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人那天疯批少帅哭红了眼最新章节列表_(许锦夜魏良辰)小说最新章节列表完整版

齐齐小baby

许锦夜魏良辰是小说《她嫁人那天疯批少帅哭红了眼》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她嫁人那天疯批少帅哭红了眼》的章节内容

她嫁人那天疯批少帅哭红了眼最新章节列表_(许锦夜魏良辰)小说最新章节列表完整版

“少帅回来了!”

佣人欢喜的喊道。

许锦夜手一抖,刚摸的发财没抓稳,掉在牌桌上。

“呀,杠!”对面张太太眉开眼笑,“还是小锦好啊,我就欠发。”

张太太抓进一张,杠上开花大三元,胡了!

锦夜:“……”

旁边的魏太太还没来得及打趣,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大步走了进来,一身深蓝色军装,宽肩窄腰,大长腿,俊美的脸上带着点痞笑。

魏太太立即忘了输牌的不愉快,笑道,“打胜仗回来了?”

“少帅。”

“少帅。”

佣人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说为什么不来迎我,原来是在玩牌。”

魏良辰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目光扫过背对着他的纤细窈窕的身影。

锦夜背脊一僵,不敢转头,这话好像是说魏太太,但总觉得是在针对她。上个月他出门前,掐着她腰说等他得胜回来,她必须到街上去迎接他。

还必须穿旗袍。

旗袍穿了,但没去迎他。

临出门,魏太太说三缺一,硬是拉着她玩牌。

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魏良辰微弯了腰,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谁赢了?”

熟悉的气息迫近,锦夜全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

张太太笑着说:“托少帅的福,锦夜送了我一个发,最后胡了把大的。”

张太太的丈夫史密斯张是美业银行的副行长。

今天的牌局对魏太太非常重要。

魏良辰笑,“那看来我回来得是时候,有人要跟我借钱了。输了多少?”

这话是对锦夜说的。

耳后仿佛能感觉到他喷出的热气,锦夜心头一跳,又怕魏太太看出什么,像是埋怨道,“都怪二哥走路太用力把我的牌给震掉了,你得赔我。”

魏太太和张太太和另一位太太都笑了起来。

“行啊,要多少,一会来我房里拿。”说完魏良辰直起身子,声音似乎恢复几分愉悦,看向魏太太,“妈,我先上去洗个澡,晚饭做好了叫我。”

“好,去吧。”魏太太说。

锦夜松了口气,又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说什么赔,还不是把自己送上门。

许锦夜是穿越的,刚上大二,跟同学外出旅游,谁知路上遇到车祸,再睁眼发现自己穿到了民国,魏督军家里一个很尴尬的存在。

原主的姑姑许晓芸是魏督军的三姨太。

原主的父亲是许晓芸的哥哥,去世早,原主从小养在姑姑身边。

许晓芸成为三姨太那年,原主十五岁了,现代的许锦夜就是在原主十五岁时穿越过来的。

督军对许晓芸是真喜欢,把她这个拖油瓶也接了过去,锦衣华服,上最好的女子学校,跟自己女儿一个待遇。

可惜许晓芸命运坎坷,两年前外出时遭遇了刺杀,脑袋中了一枪,没死,成了植物人。

如今还在军医院里每月几百个大洋的养着。

虽然魏督军待她跟以前没什么不同,衣食住行还是一样,还供她上大学,魏太太更是处处把她往精致了养,但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

去年,锦夜十九岁生日过后,魏太太开始给她安排相亲,那人是巡阅使派来的王秘书,留洋归来,长得一派斯文。

斯文败类啊,竟然当晚就想强要她。

当时锦夜真的好怕,吓得跌跌撞撞躲进了大哥的房间里,谁知魏良辰会在里面,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的酒味和香水味,锦夜觉得自己躲得了一次,躲不了两次,于是钻进了他的怀里。

魏良辰也不知把她当成了谁,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第二天醒来,锦夜没一个地方是好的。

魏良辰身高快一米九,军人体魄,身上八块腹肌,深邃的人鱼线,紧实的腰身挺翘的臀,哪哪都充满了力量感,每次她都起不来床。

这次他出去一个多月,自己又没按承诺去迎接他,还不知会怎么折腾她。

锦夜正在想用什么法子应付过去,应付一天是一天,结果魏太太朝她喊:“小锦,晚饭好了,快去叫你二哥下来吃饭。”

魏督军有一妻三姨太,九个孩子。

魏良辰二十四,排行老二。

上面还有一个大哥魏宴庭,比他大三岁。

督军的前妻所出。

锦夜心里哀嚎一声,又不想魏太太看出什么异样。要是魏太太知道,自己勾引了他宝贝儿子,可能第二天她就横尸街头了。

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三楼。

魏督军为江折两省总督,督军府很大,主别墅是法式宫廷风,精致气派,金碧辉煌。

魏良辰一个人占了整层,除了卧房,还有一个私人军械库,锦夜进去过一次,里面有各式手枪,步枪,还有刀剑,鞭子,手榴弹等。

那次,他把她架在展示台上,旁边就是各种手榴弹,最后她不知是累晕还是吓晕过去的。

现在想想还有点发怵。

她当初是怎么胆敢招惹这尊神的。

锦夜走到他卧室门前,深呼吸,敲了敲门,“二哥,太太叫你下去吃饭。”

“门没锁,进来。”

几秒都没动静,他不耐烦说:“我不想说第三次!”

锦夜好怕他发疯,只好开门进去,下一秒就撞进一双漆黑幽沉的眼眸里。

魏良辰这厮是真帅,五官如同雕琢,剑眉星目,眼睛是漂亮的长菱形,瞳仁漆黑深邃,微微上挑的眼尾处有一颗小痣,一个眼神就勾魂摄魄的,怪不得,苏城一半的名媛都想嫁给他。

另一半想嫁给他哥。

他应该是刚出浴,身上还围着浴巾,露出精壮的上半身,黄金比例,肌肉紧实,堪称完美。

锦夜赶紧移开目光,“太太让我来叫你吃饭。”

她进来时没关门,说完转身就出去,一只有力的手,按在门上。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锦夜转过身来,灼热的气息已经逼近,她后退两步,被男人抵在门上。

魏良辰幽深双眸的扇形统计图里,带着两分欲念,三分凉薄,四分讥笑,剩下的一分是因她这反应而起的玩味。

“前面有个堡垒等着你去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勾唇嗤笑。

头发上还滴着水,幽深的双眸更加魅惑,视线落在她暗绿色旗袍上时,狠狠暗了暗。

旗袍包裹着窈窕的曲线,完美起伏,开叉到大腿处,露出凝白如玉的肌肤。

裙摆上的海棠花仿佛有暗香浮动。

那扇形统计图里,十分都变成了欲念,仿佛有个猛兽就要从他身子里冲出来。

锦夜不是第一次看他这样子,心里发颤,双手抵着他胸膛,“大家还等着你呢,唔——”

他拉开她的手,环住自己的遒劲的腰,低头就亲了下去,把她的抗议都堵了回去。

火辣,炙热。

最后他的浴巾脱落,她的一条腿被提在他腰间,要不是外面一声响亮的“二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二哥,怎么还不下来。”是他亲妹妹魏佳琪。

脚步声越来越近,锦夜一慌,用力推了他一下,两唇终于分离,发出“啵”的一声,呼吸间尽是潮气。

视线里是他黑沉沉蓄满欲念的双瞳,看一眼都让人腿软。

魏良辰在她耳边平复呼吸,声音暗哑,“晚点再收拾你。”

放开她去穿衣服。

尽管只是一晃而过,锦夜心尖都颤了一下。

几乎立即就转过身,出了房门。

只几秒,魏佳琪就过来了,“我哥呢?让你叫个人那么磨蹭。”

“他说他还在穿衣服,我总不能闯进去催他。”锦夜镇定下来,一副乖乖在外面等候的模样。

倒不是担心魏佳琪怀疑,因为都知道,一开始他们不对付。

锦夜刚来督军府时,被魏良辰拎出去过两次,是真的拎,关在大门外,第二次被大哥捡了回来,因此魏良辰被督军用皮带狠抽了一顿。

所以大家都会觉得,他是看在督军面子上,才不得不对她好一点。

而且,他心里好像还有个白月光。

怎么可能看上她这个拖油瓶。

不过锦夜也不能大意,上得山多终遇虎的道理她懂,她只想平平安安苟到有能力离开的那一天,所以,该装还得装。

魏佳琪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很快,房门再次打开,魏良辰走了出来,西裤,白衬衫,袖子卷起半截,斯文中带点痞气,没有穿军装那么气势骇人。

有人就是天生的衣架子,这出去又迷倒一片。

魏佳琪瞬间笑开了颜,上去亲昵挽着他的胳膊,“二哥,我今天在学校走不开,不然就带女同学去迎接你了。”

魏良辰咧嘴一笑,“别,你那些女同学的尖叫声太刺耳了。”

自恋,臭屁!锦夜跟在后面,暗自腹诽。

魏良辰只顾着和妹妹说话,没看她。

楼下,晚餐已经摆好了。

魏督军另外两个姨太太和孩子住在别院,平时不在一起吃饭。

锦夜是因为孤零零一个人,督军才让她住在主别墅。

府里有中西名厨,晚餐十分丰盛,有鲜炸鳜鱼,蟹粉狮子头,鱼翅羹等中式菜,还有牛排,鹅肝酱,海鲜饭等西菜,肯定还有饭后甜点,锦夜喜欢吃这里的雪糕。

魏督军和大哥魏宴庭也回来了。

魏宴庭目前在北城政府就职,偶尔才回家一次,一身灰蓝色长衫,英俊儒雅,沉稳内敛,跟魏良辰的张扬跋扈完全是两种风格。

魏督军很爱这个儿子。

更甚于魏良辰。

据说他的前妻是为救他而中弹身亡的。

“魏叔叔,大哥。”锦夜乖巧的喊人。

两个人同时嗯了一声,魏宴庭随口问她:“功课怎么样?”

“还可以,能跟上进度。”

锦夜读的是医学院护理专业,大学二年级,功课不是特别紧张,加上时局不稳,有时还会停课。

也许是大哥给人感觉如沐春风,她脸上的笑容也放松了些。

魏宴庭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锦夜刚要坐下,忽然一只脚横插进来,把椅子勾了过去,魏良辰大咧咧坐下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旁边那位置。

他的另一边是魏佳琪,再过去是魏太太。

魏督军一个人坐上首。

这样一来长方形餐桌一边坐了四个人,对面只有大哥一个人,看起来有点奇怪,像分帮结派一样。

她看了看大哥,想过去,身旁传来重重的一声“咳”,不用看都能感到那人的脸色。

好在,魏太太坐了过去。

魏督军今天心情不错,大概因为魏良辰打了胜仗,还缴了死对头赣军一批军火,原谅了他这点小动作。

魏家人吃饭时不讲什么规矩,可以谈笑风生,魏督军也不避讳时局,锦夜能在餐桌上听到很多消息,每次她都听得很认真。

硝烟四起乱糟糟的年代。

各省的督军很富,但国家很穷,到处借钱。国债都没人买。魏宴庭是北城政府财政部次长得力助手,正为筹钱头疼。

魏太太道,“今天张太太走的时候,答应牵线。”

对魏宴庭,魏太太这个后妈是无可挑剔的,比自己孩子还尽心尽力。

“嗤,剜肉补疮。”魏良辰笑了声,夹了一块鸡肉放到魏佳琪的碗里,“你喜欢吃的鸡。”

“谢谢哥。”魏佳琪对时事不感兴趣。

可能觉得不能顾此失彼,魏良辰又戳了一块牛排到锦夜的盘子里,“瞧你瘦的,不知道以为我们家虐待你。”

锦夜:……可不就是你虐待我。

其实她不瘦,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觉得他纯粹是没事找事。

忽然,她的小腿被一只大脚勾住,她僵了一下,飞快瞪了他一眼,暗含恼意。

魏良辰笑看着她,“吃啊。”

那脚变本加厉,往她膝盖后窝上蹭,她怕痒,差点发出声音。

眼看督军夫妇和魏宴庭都看了过来,她竭力忍住,挺直腰身切牛排。

要是可以,真想把那叉子叉他猪蹄上。

魏督军有些不满,“良辰好像有别的看法?”

那只猪蹄终于消停一会,魏良辰漫不经心的笑道,“让我打架可以,银钱的事我不懂。我也没钱。”

又是一笑。

魏太太对这个儿子是没辙,在他父亲大哥面前,怎就没个正形呢,“吃饭,先吃饭吧。”

魏宴庭看了弟弟一眼,收回视线。

锦夜悄悄松了一口气,问魏督军,“魏叔叔手背上的伤好了吗?”

几天前,督军不知怎的惹了热毒,旧创复发,手背上长了两个疮。

魏督军把手伸了出来,“还有一点脓,医生说不要紧。”

锦夜说:“我在医书上看到,桐油对这种化脓性的炎症有很好的效果,可以外敷在患处,你要不试一下?”

“桐油?我倒是没想到。”魏督军笑了笑,“明天让人买点回来。”

“家里就有,南方盛产桐油,很容易买到的。”她隐约记得,桐油会成为战时的重要物资,各大国对桐油需求很大纷纷争抢,而夏国几乎垄断了桐油生产。

但她说得很小心,以免被看出什么。

魏宴庭有所触动,双目倏然一亮,“是的,桐油,我怎么没想到呢。”

“想到什么?”魏督军问。

魏宴庭难得笑得开怀,“有了桐油,短期银钱问题或许能解决了。”

大家都有些吃惊。

“现在想法还未成熟,以后再说。”魏宴庭看了锦夜一眼,只见她也很是疑惑又好奇的样子,好像完全不知自己说了一句多么了不起的话。

也是,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懂得那些。

魏宴庭眉眼温和,带着一丝感激,“小锦这次帮了我大忙了。”

“啊?”锦夜眼睛眨了眨,不敢相信的模样,“真的吗?”

“嗯。”魏宴庭点头。

魏太太:“小锦是我们家里的福星,今天哄得张太太不知多开心。”

说得锦夜有点不好意思了。心里偷偷吁出一口气,她竟然帮了大哥耶。但她又不敢得意,只能偷着乐。

看到她嘴角那点压不住的弧度,魏良辰把筷子在盘子上一撂,发出“啪”的一声,“今天这么开心,怎么能不喝酒,李妈给本少爷拿瓶红酒来。”

锦夜不知他又发什么疯,看了他一眼,他没看她,看着大哥,“大哥也来点?”

