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穗林西辰是小说《非正常女天师》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非正常女天师》的章节内容
沉重的铁门在万穗身后缓缓关上,狱警半带讥笑地说:“出去之后好好做人,别再偷东西了。”
万穗的眉头皱起,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因盗窃罪进了暹罗国监狱。
万穗从小就知道自己是收养的,她才六个月就被塞进书包里扔进了公园的池塘,是夜钓的养父发现了她。
养父母没有儿女,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养大,只可惜好人不长命,他们相继得病去世,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
万穗刚刚大学毕业,靠着在网上直播讲鬼故事维持生计,只可惜直播了大半年粉丝都没过千,她这个小透明穷得连房子的租金都付不起了。
这时突然有人找上门,说她是豪门江家二十年前被偷走的大女儿。
没有什么真假千金的戏码,只是在她被拐走后,父母又生了一儿一女。
回家之后,才是她灾难的开始。
母亲怪她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父亲更是连正眼都不瞧她,连佣人们也看人下菜碟,故意为难她。
万穗知道江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她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只要江家能让她好吃好喝,她不介意躺平当一条咸鱼。
但她没想到,趁着全家到暹罗国度假的机会,她的亲生母亲竟然冤枉她偷了家里一串价值千万的翡翠项链,将她送进了监狱。
为什么要在暹罗国?
因为这手段太拙劣,要是在国内,一眼就被警察给看穿了。而在暹罗国,就有了运作的机会。
她被判刑八个月,今天终于到了出狱的日子。
她来到了领取物品的窗口,领回入狱前被扣押的私人物品。
窗口后面坐着一个长相猥琐的中年男人,用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万穗,让她很不舒服。
万穗拿起他扔过来的塑料袋,皱眉道:“我的金项链呢?”
“你只有这些东西,哪来的金项链?”猥琐中年男用蹩脚的夏国语说。
那条金项链是万穗养父母送给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她跟中年猥琐男争辩,猥琐男喷着唾沫星子,嚣张地喊道:“赶紧滚,否则老子把你送进去再坐个一年半载!”
万穗气急,拍着窗口前的栏杆:“你别想昧下我的项链,那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其他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这个必须还我!”
猥琐中年男鄙夷地冷笑,喊了一声,一个带枪的工作人员就拿着电棍走了过来。
情急之下,万穗看到了猥琐男胸口戴的佛牌,据说外国人都很迷信,特别是暹罗国人,最怕鬼神。
之前她还在颤音看过短视频,说一个道士去国外做法事,被外国机场工作人员拦住了,说她带的东西不合规,不肯放行。那道士说这些东西是做法用的法器,翻译的人也搞事,直接翻成了巫毒,机场工作人员吓坏了,连忙放行,还求那位道士别记恨她。
带枪的工作人员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电棍都举起来了,她急忙道:“那条金项链是我老家的蛊师给我的护身符,其中沾染了蛊毒,能保我不受诅咒侵扰,但若是别人佩戴,就会厄运缠身。”
猥琐男和带枪的工作人员愣了两秒,然后哈哈大笑。
猥琐男笑过之后猛地一拍桌子,骂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敢吓唬老子!”他对那个带枪的工作人员道,“她刚出狱就闹事,还想要讹诈,看来还需要再好好关几天。”
能在物品领取处做事的,都是有背景的,带枪的工作人员自然乐得送个顺水人情,一把扭住万穗的胳膊,要将她抓走。
万穗挣扎道:“若是别人长时间佩戴那条金项链,蛊入骨髓,必死无疑。”
猥琐男眉毛一竖,小贱人还敢咒我,便道:“她要袭警,必须得好好教训教训。”
带枪的工作人员心领神会,举起电棍,狠狠朝万穗的脑袋打去。
咔擦。
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工作人员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抬头看向窗口内,猥琐男所坐的椅子莫名其妙断了一条腿,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嚎叫。
万穗愣住了。
不会这么巧吧?
猥琐男龇牙咧嘴地站起身,见那带枪的工作人员的眼中多了几分恐惧,恼羞成怒道:“打她!给我狠狠打!”
这次工作人员没动。
猥琐男气得抓起自己的电棍,要出来亲自揍万穗,但他刚拉开门,天花板居然掉了一块磁砖,擦着他的额头过去,正好落在他的面前。
他的步子停住了。
这块砖要是结结实实打在他的头上,绝对头破血流。
她缓缓抬头,再次看向万穗,这次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嚣张跋扈,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
万穗也惊呆了,这才反应过来,道:“现在你相信了吧?你拿走我项链的这段时间,是不是特别倒霉?身上还没来由地疼痛?”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一旦一个人相信自己厄运缠身,那么之前所遇到的所有不如意之事,都会被认为是诅咒所致。
猥琐男越想越觉得可怕,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从衣领里掏出金项链,扔给万穗:“走!赶紧走!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狱警也急忙放开了她,还用暹罗语念了句什么,估计是“无意冒犯,有怪勿怪”之类的。
万穗生怕他们回过味儿来反悔,急忙跑了。
但她却无处可去。
她的护照在江家手里,江家肯定不会给她。
她也不能背着盗窃犯的罪名,不明不白地回国。
她很快到了闹市区,街边店铺一家连着一家,鳞次栉比,灯红酒绿,路上熙熙攘攘,有不少外国人,还能看见一些穿着花衬衫的暹罗男人拉着单身外国人钻进旁边的小巷。
几个和她擦肩而过的外国人还用猥琐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她默默地躲开,思考着现在该怎么办。
万穗摸了摸自己的兜,比脸都干净。
她有手机,但里面没有钱,之前在江家的时候,那对亲生父母只给了她一张副卡,似乎从一开始就防着她,随时准备让她净身出户。
她唯一值钱的就是那条金项链了。
她要活下去,只能将项链卖掉,爸妈肯定能理解她的。
她在街边转悠了半晌,进了一家写着夏国文字的店,老板是个夏国侨民,十分热情。
“我也有个女儿。”老板用南方口音的夏国语笑呵呵地说,“跟你差不多大。”
万穗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咱们这里和国内不一样,黄金首饰回收都是按金价的百分之八十,看在咱们都是夏国人,我按照百分之九十收,怎么样?”老板和蔼地说。
暹罗国这个地方,小偷小摸的特别多,二手金首饰大都来路不正,百分之九十已经不错了。
万穗点了点头,老板便笑呵呵地拉开抽屉取钱。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猛地撞开了,一群人冲了进来。
这些全都是暹罗人,他们用暹罗语对着老板凶神恶煞地大叫,一边叫一边砸东西,老板唯唯诺诺地求饶,只差跪下了。
万穗掏出手机,想要用翻译软件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却见一个混混冲上来一把抢走她的手机,而另一个混混正将柜台上的金项链塞进自己的兜里。
万穗急了。
她就这么点东西,你们还要抢?
如果连金项链都没了,岂不是要流落街头?
但她一个弱女子,面对这么多凶神恶煞的男人,又有什么办法?
她偷偷看了老板一眼,老板跪在地上向那几个混混作揖求饶,混混却毫不客气地上去拳打脚踢。
他自身难保。
只能故技重施了,继续装神弄鬼。
她咬了咬牙,忽然大喝一声,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齐齐回头看向她,除了老板,眼里都不怀好意。
万穗只觉得头皮发麻,但这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回忆了一下电影中九叔降妖除魔的动作,双手快速地恰了一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其实念的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对方又听不懂中文。
她眼神一凛,朝着那些混混的领头人一指。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万穗觉得尴尬极了,脚指头已经开始抠地,但她脸上依然保持着那副神秘莫测的威严神情。
忽然,混混中爆发出一阵大笑。
那些暹罗人指着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眼中满是鄙夷和嘲讽。
万穗的脚指头已经抠出三室一厅了,连老板也没眼看,捂住了眼睛。
其中一个混混提着钢管走上前来,口中叫嚣着什么,一脸狰狞,举棍欲打,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他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居然是那个领头的。
他一脸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对万穗失声叫喊。
万穗不明所以地看向老板,老板也一脸莫名地说:“他问你,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
万穗心中一喜。
他信了?
她严肃着一张脸,对老板道:“告诉他,让他滚,别再做坏事,否则我的诅咒定能让他折颈而亡。”
老板嘴角抽了抽,你真能吹啊。
但他还是翻译给了那个混混头子,混混头子的脸色更惊恐了,他惊慌地后退了两步,忽然转身就跑。
其他混混都懵了,互相看了一眼,也都露出了几分惊惧之色,掏出万穗的手机和金项链,像扔什么脏东西一样扔在柜台上,逃了出去。
万穗这才松了口气,拉起老板,老板用诡异的目光看着她,告诉她那些混混是本地帮派成员,什么肮脏的生意都做,他之前因为资金周转不开问他们借了高利贷,他们天天来要账,他已经还了本金的三倍了,还没还完。
他收了金项链,将一叠现金递给万穗,万穗数了数,居然是按照国际金价给的。
老板敞亮。
走的时候,老板犹豫了一下,问:“你不会真的下了诅咒吧?”
万穗摇了摇头说:“我哪里会下咒,就是吓唬吓唬他。”
老板点了点头:“走吧,姑娘,赶紧回国,别再来了。”
万穗也想回国,但她没有护照啊。
为了避免那些混混回过味儿来找她算账,她穿过半个城市,到另外一个街区找了个小旅馆住下,再慢慢打算。
折腾了一晚上,她在旅馆倒头便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她起床下楼吃东西,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刷颤音。
刚打开软件,她就看到了熟悉的画面。
那是监控拍的,一个年轻女生在二手杂货店里对着几个混混掐诀,看姿势还像模像样。那些混混似乎被她给镇住了,一个个惊慌失措,落荒而逃。
等等!
这不是我吗?
“夏国女游客暹罗偶遇高利贷打手,假装大师掐诀将其吓跑”。
万穗脸色都变了,这谁发网上的?
她这才发现,这个视频已经刷爆了内网,荣登热搜第一。
还好只是内网,否则被那些混混看到岂不是要全城追杀她?
她点开评论,国内的网友们比她还要激动。
“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又学到了一个出国游的保命技能。”
“小姐姐厉害啊,这几个动作做得很标准。”
“什么标准啊,我是道门中人,这就是瞎比划。”
“你管她是不是瞎比划呢,有用就行,以后这些混混哪怕是吃坏了肚子都会怀疑是不是小姐姐下的咒见效了。”
“我是留学生,这真的有用,以前住我隔壁的那个外国哥们儿天天开party,吵的我睡不着觉,我去跟他理论他还想揍我,我穿上汉服对他一阵瞎比划,他当场就怂了,一个月后他玩滑板摔断了腿,就搬走了。”
“学会了学会了,这就去网上找视频学掐诀。”
看着几亿的播放量和几十万的评论,万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这是要红了?
她默默登上了自己的小号,把自己讲恐怖故事的大号艾特了出来。
“视频里的女生好像是这位博主@向天再借五百岁,她讲的恐怖故事太吓人了,怪不得能把那些混混吓跑呢。”
发完了之后她就关上了手机,等热度再高一点,说不定明天再看,自己的账号就要起飞了。
没有护照,她只能在客房里躲了一天,第二天醒来,颤音软件上果然飘起了红色的99。
她真的要火了!
