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棉霍慎言是小说《八零年代娇娇军嫂霸气侧漏》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八零年代娇娇军嫂霸气侧漏》的章节内容
“林棉,我都说我要和你退婚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死皮赖脸!”
林棉是在霍景行暴怒说出这句话,又把她踹倒在地后,才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今天是除夕夜,军工厂热热闹闹的食堂里,所有人都在欢天喜地的吃饺子喝酒,高声谈论着新年愿景。
林家霍家的这一桌也是。
两家长辈谈论的是年后林棉和霍景行结婚的事。
林母张淑兰笑眯眯的说:“过了年我家棉棉十九,景行也实习完了,两个人可以扯结婚证了。”
林棉当时只是看了霍景行一眼,他就爆发了。
嘶声怒吼,暴怒踹凳。
“林棉,我早上就和你说了要退婚,你竟然还让你妈当众提扯结婚证的事,你怎么能这么让人恶心?”
食堂里欢欢喜喜的气氛,因为霍景行的这个举动这番话,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这一桌。
林棉前世是没哭的。
她性子倔,觉得被当众退婚丢脸,爬起来红着眼睛当众撂下一句,“我不同意,要我退婚,除非我死!”
说完她就捂着脸跑了。
夜里黑又捂着脸跑得急,刚跑出工厂大门就被一辆进厂的军用吉普车给撞了。
她撞破了脑袋,撞断了两根肋骨,在医院足足昏迷了一个月。
醒来后,霍景行迫于多方压力,和她扯了结婚证。
那时她满心欢喜,觉得他们有着十八年的青梅竹马情意,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
却没想到,那是她一生灾难的开始。
霍景行郎心似铁。
恨她拆散了他和他的白月光,婚后对她进行了疯狂的报复。
新婚夜他就走了,让她成了全厂的笑话。
此后他十年没碰过她一下。
她在霍家当牛做马,也始终都没能换来他一个正眼。
他总说:“林棉,你真恶心!”
“林棉,你怎么不去死!”
“林棉,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后来她病痛缠身,真的生不如死。
再后来,她真的死了,死的时候才二十九岁,瘦得只剩四十斤。
可是,她有什么错呢?
她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霍景行就指着她说:“如果宝宝是女孩儿,我就娶她当媳妇儿!”
她出生刚满月,手上就被霍景行强行套上银镯子,定下了娃娃亲。
读幼儿园,小学,初中的时候,不管在学校见到哪个同学和老师,霍景行都会拉着乖乖娇娇的林棉,一脸得意的冲他们炫耀,“这是我未来的媳妇儿,怎么样?漂亮吧!我们是一对儿,将来是要结婚生小孩儿的!”
林棉的青春,林棉的心,就这样被霍景行强行塞满。
那是十八年青梅竹马的情意啊,他只是出门读个大学就什么都不要了。
不要这份情意,不要她……
林棉痛哭不是难过,而是高兴。
高兴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前世的不甘心,最终换来的是凄惨早逝。
这一世,她不会不甘心了。
什么青梅情意,什么垃圾竹马,全都见鬼去吧!
霍景行要退婚?
可以,她退。
但是!
这退婚得她来提。
她不止要退婚,还要退得他霍景行颜面扫地!
林棉抬头,装出崩溃又痛苦的样子,冲霍景行哽咽着哭问:“你说我死皮赖脸,可我也只不过是想问清楚,你为什么要和我退婚。
厂子里的人谁不知道我还没出生,你就强行和我定下了娃娃亲。我们有着十八年青梅竹马的情意,你说不要就不要,总得和我说个清楚吧!”
“我说了我目前只想以事业为重,我还要读研究生,读硕士读博士,不知道何年何日才能回来,我退婚只是不想耽误你。
林棉,我真的是为你好!”
霍景行是真的长得好,二十三岁的小青年,眉目俊朗,青春蓬勃。因为戴着眼镜,英俊的同时还带着几分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气质。
他读的是军医大学,一身浅绿色的军装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
以前这张脸林棉是百看不厌,现在则再无半点留恋,只有彻骨的恨。
当听到他最后那声苦口婆心的为自己好时,林棉更觉恶心。
她从地上爬起来,摸了眼泪,“为我好?为我好你背着我和林蕊厮混在一起?”
林蕊是林棉的堂姐,她和她妈是四年前林棉的二伯林建刚从外地带回来的,比林棉大一岁。
别看林蕊面上一副柔柔弱弱,对谁都轻言笑语的纯洁无辜模样,其实非常厉害有手段,这些年不知道从林棉的手里抢走了多少东西。
就连林棉现在只能是厂医院的一名小护士,而她能成为风风光光的医科大学生,和霍景行读同一所大学,都是她在其中动了手脚。
但前世的这个时候,林棉并不知道霍景行非得要和自己退婚是因为林蕊,也是死了一次才知道霍景行早就在大学和林蕊公开在一起了。
且退婚的这几天,他们一直都在旧宅子里没日没夜的厮混。
“林蕊?景行,你什么时候和林蕊扯上关系了?”
大声质问的是林棉的妈妈张淑兰,她一直都当霍景行是自己的女婿。
霍景行在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后当即矢口否认,“兰姨,你别听林棉胡说,我和林蕊是清白的。”
说完他一脸铁青的朝林棉看过来,“林棉,你可真够无耻的,我和你退婚是我们的事,你为什么非得扯上无辜的人?
厂子里谁不知道林蕊的为人,温柔乖巧,善良纯真,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就舍得泼上这样的脏水?”
听到霍景行如此夸赞和维护林蕊,林棉笑了。
笑意心酸苦涩,还带着钻心彻骨的痛。
他从来都知道林蕊这些年抢了她多少东西,也知道她能上医科大学是抢了自己的名额,可在他心里,林蕊仍旧是温柔乖巧,善良纯真的好姑娘。
她前世怎么就眼瞎心盲,对他这样的狗男人那样执迷不悟呢?
林棉回神,“霍景行,你别否认了,林蕊和家里写信说她不回来过年,但其实她早就在腊八那天和你一起回来了!回来后她一直都藏在你家的旧宅子里!”
“景行,你真和林蕊在一起?”这次黑着脸怒声叱问的,是林棉的哥哥林鈞杰。
林棉不等霍景行否认,便冷声道:“在场的人要是不信,可以现在就去霍家的旧宅子看林蕊在不在!”
“呀!霍景行还真早就和林蕊厮混在一起了?他和林棉可是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他这,这不是和林蕊在搞破鞋吗?”
“我呸!什么医科大学的高材生,这两人是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要脸的东西!”
“景行这孩子这事做得确实不够地道,怎么能不顾和林棉十八年的情意和林蕊这样厮混在一起?这不就是陈世美,负心汉吗?”
“是啊!林棉要他说清楚,他遮遮掩掩敢做不敢当也就算了,还对林棉动手,算什么狗屁男人!
亏他还是咱们军工厂出来的呢,以后出去了可别提是咱们厂子的人,丢人!”
“就是!”
众人的议论让霍景行颜面扫地的同时,更难堪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
就在这时,林棉的声音再次响起,“霍景行,你要退婚,我同意,但是你给我竖起耳朵听清楚了!
现在不是你要和我退婚,而是我不要你了!
你三心二意,薄情寡性,敢做不敢当,根本就不配为人!
我还嫌你脏,嫌你恶心!
所以这十八年青梅竹马的情意我不要了。
这门亲事我也不要了!”
林棉说完转身就走,她瘦弱的背脊挺得直直的,走得义无反顾。
可就在她走到食堂门口时,霍景行追了上来。
他死死拽着林棉的胳膊,嘶声怒吼,“林棉,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脏了,恶心了,你不要我了?
你一个破中专毕业的小护士,有什么资格不要我?
只有我才有资格不要你,你听到了没有!”
他拽得很用力,林棉感觉自己整个胳膊都要被他卸下来了。
“霍景行,别碰我!”她一脸憎恶的想把他的手掰开,却被他突然猛地用力一推。
砰——
吉普车撞上来的那一刻,林棉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老天爷不是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为什么这一世退婚后的结局还是和前世一样?
“完了,断了!”
林棉被撞飞落地后,最先感受到的不是疼,而是这声入耳的痛苦闷哼声。
她愕然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疾驰而来的吉普车并没有直接撞在她身上。
她被救了!
可等到她看清抱住自己救了自己的人后,林棉傻了。
男人鬓若刀裁,眸色如墨,鼻梁高挺,薄唇性感,这是一张堪称完美的脸。
她狠狠眨了好几次眼,才确定真是厂子里的鬼面阎罗霍慎言救了自己!
全厂子的人喊霍慎言鬼面阎罗,并不只是因为他总是阴沉着一张,像是谁都欠他八百万似的万年冰山脸,更因为他的冷血和危险。
他军职两杠四星,位至大校,是被国家和部队派来盘活厂子的。
曾经如火如荼的军工厂最近两年没活干,死气沉沉,和许多其他国营厂子一样,也时刻面临倒闭的风险。
可军工厂里几万的工人并不是普通的工人,他们都是上过战场为国家抛过头颅洒过热血的军人。
要是国家连这些人的饭碗都保不住,情况可想而知。
所以国家和部队在几番讨论之后,把能力最强最有远见的霍慎言派了过来。
说他冷血,是因为他来厂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亲大哥,前任厂长霍卫国,以不作为的名义当着全厂人的面给撸了。
说他危险,是因为只要他在厂子里遇到看不惯的事看不顺眼的人,直接就会动手,是真的断胳膊断腿的那种动手。
厂子里没人不怕他,林棉更是只要一见到他就像是老鼠见到猫,吓得瑟瑟发抖。
“真的断了!”
霍慎言再次发出的痛苦闷哼声让林棉回了神。
她神色慌张的从霍慎言怀里爬起来,“叔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霍慎言是霍景行的三叔,以往她一直都和霍景行一样喊他叔叔。
道完歉她就哭了,因为她看到大量殷红的血顺着霍慎言的额头往下掉。
但林棉此刻更担心的是他口中不断重复的断了,前世她被撞断了两根肋骨,断骨还插入了胸膛。
那个痛苦的滋味,即便她现在想起来都会痛得灵魂颤抖。
林棉很担心原本那些应该落在自己身上的痛苦,会因为霍慎言救了自己而落到他身上。
霍慎言神情痛苦的一把抓住她细嫩的手腕,将她整个上半身扯到他的面前,“林棉,我是为救你才受伤的,你得给我负责!”
此时林棉整个人都是慌的,她想也不想的就大声点头应下了,“叔叔放心,我会负责的,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这时厂子食堂的人全都跑出来了,厂书记李长江更是急得大喊:“拿担架,赶紧把担架找来,把人抬去厂医院。”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霍慎言被人抬走了。
林棉正要起身跟上就看到霍景行还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怵在原地。
看到他,林棉顿时怒火中,她可没忘是这个渣男推了自己!
她箭步冲到霍景行面前,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霍景行,你真是越来越让人恶心!这笔账我和叔叔都不会放过你!”
打完林棉就跑了。
霍景行站在原地,他被打得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有种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没想到棉竟然会知道自己和林蕊的事情,更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和自己退婚。
她那么喜欢自己,这十八年从来都是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从不会说一个不字。
说得更难听一点,她就是自己的舔狗,她怎么会主动和自己退婚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她退婚后义无反顾离开的纤细背影,他突然就慌了。
好像生命中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流逝,所以他才会上前要阻拦。
只是,明明想要挽留的话到了嘴边就全都变了。
最后在看到林棉望着自己的眼里只剩恶心憎恶,再不剩一丝情意,就像是个完全的陌生人一样时,他吓得狠狠推了她一把,然后事情就彻底变了。
霍景行是直到这时才猛地想起,冲出来救了林棉的是自己的三叔霍慎言。
想起三叔的为人和手段,想起他冷血无情又危险的样子,霍景行瞬间吓得全身血液凝结。
完了!完了!
以三叔冷血又危险的个性,他肯定会找自己秋后算账的。
霍景行不敢再想,赶紧也朝厂医院奔了去。
此时厂医院的手术室门口,乱糟糟的围满了人。
林棉自来了以后,便揪着心望着手术室门口的红灯,希望它能早点灭,手术室的门能早点打开。
以至于霍景行的妈妈李美华,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还对她扬起了巴掌,她都不知道。
巴掌最终没落在林棉身上,林母张淑兰及时冲出来将她护住了,“美华,你这是干什么?”
李美华面目狰狞的指着林棉,“是你,都是你无理取闹把事情闹成这样的!”
她现在是既害怕又愤怒。
害怕霍慎言受伤有个好歹。
这个小叔的冷血和危险,她可是领教得够够的,只怕这次的事他也不会善了。
更愤怒林棉刚刚当着全厂人的面,揭穿儿子和林蕊的事情。
儿子可是他们霍家的骄傲,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国之栋梁。
现在被弄得当场颜面扫地,他以后还怎么在厂里抬头做人?
“美华,这怎么能怪我家棉棉?是景行对不起我们的棉棉……”
“你给我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乡下来的脏臭泥腿子,在这里也轮得到你和我说话?”
李美华颐指气使的打断张淑兰。
因为撕破了脸面,李美华再不复从前的和善友好,露出了本真面目。
张淑兰从未见过这样的李美华,当场震惊的目瞪口呆。
她和李美华认识二十年,两人一直都亲如姐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样子。
但活过一世的林棉是清楚李美华的真面目的。
前世霍景行新婚夜出走,李美华跑去新房找她。
没有一句安慰,张口就是骂,骂她有本事结婚却没本事把人留住。
霍景行十年没碰她一下,她却骂林棉是下不了蛋的鸡,还不如死了算了。
就连她中风躺在床上,需要林棉端屎端尿的伺候,她也从来没给过林棉一个好脸色。
也是在那时,她才知道李美华贵为厂长夫人,为什么还要和妈妈一个普通家庭主妇走得这么近。
甚至还让霍景行和自己定下娃娃亲。
是因为李美华此前是资本家的大小姐。
她心里害怕,总觉得自己头上悬着一把刀,才特地营造出一种她已经和工人农民打成了一片的假象。
前世林棉对她处处忍让,一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婆婆,还有就是那个时候她心里一直期盼着霍景行能回心转意。
而这一世,霍景行这个垃圾竹马她都不要了,李美华她就更不伺候了!
“美华阿姨好大的口气,连话都不让我妈说,我妈是乡下来的脏臭泥腿子,那你又是什么?
还当自己是只手遮天的资本家大小姐呢?”
林棉的话吓得心里最忌讳这个的李美华,差点就魂飞魄散。
“林棉,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污蔑我,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妈是清清白白的农民出身,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劳动吃饭,不偷不抢,与人交往从来都是以至诚之心相待。
更从有没做过一件问心有愧,见不得光的事,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妈?”