“我不了,明天一早还要回北城。”魏宴庭说,“下次。”

魏良辰又是一笑,“怪不得,我说桌上怎么没有酒,原来是大哥不喝,我们也没得喝。”

这幼稚鬼,锦夜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

在大哥面前,魏良辰的智商有时会骤然降到三岁,不能再多了。

魏太太也忍不住瞪他一眼,“你要喝没人拦你。还有,你年纪不小,也该结婚了,宁督军的女儿不错,恰好她来了苏城,你们明天见上一面。”

魏良辰笑意不减,“大哥二十七还没结婚,我抢在前面,不像话。”

“我不介意。”魏宴庭淡淡说了一句。

魏良辰:“……”

微眯的黑眸凛冽,蹦出戾意。

魏太太瞪他,“你大哥是你大哥,你是你。我已经跟宁小姐约好,明天在咱们家马场见面,你不去也得去。”

魏太太强势起来一点也不输给督军,魏良辰的目光在现场转了一圈,忽然唇角一勾,笑道:“好啊,去就去。”

锦夜默默低头吃饭。

她从来没想过跟魏良辰会有未来。

身份,地位,魏太太……每一道都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们在一起,只是各取所需,所以对于他会跟别的女人相亲,以至订婚,结婚,她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就像有一天,她也会嫁人。

魏太太看自己儿子的神色就眼皮子跳,“我和你父亲都是认真的,你别搞什么花样。”

“没搞。”魏良辰忽然看向锦夜,“小锦明天周日不用上课,去给二哥帮帮眼?”

冷不防的,锦夜差点噎了一下,抬头对上他黝黑的眼,和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头皮发麻,几乎立即道:“我要去医院看姑姑。”

没撒谎,她每个周末都去医院,要是课不多一到五也会去。“你可以让佳琪陪你去。”

他相亲,自己去是找虐吗?

虐心不至于,只是会提心吊胆。

魏佳琪笑着说:“好啊好啊,我得看看未来嫂嫂长什么样。”

“什么未来嫂嫂,八字没半撇。”魏良辰说这话看着锦夜,眼神微暗,“真不去?”

有一丝威胁的意味。

“其实二弟也不急着去相亲。”忽然,魏宴庭说。

魏太太:“宴庭的意思是……”

“我听说凌小姐要回国了。”

忽然,周围有瞬间的寂静。

锦夜看了魏良辰一眼,只见他眼角跳了一下,眼神幽暗不明,捏着筷子的手青筋突出。

锦夜心想,果然,还是凌小姐能真正的影响到他的情绪。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大家静静都看向他。

魏太太打破了寂静,“回来了?你听谁说的。”

“她父亲凌总长,说凌小姐留洋三年,已经拿到硕士学位,想回国发展。”魏宴庭的语气还是一贯的平和。

“这样啊……她还没结婚?”

“单身,凌总长强调了这一点。”

魏太太意味深长的看了魏良辰一眼,“那宁小姐那里,要不就——”

“见,怎么不见,不是约好了吗?我这么绅士的男人怎么能放女士的鸽子。”魏良辰又恢复了痞笑。

说的真的好像那么回事,别说放女士鸽子,女孩都他都打过。之前在学校,锦夜因为拖油瓶身份曾被女同学围堵,亲眼看他一手一个,把她们扔出几米远。

“那就去吧。”多一个选择魏太太当然愿意,凌总长虽然显赫,宁家也是魏督军想拉拢的重要联盟。

“既然锦夜也去,不如也给安排相亲吧。”魏太太还真会充分利用时机,看着锦夜,“我约一下周三公子,上次张太太的宴会上,他表示对你有好感,早就想见一见你。你们年轻人爱玩,马场正是好地方。”

锦夜愣了一下,又相亲?

这是今年第三次了。

之前几次基本都是魏良辰帮她挡掉的,他说一句,好过她说十句,就算说不动,他也总有各种各样的法子,叫他们成不了,还不会把责任推到她头上。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任由这段不正常关系发展下去的原因之一,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绝不是魏太太的对手。

其实,魏太太介绍那些对象,若是过得去的,她愿意接受,作为报答魏家的养育之恩,和医院每个几百个大洋的支出。

问题是,之前那几个,不是离异,就是年纪能当她爷,还有吸食芙蓉膏的云帮太子爷,或有正室让她做姨太太的油腻男。

她怎么嫁得下去。

“那三公子是怎么样的人?”锦夜一点印象也没有。

魏太太笑道:“苏城警察厅周总长三公子,还是嫡出的,只比良辰大一岁,斯文俊帅,一表人才,自己出来开船运行,年轻有为。”

越是说的这么好就越觉得有问题,这是锦夜经验总结。

这次,轮到她用脚蹭魏良辰的小腿,意思是让他说两句,给她挡一挡。

可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又蹭了一下,他还是没理她,眼眸乌沉沉的还有点悠远,不知想什么。

是听说凌小姐要回来就不管她了吗?

锦夜没觉得多难过,只是胸口有些闷胀,最终她放弃了求救,把脚收了回来,他忽然说:“去啊,一起去见见。”

说完就起身,拉开椅子走了,顺走了李妈刚拿过来的葡萄酒。

“这孩子……”魏太太摇头。

要是他的脾气有身手一半好就好了。

窗外一阵风吹来,锦夜觉得有点冷,她微低了头,“好,那我去。”

魏宴庭道:“小锦年纪还小,婚事不用这么着急。”

锦夜惊讶的抬头看他。

大哥从不干涉魏太太的事,这是在帮她?

之前听说家里人无论谁求到他,他都会帮忙的。可是,锦夜一次也没求过他。

魏督军也“嗯”了一声。

锦夜正看到希望,魏太太边给丈夫剥虾边说:“也不小,快二十了。而且只是相看,又不是结婚,万一合眼缘呢,先处着也没事,不合眼缘我们也不会逼她,是吧,小锦。”

锦夜的心微沉,“……是。”她笑了下,“太太说得对,先见一面也行。”

魏宴庭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什么了。

后面最喜欢的雪糕上来,锦夜也吃得没滋没味。

锦夜的房间在二楼最后一间,是个套房,里面有独立的洗浴间,还有一个衣帽间,物质上,魏家对她是舍得投资的。

吃过饭不久,她就回了房,一直到泡了澡出来,都没什么动静。

是因为白月光回来,就真的不管她了?

还是说两人偷偷摸摸快一年,新鲜劲过了?

正想着,电话铃响,锦夜吓了一跳。

是楼下总机转进来的,程怡兴奋的声音从传了出来,“小锦,明天来学校吗?我们新一期的报刊的排版出来了,这次北城来的顾教授来给我们做指导。”

程怡是她要好的同学。

“不了,我明天有事。”锦夜说。

程怡有点失望,“好吧,那后天再见。”

挂了电话,锦夜收拾好明天要穿的衣物,磨磨蹭蹭就快十二点了。

她走到窗边,往斜上方看了看,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他的卧室,有时候,他就是从这过来的,那矫健的身躯就像蜘蛛侠一样,几个翻转,就能跨窗而入。

此时,那房间黑漆漆,睡了

也好。反正每次做贼似的提心吊胆的也难受。

锦夜也蒙头大睡。

明天见机行事吧。

到底年轻,再大的事也很难影响睡眠,第二天起来,锦夜便又精神奕奕了,吃过早饭,沈副官说车已经备好,请她们先出发。

魏佳琪不满,“我哥呢?”

一早都没见到人。

早餐是魏太太和魏佳琪及锦夜一起吃。

沈副官正是魏良辰身边的副官,叫沈云卓,笑道:“少帅没说,只说让我送三小姐和四小姐过去。”

“他不会放人家鸽子吧。”魏佳琪说。

“谅他也不敢。”魏太太很有底气,“那你们就先去吧,别让人家久等。”

说着又看向锦夜,“那周公子一听你肯见面,不知多高兴,二话不说就推了今天所有的行程。好好相处。”

锦夜挤出一个笑,“我会的。”

两个女孩子上了车。

今天坐的是魏良辰常用座驾,一辆漆黑锃亮的雪佛兰加长版,后座宽敞,十分舒适,这人是会享受,一点也不委屈自己的。

魏家的私家马场在西郊,旁边有个山坡,风景优美,好些本地和外地富人在这买了地,建了别墅,作为避暑胜地,或者出游落脚点。

魏督军也有别墅在山上。

“我哥昨晚不是来了这里过夜吧?”下了车,远远看见山上骑马过来的几个人,中间那个显眼包不就是魏良辰吗?

锦夜假装没看见他,直接进了马场。

浣省督军女儿宁秀君和苏城警察厅的三公子周司维已经到了,除了他们还有两个女孩子,一个是周司维的妹妹,一个是宁秀君表妹。

看来相亲,妹妹是标配啊。

锦夜随着魏佳琪,先跟宁秀君打招呼。

宁秀君五官秀丽,已经穿上骑马装,有一股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

再看向周司维。

她以为会是油头粉面急色的浪荡公子哥,不料他眼神温和,气质儒雅,竟有几分大哥的感觉,相貌比魏太太说的俊秀还要好看一点。

“看,魏少帅来了。”

魏良辰穿着白色衬衫,外面一件深蓝色马甲,同色的马裤,黑色马靴,看过去都是腿,加上那张俊美的脸,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得不说,去到哪里,他都是最耀眼夺目的存在。

就好像太阳的光专往他身上照。

“我竟然是最晚到的那个。”他笑道。

“大人物才压轴登场。”宁秀君自诩是新式女性,大方打量他,目光明亮毫不掩盖欣赏之意,“都骑马了,要不先赛一场?”

倒是一下将距离拉近了。

“却之不恭。”魏良辰说。

目光扫过边上那个姑娘。

锦夜今天化了妆。

一张洁白的小脸精致透出粉色,睫毛微卷,更显得里面黑色眼珠子潋滟透亮。

嘴唇水润闪烁着微光,像早晨枝头的还挂着露珠的樱桃,诱人采撷。

魏良辰深邃的眼眸暗了暗。

周司维正在对她说话,“许小姐会骑马吗?”

“会一点,骑得不太好。”

“她撒谎,骑得可好呢。”旁边的魏佳琪毫不留情的说。

周司维微微一笑,“那我们也赛一个?”

锦夜说:“我先去换衣服。”

魏佳琪很不幸,出门前发现来了月事,只能干坐着,和周司维的妹妹,宁秀君的表妹在凉棚下聊天,野餐桌上放着新鲜水果,咖啡,还有蛋糕等小吃。

锦夜换好骑马装出来时,魏良辰和宁秀君已经骑了一圈回来了。

大家纷纷朝锦夜看来。

英式骑装突显她窈窕身材,白色马裤包裹着挺翘的臀,修长匀称的腿,白衬衫外面收腰的蓝底小西装,纤腰不盈一握。

魏良辰熟悉那手感,又细又软。

他眼神暗沉得很,跳下马来,“怎没带头盔,那就别——”

“带了。”锦夜从边上的牛皮箱里拿出头盔戴上。

柔美中,显出几分英气来,一双美眸秋水盈盈,“我可以去骑马了吗?”

魏良辰咬了咬牙,一笑,“去啊。好好招待周公子。”

锦夜也暗暗咬牙,看他这模样,是真不打算管她了。

周司维也换了骑装出来,也是白裤,白衬衫蓝色马甲,咋一看,以为是情侣装呢。

还好,就第一印象看,这人似乎不错的。

长得好,举止不徐不疾,有种让人放松的魅力。

锦夜微笑,正要上马,旁边冷不丁的一个声音,“那马鞍不行,换一匹。”

魏良辰一双眼眸晦暗不明,拍了拍自己带来的其中一匹马,下巴抬了抬。

明眼人一看就看出,那匹马不仅马鞍好,马也好。

“少帅对这个妹妹可真好,我听说她不是你亲妹妹。”关于魏家有个拖油瓶,宁秀君也听说过。

魏良辰太耀眼了,她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

女人的直觉,这两兄妹怪怪的,情不自禁就对锦夜产生了一点敌意。

魏良辰笑道:“不是亲的,也是妹妹,妹妹自然是用来宠着的,是吧,锦夜妹妹?”

他漆黑的眼珠子盯着锦夜,暗光涌动,锦夜心头一跳,面上乖巧得很,“二哥确实是个好人,好哥哥。”

不知这话哪里触动他了,竟然大笑起来,扶住她的腰,“来,好哥哥扶你上马。”

锦夜瞪他,刚想说不用,他的手已经使了力,她身子腾空,顾不得多想,只能顺势在马镫上一踩,跃上马背。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周司维的妹妹不禁说了声:“漂亮!”

别人的角度可能看不出,但锦夜知道,魏良辰用力的时候,在她腰间捏了一把。

极为暧昧。

她真是怕他忽然发疯,赶紧纵马小跑起来。

周司维追上去,“你骑马的姿势很好。”

锦夜也不吝赞美,“周公子这才叫骑马,英姿勃发,应该练了很多年。”

“小时候父亲就逼着骑。”

“怪不得了。”

说是赛马,其实就是慢跑一段,没有来真的,周司维很照顾她,一路上问她累不累。

这人好像还不错。

锦夜再次想。

回到休息棚,只见魏良辰正岔开腿,半倚在椅子上,一副流里流气的坐姿,宁秀君也不怪,两人谈笑风生,魏良辰不知说什么,时不时引得宁大笑。

魏良辰那张嘴,只要他愿意,天上的小鸟都能哄下来的。

锦夜下马回来喝水,他都没看到。

是真不管她了?

锦夜把水喝得吨吨吨的响,魏良辰的耳朵动了动,转过头,她已经走开了。

“这样小打小闹的骑马不尽兴,没意思。”宁秀君说,“不如我们抽签吧,抽到的两个人一组,杨馨和周思雨也一起来。”杨馨是她表妹的名字。

“好啊。”魏良辰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周司维兄妹都没意见。

锦夜自然不能有意见。

魏佳琪无聊,也参与进来,“我来当裁判吧。”

冤家路窄,锦夜竟然抽到了和魏良辰一组。

“加把劲,别给拖我后腿啊妹妹。”魏良辰眯眼笑,眼尾那颗小痣在阳光下明艳,狂野,肆无忌惮。

锦夜的骑术还是他教的,自认为还不错,年轻人总是好胜,“二哥也别大意,周公子骑术不比你差。”

魏良辰笑意更大,但眼神黑魆魆,“拭目以待。”

为了增加难度,宁秀君还让人设置了障碍物,是真考验骑术的,杨馨和周思雨这队组合就是陪跑,很快被抛在后面。

赛场上只有两组人马。

宁秀君以为锦夜只是弱质女流,而自己从小跟随父亲上战场,一开始对她不屑一顾,谁知她竟也没落后多少。

其实锦夜还可以快点,但她忽然不想抢风头。

尤其是觉得宁秀君似乎对她有种莫名的敌意。

女人的直觉不能小觑。

宁秀君在围栏处一个漂亮的跳跃,周司维紧跟其后,终于与后面的锦夜良辰组合拉开一点距离。

“你拖我后腿了。”魏良辰大喊。

锦夜还没来得及反驳,忽然他的马靠近,长臂一伸,竟然把她从马背上拎了过去。马速还是很快的,锦夜惊魂,“你做什么。”

“你说呢?”魏良辰像得逞的坏孩子,咧嘴一笑,“让你领略一下好哥哥在马背上的风采。”

好哥哥还说上瘾了。

但不得不说这家伙的骑术是真的好,人也够癫,他一手抱紧她的腰,一手还能纵马如飞。

很快就把稍微领先的那组人抛在后面。

周司维和宁秀君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这算是犯规吗?

