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卿卿陆怀川全文在线阅读_夏卿卿陆怀川(景安来了)小说最新更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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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卿卿陆怀川是小说《重生七零军官大佬轻点宠》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七零军官大佬轻点宠》的章节内容

夏卿卿陆怀川全文在线阅读_夏卿卿陆怀川(景安来了)小说最新更新章节

“夏卿卿,没想到你这么心思歹毒,刁钻泼辣,是我看走了眼!”

“你太心胸狭隘了,当初年少许下的诺言根本做不得真,如今我对宋芳才是真爱。”

“由不得你不同意,我和宋芳马上就要结婚了。”

夏卿卿心脏一阵抽疼,从噩梦中睁开了眼,入目之处,是破旧还漏着风的窗户,尽管上面有报纸糊过的痕迹,但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外面的风裹着寒气,一阵阵往她脸上吹。

再冷的风,也抵不过心底的凛冽。

前世的一幕幕,睁眼闭眼像是过电影一样不停掠过,她等了两年的未婚夫,回乡之时却带回了一个英气飒爽的女同志,两人站在一起,她的未婚夫杜方林告诉她,“这是宋芳同志,我们已经跟上面打了结婚报告,这回回来,就是来结婚的。”

夏卿卿当时只以为自己没听清,“结婚,谁和谁?”

杜方林脸上带着一点愧疚,“我和宋芳彼此衷心对方,卿卿,望你成全我们。”

夏卿卿忽地笑起来,“成全你们,杜方林,我这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算什么!”

杜方林当初和夏卿卿定下婚约,便离开了部队,走之前,他格外不舍,拉着夏卿卿的手,“卿卿,等我回来,到时候你就满十八岁了,我们结婚,我一辈子对你好。”

因为这一句承诺,也因为离家之前摆的那几桌宴请,夏卿卿替他操持杜家,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洗衣服,做饭,毫无怨言。

杜方林的妈梅桂花身体常年有病,夏卿卿不分日夜守着她照顾,吃饭喂到嘴边,睡觉有时候都陪在她屋里,就怕她半夜突然不舒服,来不及照顾,梅桂花在夏卿卿面前,真正做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可这两年的尽心尽力,到头来,面对杜方林和他身边的女同志,越发显得夏卿卿像是一个笑话,她生来被家里人宠着,骨子里就带着不服输的秉性,怎么会同意别人这样羞辱她!

当即就要拉着杜方林和宋芳去村委会要个说法,杜方林觉得丢人,也不希望事情闹大,几人纠缠间,夏卿卿被宋芳一手挥到了旁边的湖里。

十月底的天气,湖水冰凉刺骨,夏卿卿不会水,她伸着手臂大口呼吸喊救命,越挣扎,身子越往下沉,她绝望地看着岸边那个男人,她等了两年,盼了两年的男人,目光冷若冰霜地牵着身边女人的手,丝毫不为所动的站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她沉入湖底。

老天有眼,可能是怜惜她上辈子死得窝囊又憋屈,给了她重来一世的机会,让她看清眼前的东西,到底是人还是鬼!

算一算时间,前世的今天,杜方林会带着宋芳回村了。

前几天,刚收到杜方林从队里寄回来的信,信是写给梅桂花的,告诉她,他近期会有探亲的假期,已经在准备回家的事情了。

梅桂花还安慰夏卿卿,“卿卿,你熬出头了,方林马上就回来了,你们可以正正经经的把婚事办了。”

夏卿卿只是但笑不语,杜方林这回回来确实是要结婚的,但对象却不是她!

只是他在信里可能不方便说,或者觉得羞愧,并未明说。

老太太还拉着她的手,话里话外像夏卿卿得了多大的便宜一样,“卿卿,方林他在队里立过功,上面很看重他,以后啊,你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等着方林转业回来,你就等着享福吧。”

前世的夏卿卿也是这么想的,她原以为杜方林会跟她先完婚,领证,他去队里建功立业,她在家里给他稳住大后方,可是没想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婚姻没有,命也没了。

“妈,哥回来了,哥回来了!”杜方林的妹妹杜芳艳扯着嗓门跑到院子里,冲老太太指着门口的方向,“哥哥回来了!”

夏卿卿的身形一僵,老太太也没当回事,只以为她是太高兴了。

呼吸都喘不匀实的梅桂花,粗粝的老手拍了拍夏卿卿的胳膊,“扶我起来,我们出去迎接方林。”

几人到了门口,果然看到杜方林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中山装,脚上一双黑色的皮鞋,头发理得很短,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很板正,也很俊朗。

梅桂花用力抓着夏卿卿,“卿卿,快扶我上前去接方林。”

夏卿卿丝毫未动,梅桂花一心惦记着儿子,也没想那么多,朝着杜芳艳伸手,“艳儿,快扶着妈,咱去接你哥。”

母女俩朝着杜方林的方向去,夏卿卿就怔在原地,看着杜方林和他身边的女同志有说有笑,两人挨得很近,走路都很挺拔,似乎带起的风把路边的小草都吹得歪歪斜斜。

“方林,儿啊,可是把你给盼回来了。”梅桂花眼中带泪,杜方林急忙上前搀扶住她,“妈,先回家吧。”

梅桂花这才看清他身边还跟着个女同志,个子高挑,就是有些黑,看着倒是精神,“这位是?”

杜方林回头看了宋芳一眼,两人眼底流淌着爱意,“妈,等会儿回去给你介绍,天气凉,咱不在街上站着了。”

杜方林路过夏卿卿的时候,脸上有些别扭,他喊了一声,“夏卿卿同志。”

夏卿卿同志?

呵呵。

夏卿卿心里冷笑,面上无异,宋芳也看了夏卿卿一眼,那一眼,趾高气扬!

几人坐定,杜方林给宋芳递了杯温水,“暖和暖和,村里冷,别冻坏了。”

宋芳朝他笑,笑得含情脉脉。

夏卿卿垂眸,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眼底的冷意。

歇息了一会儿,杜方林终于言归正传,“妈,我这次带宋芳同志回来,已经和上面打过报告了,我们是来结婚的。”

梅桂花原本听着结婚还有些喜悦,可仔细一听,不是那么回事,她不确定地问了一嘴,“儿啊,你和谁,这位宋芳同志?”

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夏卿卿一眼,夏卿卿脸上面无表情,好像这件事与她无关一样。

杜方林点头,“是,我和宋芳是在队里相识相知的,我们心里有彼此,所以跟队里直接打了结婚报告,已经得到了批准,这次回来探亲也是结婚。”

梅桂花的胳膊还被夏卿卿挽在手里,闻言,她下意识抽出了手臂,正了正身子,“那…卿卿她…”

她话还没说完,杜方林就直接打断,“妈,我和夏卿卿原本也没有领证,更没有一个正式的婚约,本来就是儿戏,算不得数。”

“儿戏?”夏卿卿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透着些质问,“杜方林,你一走就是两年,如果当初只是儿戏,那我这两年顶着你杜家儿媳妇的名声,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照顾你家人,算什么?你把我夏卿卿当什么?免费保姆?”

杜方林没想到她说话这么难听,“什么保姆不保姆的,还有,我从来没说过你是杜家儿媳妇,现在宋芳跟我回来了,你就不要再说这些话引她误会。”

夏卿卿白皙细腻的脸上满是讥诮,“怕她误会?你是不是出去队里待了两年就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在我妈面前,跪下给她保证的?”

两年前,杜方林还没有离家当兵,夏卿卿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看招人稀罕,他也喜欢她。

媒人几乎是把夏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夏母之所以选中杜方林,就是他在这个还算男尊女卑的年代,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夏母跪下了,他说,“婶子,我杜方林发誓,这一辈子对卿卿好,如有二心,天打雷劈。”

想到这些,杜方林脸上有些难堪,“我说过了,那些话是我一时不懂事说出口的,你就不要再苦苦纠缠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有了真正想要相伴一辈子的人了。”

他说着这话,扭头看了眼身边捧着茶缸子的宋芳,眼底尽是温情,“我们是在全军大比武中相识的,她性情率真,我一心都在她身上,希望你看在过去我们关系还不错的面子上,就不要再说那些没有用的过往了!”

夏卿卿只觉得嗓子里瞬间吞下了一百只苍蝇一样,令人恶心。

她扭头问梅桂花,“伯娘呢,你也同意?”

这一年里,夏卿卿是如何照顾梅桂花的,她自然心里有数,可是自家儿子带着战友回来结婚,她一个当妈的怎么能砸儿子的台,所以她假装看不到夏卿卿脸上的期望,“方林的婚事,自然是他自己做主,我老了,都听他的。”

夏卿卿忽地笑出了声,好一句都听他的。

好一句,他的婚事,他自己做主!

只不咸不淡的两句话就打发了夏卿卿,这两年多,杜方林不曾从队里回来一次,梅桂花身体不好,夏卿卿没日没夜陪在她屋里,喂饭喂药,洗衣洗漱,把她当自己亲妈看待。

结果,一句她老了,做不了儿女的主,就把夏卿卿付出的一切都忽略了。

好,很好。

还真是喂不熟的一家白眼狼!

夏卿卿的目光又移到杜方林身边的宋芳身上,“你可知道,你跟他回来之前,我们是订过婚的?”

杜方林在宋芳开口之前呵斥夏卿卿,“宋芳她一直在队里,一心想的都是如何报效祖国,不懂你们乡下妇女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你有怨气冲我撒,跟她无关。”

“我们这些乡下妇女?”夏卿卿气到笑出来,“在你杜方林眼里,我夏卿卿就是一个拈酸吃醋,不知分寸又不讲道理的泼妇吗?”

杜方林有些气恼她一直纠缠不休,“你不用再说这些没有用的,我这次回来是心意已决了,我不想说的太难堪,无非是觉得你还年纪小,给你留一些体面,我结婚是领导批过的,其实完全不需要经过你同意。”

杜方林这话说的有些重,宋芳拉了下他的衣角,神色骄傲看向夏卿卿,“夏卿卿同志,我和林哥情投意合,希望你不要再生事端阻拦我们,林哥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人,你一个乡下妇女能帮得了他什么,林哥这样的男人,身边站着的应该是能和他并肩作战的人。”

她眼神带着不屑,恨不能把夏卿卿贬低到尘埃里去。

但是她也没忘了他们这次回来的重要目的,结婚当然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听了她爸的话,要给一个重要人物找个媳妇儿,具体是什么职位他们不了解,她爸也是神神秘秘的不肯说,只说对方身份是保密的,就连她这个亲闺女都不方便知道,但是宋芳觉得,八成是一个什么临退休的老兵,而且她爸说了,对方是个残疾,找媳妇儿就是为了照顾他后半辈子的。

所以当杜方林跟她坦白夏卿卿的存在的时候,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夏卿卿可以做这个合适人选。在她心里,夏卿卿肯定就是一个没什么思想,大字不识一个,面黄肌瘦,唯唯诺诺的乡下妇女。

很好拿捏。

可是她没想到,见了真人后,夏卿卿身上没有一点乡下女人的窝囊,倒是生了一副好看的皮囊,水灵白皙,眸光清澈,对上她无声的挑衅也是不躲不闪,倒是宋芳略带心虚地回避了她的视线。

杜方林以前还觉得夏卿卿乖巧懂事,但是现在看来,她伶牙俐齿的模样倒是有些咄咄逼人,想到宋芳叮嘱他的事,他干脆拉着宋芳起身,不再跟夏卿卿争论,“婚事已经定了,你再多说无益,两天后我们就会在院子里摆酒席!”

夏卿卿看他头也不回地拉着宋芳回了屋,就觉得自己前世怎么这么眼盲心瞎,竟然为了这样一个陈世美葬送了年轻的生命!

心口憋着一口气,夏卿卿从杜家出来,迎面碰上了正匆匆赶来找她的陈双巧,“姐姐,听说姐夫回来了,人呢?”

陈双巧小脸上都是开心,她姐姐等了姐夫两年,终于是把人给盼回来了,既然回来了,肯定就要结婚的,结了婚村里那些长舌妇就不敢再说姐姐闲话了!

“巧巧,别乱叫,他不配当你姐夫!”夏卿卿拉着陈双巧的手,往夏家回,近一年,她为了方便照顾梅桂花,都搬到了杜家。

夏家,她多久都没回去过了。

陈双巧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但是看出来夏卿卿脸色不好,“姐姐,是不是姐夫…杜方林他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挠他去!”

夏卿卿被她愤怒的小模样逗笑,陈双巧还有些稚嫩的脸上满是要为她出气的决绝。

好像只要有人让夏卿卿受了委屈,不管那人是谁,她都要跟人拼命一样。

夏卿卿摸了摸她的脸蛋,陈双巧是夏卿卿爸爸战友的遗腹子,她一出生,爸爸就战死,妈妈因为战地条件艰苦,生她没有营养大出血而死,所以陈双巧一生下来,就是孤儿。

是夏卿卿的爸爸把她带回了夏家,陈双巧和夏卿卿不是亲姐妹,却比亲姐妹还亲。

后来,夏卿卿的爸爸和两个哥哥也在她和杜家定亲之前,在战场上光荣牺牲了。

两人推开夏家的门,院子里萧条极了,夏卿卿眼窝滚烫,似乎还能看到她和巧巧围着哥哥们屁股后面转,哥哥们很宠这两个妹妹,一人脖子上架一个,满院子跑。

而夏父夏母慈爱地在两个哥哥后面喊,“当心着点,别把丫头屁股摔坏了。”

哥哥们爽朗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院子里却早已物是人非,夏卿卿捡起地上散乱的树枝,“巧巧,我们把家里打扫一下吧。”

巧巧看到这些心里也难受,亲爸亲妈死在了战场上,夏爸爸和夏家哥哥们也都死在了战场上,夏妈妈因为思虑过度,一年后也跟着去了,夏家就剩她和姐姐两个人……

“姐姐,杜方林到底是不是欺负你了?”

夏卿卿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似的,“他要和别人结婚。”

巧巧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戳,眼泪就滚落下来,“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我非去挠他不可。”

她说着就拎起手里的棍子往外跑,她姐姐为了那个渣男一家付出了多少陈双巧是看在眼里的,原本以为苦尽甘来熬出头了,谁想到对方居然要和别人结婚,怪不得姐姐那么难过,想来哪个女人碰上这种事都会想不开的!