万穗急忙点开软件,她的粉丝竟然从一千多直接涨到了六万,还在飞速上涨。
火了!真火了!
她之前的那些视频播放量原本只有几千,现在最差的都好几万,点赞收藏也一路狂飙。
她的嘴角比AK还要难压,在背上了冤案之后,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喜悦。
但点开评论,她的笑容僵住了。
一个IP地址暹罗的网友回复:“这个抖主真的会下诅咒!那个被她诅咒的人真的死了!”
这条评论后面还指路了外网,万穗自然也下了外国人专用的颤音海外版,她打开了软件,第一个视频就让她瞳孔地震。
“夏国女游客的诅咒成真了,是女巫还是恶魔?”
视频中,一具穿着花衬衣的男人尸体躺在地面,他的脖子已经折断,诡异地扭曲着,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双眼血红,仿佛在临死之前见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怪物。
这个男人,正是那个领头的混混!
外网的视频不打码,拍视频的人还开了高清,这画面对万穗造成了可怕的冲击,让她几乎拿不稳手机。
视频的后半部分剪辑了之前的那段监控画面,甚至还有知情人在评论区爆料,说这位夏国女游客在下咒之时曾放言,如果他再做坏事,必折颈而亡。
如今一切都成真了。
这个混混头子昨晚又带了人上另外一家追债,就在他们殴打那家的男主人,还按着那家的女儿凌辱之时,混混头子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惊恐地大叫着,跌跌撞撞地退到了窗户边,明明没有人推他,但他朝后一仰,竟然撞碎了紧闭的窗户,从六楼跌下,摔断颈骨,当场死亡。
万穗呆愣了几秒。
巧合!这一定是巧合!
她要是有这种言出法随的本事,还会被多番陷害,还会被差点烧死?
但这个视频的播放量已经上亿了,登上了海外版热搜,评论里有说她是女巫的,有说她是恶魔转世的,竟然还有人说她是真神下凡的。
不得不说,外国人真的很神。
她又登回了国内版颤音,没想到竟然有好事者将外网的视频给打上码搬运了回去,还附上热评的翻译。
才短短一会儿工夫,她的粉丝飞涨了五万。
她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要变成黑红了啊。
她连忙打开了直播间,一下子就涌进来上万人,要知道,以往她直播的时候常年都是个位数。
“主播,我想要诅咒我老板,多少钱,你开个价!”
“主播,你真的能咒杀别人吗?我只想让对方倒霉,不想让他死行不行?”
万穗看着这些评论,脸都黑了,才一个晚上,她就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邪修了?
“各位网友,我不会咒杀,也不懂玄术,这都是巧合。”她十分真诚地解释,“我当时只是吓唬吓唬他,懂行的人都知道,我那是瞎比划,如果我真能有这本事,我还能沦落到这种地方?”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评论区里有人跳了出来:“这个主播不就是江家的那个私生女万穗吗?据说江先生没结婚的时候,被自己的助理算计了,才生下了她。”
“对,我听说那个女助理用她敲了江先生一大笔钱,还带着她跑了,前段时间才被江家找回来,她一回家就作天作地,欺负江家正经的一双儿女,据说还喜欢四处勾引豪门公子哥儿,不仅和她妹妹的未婚夫傅少拉拉扯扯,上次还大半夜地钻进汝南陈家大少的房间里了。”
“呵呵,一个心术不正的女人的女儿,只会这些下作手段。”
“这个女人不是在暹罗坐牢吗?已经放出来了?”
“她犯了什么罪,竟然还坐牢了?”
“听说是盗窃,数额还挺大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万穗嘴角抽搐了两下,这要不是职业黑子,鬼都不信。特别是这个知道她在暹罗坐牢的人,肯定与江家有关。
还有这个什么私生女,江家就是这样对外介绍她的?
这群水军进来之后,直播间里的风向一下子就被带偏了。
“明白了,这次的什么诅咒事件肯定是她自导自演,就为了红!现在的人,为了红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说不定那个什么折颈而死的混混头子也是她请来的演员,现在活得好好的呢。”
“咒人去死,真是太恶毒了。”
万穗皱了皱眉,道:“各位网友,我重申一次,我真的不懂什么咒杀,这都是巧……”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砰地一声响,门被人踢开了,她回过头,还没看清来人,手机就被抢了过去。
直播间黑屏了,但没有停播。
网友们一下子炸了。
“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那群人是谁?他们好像穿着制服?难道是暹罗国的警察?”
“我懂了,这个主播肯定是因为拍假视频被暹罗警方抓了。”
“说不定她为了让自己的视频成真,杀了那个暹罗人。不然拍个假视频也值得警方出手?”
“哈哈,她刚从监狱出来,又要进去。”
“真是蛇蝎心肠。赶紧判她死刑,千万别让她回国了。”
万穗看着面前这群穿制服的暹罗人,脑袋是懵的。
“那个人真不是我咒杀的,这世上哪有什么咒杀,要相信科学……”她急忙解释。
“那你只有死路一条了。”面前这个高大的暹罗人冷冷地望着她,用带口音的夏国语道。
“啊?”万穗一头问号。
那暹罗男人说:“我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是一个有神通的人。”
“我没有啊!”万穗想也不想就说。
暹罗男人的眼底弥漫起森然杀意:“如果你没有,死。”
万穗惊疑:“这是什么道理?”
暹罗男人拔出手枪,顶着她的额头:“这就是我的道理。”
万穗脑中一片空白。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枪爆头的一天。
等等!
她还能抢救一下!
“立刻向我证明。”暹罗男人声音凌厉。
万穗额头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要不,为了保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骗骗他?
算命先生不就靠这个走江湖吗?
咔擦。
对方给枪上膛了。
万穗脑子一热,急忙道:“你有个妹妹!”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哪里是模棱两可的话,这简直就清楚明白到家了好吗!
完了,她死定了。
果然,旁边另一个暹罗男人冷笑道:“队长根本就没有妹妹,你果然是个骗子。”
队长?
她仔细看他们的制服,不像警察,反而像军人。
这点事还惊动暹罗军队了?
周围的士兵们都露出了看死人的表情,等待着他们的队长一枪崩了这个女骗子,然后将这里清理干净。
从此之后,万穗就只是失踪在暹罗国的无数外国人之一,没有人在乎他们,也不会有人寻找。
“继续说。”
士兵们都愣住了。
万穗也愣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队长,难道她说对了?
瞎蒙也能蒙对吗?她的运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听不懂吗?”队长冷冷道,“继续说。”
万穗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你妹妹……从小身体就不好,在乡下休养,但无论看了多少医生,都治不好她的头疼。”
这是纯粹瞎编了,万穗浑身都是冷汗,觉得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就要变成砸烂的西瓜。
“继续。”队长道。
又对了?
士兵们的眼神有些变了。
万穗有些不安,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但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道:“你妹妹其实并不是得病了,而是她母亲怀她的时候用了旁门左道的法子,她被罪孽缠身,所以才会一直受病痛折磨,只要她能多做善事,多修功德,身体会有改善的。”
虽然只是信口胡诌,但劝人向善总没有错吧?
她紧张地看着那个队长,队长死死地盯着她,屋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就像在等待死刑判决一样,连士兵们都有些紧张。
就在这时,队长忽然收起了枪,双手合十,毕恭毕敬地朝着万穗行了一礼,道:“女士,刚才是我失礼了,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冒犯。”
士兵们惊呆了。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一个外国人,肯定不可能对队长家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何况队长那个妹妹的事,连他们都不知道。
莫非,她真的有神通?
万穗不敢说话,怕多说多错。
队长道:“万女士,有一位大人物要见您,请您跟我来。”
万穗迟疑了一下,问:“我可以拒绝吗?”
队长道:“那位大人物可以解决您现在的困境。”
万穗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她跟在队长的身后下楼,士兵们围在她的四周,似乎怕她跑了。
她隐隐听到身后有两个士兵在窃窃私语。
“我听说队长的父亲在外面有很多女人,难道他妹妹是外面的女人生的?”
“我也听过流言,说曾有外面的女人用邪术求子,想要嫁进队长家,被处理了……”
“别说了,你不要命了!”
后面没声音了,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正常,仿佛刚才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全都是幻觉。
上了车,万穗问:“那位大人物是谁?”
队长对她客气了很多:“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一个士兵拿了个眼罩过来,遮住了她的眼睛,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眼罩取下,她看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别墅。
四周都是茂密的山林,这建筑像白金汉宫一样壮观,又带着浓郁的暹罗国风情,一看就是某位达官显贵的别宫。
士兵们不能进入别墅,队长带着她穿过中庭,来到了一间会客厅。
暹罗人喜欢黄金,到处都金灿灿的,晃花了万穗的眼。
“爵士,我将万女士带来了。”队长双手合十,十分谦恭地行礼。
万穗看向坐在丝绒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金线绣的暹罗国传统服饰,长得……
万穗觉得自己是个厚道人,不愿去评论别人的长相。
但她把目光移开了,伤眼睛。
但那个中年男人却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眼神中有几分淫邪,有几分考究,也有几分阴冷。
“测试过了吗?”他问,“她真的有神通?”
队长低头道:“是,她比视频里更厉害。”
万穗惊了,她不过是随便编了个故事,这人怎么成了她的无脑吹了?
要是让这位爵士发现她根本没有神通,那她岂不是死定了?
她的后背又开始冒出一层冷汗。
爵士瞥了她一眼,道:“退下吧。”
队长退出了会客室,万穗头皮发麻,他要对她做什么?
不会是不可描述吧?
不行,太倒胃口了。
但她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反而是从内室里走出了一个僧侣。
那僧侣有点眼熟,好像在国际新闻里见过。
是暹罗国的得道高僧。
“颂桑大师。”爵士道,“你来看看,这个女人是否真有神通。”
万穗的头发都吓得差点竖起来了。
这位爵士还真是多疑啊,居然还专门请了一位得道高僧来测试她的神通?
完了,这下子真的要露馅了。
“是。”颂桑缓缓来到她的面前,他的年轻似乎很大了,脸上长了不少老年斑,但那双眼睛却极为清明,仿佛能看穿人心。
万穗连忙将目光移开,不敢与他对视。
他围着万穗缓缓地走了一圈,短短的几秒,万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颂桑大师道:“爵士,这的确是一个有神通的女人。”
万穗吞了口唾沫。
这些人不会是联合起来骗这位爵士的吧?
“很好。”爵士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走出了会客室。
万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大师,爵士请我来,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颂桑大师做了个“请坐”的姿势,两人落座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爵士夫人被诅咒了。”
万穗问:“爵士想让我帮忙解咒?”
颂桑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我自有解咒之法,但需要你帮忙。”
万穗吓了一跳:“你们想把诅咒转移到我身上?”
颂桑大师微微颔首:“万女士果然聪慧。”
万穗想说,这个聪慧不要也罢。
“我不会神通。”她急忙道,“我那都是骗人的,那个混混摔死只是巧合,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神通!”