马速太快,锦夜不敢乱动,大掌传来的热度更让她发僵,后背也热烘烘的,渗出一点汗来。但好像又有种别样的惊险刺激。

“怎么样,好玩吗?”魏良辰在她耳边说。

在她的耳朵上咬了一下。

锦夜整个一震。

“真敏感。”他好像很满意她的反应,又咬了一口。

锦夜怕得要死,“他们会追上来的。”被看到,她死路一条。

“怕什么。”耳边的声音有点暗哑,他变本加厉,揉着她的腰,“没好好吃饭?怎么还这么细。”某种时候,他担心会不会断掉。

锦夜痒,按住他的手,“你再这样胡闹我就跳下去了。”

好在她在前面,被他高大的身体包裹住,不然肯定惹人怀疑。

“今晚跟我一起住山上的别墅。”他在耳边轻声说。

锦夜心颤了下,还以为白月光要回来他放过她了,没想到他打这样的主意,“不行,太太会怀疑的,况且佳琪也在。”

“就是她在才不会怀疑。”魏良辰道,“又不是第一次。”

也不是第二次。那别墅二楼有个视野很开阔的窗台,可以俯视半座山,魏良辰最喜欢在那摆弄她。

他的手掰她下巴,“不答应我就亲你了。”

“你——”

他没亲下去,因为周司维和宁秀君一前一后追了上来。

锦夜一夹马肚,马狂奔起来。

最后,两组人几乎是同时到达,魏佳琪偏心,判了她哥哥赢,说快了半个马头。

“这算是违反规则吧,两个人骑一匹马。”杨馨偏心表姐。

“规则没说不能两人一马。”魏良辰懒懒散散的,却透着一股凌厉,“在这里,我就是规则。懂?”

杨馨整个抖了抖,不敢说话了。

“她没见过世面,少帅不要见怪。”宁秀君说着看了锦夜一眼。

自己相亲对象和别的女人共乘一马,虽然是妹妹,但又不是亲生的,怎么都有点介意。

奖品给了魏良辰,是一束刚送过来的新鲜红玫瑰,上面还有水珠,魏良辰却给了宁秀君,“衬你。”

铿锵玫瑰?

宁秀君心里的那点不快消失大半,笑着说了声,“多谢。去玩射击?”

马场里面就有射击场,旁边还有一个人工湖,游湖,钓鱼,赏花,烧烤,能玩一整天。

“行啊。”魏良辰应道。

所以,这两人有点戏。

都能玩,挺合拍的。

魏佳琪眼睛骨碌碌的转,她是来玩,更是来当妈妈的眼线。

魏良辰走出两步,回头又说:“周公子一起?”

“乐意之至。”周司维看向锦夜,“许小姐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休息一会。”

锦夜是被气的,还没说话,魏佳琪已经抢先道:“她当然也去玩,她枪法可好呢,我二哥的首席弟子。”

妈妈交代的另一个任务是要尽量促成许锦夜和周公子。

她这个眼线是合格的。

“是吗?名师出高徒,那要好好见识一下了。”宁秀君这人的性子好强,在她认识的女孩子中,没人敢在她面前说枪法好。

还是魏良辰教她的?想象那个情景,她心里竟生出一点嫉妒。

锦夜真恨不得拿个臭袜子塞住魏佳琪的嘴巴,但她对周司维有些好感,不介意多相处一会,“我打得不好,别听佳琪胡吹。”

“宁小姐都说了是名师,你要打不好岂不是丢我的脸。”魏良辰道。

锦夜的枪法还真的是他教的。

因为他说她手不能挑,肩不能扛,遇到危险不是等死,就是别人的累赘。

去年暑假和寒假,战事不紧,他几乎天天拉她练,打不好就“罚”她,只半年多,锦夜练就了一手好枪法,他练了一身好枪法。

锦夜反射性背脊出汗,脸颊发烫,转过身去不看他。

魏良辰还是看到她耳朵尖上一抹红,眸色幽深无比,声音也有点沉,“选枪吧。”

宁秀君和锦夜都选了勃朗宁,魏良辰和周司维选的是毛瑟。

宁秀君笑道:“要不这样,我们女的和女的比,你们男的和男的比。赢的人,可以向少帅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有多小?”魏良辰笑问。

“少帅很轻松就能做到。”宁秀君说。

“好啊,二哥,就这么定了。”魏佳琪看热闹不嫌事大。

女的当中,杨馨和周思雨枪法肯定是倒数,其实就是锦夜和宁秀君比。

就冲着宁秀君有可能是未来嫂嫂,锦夜就不可能赢。

所以只能是宁秀君赢。

宁秀君会不会是想让哥哥亲她一下什么的,哥哥又会怎么做,真是让人好奇。

“怎么,你对自己的徒弟没信心?”宁秀君问。

魏良辰刚刚才承认自己是名师,要是说没信心,那就是自打嘴巴,骄傲的魏少帅怎么能忍。

“好啊。”果然,魏良辰嘴角勾了勾,一手握住锦夜的手背,一手把自己的毛瑟枪塞她手心,目光隐隐滚动,“你要是输了,宁小姐问我要什么,我就跟你讨回来。”

宁秀君:“……”

锦夜:“……”

魏良辰带着茧子的掌心,包裹锦夜柔嫩的手背,朝她挑了挑眉。

可是锦夜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用力抽回手,转过身去装子弹。

看得出她生气了。

魏良辰眸光闪了闪,心里升起一点烦躁,有点想抽烟。

比赛分三轮,每轮都是十枪,总环数高的赢。

宁秀君是客,魏良辰让她先来,第一枪她就打出了十环,十枪共九十五环。

轮到锦夜。

一开始的五枪,全是九环,后面四枪全是十环,最后一枪九环,总数只比宁秀君少了一环。

杨馨鼓掌欢呼,“还是表姐厉害。”

“对啊,宁小姐的枪法是我见过女子中最好的。”周思雨也一脸佩服。

宁秀君笑了笑,没想到许锦夜也不差,自己只比她好一点。

她朝魏良辰看过去,目光盈盈,像求表扬。

魏良辰什么也没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点了根烟来抽,但没抽半截就按掉了。

周司维一直安静的看着。

“许锦夜你加把劲,小心别输了,丢人。”第二轮开始时,魏佳琪竟然有点紧张。

虽然她不喜欢许锦夜,但现在代表着魏家,她是护短的。

锦夜没理她。

第二轮是每一枪轮流着打,因为第一轮只胜一环,第二轮宁秀君不敢大意,集中精力,最后打出九十七环。

“表姐果然是好样的。”杨馨高兴得跳起来,又一阵欢呼。

宁秀君心里也很高兴,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许锦夜紧随其后,不多不少,总数上只差一环。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

只有那双漂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美丽的少女,站在围栏前,手握着枪瞄准时,专注,迷人。

“砰”的一声,十环,总数九十六环。跟上局一样,比宁秀君差了一环。

这么巧?!

宁秀君握枪的手一紧,因为心绪受了影响,到了最后一局,没发挥好,只打了九十四环。

要是许锦夜发挥好,就能反超了。

看戏的都有些紧张。

结果许锦夜也没发挥好,还是差了宁秀君一环,九十三环。

“赢了,表姐你赢了。”杨馨出了一身汗,“少帅你要履行承诺了。”

可是宁秀君完全笑不出来,一点胜利的喜悦也没有。

表面上,是她赢了,但每一局不多不少,总数都只差一环,如果只是巧合就罢了,要是故意的,如此精准的控制,那才是厉害的枪法。

许锦夜看起来一个弱质女流,怎么会?

“愿赌服输,你要什么?”魏良辰笑得意味不明。

“我开个玩笑罢了,你别当真。”宁秀君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赢,就这样提要求,他会怎么看她。

她也是有傲气的。

但魏家全她的脸面,证明对这次相亲还是挺重视的,她又不至于很生气。

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哎,没热闹看了。”魏佳琪怏怏,“到哥哥和周公子了。”

周司维看向魏良辰,笑道:“少帅,手下留情。”

魏良辰字典里就没这四个字,赢了周司维将近二十环。

天气还有点热,大家出了汗,去更衣室换衣服。

锦夜刚换了衣服出来,就遇见宁秀君。

宁秀君向来觉得自己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许小姐方才是故意落后我一环的吗?”

锦夜没想到她会堵着自己问,微笑道:“是宁小姐枪法过人,我技不如人。”

“是吗?”宁秀君还是没能打消疑虑,但想到魏家对这个拖油瓶好像还不错,要是逼得太紧,万一她在魏太太说自己坏话就不好了。

她一笑,“有机会再跟你领教。”

“不敢当。”锦夜客客气气的说。

“你们怎么这么慢啊。”魏佳琪在前面招手,“宁姐姐快过来看看,中午吃什么。”

当然是亲姑子重要,宁秀君走过去,亲热挽住魏佳琪的手,“我无所谓,什么都吃。”

锦夜被落在了后面。

经过男更衣室门外时,冷不防的,里面伸出一只手,把她扯了过去。

她下意识就一个过肩摔。

纹丝不动。

熟悉的声音带着讥诮,“猫抓似的,别说是我徒弟。”

这一套擒拿还是跟他学的,就在她在学校被人欺负之后。

下一瞬,锦夜往门外看,幸好没人经过,关上门,“你做什么。”

里面光线比较暗,显得他更加高大,像投过来一片阴影,压迫感无处不在。

魏良辰目光幽沉,“胆子肥了,我的相亲对象也敢耍,就不怕是你未来嫂嫂。”

“她是吗?”锦夜问。

魏良辰双眸更暗,又有些漫不经心,“你希望是还是希望不是?”

锦夜更关心的是会不会突然有人闯进来,谁知那宁秀君会不会发现身后没人,回来找。

“是你娶媳妇,又不是我。”

她想要出去,胳膊被握住一拉,回身撞进结实的胸膛里,气息迫近,他的眼神跟他掌心一样滚烫,“生气了?”

锦夜推他,没推动,她扭过头,“谁敢生你魏少帅的气。”

魏良辰一只大掌把她下巴掰了回来,“你有什么不敢的,都敢放我鸽子了,我让你穿旗袍去迎我,你没来,还跟我要钱,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是太太拉住我打牌。”

“你是为谁打的牌?”他双眸倏然一暗,大掌滑到她后颈。

她肌肤细滑柔软,摸着很舒服,魏良辰稍微用了点力,她的脑袋便往后仰,洁白的小脸对着他,双眸水光潋滟。

视线落在唇上那抹柔嫩上,他喉结滚动,声音微哑,“今晚跟我去住山上的别墅,我就原谅你了。”

魏少帅是懂得反客为主的,锦夜恼怒,“我没空,午后要去看姑姑。”

“有两佣人照顾,你去不去都一样,明天我送你去。”

“明天我要上课。”

魏良辰像被她气到了,“就你那课?毕业后你要去工作不成?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你。”

锦夜心底发凉,精致的脸上带着一点倔意,“我会去工作的,也会嫁人。”

魏良辰笑,“嫁给谁?周司维?”像是嘲讽,“看上眼了?”

锦夜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觉得他人还不错。”

魏良辰笑意更大,瞳仁却黑如墨斗,搂在她腰上的手一紧,“怎么不错法?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他不错?”

他眼尾那颗小痣像是动了动,眼中的暗戾之气瞬间涌出,放在她颈后的那只手摩挲,随时能掐断她的气管。

锦夜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这个时候的魏良辰就像要冲出来的猎豹,危险极了,锦夜方才那点勇气瞬间跑光,昧着良心,“人不能只看表面,可能他是衣冠禽兽,人面兽心——”

贬义词还没说完,忽然外面传来声音,“小锦!咦,小锦呢?”

是宁秀君!

果然,她回头找了来。

“可能往前面去了吧。”魏佳琪说,“管她做什么,我们先过去。”

宁秀君问:“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她明明就在我们后面的。”

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就在门口。

锦夜大气不敢出。

都是这混蛋,现在她出去也不成了,因为这是男更衣室。

而她们要是进来就更麻烦。

锦夜怒瞪着魏良辰。

可是一点震慑力都没有,气鼓鼓的脸反而有些可爱,魏良辰身上的戾气收敛了些,大掌一扣,嘴唇压了下来,舌头如攻城略地,顶开她的牙关,在她口中肆虐。

腰上的手也没闲着。

尾椎骨往下一寸。

锦夜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你混——”

他把她捞上来,眼底翻滚着云浪,嘴角勾着坏笑,“这才怕了?”

外面立即传来一声,“里面是不是有人?”

“可能是我哥在里面换衣服。”

“魏少帅。”宁秀君竟然敲门。

一下一下,像敲在锦夜的心上,这宁秀君也太心急了些,不知道以为妻子抓丈夫的奸呢。

魏良辰又亲下来,锦夜快喘不过气,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用手掐他腋下。

他的嘴终于松开,有些得意的用口型说,“今晚,别墅。”

锦夜胸膛起伏,恨不得给他一拳,“我答应你。”也用的口型回。

魏良辰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在她唇上啜了一口,才直了身子,整理衣领走了出去。

“怎么,一个个全都离不开本少帅了?”他虽然笑着,但眼底一片冰寒。

宁秀君顿时心头一颤,刚才她神差鬼使的,竟然觉得许锦夜会在里面。

此时后悔莫及。

“我是想问问你想吃什么?”她解释道。

魏良辰冷冷道:“不吃了。今日就到这吧。”

锦夜出去的时候,看到他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宁秀君正在讲电话,脸色似乎不怎么好,“是,谢谢魏伯母,我知道……”

而魏良辰还是那吊儿郎当的坐姿,只是眼神很沉,看起来很是不悦。

宁秀君没摆正自己的位置,操之过急了。

周思雨拉着锦夜的手,“下次你到我们家来玩,我哥哥还有游轮,带我们出海。”

锦夜看了周司维一眼,他目光坦然,光风霁月形容不为过,为自己方才数落他感到愧疚,鉴于某人在,她不敢表态。

周司维也不急,“总有机会。”

那边宁秀君把电话给魏良辰,“魏伯母要跟你说两句。”

魏良辰懒洋洋的没接,宁秀君有点尴尬,魏太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良辰,宁小姐难得来一次,今晚就住咱们山上的别墅,你要好好招待她,不然你外公会生气,他刚做完手术,气不得。”

说完,不等魏良辰回应,就挂了电话。

魏太太的声音很响,大家都听见了。

只见魏良辰“呵”了一声,满是嘲讽,“又拿那老头压我。”

魏太太的娘家宋家,是海城排得上前四的大家族,宋老爷子虽然退隐,但威望从未消减。

魏良辰癫起来,有时督军都忤逆,但宋老爷子的面子不能不给。

锦夜心里悄悄的“哦豁”了一声。

还偷偷松了口气。

见他看了过来,双眸暗沉又凌厉,她赶紧收了嘴角的笑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乖乖的,等领导安排的样子。

魏良辰眸色更沉了,唇角一勾,“行啊,住呗。”

说完站起身来,迈开长腿大步走了出去。

魏太太的态度很明显了:对宁秀君很满意,不仅是她,还有宋老爷子的意思。甚至不介意先上船再补票。

宁秀君脸上一喜,但有了刚才的教训,这次不敢太得意,只默默跟了上去。

魏佳琪虽然有点舍不得最爱的哥哥,就要被别的女人收了,但还是很识趣的,“要不这样,下午我们去喝咖啡,逛街?晚上吃大餐。”

是对周司维兄妹,杨馨还有锦夜说的。

魏良辰脚步一顿。

“好啊,好啊,不如让我哥做东,请咱们。”周思雨也是受命而来,要促成哥哥婚事的。

周司维笑道:“城南新开了家粤式茶楼,味道很不错,你们觉得如何?”

