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夜璟燚全文在线阅读_离夜璟燚(些微)小说最新更新章节

齐齐小baby

离夜璟燚是小说《炎凤啸世》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炎凤啸世》的章节内容

离夜璟燚全文在线阅读_离夜璟燚(些微)小说最新更新章节

乱世,江湖,宫廷,纷繁世事谁能理清?

圈套,阴谋,欺骗,谁有几多真心浮现?

叹!叹!叹!满腹经纶,绝世才华为谁见?

念!念!念!惊才绝艳,几多相思为谁牵?

雕栏玉砌,飞檐琉璃,可知富贵权势终云烟?

三千佳丽,环肥燕瘦,应知弱水三千取一瓢。

金戈铁马,逐鹿天下,可真为那凌云壮志?

江山如画,繁花迷眼,当不及这倾城容颜。

且看

层云叠峦,皆服脚下;

天下风云,尽归掌中。

也知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爱我所爱,只求那真心真情真牵挂。

沧海桑田,只盼那鸢尾花开心间。

温和的风淡淡地吹着,带着浅浅青草的香味,拂过少女柔软的发稍,吹乱了原本整齐的留海,少女不甚在意地拨了拨挡住了视线的碎发,仍然不断地向外张望着,眼中带着明显的焦急。

“晴姐姐……”

突然,一声明亮的童音传来。

少女眼睛一亮,快步向门外走去。

门外,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孩子正拉着一白胡子的老人向这边走来。老人一身青衫外袍,虽已满头白发,但面色红润,想来走得有些急,微微有些喘息,另一只手提着一个药箱。孩子见少女出来,拉着老人走得更急了。

“慢点儿,慢点儿,已经到了。”老人向着孩子喘息地说到。顿了顿,老人望向迎面走来的少女,“晴雪啊,到底出了什么事啊,翼儿拉着我跟赶着投胎似的。我这把老骨头都快给折腾得散架了。”

“郑老,实在对不住。”叫晴雪的少女面带歉意地说到,“不过,这人命关天的事儿,也实在没办法啊。”

“怎么?莫不是你家里人出了什么事吗?”老人面上神色一正,问到,“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吧。”

“郑老,您老先别急,不是我家里人。”说罢,顿了顿,似是在想怎么开口。末了,微微叹息了一声,“唉,还是请您老先进屋吧。”

老人狐疑得看了看晴雪一眼,见她眼中焦急之色不假,便跟着少女进了屋。

刚一进屋,老人便闻到一阵血腥味。不敢怠慢,对直朝里屋走去。

里屋的床上,安静得躺着一个人,阳光暖暖得照着,那人的脸却掩映在一片斑驳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屋里的布置及为简单,却让人感到很舒服。然而,现在站在这屋里的人,只怕没人感到舒服,只因屋内那浓重的血腥味。

老人快步走到床前坐下,将那人的手轻轻从棉被中拿出,三指按在脉上,微闭了双眼。

过了半晌,老人才睁开了眼睛,面上已是一片凝重。

挪开了手,老人这才朝床上躺着的人细细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老人想要站起的身子与一只拉起被子的手同时定住。

老人自认一生阅人无数,但长得如此美丽的人却是平生未见。要不是刚刚把脉是已确认这人是男子,还真要把这人当做女子了。不过,怕是再美的女子到了这人面前,怕也成了庸脂俗粉了。老人在心中叹息着。

过了好久,终于回过神来。抬头,却见旁边晴雪和翼儿有些疑惑得望着他,眼中却是一片忧虑。老人微有些尴尬,忙快速查看了那人的伤势,又从药箱中拿出药膏和银针。

忙活了一阵,老人总算松了口气。转身对晴雪微微示意,便向外屋走去。

“晴雪,屋里的人是?”一踏出房门,老人便向随后而来的晴雪问到。

“怎么?他有什么事吗?”晴雪见老人欲言又止,焦急得问到。

老人眼中疑窦之色更重,但仍不忍见少女如此焦急,慢慢说到:“他没事。虽说伤得挺重,但看他身体底子不错,好好调养,倒也没什么大碍。”

少女这才松了口气。

老人见少女不再言语,又说道:“晴雪啊,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这样不明不白的把一个男人带回来,若是被你爹知道了……”老人复有叹了口气。

“郑老,您别误会,不是您想的那样。”少女的脸上有些红晕,“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啊?”老人有些诧异,“这到底怎么回事?”

晴雪看了看老人,移步让老人坐下,这才娓娓道来。

“昨天晚上下了些雨,翼儿说想去后山上采些蘑菇。我见天气不错,便同翼儿一到去了。谁知刚走到半路上,就看见有血迹。本以为是山上野兽打斗留下的,开始倒也没太在意。可走着走着,却见血越来越多了。我原本有些害怕了,就想着带翼儿早点儿回来。这时,却见旁边草丛里有点动静。翼儿好奇,便拉着我走过去看看。过去一看,就看见那人一身是血躺在那儿。”

老人看了看晴雪,又望向一边的翼儿,见翼儿不住得点头。

“你们就这样把人带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老人担忧得看看晴雪,又看看翼儿。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晴雪说得有些无奈。

“那个大哥哥肯定是好人。”一声稚嫩的童音打破了有些沉闷的气氛。

老人和少女不约而同地望向说得一脸肯定的孩子。

“翼儿,你认识他?”晴雪吃惊地问到。

“翼儿以前从来没见过那个大哥哥。不过,那个大哥哥长得那么漂亮,肯定不是坏人。”

见翼儿说得一脸的理所当然,晴雪和老人有些哭笑不得。

老人也不再说什么,吩咐了些要注意的事情,留下了些药材,又叮嘱了几句,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刚走门口,老人似又想起什么,复又转过身来:“你就把这个人这么扔在翼儿这儿了?”

“总不能带回我家吧?被我爹知道了,还不打死我。”

“你现在倒知道怕了,”老人狡黠得笑笑,“你就不问问这家的主人同意不同意?”

“他还能不答应不成?”晴雪说得理直气壮,只有脸颊上浮出的淡淡红晕泄露了些许少女心事。

“答应什么?”一句淡然的问话在耳边响起。

老人看看来人,但笑不语。

少女似有些羞恼。

“爹……”一声甜甜的童音响起,翼儿扑入来人怀中。

“离夜啊,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老人朝来人微微示意。说完,有朝少女眨眨眼睛,终于转身离去。

离夜看看怀中的儿子,不再说什么,弯身抱起儿子,走进屋里。

听完了二人的叙述,离夜没说什么,只是沉默,似乎上在思考什么。

晴雪已没了先前的气势,只和翼儿眼巴巴的望着沉默的离夜。

离夜看了看怀中满眼希冀望着自己的儿子,微不可查得叹了口气,向少女说到:“随你们吧。”

说完放下儿子,离夜起身向书房走去。

少女望着那已消失的背影,心头有淡淡的失落。

过了一会儿,少女想起为那伤重之人换下的血衣还放在那儿,复又进里屋。

拿起血衣,准备去清洗。

突然,一声清脆的响声。

晴雪一惊,低下头一看,一枚玉佩。

晴雪弯腰拾起。

那是一块鸡卵大小的莹白色玉佩,上用浅绿色丝带挂坠。本是好好的晶莹透彻,中心处却又凭空延伸出一丝红痕,竟使整块玉佩显得莫名的妖异。玉面上凸起,竟是自然天成,赫然是一个“宁”字。

温暖而静谧,漫溢的竹香令人心醉。很舒服,可能就是因为太舒服了,一开始男子以为他已经死了。不会睁开眼就能看见牛头马面吧?男子在心中打趣。

过了好久,终于,还是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个简单的卧室,屋内各式用具全是用竹子打造,想来便是梦中那竹香的由来了。窗外飘进几缕阳光,进入男子的眼中,带来些微眩晕。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完全清醒了。

不是地府。

这是出现在男子脑中的第一个念头。

那么自己还活着吧。被什么人救了?

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细细的脚步声——是个孩子!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想来是特别注意过的,没发出什么声响。是个体贴的孩子呀!