“万女士不必担忧。”颂桑大师道,“只要一切顺利,我不仅可以解除诅咒,还能让万女士安然无恙。”
万穗更急了:“大师,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不……”
“万女士身上不是背着一个盗窃的案子吗?”颂桑说,“我们已经调查过了,那条翡翠项链上有很多人的指纹,就是没有万女士的指纹,只要将我们手上的证据提交给警方,万女士就能沉冤得雪。”
万穗沉默了一阵:“我要怎么做?”
她也不想当江湖骗子的,但他们开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颂桑大师露出“早知会这样”的笑容,道:“万女士,请跟我来。”
他带着万穗来到了后面的佛堂,佛堂中没有灯,点着灯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油,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香味,阴暗的火光将佛堂照出了诡异的味道。
佛堂的正中放着一把木头椅子,周围放满了蒲团。
颂桑从佛前拿起了一只金盒子,递给万穗,万穗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束用红绳扎起来的的头发和一瓶红色的液体。
“这是爵士夫人的头发和血液。”颂桑道,“今晚,我要将这束头发缠进你的发髻之中,用鲜血在你额头上画符。”
万穗试探着问:“做这些……有什么用?”
“这样那邪物就会将你当成爵士夫人。”
万穗头皮发麻,现在还能拒绝吗?
颂桑道:“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和我的弟子都会守在你的身边,趁它攻击你时将它击杀,你只需要坐在椅子上,什么都不用做。”
呵呵,万穗表示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
她忍不住问:“为什么一定是我?”
“只有用有神通的女人当诱饵,这个法术才能奏效。”颂桑道,“我们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你啊,万女士。”
万穗嘴角抽搐了两下。
我并不想被你们找到。
“万女士好好休息一下吧,今晚十二点,那邪物就要来了。”
万穗还是没忍住,问:“那邪物到底与爵士夫人有什么仇怨?为什么要来找夫人?”
颂桑面色不变:“万女士,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没有好奇心才能活得长。”
万穗无语。
她不问就一定能活过今晚吗?
她其实并不太相信什么诅咒和邪物,但她怕自己被迁怒啊。
暹罗国的贵族们向来为所欲为,杀个人跟杀条狗似的。
希望今晚能够顺利吧。
这位爵士给她的待遇很高,晚饭是国宴级别的山珍海味,很多她以前见都没见过的美食都端到了她的面前。
但她总觉得在吃断头饭。
这一顿吃得没滋没味,吃完饭后又有女佣带着她去沐浴更衣,为她穿上一套华贵的旧衣服。
这一看就是爵士夫人穿过的。
女佣为她盘起了头发,将那束发丝缠在其中,还为她戴了一枚黄金镶宝石的发夹。
“夫人说,法事结束之后,您可以将这些首饰和衣服带走。”女佣道。
万穗受伤的心灵总算得到了一点点安慰。
但女佣接下来的话让她差点破防。
“我们夫人不会再要别人用过的首饰。”
万恶的封建贵族!
等到晚上十一点,她就被一个年轻僧侣带到了佛堂。
此时每个蒲团上都坐了一个僧侣,他们双手合十,双眼微闭,口中念诵着佛经。
她心底不由得暗暗吐槽,这好多僧人都没有佛性,光是念经有什么用?气氛组吗?
等等,她为什么知道他们没有佛性?
“万女士,请坐到椅子上去。”那年轻僧侣催促。
万穗战战兢兢地坐下,颂桑亲自端着那瓶血来到她的面前,用手指沾血,在她额头上画了一个符咒。
四周的诵经声一下子提高了,仿佛有回声一般,无处不在。
但万穗没有什么感觉,就觉得这血味道太腥了,这位爵士夫人是不是血脂高啊。
颂桑面对着她,在距离她最近的蒲团上坐下,双手合十,开始诵经。
从他开口的那一刻开始,其他僧侣们的诵经声都仿佛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从他的口中一起吐出。
万穗焦急地等待着十二点,度日如年。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有一阵阴风扫过,距离大门最近的那几盏油灯晃动了几下,满屋僧侣的影子也跟着一起晃动,峭楞楞如同鬼蜮。
万穗觉得有些冷。
就不能关个门吗?说不定还能阻挡一下邪物。
忽然,她感觉后背一凉。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忽然有一个浑身散发着寒气的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两道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她的后脑勺。
不会……真有邪物吧?
那散发着寒气的东西在靠近,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世上哪有什么邪物,这一定是幻觉。
这些僧侣给了她心理暗示,让她产生了幻觉。
颂桑的念经声忽然加快了,他的双目紧闭,光溜溜的脑袋上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似乎在对抗什么东西,对方十分强大,他很吃力。
这时,一双手抓住了万穗的肩膀。
她的身体紧绷,头皮一阵阵发麻,却不敢去看那双手。
那双手冷得如同冰块,而且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很快就打湿了她身上的暹罗服饰,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腥臭味,那是混合着水草、烂泥和污染的河里的味道。
让人作呕。
那双手在她肩膀上缓缓地移动,颂桑念经声音也越来越快,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仿佛抵挡不住了。
“嘎!”
身后的那个东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可怕怪叫,那双手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万穗无法呼吸了。
她拼命张大了嘴巴,空气却无法进入她的气管,她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肺部也越来越痛。
她要死了吗?
她无意间瞥了颂桑一眼,却发现他已经停止念经了,双眼紧闭,一语不发。
他放弃了。
他想要牺牲她,保全爵士夫人的性命。
在这邪物的眼中,她现在就是爵士夫人,杀了她便不会再作祟了。
她必须自救,否则必死无疑。
她脑子一片空白,已经无法思考,只能照着玄幻电影里的场景掐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瞎比划了些什么,然后猛地朝着身后的邪物一指。
那邪物似乎停滞了片刻,脖子上的力道似乎也放松了,万穗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心中暗暗吃惊。
竟然真的奏效了!
颂桑也发现了不对,睁开了眼睛。
万穗忍不住缓缓侧过头,往身后瞥了一眼,想看看那邪物是不是真的被她给制住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张被河水泡得肿胀发白,十分可怖的脸。
黑色的头发下面,有一双浑浊翻白的眼睛。
此时的它,一动不动。
她真的成功了!
万穗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看到那邪物的眼珠子转了一下,白生生的瞳孔对准了她。
万穗被她打飞了出去。
痛!
浑身都痛!
万穗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她果然没有什么神通,之前的事情都是巧合。
阴风四起,吹得油灯明明灭灭,颂桑大惊失色,高声道:“千万不能让油灯熄灭!”
僧侣们的念经声又高了几分,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痛苦,仿佛有一千根针在他们身上扎。
颂桑抓起了一根禅杖,口中大声念诵经文,朝着那邪物狠狠打去。
万穗连忙躲到了柱子后面,这个时候她才看清,那邪物身上穿着华贵的暹罗传统服饰,凌乱的头发上还挂着几件首饰。
那是一个女人,但她就像是刚从河里捞起来的浮尸,丑陋又恐怖。
忽然,念经的僧侣之中倒了一个,他面如金纸,瘫软在地,昏死了过去。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这邪物很强。
万穗吞了口唾沫,她才刚刚接触灵异圈,就要面对这种级别的邪物吗?
这也太刺激了吧?
颂桑一边和那邪物战斗一边叫嚷着什么,似乎不全是经文,万穗掏出手机,悄悄打开了翻译软件。
她一直藏着手机,洗澡的时候都没让女佣发现。
“帕拉夫人,当初是你为了夺得爵士的宠爱,先给爵士夫人下毒,爵士夫人才会反击,一切都是你所种下的罪因,才会有这孽果。如今你已经死了,放下过去种种,赶紧转世投胎去吧。”
万穗瞪大了眼睛,这竟然是一件豪门密辛吗?
乍听之下很狗血,但在暹罗国又似乎很合理。
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暹罗国王的后宫争斗举世闻名,全球吃瓜。
颂桑的话没能劝动那邪物,它似乎更加生气了,口中发出阵阵嚎叫,又有几个僧侣倒下,颂桑也朝后飞去,他将禅杖杵在地面,才稳住了身形。
而那邪物转身就朝万穗冲了过来,带着一股腥臭的风和森然的恶意。
颂桑原本可以来救,但他故意停了片刻。
万穗知道,他是想让她这个替身代替爵士夫人去死。
老秃驴!
万穗在心底大骂了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跑。
现在她万分庆幸没有关门。
然而,就在她快要冲出门外之时,那扇门竟然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这是什么恐怖片经典剧情!
她是穿到暹罗国恐怖片里了吗?
身后妖风阵阵,她转过身,赫然便看见邪物迎面扑来,顷刻间便要将她给撕得粉碎。
颂桑终于动了。
他似乎想趁邪物杀死万穗之时攻击它。
他倾尽全身的力量,再次挥出了禅杖,狠狠地砸向邪物的脑袋。
而万穗也做了最后的努力,再次掐诀,指向邪物。
死马当活马医了!
万一又有巧合呢?
就在她的法诀指向邪物的同时,颂桑的禅杖也打在了邪物的身上。
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它的身体扭曲起来,嘴巴张得极大,口中有黑色的淤泥涌出。
它的身体在一寸一寸地消失,就像滴入水中的墨一样,化为一缕缕黑色的青烟,消散在半空之中。
哗啦!
它彻底消散之后从半空之中落下一大堆黑色的淤泥,其中还混合着垃圾和水草。
幸好万穗躲得快,不然要被淋一身,这套价格昂贵的衣服就毁了,能卖不少钱呢。
此时的颂桑,看着手中的禅杖,脸色很复杂。
他沉默了一阵,抬头看向万穗,眼神更复杂了。
万穗对他有些不满,道:“颂桑大师刚才这一击真厉害,为什么不早点用出来呢?”
要是早点用出来,她用得着被摔得浑身骨头都散架吗?
现在屁股都还在疼。
颂桑脸色一黑。
他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一禅杖将那邪物打死了,还用得着找你这个替死鬼?
他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女人。
他自己什么能力他自己清楚,最后那一击最多只能将邪物打伤,杀不死它,那么杀死它的是什么?
是这女人的那个法诀!
她的实力在他之上!
颂桑盯着她看了好一阵,看得她浑身发毛,心中暗暗想:她刚才那句话不会惹到他了吧?难道他要对她动手?
杀人灭口?
她偷偷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心里计算着能不能逃走。
颂桑双手合十,忽然朝她行了一礼。
“万女士深藏不露,真乃高手,我不如您。”
万穗大脑放空了一下。
莫非他认为最后她瞎比划的那几下杀死了邪物?
怎么可能呢。
那真的是瞎比划,照着玄幻电影里做的,还因为太害怕做错了几处。
她正要开口解释,但犹豫了一下,又闭上了嘴。
他要误会就误会吧,至少他不敢杀她灭口了。
多说多错,她并没有接话,反而道:“大师,爵士答应我的事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颂桑道,“请万女士在别宫里休息几天,爵士一定会将您安然送回国。”
“我的案子什么时候可以昭雪?”万穗严肃地问。
颂桑微微一笑:“万女士可以先去休息,等您醒来,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万穗有些担心,暹罗国的办事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万穗去沐浴更衣,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被女佣叫醒,告诉她该去开庭了。
她被一脸懵地带到了法院,还是当初判她有罪的那个法官,当众宣布发现了新的证据,证明她是无辜的,这是一场误会。
误会?
