喝了一半,直到罗信这臭不要脸的色胚自己衔了一口汤水,想要嘴对嘴渡给她喝的时候,这才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一下子就蹿了出去。

看到李妘娘这般娇羞带怯的模样,罗信那是十指大动,笑嘻嘻地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呢。”

这话刚出口,外边就突然传来一个人的怒喝:“竖子!”

罗信转过身,却是看到一个白发老头手持拐杖,伸出右手颤颤巍巍地指着罗信:“你娘新丧,你要守孝三年,怎么能行那房中之事?”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这事儿,多谢村长提醒啊。”

说着,罗信自顾自地将篱笆门给关上。

守孝,那是儒家思想,双亲死后,要给双亲守孝27个月。这段时间,子嗣不能娱乐、夫妻不能同房,甚至当官的都要暂时卸职,总之规矩很多。

这并不是世俗,而是规矩,一旦有人破坏,边上的邻居是可以告官的,严重者要坐牢,而且三年以上。

当然,这也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谁真会守那么久,一般能有两三个月就不错了,只要关了门,管你是“啪啪啪”,还是“咿咿呀呀”,别人谁知道这些?

不过,罗信不在乎这种规矩,并不代表李妘娘不遵守。

无论罗信怎么说,她就是不进罗信的房间,死活不进。这两人从成婚到现在从未在一张床上睡觉,以前是罗信厌弃李妘娘,而现在是李妘娘不敢破了这个规矩。

实在无奈,罗信只能自己出来,将房间让给她,自己睡草堆。

结果,李妘娘还是不同意,但罗信态度坚决而强硬,瞪着两个大眼珠子,他走一步,李妘娘后退一步,硬是将李妘娘瞪进了房间。

在关门的时候,她还幽幽地转头,嘟着嘴儿,用一种小可怜、水润润的眼神看着罗信,看得罗信整颗心都化了。

这丫头尽管不会说话,但活脱脱就一个没成形的小妖精啊。

睡到半夜,罗信就感觉自己的胸口有点闷,不由得微微睁开眼睛,结果发现李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内出来,就躺在他边上,许是晚上有些冷的缘故,她身体蜷缩着,双手握着小拳头,整个身子都贴着罗信,头还枕在了罗信的胸膛上。

看到她如此模样,罗信微微一笑,暗叹白天的付出总算还是有些收获。

迷迷糊糊间,罗信睁开了双眼,李妘娘却已经不在身边了。这天仍旧是漆黑一片,家里也没有任何能够照明的东西,罗信只能摸着黑起来。

好在家里很空,罗信就慢慢地摸到门边,正要开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那种“悉悉率率”的洗衣服声响。

微微开了一点门缝,发现李妘娘就坐在墙角边,小心翼翼地洗着衣服。

她的动作很轻,应该是怕吵醒罗信。罗信记得自己和李妘娘的衣服白天就已经洗过了,怎么晚上还在洗?

哦……

是了,是了。

罗信记得晚饭前,隔壁的大婶似乎提着两个木桶过来,鬼鬼祟祟的,当时罗信忙着摆弄纺纱机也没有多做理会,而现在想起来这些衣服应该是隔壁大婶拿来给李妘娘洗的。

李妘娘身子纤弱,力气本就不大,再加上又是女人,除了做家务之外,也只有给人洗衣服才能赚一些零碎文钱了。

水声逐渐减小,看样子李妘娘是已经洗干净了。

罗信抬头看了看天,极目之处,那天也才微微泛了一丝丝白,真不知道李妘娘是什么时候起来洗的。

不多时,篱笆门被人打开了,来的就是隔壁大婶。

“妘娘,都洗好了吗?”

李妘娘自然不能应话,不过她还是十分吃力地将两桶衣服提到隔壁大婶面前。

“这几天米价又上涨了,一个馒头都要卖四文钱呢。这十文钱你先拿着,趁着现在天没亮赶紧进城吧,这件事可耽误不得,一旦让你家那酸书生知道,没准会把你休了。”

听到隔壁大婶这样的话,让罗信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说李妘娘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想到这里,罗信就感觉自己咽喉被人掐住一样,极为难受。

接着,李妘娘又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裳和头发,步履匆匆离开了。

罗信心里憋着难受,干脆就悄悄地跟上。

小路一直延伸,罗信眼里也只有李妘娘那瘦弱的身子,尽管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他还是千万次地告诉自己,李妘娘也许只是去做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是他自己想歪了。

但联想到隔壁大婶那句话,罗信里又沉了下去。

沿着小路一直上了大路,而大路的尽头则是一座极为宏伟的古代城池。

从罗信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巍峨的城墙有十几米之高,左右两边延伸数千米,一眼望不到边。

眼下这个时刻,天还是阴沉着,不过城门口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李妘娘来的时间刚刚好,人还未走近,两扇巨大的城门已经在十几名士兵的推动下,缓缓开启。

此时的罗信内心犹如乱麻一团,他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心思去观察这座宏伟至极的皇城。

进城之后,李妘娘的脚步就相较慢了一些,特别是在拐入一条小巷之后,她的步伐变得十分缓慢,好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害怕。

她在犹豫什么?

是因为内心的无比煎熬么?

又在害怕什么?

是在害怕做了那种见不得光事情之后会被自己夫君丢弃么?

她这样的姿态落入罗信的眼中,更是让罗信心如刀割,火辣辣得疼。

但李妘娘终究还是走到了,巷子的尽头是一道小门,她走上前,拉着门环拍了拍。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开了门。这中年男人长得贼眉鼠眼,眼睛细得都只剩下一条缝了,他上下打量了李妘娘一眼,脸上很自然地流露出一种笑容,一种让人罗信见了就想连那张脸皮一同撕成碎片的奸笑!

李妘娘半低着头,双手紧攥,她跟着中年男人进了门,罗信强忍着要冲上去的冲动,将心头这一阵怒火压了下来,慢慢上前,试着推了一下门,好在对方没有锁门,罗信看了一眼左右,他从路边捡了一块硬板砖,悄悄溜了进去。

这看上去是一个偏院,李妘娘显然并不在这里,穿过小院的拱门,外边是一条很长的长廊。

没走多久,罗信就听到远处拱门后面传来了一个女人很是尖锐的声音:“你进来干嘛?谁让你进来的!这里也是你这种贱人能够踏进来的,要是将外边肮脏的泥巴带进来怎么办?”

罗信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面容尖细的女人站在李妘娘面前,她眯着一双狐狸眼,一边说话,一边用尖锐的手指甲点着李妘娘的头。

中年男人赔着笑说:“五夫人,她是大公子家的,来领月钱。”

月钱?

罗信愣了一下,随即差点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什么叫关心则乱,罗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具身躯其实是有身份的人!

那个催粮吏高亮为什么要叫罗信“罗公子”?

那是因为,罗信的父亲乃是李世民麾下猛将,罗成!

而讽刺的是,罗信的母亲乃是罗成正妻,罗成阵亡之后,李世民感怀罗成的战功,以及昔日情谊特意赐了良田和府宅给他的家人。然而,当时的妾室张氏巴上了一个人物,对方通过手段将大部分田产和在长安城的府宅都归到了妾室生的庶子罗恒名下。

罗信和他的母亲反而被赶出家门,住在郊外的土坯房里,依靠着几亩薄田度日。

而正当罗信因为自己错怪李妘娘而自责的时候,李妘娘后退了两步,她一直都是半低着头,予人一种低人一等的姿态。她指了指自己的鞋子,在地上蹭了蹭,是想告诉对方,她鞋底并没有泥巴。

女人冷笑一声,她对着身边一个粗壮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那粗壮侍女当即走到李妘娘面前,狠狠一推!

李妘娘那瘦弱的身子哪是这粗壮侍女的对手,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还未起身,那“五夫人”则是快步上前,她伸出手,一把按住李妘娘的头,将她娇嫩的脸压在地面上,她仿佛将李妘娘当成了一个情绪的宣泄口,那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极为狰狞、恶毒!

“小贱人,还说没有,如果不是你,这地上的尘土是哪来的?伸出舌头给我舔干净!”

李妘娘那乌黑靓丽的眼珠子早已泛着晶莹,但她却没有挣扎,而是慢慢地将那粉色的小杏舌从嘴里探出来,要去舔地上的灰尘。

罗信原本压下去的火焰因为眼前这个画面而瞬间燃爆!

“住手!”

罗信怒吼一声,三两步冲到李妘娘身后,当那女人因为听到罗信声音而仰起头的时候,罗信已然将带着泥土的鞋底,狠狠踹在了她那张涂抹了两层胭脂水粉的脸上!

这一脚显然仍不解恨,他又要冲上去,而刚才推李妘娘的粗壮侍女则是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罗信左脚横跨,身体左倾,右手顺势在空中抡了半圈,照着那粗壮侍女的额头就砸了下去!

“碰!”

这一板砖下去,那粗壮侍女顿时头破血流。

这幅身躯到底还是遗传了老爹罗成的底子,尽管他是书生,厌弃武艺,但从小到大却从未有任何感冒风寒,身板子看着瘦,却也不弱,有把子力气。这一点,昨天罗信到后山砍树,制作织布机的时候就已经充分验证了。

不过,罗信仍旧不觉得解气,更是冲上前,对着刚才被自己踹倒的尖脸女人连续踹了好几脚。

“快来人呐,大公子发狂啦,在殴打五……”

边上那中年男人跟个龟公一样咋呼,罗信见了也给了他一脚,直接将他踹进了池子里。

撒了气,胸腔一阵通畅,罗信舒爽无比地转过身,快步走向李妘娘,一把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转身就沿着来时路狂奔。

打完人就跑,真特么刺激!

李妘娘的身子很轻,轻得就跟一只小猫似的,罗信抱着她狂奔一点都不觉得赘沉。

一路飞奔出了巷子,罗信仍旧抱着李妘娘不撒手。眼下天已经微微泛光,路上也有不少行人往来,他们见了,纷纷转头注目。

罗信从初中谈恋爱到大学毕业,向来都是一个没脸没皮的货,否则一个农村来的娃儿也不可能泡到校花,虽然校花最后还是跟富二代跑了,但无论怎么说,他曾经抱过、亲过、睡过;教室、小树林、女生厕所,里面都有他们的痕迹,那些都是战果。

他做事向来不在乎旁人的目光,按照他的说法——“如果别人目光真的能够左右人的话,那些大胸长腿美女老早都被我盯怀孕了。”

李妘娘整个人都蜷缩着,她没有想到罗信竟然跟上来了,担心自己会被“休”,李妘娘就干脆闭着眼儿,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

相比李妘娘的惴惴不安,罗信反而畅快无比,一方面是因为李妘娘没有背叛自己,另外一方面是因为这个身份。

尽管罗信对历史不熟悉,但那隋唐演义电视剧里罗成可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最后如果不是中了李元吉的陷害,罗成也不会死。

罗信深知无论在哪个时代,一个人的出生就已经决定了很多事情。有了这一层身份,以后办事相对就轻松多了。

而在罗信怀里的李妘娘也不知道是起得太早困了,还是因为惊吓过度之后身体虚脱,她就这样在罗信的怀里睡着了。

低头看着怀里的美娇娘,罗信不由得嘴角微翘,笑得很温馨。

这样一位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小娇妻,犹如上天的恩赐,罗信是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守护的。

而对于李妘娘而言,这是自从养父母死后,她睡得最为踏实的一次。她是个孤儿,被养父母在大雪天捡到。由于家境贫寒,从小她就要帮着养父母干活,尽管每天都很累,但她的内心却是愉悦的,因为养父母是发自内心地疼爱她。

养父母死后,兄长巴不得将这小哑巴卖掉,所以一听有这亲事,就火急火燎地将她嫁到这边,从此断绝往来。

待李妘娘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卧房的木板床上了,门外的院子里则是传出锯木头的声响。

李妘娘坐起身,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外边的阳光倾泻进来,将她那纤瘦却也姣美的身姿染得一片金黄。

她慢慢地走出房间,开了门缝偷偷地往外边看。

院子里此时已经摆满了木头,罗信则是和十三、四岁的少年一同在奋力干活。那少年李妘娘是认识的,同村王木匠的儿子,叫王大宝。

夫君在干什么呢?

李妘娘心里虽然好奇,但她还是不敢出去,毕竟凌晨她可是瞒着自家夫君去“主家”要月钱。

这件事过去都是罗信母亲去做的,而且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因为罗信是一个好面子的人,他认为自己才是主家,罗恒不过只是庶子而已,嫡子向庶子讨要月钱,会让他抬不起头来,所以坚决反对。

院子里,罗信和王大宝将一件件散装的木头都处理好之后,开始安装。

王大宝是木匠的儿子,从小就跟着他爹到处做工。这几天他忙里偷闲,就到附近那天竺和尚住的旧寺庙后头观赏“白叠子”,结果就遇见了罗信。交谈几句之后,听闻身为书生的罗信要制造桌椅,出于好奇,王大宝则是跟罗信回来,并且还带上了一整套的工具。

一开始还是零零散散的物件,随着罗信巧手拼装,很快就成形了。

罗信先是拼接了一张长腿方桌和一张官帽椅。

为了赚钱,身为全能型的水电工,罗信拜过很多师父。

拜师的过程其实很简单,提着两瓶绍兴黄酒、一只荷叶鸡、一袋花生米和两包臭豆腐就行了。

他会制作的木头家具款式其实并不多,以前也只是闲着没事干的时候打发时间,同时也觉得多一门手艺,也是多一个出路。

长腿方桌倒是简单,王大宝一看就会了,就是一般的桌子加高就行。但是这官帽椅,他倒是第一次见到,绕着椅子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信儿哥,这东西叫椅子?”