陈双巧管不了那么多,他要去杜家问问,他们一家的良心是不是被野狗叼走了,欺负他们夏家没人了还是咋着!

脚还没迈出门弦,手臂就被人抓住,夏卿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要做什么去?”

“自然是找杜方林算账,他负了你,我轻饶不了他!”她一个16岁的小姑娘,脸上满是不屑,夏卿卿心里一股暖流滑过,这才是她的家人,也是她唯一的家人了。

“对,跑到杜家一个人单挑他们一大家子人,杜方林和那个女人还是队里回来的,你一个小丫头打他们肯定不在话下。”

陈双巧也是在队里待过的,自然知道当兵的身板有多正多硬,听夏卿卿这么说,她垂下了脑袋,眼泪又掉下来,“可是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被杜家人欺负。”

夏卿卿给她擦了擦眼泪,把人拥抱进怀里,“放心,你姐姐不是他们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怎么会还那么愚蠢要搭上自己的一生呢,这辈子,她要去完成她爸爸和哥哥们没有完成的事!

两人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以前夏母在的时候,做了好几床被子,一直在柜子里面放着,夏卿卿把被子都拿出来晒了晒,锅碗瓢盆也都用热水消毒了一下,她打开厨房地上的缸,里面放了白面和棒子面,还有不算多的大米。

最近一段日子,她没处理完杜家的事情之前,她和巧巧都要靠这些东西过活了。

收拾完,巧巧坐在院子里喘气,夏卿卿烙了饼,又炒了个土豆丝,煮了一点棒子茬粥,“巧巧,来吃饭。”

“好香啊姐姐。”俩人坐在院子里吃饭,巧巧问她,“姐姐,要不我们去找村支书,让他主持公道,也让社员们都知道知道,他们杜家是什么东西。”

村支书,夏卿卿自然是要找的,只不过她还没理清楚一些东西,这两年,梅桂花生病花的钱,包括夏卿卿给杜芳艳还有杜方林两个侄子买的衣裳啥的,这钱,不可能白给他们,一分一毛她都要讨要回来!

还有她照顾梅桂花生活起居,给杜家人洗衣做饭,既然杜方林一句儿戏,一句没有正式名分就想打发她,那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没有人有义务白给别人当两年保姆,劳动换成钱或者票,她也都要让他们换回来!

吃过饭,她就把这两年的一点一滴都在纸上总结了下来,村里人都长了眼,她说不了谎,杜家人同样瞒不住!

没成想,还不等她出门,杜方林和宋芳就找上门来了。

陈双巧左右看了眼,在台阶旁边找到了那半截棍子,跑过去捡起来照着杜方林就打了过去,杜方林没防住,还真被她在腿上抽了一下。

这丫头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穿了毛裤都感觉到了些微疼痛,“夏卿卿,管好你妹妹!”

“你这个薛平贵,你还敢来,欺负人欺负到家里来了是吧,咋着,带着你的破鞋出来显摆了!”陈双巧气得头顶的头发都炸了起来,杜方林被她骂薛平贵,一张脸涨成猪肝色,“你小小年纪嘴里说的都是什么不干净的话!”

他视线看向夏卿卿,“夏卿卿,是你这么教她的吧,没教养!”

陈双巧还想打他,倒是他身边的宋芳冷着脸抓住了陈双巧的棍子,“小小年纪像个泼妇,上梁不正下梁歪!”

“巧巧,进屋去。”夏卿卿不愠不火喊了一句,陈双巧小声骂人,听话地进了屋子。

“就不请二位坐了,有什么事,说吧。”夏卿卿坐在石桌边,食指一下一下叩击着桌上折叠起来的纸,眼皮都没掀一下。

“夏卿卿同志,我知道,从前的事我是有不对的地方,所以我这次回来也是想要帮帮你,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又没了父母,我年纪比你大,自认为像你哥哥一样。”

“不好意思,我们夏家可生不出你这么忘恩负义的东西。”

“你!”杜方林怎么也没想到,之前明明还算乖巧听话的夏卿卿,怎么如今成了这样不讲道理,他心里庆幸,幸亏没有和夏卿卿领证,而是选择了率真直爽的宋芳。

宋芳眼神示意杜方林不要动气,她走到夏卿卿身边坐下,“夏卿卿同志,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需要你情我愿的,林哥心里没你,你现在摆出这副姿态是要让林哥心里愧疚吗?”

夏卿卿冷笑,“你想多了,他愧疚不愧疚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芳知道她心里在赌气,林哥这样优秀的男人村里能找出几个来?夏卿卿不想放手也是正常,但是没办法,林哥心里中意的人是她宋芳,而她也绝对不会把林哥拱手相让给一个农村妇女!

“虽然你对林哥态度不好,但是我们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不会心口不一,我和林哥看在和你同村的份儿上,给你在部队里找了一个当兵的男人,凭你这样的条件,嫁过去绝对是高攀。”

夏卿卿抬头看对面的两人,一唱一和,给她找男人?

怕不是七老八十就是瘸子拐子,这宋芳表面一本正经干干脆脆,背地里却是一个十足道貌岸然的人。

“我们也不用你怎么感谢,只要你不再小肚鸡肠破坏我和林哥就可以。”

感谢他们?

夏卿卿觉得自己都要被眼前这两个不要脸的男女给气笑了,真不知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光明正大的强盗!

“杜方林,当初你离村去队里的时候,咱们是摆过宴席的,如今你要说那是儿戏,不如我们就把当时在场的那些叔伯婶子和伯娘喊过来,让他们评判一下,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被你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

杜方林眼底明显有些慌乱,那些人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一辈。

夏卿卿一家都是烈士,她的爸爸,她的两个哥哥,都是因公牺牲,因此夏家在村里是极其受大家尊敬的,要说别人喊那些老一辈的来,他们未必同意,只因为他杜方林的订婚对象是夏家的闺女。

所以他们才肯给面子。

如今要把这件事摊开来说,他觉得夏卿卿就是心思不纯,想要用那些老辈子的人来威胁他,杜方林脸上也染上了怒意,“夏卿卿,你何苦自打脸面,我一心都在宋芳身上,你就要用这种把戏来胁迫我吗?”

“你觉得我是舍不得你在威胁你?”夏卿卿好看的脸上都是讥笑。

“你不用否认,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都不会同意娶你,你死了这条心吧。”以前对夏卿卿有多喜欢,如今就有多厌恶。

“可以。”夏卿卿应得爽快,“这个给你看看。”

她摊开桌子上的纸,递给杜方林,宋芳余光瞥了一眼,看不是什么情书之类的,才又把视线扭到一边,她是光明磊落之人,才不会去看那些偷偷摸摸的东西。

杜方林看了几眼,怒火中烧,“夏卿卿,你怎么不到大街上去抢呢!”

满满的一页纸,写了夏卿卿这两年给杜家花的钱,老太太吃的药,杜家人逢年过节的衣裳,甚至杜方林小侄子的书包都是夏卿卿用她家人的抚恤金买的。

爸爸和两个哥哥的抚恤金,加起来有一千多块,还有妈妈离开之后留的钱,都在夏卿卿这里。

梅桂花的病没办法根治,需要靠吃药维持,杜家除了杜方林一年到头给寄回来的五十块钱,剩下的就是两个哥哥干农活挣工分的钱,满打满算也就只够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老太太要吃药就没了钱。

夏卿卿傻傻地以为自己和杜方林是有以后的,所以把家人的抚恤金都贴补了进来,光是给老太太吃药,孩子们的书包,家里人的衣裳,这些钱,两年就花了有五百多。

后面还有夏卿卿伺候老太太,给杜家一家“当保姆”的工资明细,两年也没多要,只收他一百块。

六百块钱,足够让在队里津贴一年到头只有一百多的杜方林头大了。

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他眼神愤恨,“夏卿卿,你好深的心思,我从前竟然没看出来,你这么会算计!”

宋芳看他情绪不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纸,看完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夏卿卿,“夏卿卿,你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林哥娶你吗?”

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了。

“不要以为你看上的香饽饽别人都喜欢,别说逼他娶我,就是现在他求着我嫁给他我也不屑。这些都是杜家欠我的,不掰扯清楚,这事过不去!”

“简直不可理喻!”杜方林怒不可遏拉起宋芳,随手把那张纸往地上一丢就大步离开了。

陈双巧从屋里跑出来,捡起被人踩脏了的纸,用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姐姐,这杜方林会把钱给咱们吗?”

夏卿卿点头,“会。”

他是不想给,但是由不得他。

“巧巧,我们去趟支书家。”夏卿卿把那张纸收好,领着陈双巧往村支书家里去,她不想一次又一次跟杜方林再纠缠下去,也不想再看那俩人恶心的嘴脸,早点把钱要回来,早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杜方林和宋芳回了家,心里那口气还憋着顺不出来。

宋芳给他端了点水,轻拍他的肩膀,“真没想到,这夏卿卿居然这么贪得无厌,看着心思单纯,内里却是这样恶毒的人,林哥,不是我夸自己,幸亏你没和她在一起,要不往后,有你难受的日子呢。”

杜方林也是这样想的,想到那六百块,他这心里火气就“噌噌”得往外冒,“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哥,不好了,妈晕倒了。”杜芳艳扯着公鸭嗓在院子里喊,杜方林和宋芳急忙从屋里跑出去。

梅桂花脸色发青,嘴唇一点血色没有,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别人还以为她已经去世了。

“怎么回事,妈怎么会突然晕倒。”杜方林急忙抱起老太太,又转身去喊他大哥二哥,“赶紧找车去,带妈上公社卫生所!”

“老三,没用的。”大哥杜方才使劲揉了一把头发,“妈这病,卫生所的医生根本看不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两年妈一直这样?”杜方林抱着人,出也不是,进也不是。

二嫂孙秀丽白了一眼杜方林,“可不就是,光晕倒就好几次了,多亏了卿卿没日没夜的照顾,实话告诉你吧老三,妈这病,只有卿卿能看!”

孙秀丽看不惯杜方林,更看不惯他身边那黑不溜秋的宋芳,两人没一个好东西,欺负人家夏家没人做主,白让夏卿卿照顾了梅桂花这么久,结果回来就要把人一脚踢开,她这个当二嫂的都跟着抬不起头!

夏卿卿?

杜方林不是不信孙秀丽,只是她说出来的话太匪夷所思,夏卿卿怎么会给人看病?

这两年他不在家,好多家里的事都不了解,听老大这么说,一时也有些慌了神,公社卫生所不行,那县城总行了吧。

“大哥,你去找个拖拉机,咱带着妈京城,去医院给她瞧瞧。”

“老三,要我说你就别折腾了,咱妈这么大的年纪了,经不住这么来回折腾,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先让她清醒过来比较重要。”二哥也说了一嘴。

老太太还昏迷着,可是等不起。

杜方林一咬牙,“行,去夏家。”

杜家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去了夏家,不巧夏卿卿锁上门带着陈双巧去了村支书家,杜芳艳问了邻居,一群人又往村支书家里去。

夏卿卿刚进了支书家的门,屁股还没坐稳,事情还没开始说,杜方林就找了来。

“夏卿卿,你赶紧给我妈看看,这是咋的了?”杜方林急忙把梅桂花放下,急赤白脸朝着夏卿卿开口。

夏卿卿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老太太的药吃完了,本来是该买新药续上的,可杜家拿不出现钱来。

她自然是不会再给她贴补的,所以这药就断了。

只是昏过去,死不了。

“我又不是医生,你问我做啥?”夏卿卿好看的脸蛋冷若冰霜,就连一旁的村支书都看出了不对劲。

这两年夏卿卿对老太太是啥样,村里人都知道,比自己亲闺女杜芳艳做的都尽心尽力,什么时候这样摆过脸色?

“喂,夏卿卿,你还是人吗,我妈都昏迷不醒了,你怎么这么冷血呢?之前不都是你给她治的吗,怎么今天就不行了?你凭啥不管!”杜芳艳双手掐腰,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指责夏卿卿。

夏卿卿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先把你身上我给你买的衣裳脱下来,再来质问我!”

杜芳艳翻了个白眼,“谁稀罕你的破衣裳,以后我嫂子自然会给我买,再说了,这衣裳又不是我给你要的,是你主动给的,今天你必须给我妈看病!”

杜方林也生气,这夏卿卿跟他怄气,也不至于这么心肠歹毒拿老太太的健康要挟,“夏卿卿,你到底怎样才能给我妈看?”

不只是杜方林和杜芳艳,杜家的两个男人,老大杜方才和老二杜方友也开始指责夏卿卿,以前都能做,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又不让她卖什么力气,真是刻薄!

傍晚的余晖从斜后方照过来,和杜家人的聒噪不同,夏卿卿格外的安静,夕阳洒在她脸上,整个人美得像是一幅画。

饶是宋芳,都觉得夏卿卿的美貌有些碍眼,狐媚子样儿!

“给她看病也行,你们先掏诊金,五块钱。”夏卿卿淡定又从容,好像面前站着的杜方林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夏卿卿,没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你以前给我妈看病什么时候要过钱了,你怎么不去抢呢,不就是让你给扎一针的事,好像你是大罗神仙嘛!”杜芳艳不停朝夏卿卿翻白眼。

夏卿卿秀丽的脸上冰冷一片,“我确实不是大罗神仙,但是你妈这病还就我能治,看不看随你们。”

杜方林一咬牙,自己妈身体重要,“你先给她看,回头给你拿钱。”

“先拿钱,后看病!”夏卿卿的语气不容拒绝。

“夏卿卿!”杜方林恨得怒目圆瞪!

杜家人自然是比夏卿卿着急,最终杜方林给她取了钱,夏卿卿拿了银针给梅桂花扎了两下,没一会儿,梅桂花就幽幽醒来。

杜家人一刻都不想和夏卿卿多待,乱七八糟的来,乌央乌央的走。

村支书瞪了杜家人一眼,才问清楚了夏卿卿的来意,听夏卿卿说完整个过程,他气得跺脚,“没想到杜家人脸皮这么厚,竟然能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卿卿,你别怕,伯伯给你做主!”