男子将目光移向微微开启的门。

然后,一个小小的脑袋伸了进来。很可爱的孩子!让人忍不住想搂在怀里好好疼爱。

孩子抬起头,自然地向床上望来,和床上男子的目光正好撞上。

很美丽的眼睛,带着孩子特有的纯真,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只是,这样的美丽,在这样混沌的世俗中能保存多久?男子在心中叹息。

男子的叹息显然并没有影响到孩子。

孩子见到男子已经醒来,笑了。然后转身飞快得向外跑去。

“爹,爹,那个大哥哥醒来了,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大哥哥醒来!”带着兴奋的童音在外面响起。

漂亮!

男子的眉头皱起。只要是男人,只怕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形容词。

随即,男子有些无奈。对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那么可爱的孩子,实在让人生不了气。

男子动了动,想要起身。气闷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完全不受控制,光是动动手臂,就已经冷汗直下了。

挫败,还有些悲伤。

一阵脚步声传来,与刚才不一样。

是两个人。

一个应该上刚才的孩子。

另一个?

应该是救他的人吧。

孩子的脚步声有些急促。着急?在担心自己吧。

另一个脚步声,平静而沉稳,不紧不慢。倒更像是在散步。散步?

在男子沉浸在自己心事中的时候,脚步声已来到门前。

门再次被推开了。

来人穿着青色长衫,额前头发很长,几乎把眼睛也覆盖住了,让人看不真切。是个年轻人。一只手被孩子拉着。看样子似是被孩子拉进来的。

来人看了男子一眼,转身离去。

啊?

男子有些反映不及。

就这样走了?

“等等,恩人……”男子有些着急的开口。他原本想做起来的,不想有疼得一身冷汗。

“哥哥,你伤还没好,先别动。”说话间,孩子已走到近前,帮男子将因挣扎而有些凌乱的被子重新盖好。

真是个好孩子啊!

男子在心中感慨。不过,目光并没有离开正往外走的人。

也许是那期望的目光终究起到作用,在那人一脚踏出门的时候,男子听到。

“不是我。”清淡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和声音的主人一样。

什么?

不是他?什么不是他?

难道自己不是他救的?

那救自己的人是谁?

又过了一会儿,当男子终于过神来的时,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人了。

男子有些诧异。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发呆了?

难道是受伤之后思维变迟钝了?

有些泄气,索性什么也不想了。闭上眼,休息。

真的有些累了。

静谧而安静的氛围,男子很快有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还是那张竹床,白色的帷幔,还是那间舒适的竹屋,昏黄的阳光。是傍晚了吧?

一阵清香袭来。

“你醒了,”很轻快的声音。一位少女出现在上方,“翼儿说你已经醒了,但我来的时候你又睡着了,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有叫醒你。”

少女看上去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稍显稚嫩的脸庞,并不是很精致的五官,但组合在一起让人感到很舒服。大大的眼睛,晶莹而灵动,为整张脸增色不少。长大后,也该是个美人。

“你还好吗?”带着些许担忧的声音响起。

男子回过神来,看着少女,点了点头。

“你伤得很重,大夫说暂时还不能起身。”看出他想起身的意向,少女先一步按住了他。

心里有些不满,对自己这副身体。

少女许是看出了他的不满。少女倾身扶起他。

终于,坐起来,靠在床头。

又是一身冷汗。

少女也有些微喘。

“谢谢。”很久没说话了,声音带着些微嘶哑,但是是很悦耳的声音。

少女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抬起头,望着男子,笑了笑,说到:“没关系。”

爽快的声音,真诚的笑容。很淳朴的少女啊!

一阵沉默。

“是你救了我?”声音有些不确定。

“恩,”少女点点头,“是我和翼儿一起救的。”

“翼儿?”

“就是你早上醒来时见到的那个孩子,”少女解释到,“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姓杨,叫杨晴雪。你叫我晴雪就好了。”

“岳凌。”

“哦,你肚子饿了吧?我去帮你那点吃点东西吧?”

岳凌点了点头。

“啊,大哥哥,你醒了!”

孩子显得很高兴,“噔、噔”跑到床前。

“翼儿,你在陪着大哥哥,晴姐姐出去那点吃的进来。”

“好。”孩子听话的点点头。

就在晴雪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孩子眼睛一亮,转过身来,看着岳凌,粲然一笑。

可爱的孩子。

“你叫翼儿是吗?”

孩子听到岳凌知道自己的名字,笑得更开心了。

“恩。”孩子重重地点了下头。

“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翼儿的话让岳凌眉头皱了起来,但是看着孩子那天真可爱的样子,实在让人气不起来。

岳凌抬起手,摸摸翼儿的头,说到:“翼儿以后可不可以说哥哥长得好看之类的话。”

“为什么?”翼儿歪着头看着岳凌,“大哥哥长得比翼儿见过的任何人都更漂亮。”

“因为大哥哥是男的,不喜欢被人这么形容。”岳凌耐心地解释着。

“为什么不喜欢?”翼儿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

“什么为什么?”晴雪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没什么。”见是晴雪,岳凌笑了笑说。他该感谢晴雪及时出现,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翼儿解释。

日子一天天得过去。

慢慢地,从晴雪和翼儿以及那个帮他看病的老大夫的口中,岳凌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比如说,他是被晴雪和翼儿在捡蘑菇的路上从后山救回来的;

比如说,晴雪是这儿村长的女儿;

比如说,这个村庄几乎与世隔绝,村里的人一年之中只会有一两次去离这儿有多半天路程的集市上买些必须品;

比如说,那个冷漠的男子叫离夜,是村子学堂的先生,是翼儿的父亲;

……

早上的清新总是令人愉悦的。

岳凌一大早便起来了。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总算能起来活动活动了。

来到院子里,岳凌伸了伸了懒腰。

这个院子,不大,但内容很丰富。各种花啊草啊的,几乎占满了整个院子。没见到什么修剪的痕迹,看来似乎是放任花草肆意地生长。随意,但奇异的,并不会给人凌乱的感觉。和房间一样,让人莫名感到舒服。

不期然,岳凌想到了这院子和房间的主人——那个叫离夜的,冷漠的男子。

岳凌觉得,离夜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

在岳凌卧床养病的时候,他几乎没见过离夜。说是几乎,他就第一次在那个房间醒来时,见过他。后来,他就再没见过他。平常照顾他的就是晴雪和翼儿。这儿并不是晴雪的家,晴雪不可能一直呆在这儿,所以他见得最多的就是翼儿了。一位父亲将一个重伤而卧病在床的人扔给自己才六七岁的儿子,自己不闻不问。真是有够诡异的!

一开始,岳凌以为离夜很忙,没时间管他,毕竟,自己于他而言只是个陌生人而已,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可是,当他可以下床后,他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像的那样。

离夜并不忙。不,他甚至可以说很闲。

岳凌经常看到离夜就那么坐着,或者在书房,或者就在这院子里,偶尔手里拿本书。好像在想着什么,很安静,安静到你不刻意去留意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就是他手上拿着书的时候,也只是很随意地翻着,并不见得他在多么认真得看书。事实上,岳凌觉得,他根本就没在看书,因为,他亲眼看见,离夜拿着书在那儿坐了半天也没翻过去一页。

“凌哥哥,你起来了啊。”翼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岳凌的思绪。

岳凌回过身,果然就看见翼儿高兴得朝自己飞奔过来。

说到翼儿啊,真是让人想不疼都不行。

岳凌倾身接住翼儿,将翼儿抱了起来。

“凌哥哥,你怎么起来得这么早啊?”翼儿双手环住岳凌的脖子,问道。

“凌哥哥躺了那么久,现在好不容易能下床了,当然要好好走走,”岳凌在翼儿的脸上亲了亲,又接着说道,“而且啊,凌哥哥是习武的人,习惯了早起。”

“啊,凌哥哥会武功啊!”翼儿眼里显出几分崇拜的光来。

“恩,是啊。”看翼儿那可爱的样子,岳凌不禁笑着说到。

“那凌哥哥武功好吗?”

“应该还算可以吧。”

刚说完,岳凌就看见翼儿一脸渴望得望着他。

“怎么?翼儿想学武功吗?”岳凌哪里会看不懂,不由地说道。

果然,翼儿马上就忙不迭的点了头。

“翼儿为什么想要学武功呢?”像这么大的孩子,不都是比较想玩的吗?