“对。”

这个时代没有椅子,吃饭蹲着吃,或者坐在地上实在不舒服,再说椅子也可以用来休息。

这把椅子是简化版的官帽椅,没有太多的线条和雕花,毕竟罗信原本做起来是给自己和李妘娘休息用的。

王大宝轻轻地抚摸上椅子顶部的线条,笑着说:“这椅子可真好看啊,能卖不少钱呢。”

“钱?”

罗信犹如脑门子被人敲了一下,当即拍着手说:“卧糙!我这脑子难道被门给挤了么,可以自产自销啊!”

罗信当即一把搂过王大宝的肩头,笑嘻嘻地问:“哎,大宝啊,你跟着你爹一天能赚几个钱?”

“俺爹说俺还没出师,做一天工就给俺十文钱。”

罗信故作夸张地说:“这么少啊?听说现在一个馒头都要四文钱呢,这一天下来,连饭都吃不饱。”

王大宝轻叹一声:“没办法,谁让他是俺爹呢。还有这几天去寺里修建佛殿,俺爹和那些叔叔伯伯却不要他们工钱,说是什么给子孙祈福,日娘嘞,老子每天都挨饿受冻,连媳妇都娶不起,祈哪腚门儿福啊!”

王大宝是个糙汉子,这性子罗信很喜欢,他当即笑着说:“哎,你跟着我干怎么样?”

先是看了罗信一眼,王大宝摇摇头。

“耶?你还嫌弃我啊?”

王大宝猛摇头:“俺哪敢呢,俺就是想也帮不上啥忙啊,俺又不识字。”

“傻小子,我又不是带你摆字画摊。”罗信笑着伸手拍了拍边上的官帽椅,“来,你先坐坐看。”

“哎。”

王大宝老早就想坐着试试了,但罗信不说,他肯定是不敢坐的。而罗信看中的,就是他的朴实憨厚。

坐下之后,王大宝先是扭了扭屁股,随后小心翼翼地靠在椅背上,过了一小会儿,他对着罗信笑着说:“信儿哥,这椅子坐着可真舒服!”

罗信对着王大宝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咱们俩合作做生意,我给你五成。”

王大宝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嫌少?”

“哪能啊,俺要求不多,一天能赚半钱就很知足啦。”

罗信对眼下的物价了解并不是很多,但这一钱就是100文,半钱50文算算也差不多是工匠一天的工资。

这王大宝是个实在人,他不贪多,也不白干活,说明多少还是有些脑子的。

罗信伸出手,对着他说:“来,击掌,成交!”

躲在屋内的李妘娘可是被罗信这个举措给吓坏了,一天50文,她就是从凌晨洗到天黑,把手给洗断了也赚不到那些钱啊。

尽管心急如焚,但她却也不敢出来,只能在屋里干着急。

而罗信既然已经确定目标,两人就开始奋力制造。

尽管罗信以前什么活都接,但并不是盲目地接,他是有规划的。就比如眼下,时间有限,而且手头也没有余钱,家里米缸也差不多见底了,罗信今天必须要赚到一笔钱,才能缓解燃眉之急。

所以他打算先制作“三件套”。

所谓“三件套”,就是八仙桌、长板凳和官帽椅。

官帽椅制作两把就足够了,八仙桌的话需要一些精细的雕工,毕竟罗信打算将这三件套卖给富贵人家,这样赚到的银钱就会多一些。雕工没个三两年手艺是下不了手的,这方面王大宝做不到,罗信倒是勉勉强强,好在这年头的人没见过八仙桌,一时新鲜只要有纹饰就行。

两人分工合作,罗信的思维十分清晰,按照步骤一步步做下去。

看着看着,躲在门后头的李妘娘一直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相公在干活的时候显得特别认真、细致,他那样专注的模样是李妘娘从未见过的。

此时此刻,李妘娘就感觉自己的心里装了一只小鹿,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这并不是害怕,而是、而是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看着自家夫君,她的脸儿竟如同喝了酒,娇嫩绯红。

好一会儿,李妘娘终于拉开了门,从屋内走了出来。

听到开门声,罗信不由得朝着李妘娘咧嘴笑:“醒了?”

李妘娘微微颔首,虽然是刚成婚的夫君,却如同是认识多年的情哥哥一般,李妘娘甚至不敢看他的眼,深怕自己那一点小心思会被看穿。

她抿着嘴儿,匆匆进入厨房,不一会儿,就端着两个陶碗出来,里面装着清凉的水。

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李妘娘还是在边上帮衬着,效率上稍稍提高了不少。

通过一些细微的动作,罗信发现李妘娘其实相当聪明,很多东西一学就会,这也使得罗信打算好好调教,呸!是教导李妘娘,给自己增加一个贴身的小帮手。

第三天一早,李妘娘在厨房里制作干饼的时候,向来不进厨房的罗信特意走了进去。

这让李妘娘吓了一跳,脸色瞬间青白。读书人是死也不会进厨房的,李妘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结果罗信则是快步走到米缸边,低头仔细看着那已经见底的米缸,又转头看向站在边上的李妘娘,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在她的粉额上亲了一下,微微一笑、柔柔细语地说:“好妘娘,从今天开始,夫君再不会让你吃苦了。”

李妘娘有些发懵,不知道自家夫君这又是抽哪门子的疯。

“不过,被夫君亲的感觉真好呢。”李妘娘羞羞地想。

一大早,王大宝就拉着一个板车过来,两人合力将物件都装上去,之后还特意用打捆的茅草遮盖。

长安城的“城管”相当严格,所有货物都只能在特定的区域进行贩卖,比如东市和西市,东西两市中间有一条街道是笔直贯穿的,这一条街道相连左右十二“坊”,算是长安最为繁华的一条街。

罗信运气还算不错,他拉着板车寻了一小段就找到了一个空位。

在贩卖货物这方面,罗信的方法则较为新颖很多。

茅草掀开之后,他和王大宝将一张八仙桌、四张两人坐的长凳摆放在一起,并且还在八仙桌上放置了王大宝从家里带出来的茶壶和茶杯,而那两张官帽椅则是仍旧摆放在板车上,用茅草遮盖着。

罗信和王大宝直接坐了下来,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他们这样的举措很自然地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很快就有人过来询问:“两位小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见有人上前搭讪,而且边上也慢慢围了几个人,王大宝这才笑嘻嘻从边上举起一块木牌子,上书:贩售八仙桌套件!

“八仙桌?”这时候,边上一个中年男人不由得笑了,他也走了过来,问,“何为八仙?”

昨天晚上罗信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笑着站起身,对着两个上前询问的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两位不妨坐下来,听在下慢慢道来。”

罗信的衣着是读书人的穿着,这年代对读书人还是比较尊重的,他们对视一眼,显然认识,于是双双含笑入座。

两人这也是第一次坐在长凳上,显得很新鲜,再加上手可以放在桌子上、双脚踏地,成半倚靠的状态,不由得点点头,显然对着桌椅所带来的舒适感到很满意。

“咳咳”,罗信清了一下嗓子,用一种评书人的方式,开始讲述《东游记》。

东游记讲述的就是八仙的故事,前期是八仙每个人的成仙过程。罗信在这里完全学会了评书人的精髓,讲究的是“吊胃口”,他先对着众人讲述了八仙的名字、形象、能力和法宝。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之后,发现身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随后罗信开始讲述吕洞宾的故事。

老话说“发图不留种,菊花万人捅;故事讲一半,腚眼捣成蒜”。

罗信也是够贱,他将故事说到最为精彩的时候,笑着对着周边众人说:“诸位,在下早上出门的时候这饭都还没吃,就是来卖这一套八仙桌的。这八仙的故事很长,一两天可说不完,诸位若是想听,过几天可以再来,到时候我再讲何仙姑与吕洞宾不得不说的故事。”

那两个听得津津有味的中年男人再度对视,接着就开始仔细观察这八仙桌。

很快,他们就发现八仙桌边缘下方雕刻着一些人物和图案,栩栩如生。

“这位小哥,这上面雕刻的人物就是八仙?”

中年男人说话的时候,那眼眸里一直泛着光,手更是不自主地摩挲着上边的图案、纹饰。

罗信咧嘴一笑:“对。”

他知道,两只肥羊上钩了。

最先开口的那个中年男人当即开口说:“小哥,你这八仙桌卖多少?”

罗信笑着说:“这位大叔,在下忝为读书人,尽管家中一贫如洗、食不果腹,但对着银钱却没什么概念,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出来糟践自己。这八仙桌,您觉得该给什么价呢?”

中年男人想了想,说:“左右800文吧。”

王大宝一听这一套就能卖八百文,当即兴奋得直搓手,罗信却是不为所动。

另外一个中年男人也是个人精,当即开口:“程管事,您这怕是给少了吧?在下孤陋寡闻,这桌椅啊还是第一次见到,不仅新鲜,还很实用。人坐在椅子上,菜肴放在桌面上,吃起来舒坦。单单这想法,就不止800文。还有这八仙,雕工虽然略显粗糙了一些,但刻画得很是活泼,我出二两银子。”

“银、银子?”

王大宝惊得说不出话来,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银子。不由得扯了扯罗信的衣袖,小声问:“信儿哥,二两银子是多少呀?”

罗信笑了笑,低声说:“2000文。”

王大宝的嘴已然成“0”形,说不出话来。

罗信这时候特意观察王大宝,发现他也仅仅只是惊讶而已,并没有因为之前拒绝罗信分成而懊悔,反而因为自己辛苦制作出来的物件能卖这么高的价格而感到很兴奋。

“这……”率先开口的程管事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罗信对着程管事笑着说:“程管事,这物件如果您真需要,可以订做。先给一笔订金,做好之后,我们会送到您府上。”

“嗯,好!”

程管事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了一串铜钱,递到罗信手里:“小哥收好,这是订金。”

罗信连看都没有看,就直接递给边上的王大宝。

这么做罗信是有两个想法,第一自然是做给两个管事,以及周边的人看,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读书人;第二则是要测试一下王大宝的心性,任何一个人在触碰到一大笔钱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暴露出内心。

果然,他这样的动作落入二人的里,就见他们都不自觉地微微点头。

而王大宝在接过钱的时候先是愣了好一会,之后则是第一时间放入怀里,生怕别人看到会过来抢一样。他的表情很搞笑,却也十分淳朴。

“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程管事正要离开,王大宝则是急忙说:“信儿哥,那太平椅还要卖吗?”

太平椅就是官帽椅,罗信给它重新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毕竟官帽椅四平八稳,人坐在上面也十分安稳,叫太平也很贴切,而且对于刚经历战乱的人们来说,太平是他们心中最大的念想。

“太平椅?”

一听到这太平椅的名头,两名管事眼睛不由得一亮。

那程管事当即指着平板车上用茅草盖着的椅子问:“小哥,你说的太平椅就是这两个物件?”

罗信点点头,走过去将茅草都掀开,接着四周众人不由得发出声声惊叹,阵阵惊奇。

这太平椅的造型是他们前所未见的,人在看到新鲜物件的时候,肯定都会发出各种惊讶的声音,也使得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罗信并没有将太平椅放下来,而是对着程管事说:“这两张太平椅在下花费了很多时间构思,是专门给家里头年迈的长者制作。”

两名管事点点头,显然他们也想到这一点了。家中的老人毕竟行动不方便,想要找地方坐,一般都是在胡床上,但人不可能总坐在胡床上,天气好的时候,到院子里遛一遛,有张太平椅坐着,晒晒太阳,那滋味肯定很美。

大唐以孝治天下,罗信这个举措很自然引得了四下所有人的赞赏。

因此,罗信还是没有开价格。

程管事对着边上的中年男人说:“萧管事,不如咱们俩分了如何?”