是看着锦夜的。

锦夜不知他是不是事先对她有所调查。因为她的祖父曾在粤东惠县当过衙差,后来才带着她父亲,姑姑和大伯来回到苏城。

姑姑很擅长做粤菜,她从小就爱吃。

锦夜有种被重视的感觉,不像跟某人一起总是见不得光,总以他为中心,笑道:“我是没问题的。”

这下不是她放他鸽子,是形势所迫。

魏佳琪:“那就这么定了。”

几个人旁若无人阳光灿烂的聊着。

魏少帅一张俊脸阴云密布。

当他死了?

偏偏某个姑娘还笑得那么甜,他对天放了一枪,把大家吓了一跳,这才纷纷看向他。

“哥,你干什么,吓死个人。”魏佳琪嘟着嘴说,“你别不满意,不是我们不带你,是你要陪着宁姐姐。”

宁秀君好好一朵霸王花,脸上也露出娇羞的红晕,“你们不厚道啊,就留我们两个人。”

锦夜看向别处。

魏良辰舌头顶着后槽牙,“谁说我不满意,我满意极了,我是想让沈副官送你们。”

沈副官:呃??

“是,少帅。”

魏良辰:……没事你答应那么快做什么。

沈副官很快把车开来。

周司维也有车,司机开的,他坐在后排座,魏佳琪再一次很识趣,把锦夜推了进去,“我们坐沈副官的车。”

锦夜没办法,只好坐在周司维旁边,有点拘谨。

车子正要开动,一只手搭在车窗上,锦夜愣了一下,对上魏良辰阴森森的眼,“你就没话说了?”

旁边就是周司维,锦夜能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祝二哥晚上愉快?”

魏良辰按在窗沿的手背青筋突起,幽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越发觉得那乖巧的样子十分碍眼,“呵,很好,那我也祝锦夜妹妹玩得愉快。”

锦夜轻轻的“谢谢二哥”了一声。

魏良辰的太阳穴上的经络鼓了鼓。

周司维目光一个来回,微微一笑,“少帅,下次见。”

车子驶离,留下一地烟尘。

锦夜整个人放松下来,背脊弯了弯,周司维一笑,“你很怕魏少帅。”

“怕。”锦夜说,“家里没谁不怕他的。”发起疯来魏太太都按不住。

不过,魏太太还有宋老爷子。

她谁也没有,父亲死了,姑姑昏迷,有个大伯瘸了一条腿的去年才找上门来,在魏督军的资助下,开了个杂货铺。他们全家都受魏家的恩惠。

“但是,我看你们兄妹感情还挺好的。”周司维道。

锦夜笑着说:“是啊,二哥有时人来疯,但对家里的妹妹都挺好的,魏太太也很大度,出了名的贤惠,从不亏待庶子庶女。”

答得滴水不漏。

周司维被“人来疯”逗笑了,“魏夫人确实素有贤名,上次就是她带你去的张夫人的宴会,我才有幸见到许小姐。”

“是吗?当时你也在。”

“在,不过没跟你说上话。”周司维目光有股坦诚,又专注,“一直想再见你一面。”

锦夜是有点不自在,这是表白吗?

节奏太快,她接不住,脸上微红,握着双手不知怎么回应。

“会不会唐突了?”周司维也有点不好意思。

锦夜问:“周公子应该知道我的身世情况。但你是家里嫡出的,你不觉得不般配吗?”

“我不看这个。”周司维讲,周父不是古板的人,周母可能会有点介意,但听周父的,他自己在北城大学读过几年书,自认为思想跟得上潮流,不拘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崇尚自由恋爱。

高材生啊。

锦夜顿时肃然起敬。

“当然。”周司维又说,“我父亲是督军一手提拔上来的,想通过联姻,巩固这层关系,恰好魏太太也有这个意思,我顺势而为。”

周司维看着她。

她很白,鼻子小巧挺翘,笑起来的时候,左脸有一个浅浅的小梨涡,很甜。

四目相对,锦夜更加不自在。

或许可以试一下?

但以前的几次相亲,她是怕了,不敢相信魏太太会把这么好的亲事给她。

周司维也怕吓着她,笑道:“你不用急着回我,来日方长。”

“谢谢你。”锦夜松了口气。

粤菜的味道很正宗,周司维又博学多才,基本不会冷场,说到他自己的游轮,可以直航到港岛,大家更是听得津津有味,都说下次一定要去坐一次。

一顿饭,吃得很尽兴。

最后沈副官把三个女孩子都送回督军府。

再回去西郊别墅候命。

杨馨是客人,住别院的客房,锦夜送她过去的,顺便去看看二姨太和魏佳欣,督军府这么多孩子,她和魏佳欣的关系最好。

许晓芸出事后,有段时间她住在二姨太院子里,和佳欣睡一起,后来才搬到主别墅。

锦夜给她打包了一盘白云猪手,冰镇过清爽酸酸甜甜可以当零食吃。

“你是想胖死我吧。”魏佳欣是个吃货,口嫌体直,一边吃一边八卦,“说说,你跟周三公子?”

她也不知道锦夜和魏良辰有一腿,巴巴的想当姐妹的恋爱顾问。

锦夜说了个大概,二姨太也在旁边听着,“我觉得这人好像还不错,至少比之前那几个好得多。”

“下次你们约会,带我去见见,我给参谋参谋。”读过几首爱情酸诗的魏佳欣俨然成了恋爱专家。

二姨太白她一眼,“我也去。”

三人笑了起来。

说实话,大家对魏太太都不太信任。

二姨太道:“希望周公子真是个好的,你嫁过去,你姑姑也安心了。”

虽然姨太之间也是竞争关系,但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姨太和三姨太曾是同盟军,有过革命友谊。现在人这样了,更多了几分同情。

锦夜笑了笑,“再说吧,还没半撇呢。”

她又问:“邱姨,当时我姑姑说去见谁?你再想想。”

二姨太姓邱,她皱着眉头,“她只说去见一个朋友,叫什么名字没说。”

二姨太记得很清楚,“当时你姑姑是高兴的,又好像有点忐忑,穿了新做的洋裙,外面披暗红色歌剧院大衣,问我头发好不好看。”

“这个人应该很重要。”锦夜说。

但督军查了两年都没查到,姑姑的东西收了去,又给她还了回来,她也看了好多遍,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或许你姑姑吉人有天相,会醒呢。”

“希望吧。”医学奇迹不是没有,但概率太低了。

魏佳欣和锦夜一个学校的,还在读预科,大家约好明天一起出门。

锦夜回到自己房间,又温习了一会功课才睡觉。

也不知是不是白云猪手吃多了,肚子有点胀胀,翻来覆去睡不着。

眼睛骨碌碌看着外面倾泻进来的月光,才想起今天是满月。

上上一个满月是在山上的别墅过的,在楼顶看月亮,又大又圆跟个银盘一样,山中鸟鸣和蛙声阵阵,清风徐徐,静谧又惬意。

但后来就一点也不静谧,她喊了半夜,嗓子都哑了。

那家伙现在做什么?

说一点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他要是真的接受了宁秀君,他们这层见不得光的关系或许就可以结束了。

想到明天要去学校,锦夜命令自己静下心来,白天玩得累,还是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感觉风好像有点大,吹得窗户都响了,她睁了一下眼,看窗帘都好像晃动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窗关严实了,窗帘不可能动。

她实在是困,脑袋晕沉沉的,很快又睡了过去。

翌日刚刷完牙,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喇叭响,接着就是哪个妈妈的声音,“少帅回来了。”

“这么早!”是魏太太的声音,她一向起得早,喜欢给孩子们张罗早餐。

锦夜推开洗浴间的窗户看出去,就看见魏良辰和宁秀君一前一后下了车。

魏良辰好像还抬了下头,但锦夜很快把头缩了回去,不确定他是不是看了上来。

时间是七点十五分。

锦夜穿上绣花鞋就是那种黑色绒面老北京布鞋,浅蓝色盘扣上衫,深蓝色裙子的校服,匆匆下了楼。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魏佳琪坐着喝粥哈欠连连,魏太太亲自张罗餐具,看见两人进来,笑道:“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

不得不说魏太太思想是放得开的,可能也是老爷子给压力了。

锦夜刚过来,魏良辰和宁秀君也才落座。

宁秀君脸色有些疲倦。

用了粉都没掩盖住眼底的青影。

哥哥这么猛吗?

魏佳琪眼睛骨碌碌,一会皱眉一会撇嘴,像自家白菜被拱了。

锦夜默不作声,在她旁边坐下,但没正眼看对面的人。

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

魏太太脸上是心照不宣的隐秘的微笑,骂儿子,“你也不知道心疼人,我又不是什么皇太后,要早起请安。”

“你不就是皇太后吗?”魏良辰懒懒的声音响起,坐姿也是没个正形,视线扫过某个女子,眼中一刹那的幽戾晦暗,如有实质。

锦夜只觉得浑身长刺,飞快瞥他一眼,又赶紧转开,落在早餐上。

“虾饺?”她眼睛微亮。

“可不是,周公子送来的,说昨晚吃的那家粤菜茶楼有早点,一早就派人买了送来。”魏太太似乎很满意。

尤其是昨天晚上,还听魏佳琪说锦夜全程很配合,和周司维有说有笑,跟宁秀君比枪时,还放水让她赢,很会做人。

锦夜心里一暖,又有了点食欲,拿起筷子去夹虾饺。

忽然,另一双筷子横插了进来,她抬头一看,和魏良辰对个正着。

魏良辰笑道:“我记得宁小姐也喜欢吃这个,夹起一个放她碗里。

宁秀君:!!她什么时候说了?

实际上,她虾蟹过敏。

不过少帅给她夹的,当然要赏脸,她露出一丝微笑,脸上还有点红,“谢谢。”

锦夜愣了一下,魏少帅厉害啊,春风一度后巾帼霸王花也成绕指柔了。

她去夹另外一个,谁知,他的筷子又跟了过来,锦夜瞪他,他还冷笑,“一个怎么够吃。”

宁秀君:我够的。

魏少帅一连夹了两个来。

盘子里还剩一个,锦夜说什么都不让了,刚夹起来,魏良辰筷子一按又掉下去,她拨开他的筷子,他又夹过来,四根筷子,就在盘子里打起架来。

魏太太和魏佳琪看了看这个,又看那个,他们之前不对付是知道的,没想到这么白热化了。

“咳!”魏太太瞪了儿子一眼,“你多大了,还跟妹妹争一个点心。”

锦夜趁他顿了一下,把虾饺夹过来,一口吃进嘴里,魏良辰还不死心,站起来捏她嘴巴,“吐出来!”

“我就不吐。”锦夜快哭了,两只黑眼珠像浸在水里。

他愣了一下,松了手,“至于吗?一个虾饺而已,吃不到就哭。”

“是好吃哭了。”锦夜嚼着,两颊鼓鼓,“真是太好吃了,你根本体会不到的好吃。”

魏良辰眉头一皱,眼里快冒出火来。

“好了好了,良辰你给我坐下。”魏太太实在看不过去,“秀君你别介意,他们兄妹俩一直有点矛盾。”

“是吗?”宁秀君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颗心比昨天踏实一点,把没吃的一个虾饺放锦夜碗里,如释重负,“我虽然也爱吃,但吃不来这么多。”

这时魏佳欣来了,“三姐还没吃好早餐啊,都几点了。”说完才问安,“太太早,二哥哥早。”

锦夜便趁机说:“我吃饱了。”

也没动那个虾饺。

也没再看某人一眼,“佳琪你跟我们一道吗?不是的话,我和佳欣先走了。”

魏佳琪的学校隔了两条马路,但也顺路。

“我送她们。”魏良辰把嘴巴还叼着个素菜饺的魏佳琪拎了起来。

顺便把自己面前的一盘小笼包也带上。

魏佳琪:“!!”

督军府孩子上学,是府里司机开的车,一辆中规中矩的福特轿车,平时锦夜和佳欣一起坐,有时佳琪也会坐一起,但她通常早起不来,坐别的车子。

魏良辰把魏佳琪先塞进去,又让魏佳欣上车,锦夜还没来得及上,就被他拎一边。

魏良辰道:“昨天小锦得罪了宁小姐,我得跟她算个账,你们先去。”

“啊?魏佳琪一惊,“哥,你悠着点,她现在和周司维相亲,你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提这个还没那么气,“多事!”

魏佳欣更急,“二哥,你别打三姐姐,我求你了。”

“我不打她。”魏良辰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

沈副官的车紧随其后,在锦夜的目瞪口呆中,他把她塞了进去,下一瞬自己坐了进来。

熟悉的强大的压迫感袭来。

魏良辰除了出席宴会,平日不抹香水,身上的衣服散发皂荚和阳光的味道,还有他那浓烈的雄性荷尔蒙男人味,让她心颤。

“魏良辰你疯了?”锦夜很少连姓带名一起叫他。

只有在很生气,或者,那种时候。

他架着她的腿,晃悠悠,逼她喊。

吴侬软语的,像猫儿抓在人的心上,让他更加失控。

魏良辰按住她想开车门的手,“你敢下去试试?”