村支书和夏卿卿的爸爸是同学,夏卿卿爸爸又是英烈,他心底既佩服夏爸又心疼夏卿卿,听杜家人这么欺负人,他恨不得刚才他们进门的时候就直接把那家狼心狗肺的东西轰出去。

放他们进来都是脏了他的院子。

“伯伯,您别生气,我来就是想让您帮忙给做个见证,当初我和杜方林是摆过酒席的,现在告诉大家一声,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再一个,这个您看下。”

她把手里的纸递给支书,“这上面都是这两年我给杜家花的钱和做的事,既然他们如此对我,我也没必要忍着他们,大家关系糊里糊涂就算了,账面还是要清清楚楚的。”

村支书连连点头,“卿卿,你放心,这钱伯伯肯定给你要回来,明天一大早,我就把那些老一辈都喊过来,咱们去杜家给你要钱,我就不信了,烈士的后代也是他们能欺辱的!”

杜家人还不知道夏卿卿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村支书,杜方林还因为夏卿卿跟他要了五块钱而恼怒,几个人骂骂咧咧的时候,门外跑进来一个人,在门口喊杜方林的名字。

宋芳一看,这不是她爸的警卫员吗?

难道是部队里出了什么事了?

“小李,你怎么来了?”

小李呼哧带喘,“你们刚走,我就追了过来,首长说了,重要人物已经到了安城,让你们务必尽快安排重要人物爱人的事,以免被别人捷足先登。”

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一个瘫子而已,至于这么抢手?

宋芳不放心,又问了警卫员一嘴,对方只说,首长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对方的身份,只说得到消息对方已经到了安城养病,让他们尽快在安城本地安排一个靠谱的人,如果能被对方看中,对他爸在队里的前途利大于弊。

送走警卫员,宋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搞得这么隐秘,难不成那个瘫子还能是个团长不成?

管不了那么多,既然她爸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得尽快办,以后杜方林在队里升的事情还得她爸帮着搞关系。

“林哥,我爸说了这件事比较急,你暂时不要惹恼了夏卿卿,要是真跟她闹得太僵,我怕这事办不成。”

杜方林有些犹豫,“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不能好好打听一下吗,万一真是个六七十岁的,咱们这不相当于害了夏卿卿吗?”

虽然夏卿卿心肠狭隘,但是好歹以前关系还不错,杜方林倒是也不想她过得太艰难。

“那人身份保密得很,不是我们轻易能打听到的,不过你想想,既然这么神秘,肯定职位不低,夏卿卿要是嫁过去,必然是享福的,怎么会受委屈呢?”

杜方林琢磨了两下,觉得也是这么回事,“行,早点休息吧,明天再忙一天,后天就是你正式进杜家的日子。”

宋芳难得露出娇羞的模样,挽住杜方林的胳膊,“林哥,我等这一天等的好辛苦。”

夏卿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两个人琢磨着给卖了。

陈双巧睡下之后,她一直在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爸爸和哥哥们生前一直都是在战场上厮杀,最后的生命,也是献给了国家,当年如果不是妈妈劝阻,夏卿卿也是要进部队当女兵的。

当年爸爸和哥哥们的牺牲的消息传回来,她妈妈生生把眼睛哭肿,人昏迷了两天两夜,醒来之后就再不许夏卿卿惦记上部队的事情。

夏卿卿虽然不甘心,但是为了妈妈,为了夏家还能有血脉延伸,她选择留了下来,听妈妈的话,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嫁人生子,过平稳的一生。

不管是夏家,还是夏卿卿外公家,全都是战场上打拼下来的,她的外公包括外婆,都是战场上的军医,一中一西,还是当时队里的一段佳话呢。

后来,也都牺牲在了战场上。

夏卿卿其实在部队的时候,跟着两个老人家学了不少医术,她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在医术方面更是造诣极高,一些医学常识,甚至可以过目不忘。

只是外公告诉她,年纪还小,要懂得藏拙,尤其是中医,不被世人认可,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给自己招揽祸端。

这也是这么多年,整个村子包括杜家都不知道夏卿卿懂医术的原因。

现在,夏家就剩她和巧巧两个人,她既要照顾妹妹,也要把外公外婆和爸爸哥哥们教她的东西传承下去,夏家没有孬种,女人也不例外!

她要进部队!

要做战场上最英勇无畏的军医。

要用自己绵薄的力量给那些疼痛中求生的战士带去微不足道的希望。

只是,她要如何才能进队里?

夏家所有人都是死于战争,她该用怎样的理由,既不让别人知道她是夏成和的女儿,又可以顺利进入队里发光发热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夏卿卿半宿,快天亮她才睡着。

所以外面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刚睡着。

村支书在外面敲门,夏卿卿急忙穿好衣裳,把头发扎起来,“伯伯。”

“走,卿卿,我找了你这几个叔叔伯伯,咱们去杜家。”夏卿卿往支书身后看了眼,当时她和杜方林订婚时候的那几个叔伯全来了。

有一个已经八十多的爷爷,瘦骨嶙峋,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孩子,别怕,夏成和的后代不该被人这样欺负,他们杜家这么做,是要寒了无数烈士和战士的心,我这把老骨头不允许,国家和党也不允许!”

他虽然身子都直不起来了,可声音却是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夏卿卿眼眶有些发红,急忙上前搀扶住他,“爷爷,谢谢您。”

“走!”老爷子尽量抬头,胸是挺不起来了,一行几个人往杜家去。

杜家一家子吃完饭,正在商量梅桂花吃药的事情,她昨天昏迷了一顿,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往常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夏卿卿给她成半宿的按摩针灸,还得给她煮一些调理身体的药。

可是昨天,她什么都没吃,一直到今天早上,生生饿醒来的。

一家人都没意识起来做早饭,因为昨天的这个时候,还是夏卿卿给他们把饭做好,端到饭桌上,大家起来就能直接吃的。

两个儿媳妇起来,凑活煮了点粥,大家填填肚子,算是应付了一顿早饭。

“妈,你之前吃的药都是从哪里买的?”杜方林问了一嘴,夏卿卿是不会给他们弄药了,梅桂花这身体看来就得靠药养着,他们得提前准备好,省得又出现昨天的情况。

“我哪里知道,都是夏卿卿准备的,去找她就好了,她总不能连点药都不愿意给我准备了吧。”

一屋子人都没敢跟她说,昨天夏卿卿差点连病都不给她看了,怕说出来,她直接气晕过去了。

宋芳还没起床,杜方林想着先跟家里人商量商量结婚的事情,“宋芳跟着我来村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嫌弃过我,咱们不能亏待了她,宋家要五百块的彩礼和三转一响,我今天就得去准备,明天在家里摆席。”

“什么?五百块?!!”要知道五百块,他们一家子一年都挣不来的!

“妈,我都说了,宋芳是城里人,她都没嫌弃我,我肯定不能委屈她,家里有就先拿出来,等我在队里升职了,再给你们往回寄些工资。”

“别说五百块,家里连三百块都掏不出来了。”一年能收入几个钢镚,一大家子人要吃喝,这平时还多亏了夏卿卿的贴补呢,要不得到处去借钱了。

“什么?”杜方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梅桂花,“怎么会连这些钱都没有,家里的钱都去哪里了?”

“咱家是什么进账你还不知道吗?我又要吃药,孩子们还要上学,就凭你哥哥们赚工分那点钱,能有多少,一年到头,这一大家子不活啦?”梅桂花也愁,不过村里都是这么过来的,谁也不用笑话谁。

杜方林有些发愁,他这次回来也就拿了不到一百块钱,“还有多少?”

梅桂花想了想,“满打满算就只有二百五了。”

……

加上他的钱,连彩礼钱都不够!

梅桂花怕儿子为难,“儿啊,不行你先去跟夏卿卿借点,夏卿卿手里有她妈妈给她留的嫁妆钱和抚恤金的钱,五百块总是绰绰有余的。”

一旁的杜芳艳撇撇嘴,“之前她那钱还不是给我们花,怎么现在还需要借,她在我们杜家这两年,难道要白吃白喝白住吗?直接问她要就得了!”

二嫂孙秀丽在心里骂人,她这个小姑子可真是够厚脸皮的了,杜家之所以比村里其他人家里都吃得好,那是因为人家夏卿卿用自己的钱隔三差五给他们改善生活,就这,还好意思问人家要钱?

哪来的脸!

果然杜方林拉不下这个脸去找夏卿卿借钱,他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彩礼加上三转一响和酒席的饭菜,除去他们现在手里的钱,差不多又要一千左右,一千块,别说他家了,就是整个村子可能都没一个人能拿得出来。

这边杜方林还在犯愁,那边村支书已经领着人乌泱泱地进了院子。

“杜方林同志在吗?”村支书也不进屋子,就和大家站在院子里,杜方林听到声音急忙跑出来,宋芳吃完饭也跟了出来,“在家的,您有事吗?”

村支书也不铺垫,只看了一眼杜方林身边的宋芳,眼神像是能杀人一样,“之前你和夏卿卿同志订婚的时候,咱们大家都是见证人,但是我听说,你这回回来要娶别人是吗?”

杜方林本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他刚在队里站稳脚跟,口碑也是很重要的,而且明年开春据宋芳爸爸说,队里有一个提干的名额,如果这回他们能办成那件事,宋爸可以找关系给杜方林提上去。

要是村里传出了不好的名声,他怕到时候对他提干会有影响。

“支书同志,我之前确实做了错误的决定,但是我和宋芳同志绝对是真心想要和对方在一起的,我们是经过组织上和队里一致审批过,才回来的。”

“我不管你哪里批的,当初你苦苦求人家夏卿卿同志的妈妈,我们可都是见证过了,如今你说变就变,出尔反尔,糟蹋了夏卿卿同志的一片真心不说,还倒打一耙,怎么着,在队里出了点风头就忘了本,觉得自己了不起的厉害了?”

“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那社会还不乱了套!大老爷们,最起码的责任心和担当都没有,怎么敢说自己是从队里出来的!”村支书越说越生气,差点忘了今天来的目的。

杜方林的脸是一阵白一阵红,偏偏对方是支书,到时候办事少不了得找他,只能忍着。

“这位同志,你就算是村支书也不能这么骂别人,这是我们的私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们大清早在这儿指手画脚的吗?我和林哥可是在队里立过功的,那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在队里谁不夸我们,怎么到了你嘴里,反而一文不值了,你到底是听了谁的教唆来找我们麻烦的?”

听她这么说,杜方林也哀怨得看了夏卿卿一眼,肯定是这个夏卿卿,眼看他和宋芳就要结婚了,现在又把村支书和这些老辈子喊过来,不就是阻止他们结婚吗?

难道她以为把大家叫来,杜方林就可以不要宋芳,转头再跟她夏卿卿结婚?

想都别想!

杜方林是越想越生气!

夏卿卿扶着的爷爷从人群中颤颤巍巍走到前面,拐杖在地上重重拄了一下,“你们有什么脸面开口说自己是队里的,我倒是要问问是哪个连队能出你们这样的人,一个女同志还没成婚就住到人家家里来,还口口声声两人相爱,我老东西不懂什么是爱,但是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你们现在是仗着自己是队里的就要欺压烈士遗孤吗!”

老爷爷因为激动有些喘不上来气,夏卿卿急忙给他顺气,“没这个道理,夏家不是没人管,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是夏卿卿的家人!”

烈士用命给大家换来安宁和和平,到头来自己的遗孤反倒是要被人如此凌辱,那他们在天之灵,也无法安息!

杜家人都站在后面,一个大气也不敢出,杜方林看了眼夏卿卿,“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非要拆散我和宋芳,娶你才行是吗?”

老爷爷拍了拍夏卿卿的手,安慰她,“别怕闺女,给他。”

夏卿卿点了点头,把手里一直攥着的那张纸给了杜方林,“既然大家没什么关系,那我也没必要把我家人的抚恤金贴给你们杜家,这上面的钱,每一分都有明细,具体是什么出处,你们都可以去查证,明码标价,我夏卿卿不是那种卑劣的人,绝不占你们一毛钱便宜!”

她这话说的,刚才还在讨论要去找她借钱凑彩礼的杜家人,一个个把头低得抬不起来,占便宜的可不就是他们嘛!

梅桂花还不知道这回事,她从杜方林手里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胸口的怒火就顶了起来,“夏卿卿,我真是没看出来,当初你进我们杜家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多天真善良的女同志呢,没想到你的心这么黑,狮子大开口,居然冲我们要钱?你这是想逼死我们杜家,逼死我老太太吗?你的良心呢!”

夏卿卿忽地笑了,“良心,我的良心用在了给你们一家人洗衣做饭毫无抱怨,给你针灸煎药闭口不谈,用在了你半夜难受睡不着一下一下给你按摩让你入睡,用在了两年如一日照顾你比你自己的亲闺女还要用心!梅老太太,我的良心用在这些地方了,你们杜家人的良心呢?要欺我夏家无人撑腰,用你们的无耻来填补自己贪得无厌的恶劣行径吗!”

夏卿卿的声音不大,却处处透着坚定,梅桂花愣是被她的气势震到后退了几步。

“夏卿卿,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果然没有父母的野种就是没有素质!”梅桂花捂着心口,看到那张纸她就气到喘不上气,方林的份子钱和结婚的钱还没着落,现在这夏卿卿又来这么一出,明摆着是要逼死他们杜家……

“我有没有素质不劳烦你们惦记,你们既然这么有素质,麻烦现在把我的钱还给我,非亲非故,相信老太太你这么有素质的人,是不会企图霸占我家人的抚恤金的。”

“夏卿卿,你是要把我妈给气死吗?怎么说我们杜家也照顾了你两年了,你家人死光,是我们杜家收留了你,给你吃给你住,你这个白眼狼,还好意思来要钱,即使是要钱,也该是我们杜家问你要!”杜芳艳一脸泼妇相。

“杜芳艳,你先把我给你买的衣裳鞋子脱下来,还有你屋里的那些我给你买的雪花膏小零嘴都拿出来再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吧!”