“好。”

这时候,两人同时取出锦囊,程管事从中拿了一粒碎银子,而萧管事则是两粒,分别递到罗信手中。

银子在一般百姓眼里可是稀罕物,很多人纷纷踮着脚尖要看,不过罗信动作迅速就塞入怀里,笑着对二人拱手。

萧管事很快就叫来几个仆人将物件都搬走,临别的时候,他还特意吩咐,等罗信什么时候有新的器物,让他可以直接去宋国公府找他。

就萧管事的身份,罗信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只是个卖货的人,再说他也不认为自己会因为这几件木头家具就能跟宋国公攀上关系,毕竟这年头工匠的地位并不高。

至于程管事,他给罗信留了一张纸,结果打开一看,也是有些发懵,竟然是卢国公府。

得,第一次在大唐制作的家具,竟然进了两个国公府。

这天下读书人对于宋国公萧瑀还是十分熟悉的,萧瑀乃是前朝萧皇后的亲弟弟,同时也是梁朝的皇子,出身高贵不凡,更是以刚正不阿、不畏权贵闻名于世。

至于这卢国公,罗信脑子里没什么印象,前任那书呆子平时日除了读一些之乎者也的书之外,满脑子都是崔家小姐。

回去的时候,罗信往平板车上放了不少食物,还在路边摊买了一个小簪子,是要送给小娇妻李妘娘的。

出了长安城,在拐入小道的时候,见周边没什么人,王大宝这才将怀里已经捂热的铜钱递给罗信。

罗信给王大宝数了两百文,结果王大宝连连摇头:“这时间还没到呢,俺不能要这么多。”

罗信拍着王大宝的肩膀说:“没事,你就拿着吧,下午咱们俩手脚快一点,将八仙桌和长凳都做出来,后天一早送到卢国公府去。”

王大宝憨笑着收了钱,对着罗信说:“信儿哥,你真厉害,俺以后跟着你,指定能很快就娶上媳妇。”

罗信人虽然瘦,但个子很高,一把笑着揽过王大宝的肩膀:“好,咱们多赚钱,到时候你娶上一个圆溜溜好生养的媳妇,我再包一个大红包!”

然而,罗信和王大宝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已经就有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悄悄跟了上来……

回到家里,李妘娘正细心地喂着两只不到拳头大的小鸡仔儿,眼见罗信和王大宝推着一个装满货物的平板车进来,不由得愣了好一会儿。

罗信对着李妘娘笑着说:“妘娘,从现在开始,咱们家每天吃三顿,我一定要把你喂得圆圆润润,然后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娃。”

在说这话的时候,罗信还下意识地朝后边看,还好,村长正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没有过来,不然又要开口就骂“横子”、“竖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穿越过来时候身上染了童子尿的骚气,现在的罗信也愈发得浪了起来。

他当着外人的面跟李妘娘说这样的话,脸不红心不跳,就像是在说一句很随便的家常话一样。李妘娘脸儿可嫩着呢,听着这话儿,不由得两颊升绯,娇艳水润。

王大宝在外边搬运货物,罗信则是牵着李妘娘的手儿进了里屋,李妘娘正纳闷呢,罗信就笑着说:“来,把手伸出来。”

虽然不知道自家夫君要干什么,但李妘娘还是乖乖地把那小手儿摊在罗信面前。

接着,罗信就从怀里取出了三颗指甲盖大小的碎银子,放在李妘娘的手心。

李妘娘一开始还没认出这是什么物件,以为是罗信从路上捡的石头,可仔细一看又不对,这石头似乎有些重量,再仔细一看,她那好看的杏眼儿立即瞠圆,呆呆愣愣地盯着手心里的物件,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眨巴着眼眸子定定地看着罗信。

尽管李妘娘没有见过银子,但她却是猜到了几分,罗信见她这样,不由得笑着说:“以后啊,那些粗活你就不用干了,就跟着我打打下手,养几只小鸡仔儿,再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就行咯。”

本就是农村娃的罗信也没啥大出息,虽然是穿越者,但他的想法却很简单,就是安安分分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守着自己的小幸福。

说着,罗信就从怀里取出从地摊上买的小簪子。

一百文,对于劳作的农人来说的确是有些贵了,而稍稍富贵人家却是觉得此物一文不值,唯独罗信觉得簪子上有一朵小花儿,那是山中的幽兰,与李妘娘的气质十分符合,所以罗信毫不犹豫就买了。

李妘娘头顶上本来是插着一根木签子,罗信将这木签子取下来的时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就如水流一般扬洒而下。

不得不说,对于自家媳妇的先天基因罗信还是相当惊叹的。虽然她出生于平凡农家,而且还有些先天不足,但老天似乎还赠予她其他更加美好的事物,比如这精致到如同匠师精心镌刻出来的面容,还有眼下罗信手中如丝绸般柔顺的黑发。

将李妘娘的头发重新盘起,罗信拿起小簪子慢慢深入,固定住。

李妘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际遇,泪儿一直在眼眶中打着转,一不小心就满溢了出来,顺着如白玉般的肌肤垂下,滑过线条柔美的下巴,最终滴在了地上。

罗信的手轻轻地、柔柔地,抚过李妘娘娇嫩的肌肤,带着笑、还有别样的柔情,亲吻着李妘娘嫩嫩、冰冰的脸蛋,轻声宽慰:“傻丫头,以后可不许你哭鼻子了,我要你天天都开开心心的。”

李妘娘微微颔首,这一次就连罗信将她抱入怀中,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挣扎,反而顺着自己心思,完全倚靠在罗信身上,感受着他虽不宽厚,却逐渐变得坚实的胸膛……

书生罗信会制作家具的事情不胫而走,附近邻里偶尔都会从他家门口经过,个个都仰着脖子想往里边瞅。

不过,罗信在从长安回来之后的第二天就和王大宝一起将篱笆墙变成了泥巴墙。

更狠的是,罗信还在泥巴墙上插满了尖锐的木头尖子,这种木头尖子从远处是看不到的,因为被削得十分尖细,就跟牙签一样,只有晚上蟊贼爬墙的时候才会被戳得哭天喊地。

其实罗信本来是想制作水泥墙的,他以前没事干的时候,跟过一个泥水师傅,几瓶“青岛马尿”灌下去之后,从那泥水师傅手里学了不少看家本领,其中一样就是自制土水泥。土水泥虽然没有工业水泥那么坚硬,但是用来糊墙效果相当不错。

不过,任何事都要循序渐进,眼下显然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他也没有那个时间。从长安回来之后的几天,总有一些富贵人家的管事上门,要订做八仙桌和太平椅。

这订单一多,罗信两人也忙不过来,索性就喊了两个木匠过来帮忙,其中一人就是王大宝他爹。

罗信一般情况下都挺大方,唯独在自己的小娇妻上,连旁人多看一眼他都会生气,所以干脆就在村边搞了一个小家具作坊,专门生产家具。

罗信很清楚市场,眼下是物以稀为贵,别的木匠还不知道八仙桌、太平椅的存在,一旦他们知道了,只要看过外形,他们自己就能回去琢磨着捣鼓出来。

到了那个时候,这些桌椅的价格也就卖不上去,只能当成糊口度日的生计。

所以,罗信在三天前就将纺车和织布机架设好,李妘娘的聪慧也通过织布机完全地体现了出来。罗信仅仅只是演示了一遍,李妘娘就已经能够熟练应用。

尽管采摘来的棉花不多,但罗信还是将纺车、织布机都制作出来,一步到位。

发家致富,这是罗信眼下的唯一念头。

见过长安的繁华之后,罗信是无论如何都想要带着李妘娘住进长安那有着高高院墙、假山小院、亭台楼阁的府宅。

虽然与在现代社会当“全能型水电工”本质上并没有多少区别,但是眼下他多了一份动力,那便是李妘娘。

李妘娘对罗信的重视自然是不消多说,从第一眼看到她开始,罗信就已经认定这个娇弱的人儿为自己的妻子,要用自己的一切来保护她。

当然,这家宅大了,养几个可以随时调戏的俊俏婢女,那也是相当不错的,嘿嘿。

几天前,萧管事又来订做一批家具,今天一大早罗信和王大宝就推车出门送货。

说起来,罗信本来是想整一辆拉货的马车,结果到了西市一询问马价,对方扫了罗信和王大宝身上的衣着,一开始还不愿意搭理罗信,罗信问了好几次,他才报出了价格,一听到那个数字,罗信立马转身走人。

一百两!

简直就是天价!

要知道,现在就算是去东市买个使唤的奴婢,也只需要十两银子。

一匹马的价格竟然是人的十倍!

至于牛车就更不指望了,尽管大唐立国有一段时间,但耕牛仍旧是少之又少,一般有牛的人家都是将它看待成全家最金贵的宝贝,哪里会舍得卖,而市场上也见不到卖牛的人。

没有办法,罗信只能自己干了。

不过这批家具并不送往宋国公府,而是位于宋国公府后边的一个宅子。

这间宅子说来也奇怪,别人家的大门都是朝着大街开的,他们家倒好,大门竟然是在宋国公府后边的一个巷子里,如果不是有萧管事带路,一般人还真找不到。

通过观察,罗信还发现,那宋国公府似乎有个后门能够直通这个小巷,显然这户人家应该是宋国公的亲戚,不然不会有这样的编排。

萧管事上前敲了敲门,里边人应了一声,而这时候萧管事则是转头对着罗信说:“信儿哥,你待会儿可千万不要冲撞了里面住的这位贵人,你们之后只要将家具摆放整齐就可以出来了。”

“好,您放心。”

进入大户人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罗信心里跟明镜似得,比谁都清楚。

这时候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出来。

萧管事忙对着老人行了一礼,老人微微点头,对着罗信笑着说:“两位小哥,请随我来吧。”

老人简单地说了一下家具的摆放位置,罗信和王大宝就开始搬运。

由于萧管事之前订得很多,一趟运不过来,罗信和王大宝又折回去,来回了三趟才将货物都搬清,最后一次抵达这间宅院的时候,罗信发现院子里有两人在,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那坐着的是一个两鬓斑白的妇人,她的年纪倒是不好目测。但从花白的头发来看,应该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但是她的面容却跟四十来岁的女人一样,不仅精致美丽,还泛着一份古稀老人少有的红润光泽。

这美丽妇人坐在罗信制作的太平椅上,微微眯着眼儿,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罗信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眼前的美丽妇人与自家的小娇妻有那么几分相似。

当然,这样的话罗信可不敢说出口,人家可是高门大宅里的贵妇,而李妘娘不过只是农家女而已,二人相差犹如天地。

至于站着那位,他双手负背,微微抬头望天,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两人也不说话,罗信搬运的十几分钟时间里,他们一直都保持着这样的姿态。

待搬运最后一张太平椅的时候,那一直站着的男人突然用一种略微低沉的声音说:“把那张椅子搬过来。”

由于对方是背对着自己,罗信一时不确定,看了一眼左右,见边上的管事老人对着自己点点头,这才将太平椅搬过去。

椅子放正之后,男人这才缓缓坐下,但他仍旧背对着罗信。

由于银钱萧管事已经结清,罗信正打算要离开,就听那男人突然开口:“这太平椅是你做的?”

作为现代人,罗信倒是没什么尊卑观念,很随意地说:“是的。”

“嗯,椅子四平八稳,取名太平倒也勉强。”男人将两臂安然放在扶手上,又说,“刚才老白跟我说,你摆放在膳厅里的那八仙桌还有出处?”

“有的。”

“哪听来的?”

“小时候听一个游方道长说的,依稀记得一些,但不仔细,所以自己稍加了修改。”

大唐的国教是道教,“游方道长”这个说辞罗信可以讲一辈子,今后但凡只要是新奇的物件都可以推脱到这个“游方道长”身上。

“说来听听。”

罗信抓了抓头,苦笑着说:“呃,那个……家里还有活要干呢。”

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说:“少不了你银钱的。”

“好嘞。”

没想到罗信会这么干脆就答应,男人不由得笑着说:“你好歹也是个书生,就不能稍微矜持一下?”

罗信一直都是书生的装扮,主要是他没有别的衣服,而且对于罗信而言,这唐代的衣服怎么样都宽松,干脆也就不改了。

男人的话,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开口说:“矜持,那是属于你们富贵人家的。对于我们这些穷苦人而言,矜持就是要饿肚子。虽然老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只可惜这话并不适用所有学子,而是专门针对那些门阀世家的。”

“哦?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是出自哪本书,为何……我从来没见过?”

“呃……”罗信抓了抓头,“忘了。”

男人显然是被罗信给逗乐了:“你倒是忘得干脆!”

那一直眯着眼儿的美丽妇人也是微微侧眼看了罗信一眼,淡然一笑,尽管已经过了妩媚妖娆的年岁,但她这一笑仍旧是带着无限的风韵,让罗信不禁有些失神。

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这美丽妇人跟自家的小娇妻有几分相似。

“给我们讲讲那八仙的故事吧。”

“好吧。”

罗信耸耸肩,由于赶着回去,他就用稍微比较快的语速将八仙成仙的经历都说了出来,最后八仙在东海面对二十万天兵天将,陷入了鏖战,好在被成了斗战胜佛的齐天大圣所救,大圣两棍子就将天兵天将搞定了。

两人听后,不由得兴致盎然,男人听得有趣,开口问:“你说的那个齐天大圣为何如此厉害,两棍就能定乾坤?”

“这个,那就是另外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罗信微微一笑,他其实笑得很真诚,可是当男人转过头看来的时候,却发现这笑容很是猥琐。

“你这胃口吊得还真是足啊。”男人抬头看了看天,说,“知道你着急回家,就不留你了,下次得空过来,再给我们讲讲那齐天大圣的故事。”

对于罗信而言,抓住任何机会往上爬才是人生至理。

眼前这个男人就算不是宋国公,那至少也是宋国公的亲戚,他的年龄比边上的美丽妇人要小一些,应该是她的弟弟。

能够攀上这样的关系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罗信又想了另外一个好办法,笑着说:“很多时候,就算是小子得闲,您也不一定有空,不如这样。待回家之后,我花些时间,将这大圣取经的故事写下来。”

“大圣取经,取的是什么经?”