林棉故意内涵李美华和自己的妈妈交往是别有用心,还又把霍景行背叛自己的事当众提了一遍。
这下轮到李美华目瞪口呆了。
她没想到一向性子绵软,在自己面前乖乖娇娇,任凭自己拿捏的林棉。
竟然会对自己这么咄咄逼人,牙尖嘴利的,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李美华被突然变得一身反骨的林棉气得胸膛起起伏伏,想为自己辩解却又无从开口。
这时一旁的霍卫国黑沉着一张老脸开了口。
“林棉,你还有没有教养了?
谁允许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现在你把事情闹成这样,还不够难堪的吗?”
说完又冲林父林正刚怒斥道:“还傻愣着干什么?
赶紧把这大逆不道的东西带回去好好教教!
今天的事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林正刚想说话却在张了张嘴后什么都没说出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说不出话不是因为被怒斥觉得丢脸,而是因为他的喉咙受过伤,声带受损严重。
但最后他还是憋出了一句很轻的,“棉棉……没错……”
爸爸的维护让林棉当场红了眼,也让她看向霍卫国的眼神冷到了极致。
这个老东西就是这样,没有能力却有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真碰到事儿了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更让林棉憎恶的是他对爸爸的态度,他骂谁傻?
他是不是忘了他之所以能活着站在这里,是因为当年爸爸不顾枪林弹雨把他背下了战场。
而正是因为救他,爸爸才会被炸伤,导致声带受损。
“那霍叔叔又是怎样的好教养?
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你要我们给你们一个交代,交代什么?
交代霍景行朝三暮四是对的?
我们不应该揭穿他?
我就应该受着?”
前世霍卫国确实和林棉说过这句话。
她被霍景行折磨的病痛缠身生不如死的时候,求霍卫国做主。
让霍景行和她离婚,甚至当时她全家人都跪在了霍卫国面前。
霍卫国怕离婚对霍景行的前途有影响,只冷漠的留下一句:“林棉,你守不住景行让他不要朝三暮四,你就应该受着!”
明明是他的儿子守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他却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因为心里有气也有恨,所以林棉故意说得很大声,让整条走廊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面对众人投过来的各色目光,霍卫国的脸色难看的就像是染缸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颜色都有。
霍景行一来,看到的便是林棉不顾尊卑的让自己的父母当众丢脸。
“林棉,你够了!要不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林棉憎恶的扫了他一眼,“你能把事做得这么难看,就不要怪我把话说的难听。”
霍景行被她讽刺的心绪难平,他忍不住再次情绪爆发。
“这件事到底怪谁?如果我早上和你提退婚的时候,你当时痛快答应不就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有二十多年的情意,好聚好散多好?
为什么你非得要闹成这样?
要不是你闹脾气,话都不好好说完就跑,又怎么会撞到三叔,导致他被车撞?
你知不知道他撞伤的是脑子!
那么大的冲击力,是很有可能会让三叔脑震荡甚至是昏迷不醒变成植物人的!”
霍景行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从霍慎言被撞的现场,受伤的情况,还有进去手术室这么久都没出来,他猜测霍慎言的情况不是一般的严重。
这更让他坚定了要栽赃给林棉的决心。
知子莫若母,霍景行这话一说,李美华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立刻跳出来,指着林棉也倒打一耙了起来。
“林棉,慎言是因为被你撞到才又被车撞上的,当时你也当众说了你会负责,这事你别想推卸责任。
可怜我们的慎言,年轻有为,是大有可为的国之栋梁。
现在被你害成这样,这可如何是好哦!”
说着她甚至还假惺惺的抹起了眼泪。
“对!慎言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霍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霍卫国最后也跟着理直气壮的大喊道。
虽然他心里根本就恨死了自己这个不讲手足情谊,把自己厂长职位给撸了的亲弟弟。
“我撞的叔叔?霍景行,你们一家是当全厂的人都是瞎子吗?”
“那就看看有谁敢站出来做证明,证明不是你林棉撞的慎言!”
林棉话音还没落下,霍卫国的要挟声就在走廊里重重响起。
所有人都被吓得转身看向了别处。
当时霍景行和林棉站在厂门口拉拉扯扯,还真没人看到到底是怎么让霍慎言撞车的。
更重要的是,霍卫国虽然被撸了厂长一职,但他仍旧是厂里的工会主任。
虽然这就是个闲职,可在厂里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没有人会因为没看清楚的事去惹上霍卫国。
众人的反应让霍卫国很满意,也是因为满意,他看向林棉一家的眼神里充满了得意鄙视和轻蔑之意。
林棉攥紧了指尖,她终归还是小看了霍家的无耻。
现在她该怎么办?
大家都没听到霍慎言说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只听到了她大声说会对霍慎言负责。
现在只有霍慎言醒了当众说清楚才能还她清白。
可是,霍慎言能及时醒来吗?
她也是护士,看得出霍慎言受伤不轻,尤其她前世还受过一样的伤,足足昏迷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足够霍家再坐实是她害了霍慎言,等到那个时候他再醒过来,可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就在林棉望着红彤彤的手术灯一筹莫展之际,灯灭了!
随后手术门打开了!
让林棉意外的是,霍慎言竟然是醒的。
他躺在病床上,脑袋被白色的纱布团团缠住。
虽然脸色煞白没什么血色,可是那张鬓若刀裁的脸,此刻布满威严冷厉。
他将在场众人都扫了一遍后,最后将如淬寒霜,冷冽如刀的冰冷目光落在了霍景行身上。
“霍景行,好好的除夕夜被你搞成这样!你可真是好样的!”
“三叔,我不是故意的。”面对霍慎言,霍景行刚刚的理直气壮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畏畏缩缩,就像个被狂风暴雨肆虐的无处躲藏的落汤小鹌鹑。
“朝三暮四,见异思迁,还学会了倒打一耙推卸责任,这样窝囊无能,你算什么男人?
活该被当众退婚被踹!”
骂完了霍景行,他又冷眼扫向了朝霍卫国。
“霍卫国,你儿子差点就杀了人,要不是我,他可以直接送监狱了。”
霍慎言的这句话,便是坐实了是霍景行动手推的林棉。
一声杀人,更是让霍卫国两股颤颤,差点腿软到当场跪下。
“这件事要不要追究,你自己问林棉。”
突然被点名,林棉懵了。
本来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霍慎言受伤的脑袋上,前世她可是因为脑震荡足足昏迷了一个月。
可他竟然像是没事人一样,不止是清醒的,还能思路清晰的说这么多话。
更重要的是,他救她的时候,总强调他断了。
可是她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断了肋骨啊!
“林棉,我没想要杀你,我是失手不小心才推了你那一下的!”霍景行哭丧着脸的求饶声让林棉回了神。
李美华也脸色一变,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棉棉啊,景行和你有着十八年的青梅竹马情,他怎么可能会想要杀你呢!”
怕性子大变,一身反骨的林棉不听自己的,她转而又冲张淑兰哀求了起来。
“淑兰,刚才真是对不住,我这个人你是知道,一向都是有口无心,急了说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景行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什么品行你是清楚的,咱们不能因为孩子们一时意气,就把他大好的前途给葬送了啊!
你是知道他为了考上医科大学,为了读完大学,有多用功的。”
张淑兰一向心软,被李美华拉着哭了这么两句,态度真就软化了下来。
“棉棉,杀人是要蹲大狱的,咱们一码事归一码事。”
霍卫国见这招有效,立刻有样学样拉着林正刚语重心长的道:“老林,刚才我态度确实是不好,可我也这是着急啊!
你也是知道的,景行自小立志要学医,是为了能治好你的声带,让你能重新开口,这个孩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啊!
咱们可不能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拌了几句嘴就彼此怨恨上了啊!”
林正刚被霍卫国有意这么提醒,还真就想起了霍景行小时候在写我的志愿那篇得奖的作文里,上面写的要当最好的医生是为了自己。
他看向林棉,并冲她摇了摇头,“棉棉……不要……”
林棉确实没有让霍景行蹲大牢的准备,并不是她舍不得,而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让他蹲大牢。
但想要就这么算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霍景行,要想我不告你,简单!”
“你想怎么样?”霍景行心虚又担心的看着林棉,他可不觉得她嘴里的简单会是真简单。
现在的林棉彻底变了,她再也不乖娇绵软,心肠变得又冷又硬。
“我要你把我们家这些年送给你们家的东西,一样不差的全部折算成钱,按照十八年的利息,一分不差的还给我!
还有,叔叔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他的住院费用还有一切营养费,都要你们出。”
“就这么简单?”霍景行有些不敢置信。
林棉点头:“对!就这么简单!”
“景行,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老霍,你也赶紧拿折子去取钱!”
李美华像是怕林棉会反悔一样,立刻拽着自己的儿子和男人行动了起来。
他们一走,厂书记李长河就让其他人也都散了,林棉不敢走,她答应了要对霍慎言负责的。
她朝霍慎言看过去的时候,正好他也朝她看了过来。
对上他冰冷如墨的眸子,林棉的心没来由的漏跳了一拍。
“跟我来!”霍慎言撂下这句话,就让警卫把他推进了医院的贵宾房。
大过年的林棉不想让爸妈陪自己在医院度过。
“爸妈,你们回去吧!”
张淑兰不放心,“棉棉,我们等你。”
林正刚也点头,“对……等你……”
大过年的把女儿一个人留在医院,还要和全厂子看到打心底里发怵的鬼面阎罗在一起,他们夫妇实在是不放心。
林棉摇头,“爸妈,出了这么大的事,哥哥和嫂子肯定会担心的。
尤其是嫂子,她快生了,可不能让她因为担心我们动了胎气。
而且医院我熟,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好好过年吧!”
两夫妻听她这么说也就没坚持。
林棉进入病房的时候,病房里就只剩霍慎言一个人。
他正半靠在病床上,手上还扎着针打着点滴。
虽然他受伤头被包了起来,穿的也是难看的病号服,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依旧那么矜贵俊朗。
更重要的是,萦绕在他身上的威严冷厉的气场,也丝毫没受影响。
见林棉始终远远的站在门口,霍慎言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站那么远,我是会吃了你?”
林棉攥紧了衣角,不满的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用说么。”
她有个秘密,一个谁都不敢说的秘密。
也是因为这个秘密,才会让她每次见到霍慎言都会怕到要死。
“过来!”
霍慎言再次开口,这次是不容置喙的军人命令口气。
他开口的刹那,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骤然降了下来。
林棉吓得小身板一缩,赶紧箭步上前来到床边。
林棉本来是看着他的,可一对上他如墨的冷眸,她就会想起那个秘密,她吓得赶紧又低下了头。
“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放过霍景行?他可是差点就杀了你。”
霍慎言垂眸看向低头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实在是娇小,即便他是坐在病床上的,都要比她高出一个头来。
林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轻易放过霍景行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和霍景行他们一家一样认为,她只是让他们连本带利的还了他们家给的东西很简单。
“那并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些年霍家很挥霍,吃的穿的用的全都要用最好的,尤其是讲牌面的那些东西。
这十八年我们家给他们家的东西不少,光是这些折算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钱。
在算上十八年的利息,还有叔叔住在贵宾房的吃穿用度和营养汤药费。
我敢肯定,霍家得破产!”
林棉说着说着就抬起了头,报复的爽感也让她眉眼里都有了笑意。
其实她没说的是,让霍家破产是刚开始,她的报复计划可是很长很长的呢!
霍慎言看着她眉眼里的笑意,眸子里的冷意也跟着消散了一分。
他又问:“真舍得不要这十八年的青梅竹马情了?”
提起十八年的青梅竹马情,林棉眉眼间的笑意瞬间凝结,巴掌大的小脸也霎时苍白了两分。
她的反应让霍慎言不由攥紧了藏在被子下的手。
但林棉难过,不是因为舍不得这十八年的青梅竹马情,而是她前世为了这份舍不得的感情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前世为了这十八年的青梅竹马情,死的可不止是她啊!
她还连累了爸爸,妈妈,哥哥,嫂子,甚至还有乖巧懂事的侄儿。
他们最后全都被林蕊害得死无全尸。
是的!是全部!
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心痛。
那是真的痛,也是真的后悔啊!
“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青梅情意,什么垃圾竹马,通通都见鬼去!”
林棉白皙的小脸上,全是坚定和果决。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霍慎言紧攥的拳头立刻松开了。
没人知道他此时有多紧张。
那双握枪藏在暗处等待狙击,几个小时都不会抖不会出汗的手,此时全是紧张颤抖出来的冷汗。
在今天之前,他也有个秘密,一个谁都不敢说的秘密。
想起那个秘密,霍慎言深沉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芒。
“林棉,这是我的病例,你好好看看吧!”他把自己的病例递给了林棉。
林棉也很奇怪,他一直说断了,可他的胳膊腿都是好的,也没见断,想知道他到底哪里断了。
等到将病例仔细看完,林棉傻眼了。
他断的竟然是那里!
“会,会不会弄错了?”
林棉结结巴巴的问,甚至恨不能现在就掀了被子,脱了裤子,亲自再给他检查一遍。
断胳膊断腿,断肋骨她都可以理解,毕竟被撞飞的那一刻冲击确实是大。
可那里怎么会断?!
还能冲击到那里去?
林棉一瞬不瞬的盯着霍慎言的下半身,实在是想不明白,也不敢相信。
“不相信,你可以现在就亲自检查一遍。”
霍慎言说完真就当着林棉的面,把被子掀开,还要把身上的病号服裤脱了。
“不用!不用!”林棉吓得蒙眼转身,然后撒腿就跑:“我去问主治医生也是一样的!”
床上,霍慎言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眸中暗芒更盛。
林棉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门口,徘徊了许久才敲响了门。
门里很快传来熟悉的醇厚男声,“进来。”
办公室门一打开,率先看到的便是一个白色的高大身影。
男人有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鼻梁高挺,眼窝深邃,气质儒雅。
和霍慎言给人的高冷威严不同的是,这是一张让人看了就温暖的脸。
医生叫何之洲,和霍慎言一样是从部队调过来的,医术了得,现在是厂医院最受欢迎也是最重要的骨干。
林棉走到办公桌前,红着一张小脸指着病例单上最上面的一行。
声音闷闷的道:“何医生,怎么会伤了那里呢?按理说不应该的啊!”
何之洲扫了病例一眼后抬头看向林棉,“按理确实不应该的,但现在受伤是事实,而且你也是护士,你应该很清楚,要是没有照顾调理好,是很有可能影响功能,还留下一辈子的后遗症的!”
林棉急了,“那怎么办?”
霍慎言要是这样就不行了,那她这辈子都别想能安心。
何之洲严肃的道:“只能是先治和调理,至于后期功能会不会有影响,还留下后遗症,得后面再说。”
说到这里,他抬眸看向林棉,“林棉,霍慎言在厂子里的地位举足轻重你是知道的,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他现在的病情你绝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还有!他是为了救你才伤到那里,于公于私,你都必须承担起一切照顾他的责任。”
林棉此时的情绪很低落,但还是乖乖点头道:“何医生放心,我会的。”
她看着病例上那行刺眼的字,始终觉得不甘心,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彻底痊愈的概率有多少?”