万穗在心里冷嘲,分明是栽赃陷害,却被硬生生弄成误会。
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陷害,如果要继续调查,传唤江夫人,这个案子将会拖很久。
她耗不起。
她不想再背着盗窃的罪名了。
当法官说出那句“无罪释放”时,万穗觉得自己脖子上所套的枷锁终于被砸了个粉碎。
至于冤枉她的人,来日方长。
走出暹罗国法院,万穗抬头看了一眼湛蓝天空中那一轮明日。
她可以堂堂正正回国了!
颂桑大师带着两个弟子走上前来,双手合十:“恭喜你,万女士,沉冤得雪。”
“多谢。”万穗由衷道。
颂桑大师微笑:“万女士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我要回国。”
颂桑说:“万女士,爵士和夫人或许想要当面感谢您。”
“不必了。”万穗很坚决,“我现在就要回国。”
不能见他们,那个什么帕拉夫人肯定是被爵士夫人杀害的,她知道了她的秘密,当然要赶紧走,否则谁知道会不会也落得个沉尸河底的下场。
请赶紧送她回法治社会。
颂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既然万女士坚持,我这就去安排。”
爵士和颂桑大师的办事效率真的很高,两个小时之后,她就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不仅护照给她补办好了,连她之前穿过的首饰和衣服都清洗干净给她带上了,她当掉的那条金项链也帮她赎了回来,甚至还多了几件首饰,新的。
就是颂桑送她上飞机的时候一副送瘟神的表情,仿佛他们比她还要急着让她回国。
她没有再登外网,所以并不知道,就这两天,当初上二手杂货店追债的那群混混,又死了两个。
一个是在小饭馆凌辱女游客的时候,一个是在酒后殴打乞丐取乐的时候,他们都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又叫又跳,凌辱女游客的那个撞翻了饭馆的电扇,被扇片打断了脖颈而死,殴打乞丐的那个鬼使神差地退到了马路上,被车撞飞而死。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折颈而亡。
当时和他们一起的混混们都吓坏了,急急忙忙地回了乡下,不敢再作恶。
爵士夫妇和颂桑也都被吓到了,他们竟然威胁这样一个可怕的女人给他们当替死鬼!
赶紧把她送走!
万穗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回到了国内,踏上了夏国的国土,她觉得仿佛空气都要更香甜。
她终于回来了。
她早已做好了打算,找了一家二手奢侈品店把爵士夫人给的那件衣服卖了,虽然衣服穿过了,但它用了金线,上面还缀了一些宝石,也卖了五六万。
江家肯定是不能回去的,她只能回到之前自己所生活的城市葛城,打了个电话给以前的房东,问他那里还有没有空房子出租。
房东听说她要回来,连忙说:“有,有,当然有,就你以前住的那个屋子,还没租出去呢,你回来就住那间就行了。”
万穗却有些犹豫,道:“李叔,那房子有点大了,我只需要一个单间就行了。”
手里只有几万块,下次能挣到钱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得省着点花。
“小万啊,我知道你是个好租户,上次走的时候还给我把屋子打扫干净了,现在像你这样的好女孩去哪里找啊。这样吧,我给你便宜五……二百,怎么样?”
万穗顿了顿,说:“李叔,我手头有点紧……”
李叔拍板道:“便宜五百,不能再少了!”
挂了电话,万穗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李叔那么抠门的人,怎么舍得给她减租金?
何况她之前住的房子地段那么好,怎么会一年了都没租出去呢?
她带着疑惑来到了那栋大厦。
面前的大楼高耸入云,身边的人流熙熙攘攘。
这里是整个葛城最繁华的地段,名叫十八里,可谓寸土寸金,而这栋朝阳大厦,足有五十层,建筑呈回字形,每一层有二十几户,租金比较便宜,有开公司的,有开饭馆的,有开家庭式影院的,有开宾馆的,甚至还有开猫咖狗咖的,热闹非凡,那些本钱不多,却想要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人们,纷纷涌进了这里,挣扎糊口。
因此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甚至还有讨债公司,万穗曾在电梯里遇见过他们一次,全都是壮汉,一个个凶神恶煞,身上满是纹身,往那里一站,就让人浑身发抖。
当然,朝阳大厦里也有普通住户,住的楼层都比较高,大都是在十八里工作的苦逼打工人和搞网络直播的主播,万穗就是其中之一。
李叔是个头有点秃的老头子,三十六楼一整层都是他的,他见了谁都是一脸猥琐的笑,眼神能看得人发毛,特别是月底收租金的时候,笑得更阴险,谁要是求他宽限几天,他总要占人家一点便宜。
“小万啊,你看这屋子多好,我给你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保证你住得比以前还要舒服。”李叔笑嘻嘻地道。
万穗看了看36-4的房间,一室一厅,倒是什么都没有变。
“李叔,怎么这么冷啊。”她紧了紧衣服,“以前没觉着这么冷啊。”
李叔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但马上又恢复了,没让她看见。
“冷一点好啊,咱们葛城夏天多热你不知道?冷一点还能省下不少空调费呢。”他急忙说。
好吧,说服她了。
万穗跟李叔签了合同,租了一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李叔挺着急的,签了之后似乎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小万啊,记着啊,提前退租我可不退房租和押金啊。”李叔急吼吼地将合同往怀里一塞,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看着关上的房门,万穗更是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叔怎么这么奇怪?
算了,有个便宜的落脚处已经不错了,还挑什么。
眼看着天色将晚,万穗点了个外卖,奇怪的是,很久都没有外卖员接单,最后还是平台强行摊派。
手机响起了外卖已送到的声音,万穗心想这外卖员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敲门,打开门,见外卖正放在门口,身穿黄色外卖服的小哥已经打开了电梯,正往里走。
“唉,你等等。”万穗想要跟他理论理论,却见他身体一僵,猛地冲进了电梯,连头都不回,着急忙慌地按着关门键,跑了。
万穗更奇怪了。
这时,她发现对面36-7的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脸。
那是一张很俊秀的脸,但面无表情,眼神清冷,最可惜的是他的身下是一把轮椅。
这个年轻人万穗认识,不知道叫什么,好像是个画家,和她一样穷,靠在网上卖画生活,性格也很冷淡,以前万穗在电梯里碰到过他几次,他从来都不搭理她。
万穗正想跟他打招呼,对面的门却猛地关上了。
就像她是什么邪祟似的。
一个个怎么都古古怪怪的。
万穗挠了挠头,她才离开一年,怎么感觉一切都变了?
吃完了饭,万穗还是准备继续做直播,虽然她手头现在有点钱了,但不能坐吃山空。
她打开颤音,发现自己以前发的鬼故事视频播放量全都爆发了,最差的都已经上百万,最好的突破了一亿。
她竟然真的火了!
但是一打开评论区,那简直不能看。
“颠婆你到底死没死?”
“呵呵,知道暹罗是什么地方吗?暹罗的监狱和地狱也差不多,她进去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这种人渣死了算了。”
“我一看到她长得那个样子就知道她是个绿茶白莲花,那弱柳扶风的样子是来勾引谁呢?”
全是恶评!
刚开始的时候是水军下场把水搅浑,等到风向偏了,就不需要水军了,网友们会一窝蜂地来骂你,水军只需要时不时煽风点火一下就行了。
万穗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她的确长得挺林黛玉的,身体瘦削,五官天生带着几分柔弱,抬眼看别人一眼,倒像是在“请君怜惜”一样。
她长成这样又不是自己愿意的,始作俑者不是江家夫妇吗?要骂也该去骂他们才对。
算了,黑红也是红,能挣钱就行,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这个时候直播不合适,肯定有很多水军来捣乱,说不定还会弄得她的直播间被封,还是先发几个视频再说。
她打开了手机,开始对着摄像头讲故事。
讲完之后,她将视频编辑了一番,打上了字幕,配上了音效,发到了网上。
一切做完已经是深夜,她有些疲倦了,洗了个澡睡下。
而在全国的每个角落,正在熬夜刷短视频的网友们,刷着刷着就刷到了一个视频,封面是一个阴森小巷,小巷深处影影绰绰,上面有一排红字。
《巷中皮影》。
这个封面还挺有意思的,蛮吓人,好多不喜欢听鬼故事的也忍不住打开看一看。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屏幕里的万穗。
哟,这女主播长得挺好看啊,是不是开了美颜啊,而且是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类型,正是现在娱乐圈缺少的。
被万穗容貌吸引的网友们忍不住继续听了下去。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我给大家讲的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名叫《巷中皮影》。”
其实哪里有什么真是事件,故事是万穗编的,但这年头,不加这么一句哪里有流量?
至于你问根据什么事件改编?随便在社会新闻里找一个就行了,什么?你说不像?改编嘛,就是要改得妈都不认识。
万穗的声音很好听,在这寂静的夜晚之中仿佛有着某种魔力,空灵中带着几分妖异,让人心中生出了几分隐隐的惧意,却又忍不住继续往下听。
“话说有个年轻打工人,我们就叫他小冯,他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先是在某个厂里打螺丝,但打螺丝这工作又苦又累,还挣不了多少钱,他又是个好吃懒做的,没干多久就不做了,通过一个城里亲戚,找了个在KTV当保安的工作,钱不多,但很轻松,就是要上夜班。”
“他本来就是个喜欢熬夜的人,夜班根本不算什么,每天傍晚六点上班,凌晨两点下班,回家睡一觉,白天就可以在家打一整天游戏。”
“他住的地方比较偏僻,要经过一条阴暗的小巷,巷子两边都是高墙,只有远处照过来的昏暗路灯,一入夜就没人愿意往这条路上走了,但他仗着自己是个大小伙子,胆子也大,每天晚上都从这里回家,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什么怪事。”
“这天他下了班,又从这条小巷回家,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巷子似乎有点不对,比平时要阴冷很多,还老是有蚊子在他耳边飞,嗡嗡地,他打了几次也没有打到。”
“刚进巷子没几步,他觉得左肩上微微有点刺痛,非常轻微,他以为是蚊子在叮他,就打了一巴掌,但什么都没有打到,肩膀上也没有什么异样。”
“他没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几步,忽然右肩又微微刺痛了一下,这次还是没打到蚊子,但几步之后,他右脚脚踝处又刺痛了一下,这次他有些烦了,抓了两下,还打开手机的光看了看,发现脚踝上有个红点。”
“他一边咒骂着那只蚊子,一边继续走,没几步左脚脚踝又刺痛了一下,这次他干脆没去管,只想着明天一定要多涂点花露水。”
“又走了几步,他突然感觉额头一疼,这次疼得更厉害了一些,他忍不住抓了抓,虽然还是没有摸到什么,但心中不知为何感觉到了几分恐惧。”
“他发现,每次都是走三步,就会被蚊子叮一下,什么蚊子还识数?”
“他又往前走,却突然感觉行动十分艰难,手脚上也冰冰凉凉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他再次打开了手机的光,朝着自己的脚踝上照去。”
“他的双脚脚踝上,赫然各抓着一只惨白的手!”
“光线上移,落在手腕上,竟然也有一只手!”
“有四只手死死抓住了他的四肢!”