“翼儿想要保护爹。”

认真的眼神。岳凌感觉自己心里某个角落被深深触动着。又想到那个冷漠的男子,他会需要别人保护吗?岳凌在心中质疑着。

“凌哥哥,你答应吧。”翼儿见岳凌的沉默,以为他不愿意,忙扯着他的袖子向他撒娇。

岳凌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翼儿正一脸希冀地望着他。

“不行。”在岳凌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离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

还是那么清淡的声音。没有不悦,只是单纯的反对。

这是离夜第二次跟他说话。岳凌在心里不怎么是滋味地想着。

第一次就是他刚醒的那次。

倒不是他不和离夜说话。毕竟,住在人家的家,跟主人打个招呼是基本的礼仪。但是,一来,离夜很少出现在他面前;二来,即使见了面,离夜也还是那副漠然的样子,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也是,对于他们,自己本来就是个陌生人而已。岳凌在心中自嘲地想着。

离夜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翼儿。

翼儿有些不甘心得还想和离夜说说,结果被离夜看了一眼,就有些委屈得低着头不再说话。

离夜抱着翼儿转身向屋里走去。

“如果伤好了,就离开。”

在岳凌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离夜的声音又幽幽地传来。

难道他就那么遭人厌吗?望在逐渐消失在眼前的清冷的身影,岳凌有些气闷。

看了一会儿,岳凌心里也觉得自己挺无聊。转过身,望着那蔚蓝的天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岳凌觉得现在自己越来越喜欢叹气了。

难道是因为受伤之后人变老了?

清晨的阳光明亮却并不热烈,阳光下,一个颀长的身影傲然挺立,一身玄色长衫,衣角随风微微翻覆,本是凝重的色彩,却隐有潇洒飘逸之感。一头青丝,滑如缎,黑如墨,只随意束起,发丝在风中翩然飞扬。精致的五官倾绝天下,令人心驰神往,一双幽深的凤眸正静静凝视着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

晴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如画的景致。

晴雪一直都知道,岳凌长得很美,比自己所知道的最美的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初见岳凌,他重伤倒在血泊中,晴雪担心他身上伤势,也知他是男子,故而对其容貌并没怎么在意。后来,看到那绝尘的容貌,说实话,说不妒嫉不打击是骗人的。

这世上,又真的有哪个女子会不重视自己的容貌?

不过,晴雪并不是那种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人。所以后来除了抱着欣赏的态度外,心里也没有太在意。而且,晴雪觉得,自己没必要在容貌上跟个男子计较太多。

然而忽然看到这副景象,依然让晴雪震撼到甚至忘了呼吸。

说是忘了也不太准确。

也或许是刻意屏住了呼吸,只害怕惊扰了那份让上天也禁不住倾倒的美丽。

“早啊,晴雪。”在晴雪走进院子的时候,岳凌就注意到了。看她只是在那呆站着,便出声打招呼。

对于晴雪,岳凌心里还是很感激的。毕竟非亲非故的,人家不仅救了自己,还一直悉心照料。

“恩,早啊。”晴雪终于回过神来。又想到自己刚刚竟然盯着人家看得出了神,不禁有些尴尬,面上有些发热。

“晴雪,今天来这么早,有什么事吗?”岳凌见晴雪又不出声,又出声问道。

“哦,你这么些天都在屋里躺着,我猜你肯定憋得慌了,”晴雪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所以我想带你出去走走。”

停了停,晴雪才又问到:“你觉得怎么样?”

“啊,晴姐姐,凌哥哥,你们要出去玩啊?”是翼儿。

晴雪和岳凌回过头,翼儿正朝他们跑来,离夜在他身后。

“恩,”晴雪弯着腰看着翼儿,“怎么?翼儿也想一起去?”

“恩,翼儿也想去。”翼儿马上点点头,好像怕说慢了晴雪就会反悔一样。说完,又回头看着离夜。

离夜看了看翼儿,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看离夜答应了,翼儿高兴地跑到岳凌身边,拉着岳凌的手笑了起来。

离夜转过身,准备回屋。

“离夜,你今天没什么事吧?”晴雪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她的脸有微微涨红,手好像紧紧攥着什么,指结有些发白,“没什么事话,一起去吧。”

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的吧。不过,那个男子,应该不会领情吧。岳凌在心里想着。

果然,仿佛为了验证岳凌的话般,离夜几乎没什么停顿,对直才屋里走去。

晴雪低着头,脸色有些发白。

真是个恶劣的人啊!岳凌在心里感慨着。

不过,原本坚决的人却突然定住了脚步。

恩?

哦,严格的说,是被人拉住了。

“爹,去嘛,”翼儿拉住了离夜的手,用力摇着,又嘟着嘴说,“而且,你好久都没陪翼儿玩了。”

离夜低下头,看着翼儿。

晴雪则抬起头,期待地看着离夜。

沉默。

他会答应吗?

岳凌第一次发现,时间竟然可以过得那么慢。

并不明显,但岳凌还是察觉到了,离夜身边的氛围竟不可思议的,变得柔和起来了。

终于,离夜微微地点了下头。

翼儿高兴得跳了起来,晴雪也笑了。

岳凌若有所思地看着离夜,还是一脸的漠然。刚才?是错觉吗?

很淳朴的小村庄。岳凌在心中评价到。

村庄并不大,救了陌生人回来,想来要不想让人知道实在不太可能。所以一路上碰到的人并没有对于岳凌的出现表示出什么意外。当然,惊讶却是免不了的,毕竟,岳凌的长相实在很惊人。

几乎所有人都会和他们打招呼。晴雪礼貌得回礼,翼儿则“叔叔”、“伯伯”、“阿姨”、“姐姐”的叫得甜。

至于离夜嘛,还是那副老样子,能看见他对人家点点头,都算是意外收获了。但奇异的,所有人对于离夜这样的态度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看样子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翼儿很高兴,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像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晴雪倒很少说话,只是有时会出声向岳凌介绍一下,偶尔用眼神悄悄看看离夜。

离夜在他们身边始终不紧不慢地走着,似是对晴雪的眼光毫无觉察。

走着走着,晴雪想到带岳凌到他们救他的地方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掉在那儿了。

所以一行人朝着后山走去。

所谓后山,并不是一座山的名字,而是一群山。

绵延起伏的青山,一眼看不到尽头。山峰上云雾缭绕,缥缈而神秘。

“岳凌,你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晴雪突然问到。

岳凌停了停,看着翼儿因晴雪的话转过身来望着他,脸上也有些好奇,而看晴雪的神色,带着些担忧,似乎只是随意问问,并不太在意。

“我遭逢家变,父母亲人皆被奸人所害。我在朋友的帮助下逃出来,但一路上仍被人追杀。”岳凌说得简单,但从他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内心绝不平静。

“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了。”晴雪满是歉意。

岳凌摇摇头,接着说:“父亲临终前吩咐我去找一位世伯,但是还没找到,我就被人追上,一番打斗之后,我不敌对方人多势众,失足摔在山崖,侥幸未死。我沿着小路走来,不想重伤不支……”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晴雪眼中满是歉意和担忧,望着岳凌不知该说些什么;翼儿似是被故事的悲伤感染,也抿着唇不再说话;岳凌仿佛又想起了自己家人,也只是走着,不再说什么。

这其中最正常的就是离夜了,或者也可以说是最不正常的。

从岳凌开始叙述到后来的沉闷,离夜都仿佛置身事外一样,依然跟着他们散步一样地走着。若真要说他有什么表示,那也只是在翼儿眼中有泪水打转的时候走过去抱了抱翼儿。

再走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一行人便开始往回走。

蜿蜒的小路,尽头没入一片清翠的竹林中。快到家了。

远远的,就看见一熟悉的院门,只是慢慢地接近,岳凌心绪竟然不可思议得平静下来。久违了的温馨感啊!像家一样。

岳凌被自己的想像吓了一跳。

家吗?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个字的。岳凌在心里自嘲地想着。

陌生人。

在开门之前就感觉到了,但意识到对方只有一人便没出声,只是暗自戒备着。但在看到对方时却愣了愣。

来人独自站在院子里,因为是背对着门站的,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其身着黑色棉布短衫,一边肩上斜挎着竹篓,竹篓里放着几株像是草药的东西。明明是一身农夫打扮,但从他身上传来的气势看来……

此人绝不寻常。这是岳凌在心中下的评论。

那人见他们进来了,转过身来。

晴雪一看到来人,眼睛一亮,便向那人跑去。

“爹……”晴雪扑到那人怀里叫到。

“这么大了还撒娇。”来人将晴雪从怀中拉出来,宠溺而无奈地说。

晴雪拉着来人向着岳凌他们走来。

“爹你来离夜这儿有什么事吗?”晴雪一边走一边问。

“没什么。就是听说你救了个人在离夜这儿,正巧路过所以就来看看。”

来人向着离夜微微点头,又将视线转到岳凌身上。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岳凌。

岳凌也有机会好好地看看来人。来人四五十岁左右,长者一张国字脸,神情肃然,宛然一位严厉的长者。眼中却是全然的防备。

“你好,我是晴雪的父亲,杨青山,本来应该早点来看你的,只是一直没有时间。”

声音和人一样严肃啊。

“哪里,是晚辈该早点去拜访您的。”岳凌向杨青山行了个礼,“在下呈蒙令嫒相救,感激不尽。本想早日登门致谢,无奈伤一直没好。还望前辈见谅。”

“你的伤好了吗?”