何之洲看着她,一脸意味深长,“这得你看你有多努力,照顾的有多好。”
林棉拧眉,这话她听着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呢?
“还有事吗?”何之洲的询问让林棉回了神。
林棉摇头,“暂时没有了。”
从办公室出来,林棉的双脚就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她原以为重活一世是天大的好事,现在看来,好的只有她。
她记得前世霍慎言很风光的,把厂子盘活了以后,他又被调去军岛驻守了几年。
立了几次大功后他就升职成了将军,是整个国家最年轻有为的将军。
再后来就没有他的消息了,但她偶然听霍卫国提过一嘴,说他成了秘密军事基地的首领。
这样的国之栋梁,现在因为救她断了,还很有可能会影响功能一辈子,甚至影响他的良好的基因发展培养下一代。
林棉瞬间觉得自己成了国家的罪人。
现在她这个罪人要怎么才能赎罪呢?
林棉回到病房的时候,病房里的气氛凝滞低压。
因为病床前正站着一排穿着军装的人,他们个个手里拿着文件,脑袋低垂。
霍慎言批改文件的同时,不时还要训斥叮嘱他们几句。
看到即便是在病中还要为国家做贡献的霍慎言,林棉更觉得自己是罪人了。
她没进去,而是和警卫员小郑一起守在病房口。
最后直等到里面的所有人都退出来了,她才进去。
“情况问到了?”霍慎言边问边低头把手上的钢笔拧紧收好。
林棉走到床边,闷闷的点了点头。
但随即她便抬头安慰道:“不过叔叔可以放心,何医生说了,只要咱们好好配合治疗,保持心情愉快,是能很快就彻底痊愈的。”
“要是好不了,一辈子就这样了呢?”霍慎言冷着脸问。
林棉顿时小脸一白,她刚要说不会的,就又听得霍慎言问:“你说了你会负责的,现在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我会承担一切照顾叔叔的责任。”林棉白净的小脸上神情格外认真。
“负责一辈子?”霍慎言问,冰冷的声音里带着质疑。
林棉先是愣了一下,她可没想过一辈子这么远的事情。
可现在的事实是,人家为了救她,真的有可能会落下一辈子好不了的病。
她林棉不是忘恩负义铁石心肠的人,自然是必须要负责的。
想了想,最后她咬牙,用一种豁出去的语气和决心道:“是的!如果叔叔一辈子都好不了,我就照顾叔叔一辈子!”
“口说无凭,林棉,明天咱们就去扯结婚证!”
霍慎言的如漆墨眸,在说这句话时闪过幽幽暗芒。
“什,什么?!扯结婚证?咳咳咳……”林棉直接吓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怎么?想耍赖?想就嘴上说说,骗骗我算了?”霍慎言冷眼看着她过于激动的反应。
林棉咳得小脸通红,她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叔叔,我没想耍赖,我只是想不明白,照顾就照顾,负责就负责,为什么还要扯结婚证啊?”
“怕你嘴上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却做不到只是骗我,这是其一。
其二,我伤的是那里,日常调理照顾,不是最亲近的人,我是不会给她碰给她看的。
其三,我年纪不小,不能因为病情耽误了亲事,既然你碰了看了,还要对我负责一辈子,不如就扯了结婚证。”
霍慎言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是格外的理直气壮。
林棉却是听得当场目瞪口呆。
还,还能这样的吗?
可是,他是霍景行的叔叔啊!
她刚刚才当众跟霍景行退婚,转身就和他扯结婚证,别人会怎么看她?
还有,他们年纪相差也不小,是怎么都不合适的!
林棉只能急急道:“叔叔,你大我太多了,我们不合适的。”
霍慎言垂眸扫了身量纤细的她一眼。
小姑娘是小,小胳膊小腿小细腰,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怕是他一只手都能握住。
还有……
霍慎言及时收回了继续往下的视线,“哪里不合适?你小我大,明明恰到好处,安安合适!”
林棉微微拧眉,这话她怎么听出了一股子别有意味的味道呢?
她抬头看向霍慎言,却见他威严冷厉的面庞上,皆是一本正经。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思绪间,霍慎言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林棉,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咱们就打结婚证!”
“不行!”听到明天就要打结婚证,林棉更急了。
“怎么?又想出尔反尔?”霍慎言冷眼看向林棉,眸光如刀冷厉。
林棉本就怕他,被他这么一瞪,更是吓得脖子一缩,差点就哭了出来。
她也不敢说不要扯结婚证了,只敢说:“扯结婚证可以,但是不可以让人知道。”
“我就这么见不得光?还是我让你丢人了?”
霍慎言身上的低压气场,吓得林棉赶紧解释:“不是的,叔叔长得帅职位高,带出去是最长脸的。
只是我才和霍景行退婚,就和叔叔扯结婚证,别人会怎么看我,看叔叔?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早就和叔叔勾搭上了。
我和叔叔明明清清白白的,为什么要沾惹上这样的污名?
而且这样的言论对叔叔会影响很大的。”
霍慎言点头:“你这话有道理,那就先扯结婚证,其他的事日后再说!”
林棉见他听劝,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霍慎言把手伸到了她面前,“我困了,扶我躺下吧!”
对照顾病人林棉是有经验的,毕竟她可是厂医院的护士骨干,来了几年就当了几年的三八红旗手。
可她实在是低估了霍慎言的身量,一米八五的健硕身材,身上全是常年锻练出来的硬邦邦的肌肉。
她呢,只有一米五八,骨架细小,霍慎言一只胳膊足有她的一条腿粗。
最重要的是,霍慎言也不配合,他全程都不自己使力。
“叔叔,你也使点劲啊!”林棉抱着他腰身使劲的时候,忍不住催促了一声。
霍慎言看着将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自己怀里的小姑娘,眸底深处闪过一抹暗芒。
“我没力气。”
林棉抬头,一脸怀疑,“没力气?没力气你骂人的时候,那么中气十足?”
不管是骂霍景行,霍卫国,还是刚才那些离开的军官,就差可以说是愤慨激昂了。
“骂人的时候不中气底气足一点,能唬住谁?”霍慎言理直气壮的道。
林棉忍不住撇嘴,还真是你病你有理了。
最后林棉是把吃奶的力气全都使出来了,才让霍慎言如愿躺下。
他躺下的那一刻,她累得气喘吁吁,本想帮他把被子盖好,却在掀开被子的时候,被被子里传来的一个猛力栽倒。
猝不及防的,她跌趴在了霍慎言的怀里。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跌下的那一刻,唇瓣重重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林棉傻眼了!
林棉待到反应过来想爬起来,却被霍慎言紧紧箍住了细嫩的腰肢。
她吓得想闭嘴,又被早有预谋的霍慎言蛮力的顶开了她的唇齿。
而后是熟悉的攻城掠地。
说是熟悉,因为这并不是林棉和霍慎言第一次接吻。
林棉十五岁那年的除夕夜,她外出买烟花,被几个混混堵在了巷子里。
就在她求救无门之际,霍慎言出现了。
喝醉了的他把那些混混打跑了以后,将林棉堵在黑漆漆的巷子里,夺走了她的初吻。
林棉想把他推开,却和四年前一样,怎么都做不到。
更妙的是,就在这时,窗外砰砰砰的炸响了好多的烟花!
那绽放在夜空的璀璨火花,就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直到烟花彻底燃放完了,林棉才被霍慎言松开。
她气得小脸通红,眼泪都要出来了,“叔叔,你这是干什么呀?”
四年前的那个吻,她都要被吓死了。
那个时候是她和霍景行感情最好的时候,霍慎言是他的三叔,又是喝醉了,她哪里敢说。
自那以后,她见到他就像是老鼠见到猫,只要看到就会瑟瑟发抖的绕道走。
原以为过去那么多年就过去了,没想到今年的除夕夜,又被他按着强吻。
霍慎言敛下眸底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一本正经的道:“刚刚你抱我摸我的时候,突然就有了冲动。
林棉,我觉得有冲动是好事,说明它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
而且你放心,你并不吃亏,这也是我第二次亲嘴儿!
还有,咱们是要扯结婚证的,你不必怕吃亏我不会负责!”
林棉看着他郑重其事解释的样子,简直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可是她没有证据。
最后她只撂下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就红着脸走了。
她一走,房门被推开了,随即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跨步走到了病床边。
“霍慎言,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对自己的生死之交,何之洲一向说话都很不客气,即便霍慎言军职很高。
霍慎言冷漠地扫了他一眼,“在我面前你说什么都可以,但在她面前,记得管好自己的嘴!”
何之洲扯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然后双手抱胸的笑道:“为了把人家小姑娘骗到手,这样丧心病狂,毫无廉耻的病你也装得出来,就不怕一开始就把人小姑娘给吓跑了?”
“她不会被吓跑的。”霍慎言冷声道。
何之洲挑眉,“你就对她这么有信心?就不怕过了一夜,冷风一吹冷静了一下,她又回到霍景行身边了?
毕竟是十八年的青梅竹马情,没几个人放得下,尤其她这些年有多喜欢霍景行,你是看在眼里的!”
霍慎言闻言,好看的剑眉立刻拧了起来。
林棉会后悔退婚,又回到霍景行身边吗?
帮霍慎言洗完染血的军服后,天也亮了。
林棉晒好后和守门的警卫打了声招呼就回家了。
她还在生气不想见霍慎言,而且她身上的衣裳也染了血,得回去换身才行。
更重要的还得和霍景行把账算了,那可是笔不小的钱。
从厂医院到厂宿舍,林棉走了半个小时。
彼时的厂宿舍是那种很常见的筒子楼式的,一条长走廊串连着许多个单间,一个单间十几平米,通常都是一家人住一间。
走廊的尽头会有个大的公共场所,里面会有卫生间和洗漱池。
林棉的家在三楼左边的最边间,因为是年初一,时间还早,所以整栋楼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起床开了门。
林棉回到家时门还是关着的。
她抬了抬手,想开门却又突然胆怯了。
不是怕家里人还没醒,而是此时此刻站在这里,让她想起了前世最后一次站在家门口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确诊了多种绝症,快要死了,就想来自己从小生活过的地方看看。
推开房门的刹那,映入眼帘的只有斑驳的破败。
窗户坏了,彻骨的冷风呼呼的往屋里刮。
屋里的桌椅板凳也都坏了,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泥灰。
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全都不在。
因为她,家人全都被害死了,还全都死无全尸!
想起前世家人的凄惨,林棉红了眼眶,但很快她就收拾好了情绪。
过去了,那都是前世的事了,老天爷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林棉推开了房门,也撩起了门帘。
房门打开的刹那,屋里浓浓的暖意扑面而来。
林棉看到妈妈张淑兰和嫂子秦明真正在桌旁包饺子,爸爸则和哥哥林鈞杰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妈,折子不在箱子里啊,你是不是放别处了?”
“没有,就在里面,你和你爸好好找找。”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身影,再次让林棉红了眼眶。
真好啊!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全都在,她的家还在!
“呀!棉棉回来了!”秦明真最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林棉。
她赶紧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朝她走过来,“我们刚刚还说等你哥找到了折子就去医院接你呢!守了一夜,肯定累坏了吧!”
林鈞杰也连忙走过来,“棉棉,身上要是昨晚哪里摔痛了可一定要检查,千万不要因为舍不得花钱就忍着。”
“对!对!昨晚着急忙慌的,我都忘了这茬。”林母张淑兰也连声附和。
最后林正刚把找到的存折塞进了林棉的手里,“有……有钱……不……不怕!”
林棉本是想忍住不哭的,可是没绷住,抱着家人们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哭自己前世傻,连累害死了家人,也哭幸好老天爷给了她重来的机会,让家人们都还在。
可她这一哭,把林家所有人都给吓坏了。
“怎么了?怎么了?是被霍首长欺负了吗?棉棉别怕,以后嫂子代你去照顾他,他虽然凶狠,但不欺负弱小,更不会欺负孕妇,别怕别怕啊!”
“我也可以……他不打残疾人,我哑巴……是残疾……”林正刚也跟着道。
这话倒是把哭得正厉害的林棉噗嗤一声给逗笑了。
他爸爸其实很要强的,前年厂子里想要给他申请残疾补贴,他不肯,说自己不是残疾人,嗓子能治好。
现在为了她倒是宁愿自己是残疾了。
林鈞杰想了一下后提议道:“棉棉,实在不行,咱们就请专业护工吧!虽然贵了点,但花钱能了事。”
林棉摇头,“霍首长没有欺负我,我就是想起昨天的事情吓坏了,在医院守了一晚上,我又不敢哭,回来了这才发泄了一下。”
“真的只是这样吗?”秦明真边帮她擦泪边耐心询问。
她和林棉姑嫂感情很好,是知道她一直都打心底里怵霍慎言的。
林棉点头:“是真的!”
说完她抹了眼泪看向林母张淑兰,“妈,我饿了,有吃的吗?”
张淑兰连忙点头,“有!这饺子本来就是包好了,准备让你哥给你们送过去的。”
等林棉换了衣裳出来,饺子也煮好了。
全家上桌,聊的话题不免又落在了霍慎言受伤的事上。
林鈞杰是最先开口的,“棉棉,霍首长伤了哪里啊?严重吗?会有后遗症吗?要不要咱们全家都去看望慰问慰问一下他的伤情啊!”
刚好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的林棉,差点就被呛到。
“咳咳,咳咳……”
“哎呀,你别吃这么急!没人和你抢!”林母张淑兰连忙放下筷子帮她顺背。
林正刚也赶紧端了热茶给她。
林棉喝了一口,才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哥,霍首长身份非同一般,对他的病情医院是保密的,而且他住的是贵宾房,是不对外开放的。”
“是吗?那上次来了个比他更大的官,你怎么还一回来就说他割的是痔疮,还是你从未见过的大痔疮呢?”秦明真奇怪的道。
一声痔疮,让在医院护理过很多这类病情病人的林棉,瞬间觉得自己碗里的饺子不香了。
她把碗推开后敷衍了一句,“那个大官不是脾气比霍首长好吗!”
提起霍慎言的脾气,饭桌上的林家人都变了脸色。
确实,整个厂子里就没有不怕他的人。
当初他的调令刚下来,所有人都以为霍家要飞黄腾达了。
却不想还没起飞就啪嗒一声坠机了,还差点就人毁机亡。
谁都没想到霍慎言会那么冷血不讲情面,进厂子第一天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亲哥给撸了。
也有人表示理解,毕竟霍慎言虽然和霍卫国是亲兄弟,却根本在此之前没在一起待过一天,感情特别淡薄。
而之所以会这样,还要从霍家的上一辈说起。
霍卫国霍慎言的父亲母亲是老革命,生霍慎言的时候,正是战况最激烈的时候。
夫妇俩没有办法,只能刚把生下来的霍慎言安置在大后方的老百姓家里。
等到战争胜利他们去找,大后方成了废墟,所有老百姓都迁移了。
去了哪里,天南海北到处都有。
等到最后终于找到,霍慎言已经成人,且靠自己的本事进了部队。
再没多久霍氏两夫妇就去世了,在霍慎言的心里,这里不是家,收他养他的那个地方才是他的家。
但其实更重要的是,霍卫国确实是没有能力,能稳坐厂长之位这么多年,全靠霍家上一代的庇佑。
短暂的沉默后,林家人继续打开了话匣子。
最先开口的是林鈞杰,“棉棉,你真的舍得和霍景行断了吗?”