夏卿卿看着面前明显比同龄人要白要嫩的杜芳艳,这两年,夏卿卿没少给她买衣裳,觉得她是年轻小姑娘,还没有找人家,应该穿得好看一些,包括吃的用的,隔段时间就给她买,可是到头来,好心没好报,真是讽刺。

“要不说你黑心肝呢,哪有给人家的东西还要回去的。”杜芳艳没理也不饶人,梗着脖子狡辩。

夏卿卿知道,杜家这些人就是不讲理的泼妇,跟他们没什么道理可言,她只看杜方林,“杜方林,你以后还要归队的吧,想必你也不想这种事传到你队里去,今天痛痛快快把钱拿出来,这事就算完,要不我不介意闹大,让你的队友也看看,你杜方林到底是什么人!”

杜方林肯定是害怕的,他在队里和宋芳可是模范标兵,人品能力都是可以的,要是背信弃义还贪占烈士遗孤的抚恤金这种事被大家知道了,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你容我缓缓,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一分不少还给你。”夏卿卿身后站了不少村里的老辈子,杜方林到底没有恶语相向。

杜芳艳和梅桂花都拉他,“凭什么给她,她算哪根葱,我们杜家家门不幸,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讨债的白眼狼啊。”

梅桂花作势要往地上躺,她拼命给杜芳艳挤咕眼,杜芳艳掐了一把大腿,眼泪掉下来,“妈,你这是咋了,你可别吓我。”

“闹够了没有,你们是真不嫌丢人!”老爷爷神色一凛,怒哼哼看向“演戏”的梅桂花娘俩。

梅桂花被这么一吼,哭声霎时止住,半仰着身子,躺也不是,起来也不是,尴尬得很。

“杜方林,你不是要结婚吗,怎么会没有钱,你即便是要再娶,也要理清和前任之间的关系,你们队里回来的不是不屑和我们乡下妇女一般见识吗,既然这样,爽快一些,把钱给我,不然我会以为你们只是假清高!”夏卿卿专挑杜方林痛处。

宋芳拉过杜方林,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林哥,我看这个夏卿卿就是对你不死心,想要用这种办法逼你娶她,林哥,你会不会因为这个抛弃我。”

杜方林急忙摇头,“芳芳,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杜方林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吗?只有你宋芳才配做我爱人,夏卿卿那样的,只会让我厌恶和恶心。”

听他这么说,宋芳松了一口气,“林哥,你对我最好了。”

杜方林看她脸上难得露出小姑娘的娇羞,心里也软了一些,人心里软了,做事也就不管不顾的,所以他松开宋芳的手走到夏卿卿面前,“好,夏卿卿,你别后悔!”

夏卿卿笑了,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早一点看清他们杜家令人鄙夷的嘴脸,还是后悔把自己的真心给了这样一个昧地瞒天的负心汉?

“杜方林,我夏家虽然只剩我自己,但夏家没有懦夫,哪怕是女同志,也绝对不会让人看扁了去,你不用小看我,也不用太高看你自己,以后日子还长,谁站在谁头上,还未可知!”

“妈,拿钱来!”杜方林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怒瞪着梅桂花要钱,梅桂花哪里舍得,杜方林又吼了一声,“拿来!”

梅桂花不情愿,但是也不想儿子难堪,她把家里仅剩的二百五拿给了杜方林。

宋芳原本还真以为老太太会把全部家底拿出来,看她只拿了二百五,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算这个老家伙还比较聪明,没有拿太多,自己的钱凭什么给夏卿卿!

可是她哪里知道,二百五就是杜家的所有了。

“我只有这些了,还差你三百,你给我半年时间,我从队里就是找队友去借,也给你还上。”

“不用!”村支书从口袋掏出三百块钱和一张纸,当场写了借据,“这三百是我提前准备好的,你在借据上签名按手印,你和卿卿的钱两清,欠我这三百半年内还给我!”

杜方林瞪大眼睛看村支书,还能这样?

他们这是瞧不起杜家,料定了他们拿不出这么多钱?

杜方林心里一阵羞愤。

他在队里可是人人夸赞的对象,怎么回了村里就成了现在这样,处处抬不起头,杜方林默默捏紧了拳头,等他来年提了干,一定要大张旗鼓的回来,给村里这些人看看,他杜方林是多了不起的人物!

原本他还以为夏卿卿搞出这么一出,是为了逼他和宋芳分手,重新娶她夏卿卿,可眼看着她拿了钱,满脸的解脱和放松,一秒都没有犹豫搀扶着老人家就离开了。

杜方林那一刻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有些莫名的难受。

“林哥,把她打发了也好,至少没有闹得太僵,咱们等下还有可能去和她说说我爸那件事。”

杜方林被宋芳扯了一把,回头就看到宋芳扬着小脸盯着他,杜方林收回心神,这才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良配,夏卿卿那样小心眼又爱算计的女人果然不适合他。

夏卿卿拿了整整六百块钱回家。

其实这些并不是她给杜家花的所有,有些票已经没办法再要回来了,好在大头拿了回来。

陈双巧左等右等,总算是把夏卿卿给盼了回来,夏卿卿早上走之前特意没让她跟着,她怕这小丫头看到杜方林,会忍不住上去挠他。

倒不是怕他受伤,是怕杜家人狗急跳墙,巧巧会吃亏。

“姐姐,怎么样,钱要回来了吗?”陈双巧直接跑到她身边,挽住胳膊盯着她看。

夏卿卿微笑点头,从口袋掏出那六百块,“都在这里了。”

她以为陈双巧会开心,可是陈双巧看到那些钱,却突然哭了起来,先是无声掉眼泪,然后是抽噎,最后实在忍不住嚎啕大哭,“该死的杜家人,欺人太甚,姐姐太委屈了,都怪我没用,要是爸爸和哥哥们在,一枪崩了杜方林那个人渣!”

“巧巧,我们的枪口永远不能对着自己人,哪怕是杜家人,哪怕是杜方林。以后这种话不能再说了,知道不?”夏卿卿眼里没有玩笑,有的只是认真。

“对不起,我不该拿这种事开玩笑。”陈双巧心里憋屈,虽然钱拿回来一些,但是她姐姐受得委屈,遭的谩骂呢,又该找谁说理去。

姐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难受。

陈双巧心疼。

夏卿卿把她拥抱住,“不哭了,人生不就是有得有失,这样才会成长,以后日子还长,没必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我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

陈双巧点头,“以后没了杜家那一家子累赘,我们一定会早一天迈上康庄大道,”

和杜家的事情清了,夏卿卿就要考虑接下来的路了,她肯定是要进队里的,那么目前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如何和队里的人搭上关系。

“你又来做什么!”夏卿卿还没回过神,陈双巧就已经像是离弦的箭一样,从她跟前跑了出去,夏卿卿一回头,果然杜方林和宋芳又出现在了夏家家门口。

“巧巧,回来。”陈双巧已经拎起木棍跑到距离杜方林一米远的地方,生生被夏卿卿喊得刹住了车。

“夏卿卿,咱们钱也清了,关系也理明白了,我来也不是来谴责你不念旧情的,是想……”

“狗嘴吐不出象牙!”杜方林的话还没说完,陈双巧就“呸”了一口,大声骂了一句。

杜方林忍住心头的怒火,“夏卿卿,我这次来是为了上回的事,芳芳爸在队里认识一个战友,条件不错,我们的意思是,你家里无依无靠,如果能嫁给军人,也算是高攀了,以后吃穿用度都不用发愁,后半辈子也有保障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能有什么好心!”陈双巧听他说话就像是在放屁,她才不信这狗男人能给她姐姐找什么好对象!

“杜方林,实话实说,你这么热心,这件事成了你能得多少好处?”

“夏卿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心思龌龊,把别人想得那么肮脏!我实话告诉你,对方确实是有些毛病,人家是在战场上受了伤,身体行动起来可能不是那么利索,但是你呢,你一个乡下妇女能和队里的人结婚,已经是你祖上烧高香了,你还要求什么呢?”

杜方林叽叽喳喳又说了不少,夏卿卿耳朵里却只有那四个字,队里的人。

“夏卿卿,说实话,以前咱们在一起也是有过不少开心的日子的,虽然你无情无义,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前途,你这种的,总不能奢望像芳芳一样,还挑三拣四的吧,芳芳人家家里条件本身就好,而且芳芳善良纯真,性格讨喜,你这种性格太强势,还是要改一改。”杜方林还真说教起来了。

“那就祝你们两个白头偕老,一辈子不分开。”两个奇葩,还是锁死的好,不要再出来祸害别人了。

杜方林看她的语气,还以为她是放不下自己在说气话,想到过去夏卿卿对他软声软气的样子,他心里多少又动了动,“对方家庭条件不错,不会亏待你,而且你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在村里也不好活下去,有个人依靠,也算好事。”

陈双巧听完这些屁话,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狂躁,马上就要跳起来挠杜方林,可却听到身边的夏卿卿应了一声,“好!”

什么?

就连杜方林都有些吃惊,“你同意了?”

他都做好多做几次夏卿卿思想工作的准备了,没想到对方却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你答应了?”杜方林有些不确定又问了一句。

夏卿卿看他,“这么好的事我还不答应等什么?还是说,对方其实根本没你说的那么好?”

杜方林有些心虚得眼神躲闪,“怎么会,只会比我说的更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特别希望夏卿卿答应的,可是她真这么痛快的答应了,杜方林这心里又矛盾得不舒服。

肯定是因为,他觉得夏卿卿至少应该歇斯底里质问他,为什么要抛弃她,为什么要把她推给别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静淡定地应一声“好”。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必须先让我见一下对方本人,我才会决定是否答应。”夏卿卿知道,杜方林和宋芳给她说的对象,肯定不会是什么优质的人,她想过,可能年纪比她大很多,也可能眼歪嘴斜,甚至可能更糟糕,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她已经不把未来寄托在男人身上了,她有自己要做的事,刚好对方的身份是她需要的。

杜方林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但是既然能提出这种要求,也证明夏卿卿是有意要奔着和对方发展去的,是对方的身份吸引了她,还是她故意在自己面前强撑赌气?

“行,我尽快安排。”下午他刚好要进趟城,去置办结婚要用的东西,那人已经到了安城,让宋芳联系她爸的警卫员去通知对方一声就好。

想到下午要买的东西,杜方林就心梗一般难受,刚才他几乎是走遍了村里的每家每户,才勉强凑够了钱,还是他信誓旦旦用自己在队里的名声做担保,大家才愿意借给他的。

宋芳很开心,“她真的同意了?”

杜方林点头。

两人往开了介绍信往城里去,一路上宋芳都觉得夏卿卿肯定故意装出来的,村里这些女人最会阴阳怪气,心里想什么,偏偏不说出来,夏卿卿也一样,出了这么多幺蛾子,还不就是为了让林哥记住她。

但是没用,林哥是她的,夏卿卿这辈子也找不到这样的男人,她一个大字都不识一个的窝囊废,只配嫁给那个老残废。

想到夏卿卿过的不如她,宋芳就更加畅快。

到了县城,宋芳立马给安城去了电话,把夏卿卿的条件和情况都简单说了一遍,怕对方看不上夏卿卿,夏卿卿反过来会坏她和杜方林的好事,宋芳甚至不惜添油加醋,把夏卿卿夸得是天花乱坠。

安城医院的病房里,围了很多身穿制服的男人,个个身形高大,有些愁眉苦脸看着床上的男人,男人躺在床上,头发很长,脸上还有轻微的胡茬,虽然形容消瘦但依然可以看出他精致凌厉的五官,一双眼睛锐利如鹰,即便是不能动弹,身上的气场也是不容忽视的。

“首长,您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对方是愿意跟您相处看看的,您这身子不方便,找一个贴己的人照顾着咱们也放心。”边文林是真心怕这位,说完这话下意识后退几步,生怕他会突然揍自己一顿。

虽然现在他瘫痪在床,只有脖子以上那部分能动弹。

“是啊首长,您的终身大事是组织里最看重的,您可不能自暴自弃。”简短的几句话说完,熊科脑门子都冒出了冷汗。

实在是这位从受了伤以后,整个人脾气更加暴躁,偏偏人家职位和军功在那摆着,谁敢得罪,可是自从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以后,可是把底下的人折磨的不轻,警卫员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

“都出去!这种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就我这半死不活的身子,找谁不是拖累别人,你们这是在坑害人家!出去!”陆怀川眉眼冷冽,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是刚毅和果决。

边文林给熊科使眼色,熊科手都有些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递到陆怀川眼前,“首长,您好歹先看看对方长什么模样。”

陆怀川不耐烦得扭头,没办法,谁让他别的地方不能动呢。

可眼角余光掠过照片的那一瞬间,他又猛地调转脖子,视线停留在照片上面,边文林和熊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

半晌,陆怀川轻吐一口,“那就见见。”

杜方林和宋芳在县城采买了不少东西,几乎花光了他口袋里的钱,想到刚才给安城又打电话过去,对方说会派人来接夏卿卿,他这心里就多少不得劲。

就连宋芳问他新衣裳好不好看,他都没心思看,敷衍地说了句好看。

夏卿卿那张照片,是杜方林离家之前,问夏卿卿要的,他说,以后在队里见不到她,拿着她的照片睹物思人,可和宋芳在一起之后,宋家有了那个想法,杜方林就直接把夏卿卿的照片给了宋芳的爸爸。

所以,才有了刚才病房里的“初见面”。

两人回到家,已经不早了,杜家明天要摆酒席,家里倒是打扫的还算干净,菜也准备了不少,杜方林又买了一些肉和鸡蛋回来,都放进了厨房。

明天一大早就得开始准备。

梅桂花虽然心疼钱,但是想到自己儿子娶了一个有钱的女同志回来,心里那股子失落就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现在花点钱算什么,宋芳是独生女,以后宋家的钱还不都是她儿子杜方林的?

再说了,一个女婿半个儿,宋芳的爸听说也是队里的大官,以后杜方林不愁步步高升。

想到这些,她就觉得杜家捡了个宝贝,一定得把村里能叫的人都叫来,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她梅桂花的儿子出息了,以后是要当首长的!

至于夏卿卿,不过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罢了,能给他们杜家带来什么呢,还是她儿子有远见!