罗信刚要脱口而出“佛经”,但又立即顿住。

这件事还是他两天前在破庙后边采摘棉花时候知道的,原来“唐僧”玄奘并不是皇帝李世民的“御弟”,李唐皇室都自称“老子”为他们的祖先,道教乃是国教。玄奘要西行去天竺取佛经普度众生,李世民几番阻止,最后玄奘自己是“偷渡”过去的。

如今玄奘已经回来了,就住在那村边不远处的“普贤寺”里,不过他如今却是足不出户,皇帝虽然优待玄奘,但并不是因为他取经,而是因为玄奘的为人和博学。但李世民还是最大限度地遏制他宣扬佛法,玄奘只能关在房中翻译经书。

考虑到这些都是大人物,罗信当即改口说:“三清道经。”

男人微微颔首:“待你写完,就让人送过来吧,到时候再一并付你银钱。”

罗信翻了翻白眼,无奈地耸耸肩,转身离开了。

罗信一走,男人就开口笑着说:“这小子,就是个财迷,”

边上一直未曾开口的美丽妇人轻启丹唇,轻声说:“能为自己的妻儿敛财,这样的男人也甚是可靠呢。至少在危险到来的时候,不会将妻儿弃之不顾,任由他人夺走。”

男人一听这话,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还是轻轻一叹:“美娘,这件事你已责怪朕十数年,当年的情况你也清楚。为了救你和寻找我们的孩子,朕连心腹爱将罗成都失去了啊,朕带援军奔袭两日赶去驰援的时候,罗成却是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他自己也是深陷泥潭,万箭穿身……唉!”

一想到罗成,大唐皇帝李世民心中不禁满是愧疚,随后对着站在远处的一个太监招了招手。

对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轻声说:“陛下。”

“传朕口谕,追封罗成为冠军大将军,东海郡公,食邑三百户,世袭……”(注:东海郡,春秋时期为郯国。罗成原名罗士信,被封为郯国公。)

罗信并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句话,大大改变了整个罗家的现状,同时也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尽管赚钱的速度并不算快,但随着口袋里的银钱逐渐增加,罗信心里还是挺美的。

回去的路上,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过几天把家里翻新一下,并且让木匠们制作一张床,这样自己和李妘娘躺上去也舒服一些。

这时候,就见隔壁大婶踉踉跄跄地从村口跑过来。见那隔壁大婶一脸着急,罗信原本还以为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结果还未靠近,隔壁大婶就一边跑一边喊:“信儿哥,信儿哥,快回家,你家里有人,有人!”

隔壁大婶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不过罗信还是本能地感觉不对,他甚至没来得及过问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全力迈开腿,朝着位于村边的那三间土坯房子狂奔!

近了,近了!

罗信在看清自家那刚刚筑起来的土墙时,就见家门口围着一些人,其中就有王大宝的父亲。一看到罗信靠近,王大宝父亲也对着他招手,同时还上前将罗信截住,连忙问:“信儿哥,你什么时候得罪官府了?”

“官府?”

罗信转头看过去,发现自家门口竟然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官差,那官差的腰间都配着刀,他们往门口一站,一般平头百姓根本就不敢过于靠近。

罗信哪里管得了这些,李妘娘还在里面呢。

他急忙朝着自家门扑了过去,但那两人却是忙横在门口,将罗信挡住,其中一人顿喝:“来者何人?”

“这是我家,你们要干什么?”

对上官差,普通百姓可能会发怵,但罗信却没这种感觉。

“我家大人在里面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办你娘的狗屁事!”罗信怒吼一声,想要冲进去,两人对视一眼,将罗信直接推开。

跄踉后退几步之后,罗信随手就从王大宝他爹手里抢过处理木头表面的刨子。冲上前抬脚就狠狠踹中其中一人的肚子,将那人直接踹翻。另外一人没有想到罗信一个书生竟然如此彪悍,他正愣神,就见罗信用刨子狠狠砸在他的头上,随后迅速冲入门内。

“嘿嘿,小娘子,这屋就这么大,你想跑到哪呢?乖乖过来跟本大爷玩一玩。”

一个男人的声音自里屋传来!

此时的卧房内,李妘娘正躲在八仙桌的后面,而一个男人背对着罗信,他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一半!

“小哑巴,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呢?”

男人将上衣脱下,那原本就尖细的而眼睛变得更锐利而淫—邪。

“我告诉你,我们家五夫人可是万年县令的表侄女,上次的事,她可是天天都惦记着的呢。五夫人说了,大公子她暂时动不了,但是对于你这个连婚书都没有,顶多只能算贴身侍女的小贱人,任我怎么玩!嘿嘿嘿,快过来吧,只要你服侍得本大爷舒坦了,没准到时候还能偷偷地把你接到城里去享福,省得跟大公子那废物吃苦头。”

一听这话,向来温顺如小兔儿一般的李妘娘也是恼羞成怒,抓起桌面上的陶碗就砸了过去。

“耶呵,你个小贱人,竟然还敢撒泼,老子今天不干死你,就不叫陈四!”

“砰!”

恰时,罗信一脚将房门踹开。

不吐一字、不发一声,就在陈四讶然转身的瞬间,怒火腾然高涨的罗信手持刨子愤然冲上去。

陈四一看到罗信,脸都吓绿了,他还未开口,罗信猛地对着他踹了一脚。这一脚踹得很重,陈四整个人都撞在墙壁上,他还未站直身体,就见罗信右手顺势将刨子由上下斜,对着陈四的脸狠狠刨下!

“呃啊!”

那刨子的刀锋何等锋利,陈四的半张脸,连皮带肉都被罗信一刨子给削了下来!

再看李妘娘那瑟瑟发抖的娇弱模样,罗信尤不解恨,拿起刨子对着陈四的头部狠砸。

一下!

捂着脸惨叫的陈四被罗信砸瘫在地上。

两下!

陈四的额头顿时出了血。

三下!

四下!

五下!

如果不是外边的人冲进来,罗信没准就会这样一直砸下去,将陈四的头砸成肉酱。

眼见陈四半死不活地被那两个“门卫”拖出去,罗信脸上并没有丝毫得色,有的只是肃杀之气!

罗信向来就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但冲动起来他绝对不是人!

他在殴打陈四的时候,更是一半愤怒,一半清醒。

首先这个陈四他是见过的,就是那天给李妘娘刚开门的那个男人,这并不是说罗信记忆力多强,而是要找一个类似陈四这般尖嘴猴腮的人,实在不多。

陈四至多只是罗恒府上的一个管事,他怎么可能会穿上一个小吏的制服?

还有门外那两人,他们压根就不是官差,因为官差别刀的位置都反了,之前那催粮官高亮的着装罗信可是看得很仔细,不可能会弄错。

所以,这三个人身上这一身“官皮”,应该都是从那县衙里借、或者偷出来的。

为了防止他们反咬一口,罗信更是直接将陈四的官服扒了下来,等到时候作为呈堂证供。

待这些人都离开,罗信将李妘娘轻轻地揽在怀中,小声安慰声。

整个下午罗信都没有出门,而是在等。

直觉告诉他,这个陈四和那五夫人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此时此刻,罗成府宅内。

“你说什么?”

罗恒惊呼出声,整个都跳了起来,他激动得全身发抖,死死地握着拳头,不停地重复着四个字。

“东海郡公,东海郡公!”

李世民登基之后,对以前追随过他的将领都进行了一番赏赐,罗恒也的确受到了他老子罗成遗留下来的恩惠。

但当时要赏赐的人实在太多,而且大部分田地都被门阀世家所控制,所以赏赐的东西也不是很丰富,典型的“僧多粥少”。再加上罗恒为了结交权贵,要经常出入酒馆青楼,李世民所赠予的那些田地收入根本就不够。

罗恒这几天正为这件事头疼,没想到竟然天上又掉了一个大大的馅饼下来!

先不说东海郡公这个爵位,单单那食邑三百户就让人垂涎无比。如此一来,罗恒以后在这长安也算是个稍微有点脸面的人物了。

大唐封爵九等,分别是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候、伯、子、男。这郡公的爵位已经很高了,同时也说明李世民对待罗成是真的满怀愧疚。

相比表情激动的罗恒,那一直端坐在高位上的一个中年女人则是一脸阴鸷,冷冷地吐出让罗恒顿时兴致全无的话:“恒儿,那圣旨你可仔细读了?陛下可没有在圣旨上指名道姓地将这爵位扣在谁头上,按照礼制,爵位都是要嫡子继承。”

罗恒猛然转身,面色低沉:“母亲,孩儿这就去将那罗信弄死!”

“胡闹!”中年女人哼哧一声,“那罗信再怎么说也是嫡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以为他是平头百姓任人拿捏么?”

“可、可我不甘心,这东海郡公是我的!”

“为娘知道你的心思,眼下我们迂回。这圣旨咱们先存着,交接手续至少要等把来月,这段时间,咱们再合计一下,想办法再弄死罗信!”

说到最后,中年女人眼眸之中已然泛起了阴毒至极的寒芒!

对于家中所发生的事,五夫人王桂香是不知道的。陈四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管事,说白了就是她身边养的一条狗,如今自己养的狗被人削了,王桂香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自己的脸面找回来。

在“表叔”买的小宅子里,软磨硬泡,口舌齐用之后,舒坦坦地躺在被褥中的万年县令终于点头,笑着说:“你这小妖精,叔算是对你没辙了,放心,叔一定帮你整治那个狂徒!对了,他叫啥名来着?”

“罗信。”

官差比罗信所想的要晚来一天,第二天一大早,罗信就被一群官差从家里带离了。

离开的时候,李妘娘一直紧紧拽着罗信的手,不停地摇头,泪珠儿成颗、成颗地往下落。

昨天那三人离开之后,李妘娘的状态就一直不好,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娇弱的身子如同凛冽寒风中的小鸟,不自主地颤抖。

就连昨天夜里她也没睡好,一直做噩梦,尽管有罗信一直抱着她,但仍旧醒来很多几次,以至于都有了一点黑眼圈。

轻声安慰了李妘娘几声,罗信就被带走了,而李妘娘则是失魂落魄、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的眼眸就一直落在罗信的身上,连脚下的坑洼都不曾注意,跄踉跟随。

好在李妘娘身后还有隔壁大婶、王大宝等人围着,不然罗信还真不放心她。

罗信最后是被一群官差吆五喝六地推进了万年县衙的公堂。

这里没有惊堂木,两边也没有衙役大喊“威武”,罗信就这样杵在宽敞的空间里。

“堂下何人呐?”

这时候,一个身穿官府的男人从内门出来,慢悠悠地朝着属于他的位置走去。

“学生罗信,拜见刘县令。”

长安城除了正北皇宫之外,以朱雀大街为线,左右分割成两个县,东边是万年县,西边则是长安县。这个万年县令的官职听着好像不大,却是正五品的官员,在这长安城也算是小有职权。

“罗信,嗯……”万年县令刘玉柱一边沉吟,一边施施然地坐在了他的矮桌后边。

他是在想,这长安城有没有姓罗的权贵,但想来想去似乎没有这样的人,于是就宽了宽心,对着罗信问:“罗信啊,你可知罪?”

面对这“老油条”,罗信淡然一笑,神态自若地说:“回刘县令,学生不是山村莽汉,大唐律法虽不说熟背于心,却也略知一二,还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何罪。”

刘玉柱对这件事的始末其实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山野村夫打了自己小情人的家眷,却没想到罗信还是个有点见识的读书人。

“哦?没想到还是个能说会道的小伙子。”刘玉柱笑吟吟地说,“本官听闻,你昨日用木匠所使的刨子,将一良家奴仆的脸部削下一层皮肉来,又对那人残忍施暴,有没有这回事?”

“有。”

一听罗信开口承认,刘玉柱不由得笑着说:“有就好办了。来人呐,让这罗信签字画押,押入大牢关他个三年五载。”

两边的衙役正要上来,罗信却是突然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

罗信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发现李妘娘和隔壁大婶站在一起,边上还有王大宝等熟悉的面孔。

他特意朗声大呼:“早闻万年县令是个清正廉明、端审正判的好官,却没想到竟然也是个糊涂之人。”

“放肆!”

刘玉柱一拍桌面,对着罗信怒叱:“你敢辱骂本官!”

“学生自然是不敢。”罗信直勾勾地盯着刘玉柱,嘴角微微上翘,“刘县令审案难道不问头尾的么?”

“就是,事情都还没说清楚呢,就定罪,这也太扯了吧!”身后突然传来王大宝的声音。

同村的民众们纷纷应和。

刘玉柱轻咳一声,问:“既然如此,那本官问你,这件事起因是什么?”

罗信也不废话,直接就将怀里早先就准备好的官吏制服丢了出来,边上一人连忙靠近捡起一看,当即脸色吓得青白!