他神色凝重,妹妹和霍景行这十八年是怎么走过来的,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别说是整个厂子,是但凡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霍景行还在娘肚子里就定下的小媳妇。
而且妹妹对霍景行的感情他也是清楚的,不说其他,就说她书桌那满满一抽屉的笔记本,几乎是本本页页,写的都是霍景行。
他怕妹妹昨晚退婚是一时冲动,过了一晚上现在冷静下来就后悔了。
秦明真也怕林棉舍不得,“棉棉,如果这个时候你反悔了,不要不敢说出来,我和你哥去霍家和景行他们说。”
林棉摇头,“哥,嫂子,我没有不舍得,我是真的不要他了。
自从他去大学和林蕊在一起后,他心里就没有我了。
守着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现在放下舍弃是会有点难过,但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更何况我觉得为他那样三心两意的渣男难过,不值得!”
这话让林家全家为她悬着心总算是彻底放下了。
林棉看着家人继续道:“还有,以后爸妈别再为我迁就霍家人了。
从此以后咱们和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是一路人。”
这些年,家里人为了能让霍家喜欢自己,也是希望自己以后真能嫁给霍景行过上好日子,是凡事事事都迁就霍家的。
妈妈没有工作,但人很勤快,洗衣做饭打扫样样都是好手。
这十八年她是把霍家所有的家务活都包了,把李美华养得珠圆玉润,十指不沾阳春水。
爸爸也是,他虽然说不了话,但是是厂子里的技术骨干。
霍卫国当厂长的那些年,但凡厂子里有什么难事苦事,没人干别人干不了的事,爸爸都会冲在最前线。
还有哥哥和嫂子,哥哥以前是下乡知青,嫂子是从乡下来的。
得知李美华和霍卫国就喜欢吃山里货,就会每个星期想方设法的去乡下找老乡们收货。
有时候实在是没有了,哥哥还会亲自上山下河的去逮去抓。
现在想想,林棉是真的觉得不值,也心疼家人。
提起霍家,她起身打算现在就去霍家收账。
已经过了一晚上,霍家应该是把那笔账算清楚了。
没想到就在她掀开门帘的那一瞬,一个耳光迎面刮来!
与之一起的还有一声格外聒噪刺耳的咒骂。
“我打死你这个不懂事的赔钱货!”
好在林棉反应快,耳光迎面掌掴而来的时候避开了。
老林氏没打到人,巴掌落空还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更怒火中烧了。
“小贱胚子!我打你,你还敢躲,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看到自己的奶奶,林棉眼里和脸上的憎恶是怎么藏都藏不住。
其实老林氏并不是林棉的亲奶奶,林棉的亲奶奶在生第二个孩子去世后,林棉的爷爷在一次逃荒中,用一碗小米粥讨了老林氏当婆娘,当时她还带了一个儿子过来,后来改名叫林建刚。
老婆子无比尖酸刻薄,厚此薄彼,林正刚能在她手底下活着长大,那都是老天爷开恩。
林正刚被部队分到军工厂之后,因为孝顺,把老林氏从乡下接了来享福。
没想到,这接来的就是个祸害精。
老林氏尖酸刻薄,爱占小便宜嘴巴又大,还眼皮子浅爱挑事。
来厂子的这些年,几乎把全厂子的人都给得罪了。
这些年净是她在前面得罪人,林正刚夫妇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这也就算了,林建刚不学无术不务正业,还硬要林正刚想办法安排进厂子里上班,不给安排就闹。
不是上吊就是跳楼,闹事的时候还骂林正刚不孝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林正刚是好不容易才托各种关系,把林建刚塞进了分厂当工人,没想到只去了一个月就犯懒干不下去了,还带回了一对母女,说是他的媳妇和孩子。
这对母女正是林蕊和她的妈妈邵心慧。
更奇葩的是,老林氏明明知道林蕊不是她的亲孙女也掏心掏肺的疼。
对从来就没拿正眼看过她,更别说对她孝顺的邵心慧更是上赶着亲热。
林棉瞄了一眼门外,在门帘外的人群里看到了一抹军绿色的纤细身影。
那就是林蕊!
看到林蕊,林棉顿时满腔恨怒喷涌而出。
要知道林蕊才是她前世最大的仇人啊!
霍景行对她做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全都是林蕊躲在后面唆使的!
前世林棉直到临死前,林蕊才以胜利者的姿态,高傲的出现在她面前。
那个时候她形如枯槁,头发掉的一根不剩,瘦得皮包骨,和骷髅没区别。
而林蕊则踩着大红色高跟鞋,穿着紧身的连衣裙,烫着时尚的波浪卷,画着精致的妆容,尤其是那个大红唇,是真的醒目和耀眼。
她哒哒哒的走到病床前,将林棉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后,讥讽的笑道;“啧啧啧,林棉,你现在可真是丑啊!好歹当年你也是厂子里无人能及的一枝花呀,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还好意思活下去?”
林棉气得嘶声怒吼,“我变成这样是谁?是谁?”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身上的多种绝症,都是林蕊悄悄给她下毒导致的。
而这就只因为她嫉妒自己的容貌,想要把自己毁了,就给自己下毒!
“林棉,这你可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蠢!眼瞎心盲非得要给霍景行当舔狗,还要把自己全家人的性命都给搭上!”
“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家人!”林棉嘶声痛哭。
那个时候她绝症缠身,霍景行放言说他不想治,如果林家人想治就只能自己拿钱。
可怜她的家人为了给她筹集医药费,一个个全都送了自己的命。
林棉的爸爸林正刚为了她卖血,却被林蕊买通了卖血的人,用了有脏病的针头。
确诊的那天,林正刚喝了三瓶烧酒,然后卧了轨。
收尸的那天,林棉的妈妈被刺激发疯,跳了河。
哥哥林鈞杰开黑出租,被林蕊买通的人以豪车被撞的名义讹了一大笔钱。
哥哥还不起钱,又被林蕊买通的人打晕送去了黑市器官交易市场。
林棉的嫂子想要去报警,却被林蕊买通的黑社会拉去了地下交易市场。
最后两夫妇找到的时候,尸体都是残缺的。
还有林棉的侄子,才十岁就被林蕊卖了,卖去了东南亚。
卖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林棉想起这些,恨得目眦欲裂,“我要杀了你!林蕊,我要杀了你!”
可她已经挤不出一丝力气去动手了。
林蕊看着她黔驴技穷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林棉,想报仇,来世吧!但愿你真的有来世。
不过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
来世不要做舔狗,也不要把真心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
更要清楚的知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非得这些年就是不嫁给霍景行,还能让他心甘情愿的给我当舔狗啊!”
最后林蕊更在离开前,亲手拔了她的氧气管。
“林棉,你这个心肠恶毒的小贱人,嫉妒我的蕊儿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就诬蔑她的清白,你这么下贱恶毒,怎么不让老天爷收了你!”
老林氏恶毒的唾骂声让林棉回了神。
林棉看着依旧站在门外的林蕊,冷笑了一声。
林蕊,托你的福,我真的有了来世呢!
你的提醒我都记住了,不做舔狗,但舔狗总得有人做是吧!
不如这一世换你来做啊!
林棉看向老林氏,骂得正欢的她啪的一声,当众往桌上摔了一张火车票。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的蕊儿是今早才坐火车到的家。
她本来确实没打算回来的,想要打什么工什么学。
是听到她爸他妈说我想她想得都生病了,这才连夜赶回来的。”
林棉的视线落在火车票上,皱巴巴的火车票上写的到站时间,确实是今早的五点半。
“我这么好的乖孙女,被你这个恶毒下贱的赔钱货眼红泼脏水,毁了她的清白,我打死你!”
老林氏话还没说完就又一巴掌朝林棉的脸上扇了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骤然响起,但被打的却不是林棉!
而是被林棉突然拽进屋里的林蕊。
林棉是真恨林蕊的阴险恶毒,不管做什么,她都喜欢在唆使了人后藏在后面看好戏。
既然事是她挑起来的,那这一巴掌自然得她挨!
所以,老林氏这一个铆足了劲,恨不能把林棉的嘴当场打歪的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林蕊的脸上。
“啊——”
林蕊被打得当场尖叫,眼冒金星,嘴角破裂,小脸更是当场和发面馒头一样红肿了起来。
“哎呀!我的蕊儿!”老林氏发现打错人后,急得当场跳了起来。
想去看林蕊脸上的伤,却被她一把推开。
老林氏没看到的是,林蕊在推开她的时候,低垂的眸底全是满满的憎恶与怨恨。
只是等到她再抬眼的时候,眼里就只剩噙满的泪水和委屈了。
林蕊摸着被打的脸,眼泪汪汪的看向林棉。
“棉棉,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还有昨晚的事,你为什么要那样当众污蔑我?
你也是女孩子,你知道名声和清白对一个女孩子有多重要的!
是!我是和景哥哥读同一所大学,但我们始终都是清清白白的师兄妹关系。
难道你自己读不了大学,就要这样毁了我吗?”
她意有所指,说林棉是因为嫉妒她,才故意污蔑她和霍景行的。
林棉冷眼看着努力哭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的林蕊,现在的她和前世她最后看到的样子,可真是完全不一样。
没了那么多外在的装扮,现在的林蕊只能称得上眉清目秀。
不,加上被扇肿的脸还有被扇破的嘴角,此时的林蕊足以可以用丑来形容。
“清清白白,林蕊,这么夸自己,你都不恶心吗?
还有!你长得可真丑啊!被打后就更丑了,丑成这样你还怎么好意思活得下去啊?”
林棉把前世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一字不差的都还给了她!
丑字说出来的那一刻,林蕊的神色当场就变了。
变得极度狰狞扭曲。
是的,她一直都嫉妒林棉的容貌。
明明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可不管是哪个五官,林棉都要比她的漂亮,合并在一起后,更是比她漂亮百倍都不止。
众人每每提及她们两个,说起林棉时,都说哦,那个漂亮的和电视里的明星一样的小姑娘啊!
提起她林蕊时,则是一声不咸不淡,甚至是颇为嫌弃的,就她啊!
每每厂子学校有什么需要撑门面的活动,第一个永远都是林棉,她林蕊上赶着都要被嫌弃。
这是她心里永远的恨!
也是因为这个恨,让她心灵扭曲的,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抢走一切属于林棉的东西,也想毁了一切对林棉好的人事物。
她抢了林棉医科大学的名额,抢了她的青梅竹马霍景行。
其实她只喜欢享受抢夺时的痛快爽感,根本就不喜欢读书,也没多喜欢霍景行。
她是知道林棉有多喜欢霍景行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打算霍景行能真退婚。
他退不了婚才更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霍景行给不了她名分,才会更觉得亏欠她,才会对她唯命是从,更心甘情愿的当她的舔狗。
只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了十八年舔狗的林棉,竟然突然不舔了!
她不要霍景行了,不仅当众和他退婚,甚至还曝光了自己和霍景行的关系。
这怎么行!
所以,她赶紧想办法把老林氏带了来,想借老林氏的手教训林棉一顿再还自己一个清白。
却不想最后林棉好好的,自己差点被老林氏一耳光当场扇晕过去。
现在还要被林棉当众骂丑,林蕊肺都要气炸了。
“死丫头,你骂谁丑?你好看,好看顶个屁用,心肠比粪坑都要臭!我和你说,今天你要不还我蕊儿一个公道,不给她一个说法,我活撕了你!”
老林氏适时冲了出来,她的唾骂声再次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林棉笑:“奶奶,我要是你,现在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带林蕊去医院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不在,可别被你刚才的那一巴掌给打没了!”
孩子说出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甚至那些聚集在门外看热闹,因为门帘挡住了的人,索性撩起帘子,把脑袋钻了进来。
视线也是齐刷刷的落在了林蕊的肚子上。
老林氏更是面色一僵,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孩子?什么孩子?”
“当然是林蕊肚子里和霍景行的孩子啊!已经满一个月了呢!”林棉笑道。
林蕊想洗清她和霍景行的关系,她就偏不!
提起这个孩子,林棉眼里的恨意也是忍不住层层溢出。
前世她差点就被这个孩子害死!
林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年纪轻轻就和很多男人上过床。
因为打胎的次数太多了,她子宫薄弱的根本就怀不住孩子。
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就拿来陷害她。
霍景行真以为林蕊怀的是他的孩子,还被她害得流产导致终身不育。
从此以后每每见面他都是挥拳相向,好几次林棉都差点被他活活打死。
前世林蕊是有孕了两个月才陷害她的,按时间算,这个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刚足月。
林蕊愕然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这个月的大姨妈确实推迟了很久。
但现在不管有没有怀孕,都绝对不能承认。
她一脸悲愤的指着林棉:“棉棉,我真是没有想到,为了害我你连这样的谎话也编的出来!
你这是想把我往死里上逼吗?既然你这么想要我死,我死给你看好了!”
说完她就朝桌角撞了过去。
老林氏就站在桌角旁,哪会让她真伤着自己,赶紧就将她抱住了。
被抱住的那一刻,林蕊眼珠子一转,又趁机装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趴在老林氏的怀里悲愤痛哭了起来。
“奶奶,您干什么还要救我啊?现在我的清白名声全都被棉棉毁了,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呀!”
她口口声声哭着喊出的死,简直让老林氏的心都要碎了。
那声着重强调的,清白名声都是被棉棉毁了,更是犹如火上浇油,让本就带着一肚子火来的老林氏,当场就炸了。
“下贱的赔钱货,想逼死我的蕊儿,老娘我现在就活撕了你!”
说完她真就推开林蕊,撸起袖子要朝林棉扑了过去。
林正刚和张淑兰夫妇见状,吓得就要冲上去阻拦。
林鈞杰也赶紧把媳妇扶到一旁,打算上去保护妹妹。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老林氏的九阴白骨爪有多凶残。
她力气大,还留了一手又黑又长的指甲,那指甲其余的作用没有,就剩撕人。
这些年几乎是撕遍了全厂子,不管男女老幼就没人是她的对手,但凡被她撕过的,都得活活褪层皮。
虽然老林氏一直都看林棉不顺眼,但还没这么生气过。
看着飞扑上去的老林氏,林蕊唇角微翘,打算慢慢欣赏由自己策划的这场活撕人的大戏。
这场戏,她是希望越血腥越凶残越好呢!