梅桂花里里外外的忙活,感觉身体都好了不少。

夏家的院子里,陈双巧一直心情不好,她想不通夏卿卿为什么要答应杜方林的建议,那一对狗男女摆明了没安好心,“姐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心里还对那杜方林有感情,所以才会听他的话。”

陈双巧都想好了,如果夏卿卿真是这样想的,她哪怕挨揍,也要去阻止杜方林结婚,就是绑也要把杜方林绑到夏家,虽然那是个渣男,虽然他辜负了姐姐,但是只要是姐姐想要的,不管对错,陈双巧都依着她。

“你觉得你姐姐是一个糊涂蛋吗?杜方林那样的败类值得我对他用心?”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

夏卿卿眼神是热血又坚定的,“巧巧,我之所以答应他……”

夏卿卿到底还是没和陈双巧说出口,她要借着对方的身份进入队里,以后走得更远,去做她要做的事。

虽然她这种行为有些不磊落,拿人家当踏板,但是她见面的时候会直接表明自己的想法,至于对方怎么样决定,夏卿卿都理解。

陈双巧心思单纯,夏卿卿不想她考虑那么复杂的事情,她这个年纪,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就好。

杜家一大早就开始热闹了。

梅桂花也确实下了血本,整条路上都是红色的纸花,一路从村口到杜家门口,恨不能全村的人都知道杜方林今天结婚办喜事。

杜方林之前心里对于夏卿卿那点莫名的心思也被自己新婚的喜悦冲淡了,他看着坐在床上笑容熠熠的宋芳,觉得自己这辈子真值了,宋芳可是宋家独女,丝毫不介意他的出生,毅然决然跟着他回家来。

关键她在队里也深受大家夸赞,这样优秀的女同志以后就是他杜方林的媳妇儿了,他怎么能不高兴!

虽然从容貌上,宋芳没办法和夏卿卿比,但是其他方面,性格,家世,工作,哪一样都是夏卿卿这辈子都达不到的,杜方林一丝后悔的心思也没有了。

“芳芳,过了今天,我们就是真正的两口子了。”两人含情脉脉看着对方,院子里,杜家人已经开始张罗起来。

以前杜家有什么事,都是夏卿卿管着,可是现在夏卿卿不在,梅桂花身体又不行,这操持的任务就落到了大嫂王春英的身上。

王春英那个苦啊。

一分钱没有,却要硬着头皮忙这忙那,偏偏她那个男人是个窝囊的,就知道在背后躲着,没个出息的,啥都需要她抛头露面。

本来在村里借了不少钱,是足够席面的,可是昨天去县城,宋芳非得要多做两身衣裳,这下好了,钱彻底不够了,原本还要每桌加一个大肘子和一些肉菜的,全都没有了。

她婆婆又是个虚伪至极的人,为了让别人觉得自家儿子出息了,恨不得把整个县城的人都喊来,可自己兜里有几毛钱她还不知道吗,真正打肿脸充胖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

桌子借了十几张,菜也摆了十几桌,眼看着这时间都到了,可是原本喊得那些人一个没来,尤其是村里那些老辈子有威望的人,杜方林特意去请了一早,就是希望以后自己提干的时候,做背调可以让这些人出来帮着说说话。

现在倒好,一个也没来。

梅桂花气得眼睛都发晕,她又打发老大媳妇去喊人,可是去了好几趟,人家就是不来。

不仅不来,村里甚至流言四起。

什么“杜家方林狼心狗肺,当代陈世美。”

“嫌贫爱富,卑鄙无耻。”

……

这些人不来就算了,倒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些流浪汉,知道杜家结婚办喜事,都跑了来,一个个脏兮兮的,上了桌就开始吃饭。

他们人多,也不怕人了,杜方林家里几个老爷们紧赶慢赶,还是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一团糟。

宋芳直接抄起立在门边的一根扁担,照着人群里就挥舞,她不管不顾地追着几个流浪干就打,村支书刚进门,就被她一根扁担照着头砸了下来。

村支书捂着头,本来想着自己怎么也是一村的干部,走个过场也得来,这回好了,饭也不吃了,丢下一句“穷形极相”就双手一背,大步离开。

杜方林追出去,“支书同志,您好歹坐下吃口饭,我给您敬酒赔不是。”

村支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怕有命进去,没命出来,我家不缺这口饭!”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杜方林脸色也不好,劈头盖脸从宋芳手里夺下扁担,“行了,宋芳,别添乱了!”

宋芳鼻子一酸,“你凶我?”

杜方林看她眼睛红了,又忍不住心软,“好了,我怎么舍得凶你,折腾半天饿了吧,先吃饭吧。”

谁知宋芳一向率真,她从不会逆来顺受,“杜方林,这婚还没完事呢,你就凶我,你看看你们家人给我办得这是什么事?结婚的日子搞一帮乞丐来捣乱,这是打我宋芳的脸吗!!”

她甩开杜方林,跑回屋重重把门“哐当”一声关了起来,没一会儿,屋子里就传出来“叮铃哐啷”砸东西的声音。

杜方林烦躁得揉了一把头发,这都什么事,好好的喜事变得乱七八糟。

这边宋芳跑回了屋,那边梅桂花捂着心口直接出溜到了桌子底下,院子里被宋芳砸的乱七八糟,本来就没什么油水的菜洒的到处都是。

“妈!”杜芳艳急忙扶住梅桂花,“大嫂,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叫夏卿卿啊,没看妈不舒服了吗?”

王春英嗤笑一声,“杜芳艳,你好意思吗你,你忘了昨天是怎么骂人家卿卿的了吗?左一句白眼狼右一句白眼狼,现在喊人家过来干什么?”

“王春英,你也胳膊肘朝外拐吗,我才是你小姑子,这是你婆婆,你居然敢向着那个贱人说话,你难不成也想被我哥休了,滚回你娘家直接饿死吗??!!”

王春英眼底一慌,她可不能离婚,她要是离婚了,她娘家人一定会打死她的,再说了,村里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

这个社会,女人一旦离了婚,不管错的是谁,被骂的大多数都是女人。

她忍着心口的气,抬脚就往夏家去。

谁让她是长嫂呢,婆婆病倒了,家里没了人管,可不就得她来管了。

而此时的夏家,陈双巧笑得都直不起腰来,“姐,你是没看到杜家有多狼狈,院子里几乎就没啥正经人,杜家一家人大眼瞪小眼,脸都丢尽了。”

想到杜家吃瘪,陈双巧就开心的不得了。

夏卿卿没想到杜家花了那么多钱办得喜事最后是这样的,她只是当个笑话听,那家人的事与她没有关系了。

正这么想着,外面有人敲门,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恭恭敬敬站在院子门口,“请问是夏卿卿同志家吗?”

对方虽然语气恭敬,但是两人都穿着板板正正的军装,气氛莫名就有些严肃。

加上外面还停着一辆军用汽车,这氛围一下子就端庄了起来。

夏卿卿起身,倒是没有畏惧之色,神态从容,“您好同志,我是夏卿卿。”

边文林和熊科看着面前虽然年龄不大,但是身姿挺拔的女同志,心底无不感叹一句,这姿色,这样貌,要是他们首长没有受伤的话,两人简直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啊。

可惜了……

“夏卿卿同志您好,我们是来接您去安城和陆怀川同志见面的。”两人年纪比夏卿卿大,但是说话态度有些恭敬,夏卿卿从他们的语气中大概猜得出,这位陆怀川同志,比面前的两人,官职要大。

所以捎带着,对方对她这个可能成为陆怀川同志爱人的陌生人,也添了几分友好。

“好。”夏卿卿是个干脆利索的性子,既然决定了就不拖拖拉拉,她把陈双巧拉到一边,耐心叮嘱了陈双巧几句,“在家好好吃饭,姐去去就回来,如果这事能成,姐带你离开。”

陈双巧眼里含着泪,对方这气势这么足,如果姐姐真的嫁过去,会不会被人欺负,她既想夏卿卿过得好,又怕夏卿卿遇不到良人。

“放心,等姐回来。”到安城路不算近,不好一直耽误,夏卿卿和陈双巧嘱咐好了,就礼貌地跟着边文林和熊科上了汽车离开。

车上,两人不时偷偷打量夏卿卿,原本队里的人介绍夏卿卿的时候,他们还担心对方会不会性格不好,或者长相行为太过粗鄙,没想到见了面,倒是让两人都大吃一惊。

这村里人现在这长相都这么好看招人稀罕了?

这可比大城市的女同志还要水灵模样俊俏啊。

怪不得首长看了人家照片,都变了心思,从前可是跟他说过不下十个女同志的,他开始还看一眼,后来干脆再有人提这茬,他直接尥蹶子骂人,这下倒好,看着这女同志的模样,有戏!

关键是这女同志,一点儿不怵头,上了军用汽车,依旧礼貌淡定,端的很稳,这股子心性倒是和他们首长有些像,是个大气的人。

“夏卿卿同志,你家里人……”边文林听介绍人说了一嘴,这夏家好像都没人了,但是军婚不是儿戏,提前打听一下好过到时候出了岔子。

“夏家就剩我和妹妹,我爸和哥哥们都牺牲了。”她只说牺牲,边文林两人还只以为是普通的去世,想到人家家里人都没了,夏卿卿提起这个,原本还波澜不惊的脸上氤氲出一些伤感,也不好再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便没再继续追问。

车子到了安城,已经是下午了。

他们直接把车开到了安城的家属院里。

家属院里,陆怀川这一天都是忐忑不安的,这心情七上八下,比第一次上战场还要忐忑,中午边文林和熊科走的时候,他甚至一度差点把两人又喊回来,这个婚事他还是不想成。

后来,边文林和熊科两人一顿鼓舞加引导,陆怀川似乎是听了进去,就任由他们去了。

“陆首长,人给你接到了。”熊科人还没进屋,粗声粗气的声音先他一步传到了陆怀川的耳朵里。

陆怀川烦躁得叹气,干脆直接闭起了眼。

熊科推开门进来,直接到他床边喊人,“陆首长,你醒了?”

陆怀川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明明闭着眼,他哪只眼看到他醒了的!

熊科接受到他的视线,后脖颈子一凉,下意识往后跳开,这一跳,露出了身后的夏卿卿。

夏卿卿穿了一件蓝底碎花的外套,黑黑的长发扎了一个麻花辫垂在左侧胸前,一双大眼睛盯着陆怀川的身上,声音干脆不谄媚,“首长同志您好,我是夏卿卿。”

熊科还想给陆怀川再说道说道这一路上的事情,一边的边文林使劲扯了他一把,“走吧大熊,队里还有活!”

“诶不是边政委,你这是弄啥,今天咱俩不是休假吗?有啥活我咋不知道呢?”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夏卿卿依旧站在靠门口的位置,她在打量陆怀川,她眼里没有惊讶,也没有嫌弃,只是最普通的和陌生人见面的打量。

对方的情况跟她想得大差不差,即便是宋芳和杜方林说得对方条件多好,夏卿卿心里自有考量,如今一看,果然是个特殊的男人。

看他的动作,应该是生活不能自理,所以就是说,她嫁过来就是照顾他后半辈子的。

照顾人的活儿夏卿卿这两年早就驾轻就熟,看来还真是得感谢梅桂花这两年对她的“历练”。

这男人,虽然瘫了,但是长相倒是俊美,眼神也是深邃带着探究,那种探究似是一个无底的黑洞,能直接看清人的内心。

“你是夏卿卿?”躺在床上的陆怀川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和自然而发的威严,夏卿卿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是的首长同志!”

音调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陆怀川眼眸微闪,神情严肃,“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生活不能自理,嫁给我比嫁给别人承受的东西要严重的多,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否是慎重考虑之后才得出的这个结果,还是一时新鲜而已,军婚难离,我希望你认真想好,不然到时候后悔,也由不得你。”

夏卿卿自然知道军婚是怎么回事,她爸和妈妈也是军婚,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更加尊重。

对方的人品从他简短的几个字就可以看得出来,夏卿卿之前的那些顾虑也都被眼前人的真诚化解,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不后悔。”

她看得出来,对方虽然瘫痪在床,但是却和从前她见过的所有病患都不相同,他即便只有脖子以上的部分能动,气势却丝毫不弱,眼底透出的坚定和机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

刚才的两个人喊他首长,证明他级别确实不低。

一个级别不低,又受了重伤的人,肯定是经历过残酷战争的洗礼,想到爸爸,想到哥哥们,夏卿卿对面前的男人霍地肃然起敬。

“我这个样子,不能给你正常的婚宴,而这种被人拖累的生活,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很有可能是一辈子,如此,你还愿意吗?”陆怀川面无表情的脸色,配上他略显严肃的口吻,给夏卿卿一种他好像希望她答应又不是很希望她答应的矛盾感。

希望她答应,无非就是有个陪伴,有人贴身照顾,那么不想她答应呢?

是出于什么原因?

她没想那么多,依旧认真点头,“愿意。”

陆怀川看她没有丝毫犹豫,紧锁着的眉头不经意间稍稍舒展,说出的话却是依旧没什么感情,“你的要求。”

普通的男女结婚都会涉及到一些彩礼,物件,新衣裳什么的,陆怀川自然认为,这些东西夏卿卿肯定也需要。

“我需要一份工作。”夏卿卿觉得,既然两个人后半辈子都是绑在一起的,那没必要遮遮掩掩,坦荡一些,对自己,对对方,都没坏处。

陆怀川似乎是没想到她的要求这么……另类又简单,但是她既然提出来,肯定是考虑已久的,陆怀川没有觉得是玩笑话,“什么工作?”