眼神阴戾,手里却还拿着一盘小笼包。

比拿着枪还有杀伤力,锦夜怕那小笼包招呼到她身上,一身校服全毁了。

她没有时间再去换一身。

见她老实,魏良辰把小笼包递给沈副官,沈副官当然知道不是给自己吃的,一手开车,一手小心翼翼放前排座。

魏良辰擦了擦手上沾到的一点油,“越来越出息了,抢我吃的。”

“你又不是自己吃。”

看她气鼓鼓的,魏良辰恢复了一点笑意,目光微幽,“吃醋了?”

沈副官知道他们所有的事,一声不吭,还把挡布拉上,他亲手装上不久的,免得长针眼,还很自觉的塞住耳朵。

锦夜说:“我没有。”

见魏良辰要来抱她,她往边上挪,“你休想再碰我一下。”

她眼眶还湿着,扎的两根辫子,方才挣扎有点乱,落在身前,魏良辰想给她顺一顺,她又往后躲。

他眼神一眯,火气又上来了,“不给我碰,你想给谁碰,周司维?还是谁?”

锦夜心头一跳,“不关你的事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你已经有了宁小姐。”

他沉沉盯着她,“所以,你是想要跟我划清界限?”

“对。”锦夜不想跟别人共用一根黄瓜,“以前不是说过的吗?”

他们说好,一旦任何一方和别人有了关系,就不能再维持这种关系了。

“说什么了,我不记得。”

“你耍无赖!”

魏良辰怒极反笑,“到底谁无赖,要不要我算一算,你赖了我多少人情债?从王秘书睡小花旦染了梅毒被巡阅使扫地出门开始算?还是吴副司令在他小姨太的床上马上风开始算?”

见锦夜抖了抖,他敛了笑意,“你算得清吗?还有我请来外洋的医生,给你姑姑用最好的药,你有骨气,把这些都还了,再跟我划清界限的话。”

锦夜一愣,他的意思是那一年还不够还。

“我可以做你妹妹,关心你,向着你,只除了这一件,其他事都依你,就像佳琪一样。”

他冷嗤,眸光漆黑幽沉 ,“你是佳琪吗?你身上留着魏家的血吗?我好几个妹妹,缺你一个吗?”

一连串的问,问得锦夜哑口无言,身子都在发抖。

魏良辰神色软了些,把她拉过来,“瞧,说你两句,手都冰了。看到的就是真的?”

锦夜神色有点木木的,“你什么意思?”

魏良辰在她嘴上啄了一下,“我昨夜不在山上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早上跟宁秀君一起回来?”

“呵,我做样子骗那老头不行。半夜我回来了,想破窗而入,你窗关那么严实做什么,我怕府里巡逻兵的看到,就走了。”

有点生气,又有点幽怨,掐着她的腰,“下次再不让我进去,有你好看的。”

他眸光幽闪,瞧着她露出混不吝的笑,若有深意。

锦夜装作没听懂。

原来昨夜的动静是他闹出来的,“我昨天累,睡迷糊了,以为是猫啊狗啊老鼠之类。”

魏良辰:……“拐着弯骂我?”

“是你自己承认。”

“胆子肥了。”这次他在她的脸捏了一下,“你怎么补偿我。”

“你为什么没看上宁秀君?”为了白月光?

魏良辰眼神再度变暗,“是个母的我都看得上?我是种猪?”

锦夜顿了一下,“但你迟早要看上一个。”

“真有那天再说。”

他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把她压低到座位上,漂亮的眼眸掀起深色涟漪,黑峻峻的,微一低头就亲下来。

车厢里翻滚着情潮。

锦夜有点害怕,他的变化她再熟悉不过了,他今天穿的白衬衫,姜黄色军裤,硬邦邦的皮带扣硌得她发慌,她错开他的脸,气喘吁吁,“马上就要到学校了。”

她双眼雾蒙蒙的,可怜又可爱,魏良辰的手还在她腰眼处摩挲,“就收点利息,什么也不做。”

憋了一个多月,回来还不得舒展,他早就恨不得吞了她。

沈副官说还有十分钟就到了的时候,他才放开她。

整整亲了一刻钟,她身上的衣衫被推到上面,裙子全堆在腰间,一双白得晃眼的腿在他腰间松松的挂着。

虽然没做到最后,但距离什么也不做,有好大一段距离。

最后也不知谁更难受一点。

锦夜整理衣服的时候,魏良辰用手帕帮她擦干净,眼里全是没褪去的阴沉沉的欲,嘴角勾着坏笑。

“你混蛋。”锦夜转过头去不想跟他说话。

前面的“遮羞布”拉开,一盘小笼包递了过来。

沈副官活得越来越像魏良辰肚子里的蛔虫,“少帅,不吃就凉了。”

魏良辰用帕子擦了手,喂一个到她嘴边,“咱们苏城的小笼包才好吃,虾饺什么的没营养。”

锦夜差点笑了出来,但是看到他用手拿,又皱了眉头。

“自己嫌弃自己?”

“你——”锦夜狠狠咬下去,魏良辰半截手指差点报废了。

他也不怒,声音沉哑,“这么牙尖嘴利,今晚让你发挥,放学回来后哪里也不许去。知道吗?”

锦夜不回他,把小笼包咬得咯咯响。

魏良辰笑,给她整理头发,“前天的旗袍很好看,哪里做的?”

“我不告诉你。”

“再去做几身,账算我头上。”

“有钱了不起。”锦夜其实不是很喜欢穿旗袍,太拘束,喜欢穿像校服这种样式的裙子,或者洋裙,西服裤子。

但他好像特别喜欢看她穿旗袍。

魏良辰眼皮微抬,“没钱怎么养活你。”

锦夜心头一跳,又听他说,“还有你姑姑,一个月几百大洋,尤其是病房外面几十个守卫,没你二哥哥一份功劳吗?”她那点心跳立即恢复了平静。

他在威胁她,提醒她认清自己的处境,乖乖听话,一个巴掌一个甜枣,他比他老子运用还纯熟。

也提醒着她,两人之间,谁说了算。

又给她喂了两个小笼包,魏良辰才说:“周司维能不见就不见,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他不是以前那些,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你别……过分了。”

这是第一次,她为相亲对象说话。

魏良辰神色意味不明,“你见过几个好人?才见了一次就说他是好人。”

“就因为他一大早给我送虾饺吃。”而你把我的虾饺给别人。

魏良辰笑了,“我把那间粤菜馆买下来行不行,或者把厨师请到家里来。”

快到校门口了,锦夜没空跟他贫嘴,“不用。”

她下了车,魏佳欣马上跑了过来,“二哥没打你吧。”

衣服都给揪皱了。

“这二哥也太欺负人。”

可不是吗?

锦夜抿着唇,因为魏良辰刚才亲得很用力,又久,现在还麻麻有点疼,没准肿了,不能给佳欣看到,“没打,快上课了,进去吧。”

车里的魏良辰见两个姑娘消失在视线里,把盘子里剩下的三个小笼包塞进嘴里,“让人去查查周司维底细。”

周司维他当然知道,但之前没太注意,因为周总长很明显是把嫡长子周司淮当接班人培养,周三公子是个小透明。

但魏太太和督军忽然重视此人,绝对不简单。

周司维身上有他们图的。

锦夜进了学校,就看见程怡,她和好些同学不知议论什么,周围有点喧哗。

最近胶澳问题正闹得轰轰烈烈。

“锦夜你来了。”程怡兴奋的跑过来,一头短发飘啊飘,“来看看我们写的口号。”

程怡是爱国青年,一腔热血。

和同学们做的小白旗上,写着“誓死力争,保我主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头可断,清岛不可失”,还有一句:

“甘将领土赠东邻,卖国奸徒太不仁。

莫怪青年多越俎,兴亡原系匹夫身。”

学生们都说北城和海城的学生都上街请愿去了,他们也要去。

锦夜因为督军说过,让她别参与这些活动,而没参加。

但知道她是督军家拖油瓶的人不多,那几个之前欺负她的女生,早就被魏良辰封口了,程怡也不知道,因为两人聊得来,一直想拉她进小组,跟他们一起为国振臂一呼。

“嗤,人家说不定是哪个大人物养的金丝雀,才不掺合你们。”

忽然,一个声音横插了进来。

隔壁国文系的凌绍敏,凌家四千金,凌雪薇的妹妹,知道锦夜身份的少数人之一。

她跟锦夜一向不对付,上次张太太宴会,她们还吵了一架。

凌绍敏不敢说锦夜是督军家养的拖油瓶,就用金丝雀代替。

在她眼里,锦夜再怎么金丝缠身,终究是一只麻雀。

但凌绍敏这话很有歧义,在其他同学听起来锦夜像被包养的,加上锦夜又长得那么美,大家看向她的目光都有点意味深长了。

“是啊,今早我还看见有司机送上学呢,后面还隐隐坐了个人。”程怡身边的一个女同学说。

锦夜心头一跳。

通常司机都会在距离校门还有百多米放她下来的,今天少有的,魏良辰发癫送她上学,还几乎送到校门口。

所幸的是,他没下车。

锦夜笑道:“凌同学天天坐车上学,她也是金丝雀?”

“你——”凌绍敏没想到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在许锦夜面前,她就没怎么占过上风。

之前怂恿几个女同学找她麻烦,魏良辰竟然护着她,把那几个女同学给扔了出去,让她很没面子。

这会要不是顾忌着魏良辰,还有魏督军和魏太太,早就一巴掌过去了。

许锦夜算什么东西,一个拖油瓶而已。

也敢占着督军家三小姐的位置。

程怡几个女生站锦夜这边,“是啊,凌小姐别动不动玩文字游戏,国文不是你这么学的。”

凌绍敏气噎,“呵,你们给我走着瞧。我姐快回来了,到时看我治不了你。”

说完阴阳怪气的瞪了锦夜一眼,用口型说了个“拖油瓶”,带着几个跟班,掉头就走了。

锦夜的眼神微冷,上次宴会上就该把她的头按进水里。

但又怕她到某人面前告状,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被围堵那次,明知凌绍敏才是幕后主使,魏良辰也没对她怎么样。

可见是爱屋及乌。

程怡一脸愤愤:“锦夜,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锦夜:“……”

虽然但是,凌绍敏说得好像也差不离。

“说回刚才的事,你真的不加入我们吗?”程怡说,“昨日来的顾教授,人可好呢,可惜你没来。”

“顾教授?”

“是啊,就是北城来的那位顾青邺教授,他知识渊博,见地独特,听君一席话简直胜读十年书。”程怡有些兴奋的说。

另一个女同学也闪着星星眼:“顾教授温文尔雅,还长得很好看呢。”

锦夜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把这教授吹上天,只默默听着。

“他还没走,下课后,你要不要去见见。”程怡还是想把锦夜争取过来的。

锦夜心里不可能无动于衷,也想挥洒一下热血,但还是婉拒了,“下次吧,我下课后还有事。”

课上,锦夜每次都很认真的做着笔记,她是真的在学。

好歹前世她是历史系学生,虽然大部分知识都还给老师了,但她知道,历史大方向不会变。

她相信学到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

不过凌绍敏今天的话对她产生了一点影响,让她分了一小会神。

这女人真是罪大恶极。

放学后,车子准时来接。

锦夜和魏佳欣一块走,还没上车,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锦夜师妹。”

是医学部西医科的师兄章之麟,是程怡校刊小组的,也是锦夜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这是你上次说的《黄帝内经》,我在家里藏书阁找了很久,终于给你找到手抄版的。”

章之麟祖上几代都是开中医馆的,他改学西医。

俊俏的男生穿着中山装,戴着学生帽,看她的时候,神采奕奕,眼底发着光。

锦夜对这样的目光不陌生。

拜这张脸所赐,偶尔会有男生给她递情书,表白。

魏佳欣惊叹,“天,你家藏书可真丰富。”这手抄本何其珍贵,可以当古玩拍卖了。

她看向锦夜的眼睛闪啊闪。

任谁都看出这男生的心意。

可惜,督军家的女儿,恋爱和婚事都不由她们自己做主。

人总是要得到一样,失去一样。

这么贵重,锦夜没敢接,“不用了,我已经买到了印刷版的。”

“那怎么一样,这才是原文,印刷版不定有遗漏。”章之麟深看她一眼,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票。

“今晚你有空吗,我想请你看电影。”

电影是时下摩登玩意儿,还是新出的陈璇主演的《小楼之春》,票不太好买,锦夜有些惊讶。

他这是对她表白?

周围顿时一阵口哨声,路过的几个男同学打趣,“行啊,之麟,终于出手了。”

“师妹快答应。”

章之麟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郝教授的得意门生,颀长挺拔,斯文俊帅,不少女学生倾慕他。

“胡说什么,快滚。”章之麟笑着,脸上很红,把电影票往手抄本《黄帝内经》里面一夹,塞锦夜手里,跑了。

“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锦夜目瞪口呆,“喂,你等等。”

她又没答应。

今晚她要是敢去看电影,魏良辰还不得融了她?

魏佳欣笑嘻嘻,“哎,谁让我们家锦夜姐姐长得那么美,我要是男的也想追。”

锦夜打她。

不远处车子喇叭响了一下。

她们不再打闹,赶紧上车。

一看,是沈副官。

沈副官可是把那男生递“情书”,然后娇羞跑掉的全过程看在眼里,所以他才鸣了一下喇叭。

“怎么劳驾你来接?”锦夜问,“你不跟少帅一起吗?”

沈副官说:“少帅要去医院。”

锦夜那句“他病了?”还没问出口,沈副官又说:“看宁小姐。”

“什么?”

原来是宁秀君食物过敏入了院,要住一晚上。

“什么过敏那么严重?”锦夜问。

“虾。”

“啊?”

宁秀君还真是过敏了,倒不至于住院,但她母亲宁太太来了。

宁太太是昨日下午接到魏太太电话,说两个孩子处得不错,家长最好见一面,谁知一来到,就听说女儿过敏了。

过敏是因为魏少帅造成的,他肯定要来陪,这时候有助于交流感情,于是,宁太太就让女儿在医院住一晚。

魏太太送宁秀君去医院后,就立即给魏良辰打电话。

但魏少帅正在和各地来的镇守使师长开会,要开完会才能过去。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

魏太太很抱歉的模样,对宁太太说:“我也不知秀君吃不得虾,良辰也真是,为了跟他妹妹斗气,把虾饺给秀君吃了,罚他今晚守在这。”

“我不怪他。”宁秀君说,“是我自己没说清楚。”

“反正是他的错,连你吃虾过敏都不知道。”

都说魏太太在外面的做人做事,无可挑剔,宁太太一看,果然如此,对她的处理方式很满意。

“秀君想吃什么,我让家里人送来。”魏太太又说。

宁秀君:“想喝点瘦肉粥。”

“这还不简单,我这就让人做。”

锦夜回到督军府没多久,就接到魏太太电话,让她把做好的瘦肉粥送到军医院。

本来是让魏佳琪送的,这样显得对宁家的重视,但魏佳琪放学后不知去哪混了,还没回来,就让锦夜送。

锦夜心想正好去看看姑姑。

她把粥提到病房的时候,魏良辰也刚到不久,一进门,两人目光对上,他漆黑的双眸微闪,“你怎么来了?”