林棉这个小贱人,坏了自己那么多的好事,她是不会放过她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就在老林氏扑上去,手就要挠上林棉那张白净滑嫩的巴掌小脸时,她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倒也不是她有意停下来,而是她的脑袋被人像是按鸭崽子似的,死死摁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她看不到按自己的人,只能隐约瞥到一个军绿色的身影。
这些年她是撕遍全厂的无敌手,从来就没把谁放在眼里过,管你这个人是谁,她照骂不误,
“哪个杀千刀的多管闲事?还不赶紧把老娘放开,你要敢伤老娘一根头发丝儿,老娘连你祖宗十八代都不放过!”
林蕊在看到来人后,想要阻止老林氏已经来不及了。
老林氏还想再骂,却被那人狠狠推了一把。
那人力气很大,老林氏被推得连连趔趄,最后更是老腰在撞到桌角上后,狠狠跌趴在了地上。
老林氏来厂子里这些年,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负,立刻拿出了她撒泼打滚的杀手锏,躺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老天爷啊!还有没有天理了!竟然还有人和我一个一只脚都踏进棺材里的老人家动手!
这天下还有王法吗?你这是要逼死我……逼死我啊!”
以往老林氏这样撒泼打滚的时候,旁人总会冲上来劝,被她讹上的人更是会迫不及待的冲上来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现在就很奇怪,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动,用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就连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林蕊,都在用一种怨恨的恨不能不认识自己的眼神死死瞪着自己。
直到这时,老林氏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停止了打滚哭闹,朝自己的正前方看了过去。
这一看,吓得她差点就当场魂飞魄散。
因为她对上了一双比刀子还有冷的眼睛!
“老林氏,我是不是警告过你,要是再敢在厂子里闹事,就直接滚出军工厂!”
没有一丝温度的冷斥声,在小小的房间里重重响起。
因为霍慎言突然的到来,又因为他身上裹挟的冷寒气场过于强大,刚刚还暖意浓浓的屋子,温度一下降到了冰点。
老林氏吓得躺在地上不敢动了,更尴尬的是,她现在是爬起来也不是,不爬起来也不是。
好在她鬼主意也多,立刻捂着自己被撞疼的老腰,哭哭戚戚的喊道:“首长大人,我不是故意闹事啊,我是真撞伤了腰啊!哎哟哟,疼啊!我要疼死了!”
霍慎言懒得再看她一眼,凛冽眸光直接扫向了一旁的林蕊。
“大学生?”
林蕊在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就忍不住脸红心跳了起来。
她之所以对霍景行无法真的动心,便是她心中仰慕的是霍慎言这样强大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简直堪称完美,不止是他的容貌完美,还有他的气场和能力。
一身笔挺的军装穿在他一米八五的高大身形上,不仅显得高大威严,威风凛凛,更显矜贵冷厉。
她长这么大,在军工厂住了这么久,还从来就没见过谁穿军装是比霍慎言更好看的。
更重要的还有他的能力,还不到三十而立的年纪,却单凭自己的本事做到了大校的职位,现在还是军工厂的一把手。
霍慎言简直是不管容貌,能力还是其他的所有,都长在她的心尖上。
在林蕊看来,这世上配得上他霍慎言的女人,只有自己!
只可惜因为他官职太高又太忙,他们一直都没怎么见过面。
所以现在当霍慎言问她是不是大学生时,她立刻不顾自己被扇肿了的半边脸,特地挺胸抬头的上前一步。
在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后,她用着颇为骄傲和自豪的口吻道:“报告首长,我叫林蕊,是京市去年刚毕业的医学生,已经实习完毕,年后正准备分配到咱们的厂医院……”
“废话这么多?”霍慎言不耐烦的冷声打断林蕊。
还想把自己的年龄喜好,甚至是优点都说一遍的林蕊,一下就傻眼了。
霍慎言憎恶的扫了她一眼,“是大学生,你就任由你的家人这样胡搅蛮缠?
连自己的家人都讲不通道理,这些年你的书都是读到狗子里去了吗?”
被当众嫌弃,林蕊窘迫的满脸通红,都恨不能赶紧找个地缝钻了,更恨老林氏牵连了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老林氏哪里还敢躺在地上叫唤,赶紧忍着腰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但她始终都没忘自己此次来的目的,也知道自己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是很有可能被冷血无情的霍慎言赶出军工厂的。
毕竟他当众撸自己亲哥厂长职位的时候,可是都不带眨一下眼皮子的。
“首长大人,这可不关我蕊儿的事,她是受害者,她是被林棉那个恶毒的小贱蹄子,赔钱货泼了脏水,污蔑了清白,我们这才……”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霍慎言冷声打断老林氏的时候,望着她的如刀冷眸明显又冷厉了两分,身上的冷寒气场更是在瞬间朝老林氏倾轧而去。
感受到了浓浓杀气的老林氏冷得瑟瑟发抖,也吓得赶紧闭了嘴。
但最后她还是不死心的嘴硬了一句,“我们就是想给自己的清白讨个说法。”
“好,你要清白,我就就事论事还你们想要的清白。”霍慎言抬眸淡淡扫了老林氏一眼后,把桌上那张皱巴巴的火车票捡了起来。
他看向林蕊,“这就是你连夜回来的火车票?”
对别人林蕊敢糊弄,她可不敢糊弄霍慎言。
这火车票是她连夜去火车站捡来的,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
这时林棉开了口,“是不是,去火车站查一查就行了,昨晚是除夕夜,只怕整辆火车加起来的乘客一双手都数的过来,有没有林蕊,找值班的列车员一问就知晓。”
她话音刚落下,就收到了霍慎言投给自己的一个赞许的目光。
看来,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林棉笑了,其实她早就想揭穿火车票造假的,只是因为老林氏一直闹,她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也幸好是他及时来了,不然虽然她有办法治老林氏和林蕊,但绝对不会这么干脆又痛快。
“林蕊,你现在敢去火车站吗?”林棉看向林蕊。
林蕊慌了,但心里更多的还是嫉妒。
嫉妒林棉为什么会这么好命,和霍景行退了婚却又有霍慎言。
霍慎言冷血无情,危险严厉,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的。
她听说了他昨晚不顾一切冲出来救林棉的事。
都说要不是霍慎言这一冲,林棉绝对完蛋。
她为什么就不完蛋,就不死?
被霍景行推倒撞死了多好,她死了,霍景行去坐牢,霍慎言就是她的了!
“林蕊,我问你呢?你敢去吗?”林棉的追问声让林蕊回了神。
林蕊满目憎恨的看向她,“我为什么要去?你又凭什么让我去?我能拿出火车票就证明了我是清白的!
我清清白白的受害者,为什么还要配合你这个害人者,去证明自己不清白?”
林棉冷冷一笑,“但愿你口中的清白不会被你肚子里的孩子打脸!”
听到林棉再次提起孩子,林蕊的脸都绿了。
她不知道林棉怎么就敢这么笃定自己已经怀孕了。
难道自己真怀孕了?
林棉没再看她,而是朝老林氏看了过去:“奶奶,你不是最疼蕊儿,打从她来家里后就觉得她才是最应该嫁给霍景行的吗?
要想她嫁进霍家,成为霍家的少奶奶,那您可得抓紧点时间啊!
毕竟我和霍景行有着十八年的青梅竹马情,情意太过深厚,说不定我什么时候突然就反悔了,想要继续和霍景行重新在一起呢!
到那个时候,您的心愿可就落空了!”
老林氏一听,老脸当场黑了下来。
这可不行,她的蕊儿必须嫁进霍家,成为霍家的少奶奶,她还要跟着一起享福呢!
老林氏不敢再犹豫,赶紧拽着林蕊就跑了。
林蕊被拽出林家的那一刻,都恨不能把林棉给生吞活剥了。
林棉看到她气成这样,心里那个开心啊!
可笑着笑着,她对上了霍慎言几乎要吃人的眼睛!
“想和霍景行旧情复燃?”
这几个字几乎是霍慎言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林棉愣了一下,为什么她听着有种醋意浓浓的感觉呢?
不止是她,屋里的其他林家人都是如此感觉。
可在他们将视线落在霍慎言那张鬓若刀裁冷森森的脸,还有他肩上威风凛凛的双杠四星后,他们马上就觉得这一定是他们误会了。
霍慎言是什么人?
虽然在他们的心里,自家的棉棉是好,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两人之间不管是身份还是年纪,差距还是很大的。
更重要的,他可是霍景行的三叔啊!
这怎么能凑一起呢?
如果不是吃醋,那肯定就是怒其不争。
毕竟他受伤是为了救自家棉棉,要不是他,现在被霍景行推倒撞伤住院的就是棉棉。
想到这,林家人一致且坚定的认为。
是的!冷面霍首长就是怒其不争。
林棉也是这么觉得,不过不管是什么,他明显都误会了。
“叔叔,我没想和那个渣男旧情复燃,只不过是故意说来刺激我那个奶奶的。
她做梦都想林蕊嫁给霍景行,当霍家少奶奶,住洋房坐洋车。
她是我奶奶,是长辈,我得孝顺,帮她达成愿望啊!”
林棉歪着脑袋看着霍慎言,看着乖乖娇娇的样子,忽闪的大眼睛里却全是狡黠之意。
“这还差不多。”霍慎言不动声色的道。
“但是叔叔,你怎么来了?”林棉很奇怪他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他伤得这么严重,按理说是不能下床不能出来的。
霍慎言垂眸扫了她一眼,反问:“你以为呢?”
林棉先是懵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昨晚他们说好了要扯结婚证的。
只是,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她又不会跑。
“叔叔,咱们可是说好了的,谁都不告诉。”林棉拉了拉霍慎言的手,有意小声提醒道。
她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和霍慎言扯结婚证的事情。
当然,家里人是会相信她和霍慎言在此之前没什么的,可是会担心啊。
毕竟要是霍慎言好不了,她是要守一辈子活寡的。
这也是她不敢告诉家人霍慎言病情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霍慎言看着她勾着自己军装的白嫩小手,喉结滚动,“军无戏言。”
林棉见他答应了自己,笑了,然后还很贴心的问:“叔叔,头还疼吗?要不先坐下吧!”
林棉伸手把傅慎言扶住,正要扶着他在自家的硬板凳坐下的时候,她扫了一眼他的下半身犯了难。
能坐吗?
会不会牵扯到伤口让他更疼啊?
要是本来接上了,这一坐又断了可如何是好啊!
林棉狠狠纠结了一番后,踮脚凑到霍慎言的耳边轻声问道:“叔叔,如果坐下不方便的话,去我床上躺一躺吧!”
小姑娘踮脚说话的时候,温柔甜蜜的气息,悉数喷洒在他的耳畔。
霍慎言的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
“嗯!”
他点了点头后,在林家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被扶进了林棉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就是在单间里拿了碎花布还有板子隔了一个小隔间。
小隔间里只有书桌和床,上面也都铺了粉色的小碎花桌布和床褥。
林棉小心翼翼的扶着霍慎言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躺下后还很贴心的帮他摘了帽子和脱了军靴。
脱帽子的时候,她注意到白色的纱布已经渗出了斑斑血迹。
她有些心疼的道:“叔叔就不该出来,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那就现在把户口本给我。”霍慎言冲林棉伸手。
林棉看着他摊开的大掌,嘴角抽了抽。
这还是不相信自己啊!
她只能转身打开身后桌子的抽屉,好在家里人年前就以为她年后会和霍景行扯结婚证,早早就把户口本给了她。
霍慎言拿到户口本,翻到林棉的那一页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才放进了军装口袋里。
“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端碗饺子。”
林棉说着掀开碎花帘子出去了。
她一出去就看到自己的家人,全都挤在门口躲去了阳台。
“杰哥,我怎么瞧着霍首长不对呢?”秦明真压着嗓子很小声的道,生怕自己的话被霍慎言听了去。
林鈞杰摸着下巴,也跟着砸吧道:“我也觉得他不对劲,你看棉棉紧张他的样子,好像他的病情严重到不行,可是吧!你说要那么严重,他也应该是在医院躺着,而不是大冷的天跑来咱们家啊!
这能动能走还能骂人的,到底是什么病还不能说呢?就这么见不得光?”
林鈞杰两夫妇关心的是霍慎言不能言说的病情。
林正刚张淑兰夫妇关心的却是,家里来了这么大的首长,人还是为了救他们的女儿受伤的,做什么好吃的才不会亏待了人家。
“孩他爸,要不炖只老母鸡?”
“发……不好……”
林正刚的意思是,老母鸡是发物,很有可能影响霍慎言的伤口。
“那炖条鱼?”
“发……也不好……”
“炖锅红烧肉?”
“油……不好……”
这也发那也油,凭厨艺能打遍全厂主妇的张淑兰,这下也为难了。
这时林棉走了出来,“爸妈,你们都躲在外边说什么呢?”
林棉都要被自家人在自己家里说话,还要鬼鬼祟祟躲出去的样子逗笑了。
“在愁给霍首长做啥吃的呢!棉棉,你能告诉妈霍首长伤的是哪,是不能吃发的,还是不能吃油的么?妈心里好有个数。”
张淑兰的话一说出口,站在走廊上的其他人立刻齐刷刷的都把目光落在了林棉身上。
林棉小脸一白,好一会才扯起嘴角,僵硬的笑道:“妈,他没什么忌口的,也不用特地去做什么,咱们吃什么他跟着吃就行了。”
怕家人再追问,她赶紧趁机忙活了起来,又是倒茶又是拿毛巾,还盛饺子的。
林家人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敢再追问。
而此时的隔间里,霍慎言正脸黑如墨的看着手里,刚刚在林棉抽屉里拿到的东西!
林棉走了以后,他便坐了起来,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起了小姑娘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好闻香气,就和她身上的气味一样。
还有她躺过的床,盖过的被子,睡过的枕头,简直是无处不香。
就在这时,他瞥到了书桌半拉开的抽屉,里面摆的整整齐齐的都是粉红色的笔记本。
他随手抽出了一本,笔记本里的每一页,甚至是每一行,写的都是霍景行。
事无巨细,全是霍景行!
什么发了工资给他买了新毛线,要给他织条围巾和一双手套。
什么现在大学生都流行戴双狮牌手表,虽然贵,需要她攒三个月的工资,但是她甘之如饴。
什么现在天气热了,京市温度更高,热的时间更长,还是把这个月的工资都寄去给他买个新电风扇好了。
林棉,她是真喜欢霍景行啊!
霍慎言越看越烦躁,越看脸越黑,最后更火大到直接就把笔记本给撕了。
林棉端着热茶和毛巾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霍慎言在撕自己的笔记本。
她立刻小脸煞白的叫了起来,“霍慎言,你干什么呀!”
霍慎言正在撕扯笔记本的动作停了下来,同时他不可思议看向林棉。
“你喊我什么?”