“我在乡下的时候,跟着我外公学过医术,算是赤脚医生,所以我想以后还继续学习,我知道以我目前的条件做医生不可能,可以先从护士做起。”

其实夏卿卿是说得委婉了,她学医的天分就连她外公都赞不绝口,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外公研究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夏卿卿几天时间就能掌握个大概,这么多年,她在医学方面的造诣,恐怕比当时盛极一时的外公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知道,她外公当年在队里可是出了名的神医,包括她外婆,两人中西合璧,夏卿卿则是完美结合了他们的优点,别说进安城医院做一个医生,哪怕是京城,她也配得上的。

说完她怕对方觉得她不想照顾人,急忙补充道,“首长放心,我除了工作时间之外,其他时间都会贴身照顾你的,绝对不会懈怠。”

陆怀川倒是没考虑她贴身照顾的事情,毕竟他现在什么都控制不住,有时候自己都厌恶自己,要让夏卿卿贴身照顾,他多少还有些不自在。

而且他身边的警卫员就有两个,轮流照顾他,夏卿卿倒是不用24小时陪在他身边。

“除了这个条件,其他的呢?”陆怀川看了几眼夏卿卿,“坐下说吧。”

夏卿卿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像站军姿似的,立在屋子中央,陆怀川问一句,她答一句,氛围紧张又有些…滑稽。

听对方这么说,她暗中动了动快要抽筋的小腿,慢慢挪到了他的床边,“是。”

陆怀川视线从她身上移到了天花板上,从受伤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是这么过的,闭眼睡觉,睁眼观察天花板,别的动作也做不了,陆怀川眼底暗了暗,他都好久没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了。

应该快入冬了。

夏卿卿眼眸不经意在陆怀川脸上偷瞟几眼,这男人身上带着军人天生的威严和强大气场,即便是身不由己,但骨子里散发出的稳重魅力,让她无法忽视,咽了口口水,夏卿卿回道,“我家里就只有一个妹妹,所以我想,不管我去哪里,都不能把我妹妹一个人抛下。”

“可以,理应如此。”陆怀川什么都没问,夏卿卿原本心里准备的那些从小和妹妹相依为命,没办法分开的说辞就此咽回了肚子里。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不管未来怎么样,至少现在,她的结婚对象虽然行动不方便,但是人品不错,还允许她把巧巧接过来一起生活。

家人在身边,夏卿卿唯一担心的就是工作。

她现在需要先获得一些资历,以后才好有进队里做军医的敲门砖。

不知道这工作,他能不能给她落实了。

“首长,工作的事,就拜托了!”夏卿卿总觉得这件事比较严肃,不由自主又站了起来,陆怀川动不了,撑着脖子看她极其别扭,他也不勉强自己,看着天花板“嗯”了一声,“天气不早了,让熊科送你回去,工作一落实,我派人去接你。”

熊科早就在外面等着了,一看到夏卿卿出来,热情迎上去,“夏卿卿同志,首长他就是受伤之后脾气稍微有些暴躁,平时不这样的,你不用担心。”

夏卿卿想了想,从自己进屋,陆怀川虽然没有多少笑脸,但是绝对算不上暴脾气,“首长同志挺好相处的。”

熊科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她,啥?

陆怀川好相处?

要不是夏卿卿表情自然,熊科都以为她在屋里被陆怀川威胁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看什么时候领证?”熊科生怕人家女同志反悔,恨不能现在就把人直接带到民政部门。

夏卿卿浅笑,“听首长的。”

自然是听陆怀川的,如果他那边工作能定下来,夏卿卿随时可以和他领证,虽然这种做法有些不纯粹,但是两人素昧平生,夏卿卿不会蠢到再去无条件相信一个人,至少,要为自己谋条出路。

而这话听到熊科耳朵里却格外受用,这女同志看起来温和乖巧,很好相处,应该以后也会对陆怀川好,能给首长找到一个贴心人,他们也就放心了。

另一边陆怀川的屋子里,边文林听陆怀川说完夏卿卿的要求,显然心情不如熊科那么乐观,“首长,她提的这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那医院可不是普通单位,什么都不懂就进去,这真要出人命的。”

他是真没想到,这夏卿卿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呢,看着挺温顺,没想到背着他们跟陆怀川提这种要求!

要说进个纺织厂什么的还能理解,但是医院……不是儿戏。

也不是边文林瞧不起她,而是她一个农村妇女而已,前面十几年都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突然给她安排进医院,这是对其他人的不负责。

陆怀川没什么好脸色瞪他,“榆木脑袋!医院就只有技术岗??”

夏卿卿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陈双巧听到门外的动静,三两步跑出来,“姐姐,你回来了!”

夏卿卿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对熊科微微颔首,“谢谢您同志,小心开车。”

熊科开车离开,陈双巧急忙拉着夏卿卿进院子,“怎么样,对方是什么人,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人很好,就是有些…行动不便。”她没说陆怀川具体是什么情况,陈双巧听到行动不便,却不放心,“什么叫行动不便,不能走吗,还是胳膊不能动?姐,咱不着急嫁人,你这么好,怎么能找一个残疾人呢?”

在陈双巧心里,夏卿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巧巧,看人不能只看外貌,更重要的是人品,杜方林四肢健全又怎么样,还不是渣男一个?”

“那倒也是,他四肢健全,可是脑子是个智障,放着我姐这么好的人不要,去找那么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说到这个,陈双巧的心思瞬间就被杜家的事给勾了过去。

“对了姐,你前脚刚走,后脚杜方林他大嫂王春英就来敲咱家门了。”

老太太被气昏了过去,杜家人没办法又想起了夏卿卿,但是一家人谁都拉不下脸面来求人,只好把王春英打发了过来,可是她来的不巧,正好看到夏卿卿上了熊科的汽车离开。

夏卿卿没请到,杜家人乱了套,结婚当天,杜方林又找人借了拖拉机,急忙拉着梅桂花往医院去,去了医院倒好,人家让他先交钱再看病,杜方林的钱都给了他“率真纯粹”的媳妇宋芳,自己哪里还有钱,这老太太在医院眼看着昏迷不醒,他又开着拖拉机回村,苦苦恳求别人才把钱借出来。

这一顿折腾,夏卿卿回来之前,杜方林刚把老太太从县城拉回来。

“活该他们杜家,让他们欺负人,老天爷都看不过去!”陈双巧只要一想到杜家人没好日子过,这心里就无比的畅快,自认为娶了个宝贝,可是梅桂花生病,宋芳手里的彩礼钱愣是没给拿出来。

该!

夏卿卿听得无波无澜,杜家人是怎么样,已经跟她无关,她有她的路要走,原本对杜方林也没什么太多的感情,既然一刀两断,那么不只是表面上,心里也把这个人彻底剔除了出去。

梅桂花这一顿折腾,一把老骨头跟散了架子似的,以往她昏迷醒来之后,夏卿卿都会陪在她跟前,给她全身按摩,她手法好,力道合适,梅桂花只需要闭着眼享受就行。

可是现在,王春英蹲在她身边给她按,她天天在地里干农活,手劲儿特别大,按得梅桂花疼得“哎呀哎呀”直喊娘,“你这个丧门星,是不是存心要掐死我,去给我喊夏卿卿来,就她会按。”

王春英停下手里动作,没动。

梅桂花布满皱纹的老脸斜楞她,“愣着干啥,去喊人啊!”

王春英深吸一口气,“妈,现在屋里那个才是你儿媳妇,人家夏卿卿能来吗!”

她语气不算好,梅桂花倒是也反应过来了,她就没想到让宋芳来给她按,她从骨子里就觉得宋芳和夏卿卿是不同的,夏卿卿是乡下妇女,做这些事理所应当,宋芳是城里姑娘,是队里出色的女同志,怎么能给人按摩呢。

这不适合。

梅桂花抬手重重在王春英胳膊上拧了一把,疼得王春英直吸气,“你这个碍眼的东西,赶紧滚!”

王春英早不想看她脸色了,揉着几乎要肿起来的胳膊,低眉顺眼地出了梅桂花的屋子,忙了这一天,她又是看人脸色,又是张罗婚宴,偏偏自家男人是个没出息的,什么也帮不上她!

一只脚还没迈进屋,正房里就传出了茶缸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屋里宋芳有些不悦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杜方林,指着他抱怨,“杜方林,你什么意思?”

杜方林实在是累极,白天遭了多少白眼和嘲讽,都说他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夏卿卿那么好的女同志被他抛弃,找了个土匪一样的女人回来。

他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说夏卿卿的好,好像所有人都在提醒他,他做错了,让他后悔,杜方林厌恶极了,精神上极度疲惫。

再加上老太太又去医院来回折腾,他一个大男人,感觉在队里训练都没这么累,现在他觉得自己,站着都能睡着。

可偏偏人刚躺下,宋芳就炸了毛似的吵了起来,“杜方林,你说,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夏卿卿!”

杜方林闭着眼实在没力气睁开,宋芳抄起茶缸子重重往地上一摔,“新婚夜,你都不碰我,自己一个人睡,你让我怎么想?我就知道那个夏卿卿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记住她,现在一看果然有效,是不是你就稀罕那种会耍点小手段的女人,觉得我这样坦荡的没什么意思?”

眼看着杜方林还不动,她干脆上床去拉他的衣裳,“杜方林,说话!”

杜方林有些不耐烦地坐起了身,“宋芳,我是真的累。”

“好,你累你睡吧,明天我就给我爸打电话,说你后悔了!”她说完背对着杜方林躺下,杜方林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忍着内心的焦躁,贴住宋芳,“是我不好,不该忽略了你的感受。”

宋芳没搭理他,他又把人搂抱进怀里,“芳芳,别生气了,以后咱们的生活与夏卿卿无关,我只是不想咱俩的时间被一个无关的人占用了。”

他说着,手去解宋芳的衣裳,宋芳娇哼了一声,“你发誓,你要是敢对夏卿卿还有其他心思,我一枪崩了你。”

杜方林眉头微皱,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宋芳,宋芳也要继续扮演大度纯粹的人设,看他表情不对,随即捏了捏他的脸,“逗你的,谅你也不会那么傻,放着我这样的不要,去稀罕那样的乡野村妇!”

说完胳膊就搂住了杜方林的脖子。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杜方林像一头拉了一天磨的驴,此刻还得继续耕田……

虽然昨天陆怀川没有肯定的告诉夏卿卿,工作的事情会成,但夏卿卿潜意识里就觉得,他能搞定。

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

还是他严谨的态度?

总之,有的人虽然没有承诺,但是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比承诺让人心安。

如果这件事能办成,那么夏卿卿和陈双巧就要搬家了,一大早起来,两人吃过饭,夏卿卿就把她之前所有的书都搬了出来。

她看的书基本上就两大类。

一类是医学相关的。

一类是孙子兵法相关的。

夏卿卿的爸爸和哥哥们都是在战场上厮杀的人,他们不是莽夫,夏卿卿爸爸多数的时候都兼顾着战略部署,所以家里这些书不少,夏卿卿喜欢看,也看得进去。

她小时候的愿望就是跟着家人一起上战场。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只知道,爸爸和哥哥们打的人都是坏人,他们侵犯我们的领土,霸占我们的牛羊,该打!

可是后来,爸爸和哥哥们相继在战场上光荣牺牲,妈妈就再也不让她看这些东西,夏卿卿原本不理解,大哭大闹了一场,她觉得自己要为家人报仇,理应上战场!

可是从那之后的好几天晚上,她都能听到妈妈坐在院子里压抑的哭声,哭得嗓子哑了,眼睛肿了,人也跟着垮了下来。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夏卿卿听话得把书都收了起来,她听妈妈的话。

相亲,学着洗衣裳,做饭,照顾人。

妈妈说,姑娘家的,嫁个好人家最重要,嫁到人家家里,就要孝顺公婆,所以该会的事情都要会,不要让人家挑理。

也是在这个时候,杜方林和无数个上门的媒人一样,跟妈妈发誓保证,会一辈子照顾疼爱夏卿卿一个人,他说得诚恳,妈妈也看得出来,他眼底的爱慕做不了假,这才同意了让两个人处处看。

夏家不缺钱,妈妈也不指望对方会多有钱,相比之下,人品对她来说更重要,夏家满门都是烈士,妈妈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夏卿卿能安稳度过后半辈子,别让夏家断了后。

夏卿卿手里拿着干净的抹布,一点一点擦拭着书上的尘土,如果妈妈在天之灵知道杜方林本质里是这样一个人,会不会难受?

“姐姐,你真的要跟那个人结婚吗?”陈双巧昨天睡觉的时候后知后觉,夏卿卿说对方是个残疾人,她一晚上都睡不安稳,她知道夏卿卿心中有大爱,但是女人一辈子,哪能不在乎自己嫁得是什么人呢?

陈双巧后半夜想来想去就觉得,是不是夏卿卿被杜方林刺激到了,所以要随便找个人结婚。

夏卿卿点头,“对,对方人挺好。”

虽然这么想不太道德,但是夏卿卿反而庆幸对方是个不良于行的男人,这样,自己既可以得到想要的工作,又可以和对方相敬如宾,不用行使夫妻义务,她还不想生孩子,也不想后半辈子都困在厨房里。

“可是姐姐……”

“好了。”夏卿卿拍拍陈双巧的额头,“以后到了安城,这些话就不要再当着别人的面说了,免得被人拿住话柄。”

陈双巧突发奇想,“姐姐,要不这样,我嫁给他,照顾他,让他把工作给你安排上。”

夏卿卿无奈地笑笑,“你才多大?”

“我16岁了,不小了。”陈双巧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错,她替夏卿卿嫁过去,夏卿卿既不用和那个人结婚,又能有工作,两全其美。

至于她自己,怎么都好,姐姐一家人照顾了她整整十六年,她也该付出点什么,回报夏爸爸和夏妈妈了。

“姐姐,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陈双巧挽住夏卿卿的胳膊。

夏卿卿眼窝有些滚烫,把人拥抱进怀里,“傻孩子,军婚岂是儿戏?”

巧巧宁愿赔上自己的后半辈子,也要让夏卿卿脱离苦海,她做妹妹的都能如此打算,夏卿卿怎么会同意呢?

两人把书一本一本都放到院子里,吹风晾晒。

夏卿卿又从屋里拿出来一个小包袱,包袱里面是一个粉色绣着梅花的荷包,荷包背面绣着两个字。

卿卿。

这是妈妈走之前,送给她的,夏卿卿的手顺着那两个字抚摸过去,好像还能看到妈妈坐在院子里,一针一线给她做荷包的样子。

她打开荷包,里面整整齐齐放得都是钱和全国通用的一些票。

加上杜家还的六百块,和妈妈留给她以后做嫁妆的钱,夏卿卿数了数,足足有两千多块,这还不包括那些票。

这是她所有的家当。

和陆怀川结婚,她没要彩礼,用工作换的,既然说出口的事就不能反悔,所以这些钱是她和陈双巧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全部。

都收拾归置好,夏卿卿让陈双巧看家,她去了村支书家里。

跟村支书说了自己有可能要走的事情,“伯伯,家里的房子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下,我会不定时回来看看。”

村支书一家都被她突如其来的话给惊到了,“卿卿,怎么好端端要嫁人,对方是什么人,家住哪里,家里有几口人,男人是做啥的,靠不靠谱?”