这制服俨然就是这万年县的,因为袖子内衬缝着“万年县衙”四个字!

刘玉柱脸色也同样变得铁青,当即拍案而起,怒斥一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我万年县的差服!来啊,给我重重地打!”

“等等!”

罗信顿喝一声,身体不退,反而上前两步。

他将自己仍旧有些偏瘦的身子笔挺而立,目光灼灼地直视万年县令:“刘县令,在您动手之前,先听听这上半件差服是怎么来的吧。这件衣服,就是你口中所谓的那个良家奴仆身上扒下来的,至于那人从哪里得到的这件差服,那学生就不清楚了。”

万年县令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左手边一个魁梧男人,那魁梧男人微微低下头,搓手成刀,在暗处比了一个“切割”的手势。

电视剧看多了,在发现那万年县令转头看向魁梧男人的时候,罗信嘴角就微微上扬。

看样子,这古人和现代人的思维都差不多,从古至今贪官污吏都是一个德行。

万年县令转头看向另外一个男人,问:“张县丞,咱们县衙可有丢失差服?”

姓张的县丞想都没想地摇头:“回县令,未曾丢失。”

万年县令冷冷一笑,他突然对着桌子一拍:“你这厮行事蛮横、目无尊长,且不说你与那良家奴仆如何结怨,就单单你肇事行凶,本县令就能关你个三五年!本县令有些倦了,来人,将罗信押入大牢,择日再审!”

这当官的就是横,一开口就要将人关入牢房。

罗信很清楚,一旦进了牢房肯定会遭受到非人的虐待,到时候指定会被他们屈打成招。

好在这两天他也准备了一个杀手锏,当即伸手入怀,从中取了一个本子,用双手呈给万年县令。

“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贿赂本官?”

万年县令当即拍案而起。

罗信则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刘县令,您见过有谁用书本贿赂官员的么?”

“那你这是何意?”

“进了大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前几日,我在宋国公府遇到一位贵人,这个本子便是那位贵人所要之物,讲述的是几位道士到蓬莱仙阁取真经的故事。由于时间有限,故事只写了几章不到,那位贵人几番催促,本来今早就送入宋国公府的。”

说到这里,罗信明显发现万年县令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的嘴角微微上翘,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接着说:“可惜呢,我现在要被关在大牢里了,没有办法亲自送过去,劳烦刘县令派人走一趟宋国公府,帮我送给那位贵人?”

在长安,读书人听到宋国公萧瑀的名号,通常会有两种反应。

出生门阀世家、贵族子弟的读书人对于萧瑀那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生怕会被萧瑀揪住小辫子,然后被各种吊打。

而寒门子弟则不同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出生于皇族的萧瑀似乎对寒门子弟钟爱有加,他此前就提拔了很多寒门子弟。

用现代人的思维来理解萧瑀,那就是“怼神”,别说王公贵族、门阀世家,就连皇帝李世民他也照怼不误。也正因如此,萧瑀几次被李世民罢免宰相一职,但最后李世民还是又要隆重地请他出山。

万年县令嘴皮子一下子就哆嗦了:“你你你、你……你这真是要送给宋国公的?”

罗信的话真中带假,假中有真,真真假假除了罗信和那个贵人谁也不清楚。

他这时候反而不直接回答,那脖子微微上扬至三十五度,眼皮上翘,显露出一副“哔格”很高的姿态来:“刘县令若是不信的话,大可派人前去宋国公府询问就是。”

万年县令直接在心里骂娘,他要是有这个胆子去宋国公府问,还用得着在这里哆嗦?

不过这万年县令也是个人精,多年的官场生涯让他掌控了一套相人之术。寻常百姓见到他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畏首畏尾,就算对方是读书人,也绝对不可能像罗信这样义正严词。罗信身上所表现出来的自信和风度,绝对不是一般平头百姓所能够拥有的。

这长安可是在天子脚下,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不过只是第一个小小县令,什么时候不长眼就极有可能会得罪一个权贵,那样自己十几年的辛苦经营就毁于一旦了。

为此,万年县令心里也打起了鼓,他转头看向边上的张县丞。

张县丞眨了眨跟老鼠一般细小的眼睛,他在稍微隐秘一点的角度,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一个“走”的手势。

万年县令当即领会,他轻咳一声,对着罗信说:“既然如此,那你就赶紧将本子送过去吧。这件事,待本县令调查清楚之后,再找你问话。”

“多谢刘县令,看来百姓传言不假,您如果然清廉如水,公正如山!”

一个马屁丢过去,万年县令顿时乐呵呵地站起身,亲自将罗信送出了万年县衙。

出了县衙大堂,王大宝等人就围了上来,罗信对着众人抱拳的同时,视线很自然地飘向了李妘娘。

相比早上出来时的失魂落魄,此时的李妘娘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捧着手儿,抿着略显单薄的唇儿,俏生生地站在人群中间。

尽管她不能发出一丝言语,尽管她从不曾直面地表达自己的情思,但她那双灵动眼眸之中的莹莹微光、以及丝丝缕缕的情意,都让罗信心中如同抹了蜜,甜滋滋的。

罗信走上前,揽过李妘娘纤细的柳腰,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香馨。

罗信在她的粉额上亲了一下,笑着说:“夫君还要去一趟宋国公府,你和柳婶他们先回家。”

这一吻,羞得李妘娘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但仍旧微微颔首。

眼见李妘娘跟着柳婶他们离开,罗信这才只身前往宋国公府。

一般人如果对长安不熟悉,连宋国公府的大门朝哪开都不一定知道。罗信去了几趟,自然是熟门熟路,而且他在街道上行走的时候,身后就有两人偷偷跟着,看他们贼头贼脑的姿态就知道是万年县令派来的。

这万年县令的算盘打得很是响亮,只要罗信进入宋国公府,那么他自然再不会为难他;倘若罗信被门卫拦下,那么立即就会有衙役过来将罗信重新带回万年县衙。

其实罗信无法确定那位贵人的身份,而且他也没有派人来催促,但宋国公府的大门他自然进得去。

他这次进入宋国公府的并非是送那个自己根据《西游记》胡诌改编的小本子,而是另外一张纸。

罗信熟门熟路地走到宋国公府偏门外,那看守偏门的护卫已看到罗信,不由得笑着对他打招呼。

这护卫与门卫都是同一个工种,说白了就是看门的。

罗信跟“门卫”这个职业接触的时间和次数,比他自己对着某物件上下撸动的次数还要多,同时也总结了一套跟他们打交道的方法。

护卫、门卫这份职业相对比较清闲、资薪不高,而且还经常会被人鄙视、辱骂“看门狗”之类。

如果他们尽忠职守,逮谁过门禁都要盘查,那么就会得罪人;但如果一直都很松散,就会丢饭碗,被主人家一脚给踹了。

跟他们打交道首先要深切认知到他们的“不容易”,然后聊天的时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每次经过的时候,塞一两个橘子、干果,甚至一小串铜板,那么三两次之后,他们就会跟人称兄道弟。

这不,罗信还没走近呢,那护卫就笑着对罗信打招呼:“信儿哥,今天咋有空过来啊,又有好东西要呈给萧管事?”

刚才在街边,罗信买了两个大橘子,随手丢给那护卫一个,两人就站在一起,一边吃,一边闲聊了几句。

“哎,信儿哥,话说你上次教我那招真牛啊,我媳妇被我收拾得嗷嗷叫。现在我回家,她都跟耗子见了粟米一般,黏糊着呢。”

罗信嘿然一笑:“今天没空,下次得闲,我再教你一招,保证你媳妇俯首帖耳,跟耗子见了香油一般。”

“好嘞!”

男人嘛,彼此之间要促进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从荤段子开始。

眼见罗信进入宋国公府,那两人却也没有走开,而是找个角落窝着,看看罗信在里边能待多久。如果罗信进去就出来,那就足以说明他是在撒谎,万年县令照样会办他。

而罗信却偏偏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从偏门进入,穿过一个回廊,罗信找到了正在跟人说话的萧管事。

一般罗信看到萧管事的时候,大多都是他在吩咐别人办事,而今天不同,他双手自然下垂,微微压着头,低眉顺眼地听着。

而说话的则是一个中年男人,他鬓发斑白,却是面带红光,看上去虽然气度不凡,但衣着却十分简单,身上也没有太多的装饰点缀之物。如果不是萧管事流露出这样的姿态,罗信会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为此,罗信并没有立即过去,而是站在不远处看着。

不多时,那个鹤发童颜的中年男人似是意识到了罗信的存在,转头看了罗信一眼。

眼见对方投眼过来,罗信忙对着他拱手行礼。

鹤发童颜的中年男人对着萧管事询问了几句,不多时他就对着罗信招了招手。

待罗信走近,对方就开口问:“听萧六说,家中的那些八仙桌和太平椅都出自你手?”

“是的。”罗信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于谦卑,只是点到为止。

“那八仙的故事听来也甚是有趣,想来你也是个妙人啊。”他笑了笑,突然问,“小友贵姓?”

“免贵姓罗,单名一个信字。”

“你姓罗?”男人仔细打量着罗信,眉宇微蹙,轻吟一声,“说起来,小友倒是有些面善。老夫有个已去的故友,也是姓罗,你的身形虽然与他相比稍显纤瘦了一些,但容貌、气度却有几分相似。”

萧管事这时候在边上插了一句:“主家所说的那位可是罗成将军?”

男人微微点头:“是啊,罗将军乃当世英豪,当年与刘黑闼交战,他深陷敌营、孤军奋战,身中万箭!时到至今,陛下都对罗将军念念不忘。”

主家?

在听到这个称谓的时候,罗信愣了一下。

旋即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鹤发童颜的男人竟然就是赫赫有名的宋国公萧瑀?

在看到男人脸上那追忆往昔表情的时候,罗信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他在想自己要怎么表明自己的身份,而这时候萧管事则是说了一句,让罗信差点上前抱住他,狠狠亲上两口的话。

“主家,信儿哥就是罗成将军的嫡长子。”

“嗯?”

萧瑀眼眸一瞠,不禁眼神讶异地看着罗信:“贤侄真是罗成将军之后?”

这一声“贤侄”其实已经算是承认了罗信的身份,而罗信也顺着杆子往上爬,后退两步,对着萧瑀拱手深深一礼,恭声道:“小侄罗信,拜见萧伯父。”

萧瑀这才上下仔细打量着罗信,一边看,一边颔首:“像,越看越像。比起那个不争气的罗恒,贤侄与令尊的确有七八分相似之处。只是,贤侄既然是罗将军之后,为何会落寞到这般地步?”

罗信向来是一个知道“取舍”和“进退”的人。

他和萧瑀“非亲”,顶多算上一个“故交”,而且还是长辈故交。尽管明面上一口“贤侄”,一个“伯父”叫得亲热,但彼此之间仍旧还不够熟悉。

如果因为人家一句话,就立即大吐苦水,将那些苦楚翻江倒海地倾诉出来,没准这萧瑀会立即甩袖离开。

临了,还会翻一白眼。

这世间人情冷暖本是如此。

老话说“知进退、明得失”,眼下能够和萧瑀说上话,并且确立“叔侄关系”,这已经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罗信并没有得寸进尺,反而苦笑着说:“这都是一些陈年旧账了,小侄怕伯父笑话,不提也罢。”

听罗信这么说,萧瑀不由得暗暗点头,接着说:“今后若是有困难之处,尽管开口,能帮的老夫绝不推辞。”

“小侄谢过伯父,尽管前段时间家中无米下炊,但现在至少有了余粮,不至于挨饿了。”说到这里,罗信当即从怀里取出纸张,对着萧瑀展开。

“这是……”

萧瑀仔细看着纸张上所画的事物,发现这东西的构造看上去有些复杂,类似于椅子,却又有很大的改动。

“这叫逍遥椅。”

其实这就是一把普通的摇摇椅,大唐木匠的仿造速度明显比罗信所想象的要快很多。眼下已经有好些木匠开始制造桌椅,其中也不乏那些木匠世家,他们的手艺要比罗信这门外汉好很多,为此罗信才想出了这么一个“花头”。

木制家具费时费力,只能讨巧。

同时,罗信也很清楚,制作家具只能养家糊口,想要大富大贵那肯定是不行的。

眼下既然已经跟萧瑀攀上了“亲”,那就好好利用这一层关系。

萧瑀对木制家具显然没什么兴趣,不过他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画上。

这一张“蔡侯纸”所画的逍遥椅显得十分细致而写实,线条流畅、光暗分明。萧瑀同样也是个读书人,但凡读书人都喜欢诗画,他将这画放在眼前仔细看了又看,对着罗信说:“老夫浸淫诗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精湛奇特的画技,贤侄,这是你画的?”

罗信抓了抓后脑勺,笑着说:“小侄画技拙劣,让伯父见笑了。”

萧瑀却是忙摆手说:“不不,此等画技相当高明,能将实物真真切切地跃然于纸上,贤侄有如此才能,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萧瑀又说:“至于这个逍遥椅,贤侄能否告诉老夫,它究竟有何用处?”