“幸得令嫒悉心照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待到……”

“既然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就尽快离开吧。”杨青山没等岳凌把话说完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爹,你怎么能这样?”晴雪在一边不赞同地说到。

杨青山没说话,只瞪了晴雪一眼。

晴雪本来还想说什么,被杨青山一瞪,委屈地撇撇嘴,乖乖的闭嘴不再说什么。

岳凌听了杨青山的话有些怔忡。心想,赶人也不必这么直接吧。又转念一想,杨青山乃一村之长,绝不是不识礼仪之人,如此明白地赶人,恐是怕万一有什么仇家追来而连累了村人吧。

如此一想,岳凌心里倒也没什么怨尤,便对杨青山拱手道:“前辈放心,晚辈绝不敢因自己而连累救命恩人,晚辈一定尽快离开。”

想来离夜赶自己走怕也是这个原因吧。

杨青山见目的已达到,到也不再过分相逼,只点点头,向门外走去。

晴雪本来也要离开的,但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走到岳凌面前。

“本来早该还给你的,”说着从衣服里出一块玉佩来,“在收拾你衣服里的时候发现的,本想等你醒了救还给你的,但后来不之怎么竟然忘了。”

说完有些歉意地递给岳凌。

赫然正是那块“宁”字玉佩。

“没什么。”岳凌见确实是自己的玉佩,伸手接过来,不甚在意的说,“本来还以为掉了呢。”

“你怎么有这块玉佩?”一个声音打断了岳凌将玉佩收进怀里的动作。

岳凌吃惊地望向杨青山。杨青山不知何时已折返回来,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上的玉佩。

所有的人都望着杨青山,所以,没有人看到离夜目光接触到那块玉佩时眼中闪过的暗芒。

“玉佩乃是晚辈父亲的遗物。”岳凌有些狐疑地看着杨青山。

“爹,你认得这块玉佩吗?”晴雪有些惊奇地问。

“可否将玉佩借我一观?”杨青山没有回答晴雪的话,只是望着岳凌问道。

岳凌没说什么,恭敬地将玉佩递给了杨青山。

杨青山接过玉佩,放在手中端详了许久。终于叹了一口气,将玉佩护还给了岳凌。

“终究还是来了啊,这一天。”低低的一句叹息随风飘过,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贤侄,你来了,是不是表示你的爹他出事了?”杨青山向岳凌问道,语气中竟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像期待着答案却又害怕听到答案,矛盾的心情啊。

感觉到杨青山态度上巨大的转变,岳凌诧异地望着杨青山。

沉默良久,岳凌眼中突然一道光闪过,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杨青山:“您是欧阳叔叔?”

沉默半晌。

杨青山默然地点点头。

竹屋里总是萦绕着淡淡的清香,令人愉悦的味道。

然而,此时此刻,那原本清幽的屋内,却漫溢着令人动容的悲伤。

杨青山,不,也许该说是欧阳青山了,坐在上座,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岳凌的叙述,脸上依然是一派严肃,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那绞得发白的指节以及那周身散发的气息,都向人们昭示着他内心绝不轻松。

岳凌与晴雪坐在欧阳青山旁边。

离夜说有点事,就带着翼儿出去。显然是不想打扰到他们的谈话。

莫名的,岳凌感到有些气闷。

他并不怎么不在意离夜听到他们的谈话。虽然这也许会对他会有危险,但是,难以理解的,他心里信任着离夜。不知怎么的,岳凌觉得离夜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相信的气质。

但是,离夜却好像十分善解人意的,直接就那么走了。还真是一点好奇心也没有啊。好歹也在他家住了那么长时间了。

岳凌并没有那么的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欧阳叔叔,您不问我是怎么回事吗?”

“你出现在这儿不是已经说明一切吗?”

“父亲一定是冤枉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欧阳叔叔,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父亲一生对他可说忠心耿耿,他这样做无异于自断一臂啊!”说到这儿,岳凌显得有些激动了。

“孩子,很多时候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当然知道,可是……”岳凌顿了顿,望向欧阳青山,“父亲却什么也不肯说。”

“贤侄,你父亲是为你好啊!”欧阳青山轻轻地叹了口气,“毕竟,你该明白,知道得太多对没什么好处。”

“欧阳叔叔,您,知道对吗?”虽是问句,岳凌却是用的肯定的语气。

“你父亲临死前什么也没说吗?”

“那天,行刑的那天,父亲望着天,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岳凌看着欧阳青山,一字一顿得说到。似是想起了当时的情况,岳凌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欧阳青山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窗外,似在思考什么。

“爹,您要是知道您就告诉岳凌吧。”一直只在旁边静静听着的晴雪突然开口了。

“你知道什么?不要没事瞎掺和。”欧阳青山对晴雪呵斥道。

“我又没说错什么,这事与岳凌一家被杀有关,您明明知道,却不肯告诉人家……”晴雪不服气地嘀咕,但在欧阳青山的注视下,慢慢得越说越小声了。

岳凌感激地望望晴雪,复又看向欧阳青山。

“很多事一旦陷进去可能永远也无法出来了啊。”欧阳青山无奈地说道。

“爹你明明知道,不也没什么事吗?”晴雪不满地反驳道。

“我,只怕也不远了吧。”欧阳青山闻言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地怔了怔,深深地看向晴雪,才又幽幽地说道。那语气中竟带着悲伤。

似乎是被那情绪影响,一时间,屋子又陷入一片沉寂。

“凌哥哥,晴姐姐,杨伯伯……”翼儿的声音,“你们还在吗?”

看看窗外,晚霞已去,夜色竟已渐渐铺开了。

门开了,翼儿跑了进来,离夜依旧在翼儿身后,慢慢地走着。

奇异的,原本有些悲伤与无奈的氛围,随着离夜和翼儿的到来竟不可思议地消失了。

欧阳青山和晴雪都站了起来。

“离夜,岳凌贤侄是我一位故人之子,望你多照顾了。”欧阳青山和晴雪走到门后时,欧阳青山突然转过身来,说道。

说完也不等离夜回应,便离开了。

岳凌觉得有些好笑。离夜只怕是想拒绝却没来得及说出口吧。

岳凌抬起头,不期然,撞进了两汪令人沉溺的幽潭中。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就像最幽深的泉水一样,清澈、平静而深沉。即使有一颗石子不经意间掉入,怕也激不起半点涟漪。极致的寂静却偏偏没有死寂之感,反而让人觉得那层层的水波下,掩映着太多的隐晦,稍不注意,连心神也被那迷人的波光慑去。

只是,或许是太过深沉,那样的清澈的水中竟连一丝倒影都没有。

想到这儿,莫名的,岳凌觉得有些气闷。

“岳凌……”

清冷的声音,他的声音……

啊?他的声音?离夜的声音?

岳凌终于从那幽潭中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离夜,眼中满是疑惑。

“自便。”说完离夜回房了。

自便?他同意自己留下了?

花了好些时间终于将入耳的话消化完毕。

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回神,看见翼儿也笑着看着他。

翼儿看到岳凌看着他,高兴地扑到岳凌怀里:“凌哥哥以后可以留下来了呢!”