她竟然都气得敢连名带姓的喊他了,她只会在气急气狠了才这样的。
就像四年前,他夺走了她的初吻,她推不开他就咬破了他的嘴唇,最后跺脚冲他喊:“霍慎言,你混蛋!我讨厌你!”
那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他的名字。
他知道,那次他确实混蛋,她生气他理解。
而现在,她竟然又气得连名带姓的喊自己。
“霍慎言,你混蛋!干什么撕我的笔记本?你知道这有多重要吗?”
林棉放下茶杯毛巾和碗,红着眼眶把霍慎言手里的笔记本强抢了回去。
霍慎言看着她连眼睛都难过的红了,气得心绪难平。
“就这么舍不得?”他几乎是咬牙问道。
林棉红着眼睛瞪他,“当然舍不得了!这都是账啊!每一页都是账啊!
没了这个,霍景行他们一家肯定会耍赖的!
我付出了十八年的感情,不能最后连金钱都损失了呀!”
林棉说着狠狠推了挡在书桌前的霍慎言一把。
霍慎言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所以你生气难过,是因为怕本子被我撕了,对不上账?”
“废话!这些年我送了他们那么多东西,全都记在这些笔记本里呢!
现在我和霍景行彻底玩完了,我得每一个子儿都拿回来!”
林棉边说边打开抽屉拿出透明胶,还把里面更多的笔记本都拿了出来。
她甚至还拍了拍其他的笔记本,有些自豪的道:“幸亏我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不然十八年这么多的东西,可记不清楚。”
等把被撕的笔记本粘好后,她又回头看向身后的霍慎言,“说起来是真好笑,我会养成写日记的习惯,还是被霍景行逼的。
他说他希望我的笔记本,我的心里和整个青春里,全都是他,等老了我们就一起坐在摇椅上一起看,一起回味青春。
鬼才和他回味呢!等把所有的账都和他算清楚了,我就一把火全都烧了!
就当我这些年的青春都喂了狗~!”
霍慎言瞄了那些笔记本一眼,点头赞同,“嗯,都烧了好。”
他扫过的时候,敏锐的在其中一个笔记本上看到了一个年份。
一九八二。
正是他调来厂子没多久,大年夜抢走林棉初吻的那一年。
在这本笔记本里,林棉有写自己吗?
而此时的霍家,天都要塌了。
和林棉一家挤在厂子里的筒子楼的职工宿舍不同的是,霍家的房子是在厂区另一块地方的,干部职工家庭的宿舍。
这里的宿舍都是独栋带院子的小洋房,每栋都有三层,里外上下加起来有七八个房间。
霍卫国虽然是被撸了职的前厂长,但因为现在厂子管事的霍慎言没有让他搬,所以他还住在这里位置最好,房子最新也是最大的小洋房里。
二楼装修最好的房间里,此时霍景行整张脸都是垮的。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在这十八年里,林棉竟然给自己送了这么多的东西。
他刚刚在自己的房间整理,发现几乎除了他自己本人,就没有一样东西不是林棉送的。
衣裳,鞋子,袜子,秋衣,秋裤,外衣,外裤,内衣,内裤。
还有屋里的那些电器,电风扇,收音机,手表,台灯。
桌上的本子,笔记本,笔,课外书,书包,也全是。
就连床上的被褥被套还有枕巾,都是林棉买了布自己裁的。
霍景行直到此时才知道,换句不好听的,他就是林棉养的吃软饭的小白脸。
更让他觉得丢脸的是,在他努力想要想起自己都给林棉送了什么的时候,他竟然一个都想不起来。
其实也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根本就是没有送过。
哦!也是送过的!
在林棉刚生下来的时候,他送了她一个定下娃娃亲的银手镯。
除此之外,再别无他物!
其实他自己也不是没钱,爸爸以前是军工厂的厂长,妈妈是妇女主任,双职工,每个月给他的零花钱都不少。
但他都用来和其他人吃吃喝喝去了,上大学后他还要和林蕊谈朋友,花销就更大了,甚至有时候少了的时候,他还会以各种名义写信找林棉要。
不管要多少,林棉都会准时准点的寄过来。
林棉,以前的林棉对自己可真是好啊!
霍景行这个时候有点后悔了,也有点难过了。
难过后悔的不止是霍景行,还有在另一边房间的李美华和霍卫国。
两人也是翻箱倒柜完才发现,整整一个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不是张淑兰林正刚夫妇送的之外,其余都是他们送的。
七算八算算完,再加上十八年的利息,好家伙,直接逼近万元。
更恐怖的是,两人把存折再掏出来一看,上面一千块都不到。
“你是怎么当这个家的!”霍卫国看着存折上寒酸的数字,气得直接把存折甩在了李美华的脸上。
李美华的脸又圆又白还大,折子直接在她脸上摔下了一个大红印子。
她又疼又气,捡起折子也冲霍卫国发起了脾气,“难道都是我一个人用了吗?每次是谁的战友来了,非得充阔气要去外面的大饭店吃饭,一盘红烧肉就要几十块,再加上烟和酒,一顿饭下来,一千块就没了。
我当时是不是说了,把人都喊来家里,让张淑兰烧,想吃什么烧什么,食材就让林鈞杰去乡下逮,烟酒就让林正刚带,咱都不用花一分钱。
只要能多省几顿饭钱,咱们早就成万元户了!”
“你好?你会过日子?你会过日子每天下午约你的老姐妹,去喝什么劳子苦哈哈的中药沫子,去一趟五十块打底,你还一个月去二十回,再多的金山银山也得被你这个败家娘们给败完!”
数落起李美华的败家行径,霍卫国也能张口就来。
反正就是一句话,两夫妻仗着家里有免费的劳动力,就使劲的败家。
两人在屋里越吵越凶,殊不知这一切,全都被躲在外边的老林氏和林蕊听到了。
林蕊正是被老林氏拽来准备找霍家摊牌的。
林蕊自读大学后和霍景行在一起拉拉扯扯,老林氏是知道的。
她不止知道,还相当支持。
所以早上林蕊找她,让她帮忙,她二话不说就冲了出来。
她想的是事情闹得这么大,必须先保住林蕊的清白,搞破鞋可是不值钱的。
但刚刚她又觉得林棉说的没错,现在是让霍家娶林蕊的最好时机。
要是林棉那个小贱人反悔了,可就什么都完了。
更重要的是,只要霍家娶了林蕊,林蕊就是霍家的少奶奶,以后就可以住小洋房,进出有小汽车了。
林蕊可是她掏心掏肺疼爱,比亲孙女都要亲的孙女,孙女有出息,她这个当奶奶的自然是要跟着一起享福的。
她早就想好了,要和林蕊一起住进霍家享福。
林蕊是不想来的,她本来就不喜欢霍景行,霍卫国被撸了厂长职位,在她眼里就更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现在在她的眼里和心里,只有霍慎言才有资格配得上她,才有资格娶她。
可是她拗不过老林氏,老林氏以前一直都在乡下种地,力气很大,纤细柔弱的林蕊哪里能挣脱得了,跌跌撞撞就这么被拽来了。
因为院门是打开的,她们才得以不用敲门就进来,也得以在进门前就听到现在的霍家就个空壳子,什么都没有。
趴在窗沿下听了个清清楚楚的老林氏,老脸当场就黑了。
没钱?
没钱可不能就这么嫁进来。
嫁人要是拿不到大笔的彩礼钱,那可不就真成赔钱货了!
林蕊不是自己的亲孙女也这么疼她,不就指着嫁人能大赚一笔,还能跟着享福么。
林蕊也鄙夷这么大的一个家庭,竟然只剩千来块,但她更多的是高兴,高兴见钱眼开的老林氏这下没办法逼自己嫁给霍景行了。
所有人都以为老林氏是真打心眼里疼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老虔婆是想趴在自己的身上吸血。
虽然她对老林氏憎恶怨恨到了极点,但她没有一丝表现在脸上,还装出很乖巧善解人意的样子冲她道:“奶奶,现在不是进去谈事的时候,咱们还是等下次吧!”
老林氏点头,“他们现在没钱,那就只能等他们有钱再来了。”
祖孙俩正要转身离开,却一抬头就看到打开的院门并行走进来了一男一女。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霍慎言和林棉。
林蕊虽然不想嫉妒,也不想承认,可事实是,两人并排走在一起的画面,是这世上最养眼好看的画面。
男的身形高大,面容英俊严厉,女的身形娇小,容貌娇美纯真。
更重要的是,两人姿态亲密,霍慎言几乎是将林棉整个都揽进了怀里。
下贱,不要脸!
林蕊在心里恶狠狠的骂着林棉。
因为她这边正好有好几棵松柏树,将她和老林氏遮挡的严严实实,导致林棉根本就没注意到她们。
霍慎言自然是知道的,他当过狙击手,敏锐度和警觉性是常人无法比拟的。
但发现了就发现了,他并不在意。
这时,在二楼听到脚步声的霍景行也看到了他们。
看到林棉和自己的三叔这么亲密的搂抱在一起,霍景行当即狠狠皱紧了眉头。
“林棉,你干什么?”
他站在二楼的阳台,居高临下的冲手还搭在霍慎言腰上的林棉怒斥道。
这一幕给霍景行的冲击很大,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林棉,她对不起自己!
林棉抬头,冲他翻了个大白眼,“要你管!”
“这是在我家,你和三叔勾勾搭搭,成何体统!”霍景行黑脸怒斥道。
只是还没等他话音刚落下,更愤怒的怒斥声便骤然响起。
“还不赶紧滚下来!难道还要我这个长辈,我这个病人,我这个客人,在这里等?”
看到霍慎言发火,霍景行立刻吓白了脸。
“三,三叔,我,我这就下来。”
他立刻转身下楼,甚至因为太紧张和害怕,下楼的时候脚下不稳,差点就直接从二楼滚了下来。
楼下,李美华和霍卫国听到霍慎言的声音,也赶紧都从屋里出来了。
看到霍慎言黑着脸发火的样子,夫妇俩的心里都狠狠咯噔了一下。
完了,完了!
这阎罗又发火了!
等到霍景行下来,夫妇俩都狠狠瞪了他一眼。
怨他没点眼力见,好端端的要惹恼霍慎言。
霍景行一脸委屈,他也不是故意的啊,而且他只是冲林棉问了一声。
林蕊看到这一幕,心里对霍景行顿时升腾起了几分鄙夷之色。
以前在学校,因为霍景行成绩优秀,又长得还可以,很受女学生欢迎,她也就觉得霍景行还行。
尤其林棉还那么喜欢他,甘愿当他的舔狗十几年。
可现在看到他在霍慎言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狗眼,竟然会觉得霍景行还行。
而这也让她更欣赏倾慕霍慎言,更坚定她必须把这个男人搞到手的决心。
林棉扶着霍慎言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后,张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过了一晚上了,你们应该都把账算好了吧!”
她的语气很冷,问的时候看也没看霍景行一眼,全程都在照顾霍慎言。
给他倒了热茶后,还细心的把沙发上的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这毯子还是林棉前天特地买的,霍景行要回来过年,他那个人特别讲究矫情,说是旧毯子盖着不仅不保暖,上面的毛球还扎人。
林棉就巴巴去买了这条新的毛毯。
给霍慎言倒茶的茶缸,也是因为霍景行嫌弃旧茶缸摔掉了一小块漆,不美观她才去新买的。
怕霍慎言嫌弃,林棉还特地解释了一声:“叔叔,这些都是我前天新买的,还没用过,现在都是叔叔的。”
看到这一幕,霍景行的情心情复杂极了。
本来这些东西都是他的,本来这样被事无巨细照顾的也应该是他!
林棉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心情不好,霍景行开口说出的话也就不怎么好听了。
他说——
“林棉,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你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没有当着我的面要回去,还要转送给别人的!
而且三叔什么没有,会要你这么一条破毛毯和烂茶缸?
你这样做,你不嫌磕碜,我都替你嫌磕碜!”
林棉抬头看向面色不怎么好看的霍景行,看着看着她就笑了。
她和霍景行青梅竹马十八年,对他太了解了。
这个人,你说他狼心狗肺吧,他还是有点人性的。
这不,人性丑陋的一面,嫉妒就来了。
嫉妒自己对别人好,嫉妒自己给别人送东西。
又因为死要面子。
嫉妒也不直接说嫉妒,而是把错怪在自己身上。
这样心胸狭隘的小男人,她以前是怎么瞎了狗眼,觉得他哪哪都好,是全天下最好的最值得自己去爱的?
“霍景行,你不知道我这趟来就是找你要回我所有的东西的吗?
这条毛毯和茶缸你要,好啊!
折算成钱,再算上利息还我。
其实把这两样东西送给叔叔,我也嫌磕碜,毕竟叔叔可是救了我的命,他呀值得更好的呢!”
林棉说完还笑眯眯的看了霍慎言一眼。
她的这声值得更好的,让霍慎言的眸底迅速染上一层柔柔的光芒。
看到林棉冲自己的三叔笑得那么甜,霍景行觉得刺眼极了。
“林棉,你真要和我算得这么清楚吗?
你真的舍得放下这十八年的青梅竹马情吗?”
他不甘心,也不相信林棉真舍得和自己彻底了断。
这些年林棉有多喜欢自己,他是很清楚的。
楼上那些她送给自己的东西就是证据,她就是自己的舔狗,都舔了十八年了,突然不舔了,还要改为去舔别人。
他接受不了。
林棉冷眼看向霍景行,“霍景行,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就是和你有了这十八年的青梅竹马情!
别说我舍不得,我现在只要一想到,一提起,我就恶心!”
霍景行身形一僵。
他看向林棉,在她过于冰冷的眼神里,看到了层层溢出的憎恶。
以前的林棉是从来都不会,也不可能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的。
她总是乖乖的,娇娇的,柔柔的,又深情的,满眼都是他。
可现在,她的眼神比手术刀都要冷。
“你要是男人就别废话,赶紧和我把账算清楚,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最好这辈子老死都不相往来!”
林棉说着把自己背来的布包放在了桌上,颠了个个儿倒出来后,十几本笔记本掉落在桌面。
“霍景行,这些年我给你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钱,什么时候买的,买来做什么,这些笔记本都记得清清楚楚。
来之前,我已经在叔叔的见证下全都算了一遍,算好的账在这里。
这还没算十八年的利息,等和你对完了账,我们再算。”
看到这些笔记本,霍景行又是身形一晃。
他从前翻看过这些笔记本很多次,上面写的满满的都是林棉对自己的付出还有爱,此时却成了他们之间了断的账本。
这一刻,他才清楚的知道,林棉是真的不再喜欢他了。
她是真的不要他们之间那十八年的青梅竹马情了!