“回伯父,逍遥椅其实就是太平椅的升级版,逍遥椅底部是弯曲的,人躺上去之后能够随着自己的心意,微微摆动,半仰、半躺,在午间小憩的时候,人躺在上面惬意无比啊。”

罗信又介绍了几句,萧瑀听了连连点头:“奇思妙想啊,老夫没说错,贤侄果然是个妙人!”

这时候,有一个下人过来禀告,萧瑀听了之后就要离开,他走了几步,似乎这才想到什么,转身对着罗信说:“对了,陛下前些日下了一道圣旨,追封令尊为东海郡公,贤侄既然是嫡子,那这名头就应落在你身上,贤侄这次可要抓住机会,切莫再让罗恒夺了。”

罗信笑着点点头,萧瑀这个消息对于他而言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只不过这个馅饼很大,一旦接不好就有可能会被砸死!

事后萧管事订了六把逍遥椅,每把五两银子,这对于罗信而言已经是相当高的价位。

不过,他同时也清楚,一旦逍遥椅推出市场,不过几天就会被被人学过去。

这年头,没有什么比当地主还要惬意的事情了,每天只要坐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再养三五个狗腿,时间一到就去收租,那小日子过得,啧啧啧……

眼下,他还真要仔仔细细地研究一下,如何跟罗恒抢夺这个“东海郡公”!

罗信殴打陈四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七天,万年县令那边也再没有消息,罗信也认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而这几天,他除了忙木工作坊的事情之外,更多的是在思索如何跟罗恒争抢这“东海郡公”。

只是他对这一方面的了解实在太少,身边根本就没有一个能够商量的人。

这大中午的,罗信正坐在作坊门口偷懒呢,就见外边传来了马蹄声。

马在长安城内较为常见,而在罗信所处的小村子四周却是个稀罕物,特别是眼前三匹高头大马,若是放在现代社会,那就是三辆超级跑车啊!

马背上下来三个形体魁梧的男人,为首那哥们长得相当粗犷,一身劲装、将爆炸性的肌肉棱角分明地展示了出来。

这三人一看就知道是当兵的,而且领头那个肯定是将领。

罗信伸手抹了一把脸,当即笑嘻嘻地迎了上去:“贵客光临,有失远迎,不知道三位有什么需要的?”

那领头人上下打量了罗信一眼,问:“你就是这作坊的主人?”

“对,在下便是。”

罗信正要介绍自己的新产品逍遥椅的时候,就见那汉子一甩手,低喝道:“带走!”

眼见自己被左右两人钳住,罗信急忙说:“哎哎,有话好好说,咱们都是文明人,千万别动粗。”

“动粗?”

汉子突然咧嘴一笑,他从后背掏出一根木棍,那木棍约莫四五十公分,有一头是被折断的,上边竟然还有一丝鲜血。

“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

罗信仔细打量了一下,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对方手里抓着的不是普通木棍,而是椅腿。这椅腿显然原属于他卖出的太平椅,只是这椅腿怎么被折断了,而且上面还沾了血?

“那个,这位将军,敢问高姓大名,这椅腿怎么被折断了?”

汉子看上去也不是蛮横的人,不过他仍旧瞪着铜铃般的眼珠子,对着罗信说:“本将军姓程,呐,我现在问你,这太平椅是不是你做的?”

“是。”

眼见罗信点头,汉子接着说:“你做出来的太平椅到我家中还没几天,就被坐断了椅腿,而且家中小弟还被这椅腿划伤了,你说这账要怎么算?”

一听这话,罗信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解释:“不可能啊,太平椅的都是用上好的柏木制成的,卖出去之前,我自己也亲自做了测试,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将它坐断。”

“怎么,按你这么说,还认为本将军是来讹人的?”

罗信连忙摆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

“少特么废话,跟我走!”

说着,汉子就如同拎小鸡仔似得,一把将罗信放在马背上,策马朝着长安城飞驰而去。

第一次,罗信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竟然会被这么粗暴地对待。

他一直以为骑马是一件很帅气、有型的事情,可现在他却如同哪家的小媳妇一般,撅着腚被按在马背上。

这第一次骑马的体验实在有些不太美妙。

这一路颠簸,罗信就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颠得错乱了,好不容易停下来,那汉子又跟拎五花肉一样,提着罗信径直朝前走去。

他晃晃荡荡地抬起头,就看到“卢国公府”四个大字。

卢国公?

想起来他的第一批买卖就是跟卢国公和宋国公的管事做的,看样子,问题是出在第一批货上。

只是罗信还是有些不相信,尽管第一批货制作得十分粗糙,但那实木的质量还是相当不错的,这一点他可以拿他的人格担保。

穿过回廊、拱门、假山,罗信最后被丢在一个庭院里。

“爹,人给您带来了。”

罗信用双手撑起身体,慢慢抬起头,就见一个跟汉子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慢慢蹲了下来。

这中年男人笑嘻嘻地看着罗信,那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个绝世美女,泛着精光。吓得罗信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呲溜”一下就躲在了一块大石锁后边。

“嘿嘿嘿,小崽子挺灵敏的嘛。”

眼见中年男人脸上笑容不减,并且朝着自己阔步走来,罗信急忙说:“大、大叔,咱们有话好商量。那坏掉的椅子,我赔双倍给您,另外医药费我出。如果您还觉得不解恨,那就随便踢我两脚解解气吧。”

中年男人站定,他伸手摩挲着自己下巴,脸上的笑容愈发得猥琐,那看人的眼神和姿态真就如同青楼勾栏里花钱挑姑娘的“恩客”。

“咕——”

罗信暗暗吞了吞口水,眼珠子左右摇摆,他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庭院虽然不大,却是布置得十分秀丽,有山有水,还有一些艳丽多姿的花朵。

“哎,过来。”

中年男人对着罗信勾了勾手指头,罗信则是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死活不肯过去。

结果中年男人突然一个箭步上前,他抓住罗信身前石锁上的把子,随手轻轻一丢,那能够将罗信全身都遮挡住的石锁竟然被轻飘飘地丢到一边。

罗信被惊得目瞪口呆。

我去,那石锁至少好几百斤重呢!

中年男人伸手在罗信的肩膀上拍了拍,摇着头说:“你这小身板也忒弱了些,跟你爹比起来差太远了。”

对方这话,罗信当即反应过来,对着中年男人问:“您认识家父?”

“废话,当年我和你爹结拜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呢。”

罗成的结拜兄弟?

而且还姓程?

在愣了了几秒之后,罗信不由得惊骇得捂住自己的嘴巴。

夭寿哦!

眼前这个魁梧、粗犷的男人竟然是混世魔王程咬金!

程咬金的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再配上眼前人的形象,这混世魔王还真是没跑了。

罗信眼珠子一转,当即对着程咬金抱拳:“小侄罗信,拜见伯父!”

罗信看过电视剧,知道罗成和秦琼、程咬金是结拜兄弟,而且罗成排行老末,所以这一声“伯父”反而比萧瑀叫得更加亲切一些。

程咬金乐呵呵地拍了罗信一下,这一掌显然忘记收力,拍得罗信身体往边上蹭了好几步,疼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

认了亲之后程咬金才说明让罗信来卢国公府的用意,原来程咬金除了“半打(六个)”儿子之外,还有一个闺女。

她的母亲是西突厥人,从小就在西突厥长大,与程咬金见面的机会极少。

一个多月后,她就会抵达长安,为此程咬金煞费苦心地为她布置了闺阁和庭院。

这混世魔王就这么一个闺女,那半打程家兄弟也只有一个妹妹,个个都宝贝得不行。

为此在布置闺阁方面起了争执,那一张太平椅就是在争执的过程中被弄坏的。

“贤侄啊,伯父是个粗人,向来心直口快。别的也就不多说了,叫你过来,是希望你再做一把太平椅,而且要手工好的那种。另外你看一下,这庭院是不是要再添置一些东西。”

罗信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左手边有一个位置比较空,就对着程咬金说:“伯父,要不,我在那个位置放一架秋千吧。”

眼见程咬金眼眸一亮,罗信急忙说:“这秋千您和六位兄弟们可不能再碰了!”

让罗信这么一说,饶是程咬金那堪比长安城墙的脸皮都不禁微微泛红。

程咬金一把揽过罗信的肩头,笑嘻嘻地说:“那个,贤侄啊,听闻你的木工作坊里正在制作一种‘逍遥椅’,可有这事?”

“有啊,不过这逍遥椅才制作出一把,伯父您怎么知道的?”

“嘿嘿嘿。”

程咬金本来就满脸横肉,寻常人在路上见了都要绕着道走,而现在这么一笑,凶神恶煞中更是带着浓浓的猥琐。

“你不知道,今天早朝,陛下在朝会上将宋国公大大夸赞了一顿,那老小子尾巴都翘上天了。后来,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原来那老小子昨天送了一张名为‘逍遥椅’的物件给陛下。”

对于这句话,罗信是半信半不信。李世民身为皇帝,夸奖萧瑀那是自然的,毕竟人家辅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于逍遥椅,罗信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将刚刚制作好的椅子送入皇宫。

程咬金搓着手,笑嘻嘻地说:“贤侄啊,那逍遥椅……”

“伯父若是想要,我回去就给您制作几张,不过逍遥椅比较耗费工时,伯父怕是要等些时候。”

“等久了可不行,后天晚上我必须要!”程咬金可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硬,当即补充了一句,“这些物件当然要趁热、趁新鲜的时候显摆,后天晚我会设宴邀请长安名流,你务必要在后天入夜之前送达。”

不待罗信开口,程咬金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罗信说:“这次伯父能否扬眉吐气,就全靠你了!”

说着程咬金就从怀里取了一个“银铤”出来,罗信见了不由得吓了一跳,这银铤少说也有五十两。看到这“巨资”,罗信死活不肯要。

“拿着!”程咬金硬是将银铤塞入罗信怀中,同时伸手按住罗信的头,“小子,你且记住了,这银钱并非施舍,而是要你好好地给伯父制作一把逍遥椅,知道不?”

罗信很清楚,这五十两银子其实就是程咬金的馈赠。

一把逍遥椅撑死也就几两银子,对于这些名门权贵而言,也就现在新奇才值这个价,等过些日子市面上都出现仿冒货,那就不值钱了。

“我一直以为你们娘俩在燕北,没想到却是在长安……是伯父疏忽了啊!”

罗信紧紧抓着手中这猪腰子形状的银铤,半垂着头,不希望让程咬金看到自己已然泛红的眼眶。

然而,这样真挚而伤感的场面却是让身边与程咬金有六七分相似的儿子给毁了,他这时候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爹,娘不是给了您两块银铤么?”

结果,程咬金这没脸没皮的老货笑嘻嘻地说:“嘿嘿,早上买酒花了一块。再说了,这臭小子的脾气肯定跟他爹差不多,能收一块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现在他不是能自己赚钱了嘛,意思一下就行了。”

对于程咬金的实诚,罗信是打心眼里觉得亲近。

出了卢国公府,罗信的心情显得很不错。

兜里揣着巨款,就连走起路来也有些飘。出了长安城,他沿着小道一边走,一边跳,嘴里还哼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

“小钱钱、真心甜,

钱包鼓、放腰间,

坐马车、住豪宅,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

在小路上浪了一段,快靠近自家村子的时候,罗信突然发现前边有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树丛后边,朝着河滩边窥探。

那河滩边正有几个女人在洗衣服,罗信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媳妇李妘娘那纤瘦的身子。

李妘娘很节俭,尽管日子逐渐变得安稳,但她仍旧和以前一样,天未亮就起床张罗。

眼下罗信还是戴孝之身,夫妻俩都还是分开睡,每当罗信推开房门的时候,李妘娘一般都已经在喂小鸡仔了。

家中养了二十来只小鸡仔,每当看到李妘娘带着一群小鸡玩耍,罗信心中的柔情便很容易就会满溢。

对于他而言,这辈子能遇到像李妘娘这样的妻子,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为此,罗信格外爱护李妘娘,眼见那两人躲在暗处偷窥,罗信也偷偷摸摸地绕了过去,就藏在距离二人不远的地方。

不多时,其中一个就开口问边上的人:“哎,下面好几个,到底哪个才是罗信的女人?”

听到这话,罗信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找妘娘?

罗信正困惑和警觉的时候,另外一人开口说:“喏,下边那个最漂亮的就是了。听陈管事说,那个女人是个哑巴。你难道没有发现,她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开过口,说过话吗?”

距离罗信比较近的那个男人仔细多瞧了李妘娘几眼,笑得很是淫邪:“没想到罗信这小娇妻还是个大美人,嘿嘿,将她抓回去之后,咱们有的玩咯。”

那人显得有些急不可耐,接着说:“哎哎,什么时候动手?我已经等不及了!”

“你急什么?”另外一人狠狠地瞪了同伙一眼,“陈管事可是给了咱们四当家一百两银子!”

“一、一百两?”

距离罗信比较近的男人惊呼出声,另外一人猛地捂住他的嘴,两人同时躲入树丛里。

好一会儿,捂嘴的男人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我告诉你啊,四当家已经发话了,只要咱们配合陈管事办事,事成之后,咱们两个可以在勾栏里随便挑女人睡!”