“恩。”岳凌点点头,搂紧翼儿,“是啊,可以留下了。”

留在有翼儿在的地方。

留在有他在的地方。

有点高兴。

不期然,又想到那双眼睛,美丽的眼睛。

拥有那样一双美丽的眼睛的人,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一夜无眠。

在那淡淡的竹香中,眼前出现的,一直是那双美丽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就像是一个谜,令人忍不住想去探究的谜。

日子平静的过着。

岳凌偶尔会去晴雪家,看看欧阳青山。对于“那件事”,欧阳青山依旧讳莫如深。除此之外,欧阳青山对岳凌真的可以说是很好,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欧阳夫人是个很淳朴的妇人,想来并不清楚欧阳青山以前的事,听说岳凌是欧阳青山故友之子,也显得很热情。

不过,欧阳青山明显并不想对以前的事多谈。

所以才不让自己住在他家里吧。

这天,岳凌从欧阳青山家回来。

慢慢在路上走着。欧阳依然对以前的“那件事”守口如瓶。岳凌觉得有些挫败。

“凌哥哥……”

翼儿啊。

“翼儿,你怎么在这儿?”接住向他跑过来的翼儿。

“翼儿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就出来找凌哥哥。”翼儿眼中飞快闪过一点寂寞,而后又快速转变成盈盈笑意。

不过,岳凌还是看见了,心疼得把翼儿紧紧搂在怀里。

离夜怎么会不翼儿一个人留下不管不顾?

岳凌在心中琢磨着。虽说与这对父子相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对于离夜很疼翼儿这件事他却是看得很清楚。

离夜可以说是个极度冷漠的人,几乎就没看过他有什么表情。那双美丽的眼睛,岳凌几乎就没看到有什么波动,他一直觉得也许他就从来没清楚过那双眼睛。

而为什么说“几乎”呢?

这唯一的例外就是翼儿了吧。

面对翼儿,很容易就能感到离夜身体周围的氛围不可思议得柔和下来,而且那双眼睛唯一能倒映的色彩就是翼儿了。

“你爹呢?”

“爹在学堂啊,”翼儿乖巧地说,“爹也有自己的事,不能总陪着翼儿。”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呢。

岳凌在心里想着。

“我们去学堂接你爹好不好?”岳凌突然对翼儿眨眨眼睛,说到。

听到岳凌的话,翼儿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又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看着岳凌问道:“不会妨碍到爹吗?”

“怎么会?你爹看到你去接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真的吗?”

“当然,”岳凌对翼儿笑笑,“而且我们悄悄去,给你爹一个惊喜,好吗?”

“好。”翼儿高兴地说到。

岳凌心里真的很高兴。

想到那个冷漠的男子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围着,那画面一定很有趣。

他会不会也会手忙脚乱呢?

离夜慌乱的样子啊?

有点心痒啊。

不过岳凌在心理怀疑离夜的字典里到底有没有“慌乱”这个词。

朗朗读书声传来,书院到了。

岳凌抱着翼儿轻轻地走了进去。

奇特的景象啊!

想是书刚念完,该到放学的时间了。

不是应该闹闹哄哄地你这围一圈,我那站一堆,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吗?

但这是什么诡异的情景?

孩子们全都满脸期待的望着前边,却是欲言又止,出奇的安静。

而那个被人用那么热切的眼光望着的人呢?

离夜闲适地坐在前面的椅子上,本是端正的方椅,他却能坐出悠然慵懒的感觉来。

更奇怪的是,他那样的姿势却不会让人产生失礼的感觉。

不过,他身后的孔子像如果是真人的话,怕是早已气得吹胡子瞪眼了。岳凌在心里有些恶意的想着。

这都不是重点。

那位本该专心上课的先生,现在正出神地盯着窗外,好像在想些什么,那周身的气质,仿佛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这样的离夜是岳凌熟悉的。

只是,此情此景之下,终归让人觉得很是别扭。

他来学堂该不会就只是为了这样混日子吧?

也不怕误人子弟?

看那些孩子那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受“恶势力”压迫很深啊!

“爹……”翼儿从岳凌的怀里出来,向离夜跑过去。

哦?那些孩子听见声音向他们望过来,脸上竟都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看样子,他们的到来还真是“解救”大众于水火啊!

离夜慢慢转过头来,接住翼儿。

“你们怎么来了?”

“凌哥哥说我们来接爹回家,给爹一个惊喜。”翼儿迫不及待地答道。

接下来,岳凌不知道其他人的感觉如何,他只知道,那一刻,他感觉到四周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脑海里只留下刚刚那一幕。

离夜永远无波的面容,竟然在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很温暖的样子。

那样的弧度,是叫做“笑”吧?

笑了?

离夜笑了?

离夜?

等岳凌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熙熙攘攘地在收拾东西回去了。

想来离夜终于想起这些小家伙了。

离夜也站起来,拉着翼儿,想来也是准备要回去了。

“回去了。”平静的声音。

岳凌听到了,知道那句话离夜是对自己说的。

莫名的,岳凌觉得,那如以往一般平静无波的声音竟隐隐有着一层暖意。

也许是错觉?

又想到刚才那昙花一现的笑容,很温暖。

也很美。

岳凌突然觉得很庆幸自己今天带翼儿来这儿的决定。

翼儿今天特别开心。

为什么呢?

因为终于可以去看看亲自去看看传说中的集市是什么样子的了。

在翼儿心里,集市一直是一个美丽而神奇的地方。

每次爹爹他们到集市去,带些东西去,回来总会带回许多不同的东西。当然,最让翼儿兴奋的就是,每次爹回来,总会给翼儿带会很多好吃的东西,像那酸酸甜甜而又红艳欲滴的糖葫芦啦,白白软软入口即化的白糖糕啦,酥酥脆脆香气扑鼻的红豆饼啦……每次一想起,翼儿都想流口水。

而且,听好多去过集市的大哥哥大姐姐们说,集市是个好热闹好热闹的地方。那里很大很大,有很长很长的街,街上有好多的人,比村里所有的人加起来还要更多;那些在街上的人都很厉害,他们有的可以喷火,有的可以在头上顶很高的盘子,有的还会站在一根很细的绳子上跳舞……

本来翼儿还小,一般大人们去赶集,都不会带小孩子去的。

因为他们的村子离集市很远,要走一天的山路才到附近的城镇,路上很多地方地势很险峻,大人从那些地方过时,都得小心翼翼,以免失足掉下去再也回不来了,更何况还带着小孩子。

但是这次为什么翼儿可以去了呢?

事情要从前一天说起了。

这个时节正好是农忙的时候。

因为村子里的人要去赶集,大多数时候是大伙儿约着一起的,在这样的时候,大家都忙,自是没有时间约着去赶集。

不过,离夜在的学堂不知是什么原因,失火了,想来可能是哪个孩子不小心弄的。

大家伙儿齐心协力的,这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倒也没什么人员伤亡。

事后,离夜看了一眼现场的情况,也没说什么,大家也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本来这事到这儿就算了结了。

不过,没什么人员伤亡不代表没有物质上的损失啊。

这学堂都是些书啊纸啊的,都是见火就着的东西。

所以说呢?

这学堂的书啊,以及孩子平时练字的宣纸都烧得差不多了。

孩子的家里人那个急啊,总不能叫孩子整天到学堂里去干坐着吧?

不去上学?

也不行。

都说了是农忙时节嘛。孩子自己在家有一顿没一顿的,要不就是到处乱跑,要是不小心跑到那后山老林子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所以,大家就商量着叫比较空闲的人去一趟城镇。

而这个比较空闲的人嘛?

自然就是离夜了。反正现在学堂里也没什么事。

本来岳凌想,以离夜那种“你的事与我无关”的性子,这么麻烦的事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因为经过这么长的一段日子的相处,岳凌发现,离夜真的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其实岳凌是想说是个很“懒”的人的。不过终究还是觉得这么说可能太失礼了。

所以在那些村人们到离夜这儿来,把他们的想法告诉离夜后,离夜想了想就答应了,某种程度上还是让岳凌吃了一惊的。

晴雪怕一个人去带那么的东西不方面,而且她有时会却学堂帮忙收拾东西,所以她就同离夜一起去。

翼儿听说离夜和晴雪要去集市上,就吵着要去。

离夜当然是不答应的。

晴雪虽然疼翼儿,但那么危险的事,她也没办法。

最后岳凌看翼儿一副失望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就出了个主意。

其实这个主意很简单。

就是岳凌和他们一起去。

岳凌会武功,到了那些比较危险的地方,有他带着翼儿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离夜本来还是不答应的。

但是,翼儿可怜兮兮地拖着离夜又是哀求又是撒娇,晴雪也在一边帮忙说话,在加上岳凌一再保证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终于,仿佛终于想通了的离夜答应了。

经过这件事,岳凌觉得以后还是少让离夜答应他们答应的事比较好。

且不说那说服的过程有多么漫长了。

其实说到劝,晴雪和岳凌自始自终就没说几句话。

倒不是他们不想说。

而是?