“他头皮一阵发麻,正要惊叫出声,却发现额头上痒痒的,似乎有一只手从头发里爬了出来,缓缓地按在了眉心处。”
“他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然后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朝着巷子外跑去。”
“那五只手死死地抓着他,他感觉到了极大的阻力,但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逃!只要逃出这条小巷,我就得救了!”
“他拼命地挣扎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力出奇迹,他突然感觉身上一松,似乎从那五只手中挣脱了出来,他心下一喜,飞快逃跑,终于冲出了小巷。”
“站在路灯下,他感觉自己安全了,便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哒!”
“忽然他听到了液体滴落在地面的声音,是自己的汗水吗?”
“他看向地面,却愣住了,地上哪是汗水,分明是血水!”
“而且不止一滴,血滴像下雨一样,从他身上滴落。”
“他看向自己的身体,顿时愣住了。”
“他的皮肤不见了,身上全都是血淋淋的肉和黄色的脂肪,鲜血从肉中渗出,正在脚下汇聚成一汪血泊。”
“他回过头看向巷子的深处,发现那里的墙壁上挂着一张人皮,人皮的手腕脚腕以及额头处各钉了一颗钉子,人皮从中间裂开了,脸皮上面容狰狞而恐怖。”
“他突然明白了,刚才抓住他的不是手,而是那些钉子,而他,为了逃走,将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从自己的皮肤里给扯了出来。”
“好了,各位听众朋友们,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我们下次再见。”
故事不长,但每个听了故事的人,都感觉到了刻骨的寒意。
万穗的声音仿佛带着他们亲自往那小巷之中走了一趟。
网友们忍不住紧了紧衣服,往被窝里钻了钻,但脑海中仍旧是那条挥之不去的小巷。
这什么主播啊,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万穗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悠哉悠哉地洗漱完毕,又吃过了早饭,才打开颤音。
没想到这一看,差点吓着。
昨晚凌晨发的视频,才几个小时,回帖居然上万,播放超过了百万。
这么火吗?
她点开了评论区。
“欢迎来到白天刷不到,晚上躲不掉系列。”
“吓死我了,我在上夜班啊!现在是凌晨三点,我下班了,但我不敢回家。”
“这个主播讲故事的能力也太强了,我感觉我看了一个恐怖短片,还是8D身临其境那种。”
“我现在急需擦边视频安慰,不然今晚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血淋淋的人皮。”
万穗有些得意,作为一个恐怖故事讲述者,这些回帖是对她最大的赞扬。
但继续往下看,风向就变了。
“这故事真恶心,主播是个变态吧?”
“不愧是在暹罗国坐过牢的,心理扭曲。”
“这种人就是反社会人格,怪不得会欺负自己的弟弟妹妹。”
“我知道她为什么要勾引妹妹的未婚夫和追求者了,她就是想要亲妹妹痛苦,太恶毒了!这么恶毒的人,大家千万不要给她流量!”
网友们果然还是喜欢吃瓜,这些恶评全都被顶到了前面,于是评论区的风向完全变了,都在骂她。
万穗皱了皱眉头,想着是不是找个时间直播一下做个澄清,证明自己坐牢是冤狱。
就在这时,又有另外一个回复被顶了上来。
“主播,你这个故事是根据我们这边发生的案子改编的吧?我们这边有个无名小巷,前几天才发生了一起案件,警方将巷子封锁了不让我们进,说发生了杀人案,我听说死的那个人被人剥了皮,是早上晨练的老头发现的,吓得他发了脑溢血,现在还在ICU抢救呢。”
万穗看到这个回复愣了一下。
不会这么巧吧?
这个故事是她昨晚现编的啊。
昨晚她灵感如泉涌,都没有打腹稿,这个故事就滔滔不绝地讲了出来,自己还挺满意的。
怎么会恰巧有一个类似的杀人案呢?
巧合,一定是巧合。
水军黑子们自然没有放过这个网友,骂了他几百个回复。
“你就是主播的小号吧?用这种方式来营造恐怖感,太low了。”
“如果真有这么个案子,那主播就是吃人血馒头,往人家家属伤口上撒盐,太卑鄙了。”
“用这种方式博流量,死全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黑子骂怕了,那个网友很快删了评论。
“呵呵,删评干什么?是不是心虚了?”
“这个主播真恶心!我以后见她一次骂她一次!”
面对这些骂声,万穗的心情很平静。
她在那个水深火热的江家都能安静躺平,何况是被网暴,她又不少一块肉,还给她涨流量呢。
她关掉了私信,反正全都是骂她的。
而在葛城的另外一个区,某座大楼之中,借着午休时间刷刷短视频的年轻人忽然跳了起来。
他急匆匆地跑进队长办公室,叫道:“队长!出大事了!”
正在看案卷的队长皱了皱眉头,道:“小王,冷静点,别毛毛躁躁的。”
王霖拿着手机凑上去:“队长,你看这个。”
队长不满地道:“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刷短视频,你没事干吗?”
一边骂一边朝手机上瞄了一眼,眼神顿时就变了,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声音低沉,眼神锐利地问。
“队长,您先听听这个主播讲的故事。”王霖道。
队长将故事听完,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越听越心惊。
“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细节?”队长脸色难看,“是谁泄露出去的?不知道我们的案子都是机密吗?查!给我查!”
“队长,您先冷静一下。”王霖道,“这个事情很蹊跷,如果真是我们的人泄露的,为什么这个主播知道这么多连我们都不知道的细节?”
队长微微眯了眯眼睛,道:“继续说。”
王霖道:“队长,这个主播在故事里说,冯安每走三步被钉一颗钉子,这个连我们也不知道。”
队长沉吟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主播有重大嫌疑?”
王霖却摇了摇头,道:“如果真是她做的,她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讲出来?又怎么会说出这些细节?”
队长的手在桌上一拍,道:“立刻调查这个主播,如果她真有嫌疑,我们就上门去会会她。”
“是。”
“阿嚏。”万穗打了个喷嚏,心想难道有人在念叨我?还是这屋子太冷了?
她拉开窗帘,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似乎感觉连屋子里的光照都要暗了许多。
她将垃圾拿出去丢,在楼道里遇到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人,她化着精致的妆容,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风韵犹存。
“张姐。”万穗笑着打招呼。
这个女人姓张,万穗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在对面的商场里卖护肤品。
张姐脸露惊疑之色:“小万,你,你回来了?”
“是啊。”万穗点头。
“还住在36-4?”
万穗继续点头。
张姐的眼底闪过一抹恐惧之色,万穗奇怪地问:“怎么了?”
张姐惊慌地别过脸去:“没什么,那间屋子挺好的。”
说完逃也似的走了,钻进了自己的36-5,死死地关上了房门。
万穗更迷惑了。
王霖将查到的信息放到了桌上:“队长,这个向天再借五百岁的主播,原名叫万穗,她刚刚从暹罗回国,案件发生时她人在暹罗,没有作案的时间。”
队长挑了挑眉毛:“这么说是巧合?”
王霖顿了顿,道:“队长,您看看这几个视频。”
他将外网上的那几个短视频放给队长看:“这几个暹罗国帮派成员被她诅咒之后,相继死亡,全都是做坏事的时候折颈而死,这肯定不是巧合。”
队长的脸色凝重:“这么说来,这个万穗是个高人。”
王霖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我调查了她的背景,她之前的二十年没有任何离奇之处,是个谦虚谨慎,胆小怕事的普通女孩。只是她被北城江家认回去之后,忽然变得性情放荡暴戾,还很贪婪,做了很多蠢事,十分古怪。”
队长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小王啊,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这些有本事的江湖人性情都很古怪,性格越古怪的本事越大。联系这个万小姐,或许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王霖当着队长的面打给了万穗,接通之后道:“万小姐你好,我们是葛城特殊案件调查大队,有个案子想请您协助调查……”
他的表情忽然一怔,然后抬头道:“队长,她挂了。”
万穗将手机扔到一边,什么特殊案件调查大队,现在的骗子灵异小说看多了吗?
队长沉默不语。
“给她发私信。”他道。
“她的私信关了。”王霖一脸愁容。
队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道:“这个女孩子警惕心很高啊,没想到她年纪不大,倒是个老江湖了。”
他对王霖笑道:“这些江湖人士对咱们这些官面上的人是很防备的,无妨,你到她的视频下面发个帖子,她如果愿意和我们沟通,会联系我们的。”
王霖便在《巷中皮影》的视频下面回帖:“主播,我们是警方,想要问问你这个案子的细节,看到请和我们联系。”
其实他们特殊案件处理大队并不属于警察序列,但他们的身份对普罗大众保密,只能自称警方。
但没想到的是,他的回帖竟然被喷惨了。
“呵呵,又是主播的小号,这次不扮演知情人士了,扮演警方了?”
“这个主播真会整活儿。”
“我看她是找死,敢假扮警方,是想进国内的局子里也去蹲两天吧?”
“@葛城警方,你们到底管不管,这都不拘?”
王霖看着自己的回帖被骂了上千条,嘴角抽搐了两下。
队长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了这个下属兼徒弟一眼,道:“说你没有工作经验你还不信,你这么回帖谁能信你?让我来。”
“主播,你这个故事没头没尾的,不是个完整的故事啊,能不能讲讲前因后果啊?这个小冯到底是谁杀的?”
队长的这个回帖发出去后,立刻就引起了不少正常听众的共鸣。
“说得有道理啊,昨晚我听了这个故事,做了一晚上的噩梦,老是梦到自己的皮被剥了,主播,你就算编也把结局给编完吧,让我们知道这个杀人凶手到底是谁也好啊。”
“是啊,凶手到底是人是鬼,他为什么要杀小冯,总不能是无差别杀人吧?”
王霖眼睛里亮起了光:“队长不愧是队长,高啊。”
队长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赶紧去调查这位万小姐的住址,她在视频里露脸了,那个杀人剥皮的凶手肯定会找上门去灭口,咱们如果能抓住凶手,不仅案子破了,还能在这位万小姐面前卖个人情。”
王霖忍不住在心里给队长竖起了大拇指。
这才是老江湖啊。
万穗正在构思今晚的新故事,翻开评论区,就看到了队长的回复。
有道理啊。
这个《巷中皮影》的故事人气这么高,新故事还不知道能不能火呢,不如编个前因后果,又可以蹭热度,又能水一期。
完美。
等到夜色降临,万穗架起了手机,开始录制视频。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今天我们继续《巷中皮影》的故事。”
“小冯死后,尸体被一位晨练的老者发现,但警方却一直没能查到杀人凶手,他们查看了附近的监控,发现那天晚上除了小冯之外,没有任何人进过那条小巷,这个案子变成了一件无头公案。”
“其实小冯的死并不是邪祟无差别杀人,而是真真切切的人为。”万穗继续编故事,“这涉及了一场陈年旧案。”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小冯的父亲本来有个发小,两人一起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这位兄弟姓秦,咱们就叫他老秦。”
“当年老冯和老秦一起南下打工,进了一家矿场,他们辛辛苦苦干了一整年,也挣了一笔钱。”
“但老冯在工友的教唆下,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一个晚上就将一年的工钱全都输光了,还欠了一笔外债。”
“老冯愁得不行,马上就要过年了。没了那钱,他如何回家见自己的父母妻儿?又要拿什么还上这笔外债?”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几个月前有个工友在矿下被落石砸中脑袋当场死亡,矿场老板怕传扬出去被安监部门封矿,便赔了那工友的家属一大笔钱,让工友的同乡带回家去。”
“俗话说得好,奸生杀,赌生盗,殊不知,赌也能生杀。”
“这个老冯竟然对自己的好兄弟生了杀意,趁着第二天下矿之时,他故意用话激老秦,让他取下了安全帽,到了矿洞深处,见四下无人,便突然朝着矿洞深处一指,说:‘老秦,你看那是什么?’”