“真的?”距离罗信比较近的男人伸手将嘴角的口水抹去,笑着说,“哎,你说咱们把这美人交给陈管事之前,在半道上先享用怎么样?”

“陈管事发了话,他要好好修理这个小哑巴,到时候再用这个小哑巴将罗信引出来。这个女人可是陈管事定的,他要狠狠耍一耍,他要的女人你也敢碰?”

对方缩了缩脖子,笑着说:“那我还是睡勾栏里的女人吧,虽然糙是糙了点,但安全没风险。”

两人又观察了一阵,其中一人说:“我观察她有两天了,白天几乎没什么机会,最好的时机是凌晨。这个女人起得比较早,她凌晨起床喂鸡的时候,咱们就下手。她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到时候怎么捆都行。”

说着,两人缓缓后退,迅速蹿入树丛。

他们离开之后,罗信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仍旧趴在树丛里。

罗信铁着脸,那眼眸之中泛着森然寒光!

这个陈管事很显然就罗恒府中的管事陈四,罗信也知道自己上次用刨子,削去他脸上皮肉的人就是他。

其实罗信这些天也在琢磨陈四什么时候会报复自己,但是真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会伙同山寨里的土匪强盗劫走李妘娘,然后威胁自己。

如此一来,罗信和李妘娘都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们切割剁碎!

同时罗信也庆幸自己运气好,无意中得知了他们的计划,否则明天一早起来……

他狠狠抓了抓自己的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样的画面。

好一会儿,罗信才站起身,朝着不远处正在洗衣服的李妘娘看过去。

此时衣服都已经洗好了,李妘娘和边上柳婶几个女人一同提着木桶子,慢慢地朝着自家方向走去。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李妘娘的身子都显得过于纤瘦,尽管如今家中条件稍稍好了一些,但李妘娘仍旧起早贪黑,在家务上从不肯有一丝懈怠。

再看她的衣着,尽管天气渐冷,但她仍旧身穿一件单薄的衣裳。罗信怕她着凉,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但她在罗信面前会将衣服多穿一件,而一旦罗信去作坊,她则是会悄悄脱下,似乎穿得薄一些比较容易干活。

看着李妘娘那纤瘦的身体,提着沉重的木桶子,亦步亦趋地跟着柳婶她们,罗信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咧嘴一笑,快步走了上去。

他当着几个女人的面,从李妘娘的手中取过装衣服的木桶。

李妘娘先是吓了一跳,转头才发现是自己丈夫,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待李妘娘反应,边上就有女人说了:“哎哎,我说罗公子,你疼人怎么也不换个地儿。”

“就是,这摆明了是想让我们看着嘴馋呐。”

罗信这人向来都是荤素通吃,左手提着木桶,右手揽过李妘娘的腰肢,对着边上的女人们挑了挑眉毛,贱兮兮地说:“嘴馋啥呀,有本事你们回家让自个儿男人使劲疼你们呗。当然啦,如果你们家男人心有余力不足的话,那么我也是可以效劳嘀……”

尽管这些娘们长相不怎么出众,但娇憨嗔骂间,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只不过眼下已经到了村口,罗信很自然地听到了那一声:“竖子!”

果然,隔着老远就听村长拄着拐杖在村口骂。

“村长好啊,村长再见。”

罗信改揽为牵,带着李妘娘慢悠悠、慢悠悠地从村长面前“浪”过去。整个村的人都怕村长,唯独罗信这怪胎,明明村长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了,他还能跟没事的人一样调侃两句。

回家之后,李妘娘很自然地进厨房准备晚饭,罗信则是蹲在自家门口,等着王大宝他们经过。

隔着老远罗信就看到了王大宝和他爹走了过来,王大宝他爹叫王贵,这王大宝的性子随他爹,父子俩都是实诚人。

罗信将两人叫到了边上,对着王贵问:“叔,您听过黑风寨吗?”

王贵一愣,随即面露紧张之色:“东家,你不是惹黑风寨那些强盗了吧?”

“哪能啊,我就是一小作坊主,怎么可能惹到他们,就是想问问这黑风寨究竟是个什么地儿,那里边都是些什么人。”

王贵想了想说:“黑风寨南边的深山里,专门打劫过往的一些商客。那些人可都是往刀口上舔血的土匪强盗,东家你没事可千万不能招惹他们。”

“我就纳闷了,长安可是皇城,咱们周边都算是天子脚下,他们这么横,难道那些当官的就不管了?”

王贵苦脸一叹:“东家你有所不知,这秦岭里的贼寇可不止一窝,他们藏人的本事比兔子还精,官兵剿了几次匪都扑空了,再加上这些人土匪强盗专挑那些过往客商下手,那些客商和镖局经常走那些道,时间久了也就习惯性给他们一些过路费,大家都相安无事。有些时候也顶多欺负一下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而已,只要不死人,官府里的那些官老爷们才懒得理会。”

听到这里,罗信就明白了。

官兵剿匪肯定属于机密,而这些土匪却能在官兵抵达之前就藏匿起来,那说明这官府里有人提前通风报信。

官匪结合,坑的自然都是小老百姓。

只是他想不明白,这陈四又如何跟黑风寨的人勾结上,不过陈四是罗恒的人,看样子这罗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罗信在继承“前任”记忆的时候,对罗恒的记忆几乎都是模糊的。,那之后就再没有接触,再因为罗信那脆弱的玻璃心、卑微的自尊心,使得他从不去关注罗恒的任何信息。

这也使得罗信现在很被动,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解决那两个山贼!

罗信找借口将王大宝带到一边,眼见王贵离开之后,他拍着王大宝的肩膀说:“大宝,哥这两天右眼皮一直跳,这两天入夜之后,总感觉有人影在墙外边晃,你说着是咋回事?”

王大宝很自然地说:“东家,现在村里村外都知道你赚了不少银钱,没准是被贼给惦记上了。”

等的就是王大宝这句话。

罗信一把揽过王大宝的肩头,问:“那你说该咋办?”

王大宝皱着眉头说:“要不,俺去叫俺爹过来,他主意多。”

“这件事还是先别让你爹知道,

王大宝抓了抓,憨憨一笑:“也是。”

“我想啊,咱俩先在墙脚蹲个把晚上,再探一探虚实。假如是真的,咱们就多叫两人埋伏,要是我错觉的话,那也就不会惊动那么多人了。”

“嗯,俺听东家的。”

凌晨时分,就连鸡都还在睡觉的时候,就有两个黑影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从外边的林子里猫出来。

尽管周边没人,他们的脚步仍旧走得很轻,踮着脚慢慢地摸到村角罗信家的墙根边。

罗信家的院墙并不高,站在墙边,双手一撑就能上去。

只不过这两人身高都不太达标,以至于其中一人蹲着,另外一人跨腿站在他肩膀上。

慢慢地,上边的人被撑了起来,他慢慢地、慢慢地将头从墙边探出,朝着小院望去。

此时,小院里显得十分空寂,并没有人。

下边的人捏着嗓子问:“哎,那小娘们出来了没有?”

“还没呢,再等等。”

下边的人又说了:“咱们俩在林子里都猫一宿了,等下抓了小娘们,我怎么说都要好好爽一爽,下边的不能动,上边的总行吧?实在不行,让我摸摸过过手瘾。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做梦一直梦到那个小娘们,她那水嫩嫩、软绵绵的身子,我只能看着,却摸不到,可馋死我了。不行了,我现在全身痒得难受,我等一下一定要搞她,在她身上泄一回。”

上面的人正要说话,这时候就听到了开门的“咯咯”声响,不多时,就见一个身影开门走出。

“来了,来了。”上面的人小声说,“先抓人再说,等进了林子,你想干啥都行。”

“好。”

两人同时跌倒,正爬起时,墙脚边突然飞蹿出两个身影,当即用两口大麻袋,将左右两人都罩入其中。

紧接着,就见一人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对着两人的头“碰!”“碰!”砸了两下。

黑暗中,这才传出王大宝略微有些紧张的声音:“东、东家,现在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报官?”

其实罗信一开始也想着要报官,毕竟这件事报官肯定是最好的。

但联想到陈四从万年县衙里能够借出官差的“皮”,就说明陈四能够轻松进出万年县衙。这两人跟陈四有关系,说不定罗信前脚离开县衙,那陈四后脚就能将他们给放了。

放了这两人,那等同于纵虎归山,那么接下来等待罗信的将会是无休止的报复!

另外,对于这两人罗信已经起了杀意!

罗信的童年充满了黑暗和暴力,他的父母因为车祸早亡,家中房产被舅舅霸占,他自小就生活在舅舅的冷眼和舅母的辱骂之下。罗信年幼时候显得很叛逆,旷课、抽烟、打架,是个典型的不良少年。

正因为对亲情的极度缺失,罗信对李妘娘的一切都格外看中与呵护。

这两人如果是针对罗信,他顶多将他们揍一顿之后放走,但他们的目标既然是李妘娘,那就不同了!

“嗦……”

“嗦……”

天逐渐泛白,山边起了一些雾气,在迷蒙雾气中,有两人正拖着麻袋,朝着林子深处进发。

走在前头的罗信突然对着身后的王大宝问:“大宝,你说的那个土坑还有多远。”

王大宝看了一眼左右,开口说:“前边就是。”

相比王大宝的惴惴不安,罗信的眼眸里却未曾流露丝毫的犹豫,却是显得极为冰冷,冰冷地如同寒冰,更似刀锋上的寒芒!

正如王大宝所说,前边还真有一个很大的土坑。

站在土坑边,罗信特意朝着里边看了一眼,这土坑有十几米深,里边落满了树叶,空气当中还弥漫着一股腐臭味。

罗信转头的时候,王大宝已经将两人都死死困在了树干上。

他走了过来,对着罗信问:“东家,咱、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罗信没有说话,目光冰冷地看着那两个被他打晕的山贼。

其实,就在刚才那个人在墙边谈论的时候,罗信就已经对他们判了死刑。

罗信转头看向身边的王大宝,对着他问:“大宝,如果这两人要对付的是翠花,你会怎么做?”

翠花是张大宝的意中人,两人也是你情我愿,眼下缺的就是一笔彩礼钱。

一听这话,王大宝甚至没怎么过脑子,就瞪着眼眸喝道:“俺碎了他们!”

“现在你能明白我的想法了吧?”

让罗信这么一说,王大宝终是点点头。

王大宝虽然憨厚老实,却不傻,他也明白这两个人不能放,一旦放了,肯定后患无穷。手里拿着铲子,就站在旁边不说话。

见两人还没醒,罗信就抬起腿对着其中一人的裤裆狠踹一脚!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人终于睁开了双眼。

“醒了?”

罗信眼前这人,就是之前嚷嚷着要对李妘娘下手的山贼。

“你你你……”

眼见对方一直结巴,罗信对着他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连话都不会说了么?”

“我、我……”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裤裆里那玩意儿被罗信踹疼了,男人的舌头一直在打颤。

罗信冷冷一笑,转头看向旁边另外一个:“别装了,一个昏睡的人,眼睫毛不可能还一直颤着。”

让罗信这么一说,边上的男人这才睁开双眼。与同伴相比,他则显得要冷静很多。

“你是谁?”男人低沉着声音,冷着脸。

伸手从王大宝手里拿过铲子,罗信对着男人的头狠狠抽了过去!

一下!

男人半张脸被打破了皮,

反过来,再一下!

男人当场吐了血,牙齿也被罗信砸落了两颗。

王大宝在边上有些发愣,在他的印象中,罗信是一个待人和气、喜欢开玩笑的人。可是现在罗信给他的感觉却完全变了,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他说不清楚,但本能地会感到害怕的人。

将铲子狠狠插在泥土里,罗信依靠着铲柄,对着脸已经逐渐红肿起来的男人笑:“怎么,你们黑风寨的人在动手之前,连对方的样貌都没有搞清楚么?”

“你是罗信?”尽管被打得头疼脑热、两耳发蒙,男人仍旧沉着脸,声音的音调都未产生丝毫的变化。

罗信站在对方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之后微微点头,笑着说:“不错,看来是个老手。你现在心里一定寻思着回去之后,如何带人来报复。只可惜啊,你们应该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听到这话,男人不由得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罗信问。

男人虽然双手被缚,但他脸上却是流露出不屑之色:“你不过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平日里恐怕连鸡都没杀过,你还敢杀人?罗信啊罗信,我知道你现在只是意气用事,等这火气过了,恐怕就会双腿打摆子了。”

男人果然是老手,他一开始就没有求饶,反而摆出一副老江湖的姿态,仿佛被捆的不是他,而是罗信。

“我敢肯定你没有听过黑风寨,更不知道我们黑风寨有多可怕。”见罗信没有开口,他继续说,“我劝你现在就把我们放了,否则的话,我敢保证你和你身后这位小哥见不到明天日出!”