怎么说呢?

反正现在岳凌对学堂里的那些孩子们抱以一万分的同情。

离夜在面对不想答应的事的时候呢?

一般性的做法是转身就走,根本不去理会。

不过,既然有“一般”,就有“特殊”。

比如说他被翼儿保住走不了的时候。

你去劝他,他到也不是不理你。

岳凌觉得他就是不理会你还好些。

他就那么坐在那儿,也不说话,就那么用他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凉凉地盯着你。

开始还能勉强说两句,后来只感觉脊背发凉,话到嘴边也说不出来了。

那些孩子才几岁啊,哪受得了这种“荼毒”?

怪不得一个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到了他那一个个乖得跟猫似的。

被那双眼睛那么看着,岳凌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的灵魂都被吸进去了。而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隐藏。

本能地令人想要闪避。

可是,当那双魔魅一样的眼睛真的不再注视,心中却难掩失落。

那样奇异的感觉,仿佛在心中渐渐凝结成的缠绵的丝线,剪不断,理还乱。

但是,并不讨厌。

答案?

终会知晓的吧。

暂时这样也不错。

好在离夜终于还是答应了,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正是初春时节,四野一片春意盎然。

处处绿意盈盈,花香四溢,更兼有悦耳鸟鸣。

鸟鸣山更幽。

寂静的山涧,间或有流水潺潺,令人更加不敢高声喧哗,生怕惊扰了山林中沉睡的女神。

几人走在山间的小路上,阳光暖暖德照着,倒也惬意。

时不时有几缕山风带来些许凉意,并不突兀,倒是适时解除了旅途的疲劳。

这几人当然就是离夜、岳凌和晴雪了。

哦,还有翼儿。

不过翼儿被岳凌抱着,小脑袋搭在岳凌肩上,正呼呼大睡呢。

话说自离夜点头的那一刻起,翼儿就一直处于精神高度亢奋阶段。

想到自己明天就可以到传说中的集市去,而且有爹爹、晴雪姐姐,还有自己最喜欢的凌哥哥,都和自己一起去,翼儿就兴奋得睡不着。

结果折腾到后半夜,才好不容易睡下了。

想当然,第二天起床时自然是经过了好一番“天人交战”。

终归是孩子,最后终于还是想去玩儿的心情战胜了一切。

不过,走在路上……

本来就没睡够,再加上路上的劳累,很快便昏昏欲睡了。

看翼儿确实是累了,就由离夜和岳凌交换着抱着翼儿走。

“翼儿换我抱吧。”离夜见岳凌抱着翼儿走了好长时间了,就对岳凌说到。

“没关系,我不累。”

“是啊,是啊……”晴雪也在一旁附和,“岳凌有武功,这山路不好走,由他抱着翼儿也安全些。”

晴雪发现她越来越佩服岳凌。

会武功就是好啊!

看岳凌走山路,再危险的地方也是如履平地。

她和离夜都能看出疲态了,岳凌抱着翼儿,居然还一点儿看不出累的样子。

可能也是觉得晴雪说得对,离夜点点头。

走到岳凌近前,伸手帮翼儿紧紧了衣领。应该是怕翼儿被山风吹凉了。

“如果累了就告诉我。”说完就转过身接着赶路了。

在离夜和晴雪都看不到的地方,岳凌看着离夜修长的背影,唇角划开一道优美的弧线,无比温暖地笑了。

那温柔的笑衬得岳凌那张绝美的脸愈加动人心魄。

只是可惜的是,这动人的一笑在场的人都没有看见,只能由这山中的树木鸟兽在心中收藏了。

“你就出来没关系吗?”晴雪突然想起什么,拉着岳凌问道。

晴雪虽然不太清楚岳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岳凌和欧阳青山的话多少听了一些,大致上能猜出一些,所以才有此一问。

听见晴雪的话,离夜夜停下脚步,询问是的望着岳凌。

“我想没关系,他们应该以为我早就死了;而且我想,他们也不太好明目张胆地追捕;再加上,这里地处比较偏僻:所以应该没事。”岳凌平静地分析道。

说完,岳凌有些紧张地看着离夜。

不可思议的,离夜对于岳凌的话并没有反驳,甚至连一点儿疑问也没有表现出。

“你的名字没问题吧?”听完岳凌的话,晴雪稍稍松了口气,但又接着问道。

“本来应该没问题的,不过……”岳凌若有所思地说,“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就叫我另外一个名字吧。”

“啊,凌哥哥你还有其他的名字啊!”翼儿在一旁惊奇地说道。

“是啊,”看着翼儿可爱的样子,岳凌忍不住在翼儿脸上亲了一口,“凌哥哥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很少,不过翼儿是特别的,所以要告诉翼儿啊。”

“啊?真的吗?那凌哥哥,你还有一个名字是什么?”翼儿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凌哥哥还有一个名字是——璟燚——”岳凌的声音听来平静而飘渺,好像想到什么,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样子。

大概走了多半天的样子,太阳已经微微有些西沉的趋势了。

渐渐的,路上有了其他的行人,随着行人渐渐增多,岳凌(璟燚)知道城镇快到了。

果然,仿佛是为证实岳凌(璟燚)的猜想般,远远的,就看见城楼了。

这时,已经醒了自己在走的翼儿,兴奋地拉着离夜快步向前走去。

走近了,只见城楼不算太高,楼前挂着个牌子,赫然是“临城”二字。

楼上依稀能看见几个守城的士兵穿着甲胄,拿着长矛站在城楼上。

“总算能赶在关城门前进城。”晴雪用衣袖轻轻擦拭额上沁出的汗水。

“嗯,我们先进去再说吧。”岳凌(璟燚)点了点头,说到。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晴雪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

“进去不就知道了。”岳凌(璟燚)无所谓地说。

安全地进了城,再看看并无什么异样,晴雪也放下心来。

这时天还未全黑,街道两旁已是华灯初上。

怕完了找不到客栈,再加上走了一天大家都有些累了,离夜等人便没有多逛,只赶紧找了家客栈,草草吃了饭准备休息。毕竟明天一天有的忙了。

“凌哥哥……啊,错了,是璟燚哥哥才对……”翼儿向璟燚吐吐舌头。

虽然纠正了好几次了,不过翼儿还是老叫错。

毕竟已经叫了那么久了,要改过来还真不太容易。

“怎么?”璟燚笑了笑看着翼儿。

翼儿基本上一大半路是被抱着走的,所以吃完了饭,翼儿现在的精神可好得很。

“璟燚哥哥有两个名字啊!”

“嗯,”璟燚点点头,“璟燚是我小时候的乳名。”

“啊?那不是和翼儿一样吗?”

“那么翼儿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啊?”

虽然璟燚一直觉得“翼儿”这个名字像乳名,并不怎么像正式的名字,不过没人跟他说,他倒也没太在意。现在想想,他居然还不知道翼儿的正式的名字是什么。

“嗯,翼儿还有一个名字叫‘离念尘’。”翼儿自豪地说。

“‘念尘’,‘念尘’,是在怀念什么人吗?”璟燚浅浅地低语着。

“璟燚哥哥,你刚刚说什么?”

璟燚看翼儿正嘟着嘴,状似不满地扯着他的袖子。

“没什么,”璟燚把翼儿拉到怀里亲了亲,说到,“很好听的名字。是你爹取的吗?”