明明在退婚之前,他怕的就是林棉舍不得,非得还要对他死缠烂打。
可等现在看到林棉没有丝毫不舍,他的胸口没来由的传来一阵绞痛。
更有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降临。
林棉没有再去理会霍景行,而是将另外的两本账本递给了李美华和霍卫国。
“美华阿姨,霍叔叔,这是你们这些年的账,也没算利息。”
当李美华和霍卫国夫妇看到上面的数字后,就差当场背过气去了。
李美华当然舍不得还这个账,别说家里现在没钱,就是有钱她也不想还。
“林棉,你们林家这也太不厚道了!感情这些年和我们霍家好,你们都防着一手呢?
送给我们的东西全都记着账,这是等着随时插我们一刀啊!
你要这么算,那咱们可就要好好算清楚了!
你哥哥林鈞杰的工作是谁安排的?
要不是我们家的老霍安排他进保卫科当门卫,他早就去当二流子了。
说不定还会因为偷鸡摸狗耍流氓被抓吃枪子儿去了!”
林棉看向李美华那张因为生气而一抖一抖的大圆盘子脸,冷声道:“美华阿姨,你是真年纪大了,脑子不记事啊!”
这句话其实不是讽刺,而是事实。
李美华这个时候身体里已经有潜藏的病灶,前世她是在林棉和霍景行结婚半年后中风的。
“买东西记账可是你和霍叔叔一开始自己说的,每次你让我爸妈给你们家买东西,你就说先记着,等日后一起算。
记账是你们自己说的,一起算也是你们自己说的,现在我们只是在照你们说的办事,怎么还就成我们的不是了?”
林棉现在是真看不起他们夫妇,锱铢必较,唯利是图。
他们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想到要和爸爸妈妈算那些账,他们只想把这个便宜一路贪下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为了能买到他们喜欢的东西,这些年家里有多省。
甚至爸爸就没穿过一件没有补丁的裤衩。
还有嫂子,怀孕正是需要滋补的时候,可每次从乡下收来的山货,她一个土鸡蛋都没舍得吃,全都送来了霍家。
“还有我哥,我哥更不会是美华阿姨说的不在厂子里当门卫就成为二流子。
他一直都很优秀很努力,他自读完成了大学学科。
要不是我嫂子要生产了,他早就和他的同学一起去南方了。
而且在他在厂子里任职期间,并没有给霍叔叔丢脸,他多次帮厂里挽回了巨大的损失。
霍叔叔最近几年仅受到的几次嘉奖,哪次不是因为我哥?”
“那就是要算,也没必要在算个什么十八年的利息啊!”
这次开口的是霍卫国,林棉的话让他无力反驳,现在是想着钱能少算一点是一点。
林棉冷声问:“为什么不能算?
霍叔叔知道家里的米缸还有多少米吗?
知道你的秋冬衣裳都放在哪个柜子里吗?
知道院子的草需要多久锄一次吗?
又知道每年的年节,你们在家里大肆宴请属下,每顿都要做好几桌的饭菜需要做多久准备,又有多累吗?
这些都是我妈妈做的!
都是她做的!
你们把她当了十八年的免费保姆,我现在要帮她讨回她应得的工钱,为什么不可以?!”
林棉说到这里是彻底红了眼,甚至因为太激动,全身都在颤抖。
她是真觉得不值啊!
这些年妈妈为她做了太多,也太辛苦了。
可是霍家根本就没人在意,或者是看在眼里,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她做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凭什么理所应当?
他们理所应当付给妈妈相应的报酬才是!
而这才是她要霍家连本带利,算上十八年利息的真正原因!
看到林棉气红了眼,霍慎言的指尖也攥了起来。
他目光如刀的看向李美华霍卫国夫妇,“还有哪里不服,不明白,要再当面说清楚的吗?”
李美华霍卫国哪里敢吭声,就差被打脸到赶紧找个地缝钻了算了。
霍慎言足足等了他们三分钟,才再又开口道:“既然没有,那就现在把账清了!”
见霍慎言始终维护林棉这个外人,霍卫国也来了气。
他阴阳怪气的道:“霍首长,我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吗?
自从你为了升官发财把我和你大嫂撤职以后,就挣不到钱了。
景行读大学的花销也不小,你让我们现在一下去哪拿这么多钱?
难道还要我们砸锅卖铁,卖血卖肉不成?
你要真这么冷血无情,那就砸吧!
不管你是把这房子砸了,还是把我们这把老骨头砸了,我都绝不拦着,也绝对不敢对首长你有一句的怨言!”
霍卫国的意思很明显,霍家现在没钱是因为霍慎言为了自己升官发财。
他摆烂了,反正现在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自己看着办!
他是真的恨透了霍慎言,甚至巴不得他之前真的就被撞死!
要不是他,自己现在还会是风风光光的军工厂厂长。
有这个职位在,有的是油水捞,林棉和林家人根本就不会舍得和儿子景行退婚。
在他看来,自己和霍家落得如今这个地步,都是霍慎言这个冷血无情的白眼狼害得!
霍慎言抬眸看向霍卫国,冷幽幽的眸子里全是冰冷的讥讽笑意。
“听大哥的意思是,我撤了你们的职,还是我的错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霍卫国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的样子更盛。
霍慎言拿掉了身上的毛毯,也放下了手里的茶缸,然后站了起来。
他走到霍卫国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在咫尺之间。
因为霍慎言比霍卫国要高半个头,又因为他背脊挺得笔直,所以不管是从身形上还是气场上,他对霍卫国都有种居高临下的碾压感。
“大哥知道这些年你的不作为给厂子里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
又知道要是没有林鈞杰给你立的那几次大功,你很有可能已经被赶出军工厂了吗?
又知不知道,本来我是要被直接调去海岛的,是因为这个厂子是爸妈的心血,我才回来的!
他们最大的理想就是希望那些曾经在战火年代,跟着他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能在和平年代里过上好生活!
当初能让他们不顾千难万险,豁出性命也要打赢每一场仗的信念,就是好生活!
可你看看你自当上厂长之后都干了什么?
只知道贪图享乐,谁和你关系好,你就提拔谁,谁给你送的礼多,你就让谁进厂,不管他什么资历和来历。
大嫂什么都不会,你也把她安排了个妇女主任的位置。
这些年不服你们夫妇,看不惯你们夫妇所为的,全都被你们以各种名义打压,甚至辞退赶出了军工厂。
霍卫国!要不是我当初在党,在国家,在部队立下了军令状,一定要让军工厂起死回生,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还能继续当你的什么工会主任吗?”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在震惊中沉默了。
所有人都在不可思议的看着霍慎言。
林棉也是。
以前看着他鬓若刀裁的威严冷厉面庞,还有他身上无时无刻散发出的冷寒气场,林棉只觉得他冷血可怕和危险。
这一刻,她在霍慎言身上看到的只有责任和担当,甚至觉得他军服上的两杠四星都在闪闪发光,那闪耀的都是霍慎言应该有的荣耀!
觉得霍慎言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的不只是林棉,还有外面的林蕊。
霍慎言的那番话听得她是热血沸腾,就差当场给他鼓掌叫好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担当有责任,又这么完美有能力的男人呢?
他是我的!我一定要他成为我的男人!
林蕊激动的心脏怦怦直跳。
有人激动,有人羞愧的无地自容。
霍卫国和李美华哪里还敢再吭声,这下是真恨不能赶紧找个地缝钻了。
“我不管你们是去借还是去讨,林家的这两笔账,你们都必须给清了!
还有,我霍慎言从不做对不起国家,亏欠国家的事,所以我的住院费,也要一分都不能少!”
霍卫国和李美华不敢在犹豫,赶紧打电话的打电话,出门找人的找人,只想着赶紧把钱筹齐,了了这件事。
两夫妇走了以后,客厅就剩霍慎言,林棉还有霍景行三个人。
林棉怕霍慎言站久了对身体不好,赶紧又扶他坐下。
给他重新盖上毯子之后,还贴心的把茶缸里已经冷掉的茶水换成了热茶。
看着林棉如此体贴周到,被照顾的三叔又格外享受的样子,
霍景行的神色复杂极了。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三叔要这么帮林棉和林家。
虽然照林棉的说法,自己家确实有些亏欠了林家,可是三叔负伤也要赶来为林家出头的举动,实在是怪异。
还有,三叔不顾生命危险冲出来救林棉一幕,现在回想起来,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三叔有军人的职责,但没人不怕死。
霍景行越想越想不明白,也越觉得看不透自己的三叔。
虽然他对霍慎言从来只有惧怕,压根就没看透过。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霍慎言森冷的声音拉回了霍景行的思绪。
他吓得赶紧移开目光,并矢口否认,“我,我没看。”
此后他再不敢把注意力和视线,落在并排坐在沙发上的林棉和霍慎言身上了。
一个小时后,霍卫国和李美华回来了。
两人不止带回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钱,还有一大堆数也数不清的借条。
天知道他们两个人几乎是把全厂的人都借遍了,才勉强凑够。
林棉足足数了两个小时才数完,有八千五百三十二块。
霍慎言的医药费霍家暂时只拿了一千,少了的以后再找他们要。
小心翼翼的把钱都揣进了自己带来的背包里后,林棉又把自己背来的笔记本全都拿去了厨房。
她说要烧了就烧了。
但就在她要点火的时候,霍景行突然冲了进来,“林棉,不准烧!”
霍景行的动作很快,林棉还没反应过来,笔记本就全都被他抢走了。
“为什么不让我烧?”林棉问完又笑了起来,“霍景行,你不会现在后悔了,舍不得了吧?”
霍景行被她眼里冰冷的讥讽笑意,刺得眼睛生疼。
他咬了咬牙后道:“林棉,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怎么可能会后悔!
你也说了这就是账本,钱我们已经还了,那账本就是我的,理应由我处置!
我还想算清楚,你到底有没有错,又有没有作假呢!”
这样的说辞林棉根本就不相信。
不过无所谓了,这些笔记本是烧了也好,是扔了也好,还是真拿去喂狗,她都不在乎。
“既然要彻底算清了断,这个也应该还给你!”
林棉从自己的上衣口袋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红布包。
层层打开后,露出了里面一个闪闪发光的银色小手镯。
正是当初林棉刚满月的时候,霍景行强行套在她的手腕上,和她定下了娃娃亲的那枚。
林棉长大带不下后,便摘了下来,一直拿红布包着,小心翼翼的收着。
看着手里的银手镯,霍景行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往事历历在目,他现在都能很清楚的想起,自己当时给林棉戴上银手镯时的情景。
林棉是真长得好看啊,从生下来就是,别的小孩生下来皱巴巴黑黢黢的,都不好看。
可林棉不一样,生下来白嫩嫩粉嘟嘟的,就和个小粉团子似的。
尤其是那双忽闪的大眼睛,水汪汪圆溜溜的。
她也不认生,谁都愿意给抱,被逗乐了就咧开没有牙齿的小嘴咯咯笑,笑得口水都能出来。
当时他和林棉定下娃娃亲的时候,整个军工厂和他同龄的男孩子,就没有一个不羡慕的。
现在,林棉把定亲的银手镯还给了自己,记录了十八载的日记本也要全都烧了。
林棉,她是真的不要和他的十八年的青梅竹马情了。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痛楚,从心底深处丝丝缕缕的沁出,将霍景行整个人吞没。
林棉可不管霍景行现在难不难过,给完她转身就走。
却在这时无意中瞥到了窗外一抹军绿色的纤细身影。
是林蕊!
林棉猜应该是老林氏听了她的话,想带林蕊来找霍景行摊牌,却又听得霍家没钱退缩了。
没钱就退缩,林蕊果然对霍景行没有一丝真心,只把他舔狗,当踏脚石。
林棉想了想,踮脚凑到霍景行耳边。
“霍景行,你为了林蕊落到如此颜面扫地,负债累累的地步,要是她还不想嫁给你,还要把你给踹了,你怎么办啊?那你可就成了咱们厂自建厂以来,最大最好笑的笑话了!”
林蕊不想嫁给霍景行,那她就偏要她嫁!
为了以防万一,她又补了两句。
“哦,对了,她已经有身孕了,一个月了,我觉得好奇怪,我和你都退婚了,你们不仅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甚至都可以马上去扯结婚证,她却偏偏就是不敢承认和你有关,也不敢承认自己有孕,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林棉前面的话已经让霍景行的脸色无比难看了,后面补上的话更是让他的脸色比染缸都要精彩。
林蕊怀孕了?
她竟然怀孕了
还一个月了?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林棉说完又故意撞了霍景行的胳膊一下。
他身子晃了一下,视线正好扫到了窗外的林蕊。
林蕊?
她怎么在这里?
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一直都不进来?
和霍景行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林蕊也慌了。
她想跑的,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能跑。
林棉那个小贱人故意的,她一定在让霍景行看到自己之前,就先说了一番挑拨离间的话。
什么话能让霍景行的神色那么震惊又难看?
林蕊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肚子。
不行,她得好好想个说辞,不能承认怀孕,更绝对不能嫁给霍景行。
她的男人得是霍慎言!
而此时的霍慎言,正黑脸拧眉的看着走到了自己跟前的林棉。
“说什么了?”
刚才林棉和霍景行的姿态太过于亲密了。
林棉没想到他会在意这个,抿唇想了一下后,她道:“秘密。”
她觉得她挺坏的,为了让林蕊和霍景行锁死,故意说那些话刺激霍景行。
可她是真的恨啊!
因为前世经历的那些真的太痛了。
这又是不能说的,说出来肯定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
所以,她只能告诉霍慎言,是秘密。
“专属于你们两个人的秘密?”霍慎言的脸更黑了。
以此同时,身上的气场也更低更冷,更瘆人了。
林棉眨了眨眼睛,她怎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醋味呢?
想了想,林棉找了个好听点的说辞:“叔叔,我是在发扬咱们中华的传统美德呀!
霍景行和我退婚不就是想要和林蕊能早一点终成眷属吗?所以我在成人之美,催他们快点结婚,也祝他们能早生贵子呢!”
说完她一脸狡黠的笑了。
霍慎言听她这么说,紧蹙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眸子里的冷意也渐渐消散。
他把手递给林棉,“扶我!”
林棉一脸恭敬的伸手,甚至还笑眯眯道:“叔叔请起!”
她现在发现和霍慎言结婚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至少有他这尊阎罗在,打脸垃圾竹马一家,是真的好爽!
林棉霍慎言一走,林蕊就把老林氏留在外面,自己进了屋。
一进屋她就捂着自己红肿的脸,冲霍景行哭得梨花带雨,“呜呜,景哥哥,林棉打我,你看她把我打的,她好可怕,她现在变得好可怕!”
因为李美华和霍卫国还了林棉钱就拿着那些数也数不清的欠条回房了,他们必须把账算清楚,要知道这些钱并不是白借的,好多都是要利息的。
所以现在一楼就只剩霍景行,林蕊。
霍景行本是想要质问她什么时候来的,为何来了也不进屋,只是鬼鬼祟祟躲在外面。
林蕊一进来就哭,把他到嘴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更让他猝不及防的,还有林蕊哭着说出的下一句话:“景哥哥,林棉这般处心积虑坏你我的名声,还要当众主动和你退婚踹了你,是因为她早就勾搭上了霍首长,你的三叔啊!”