“老秦回头看去,老冯便趁机举起了石头,狠狠砸向了他的脑袋。”
“老秦死了,老冯说是被落石给砸死的,矿场本来安全就不合格,老板心虚,赔了老冯二十万块,在那个年代,这算是一笔巨款了。”
“老冯回乡之后,只告诉老秦媳妇说人死了,老板不肯赔钱,还将他赶出了矿上,老秦媳妇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自然也没那个胆子去千里之外找矿场老板讨回公道,只能含泪忍下。”
“但她留在村里,老冯总担心她知道真相后会来找他讨要那笔赔偿金,便暗中挑唆秦家人吃娘俩的绝户,要将他们赶出村去。娘俩的房子和田地都被亲戚占了,老秦媳妇一个人带着个孩子,根本活不下去,只能远嫁他乡,而老冯还上了外债,靠着剩下的钱,日子越过越好了。”
“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欠下的孽债,总是要还的。”
“只是这报应没有报在老冯的身上,而是报应在了他唯一的儿子身上。”
“对方要让他断子绝孙。”
“想必各位已经猜到了,用异法杀死小冯的正是……”
“笃笃笃。”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万穗的创作,她心中很不满,这正是灵感爆发的时候,谁这么扫兴?
她中断了录制,起身来到门边,朝猫眼外看去。
外面赫然站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万穗心头一跳,头皮有些发麻,却见那人影往后退了一步,正是隔壁36-5的张姐。
她暗暗松了口气,以前张姐也经常晚上来敲她门,张姐下班晚,喜欢吃夜宵,来跟她借一些油盐酱醋之类的。
万穗打开门,正要问这次借什么,却愣住了。
因为门外没有人。
刚才还看得分明,怎么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她走出门来,四下看了看,走廊上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廊灯也坏了两盏。
难道是她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不应该啊。
她转身正要进屋,却发现自家门竟然关上了。
奇怪,她刚才没关门啊。
她没带钥匙啊!
她皱了皱眉头,只能到隔壁张姐家敲门借手机,好叫开锁公司。
从36-4到36-5正好三步,她来到张姐家门前正要抬手,却忽然感觉右手手腕一疼。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抓了两下,敲响了张姐家房门。
没有人应门。
她又到36-6,这家住着一对小夫妻,两人都在楼下的美容公司工作。
又是三步。
这次左手手腕疼了一下。
她察觉到不对劲了。
就着阴暗的廊灯光,她看到两只手的手腕内侧都有一个红点。
她想起了自己编的那个故事,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故事……成真了?
此时,王霖正坐在朝阳大厦对面的一个小店里吃酸辣粉,粉香辣可口,他吃得唏哩呼噜,十分畅快。
他已经查出了万穗家的地址,已经盯梢好几个小时了。
他不由得在心底吐槽,那位万小姐怎么住在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也太不安全了,她不是名门江家的大小姐吗?江家连租个环境好的公寓的钱都不给她?
正胡思乱想着,她忽然察觉到了一股煞气,手腕上所戴的那枚用红绳编起来的铜钱也微微震动起来。
不好!
那个剥皮的人来了!
万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她呼吸急促,惊恐地盯着四周,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她鼓起勇气,对着黑暗中大声道:“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来找我?”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的人也杀了,何必来与我为难?”万穗的声音已经带着几分颤抖,有了几分哭腔。
四周还是一片寂静。
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开口的时候,忽然听见那阴暗的角落之中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冷笑。
“怪只怪你知道得太多了。”
万穗浑身一僵。
真的有人!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她想要解释,“我只是编了一个恐怖故事而已,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啊!”
“巧合?”那人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你连那姓冯的干什么工作,住在哪里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那都是我编的。”万穗真要哭了。
“哼!”那人发出一声冷哼,“敢做不敢认,算什么江湖中人?”
“我不是江湖中人。”万穗还在解释,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你相信我啊,我真的只是在编故事!”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那人怒了,“你也不要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求饶,老子不吃这一套。”
“你给老子去死吧!”
那阴暗的角落之中忽然冲出了两道黑色的影子,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但身上穿着寿衣,弥漫着腐臭气息,竟像是刚刚从棺材里挖出来的一样。
万穗吓得面色惨白,惊叫一声,转身就朝着墙壁蹲下了,抱着脑袋,口中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听见“叮咚”一声轻响,电梯门开了,冲出一个年轻人,对万穗大喊:“不要怕,那鬼影都是幻觉,他想要逼你往前跑,这样就能撕下你的皮!你千万不能动!”
万穗惊讶地抬起头来,看见那长相硬朗的年轻人从裤子里拔出了一把刀。
那是一把折叠刀,展开之后足有一尺半长,在昏暗的灯光下闪了一下寒光。
“剥皮人,我等你很久了。”他大喝一声,一闪身便冲到了那阴暗角落,挥刀便砍。
刺啦。
万穗听到一声响,但不像是砍在人的身上,倒像是砍在纸上。
果然,那阴暗角落之中飘出了一张纸人,已经被砍为了两半。
“嘿嘿嘿……”那剥皮人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特殊案件调查大队的小子,我此次来葛城是为了报仇,本来不想与你们为难,你小小年纪,有了这些本事也不容易,我放你走,你不要管我,如何?”
王霖怒道:“混账!我们特殊案件调查大队专门对付你们这些江湖术士,保一方平安,放你走?想得美!”
“呵呵呵,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几张纸人从四面飞来,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那些纸人全都是用白纸剪成,甚至还剪出了五官,每一张都剪得狰狞可怖,就像一张张从地狱钻出来的鬼脸。
那些纸人竟然发出了瘆人的笑声,围住了王霖,跳起了舞。
王霖只觉得自己周围的景色变幻,仿佛来到了荒郊野外,那些纸人也变化成了一个个扎着羊角辫,脸上涂着腮红的小孩,在他周围拍着手唱着童谣。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接闺女,接女婿,小小外孙也要去。”
本来是很童真的歌谣,此时被这些纸人小孩唱出来,却十分诡异阴森。
王霖只觉得头昏眼花,咬着牙挥刀去砍,刺啦一声砍掉了一个纸人小孩,却立刻又有一个纸人小孩从阴暗处飞出,填补上了空缺。
而他在挥砍之时,忽然感觉到肩膀一疼,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竟真像是被锯子给锯开了一样。
“呵呵呵呵,你一个炼体的小子,只炼出了一条胳膊,也敢来管爷爷的闲事,我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王霖强撑着,听准了声音的来处,用尽全力往前冲去,手中短剑刺出。
刺啦一声,一个纸人小孩被刺了个对穿,但他也发出了一声闷哼,左边的肩膀上也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愚蠢。”剥皮人阴笑道,“你根本破不了我的纸人阵,越挣扎,伤得也越重。”
王霖咬紧了牙关,大意了。
原以为这个剥皮人只是会一手剥皮的绝活而已,没想到他的修为竟然如此高深。
听他的口气,莫非已经达到了炼心?
以他的本事,自然对付不了炼心术士,好在他来之前给队长打了电话,队长很快就能赶来,他只要拖一拖时间。
“你要杀我,是我技不如人。”他觉得头更加晕得厉害,强撑着说,“但万小姐是无辜的,你让她走!”
“呵呵呵呵,你自身都难保,还想要英雄救美?”剥皮人嘲笑道,“怪只怪她知道得太多了。”
“不,她知道的都是我们告诉她的。”王霖道,“我们故意让她发视频,把你引出来,她其实一无所知,只是个普通人,毫无修为。”
他这么说,是为了帮万穗,万穗急忙说:“对,对,我真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呵呵呵呵,你们把我当傻子?”剥皮人冷笑道,“这个女人连我的来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敢说她没有修为?”
万穗虽然看不见那剥皮人到底在哪儿,却能感觉到两道阴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让她一阵战栗。
“这个女人一定是惊门中人,精通命理术数,算出了我的来历,这种人不杀,我不安心。”
万穗都快急哭了:“你误会了,我,我哪是什么惊门中人,我要是能掐会算,还能落魄到这个地步吗?”
“哼,像你们这样的人,最喜欢隐于市井,休想糊弄我!”
说罢,那阴暗角落中猛地飞出了两根钉子,朝着万穗的双脚刺来。
“嘿嘿嘿,你这细皮嫩肉的,等我剥下了你的皮,可以用它制作成人皮书,只要经过特殊炮制,定能千年不腐。”
“啊!”万穗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地一滚,竟然正好躲开了这两颗钉子。
“咦?”剥皮人道,“竟然有几分本事,可惜也仅仅如此了。”
“我亲自来剥。”
万穗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男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人,扔到人群之中就找不到的类型,身上穿着一件旧夹克,头发也很油,看着挺潦倒。
他的手中有一把小刀,刀身弯曲,竟然像是给羊剥皮的那种刀具。
他的眼中荡漾着贪婪的光,仿佛看到了一件珍宝。
“好皮,真是好皮。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好的皮肤了,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
万穗眼睁睁看着那把剥皮小刀离自己越来越近,而王霖虽然大叫着“不要伤害她”,却也陷入了纸人阵中,无法逃脱。
怎么办?
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剥皮了不成?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暹罗国的遭遇。
要不,再试一次?
刀已经到了她的额头,这个时候再不试,就没机会再试了。
她心下一横,咬着牙快速掐了一个法诀,朝着剥皮人一指。
剥皮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是什么法诀?哪个门子里的?就是刚入门的菜鸟都比你专业一些。”
王霖也正好看到这一幕,虽然他晕晕乎乎的看不真切,但也知道这动作实在是有些好笑,就算是江湖骗子,靠这两手也骗不了人啊。
难道万小姐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但普通人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乖乖听话,我保证不让你受太多苦。”剥皮人阴险地笑着,眼底还有几分嘲讽和鄙夷。
小刀刺破了万穗的皮肤,就在剥皮人准备继续往下划拉的时候,动作忽然一顿。
当啷。
小刀跌落在了地上,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捂着自己的胸口,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满脸骇然,不敢置信地看向万穗,用手指着她:“你,你竟然……”
说罢,他又再次喷出了一口血,这口血吐出之后,他的脸色迅速地灰败,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十岁。
也就在喷血之后,困住王霖的那个纸人阵也离奇地破了,原本蹦蹦跳跳的小孩,全都化为了一个个纸人,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王霖眼前的一切幻觉全都消失了,灵台也变得清明,眼神中杀气弥漫,猛地朝着剥皮人冲了过去。
剥皮人也不愿意引颈受戮,恶狠狠地瞪了万穗一眼,身体忽然化为了一张纸人,王霖的剑随之而来,只刺在了纸人上。
而另一张纸人则飞向了电梯,只要飞进了电梯的缝隙之中,进入了电梯井,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不好,他要逃!”王霖大喊,匆忙去追。
但已经晚了,那纸人飞得极快,只差一步就要钻进电梯井。
“叮咚。”
电梯门忽然开了,一只手伸了出来,抓住了那张纸人。
王霖一喜:“队长!”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高大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风衣,衣袂迎风摆动,猎猎作响。
那张纸人在他手上拼命地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挣脱。
队长另一只手掐了一个诀,点在了纸人的头顶,然后将纸人往地上狠狠一扔。
随着一声惨叫,那纸人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竟然变成了一个人。
正是剥皮人。
“原来是‘飘门’中人,倒是学得一手好把戏。”队长冷冷道,“你这幻术有几分门道,只可惜没有用在正途之上。”
此时的剥皮人面如金纸,捂着自己的胸口,神情痛苦而凶狠:“我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凭什么说我没有用在正途上?”