他身上穿的不是早晨那一身,而是整套暗绿色的军官服,还戴着大檐帽,规规整整,可见是从官署直接来的,带着一点骇人的凌厉杀伐之气。

不得不说,这身行头穿在他身上是天杀的好看。

锦夜撇开过头去,看向魏太太,“宁小姐要的瘦肉粥。”

宁秀君靠坐在病床上,脸上是有些浮肿,但不明显,脖子依稀有红疹子,巾帼霸王花成了柔弱娇花,多少有点违和。

她旁边那位富贵丰腴的太太看模样应该是宁夫人。

魏太太笑说:“还很烫。”

宁秀君看了魏少帅一眼,小女儿情态尽显,“那我一会再吃。”

魏太太很识趣笑道,“等会让良辰喂你吃。”说着看了宁夫人一眼,“秀君交给良辰,今晚他保管在这作陪,你放宽心。”

说着在儿子的手臂上轻拍一下,“听见了没?”

魏良辰眸色沉沉,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锦夜心想,今晚她可以去电影院了。

当然,她不是要和章之麟一起看电影,但也不想他毫无希望的等,趁机说清楚也好。

“小锦,我口渴了,你能给我倒杯水吗?”忽然,宁秀君说。

明明是宁夫人离热水壶比较近,旁边还有女佣,却让她倒水。

锦夜看了宁秀君一眼,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挑衅。

报复她之前射击比试时暗胜她?

宁秀君的确是存了这心思,马场那次她很不爽。心想,魏太太都宠着她,一个拖油瓶罢了,竟敢给她这个未来嫂嫂吃瘪,还不是得听她使唤?

倒个水也不是什么大事,锦夜不知为何这也值得她为难自己,笑了一下,说:“好啊。”

刚走过去,手还没碰到水壶,魏良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不是说要去看你姑姑吗?还不快去。”

许晓芸就在隔壁那栋楼。

锦夜像是想起来似的,“哦,那我先过去了,宁小姐好好休息。”

宁秀君还能怎么办,又不能让人家不要去,看向魏良辰,带着两分撒娇的语气:“那少帅给我倒。”

一般人还真不好拒绝,尤其两个家长都在。

魏良辰咧嘴一笑,“行啊,我先出去抽根烟。回头再给你倒。”

说着走了出去。

和锦夜一前一后。

锦夜走得快,他更快,长腿一迈,在楼梯口截住她,神色有些不悦,“跑那么快做什么?”

锦夜第一反应就是四下张望,然后,越过他就走。

魏良辰被她这动作,逗得嗤的一笑,握住她的手臂,微一用力,她就撞他身上。

那一身本就硬邦邦的肌肉绷紧,撞得她胸前有点疼,更多是惊慌,锦夜瞪他,“她们就隔着两道门。”

魏良辰才不管,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想亲她,帽檐戳到她额头,她趁机扭头,没亲到,他把帽子摘了,双眸幽深:“看了你姑姑后,回去等我。”

“你不是要留下陪宁小姐吗?”锦夜是真的不想提心吊胆,“做戏做全套,这样才能骗过老爷子。”

这是质疑他假戏真做?魏良辰眼睛一眯,“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还待说什么,后面传来魏太太的声音,“良辰!”

魏太太要和宁太太回去了,寻了过来想要交代儿子两句,手已经在门把上。

锦夜呼吸一顿,推了他一下,就在魏太太开门瞬间,魏良辰放开了她,懒洋洋的说,“抽根烟都不行。”

“你什么时候那么爱抽烟了?”印象中儿子是不怎么抽烟的,爱喝酒。

锦夜在魏太太看过来时,平复心跳,“二哥说让我回去后叫人给他带套衣服来。”

魏良辰眉头一挑,眸色却暗了一瞬。

魏太太原本还担心儿子不愿意留下,这下放心了,“没错,他今晚要在这过夜的,得有换洗衣服。”

锦夜松了口气,没再看某人一眼,“那我先走了。”

只听见身后魏太太说,“宁夫人来了,你对秀君上点心,不要让我难做,不然你外祖父要气中风。”

后面魏良辰回答什么她并没有听清。

许晓芸在单独的一栋小楼,还是安静的躺在床上,除了还能呼吸和偶尔微弱的神经反射,没有任何知觉,有两个佣人照顾。

因为去年有人想要拔她管子,被前来看望的锦夜发现,给了那刺客一枪,那人直接从三楼摔下去,死了。

后来督军便派了重兵把守。

别人都说督军对三姨太是真没话说。

但其实这里面几乎都是魏良辰的人。

所以,哪怕不高兴,她最多就是小打小闹,耍耍花枪,哪敢真正的激怒他。

锦夜每次来都会给姑姑擦身,暗中检查她身体有无异样,还会给她念她喜欢读的书,这次有点晚,没有念书,擦了身就走了。

吃过晚饭七点半,魏良辰没回来。

锦夜断定他今晚是不会回来了,此时距离电影票八点还有半个小时,她便跟魏太太说约了同学看电影,要晚点回来。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魏太太问。

锦夜说:“男的女的都有。”反正现场那么多人。

电影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时髦玩意儿,魏太太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加上锦夜一向乖巧懂事,司机说,她读书专心,也不掺和事,男同学的示爱,也一一回绝,小手都没牵过一个。

“去吧,最近不是很太平,你小心点。”魏太太别的也不多说。

“知道了。”锦夜还穿着校服裙子,只在外面披了一件薄毛衣就出发了。

在门口遇到沈副官。

沈副官是来给魏良辰取衣服的,锦夜差点忘了这事。

这说明,是要在医院过夜了。

那病房是独立套房,里面有沙发,有一米五的弹簧床,还有独立卫生间,做什么事都很方便。

沈副官多嘴问了一句,“三小姐这是去哪?”

锦夜没回他。

沈副官:!!

嘿,脾气见长了!

不说他也知道,和男同学去看电影了。沈副官只觉得少帅的头顶绿油油的。

拿了衣服去医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魏良辰正在办公室和医生说完话,出来看了沈副官一眼,“你便秘三天了?”

沈副官脸上一抽,“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良辰以为他要说宁秀君的事,“那就别讲了。”

“哦。”沈副官越发憋得慌,脸上红了又黑,黑了又红。

“我看你是一个星期没拉屎了。”魏良辰也憋得慌,尤其是某个地方。想到家里那只小兔子,眼里的颜色都深了几分,“说吧,什么事。”

锦夜到了华晟电影院,新上映的当红明星陈璇主演的《小楼之春》吸引了很多人。

不过很奇怪,好像发生了什么骚动。

大家手里拿着票,吵嚷着。

“锦夜!这里。”章之麟在人群里朝她喊。

锦夜和司机老张一起,不过人多,老张被挤掉了。

“发生什么事?”

章之麟有些遗憾道:“电影院里面的机器出了故障,电影放不了了,工作人员正给大家退票。”

“啊?”锦夜吃惊。

“时间还早,我请你喝咖啡。”章之麟双目熠熠,清澈又带着激动。

锦夜有些不忍,但又不想害了他,“对不起,我不能回应你。”

章之麟一愣,眼底的光黯了下去,“为什么?你能出来,我还以为——”

“我是来跟你说清楚的,我们不合适。”

不是不喜欢,是不合适,这也是委婉的不想让他太伤心了,章之麟笑了笑,神色装出轻松来,“没关系,还能做朋友。”

锦夜也朝他微笑,“你永远是我的好师兄。”

她笑起来很甜,不施粉黛的脸也很漂亮,双眸清澈动人,章之麟心里很难受,“是因为你有心上人吗?”

锦夜不想给他希望,“是。”

“嗯,我明白了。”怪不得听说之前有男同学给她递情书或者表白都被她拒绝,自己也是想了很久才鼓足勇气,“真羡慕他啊。”

再说就尴尬了,锦夜道:“我先走了。”

排队的人还在退票,现场有点失控,华晟影院竟然请来了警卫队维持秩序。

忽然锦夜一愣,那些卫兵拥着一晃而过的身影,怎么那么熟悉。

她甩甩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那家伙现在应该在医院陪着宁小姐才对。

锦夜正要去找老张,但老张已经不知被人潮冲哪里去了,她的袖子被扯了一下,扭过头去,赫然是沈副官的脸。

接着便有几个步枪兵过来,将她与人群隔档开。

“三小姐,跟我来。”

锦夜有点莫名所以,几乎是被簇拥着走的,“怎么回事?”

沈副官神秘兮兮的,“一会你就知道了。”

进了电影院的放映厅,视线顿时黑了下来,但她还是模糊看到一个人,站在过道中央,两条大长腿分立,双手扶着的皮带扣,寒光闪烁。

锦夜心头一跳,“你怎么来了?”

灯光再暗,也认出是他,她走过去,看见他撇嘴,“只准你跟小男生看戏,不准我来?”

不得不说,锦夜这一刻是有点惊喜的,但她压住嘴角,没表现出来,“你不是要陪宁小姐嘛。”

“所以你就胆敢陪小男生?”声音像压着一股怒气。

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不过谁让人家是金主爸爸。

锦夜说,“他是我师兄,我出来是跟他说清楚。”

“说清楚了吗?”

“嗯。”

魏良辰身上的戾气收敛了点,“过来。”

锦夜一过去,他就搂住她,“喜欢看电影?”

“……还行。”

“本少帅今晚格外开恩,陪你看一场。”

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看过电影。

因为见不得光。

锦夜想到什么,“所以不是机器坏了,是你包了场?”

“你以为?”魏良辰拥她坐到最中间的位置,容纳几百多的大厅就只有他们俩,无怪乎人人都向往特权,因为是挺爽的。

灯光全部暗了下来。

后头一束特别明亮的投影到前面的大屏幕上,屏幕上的黑白人影伴随着音乐活动起来。

锦夜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她竟然和魏良辰一起看电影?

“高兴傻了?”魏良辰笑着捏她脸。

“你不在医院不要紧吗?宁小姐明天给你告状。”锦夜拍开他的手。

他没有换衣服,还是那一身军装,锦夜鼻子灵,没闻到别的乱七八糟的味道,才没有推开他。

“她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魏良辰右手摊开,搭在她肩膀上。

左手朝边上挥了挥,沈副官立马推了个小推车过来,上面有西瓜汁,果盘,蝴蝶酥,银丝卷,还有排骨年糕,锦夜以为他改行到街上去摆摊了。

目瞪口呆。

“想吃什么?”魏良辰又挥挥手,沈副官神出鬼没出去了,就差说一声慢用。

锦夜看着他,“你没吃饭?”

魏良辰勾了勾唇,“是没吃。”看着她的目光像要放出一只兽,把她吃掉。

锦夜心头发怵,默默的取过西瓜汁喝了一口,无添加的西瓜汁,还挺甜的。

“好喝吗?”他把她搂过来。

锦夜问:“太太为什么对宁小姐那么看重?”

在医院时,简直无微不至,还命令儿子照顾她。

魏良辰也不瞒她,“因为也是宋老头和督军的意思,东北和西南发展很快,他们看中了浣省,灭不了只能结盟。”

“你呢?你也想结盟?”

锦夜想说那凌小姐呢?快回来了,你不要了?

但他们之间有两个名字是禁忌,轻易提不得。

她胆子还没肥成这样,没敢问出来。

魏良辰没回答,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西瓜汁,“我出去一个多月,你有没有想我,担心我?”

可能是周围幽暗,锦夜感觉他语气尤其的温柔好听,甚至有点黏腻。

见她不说,他掐她腰,锦夜手里的西瓜汁差点洒了,“痒,痒。”

锦夜被挠得咯咯笑。

“想不想?”他继续挠她的腰上三寸。

锦夜跳开,卷翘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一上一下,不施脂粉的脸明艳,又带着一股清纯,十分诱人。

魏良辰眼神一暗,把她拉回来,按在腿上。

四目相对,竟有种隐秘的欢喜,锦夜静静看着他亲了上来。

“我还要看电影呢。”她错开一下,气息不稳,胸膛起伏。

“你看你的。”低沉微哑的声音,在黑暗的渲染下又清晰无比。

他把她的头掰了回来,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像窥视猎物的猎豹,眼尾的小痣都变得猩红,呼吸灼热烫得她脸发疼,稍一低头,两人的唇瓣便碰上。

像野火燎原。

锦夜外面套的毛衣被扔旁边座椅上,盘扣被解开的衣裳拉到腰间,柔软的肌肤洁白妩媚,像盛开的栀子,只轻轻一捏,便沾染满手香气。

锦夜根本不知道电影演了什么。

听不清楚是女主角还是女配角还是谁,在咿咿呀呀的唱。

一个多小时的电影结束。

锦夜连瞳孔都静止得不想动了。

魏良辰轻笑一声,帮她整理好衣物,拍拍她的脸,语气充满揶揄,“舍不得走?”

锦夜的脸涨得通红,“我走不动。”

最后是他抱着她出去的。

影院外面的人潮早已经散了,但夜生活才开始,霓虹灯闪烁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行人只见很多步枪兵分列两旁,微微压低帽檐的军官,抱着个女子出来,女子身上搭着军衣大氅,脸埋在男子胸腔,看不见容貌。

只觉得娇柔无比。

雪白的小腿一晃一晃。

步枪兵迅速靠拢过去,军官和女子身影都只是一闪,就消失在打开的车门内。

除了看出军官身形高大外,步伐沉稳有力外,什么也看不清。

这天晚上对于锦夜来说,真是个漫漫长夜。

早晨,军医院病房里。

“我竟然睡了整整一个晚上?”宁秀君起床后,还觉得有点疲倦,“少帅呢?”

女佣是督军府派去的,说:“少帅一早去了官署。”

“他昨晚……都睡在这里?”

“他说了睡沙发,我就出去了,应该是吧。”女佣昨夜也睡得很沉,但不敢说,怕被魏太太骂。

宁秀君“哦”了一声,可惜她竟然睡了那么久,又错过了一次和他深入交流的机会。

“我吃的什么药,怎么会睡那么久。”

“医生说,你过敏有点严重,打的针水里有镇静剂。加上你是不是昨夜没睡,疲劳,就睡得久。”

宁秀君在山上别墅洗干净了等了少帅一晚当然没睡,“怪不得了。”

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叫医生来,我要出院。”

问了医生,跟女佣说的差不多,宁秀君便没有再追究。

就算魏良辰真的没陪着她,她又能为这点小事,跟他闹不成。

另一边,督军府。

魏太太摆好了早餐,却只有魏佳琪一个人下来,“小锦呢?”

魏佳琪打着哈欠,“我怎么知道。”

李妈过来说,“太太,锦夜小姐已经去上学了,说今天要早点到学校,不吃早餐了。”

“是吗,那真是少见了。”但也不是没有过,“老张送她去的?”