璟燚惊讶地看着翼儿在听到他说名字好听时笑弯了的嘴角,却在他询问名字是谁取的时瞬间黯淡的眼神。

心疼地看着翼儿,璟燚环翼儿的臂紧了紧。

想要询问,翼儿却在这时开口了。

“是娘取的。”

临城并不算大,却也不小。

临城位于北方,附近大多是山峦起伏,因而并没有其他的城市,所以临城几乎可说这个地区最重要的枢纽。

曾今作为军事要地,不过从几十年前灼日慕容氏统一天下以来,临城作为军事要地的作用慢慢被淡化了。

现在,许多路过商人在这里聚集,为临城带来了无法想象的财富。

一大早,离夜等人就浣洗停当,现在正坐在客栈的大堂里吃早饭。

璟燚从前没有来过临城,并没有注意,不过晴雪注意到了,今天这客栈的人似乎格外的多。

晴雪好奇地拉住小二,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离夜他们昨晚来时天已经快黑了,那时人比较多;今天早上来得早,又坐在比较靠里面的位置,小二原本没注意到他们,现在被晴雪一叫,这才看到他们,当然也看到了璟燚。

眉目舒朗,凤眼清丽,鼻梁挺直,唇不染而朱,双颊白皙透明,温润如玉。乌黑的发丝被束起来,垂在身后。

好一个人间绝色。

小二好像根本没听晴雪在说什么,只呆愣愣地盯着璟燚。

璟燚当然注意到了小二的目光。眼神如果可以杀人的话,这小二大概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吧。

在璟燚终于快要忍不住要揍人的时候,小二终于在晴雪不断响起的声音中清醒过来了。

似乎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小二的态度显得愈发地恭敬起来。

小二走后,晴雪本想打趣一下璟燚的,不过,当她接触到璟燚的目光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也是,一个男子被另一个男人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谁都会觉得困扰吧。

晴雪在心里叹息着。

然后很明智地打消了原本想要打趣璟燚的念头。她可不想当他的出气筒啊!

诚如晴雪所想的,璟燚现在的心情的确很不好。

可能与离夜他们相处得多了,他都开始他这该死的样貌会给他带来怎样的麻烦了。

今天这个小二的出现,该死地让他全想起来了。

而且,至昨晚开始,他的心情就莫名其妙地一直很烦躁。

如果不是顾虑到离夜和翼儿他们在,也许他刚刚就真的杀了那个小二了。

想到这儿,璟燚觉得更烦躁了。

离夜和璟燚两人在路上走着,正如小二说的,临城最近几天晚上有传统的夜市,因而看上去临城街上的人的确比平时很多。

翼儿一直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不忍扫了他的兴,晴雪自告奋勇说自己先带翼儿到处玩玩,就叫璟燚陪离夜去买东西。只约好中午在吃饭的客栈会合。

能够和离夜单独在一起,璟燚还是很高兴的。

看看身边的离夜。

即使是在这么吵闹的街上,离夜却仿佛完全不受周围的影响一般,步伐依旧不紧不慢,脸上的神情依然平静而淡然。

不经意又想起昨晚翼儿说的话。

璟燚发现他一直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那就是这对父子住在一起,那么翼儿的娘呢?

璟燚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

相处了这么久,璟燚知道离夜是个很冷漠的人,他很努力地与离夜相处,也只是发现离夜现在看他的眼神稍有缓和而已。

而那道遗世独立的身影,身旁竟然还站着另一个人的吗?

怎么可以?

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

不可以?

……

璟燚发现自己不敢在想下去了,有点儿害怕。

害怕?

是的,害怕,因为直觉那答案很危险。

离夜停下了脚步。

是一家书斋。

璟燚跟着离夜走了进去。

应该是认识的,离夜与掌柜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掌柜的也并不忙着招呼。

离夜没说要买什么,径自在书架上随意翻着。

璟燚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个书斋。

在外面看来,这个书斋门面不大。

走进去,发现里面很深,应该不算小,密密麻麻排列着书架,书架散散乱乱地陈列着许多书。

里面光线并不好,有几个人站在那儿看书。对于离夜和璟燚的到来并不怎么注意。

这个书斋了除了那个不咸不淡的掌柜之外,竟然连个伙计也没有。

璟燚走过去,随手拿过一本,上面竟然有很厚的灰。

这家书斋的书卖得出去吗?璟燚在心中怀疑着。

离夜选的地方果真是很……嗯?……很有个性……

离夜作为学堂的先生,璟燚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离夜真的认真去看什么书。有时就是看着他那着书,也只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状似不经意地朝离夜看去。

离夜站在一片阴影了,额前发丝垂下来,看不清楚他的神情,手上拿着一本看着有些破旧的书,随意地翻着。

那有些清冷的侧影,很不真实的感觉。

奇异的,璟燚觉得这次,离夜也许真的在看书。

看离夜似乎没有立刻走的意思,璟燚就那着几本书看了起来。

仔细看看,璟燚还真是有点儿吃惊。这家书斋的书虽说旧是旧了点儿,脏是脏了点儿,但书却很齐全,甚至璟燚还在里面发现了几本传说已经绝版的书。

恍惚间,感觉有人从身旁走过,清冷的气息。

离夜。

璟燚从书上抬起头。

就看见离夜已经放下了书,朝掌柜走去。

看看天色,快到正午了。

可是东西还没买啊。

接着,璟燚愣住了。

他看见了什么?

离夜从掌柜的手上接过几大捆宣纸。

就这么简单?

那他们在这儿呆这么久算什么?

“所以我说你不必跟来的。”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在他走过去帮离夜提东西的时候,离夜淡淡地说到,仿佛解释。

璟燚有些惊异,不是因为离夜的话,而是因为记忆中,离夜几乎是不会主动说什么的。

淡淡的话语从耳中流入,渐渐地流到心间。

不可言喻的,心头原本仿佛被无法理清的丝线缠得有些窒息,竟然好像有一双手细细地梳理出一点儿如有似无的头绪,那股莫名的烦躁也慢慢平息下来。

有什么,不同了?

“只有纸。”

“怎么?”

“我是说,不买书吗?”

“不用。”

“不用?”

“嗯。”

“可是,我听说书也烧了。”

“自己要念的书自己动手抄。”

很多年后,璟燚想起离夜与他买东西回来的这段对话,依旧会笑出声。

自己抄?

是因为你懒得拿吧。

当然,璟燚当时并没有这么想,这是他后来对离夜的“惰性”有了很深刻的认识后才有的结论。

当时,或者说是现在,璟燚只把这当作是离夜教学生的一种方式而已。

当离夜和璟燚到客栈大堂的时候,大堂里已是一片“高朋满座”的景象。

晴雪和翼儿已经来了,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看见离夜和璟燚进来,翼儿和晴雪忙着向他们挥手。

璟燚的容貌,想当然的引起了一阵骚动。不过,倒也没有什么人敢真的上前来,毕竟,大白天的,谁也不想光天化日之下惹是生非。

离夜和璟燚旁若无人地走到晴雪与翼儿身边坐下。

翼儿看样子玩得很高兴,拿着还没吃完的糖葫芦啃着,脸上红扑扑的,笑得很开心。

离夜感谢似的朝晴雪点点头,晴雪的脸倏的红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朝离夜摆摆手,然后低下头。

离夜似是对晴雪的反应有些不解,但也没有要深究的意思,只是偏过头,看着窗外。

璟燚脸色复杂地看看红着脸低着头的晴雪,有看看依旧平静的离夜。

若是往日,他可能还会帮晴雪可惜一下,也许还会打趣她一下,但是现在,他只感觉自己心中那稍稍平息下的烦躁又翻腾起来。

璟燚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却无法明了这份心情产生的原因。

但是,直觉的,他感到答案也许不太远了。

大堂里,因为璟燚而引起的骚动已渐渐平息下来了。

说书先生又绘声绘色地开始了讲述。

讲的是灼日的统一帝寒帝御驾亲征祈月的故事。

大家听得都很认真。

为那跌宕起伏的故事,时而屏息倾听,时而喝彩阵阵,时而激动欢呼,时而安然叹息……

“大家都很喜欢那个人呢!”翼儿的声音。

“翼儿,你说谁?”晴雪一边吃饭一边问到。

“就是台上的老爷爷说的那个叫‘寒帝’的人。”翼儿说到,“每次提到他的时候大家都好开心。”

晴雪笑了笑,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弟弟,寒帝的名字可并不叫寒帝哦。”在璟燚想要出声的时候,突然邻桌一道清凉的声音响起。

璟燚抬头向邻桌看去。

首先看到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

来人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面似冠玉眉目如画,脸上依然是稚气未脱,手中一把折扇,倒有几分书生气质。

“大哥哥,那你说那个寒帝叫什么?”

来人向璟燚等拱手行了行礼。

那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傲气,这礼行得到让人有几分玩味。

“寒帝的名字是慕容寒玥,是当今圣上的皇叔。”来人笑着跟翼儿解释道,“小朋友,你家人没人跟你说过吗?”