“啧啧啧……”罗信笑嘻嘻地靠近,对着男人竖起大拇指,“不错啊,都这样了还能唬人,你看我身后这小哥还真被你唬得一愣一愣。”

罗信随手将铲子丢给王大宝,然后站在两人中间,对着两人说:“你们两个当中,只有一个能活。而活下来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好好回答我问的问题。”

让罗信这么一说,右手边一开就被罗信踹裤裆的男人连忙开口:“什么问题?”

不待罗信开口,左手边的男人就大喊:“别信他的话,这小子不敢动我们,他只是在套话!”

“不敢动?”罗信别了一下头,“哦哟,瞧你这话说的,搞得我好像真是带你们俩出来郊游了。”

左手边的男人瞪着眼睛说:“哼,有本事你动老子一下试试?”

“嚯嚯,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变态的要求,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要求,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动动你吧。”

罗信抬起脚又要踹人,但他又收了脚,自言自语:“嗯,不对,不对。你们这些山贼强盗的抗击打能力很强,我又没学过功夫,打了也不疼,还是换换方法。”

说着,罗信就从衣兜里取出了小布包,他从小布包中先取出一根尖细的牙签,在男人面前晃了晃,笑着说:“这东西叫牙签,就是平时用来剔牙的。其实啊,牙签除了剔牙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功效,那会是剔除指甲上的污垢。不过有一次,我不小心手抖了一下,结果牙签刺入指甲缝里,那疼得叫一个嘶哑咧嘴啊。”

尽管罗信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笑,但随着他讲话的深入,刚才还在叫嚣的男人不由得暗自吞咽了一下口水。

正所谓十指连心,特别是指甲缝更是敏感,一联想到牙签刺入指甲缝里,都不自禁地全身一紧。

罗信这时候则是转头对着身后的王大宝说:“大宝,这活我一个人不好干,你过来帮帮我吧。”

说着,罗信就让王大宝脱了左手边男人的鞋子和袜子。

这些山贼土匪都是糙汉子,身上有异味就不说了,那鞋子脱出来味道其重无比。

然而,罗信却也仅仅只是微微皱一皱眉头,脸上便流露出一丝笑意,对着眼前的男人说:“你看看,平时不勤剪指甲,这脚趾甲里有很多污垢吧。来来,让我用这牙签帮你挑挑。”

“哼,能让堂堂罗大公子为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挑脚垢,还真是荣幸呢。”

“嘿,我这人向来喜欢助人为乐。”

罗信拿着牙签,当即对着男人大脚趾头的指甲缝狠狠一插!

“呃!”

突如其来的钻心痛楚,使得男人全身都为之颤抖了起来!

但他咬着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喊叫。

“嗯,相当不错的忍耐力呢。”罗信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男人,“慢慢来,我这小布包里有很多呢,昨天特意让妘娘帮我装起来的。我家的妘娘做事特别细心,而且很听话,我让她装满,你看,她还真就将牙签装满了。”

罗信特意将布包打开,结果上面竟然真的有满满的一大包牙签!

眼见罗信从中取了好几根牙签出来,男人终于慌了,大脚拇指上的牙签还未取下,那钻心的痛楚一直在折磨他,他很难想象罗信将这些牙签都刺入他的指甲缝,那怎样的一种痛苦。

尽管一开始装得很横,但他毕竟也仅仅只是一个跑腿的小喽罗而已,嘴巴硬气,并不代表他的身体也一样。

“罗信,我告诉你,你这样做,我们大当家不会放过你的!”

面对男人的威胁,罗信慢慢抬起头,笑着说:“我这人做事比较认真,这事要一码归一码地算。尽管我知道你们黑风寨好像很厉害,但既然陈四和你们勾结在一起,那就说明,无论如何这黑风寨和我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罗信一提到陈四,两人不由得吓了一跳,他们从头到尾可没有提及陈四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的?”

罗信没有回他的话,而是拿起一根竹签,对着男人脚指头的指甲缝狠狠一刺!

鲜红的血液很快就从指甲缝里流了出来,由于剧烈痛楚,男人的右脚都随之抽搐。

不过,罗信插了三根之后,却是慢慢站了起来,他对着左手边的男人说:“摆在你眼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告诉我,你们和陈四碰头的地点,以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我……”

男人正要开口,罗信却是阻止说:“先别说话,刚才你在开口的瞬间,眼皮子连续眨了三下,而且眼珠子转了半圈,这说明接下来所说的话都是假的。我给你时间慢慢思考,而现在,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酷刑。”

说着,罗信捡起地上的臭袜子,慢慢地走到右手边男人面前,笑着对他问:“这位仁兄尊姓大名啊?”

眼看着罗信手里几根牙签,男人连忙开口:“免、免免、免贵姓、姓庄,叫庄五。”

“哦,原来庄兄弟,幸会、幸会。”罗信对着庄五抱了抱拳,笑着问,“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刚才不问那人的名字,反而来问你的呢?”

顿了顿,罗信接着说:“因为这是我的一个习惯,以前对一个人动真格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问对方的名字,只有这样手里的水果刀、钢棍才好挥砸下去,一边砍他,一边问候他全家上下的女性。”

说着,罗信就从旁边地上捡来一块石头,笑嘻嘻地走到庄五身后。

“你你、你要干嘛?”

罗信没有回应庄五,他抓起石头,对着庄五的两只手臂狠狠砸了几下,随手将石头一甩,在庄五惨叫的同时,伸手上去对着庄五肩膀部位的关节狠狠一拧!

伴随着“咯啦!”两声,庄五两只手臂的就被罗信给卸了下来。

相比他的同伴,庄五就显得要懦弱和废物很多,呜呼哀嚎不说,还不停地对着罗信求饶。

“疼吗?嘿嘿,才刚刚开始呢。”

“好汉,英雄!饶命啊,饶命啊!我一时糊涂,不该听陈四怂恿,我……唔!唔唔!”

罗信将那臭烘烘的袜子直接塞进了庄五的嘴里。

接着,罗信则是将庄五的两只手都解了出来,放在身前。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的嘴堵上不?”罗信对着庄五微微一笑,“尽管这是在深山里,但等一下你一定会像娘们一样尖叫,甚至惨叫,所以呢提前将你的嘴堵牢,这样的话,咱们接下来可以慢慢玩,嘿。”

罗信说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但他这样的笑意,却不免会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罗信再度拿出竹签的时候,他对着身后的王大宝说:“大宝,等下你要是心里承受不了,就转过头去别看啊。”

王大宝吞了吞口水,认真地点点头。

罗信也不管这些,他先是将竹签一根一根地刺入庄五的指甲缝。

庄五的手臂关节被罗信卸掉,尽管双手无法动弹,但感触还在,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庄五感觉自己现在手指比平时更加敏感。

“我罗信做人原则很简单,滴水之恩,我罗信一定涌泉相报;但谁要是敢对我的亲人,甚至爱人有丝毫的遐想,并且付诸实际,那么很抱歉,不是我死,就是你死!”

说着,罗信抓起庄五的大拇指,那大拇指上已然插着一根牙签,不过牙签仅仅只是刺入一点点。而现在罗信则是抓住石头,对着那微微上翘的牙签狠狠一敲!

“呜!”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庄五全身的肌肉为之紧缩,眼眶瞠大,眼球仿佛要弹跳出来一般。

相比刚才那个男人,罗信对庄五要狠辣很多。

“别着急,才刚刚开始呢!”

这一刻,罗信的心是铁做的,不仅坚硬,而且冰冷无情!

他动作麻木地将牙签一根接一根刺入庄五的指甲缝里,鲜血顺着不断颤抖的牙签垂落,庄五的身体也不规则地扭曲了起来,只是他的扭曲都是徒劳,罗信的捆绑方式极为专业,他根本无法挣脱。

庄五已经疼得虚脱了,不知道是因为过度的痛楚,还是失血过多,此时的他脸色青白,看上去虚弱无力。

罗信慢慢站起身,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淡、变冷、变硬,他对着庄五逐字逐句地说:“任何人胆敢觊觎我的妘娘,死!”

旋即,他从腰间拔出一把用来钻木头的锥子,狠狠刺入庄五的心脏!

但一次并不解气,罗信又连续刺了七八次,当那庄五的头完全垂下,没有一丝声息时,罗信这才将沾满了鲜血锥子取出。

这是罗信第一次杀人。

以前看电视剧,里边的主角杀了人之后会呕吐,自责什么的。

但罗信却没有一丁点这样的情绪,尽管一开始有些紧张,但这份紧张还是被浓烈的杀意所覆盖。

假如昨天下午罗信回来的时候晚了那么几分钟,那么现在李妘娘已经在树林里被他们摧残蹂躏!

他转身朝着另外一个男人走去,当下不再流露出那种玩笑的姿态,而是用冰冷的口吻说:“现在咱们讲正事,我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地将整件事全盘托出,否则刚才我用在庄五身上的招式会全部用在你身上,而且,我还会另外招呼你的十根脚指头!”

男人终于害怕了,急急忙忙地将整件事都说了出来。

其实,尽管这两人都是黑风寨的喽罗,但整件事黑风寨的大当家并不知情,

几天前,陈四通过一个线人通知黑风寨的四当家,让四当家派两个人过来做一件小事。陈四并没有明说是什么事,只是让人捎去了一百两银子。

四当家是黑风寨最贪财的一位,只要有钱什么事都好办,所以他让庄五两人下山。

按照陈四的安排,庄五两人将李妘娘掳走之后,陈四会在普贤寺旁边那个已经闲置的破旧寺庙里等候他们。

时间点不是白天,反而是今天晚上三更。

三更就是子时,半夜十二点左右。

想到这里,罗信心里就有了算计。

他朝着男人慢慢靠近,抓起手中的锥子,对着他的胸膛狠狠一插!

“你、你……你不讲信用。”男子瞪大着双眼,满是怨毒和不甘。

“从头到尾都没有向你保证我不会杀你,只不过你告诉我实情,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说着,罗信将锥子拔出来,再次狠狠刺入!

这个罗信连名字都懒得知道的男人就这样将拖缓缓垂落。

连续杀两个人,罗信却没有一丁点的负罪感,内心却反而生起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悸动。这一份悸动就犹如读高中时候,带着一帮子小弟跟街头混子打群架时的感觉有那么一点相似,不过这一次感触更加强烈!

罗信转头看向王大宝,发现他手里紧紧地攥着铲子,面色紧张地看着罗信:“东家,咱、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大宝还真是个实在人,他开口用的是“咱们”,可见他也将自己也算进来了。

罗信朝着前边的深坑努了努嘴,笑着说:“这不是已经给他们挖好坟了么?”

然而,王大宝却是开口说:“俺、俺倒是觉得这样不太好,这样丢下去,先不说腐烂了之后会有臭味传出来,万一那些山贼过来找人,很容易就会发现呢。”

王大宝到底是木匠,木匠做工本来讲究的就是细致入微,凡事都要往好几个方面考虑,罗信听了差点就扇自己巴掌。

他到底还是大意了,以为这里是古代,能够随意杀人。

但其实即便对方是山贼,官府不会问责罗信,而黑风寨的那些山贼可就不一定了。

为此,两人将这尸体拖到了更加隐蔽的树丛里,挖了一个坑,将他们都埋了,时候再铺上枯树叶,再将现场清理干净。

下山的时候,王大宝还问起今天晚上两人在什么地方汇合,罗信则是笑着拍了拍王大宝的肩膀,那陈四罗信是见过面的,而且他猜测陈四肯定会一个人前来,毕竟这件事涉及男女之事,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在办事的时候,让边上站着其他人。

罗信让王大宝回去补个觉,两人到村边就分开了。

回到家里,罗信发现李妘娘就蹲在自家院子里,她身前摆放这一个木盆子,盆子里放着一层厚厚的细沙。她右手拿着一根树枝,左手抓着一片纸张,正对照着纸张上,在木盆子里写字。

罗信昨天晚上就跟李妘娘说要和王大宝睡在长安城里,为此早上两人将山贼拖走,李妘娘也没有发觉。

这还是罗信第一次看李妘娘这么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就连他悄悄走到身后都没有发觉。

尽管李妘娘练得很认真,但是她握笔的姿势并不对,而且她并没有经过系统性的学习,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看上去就如同几岁小孩的字一般。

罗信见了,嘴角不禁微微上翘,他慢慢地俯身上前,从后背伸出手,覆在李妘娘那略冰凉的玉手上。

李妘娘吓了一跳,她还没转头,罗信就开口说:“别动哦,按照我所说的,一撇一捺地写。”

知道是自己夫君,李妘娘的身子便软了下来,尽管心中羞涩万分,但她还是按照罗信所说,慢慢地在细沙上写下了三个字——李妘娘。

李妘娘是农户出身,不识字很正常,不过她左手上拿着那张纸却是写着好几个字。顶端一行是李妘娘的名字,下面则是从“壹”到“拾”的“数字”。

前几天罗信为了画设计图纸,就买了一些蔡侯纸和一个砚台。砚台他一直没用,因为画图纸用的是“炭笔”,毛笔则是太粗了,而且笔尖太软,很难运用。

即将跳转全文阅读
免责声明:本文来自常读,不代表Tk小说网的观点和立场,如有侵权请联系本平台处理。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