李妈说是。

魏太太昨晚是没有见到锦夜的,因为她怕宁太太闷,在别馆拉了两位太太陪她打了几圈,回来的时候,只听李妈说,锦夜小姐回了,已经睡下。

她也没有特意去看。

魏太太没再问什么,她更关心的是儿子和宁秀君的事,打了个电话到医院去,护士说已经在安排宁小姐出院了。

“少帅呢?”

“听他们说少帅一早就走了,去了官署。”

魏太太又问:“昨晚少帅都在医院里?”

“抱歉夫人,这我不是很清楚。”护士说,“昨夜不是我值班。”

挂了电话,魏太太又笑自己,儿子是个气血方刚的青年,这么个美人在身边,能无动于衷吗?

有一次,就有二次,这婚事八成是要成了。

此时,苏城最大的饭店,百乐饭店顶楼的最大的套房里。

“我要迟到了!”

锦夜连踹人都没力气。

魏良辰就像一只喂不饱的野狼。

这混蛋。

出征一个多月回来后欠他的,这晚被他双倍讨了回去。

“也不知道,太太会不会发现。”

虽然昨晚魏良辰说他安排好了,她还是觉得心惊,“起来了。”

回应她的是,是某人梦呓一样的嘟哝,“陪我再睡一会。”

魏良辰是有起床气的,遒劲有力的长臂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捞,又把她捞了回去。

锦夜只得一条浴巾,还是快天亮洗漱后,她死活抱着不撒手还哭了起来,才没被他收走的。

锦夜真不能再睡了,万一太太跑到学校去,她真要凉透了。

她捏他鼻子,再次大喊一声:“起床了!”

终于,魏良辰睁开眼睛,鸦羽般的睫毛覆盖下的瞳孔朦胧,沉鸷,要不是锦夜有幸见过几次,没准吓个半死。

好像确认是她似的,那眼里的杀气才退了下去,下一瞬,他把她禁箍在身前,“一大早就撩火,昨晚还没够?”

锦夜背对着他,身上的浴巾被扯掉,玉岭雪峰,深沟幽壑,便又在他掌握之中。

她打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我真要走了。”

“你是小狐妖?天亮就要走。”魏良辰有时就像个任性的孩子,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手,不仅没放,还亲她脖子,痒得锦夜到处躲。

电话铃响了。

他不情不愿的伸手去接,声音哑得很,“你最好有天大的事!”

沈副官的声音一抖,“少帅,宁小姐到官署去了,说没去过,想参观一下。”

这算不算是大事?

“她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魏良辰不悦,“给我拖一拖。”

锦夜趁机推开他,拖着残躯去了洗手间。

十几步路,她嘶了好几声。

魏良辰推门进来,“我看看?”

锦夜不给,泪眼朦胧,“你出去啦。”

他强硬的大手按住她,把她放洗漱台上,几乎将她整个人倒了过来,眼神一暗,“肿了。”

锦夜羞愤的给他一脚,不过他闪得快,没踢中。

魏良辰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拉近,“不要去学校了,我给你请假。”

最后那次她被逼着喊出声,他一时没控制住。

“不行。万一太太派人去学校怎么办。”

“她还不至于这样疑神疑鬼。”

锦夜坚持去上学,魏良辰只好派车来接,下楼的时候一路是半提着她,到了楼下咬她耳朵,“我记得我房里有一瓶药膏,放学回去你涂一下。”

锦夜默不作声。

到了大堂,她忽然往魏良辰怀里一钻,魏良辰还以为她舍不得自己,正要勾唇,忽然,笑不出来。

“糟了,是刘太太。”

“刘师长的夫人?”

锦夜和他几乎同时出声。

刘太太是镇守使师长的媳妇,住不惯官署的招待处,要出来住饭店,恰好也住在百乐饭店,她习惯早起,自己先去吃了早点,在楼下等丈夫。

此时转身已经来不及,因为刘太太已经看见魏良辰了,“少——”

刘太太眼睛一睁。

视线落在他怀里的姑娘身上。

好在锦夜身上有一件军大氅,昨夜出影院和进饭店也是用这个遮挡,刘太太没看见她的脸,身上的裙子也没瞧见,只看见她半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但这也够让人惊悚的。

魏良辰好整以暇,不冷不热的,只是点了个头,就匆匆而过。

反而显得刘太太有点大惊小怪了。

刘太太很快反应过来,也是,少帅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睡女人也正常。

况且,和姑娘来饭店过夜,撞见熟人,任谁也尴尬。

她要是识趣的,应该当做没看见。

啊哈,竟让她给撞见了!

“你做什么,一傻一愣的。”刘师长下来了,扯了扯媳妇。

刘太太一笑,“少帅是不是好事近了?”

“听说跟宁督军的女儿相亲。”昨天开会,大家闲聊时说到的。

刘太太又是一笑,“那就是了。”

时代变化如此之快,大清亡国才十余年,现在的青年男女越发的放得开了,才相亲就来饭店过夜。

不过,也许还是怕别人说闲话的,所以宁小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刘太太再往那小两口看去,他们已经上了车。

她笑眯眯,“陪我去做个头发,晚上魏夫人请我们去家里吃饭呢。”

听说也是给宁督军夫人的接风宴。

车里,锦夜让老张开快点。

她一直以为老张是魏太太的人,没想到他已经归顺了魏良辰,不然昨晚是瞒不过去的。

“可是现在被刘太太看到了,怎么办?”

魏良辰帮她整理头发,她头发黑如绸缎,摸着很舒服,“怕什么,她又没看见你的脸。”

“刘太太要是跟太太提起,太太一查,总会查到的。”

“查到就查到了。”他语气轻飘飘的。

锦夜心头一跳,瞪他,“那怎么行。”

他嗤笑了一声,扣在她发丝里面的手指微微一紧,反问:“为什么不行?”

嘴角虽然勾着,但眼神寒沁沁的。

锦夜头皮一阵发麻,心底发凉,“做你的姨太太吗?”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先不说她不愿意,魏太太也不会同意,魏太太在她身上投资,是要有最大回报的。

一旦魏太太知道她反转枪头勾上她儿子,别说妾,就是小命都难保。

看她秀眉紧蹙,魏良辰目光变得幽幽暗暗,瘆人得很,“呵,当我的姨太太委屈你了?你想当哪个心上人的妻?”

锦夜正在气头上,脱口而出,“我没有心上——”

“人”字还没说出,见他瞳孔猛然一缩,她住了嘴。

“呵。”两秒后,魏良辰又是一声冷嗤,手指抽离她的头发,声音忽然拔高,“停车!”

老张被吓得不轻,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

锦夜额头差点撞前排椅背,“你发什么疯?”

“下车。”魏良辰放在门扣上的手青筋突出,感觉门扣都快被他掰断,“自己去学校。”

锦夜被拎出车门,目瞪口呆看着汽车绝尘而去。

混蛋,她不会坐黄包车。

锦夜忍着不适,走得飞快。

大风刮来,也不知是不是进了沙子,眼睛湿了。

魏良辰这人向来霸道,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他自己的心放在别处,却要求她的心在他那里,应该是觉得她当着他面说,没有心上人,其中也包括他。

所以他生气了。

其实,她也不是不喜欢他,这人虽然霸道,唯我独尊,但有时他们还是很合拍的,像电影院那种。她是不敢太喜欢。

对于许锦夜来说,喜欢魏良辰是往深渊走,如果往下一百米是深爱,她只能到三十米,不敢再往下了。

午后放学老张来得特别早。

说是魏太太因为宁秀君的母亲来了,加上今天几个镇守使师长来开会,就在家里办了一个小小的欢迎宴。

要她们尽快回家。

下了车,魏佳欣拉着她一路狂奔,锦夜的腿间还酸疼着,表情开裂。

这时,客人们都来得差不多了,看到刘太太,她表情更裂。

阿弥陀佛,千万别穿帮。

虽然是小型宴会,也是衣香鬓影,杯盘交错,熠熠生辉。

周总长和周司维也来了。

魏太太推她上楼换身漂亮点的裙子。

这也说明,魏太太和周总长都觉得他们有戏。

锦夜有些不安,魏良辰打算怎么管?

早上吵了一架,还会管吗?

不管也好,周司维好像也不差。

锦夜刚走上楼梯,就看见宁秀君和魏良辰一起下来。

宁秀君应该是睡足了,精神很好,今天穿了金丝线绣红玫瑰的旗袍,戴着珍珠项链和耳环,完全就是投某人所好。

她身材高挑,虽然胸部平了些,但旗袍完全遮盖了这缺点,加上巾帼气质,别有一番风味。

看起来和魏良辰还挺登对的。

魏良辰向来不喜欢穿西服,只在衬衫外套个马甲,薄薄的衣料掩盖不住他喷张的肌肉线条,浑身散发浓浓的雄性荷尔蒙味道,野性,肆意张扬,目中无人。

正眼没给她一个。

估计气还没消。

“二哥,宁小姐。”锦夜乖巧的喊人。

宁秀君嫣然一笑,挽住魏良辰的胳膊,“小锦回来了,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的确是不舒服,锦夜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又不能让人看出来,刚想说没事,就听见魏良辰说,“她有什么不舒服,跑得比兔子还快。”

锦夜嘴角抽了抽,是谁半路扔她下车?

她为了不迟到,能不跑快点去坐黄包车吗?

混蛋。

宁秀君看了看兄妹俩,有些剑拔弩张的模样,觉得之前应该是自己多心了,“你要是觉得无聊,我帮你叫周公子上来陪你说话。”

恨不得他们赶紧凑一对。

最好今晚把婚事定下来。

锦夜瞥了某人一眼,见他脸色又是一沉,眼底像蒙了一层霜,终于是没胆再激怒他,“谢谢,不用了。”

匆匆走了上去。

魏良辰拂开宁秀君的手。

大步走了下去。

“哎哟,瞧他们多登对。”

不知哪位太太发出一声惊呼。

楼下,刘太太一脸的意味深长,说:“少帅和宁小姐真是一对璧人!”

“徽城好山好水,宁夫人养出个标致人儿。”

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谬赞了,她就是个猴精,可调皮呢。”

“母亲!”宁秀君脸红,她喜欢舞刀弄枪,怕别人说她粗鲁,扯宁太太袖子,“说什么呢。”

魏太太笑得雍容,“没事,我们良辰也皮,正好一对。”

有这么个善解人意的未来婆婆,也真是难得。

刘太太笑问:“好事近了吧,别忘了给我们发帖子。”

“你们不要再打趣我了。”宁秀君看魏良辰一眼,见他已经往男士那边去了,心里闪过一点失落,硬是挤出羞涩的笑意。

“有什么害羞的。”刘太太还以为她为早上偶遇不好意思,鼓励她说:“放心,少帅绝对是个负责任的好男儿。”

这话就很暧昧。

好像他们已经发生了什么。

宁秀君愣了一下,脸更红了,“我不跟你们说了,去跟其他叔伯打招呼。”

“脸皮真薄。”开房的时候不见薄?刘太太更加肯定了,那个姑娘就是她。

魏太太也愣了一下,刘太太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是知道昨晚儿子在医院过夜的事?知道他们发生什么?

又看刘太太一脸心照不宣模样,更觉可疑。

好在这会说话的也没别人,不然传出去也不好听,看宁夫人和宁秀君走开,才问刘太太:

“你昨天去医院了?”刘师长是督军旧部了,两位太太也很熟了。

刘太太有点懵,“没有啊。”

“那你说什么负责任呢?这话可不能乱说。”

刘太太笑眯眯,“你这未来婆婆怕是抱孙子了,才肯承认。”有点讽刺,因为知道魏太太又当又立。

处处打造完美夫人的典范。

刘太太暗地里是看不惯她的,很乐意看她脸上开裂的表情,压低声音,“今早我在百乐饭店……”

听了后,魏太太脸色一白,“你说什么!”

刘太太更满意了,“咱们也不是谁,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笑着去跟别的师长太太说话了。

魏太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顶直窜到脚趾头。

良辰和女人在饭店过夜?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人家龙师长儿子的孩子都会抓枪了,但在儿子来说还是第一次。

府里的人都知道,自从凌小姐出国后,少帅就没谈过恋爱,连女人都不多看一眼,竟然也会和女人去饭店过夜了!

而且,不是跟他相亲的宁秀君!

因为魏太太很确定,宁秀君昨夜是在医院。

到底会是谁?

道行这么高深,勾得他儿子把持不住,和宁秀君相亲的节骨眼上,违抗母亲的命令,偷偷去私会。

魏太太的心像猫挠一样,深吸一口气,又去找刘太太,“你看清了?”

“没看清,宁小姐可秘密呢,少帅也护着她,包得严实,只露出半个后脑勺。”

刘太太一门心思以为是宁秀君。

魏太太不动声色,“除了我,这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关键是不能让宁家知道,至于成婚之后,儿子把那女的纳做姨太太还是养在外面,还是让她失踪,都是以后的事。

刘太太私下看不惯魏太太是一回事,实际还是忌惮的,“那是自然。”

魏太太转过身去,握着酒杯的手指泛了白。

到底是哪个女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勾上他儿子。

到底是哪个女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勾上他儿子。

明天她得让人去查一查。

锦夜小腹有点坠胀,在房里坐了一小会,想想还是得去见人。

她换了一件米白色的过膝洋裙,样式简单,不会太敷衍又不会太华丽抢风头,只抹了点胭脂和口红,头发自然披下来,耳边夹一个镶碎钻的发夹,就下去了。

“那是小锦吧。”有师长太太惊讶,“两年没见,女大十八变,快认不出来了。”

这些师长太太们随丈夫在各地镇守,一两年不见很正常。

刘太太也道:“是啊,都说侄女多像姑,许姨太那脸也是苏城一绝了,小锦比她还要好看些。”

锦夜心里那个做贼心虚呀。

好在刘太太的眼神跟之前看她没什么不同,又一年多没见,凭一个后脑勺应该认不出她的。

魏太太笑着招手,“小锦过来。”

锦夜虽没怎么化妆,但五官精致,肤白胜雪,黑发如云,身子不是骨感那种,该瘦的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看起来乖巧柔软,好像很好抱的样子。

有两位第一次来督军府的公子哥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宁秀君握着酒杯的手一紧。

作为今晚的主角,自己竟被一个拖油瓶抢了风头。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看了魏良辰一眼,他在另一头的沙发上,靠着背,两腿岔开,恣意疏懒,和几个公子正聊着什么,没往这边看一眼。

宁秀君心头松了松。

但是,她对许锦夜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这时,宁秀君像被谁碰了一下的样子,“哎呀”一声,手里的红酒杯忽然倾斜,眼看就要往锦夜身上的白裙子泼过去。

谁知,锦夜刚好一个侧身走开跟一位师长太太打招呼。

于是宁秀君的红酒泼在锦夜身后的魏姑妈身上。

“啊,你这人怎么这样毛手毛脚。”魏姑妈是魏督军大姐。

如果把魏督军比喻成皇帝,那魏姑妈就是大长公主,一身暗绿色牡丹花旗袍,烫着手推波纹头发,嚣张气焰汹涌而来。

锦夜有时觉得,某人性子不知是不是随了他姑妈。

一样的张扬跋扈。

“家嫂的眼神真是越来越不好了,我侄儿人中龙凤,别什么粗鄙的人都往家里带,以后生出歪瓜裂枣,拉低我们魏家整体水准,你就是千古罪人。”

宁秀君脸都黑了。

锦夜差点笑了出来。

刚才那杯红酒分明是宁秀君借故倒过来的,幸好她躲了一下,恰好魏姑妈在后面走过来,这下宁秀君踢到硬钉子了。

魏太太脸色也微僵,“大姐!”