夏卿卿抿唇笑笑,“您放心,我昨天去和对方见过面了,认真考虑过,对方人还不错,也答应给我在安城安排工作,巧巧跟我一起去。”

村支书的媳妇听了这话,忽地掉下眼泪来,“孩子,杜家人狼心狗肺,害得你要走那么远,这要是你妈妈在,怎么能忍心让你背井离乡,我们都跟着不放心……”

夏卿卿眼眶也红了,她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几包提前包好的药,“伯娘,您的病阴天下雨不舒服,我给您提前备了半年的药,上面都写了吃法和药量,您按着吃就行。”

村支书一个大男人也背着身皱了皱鼻子,这孩子太懂事了,一家人就剩她一个,如今孤苦无依,还要被杜家人那样欺负,他们都于心不忍,“卿卿,你别怕,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你就回来,伯伯跟你伯娘管你,不管你家里有没有人,咱玉泉村永远是你的家!”

“对,你要是不想走就不走,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和巧巧。”村支书媳妇声音都在颤抖,她实在不知道,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去安城那么远,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结婚,心里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夏卿卿眼泪就夺眶而出,她抱住支书爱人,“伯娘,别担心,谢谢你们。”

从支书家出来,夏卿卿没想到会遇上杜方林和宋芳。

杜方林昨天的拖拉机是从支书家里借的,今天是来还拖拉机的,她原本想对两人视而不见的,可偏偏有人不死心,主动贴上来。

宋芳拉了拉杜方林的手,“林哥,你先进去,我和夏同志讲几句话。”

杜方林也不想看到夏卿卿,想到她做的那些事,跟他们家要钱不说,对老太太的病都可以视若罔闻,他就厌恶极了她。

这女人,就是一个披着伪善外貌的毒妇!

他大步从夏卿卿身边走过,宋芳拦在了夏卿卿跟前,“夏卿卿,听说你昨天去见了你的结婚对象,怎么样,还满意吗?”

宋芳已经料定对方是一个极其上不了台面的男人,故意当着夏卿卿的面和杜方林恩爱,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刺激她。

只要看到夏卿卿难受,她心里就爽快!

夏卿卿掀起眼皮看她,“满意。”

她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在宋芳看来就是在强撑,“最好是满意,你也别想着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以你现在的条件,能找到那样的就不错了,你也没什么资格挑来拣去的,我和林哥马上就要回队里了,以后我们是要建功立业步步高升的,希望你识相点认清自己几斤几两,不要想着抢回林哥,他心里只有我。”

夏卿卿笑死了,“行,你们既然这么恩爱,那祝你们白头偕老。”

提到恩爱,宋芳眼底明显有些不自在,昨天晚上虽然杜方林最后陪她做了那事,但是他做着做着,还没进入正题,就趴在宋芳身上睡了过去,呼噜都开始震天响。

宋芳气急,一脚把他从自己身上踹了下去。

就这,杜方林都没醒!

好好的新婚夜,闹成这样,给谁都不会开心,虽然他们在部队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但是新婚夜毕竟不同,宋芳没少抱怨。

“我们恩爱还用你说。”她凑到夏卿卿跟前,“林哥很厉害,恐怕以后这种厉害,你那男人是给不了你了。”

夏卿卿退后一步和她拉开距离,“宋芳,虽然你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和杜方林在一起了,但是说真的,一开始我并没有讨厌你,我觉得你是女兵,是战士,是巾帼不让须眉,是当代女同志的骄傲,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处处贬低女同志,第一个瞧不起的也是女同志,这样的你,让我厌恶,恶心,不屑为伍!”

宋芳没想到她一个乡下村妇会说出这样的话,“夏卿卿,你别假惺惺了,就你,大字不识一个的乡巴佬,有什么资格和我为伍?除了会用点手段勾搭男人,真正上了战场你有用吗?我才是英姿飒爽的女兵,而你,永远是扶不起的刘阿斗!”

说到自己当兵的事情,宋芳心气又高昂起来,越发瞧不上夏卿卿。

夏卿卿觉得和她说话完全是鸡同鸭讲,有些人面具戴的时间长了,会完全忘了自己是谁。

以后日子长的很,夏卿卿恨不能再捧捧宋芳,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宋芳三句话不离自己当兵的事,也一直号称自己性格飒爽直率,不屑和乡野村妇争高下,可她的举止却处处透着小家子气,企图用和杜方林的恩爱来挑衅夏卿卿被抛弃的事实。

如果这样的人都称得上率真,那这个社会怕是没有恶劣的人了。

宋芳看着夏卿卿闷不做声离开,心情越发的好了,不说别的,就说杜方林现在是她男人,而不是夏卿卿的,就这一件事,她就赢了!

——

安城,边文林和熊科虽然对夏卿卿的结婚条件略有质疑和不满,但是那可是陆怀川认准了的人,他们即便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得往肚子里咽。

“首长,您看,先给夏同志安排在一楼收费处怎么样?”边文林试探着问一嘴,收费处挂号处不用技术含量。

陆怀川慢慢点了点头,“行,你们看着安排吧。”

他的人,想必他们也不敢给安排在太苦太累的岗位,只要是在医院,轻松一些就可,陆怀川想到她那双小胳膊小腿,重活累活肯定是做不了的,这么想着,唇角竟然不自觉溢出点笑容。

这么长时间,边文林和熊科哪里见过陆怀川笑。

他俩都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对方,收费处的工作看来首长是很满意的。

“那边柜子里有我的存折和一些票,你们拿出一部分来,去给她把该置办的都置办齐全了,女同志穿得衣裳,日用品,还有平常人家结婚会置办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只能多不能少。”

“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她还有一个妹妹,到时候是要一起搬过来住的,对了,再买一些小零嘴来,女同志爱吃的那些。”

从受伤以来,陆怀川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多话,他这一顿输出,把边文林和熊科都听蒙了,“首长,这结婚不是给她找工作了吗,怎么还要给彩礼这些?”

陆怀川不满地瞪了两人一眼,这一眼,让人不寒而栗,“她能毫不犹豫地同意和我结婚,该有的礼数要有,我人已经拖她后腿了,其他方面,不能让她觉得委屈了去。”

两人急忙应下来去办,边文林去医院安排工作,熊科则带着警卫员出去采买。

不管怎么说,陆首长的婚事和后半辈子有着落,大家也都跟着放下心来,彩礼一辈子就这一次,首长怎么说,他们怎么办,反正首长有钱。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通知京城那边,毕竟首长的家人都……

算了,首长没提,没人敢触这个霉头,还是先把夏卿卿的事情安排妥当最重要。

夏卿卿没想到,陆怀川同志办事效率这么快。

两天时间,就把所有的工作都落实好了。

边文林和熊科来接她的时候,她还有些意外,直到边文林告诉她,首长是来接她去安城定居的,她这才回过神来。

这事。

妥了!

夏卿卿的书收了整整两大箱子,边文林原本以为是些女同志的衣裳啥的,第一次搬,居然没搬起来,他尴尬地看了眼夏卿卿,“挺沉哈。”

陈双巧“噗嗤”一声笑出声,熊科从车上跳下来,“政委,你这身子骨不行,看我的。”

熊科长得就很壮,他稍微一用力,箱子就被搬了起来,陈双巧瞪大眼睛看着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这人跟熊似的,胳膊比她腿都粗。

搬完东西,陈双巧和夏卿卿坐上了军用汽车的后座,两人跟着边文林和熊科,一路往安城去。

夏卿卿有心想要问问他们,工作的事怎么样了,但是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反正等下就到了,不如直接问陆怀川。

想到陆怀川,夏卿卿突然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琢磨着以后两人要在一起生活了,她竟然凭空生出一些羞赧来,虽说之前和杜方林订过婚,但是两人没有做丝毫越界的举动,就连拉手,还是杜方林去部队之前,唯一的一次。

而杜方林和陆怀川不同,陆怀川身上总是给夏卿卿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越是靠近,就越是情不自禁紧张。

可能因为她一路上胡思乱想,感觉没一会儿,车子就开进了部队的家属院,一路往陆怀川住的屋子去。

陆怀川这里两天除了时不时想想他即将过门的媳妇,依旧是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

身边伺候的警卫员,这两天态度也稍微好了一些,似乎是知道终于有人要接替他的工作了,所以心情也明快起来,说实话,伺候陆怀川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

即便是他不发脾气,就那么待着,也让人后背生寒,光他那张脸,那双眼睛,就让一些小警卫员不敢直视,陆怀川在队里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间谍站到他面前,和他对视十秒,都忍不住主动投降。

可见他的威慑力,真不是说说而已。

“首长,夏卿卿同志接到了。”熊科的声音一下子把陆怀川的思绪拉了回来,他闭了闭眼,想装睡着,又怕等下熊科过来掰他眼睛,想了想,还是瞪着眼看天花板。

熊科和边文林把夏卿卿和陈双巧一起带了进来,夏卿卿依旧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首长好,我们又见面了。”

而她身后的陈双巧,则是瞪着一双大眼看着躺在床上的陆怀川,倏然,眼泪就掉了下来,这就是她姐姐即将要结婚的对象吗?

这哪里是不能动,这不就是一个全身瘫痪吗!!!

她拼命忍着才没有发出声音,陈双巧知道,姐姐做出了决定,轻易不会改变,正是因为知道不会改变,所以她心里格外的难受心酸,她姐姐后半辈子不是就毁了吗!

想到这些,她扭头出了院子,她怕自己忍不住大哭出声,怎么办啊,可怎么办,她帮不了姐姐……

夏卿卿知道陈双巧是心疼自己,但是决定已经下了,她没有后悔的余地,而且夏卿卿也不后悔,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熊同志,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妹妹。”

熊科笑得憨厚,“没问题,我去看看。”

陆怀川看了她一眼,他自然也看到了刚才陈双巧的反应,他不怪人家,没有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自己的家人找一个他这样的瘫子,对方已经算有礼貌了,没有当面说什么难听的话,可见,夏卿卿把她这个妹妹教得很好。

“一路辛苦了,夏卿卿同志。”陆怀川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

夏卿卿坐到他身边,抬眼看了下他身上的被子,已经十一月份了,他还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人不能动,全身的热量就来自于身上的被子,这很明显是会冷的。

她起身走到他身边,抓起被子一角摸了摸,薄,比她的被子薄多了。

“做什么!”陆怀川看她上来就掀自己的被子,耳朵一红,语调也警惕起来,很显然,他还没有适应两人即将确定的关系。

夏卿卿倒是表现得坦荡,“首长,你这被子太薄了,平时就是盖这么薄的被子么?你这种情况很怕受凉受寒的,照顾的人没给你多盖一床厚一些的被子吗?”

陆怀川还没说话,一个小警卫员抱了一床同样薄的被子走了进来,“首长的被子和别人的被子不一样,经常需要换,哪里有那么多被子,你第一次来部队,不知道物资的匮乏,这已经很不错了。”

他态度不算好,把被子拿回来直接往陆怀川身上一搭,就算完事了。

夏卿卿看得直皱眉,“物资再匮乏也不应该匮乏到伤员的身上,再说了,我不信队里连几床稍微厚实一些的被子都没有,到底是真没有,还是有些人偷懒没有打报告,还未可知!”

她从进门就看到这小警卫员态度有问题,没有照顾患者的细心和耐心,反倒是一脸的不情愿,好像做这种工作是委屈了他一样,真不知道,如果陆怀川现在没受伤,这警卫员还会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虽然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是这样的照顾方法,会寒了多少战友的心, 如果所有伤患都是被这样对待,那谁还敢上前线?

小警卫员显然没想到,一个乡下来的女人会这样对他颐指气使,当下就拉下了脸,“你还没有成首长夫人呢,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滚出去!”陆怀川低沉地吼了一声,警卫员后背登时僵直,大气不敢再出,直接推开门出去了。

屋里就剩下陆怀川和夏卿卿两人。

夏卿卿把那床被子拿开,把底下的被子给他掖好,又重新搭在了胸部以下的位置,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放在了胸前。

这个动作时间不长,但是足够夏卿卿摸一摸他的脉搏。

夏卿卿的外公是中医,摸脉一绝,夏卿卿继承了她外公的衣钵,快速摸脉很精准。

一切毫无痕迹,陆怀川却有些不自在,虽然夏卿卿的触碰他丝毫没有感觉,但是第一次有女人这样近距离的贴着他,帮他盖被子,掖被角,夏卿卿身上一股花果清香,贴得近,一阵一阵往他鼻腔里钻,陆怀川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了。

“首长,往后咱们是要做夫妻的人,照顾你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我来做,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夏卿卿自然留意到这位面不改色的首长,强装镇定的红了耳尖。

她虽然不会戳穿,但是心里突然觉得这男人这反差,还真是……可爱?