队长冷声道:“时代已经不同了,如今是法治社会,你如果掌握了证据,可以报警。”
“哈哈哈哈。”剥皮人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道,“如果报警有用,我和我妈还会吃这么多年的苦吗?我的父亲还用沉冤这么多年吗?”
王霖插嘴道:“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剥皮人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老子进厂里打螺丝,迟到三次就要被开除,凭什么正义可以老是迟到?”
王霖被他骂得哑口无言。
队长却面无表情、好不动容地说:“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也该只杀仇人,为什么要来杀万小姐?”
一说到万穗,剥皮人的脸色都变了,他恶狠狠地看了万穗一眼,见万穗也在看他,心中一慌,竟然不敢与之对视,连忙将眼神移开。
即便如此,他依然嘴硬:“她知道了我的来历和我的把戏,还宣扬了出去,让我以后行走江湖时少了依仗,这也是结了大仇,我不该来杀她吗?”
万穗不明所以:“什么少了依仗?”
王霖语气温和,态度诚恳地解释道:“万小姐,这些飘门中人行走江湖,学了一手把戏,多为幻术,真真假假,难以辨别,这是他们吃饭的本事。若是别人知道了他们幻术的门道,便有了克制他们的办法。譬如他那个钉钉子剥皮的手法,你说清楚了每钉一颗钉子必须走三步,要是被钉的人站在原地不动,他也就没法要人家的命了。”
万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剥皮人越想越生气,愤怒地道:“你还在扮猪吃老虎?姓万的,我就是被你那娇滴滴柔弱的样子给骗了,以为你只会给人算命看相,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等本事,一招就打碎了我的心脏,让我修为跌落为炼体,不然我又怎么会怕这个炼体的小子,即便是这个炼心的队长,也不一定能留得住我!”
万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奇怪地问:“我既然打碎了你的心脏,你怎么还活着?心脏碎了不是早死了吗?”
剥皮人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额头上青筋暴起:“你还装?”说完,他又吐了一口血。
队长道:“冷静点吧,你再这样动怒,真就要心碎而亡了。”
剥皮人捂着胸口沉默不语,队长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谨慎小心,不能无端得罪人,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他拿出了一只手铐,将他的双手都拷在了身后。
王霖对万穗道:“万小姐,这次多亏了你的帮忙,如果没有你,我肯定要死在这人的手上。”
万穗苦笑道:“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刚才的那个诀,是我乱掐的,我根本就不会掐诀。肯定是你砍杀那些纸人的时候就已经伤到他了,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和我没有关系。”
既然这两位是官面上的人,她就不能骗人家,得实话实说。
王霖愣了一下,和队长互望了一眼,队长道:“万小姐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肯承认是惊门中人,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强求。这个恩情你记在心里就行了。”
“是。”王霖回过头来,对着万穗深深行了一礼,道,“万小姐,今天的救命之恩,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今天我们要将这个嫌犯押回去,就不多叨扰了。”
“唉?”万穗急忙道,“等等,我真不是什么惊门中人,惊门到底是什么啊?你们给我科普一下啊。”
但王霖二人却露出了“我懂,我都懂”的神情,笑而不语,退进了电梯之中,走了。
留下万穗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这时,他似乎又感觉到了一道视线,转头看去,发现36-7的那位年轻画家正在门缝后面静静地望着自己,眼神有些怪异。
万穗正要跟他说话,门又咚地一声关上了。
万穗无语了。
所以你只是喜欢偷看、听墙角是吧?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了看录到一半的视频,很舍不得,但还是狠了狠心,删掉了。
既然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案子,就不能乱发了,要是与事实不符,她就成了造谣,到时候真得进去。
明天另外再编个恐怖故事吧。
她上网查了查王霖二人所说的江湖八大门。
没想到网上还真有。
过去的江湖术,分为惊、疲、飘、册、风、火、爵、要八门,是江湖人士走江湖混饭吃的各种手段。
这些门子里有真本事的人,也有江湖骗子,近现代以来,倒是江湖骗子比较多,有真本事的反而不常见了。
万穗主要看了惊门和飘门。
惊门是江湖八大门之首,主要是研究吉凶祸福,为人指点迷津。
它研究的是天道变化。惊门一旦精通,则其余七门江湖术都可触类旁通。
惊门之下又有一些小行当,一般分为“九惊,十八疲,七十二套寡门头”。
这九惊,就是惊门九种,为“算命、看相、测字、扶乩、圆光、走阴、星象、法师、端公”。
而飘门,就是漂泊不定,四处走江湖之人,江湖杂耍卖艺、登台现演的,甚至烟花女子,都自称飘门中人。
唐代的时候有一种走江湖的人,被称为幻术师,就是后来的飘门中人,擅长把戏、幻术,街头魔术也算。
万穗有些头疼,这里面的门道还真多,不过她也不是江湖中人,也就编故事的时候用一用,没有必要去了解得那么清楚。
至于之前所发的《巷中皮影》视频,也别删了,反正热度已经下去了。
然而,第二天一起来,她发现那个视频再次爆了。
她一脸懵逼地打开评论区,才发现有人发了个图片,那图片竟然是警方的蓝底白字通报。
“快看,警方已经发通报了,我们这边的小巷的确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死者姓冯,在KTV当保安,深夜回家经过小巷时被杀,嫌犯已经被警方抓获,和主播说的全都对得上!”
万穗仔细看了那通报,写得很简略,剥皮、飘门之类的全都没有提,给人感觉就是一场普通的杀人案。
但这更加让人遐想了。
果然,这个回复下面的评论直接飚到了上万。
“主播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内幕细节?难道主播是警方人士?”
“不可能,警方人士怎么会在案件还没有解决之前将细节公之于众?”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个案子都快一个星期了,之前没有任何进展,主播一发视频,嫌犯就抓住了,细思极恐啊。”
“莫非主播真的能掐会算?”
当然,水军黑子也很快抵达了战场。
“呵呵,你们以为她是神仙啊?这就是个巧合!”
“说不定她是杀人的共犯,警察叔叔,建议严查!”
“对,她本来就在暹罗国犯过罪,坐过牢,回来之后心理扭曲杀人,也很正常。”
“你们忘记那几个被她害死的暹罗国人了吗?”
“她要真杀了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国?”
“肯定是因为她做局做得精妙,暹罗国警方没有抓到她的证据,暹罗国的办案水平怎么样,你们还不知道吗?”
“我看她就是个变态杀人狂!要是不把她抓起来,不知道还要害死多少人呢。”
虽然黑子很多,但还是有些理智的网友回复:“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们的警察和暹罗国警察一样糊涂呢?警方肯定调查过主播了,如果她真有嫌疑,早就抓起来了。”
“呵呵,说不定她已经被抓起来了。”
万穗看了看这些故意带风向的评论,并没有跟他们争吵。
小黑子们这一搅合,这热度不就起来了吗?
真是好人呐。
她在评论区留下了一条回复:“谢谢各位关心,我并没有被抓。接下来我还会继续为观众朋友们带来更多更好的故事。”
下面立刻就跳出来无数黑子。
“人血馒头好吃吗?”
“癫婆,你等着被死者家属告吧!”
“我是路人我都看不下去了,这主播的人品太差了。”
“既然来了,吐一口口水再走。”
万穗在心里暗暗吐槽,这些黑子是住在网上吗?
她在家待了几天也没什么灵感,《巷中皮影》的热度也慢慢地降下来了,吃了好几天的外卖了,还是去楼下的超市里买点菜肴回来,自己做一顿。
受了一场惊吓,得好好安慰安慰自己。
买了两斤排骨,打算回家做红烧排骨,她还专门选的纤排,看着就好吃。
回朝阳大厦等电梯的间隙,她刷了刷抖音,却赫然发现自己的那个《巷中皮影》的视频热度再次飙升,这次直接上了热搜榜。
怎么回事?
黑子们整了个大活儿?
她点开评论区,瞳孔一下子放大。
“大家快看,主播在讲到小冯回头看人皮的时候,背后有一个鬼影!”
这个评论下面还附了一张照片,是视频的截图,图中的万穗正在对着镜头专心致志地讲故事,而她身后的衣柜门半开着,里面黑洞洞的,本来看不清,但这个网友提高了画面亮度,又特意画了个圈。
那衣柜中竟然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很黑,看不清楚长相,但那双眼睛却特别清晰,直勾勾地盯着她,满是怨恨。
万穗只觉得后脊背一片冰凉。
水军黑子网暴她,她不害怕,甚至还有些想笑,但这个……她真怕啊!
“叮咚。”
电梯门打开,看着自家的门,她竟然没勇气将钥匙插进锁孔。
她想起了房东老李和张姐的诡异态度,头皮一阵阵发麻。
“咔擦。”
一声开门响,吓得万穗一激灵。
“小万。”好在开的是隔壁36-5的门,张姐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看,朝她招了招手。
她松了口气,凑过去道:“张姐,你吓死我了。”
张姐朝36-4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几天……你没有遇到什么事吧?”
万穗在心底默默地想:这几天我遇到的事还少吗?
“张姐,我那房子是不是有问题?”她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张姐脸色一白:“小万啊,你是不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啦?”
果然有问题!
张姐叹了口气,道:“那个老李真是丧良心,那么大的事,他居然没有告诉你。”
万穗惊疑道:“什么事?”
“你住的那间屋子,闹鬼!”
万穗头皮一紧。
“那屋子……我住了快一年了啊。”她不敢置信地说。
“但你也离开了一年。”张姐道,“你走之后,就有一对年轻夫妻住进来了,那对夫妻深居简出,几乎不出门,也不知道靠什么维生,我跟他们打招呼,只有那个丈夫愿意跟我说两句,那女的根本不理我。”
“我还以为他俩只是性格古怪,哪里知道他们竟然是疯子。”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恐惧,吞了口唾沫,又朝着36-4看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了:“他们住进来半年,就是去年的十二月底,他俩……死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万穗差点被吓得坐到地上去。
“他们……怎么死的?”她过了好一阵,才艰难地问。
“他俩不知道发什么疯,大半夜的在房间里互砍,男的砍了女的十二刀,女的砍了男的二十三刀,刀刀致命,太可怕了。”张姐恐惧地说,“他俩死了好几天,都发臭了,邻居报警,警察来了才发现他俩死得这么惨。”
“但是从那之后,36-4就闹鬼,我晚上下班,经常听到那屋子里有声音,有的时候是炒菜的声音,有的时候是电视声,有时候还能听到很低的说话声,就像还有人住在里面似的。”
万穗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别站在这里了。”张姐拉了她一把,“进来说。”
万穗进了张姐的家,在沙发上坐定,张姐道:“小万啊,你还是赶紧搬走吧,那屋子就算不闹鬼也不吉利,影响运势。”
万穗心中有气,打了个电话给房东:“李叔,那房子里死了人,成了凶宅,你怎么不告诉我?”