“这怎么可能?!”
霍景行不相信,甚至还因为太过震惊,脚步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我说的是真的!景哥哥,你想想,要不是她趁你读大学的这段时间勾引了霍首长,霍首长会这么帮她吗?
霍首长冲出来救她的时候,那简直可以用不要命来形容。还有,你再看看她刚刚照顾霍首长时上赶着巴结的姿态,以前她喜欢你想和你结婚的时候,就是这么对你的,现在都拿来对霍首长了。
景哥哥,林棉真的好可怕,明明是她移情别恋对不起你,却还要倒打一耙污蔑我们,甚至为了彻底坐实我们的关系,还污蔑我怀孕了!
我有没有怀孕,景哥哥还能不知道吗?我们总共在一起就那么几次,也就一次勉强成功了,怎么可能会怀孕。”
林蕊红着脸说出的最后那句话,让霍景行身形一僵,面色一白,整个人的气息都阴郁沉默了下来。
他其实早就和林蕊确定了男女关系,情到深处自然免不了想要亲密接触,让他郁闷的是,他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始终觉得愧对林棉,在床上的时候他总是整个人特别紧绷。
尝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真的有所实际行动。
唯一成功的一次,还是好不容易借醉酒行了一次。
但整个过程也只能称得上是勉强,两个人全程根本就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愉快。
所以现在当林蕊提出,那样的怎么可能会怀孕,也让霍景行不相信。
现在更让他相信还有愤怒的是,林棉竟然早就背叛了自己!
她竟然早就背着自己勾搭上了三叔!
她怎么可以这么无耻,这么恶心!
看着因为相信了自己而变得怒气腾腾的霍景行,林蕊微微翘起的唇瓣闪过一抹得意。
以她对霍景行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纠缠林棉,讨个公道。
而他纠缠林棉之际,就给了她拿下霍慎言的机会。
她有绝对的信心能拿下霍慎言,不管霍慎言和林棉是什么关系。
而此时想要被林蕊拿下的霍慎言,已经带着林棉坐车来到了民政局的大门口。
可是看着民政局的大门,林棉犹豫了。
“叔叔,你真的确定要和我进去打结婚证吗?这可是军婚,只要结了就不可以离的!”
她怕霍慎言会后悔,毕竟他的那个病并不是真的会终身不愈,照顾治疗得好,说不定下个月就能痊愈,到时可就没有他去后悔的余地了。
“怎么?你现在又想反悔了?”霍慎言眸光幽幽的看着她满是纠结犹豫的小脸。
林棉见他误会了自己,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是不会反悔的,我是怕你以后会后悔!”
霍慎言是谁啊!
是双杠四星的大校,是国家重点栽培的国之栋梁,以后是会有更大作为的。
她林棉只是个小护士,何德何能能配得上他啊。
“林棉,我霍慎言从来就没做过会后悔的事!”
霍慎言转身从车座后拿出了一个布包,“把这些都换上。”
林棉接过打开后惊诧的发现,里面是身从头到脚的新衣裳。
红呢子上衣,黑色的呢子裤子,红皮鞋,甚至还有四朵红花。
红花两大两小,小的两朵更确切的说是头花,红花则是别在胸前的那种结婚用的。
看到这些东西,林棉是一脸惊喜又一脸诧异,他们扯结婚证是要悄悄的,为什么还要换新衣裳?
霍慎言冲她指了指她身后的车窗外。
林棉回头,看到对面是家照相馆。
“还要去照相啊?”
林棉是不想的,她真的只想悄悄扯个结婚证就算了。
霍慎言眸色认真的看着林棉,“林棉,你我的关系始终是要曝光的,现在不曝光,不办结婚仪式可以,但不能真的一点仪式感都没有,这是我霍慎言正儿八经的结婚娶媳妇,一辈子就只有这一次!”
他过于认真和凝重的眼神,还有最后那句郑重其事的一辈子就这一次,瞬间让林棉招架不住了。
她神色愧疚的道:“我换!我现在就换,到时不管叔叔想照什么样的照片,我都绝对配合。”
“只是配合么?”霍慎言拧眉,眸底闪过不虞。
配合是完成任务的心态,并不是真的想要和他照结婚照。
林棉反应过来后连忙改口,“啊,不是,是叔叔要好好配合我,因为我从小到大还没照过几张照片,等会我可是一定会狠狠照个够的!”
这个林棉说的是实话,八十年初照相可不便宜,她一个小护士工资也不高,每个月除了留一点点的生活费,其余的全都攒下来倒贴给了霍景行。
霍慎言听她这么说,眸底的不虞这才渐渐消散了一些。
“进去吧!”
下车后林棉小心翼翼的扶住霍慎言,还没进照相馆的大门,她又担心了起来,就霍慎言这样的伤情,能有时间精力配合她照相吗?
让她意外的是,一进照相馆,霍慎言就推开了她扶着的手。
穿着军装的他挺得笔直,除了帽子下的要盯紧了仔细瞧才能瞧到的白色纱布之外,根本就看不出他是病人。
尤其是那两条大长腿,步子迈起来的时候铿锵有力,哪里看得出他中间那里是断的,还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霍慎言见她的视线一直都落在自己的某处,忍不住微微弯腰凑到她的耳旁,语带揶揄的问道:“你这么盯着叔叔的这里看,是想偷偷看看它好了没有,还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叔叔这里断了?”
林棉愕然回神后小脸腾地一下红了,甚至连耳朵和脖颈都变成了好看的粉红色。
“我没有这些意思,我,我现在就进去换衣裳!”她抓着布包,逃也似的冲进了更衣室。
她没看到的是,在她因为害羞连耳朵脖颈都变成粉红色的刹那,霍慎言的喉结滚动的有多厉害。
眸底深处的情欲,更是翻涌的无比激烈澎湃。
林棉花了十五分钟把衣裳换好,还重新梳了辫子。
她梳的仍旧是双麻花辫,又黑又粗的麻花辫一左一右搭在肩头,上面都绑着红艳艳的小红花。
这样的打扮并不会让林棉显得土气,因为她脸小,皮肤白,五官又漂亮。麻花辫,小红花,还有大红呢子衣裳,穿在她身上,衬得她整个人娇娇艳艳的,就像是盛放的最灿烂的花儿。
美人如花,如花似玉。
这是霍慎言看到林棉时,脑子里率先蹦出来的念头。
林棉从来没有这么打扮过,被他还有一旁的照相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红着脸问:“这样打扮,还行吗?”
霍慎言这么大的官,结婚照肯定要照好一点的,她不能给他丢脸。
“行!相当行啊!”
兴奋开口的不是霍慎言,而是眼睛都看直了的照相师。
他开照相馆的时间不短,每天要照的客人不计其数,但还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这和电视里那些女明星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她们有些还要更好看。
霍慎言冷幽幽的扫了照相师一眼。
森冷如刀的眸光中还带着浓烈的占有欲。
照相师吓得眼皮一跳,赶紧找了个我去把照相机调好的借口跑了。
等到没人了,霍慎言这才跨步走到林棉面前。
他亲手帮她调整了麻花辫上有点歪的小红花,然后把另外两朵大红花的其中一朵,别在了林棉的胸前。
他的动作自始至终都无比温柔,就连眼神还有脸上的表情,此刻都能柔得掐出水来。
林棉被这样的霍慎言看呆了。
她从没想过,霍慎言竟然也会有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
此刻她几乎都要误以为,自己是他视若珍宝,爱了很久才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小娇妻。
而不是因为特殊的病情,因为牵扯到责任,才不得不跑来扯结婚证的负责人。
别好红花后,霍慎言抬眸看向林棉,薄唇轻启:“怎么,叔叔就这么好看,把你都看呆了?”
四目相对间,林棉白皙的小脸,腾地一下再次红了个彻底。
她突然发现,霍慎言私底下好会撩!
她根本就没办法和他私下一本正经的在一起说话,总会被他三两句话就说得脸红心跳,浮想联翩。
这和他对外的高冷危险又冷血的形象,根本就不一样。
她一个思想纯洁,心灵更纯洁的纯洁小姑娘,根本就禁不住他这样撩啊!
林棉羞得想跑却被霍慎言拉住了小手。
他把另一朵大红花给了她,“该你帮我带了。”
林棉没有办法,只能忍着脸红,帮她把大红花别在胸前。
此后便是照相。
林棉本是想体恤霍慎言的身体情况,随便照几张就算了。
可是霍慎言不答应,让照相师把那一卷胶卷全都照完,他全程都无比配合。
照相师看着眼前这对不管怎么站,怎么坐都无比登对的俊男美女,照的兴奋极了。
最后甚至还拉着林棉和霍慎言商量了起来,不收他们的钱,只要他们愿意把照片摆在他的照相馆的橱窗里就行。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棉和霍慎言同时开口拒绝了。
他们扯结婚证本就是秘密,怎么还能把结婚照摆在橱窗里供路过的人观赏。
没能如愿,照相师遗憾连连。
约好了拿照片的日子后,林棉和霍慎言就去了对门的民政局。
拿结婚证的过程很快,霍慎言早就打好了报告,再把林棉的户口本一递。
随后热辣滚烫的两本结婚证,到了林棉和霍慎言的手里。
看着手里的结婚证,林棉的神情复杂。
她嫁人了,比前世嫁的还要快一个月。
说起来,前世她记得霍慎言直到离开江门市都是没结婚的。
“脸色这么难看,怎么,才领完结婚证就后悔了?”
霍慎言有些冷的声音拉回了林棉的思绪。
林棉回神,“没有后悔,我相信叔叔,我也相信嫁给叔叔永远都不会后悔。”
她虽然和霍慎言之间还没有男女之爱,但她相信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毕竟这次领结婚证的过程就比前世好太多太多。
前世,头顶着纱布的来民政局的是她。
她还没彻底痊愈,霍景行迫于压力就硬把还躺在家里床上休养的她拽了来。
那个时候她也想照张结婚照,霍景行却看着她那张因病导致过于瘦削和苍白的脸,讥讽又阴狠的道:“就你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想照相,别晦气了!”
其实那个时候,看着霍景行完全陌生的脸,她痛彻心扉的同时已经有些后悔了。
但最后还是被霍景行硬拽进了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林棉,我们已经领结婚证了,现在除了我霍慎言,你不能再想其他男人!”
看着林棉陷入痛苦思绪里的样子,霍慎言已经有些猜到她在想谁了。
林棉回神,笑着冲他摆了摆手里鲜红的结婚证,“叔叔,我想的是,以后我们一定会把日子过好,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她现在有这个信心。
霍慎言见她笑容纯真,不像是在骗自己,便也扯唇轻笑了起来:“一定会的!”
从民政局出来,两人上了车准备回医院。
让林棉没想到的是,一上车,霍慎言就紧紧的抱住了她。
林棉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姿势,正想把他推开,就听得他声音沉闷的道:“媳妇,装没病好累,老公没力气了。”
已经搭在霍慎言胸膛上,想要推开的小手,立刻顿住了。
媳妇……
老公……
霍慎言竟然喊她媳妇,自称老公。
明明他们领了结婚证,改称呼是很正常的事,可从他的嘴里喊出来就很撩。
尤其他在人前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铿锵有力还带着严厉和不容置喙。
可现在他喊出这两个称呼的时候,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虚弱,甚至还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意味。
林棉感觉自己要不行了,被叔叔撩得不要不要的。
这次她不仅脸彻底羞红了,就连被霍慎言搂在怀里的小身子也彻底软了……
林棉将搭在霍慎言胸前的小手悄悄绕到他的背后,反将他抱住。
“既然叔叔累了,那就好好歇歇。”
她是没办法对他喊出老公的。
但霍慎言还是笑了。
回到厂医院后,林棉以最快的速度帮霍慎言换了头上的药。
因为早在她回来之前,病房里就有好多人拿着文件等着霍慎言处理。
林棉一处理完伤口就去了护士站,她打算把护士服换上,这身红色的衣裳实在是太招摇了。
赶到护士站的时候,林棉最好的同事也是姐妹姜美琳正好在值班,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张小爱的同事。
两人是在听到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咔哒咔哒声,才抬头朝林棉看过来的。
看到林棉的刹那,两人都被艳惊的目瞪口呆。
“棉棉,是你吗?真是的是你吗?还是我眼花,出现错觉把我的梦中情棉给召唤出来了?”
姜美琳起身,狠狠眨了眨眼,又狠狠揉了揉眼睛。
她性子跳脱,心直口快,以前林棉和霍景行还在一起的时候,她每次看到林棉总是省吃俭用,把所有的工资都拿来给霍景行买东西,又或者是直接寄给霍景行的时候,都会一脸扼腕又恨铁不成钢。
她总说:“林棉,你就这么中意当舔狗吗?那么多钱拿来给自己潇洒不香吗?
你要是好好打扮捯饬一下自己,我敢保证你能艳惊整个江门市,到时一个霍景行算什么?
你想要十个,百个,千个霍景行都行,还不用你当舔狗,他们全部巴巴心甘情愿的舔你!”
可那个时候不管姜美琳怎么说,恋爱脑晚期的林棉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林棉不听,姜美琳就只能在梦里幻想林棉又飒又美的情景。
所以她才会说眼前的林棉是她的梦中情棉。
听着姜美琳熟悉的声音,看着她那张熟悉的鲜活面孔,林棉一下红了眼。
前世她绝望之际,给已经去了香江的姜美琳打过一个电话。
姜美琳听到她的遭遇后,气得电话筒的听筒都差点被她震破了。
她说:“姐们,你等着,老娘现在就杀回来!霍景行这个畜生,老娘我要亲手帮你宰了!”
可没想到的是,那趟飞机出了事,说要杀回来的姜美琳再也没能回来了。
林棉上前抱住姜美琳,红着眼眶道:“琳琳,谢谢你,也谢谢老天爷让我们都回来了,真好!”
姜美琳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呢?什么谢谢我?什么老天爷让我们回来了?”
“就是真好嘛!”林棉抱着她撒娇,也没办法解释太多。
姜美琳最受不了的就是她撒娇,便也抱着她笑嘻嘻的道:“好吧!你说真好就真好!”
这时一旁的张小爱奇怪的开了口,“棉棉,你怎么突然打扮成这样了?
你这一身娇艳的红,让人还以为你今天是在结婚呢!”
确实是在结婚的林棉,红了小脸。
她和霍慎言扯结婚证的事说好了要瞒着的,所以即便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她也没敢透露。
“琳琳总说我不应该当恋爱脑,应该好好爱自己,现在我和霍景行退了婚,还把送给他的那些东西都折算成钱拿了回来,我打算从现在起要好好爱自己,穿得喜庆是因为我觉得这是件喜事。”
“对!就应该这样好好的爱自己!霍景行算个什么东西,让他见鬼去吧!”
林棉话还没说完,姜美琳就拍掌附和道,但随即她便又发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