“嗯,有些事不必你亲自做。”陆怀川想到平时那些警卫员给他擦身体或者收拾的时候,都会费很大的力气,而且不干净,他其实是不想这些事情由夏卿卿来做的。

先不说她能不能搬得动自己,就只是收拾卫生,他都觉得抹不开面子。

“首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俩的事基本也算是没什么变数了,既然要结婚,那就是夫妻,是夫妻自然是要坦诚相待,双向奔赴的。”她说得自然,陆怀川却是心里一动。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里会有另外一个人进来,以前,他一心想得都是把自己的一切献给国家,可是后来出了事,他觉得自己后半辈子完了,有时候想一死了之,更别提结婚找另一半的事。

可是现在,夏卿卿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他们即将成为夫妻,风雨同济,患难与共。

这样的字眼,让一个铁血男人,都不禁动容。

“夏卿卿,你真的想好了?”陆怀川又问了一次。

实在是面前的姑娘过于美好,年轻,好看,踏实又真诚,如果是受伤前的陆怀川,自然觉得自己配得上她,可是现在,他垂眸只能看到自己的胸膛……

夏卿卿回他,“首长要是后悔了倒是还有机会,你不会也觉得我们乡下来的女同志配不上你们的身份吧,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以不嫁。”

“胡闹,我怎么会嫌弃你的身份,人哪里会分三六九等!”陆怀川虽然知道她说得是反话,但还是觉得不那么顺耳。

夏卿卿好看的脸上露出笑容,“我就说首长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同样的,你凭什么认为我夏卿卿就是一个没内涵的人呢?看一个人,思想健不健全,有没有担当和责任感,比他身体能不能动,长得帅不帅气重要多了。”

阳光从门缝里照进来,洋洋洒洒照到夏卿卿的脸上,她扬起的笑容显得整个人那么恣意又明媚,陆怀川看得怔住。

和陆怀川说了会儿话,夏卿卿急忙出来去找陈双巧,她往隔壁屋子走,屋子的门开着,熊科正在里面和陈双巧讲话,“陈双巧同志,我知道你担心你姐姐,但是你别怕,首长虽然人不能动,但是我们队里所有人都是他的胳膊腿,只要他一句话,让我们往东我们不会往西。”

陈双巧小声抽泣不说话,人是她姐姐选的,她怪不着人家陆怀川身上,再说了,陆怀川是因公受伤,陈双巧的家里人也是烈士,她知道军人的艰辛,她不是看不起人家,而是觉得姐姐委屈。

熊科一个糙老爷们,也没哄过女人,看她一直哭也没了办法,“哎呀,你放心,你看你姐姐现在工作也落实了,往后生活也有奔头,再说了,我们首长这病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康复的嘛,他说不定哪天就好起来了!”

这句话确实说到了陈双巧的心坎儿上,她认真看了熊科一眼,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真的能好?”

熊科看她终于不哭了,急忙点头如捣蒜,“真的,京城大医院的医生说的,有机会。”

“巧巧。”夏卿卿进来,“谢谢熊同志,您去忙吧。”

熊科脑子终于放松下来,急忙三步并做两步,逃也似的离开,女人果然难弄,还是打枪有意思!

陈双巧背对着夏卿卿抹眼泪,“姐,”

“好了,不哭了,姐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陆怀川同志比别人差在哪里,相反的,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你可以当姐姐在照顾一个病人,而且我刚才摸过他的脉,他真的有很大的可能会恢复。”

这话倒不是骗陈双巧的,而是夏卿卿刚才快速思考了一些针对陆怀川病情的可行性方案,具体时间还不敢确定,但是有很大的希望可以恢复。

确切的结果,还需要再次仔细摸脉之后才能定下来。

因着第二天要去领证,夏卿卿起得很早,她起来把屋子里收拾了一遍,又去敲陆怀川的房门,边文林和熊科早早就来了,他们正在给陆怀川“打扮”。

陆怀川穿上了板板正正的军装,军装前面的胸章就好几排,他刮了胡子,头上戴着军帽,人被熊科和边文林抬到了轮椅上,轮椅是特制的,可以固定住他脖子以下的位置。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过来,和夏卿卿四目相对,两人眼神都有喜悦和紧张。

夏卿卿前几次就觉得陆怀川长得英气硬朗,但是这么坐着一看,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因着他受伤时间不算太长,所以身上的肌肉还没有开始萎缩,整个人还显得英姿笔挺,身形挺拔。

只看脸,完全看不出是一个瘫痪在床的样子。

“首长。”夏卿卿喊了一声,又跟边文林和熊科打招呼,“我好了,咱们随时可以走。”

熊科和边文林很激动,似乎比新郎官本人还要激动,熊科甚至一把握住了夏卿卿的手,“夏同志,感谢你对咱们首长的照顾,以后首长就要多拜托你了,你是个好同志,组织不会亏待你的。”

夏卿卿笑着点头,身后一道低沉带着压迫感的男声传过来,“熊科,松开!!”

熊科愣了一下,急忙松开了夏卿卿的手。

陆怀川被抬到了车子后座,车上也有固定的装备,陆怀川稳稳当当地坐好,熊科跟着要坐进来,视线接触到一道凌冽得目光,他不解地看着陆怀川。

“滚前边去!”陆怀川斜他一眼,熊科这才反应过来,“是!”

夏卿卿就笑,她上了车,从车座椅上拿了一条毛毯自然地盖在陆怀川的腿上,“车上凉。”

每次她一靠近,陆怀川就全身紧绷,“嗯。”

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到了民政部门,两人先把陆怀川抬下车,放到轮椅上,夏卿卿接过熊科手中的轮椅,“熊同志,我来吧。”

陆怀川侧头看了眼熊科,熊科急忙退回,“好,麻烦夏同志了。”

进了里面,平时领结婚证书的地方,今天一个人没有,夏卿卿也不意外,应该是陆怀川情况特殊,民政部门接到指示,提前清过人了。

负责给他们办证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他一脸恭敬弯腰,面带微笑,“首长,这边请。”

夏卿卿点头,跟着他后面进了一个拍照的地方。

两人并肩而坐,陆怀川坐在轮椅上,夏卿卿靠在他旁边坐在椅子上,两人中间差不多还能隔出一个人来,拍照的人笑着给夏卿卿打了个手势,“同志,和你爱人贴得近一些,两个人的头朝彼此靠一下。”

夏卿卿挪了挪位置,对方还不满意,示意她再近一些。

直到夏卿卿的肩膀和陆怀川的肩膀挨到了一起,拍照的人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很好,二位俊男靓女,笑一笑,开心一些。”

夏卿卿原本以为以陆怀川的性格,是不会笑出来的,可等拿到照片一看,才发现陆怀川不仅笑得很好看,而且脖子还使劲往她这边靠,两人颜值都很高,看起来亲密又养眼。

很是登对。

也很幸福。

结婚证书办理的很快,一张不算大的纸上面,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年龄,以及经审查,符合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等字样,特发此证。

再往下是年月日。

最下面还写了八个字,勤俭建国,勤俭持家。

其实结婚证书上面是不要求拍照的,但是陆怀川特意叮嘱了,拍了两张合照,托人给贴在了结婚证书上面,不得不说,这么一贴,显得这结婚证书更加正式,更加庄严了。

夏卿卿心里的感觉很奇特,从今天起,她就是有合法爱人的人了。

她偷偷观察陆怀川,发现他虽然尽力在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是好几次,夏卿卿还是发现他不经意上扬的唇角,想来,他对自己还算满意吧。

嗯,长这么大,除了杜方林那个眼瞎的,还没人瞧不上夏卿卿的。

她把结婚证从陆怀川腿上拿起来,“首长,这证书我一起帮忙收起来吧,往后有用得上的地方你再跟我拿。”

陆怀川感觉自己还没看够,视线一直追着她的动作,直到夏卿卿把证书放进了包里,他才无奈收回了视线,“好。”

回了家属院,几个人先给陆怀川抬上床,他穿着军装没办法睡觉,边文林和熊科要给他脱衣裳,夏卿卿主动揽过来,“边政委,熊同志,我来吧,我总得适应适应,以后做起来才顺手一些。”

陆怀川默默给边文林和熊科使眼色,这两人看到跟没看到似的,“那就辛苦嫂子了。”

乍一听他们的称呼,夏卿卿还有些不好意思,这刚一领证,俩人称呼都变了,她不尴不尬地笑笑。

“不打扰首长和嫂子了。”说完,两人关上门就出去了。

陆怀川盯着那扇慢慢合上的门,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抛弃了,他无力挣扎,只好习惯性地把头摆正,开始观察天花板。

夏卿卿知道他暂时还过不了心理这一关,但是没办法,这种事迟早得做,早做早习惯,她反正就把对方当成一个病人来看待,心态放得很平和。

她先是把被子盖到腰部的位置,然后加开扣子,抬起一条胳膊,把袖子退出来,接着用同样的办法,把另一条胳膊退出来,这一个步骤还算轻松。

但是要把衣裳从身子底下拿出来,是相对困难一些的。

陆怀川身高比较高大,身上也有力量,加上他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显得异常的重。

等着给他把军装脱下来,夏卿卿出了一头的汗,坐在椅子上累的直喘气。

陆怀川快速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夏卿卿虽然累,但是没有丝毫不耐烦,接着他就看到她认认真真把军装放到旁边的小床上,一个一个仔仔细细摘他胸前的勋章。

“旁边的柜子里有个铁盒子,把它们放进去就可以。”陆怀川说了句,夏卿卿急忙起身去拿铁盒。

勋章被一个一个放进去,她这才松了口气,这可都是陆怀川的荣耀,值得认真对待。

脱完上衣,又去给他脱裤子,因为天气冷,夏卿卿脱毛裤的时候是在被子里完成的。

怕陆怀川冻着。

她的手摸到裤腰,慢慢拉下来,因为看不到,难免试探着摸索,她是凭感觉心无旁骛去做这件事情的,可躺在床上的陆首长本人,却是如躺针毡。

虽然他感受不到夏卿卿的触碰,但是一个大活人在她面前,他怎么也知道对方是在做什么。

夏卿卿终于摸着把毛裤给脱了下来,期间不经意碰到了一团东西,她当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知道那是什么后,竟然也不自觉红了脸。

两人谁也不看谁,气氛却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夏卿卿给他盖的被子不是昨天的薄被子,而是自己带来的厚被子,都是妈妈亲手缝制的,就等着她结婚时候用的,“首长,这被子暖和,你那被子我趁着今天有时间去拆拆洗洗,把它改成一床厚被子。”

陆怀川看她脑门上都是汗,有些于心不忍,“歇会儿,快吃饭了。”

夏卿卿还以为是他饿了,急忙拍了拍脑门,“你看,我把这事都给忘了,这院里应该有食堂吧,我等下去食堂看看,时间匆忙,还没买菜,等着下午我去买点菜,晚上亲手给你做好吃的。”

在杜家伺候一家人,夏卿卿学会了不少,做饭更是不在话下。

“不用,我枕头底下有饭卡,你拿着直接去食堂,买点自己爱吃的就行。”

夏卿卿也不跟他客气,已经是两口子了,还分什么彼此,她从枕头下把饭卡拿出来,“那行,我先去看看,很快回来。”

陆怀川喊她,“多打点,还有陈双巧同志的。”

夏卿卿心里暖暖的,回头冲他笑,“好。”

陆怀川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好半天才收回视线,眼尾都微微翘了起来,笑意明显。

夏卿卿刚拿着饭缸子和饭卡出了屋,旁边屋就出来几个女人,朝着她走过来……

“是陆首长家的吧?”一个中年大姐走过来,脸上带着亲切的笑,“你好同志,我们就是旁边屋子的,我们家里男人和你们陆首长都是一个队里的。”

“对,我们来得早,前几天都听说了陆首长要结婚了,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有十八吗?”旁边的人也跟着问了一句。

夏卿卿点头,“大家好,我是夏卿卿,十九了。”

“真看不出来,长得可真好看,和陆首长就是般配,姑娘,陆首长是咱们队里的头号英雄,他了不起,咱们大家都尊敬他,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咱们能搭把手的都不会推辞。”

夏卿卿看得出来,大家都很热心,她原本还担心,初来乍到,应该怎样和大家快速打好关系,倒是没想到,人家都很好。

“这是我们刚包的饺子,还热乎着,你就别去食堂了,拿回去和你们家陆首长一起吃。”

其他人也都纷纷拿出自己的饭缸子,“我们这也有,有菜有肉,也有鸡蛋,你先拿回去吃吧。”

夏卿卿不好意思白占人家的便宜,但是也不好佛了别人的好意,她想着以后日子还长的很,大家有来有往,她总有还回去的时候,“好,谢谢大家。”

“别跟我们客气,我们男人虽说军衔没你家首长大,但是年纪一般都比他大,你喊我们嫂子就行。得了,天气冷,别在外面冻着了,快回去吃吧。”

“诶,那谢谢嫂子们,饭缸子我洗干净再给你们送回去。”

“不急,回去吧,没事也可以过来跟咱们一起聊聊天,我们也就是带带孩子,说说话,平时也没啥事。”

家属院里大多数都是随军的,陪着自家男人,洗洗衣裳做做饭,久而久之大家就都熟了,小矛盾自然是有的,但是不影响彼此的感情,过不了两天,又都和好了,像家人一样。

刚出去,就又回来了,夏卿卿拿了好几个饭缸子进来,“首长,院里的几个嫂子,给咱们拿了不少吃的,我没好意思拒绝,想着以后总能还得上的。”

她说着,先去洗了手,然后就要给陆怀川弄饭吃,“我先喂你吧,天气凉饭菜冷的快,我喂你吃完,再去和巧巧一起吃。”

陆怀川没动,而是看着她,“你先去把饭给她送过去。”

夏卿卿看他一眼,这意思是,让她跟他一起吃?

“也行,我马上回来。”

夏卿卿领完证书回来,还没给陈双巧看,她弄了点饭菜,顺便把结婚证书也拿了过去,“巧巧,吃饭啦。”

陆怀川还饿着,她也没敢多待,陪陈双巧待了一会儿,又急忙回去。

“首长,饿坏了吧,咱吃饭吧。”她把饭菜都摆开,有饺子,有米饭,还有炒鸡蛋和炒肉,还有两个素菜,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和善,给他们弄了分量不少。

夏卿卿一边给陆怀川喂饭,一边跟他闲聊,“首长,你这病之前医院是怎么说的?”

“康复的可能性不大,说是伤了神经。”陆怀川似乎已经对这件事释然了,说得时候情绪起伏不大。

夏卿卿给他嘴里放了个饺子,“首长,我要是说,你这伤可以恢复,你相信我吗?”

陆怀川咀嚼的动作都停住,双眼怔怔看着夏卿卿,从他病了以来,听得最多的话就是放平心态,可能恢复不了了,第一次听她说,自己还有好起来的希望。

那种心情,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快渴死在沙漠中的人,突然有人告诉他,前面有绿洲,哪怕是海市蜃楼,此刻的陆怀川,也想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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