李叔顿了一下,恼羞成怒道:“谁在你面前嚼舌根?看老子不阉了他!小万啊,咱们当初签的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你要提前解约,我不退房费押金,咱们做生意的人,可要讲诚信。”
你还敢讲诚信?万穗心头火起,怒道:“张姐都告诉我了,你……”
话还没说完,李叔已经挂断了电话。
张姐义愤填膺:“老李这个老不死的,太欺负人了!小万,别担心,今晚你就先住姐家,明天姐休息,跟你一起去找那老家伙算账!”
万穗虽然很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她想了想,问:“张姐,几天前,就是19号的晚上,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张姐有些讶异:“19号?没听到什么啊,那天你见鬼了?”
万穗皱了皱眉,那天晚上剥皮人来找她麻烦,在走廊里闹得天翻地覆,他们居然都没听到?
这层楼有二十几户,都是住满了人的,那晚除了那位年轻的画家之外,竟然也没有人出来看看,投诉扰民。
难不成这都是那个剥皮人的把戏,用某种幻术迷住了邻居们,他们才没有发觉?
“好了,小万,别想了,越想越害怕,你今晚就睡沙发,姐去给你拿被子。”
说着她就进了里屋,万穗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似乎和19号那天晚上的某件事有关,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老李发来了一条微信。
“小万,你想退房租和押金也别吓唬我啊,什么张姐,张姐不是死了吗?”
万穗的脑子嗡了一下。
什么鬼?
张姐死了?
那刚才跟她说话的又是谁?
她朝里屋看了一眼,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的光线很暗。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他的心中生出了几分不安和恐惧,打字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李叔,你别吓唬我,张姐刚才还跟我说话呢。你就算不愿意退钱,也不能咒人死吧。”
那边沉默了片刻,一条信息又发了过来,里面有好几个错字,可见李叔在打这些字的时候,手在发抖。
“小万啊,你不是见鬼了吧?张姐在去年12月初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是上吊死的,就在她的卧室里面上的吊,到现在为止那个房间还没有租出去。”
万穗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又朝着卧室看了一眼,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她缓缓站起身来,生怕弄出了一丁点声音,放轻脚步,悄悄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卧室里,好在卧室中一直都没有动静,她挪到了门边,转动门把手。
打不开。
门锁死了。
奇怪,之前没见张姐锁门啊。
“小万。”张姐的声音突然从卧室里传来,吓得万穗一激灵。
“我有两条被子。”那声音听起来幽幽的,仿佛还带着回音,就像是在某个幽深而空旷的洞穴里说话一样,“一条红色的被子,一条蓝色的被子,你要哪一条?”
万穗吸了口冷气,急忙跑进了厕所之中,锁上了门。
这个时候她才忽然想起,剥皮人来找麻烦的那个晚上,她就是在猫眼里看到张姐的脸,才开门出去的,但外面并没有人。
当时她还以为是剥皮人搞的把戏,幻术而已,如今想来,会不会来的是真张姐,目的就是引她出门呢?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李叔发来的,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视频。
视频之中,几个人正将张姐从房梁上放下来,张姐已经死透了,舌头吐在外面,脸上有尸斑,李叔拿了条蓝色的被子给她裹上,但那被子小了点,又找了条红被子才裹好。
李叔在视频下面说:“小万啊,你看这是我们发现张姐那天拍的,她真的死了,我亲手给她裹的被子!”
万穗简直要气得无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嫌我不够害怕是吧?还给我发这样的恐怖视频。
“笃笃笃”。
敲门声响了起来,张姐的声音从厕所门外传来:“小万啊,你到底是要蓝色的被子,还是红色的被子?”
万穗本能的觉得这个问题有坑。
张姐死的时候是用这两条被子裹的尸体,难道张姐也想用这两条被子来过他的尸体?
无论他选哪一条都不行。
万穗急中生智:“张姐,现在天气这么热了,我就不盖被子了吧?”
“不盖?”张姐幽幽道,“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外面没声音了,万穗暗暗惊讶,难道她这就走了?
她拿起手机,问李叔:“张姐为什么会自杀?”
她记得张姐是一个性格很开朗的人,儿子虽然不在身边,但听说成绩很好,她还说要攒钱给儿子出国留学。
这样的人怎么会寻短见?
李叔回答:“我也不知道啊,这是别人的家事,我哪有权利去管?”
万穗在心里默默想:你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关你屁事吧?
“说来也是邪门的很,张姐死了不到一个月。住她隔壁的那对夫妻也死了,还死得那么惨。”
万穗一惊。
这么说来,真的有这对夫妻,张姐没有骗她。
她的脑海中慢慢的生出了脉络,捋清了这件事里的真相。
可怕的真相。
她问:“李叔,那对夫妻什么来历,你知道吗?”
“那我哪儿知道?只要他们按时交房租,其他我一概不问。何况那个女的是个神经病,我老婆多看了她老公一眼,她都差点跳起来打我老婆,要不是他们一次给了一年的租金,我都不愿意把房子租给他们。”
万穗脑中的脉络更清晰了。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张姐在门外问:“小万啊,你怎么还不出来?”
“我,我拉肚子。”万穗急忙道。
“需要帮忙吗?”
“不,不用了。”
“不要跟姐客气,你不出来,我就进来了。”
万穗吓得头皮一紧,连忙用身体死死地压住了门,不让她进来。
但奇怪的是,门外又没声音了。
厕所里更加冷了,万穗心中的不安也再次升腾。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浴帘。
厕所里进行了干湿分区,洗澡的地方用浴帘围了起来,此时浴帘打开了一条一掌宽的缝隙。
她明明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浴帘是关得死死的。
忽然浴帘又往旁边滑了一下,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里面有一道人影。
万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哗啦一声响,浴帘被猛地拉开,一张布满了尸斑的脸朝着她冲了过来。
那是张姐,长长的舌头挂在嘴唇之外,面目狰狞,和视频里她吊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啊!”万穗惨叫的一声,动作飞快地打开了浴室的门跑了出去,还不忘将门紧紧地关上。
她飞快地冲到大门边,但门锁仍然打不开。
厕所的门飞快地抖动着。门锁都从门里抖落了下来,眼看着里面的邪祟就要出来。
她心中一紧,也顾不得什么,转身就冲进了卧室。
几乎与此同时,厕所的门开了,那张恐怖的死人脸朝着她冲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万穗关上了卧室的门,还不忘将旁边的柜子拖了过来,把门给堵上。
但外面那东西闹得很凶,用力地撞着房门,万穗一个没护住,柜子竟然被推倒了,里面的东西全都洒落了出来。
万穗急忙将手边能够拿到的东西,不管是椅子还是床头柜,全都拖过来把门堵上,外面那邪祟始终没能打开门,似乎放弃了,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万穗坐在柜子边,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
这时她发现脚边有几个纸包,似乎是从柜子里面滚落出来的。
她发现那柜子竟然有个暗格,里面还有几个纸包。
暗格里放着一些金首饰,都是平日里见张姐带过的,这应该是张姐用来藏贵重物品地方。
而这些纸包倒像是后来才放进去的。
她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只觉得这些纸包上带着什么让她不舒服的东西,但她还是拿起了一个,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串手链,并不贵重,只是路边摊货色,但诡异的是,上面有一些暗红色的污渍,像是飞溅上去的,那纸包内侧写着“2月14”。
她又打开了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珍珠上印了半个黑色的指纹。
就像是有人用带血的手拿过一样。
纸包内侧仍然有字,写着“3月24”。
万穗将所有的纸包都打开了,一共八个,每一个里面都有一件小首饰,都写着日期。
最后一个,上面是一枚金戒指,那戒指是个素圈,但万穗见过,张姐曾经很得意地向她炫耀过,说这是她儿子用压岁钱给她买的,她一直戴在手上。
纸包上写着“12月3日”。
那是张姐的死亡日期。
一只手猛地从暗格之中伸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她吓得大叫一声,用力甩开,手脚并用地朝后爬去。
“嘿嘿嘿。”阴冷的笑声从暗格之中传来,殷红的鲜血从里面缓缓溢出,在地上缓慢地流淌,像一只血淋淋的手,朝着万穗伸来。
万穗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爬起来想跑,但已经晚了,那血泊之中猛地伸出了两只手,一只粗壮些,像男人的,另一只纤细些,是女人的手。
两只手死死抓着万穗的双腿,她又踢又蹬,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无法挣脱。
“小万啊,你这是自己找死啊。”张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万穗抬起头,看见张姐正吊在吊扇上面,舌头伸得老长,正用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张姐?”万穗道,“我知道那对夫妻是连环杀手,你死在他们的手中很不甘心,但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你要害我?”
这个事情的脉络已经梳理清楚了,那对夫妻是连环杀手,妻子对丈夫有着疯狂的占有欲,任何勾引她丈夫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当然,这里的勾引只是她以为的,或许对于受害者来说,只是友好地打个招呼而已。
譬如张姐。
那个丈夫肯定也不是无辜的白莲花,他才是这些连环杀人案的真正操纵者,妻子不过是被他PUA之后心理变态的棋子罢了。
他们杀了人之后,会拿走受害者身上的一件小饰品作为战利品,而纸包上的日期就是行凶的时间。
他们杀了张姐,伪装成了自杀,这间屋子也成了鬼屋,无人敢租,他们便将这些战利品都偷偷地藏了进来。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含冤而死的张姐,竟然化为了邪祟,来找他们报仇了。
去年十二月底的那个晚上,他们被张姐所迷惑,拿着刀互相砍杀,最终惨死。
怪不得张姐连他们各中了多少刀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若是再将《巷中人皮》里的那张照片提亮,就能看出那赫然便是张姐的脸!
她在用怨恨、贪婪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她。
36-4和36-5,都成了凶宅。
大凶。
“嘿嘿嘿。”张姐也阴惨惨地笑了起来,让那张本就布满尸斑的脸更加的扭曲可怖,“在杀了那对狗男女之后,我发现自己变强了。我现在无法离开这两间屋子,但只要我杀更多的人,吸收更多冤死之人的煞气,就能变得更强。”
她的眼睛仿佛在放光:“到时候我就能够离开这里,去找我的儿子,我要看着他娶妻生子,我要一辈子都跟着他,护着他,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万穗只觉得毛骨悚然。
张姐的执念,就是她的儿子。
好强的执念!
万穗感觉那两只抓着自己脚踝的手越来越紧,几乎要将自己的骨头给捏断,她抓住了床柱子,用力地踢,但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