其实被泼了点红酒也没什么,但魏姑妈跟魏太太姑嫂一向不太和,完全没收到,“难道你没听说,凌小姐快回来了吗?”

魏姑妈是亲凌派,想侄儿娶凌家女。

“那又怎么样?”魏太太是亲宁派,遵从宋老爷子的命令,想儿子娶宁家女。

魏姑妈笑了笑,“那当然是等一等啊。凌小姐不仅长得美,还是正儿八经养出来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还留洋,牛津大学高材生,通晓七门外国语言。

要生在古代就是皇后的命。

只会舞刀弄枪的野鸡怎么能跟金凤凰比?”

魏姑妈噼啪一顿输出。

宁家母女脸色很难看。

有几个督军是读书读出来的呢,都是枪杆子一枪一枪打出来的,宁督军小贩出身,更是大字不认识几个,是个大老粗。

平时最讨厌别人说他没文化。

宁秀君也爱舞刀弄枪,自认为比怯弱的闺阁小姐,文质彬彬的才女更胜一筹,讨厌被说粗鄙。

“你说谁是野鸡?”她忍不住道。

魏姑妈瞄了她一眼,“我又没说你,你回嘴做什么?”

是说宁秀君不打自招呢。

宁秀君一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完全没了让锦夜倒水那会的嚣张。

魏姑妈笑,“宁小姐是吧。一个宁,一个凌,真是傻傻分不清呢。我这侄儿真傻,也长情,因为你这个姓听起来跟凌差不多,就对你好一些,宁小姐误会也不奇怪。”

“你什么意思?”宁秀君瞪大了眼睛。

锦夜也有些吃惊。

是这样吗?

她往男士那边看了一眼,魏良辰还是那副坐姿,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

“好了,大姐。”魏督军走了过来当和事佬,“宁小姐又不是有心的。”

“她没心的,但没说对不起。”

的确是这样。又一次暗指宁秀君粗鄙。

宁秀君已经又惊又气得说不出话,恨不得拔枪了,要她说对不起?没门。

真怕两个女人拔枪。

魏督军不得不强行把大姐拉走。

“宁夫人,大姐口是心非的,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魏太太也说。

宁太太当然是生气的,但这次过来,奉了宁督军的命,要促成婚事,刚才也有女儿失态在先,现在有台阶下,也不好翻脸。

这时,音乐响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们去跳舞吧。”魏佳琪是有眼见力的,赶紧拉着宁秀君去舞池。

其他师长太太也都是有眼见力的,用热闹的气氛把这场尴尬掩了过去。

“哥,你怎么还坐着,去陪宁小姐跳个舞啊。”魏佳琪过来拉魏良辰,嘟囔着,“我记得妈没请姑妈的,到底是谁请她来的。”

魏良辰没搭话,目光扫向某个侧对着她的身影。

纤腰束素,灯光让她耳边碎钻熠熠生辉,映衬着小脸也晶莹剔透,他眼神暗了暗,懒洋洋的起身,走了过去。

这边,锦夜被魏太太拉着和周司维见面。

跳舞能增长感情,魏太太推她,“小锦也去跟周公子跳一个。”

周司维俊秀高大,一身白色西装也压得住场,有种君子如玉,温文尔雅的味道,“许小姐想跳吗?”

锦夜当然不想跳,只想找个地方躺一躺。

“跳啊,怎么不跳?”一个微沉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锦夜愣了一下。

只见魏良辰走了过来,痞笑道:“周公子不知道,锦夜妹妹跳得可好呢,婉若游龙,翩若惊鸿。”

尤其是在他的手上,腿上,床上的时候。

看他黑魆魆若有深意的双眸,锦夜心惊肉跳,这家伙又发什么疯。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她咬了咬牙,“好啊。”

朝周司维走过去。

魏良辰的手顿了顿,手指蜷了蜷,就见周司维十分绅士的接过她的手,携她去了舞池。

魏良辰瞳孔一缩。

“哥,你愣着干嘛,宁姐姐还等着你呢。”魏佳琪推他,“小心爸爸揍你。”

魏良辰看向宁秀君,咧嘴一笑,“好啊。”也大步去了舞池。

宁秀君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面上有委屈,“你姑妈说的是真的吗?你是因为姓差不多读音,才对我不同?”

“差不多?我觉得差远了。”魏良辰笑得意味不明。

今天放的是圆舞曲,有不少旋转的动作,锦夜和周司维刚旋转过来,恰好就听到这一句,下一瞬,在周司维轻轻一拉之下,又转了回去。

她觉得小肚子更加不舒服了。

偏偏还是这么大动作的交际舞,腿间也被扯得一阵酸疼。

好像嫌她不够惨似的,刘太太和刘师长这一对时髦夫妻也下场跳舞了。

三组人很快旋转到了一起。

左边是魏良辰和宁秀君。

右边是刘太太和刘师长。

两个大地雷。

一不小心,她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锦夜尽量远离他们,但魏良辰却跟她作对一样,总是旋了过来。

这家伙只要是身体力行都玩得很溜,锦夜简直被他围堵得无处可逃。

他就像个大灰狼一样,不慌不忙逮着她这小兔子。

刘太太精力也是旺盛,边跳舞还不忘安慰宁秀君:“宁小姐别听魏姑妈说的,你和少帅蜜里调油,大风都吹不散。”

宁秀君看了冷飕飕的男人一眼,他连她的腰都不怎么搂,只握着她手腕,快把她转晕了,到了交换舞伴环节,他还把她往周司维那一推,因为太快,周司维差点没接住。

再看他把锦夜扯过去,宁秀君有些赌气,“哪里蜜里调油了!”

刘太太一脸神秘兮兮的笑,“百乐啊。”

锦夜心头一跳,加上刚才被扯得急,踩了魏良辰一脚。

“锦夜妹妹今晚有失水准啊。”随着音乐的节拍,他顺势把她腰往自己身上一压,“让哥哥好好带你。”

锦夜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什么场合?这家伙就不能收敛点。

幸亏是这种带点暧昧色彩的舞蹈。

宁秀君不悦的问:“什么百乐?”

刘太太以为她脸皮薄,“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锦夜:刘太太以为那女人是宁秀君?!

也是,他们正在相看,魏太太又俨然把宁秀君当儿媳,误会也不奇怪。

宁秀君懵了,“你到底说什么?”

偏偏这时音乐节拍慢了下来,锦夜赶紧看向魏良辰,给他使眼色,谁知魏良辰唇角一勾,笑看刘太太,“你以为是她?”

锦夜呼吸都快停止了!

这家伙是在干什么,这个时候就应该笑而不语,让别人猜去。

难道他真想曝光她吗?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身上已经被射穿了好几个洞洞了。

“不是?”刘太太也懵了。

魏良辰才张了嘴,锦夜赶紧喊了一声,“二哥哥~”

柔柔的,软软的,带着颤音,像羽毛在心间拂过。

魏良辰想到她昨晚眼角含泪求他快点,也跟现在一样喊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幽沉的双眸如乌云翻滚。

“刘太太你说的那个人——”

锦夜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攀住他胳膊的手挠了挠,是求饶,是服软。

魏良辰唇角扯了扯,既没看宁秀君,也没看锦夜,视线只落在刘太太身上,邪肆一笑,“是她。”

虽然有点歧义,

但锦夜一颗心落了回去。

刘太太也松了口气,吓死宝宝了。

幸亏是宁秀君,不然就闯了大祸了。

宁秀君还是莫名其妙,“什么百乐?”

“她说的是百家乐,他们喜欢玩的一种纸牌。”魏良辰随口应着,搂着锦夜旋开,周司维好几次想换回舞伴,都不可得。

锦夜众目睽睽下,被迫跟魏良辰跳了大半支舞。

终于,一曲终了,她跳出一身汗。

“胆小鬼。就只会跟我叫板。”魏良辰心情好了些,脸错到她耳朵边:“一会去三楼。”

锦夜刚想说不,就被魏太太叫过去,说周总长想见见她。

魏良辰叫住了周司维,“周公子,一起去喝杯酒?”

“好。”周司维很爽快的答应。

魏良辰边给他倒酒,边问:“听说周公子的轮船,每天货仓爆满,苏城至海城航道都给包了,还跟交通处拿得了直航港岛的资格?”

没想到这两年周司维发展这么快,水路的龙头老大云帮都快被他挤走了。

周司维言语温和,不卑不亢,“区区几艘破船,怎么敢承包航道,少帅说笑了。”

魏良辰漆黑的眼神懒散,又叫人看不清深意,“你也用不着谦虚,以后我们魏家还有赖你们周家帮忙呢。”

周司维微笑道:“帮忙不敢,都是给督军办事。”

他爹的确是魏督军一手提拔,忠于督军。

但周三公子出去的这一路,不好说。

魏良辰一笑,“这次相亲,是你的意思还是令尊的?”

周司维态度十分诚恳:“上次在张太太的宴会见过许小姐一面,她乖巧懂礼的样子,令我印象深刻。”

“乖巧?”魏良辰看向客厅背对着他的身影,阴阳怪气的说了声,“个屁。”

声音不大,但周司维还是听见了。

他微微一愣。

那边魏太太派人来喊,“周公子,督军和周总长请你过去。”

“少帅,我先失陪了。”周司维向锦夜走去。

魏良辰的眼眸骤然一暗。

这边,周总长对锦夜很是满意,“小锦觉得我们家司维怎么样?”

锦夜只觉得背后的视线刺得背脊发疼。

但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能说不好吗?

“周公子斯文俊帅,温文尔雅,像大哥哥一样,很会照顾人。”锦夜手心都是汗。

周总长哈哈笑了起来,“看,那就是满意了,不如就把婚期定下来?”

魏督军也笑,“看你急的,还不知司维怎么想呢。”

周司维看了锦夜一眼,见她小脸都有点发白,道,“我觉得可以先相处一段日子,熟悉些会更好。”

锦夜感激不已,“是的,我不急的,想好好念书。”

魏督军点点头,“的确,小锦还在上学,成婚是早了点,要是都看对眼,可以先订婚。”

就是说,如无意外,这婚事算是定下来了?!

锦夜心里七上八下。

其实她觉得周司维比之前几个真的好太多。

甚至有点希望,那家伙别阻止。

但心里又不愿意这么早定下来。

幸好这时魏姑妈又过来了,把督军扯去喝酒,双方家长才没提到什么时候订婚,让她稍微喘了口气。

周司维很体贴的给她一杯果汁,笑问:“周六有个朋友的黄桃园子成熟了,邀请我去采摘,许小姐要不要一起?”

见她犹豫,又笑道:“可以带妹妹。”

锦夜看了看没走远的魏太太,“我周六上午要去做旗袍,下午才有空。”

感觉自己就是个渣女。

“可以。”周司维像是松了口气,眼底明亮了些,“那就这么定了,到时我去接你。”

锦夜也松了口气,“好。”

终于可以不用应酬,回房躺着了。

好惊险,好累的一天。

锦夜跟周司维告辞,就上了二楼,往她房间的过道分叉口上,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把她劫去另一边。

熟悉的气息袭来,“你——”

对上魏良辰骄横的浓眉,深邃锐利的眼,锦夜呼吸一滞,又怕佣人或者客人上来,推开他,快步越过。

可是魏良辰更快一步挡在前面,高大的身子像一座小山似的,矗立在那里,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去给周司维说你没空去摘桃子。”

锦夜觉得他真是蛮不讲理,往他边上一挪,腿上动作幅度变大,又是扯的一阵发疼,身上那点反骨被激发了,小脸发白,“我不去。”

“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魏良辰扯住她,这才发现她脸色不太好,眸色一暗,“怎么回事?”

锦夜瞪他,“你说呢?”

魏良辰一怔,“不舒服还去跳舞?

“我一开始不想去,是你让我去的,后来又是谁把我扯来扯去?”

魏良辰面上难得露出一点愧色,嘴上还硬,“我看你还跳得挺欢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挺欢了?你——”

忽然魏良辰把她打横抱起,语气还凶巴巴的,“叫你去涂药膏你怎没去。”

锦夜:“我哪有时间。也不方便。”

魏良辰径直上了三楼,踢开门,把她放床上,“就会跟我找借口,在周司维和太太面前不见你找借口。”

锦夜想说,也没见你帮忙啊。

但她躺下就不想说话了。

他在抽屉里摸索出药膏,就来掀她的裙子,锦夜捂紧,“我自己来。”

“害羞什么,看了多少遍了。”

“不要——”锦夜面红耳赤,“我想去洗手间。”

魏良辰看了她一眼,耳朵都红了,终于有点温顺乖巧的样子,嘴角微勾,抱着她去了洗手间,放在洗手台上。

他房里的洗手间比百乐的不知大多少,黑白地板,大理石墙面,晶莹壁灯,黑色台面越发映得她的肌肤洁白如雪。

他不想走了。

锦夜的双眸在灯下朦胧又璀璨,声音带着求饶的味道,“你出去。”

“小性子还使上瘾了?”魏良辰声音有点暗哑,眼神越发幽深,“你都这样了,还担心什么?我是禽兽?”

可不就是吗?锦夜抗不过他,羞愤看他动作。

一阵清凉的感觉弥漫开来,倒没那么难受了。

但真是好难堪,她的脸跟着了火一样,“好了没?”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被他涂了个遍。魏良辰嗯了一声,拉下她的裙摆,大掌在她腰间一使力,她的上身便贴在他胸膛上。

空气瞬间变得浓稠。

他的目光幽幽暗暗落在她脸上,鼻尖碰着鼻尖,要亲不亲,呼吸灼热。

还说不是禽兽,又发情了。

见他忽然靠近,锦夜心惊肉跳,“今晚是真的不——”

即将跳转全文阅读
免责声明:本文来自常读,不代表Tk小说网的观点和立场,如有侵权请联系本平台处理。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