说完,来人若有所思的将眼神在璟燚、离夜和晴雪身上飘了一圈。

“在下司徒清言,还未请教诸位?”话是对所有人说的,不过眼睛嘛,却是看着璟燚。

果然。

诚如所料,离夜依旧看着窗外,没说话。

璟燚似在想什么,也没答话。

“我叫杨晴雪,”晴雪看司徒清言有些尴尬的样子,出声自我介绍道。说完又指着离夜和璟燚到,“这是离夜和璟燚。”

“我叫翼儿。”翼儿笑着说道。

司徒清言也对这翼儿笑了笑。

然后自然地在璟燚身旁坐了下来。

璟燚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你刚刚说寒帝是当今圣上的皇叔,是吗?”晴雪向着司徒清言问到。

司徒清言点了点头。

“那他为什么不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而要传给自己的侄子呢?”

“这个嘛,你就有所不知了……”故意顿了顿,似是想调起人的兴趣。

离夜望着窗外没有回头,璟燚也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晴雪和翼儿倒很配合,兴味盎然地听着。

司徒清言无趣地撇撇嘴,转而对晴雪和翼儿解释道:“寒帝慕容寒玥自小身体就不好,少近女色,所以并没有子嗣。后来他就传位给了自己的兄长,也就是灵帝慕容灵洛,而当今圣上就是灵帝的大皇子了。”

“那个寒帝真是可怜啊!”晴雪感概到。

“那倒不一定,”司徒清言摇摇头说到,“也有传闻说寒帝身体不好的说法是骗人的。”

“应该是真的吧。要不他怎么会没有子嗣?”晴雪不以为然道。

“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吧,”司徒清言感概似的说到,“寒帝与四大家族之一的欧阳家的两位大小姐的纠缠在当时可是很出名的。也有人说,这次寒帝御驾亲征就是为了欧阳家的二小姐啊。”

“啊,真的吗?”女孩子总是对这种爱情故事没什么抵抗力。

“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寒帝向来很少出宫,这是寒帝唯一一次御驾亲征倒是真的。”

“那么那位欧阳家的二小姐最后嫁给寒帝了吗?”

女孩子总是比较关心这些的吧。

司徒清言说到:“寒帝一生都未立妃。”

“啊,为什么?他不是皇帝吗?”

“皇帝也不是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吧。”司徒清言似有所感。

“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太难看了,所以那位小姐不喜欢他啊?”一个童稚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翼儿。

“寒帝长得如何我是没见过,不过……”司徒清言有些无奈地看着翼儿,摸着翼儿的头说到,“传闻中寒帝有着天人之姿。”

“啊,他比璟燚哥哥长得还要好看吗?”翼儿说得有些愤慨,似乎想要把那个寒帝拉出来和他的璟燚哥哥比一比。

气氛变得有点儿奇怪。

司徒清言抚着翼儿的手一下子定住了;晴雪愣了愣,然后看着璟燚,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看着翼儿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璟燚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了。

说那个“寒帝”其实没他长得好看?

还是说“寒帝”长得比他好看?

怎么说怎么错嘛!

本来就讨厌别人太过在意自己的样貌,但对这翼儿,他能说什么?

璟燚求救似的转向离夜。

结果,这下轮到璟燚愣住了。

离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头来。

然而,这并不令人惊异。

真正让璟燚不可思议的是:

他看到离夜满脸兴味地看着他。

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那眼神中分明写着调侃。

原来他是可以这样的啊!

突然,璟燚觉得自己原本的无奈与怒意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很温暖的感觉。

倒有点儿感谢翼儿了。

“寒帝陛下也是可以让你们如此随意议论的吗?”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

来人一袭蓝衫,眉目与司徒清言极为相似,想来应是兄弟,只是容貌已褪去稚气,剑眉星目,英气尽显。

“啊?大哥。”司徒清言到。

来人也不应,只说到:“曾经统一天下,纵横四海的人,也是你可以的妄议的吗?”

“我知道错了嘛,”司徒清言朝大哥吐吐舌头,不甚在意的样子,“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果然就该征战四海,马革裹尸啊!”

“小小年纪,裹什么尸!”

司徒清言摸摸被打的头,有些委屈地看着大哥。

来人没看幼弟,只朝璟燚等人拱了拱手:“在下司徒清傲。舍弟不懂事,给诸位添麻烦了。这顿就在下请了。”

说完,也不等离夜他们有什么反应,径自拉起司徒清言离开了。

“司徒吗?”璟燚看着司徒清傲的背影,喃喃道。

璟燚回过头,结果他看见翼儿还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还没忘记啊!

璟燚觉得有点儿欲哭无泪了。

“翼儿不妨等有机会见到了那个‘寒帝’自己比一比。”就在璟燚苦思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离夜那特有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翼儿偏偏头,想了想,似是觉得离夜说得对,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打定主意如果遇到了那个“寒帝”一定要让他和璟燚哥哥比比看。

见到?

什么时候?

只怕要等到死了之后吧。

璟燚在心中想着。

感激地看向离夜,但是离夜并没有看见。

有点儿失望,但是很温暖。

夕阳西下,夜幕慢慢降临,街上的人多了起来。

夜市要开始了。

因为翼儿想要去夜市,所以下午他们哪也没去,只是各自在房里休息。

现在,离夜一行人吃过了晚饭,来到了街上。

看着这万人游街的景象,璟燚好笑地看了看离夜。

还是没什么表情。

但是,他感觉得到,离夜现在怕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不否认,心里有点儿小小的幸灾乐祸。

不知从什么开始,璟燚开始有一种冲动,一种想要打破那一脸的淡然的冲动。

而且,这样的冲动,近来竟有愈演愈烈之势。

不过,真的是太挤了呀!

璟燚在心里感慨着。

翼儿一脸兴奋地到处看,离夜拉着翼儿怕被人潮冲散了。

一阵人潮涌动,璟燚被挤了出去,三两下就看不到人影。

璟燚眼睁睁地看着离夜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心中突然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是的,恐慌。

会不会,就这样永远失去了?失去了那个遗世独立的身影?

不!

不会。

而且绝对不能。

就在璟燚要不顾一切冲入人群中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璟燚有些恼怒地回过头,看着这个竟然敢拦着自己的人。

“没事的,离夜带着翼儿,不会有事的。”晴雪看到璟燚眼中的焦急,以为他只是担心翼儿,遂出声道。

仿佛一道凉水从头泼下,璟燚倏的冷静了下来。

同时,璟燚领悟了心里对于离夜的心情。

想要靠近,不想失去,想要永远在他身边。

或者,就一开始,那道遗世独立的身影,漠然的面容,清冷的气息,寒潭一样幽深的双眸,就缠去了自己的心。

那曾留在心中的温暖的感觉,是应该叫做幸福吧。

看着身旁少女恬静的面容,璟燚发现心中无法控制地涌动着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是的,嫉妒。

嫉妒她可以那么坦然地站在离夜身边,嫉妒她可以陪在离夜身边,嫉妒她和离夜在一起的时光。

那些过去了的,他永远无法参与的时光。

“怎么了?”晴雪的声音响起。

“什么怎么?”

“没什么,只是你刚才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说着晴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失态,璟燚移开了目光,看向被灯光映得透亮的河面。

点一盏灯,放入河中,让它随波漂流,灯不覆灭,则心愿可成。

心愿?

如果真的可以这么简单该有多好。

“你认识翼儿的娘吗?”璟燚的声音显得有些飘渺。

那天晚上翼儿还没有说完,离夜就进来了,说是天色已晚,该睡觉了。

所以这个问题一直悬在璟燚心上。

“当然。”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只有璟燚自己清楚这看似平静的声音下隐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

“是一个,很好的人……嗯……是个贤惠的妻子,也是个好母亲。”

“只是这样?”

他的妻子,就只是这样吗?能站那道遗世独立的身影旁的人,就只是这样吗?

“什么叫‘只是这样’?”

“没什么,你继续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晴雪看似有些费力地想了想,“不过,翼儿他爹真不是个好东西!”

说得很愤慨。

等等,翼儿他爹?

离夜!

“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真的很愤慨,“刚成亲没多久,就把翼儿他娘一个人扔下,自己跑去,一直不回来。翼儿他娘一个妇道人家,独自一人把翼儿生下来,又把翼儿拉扯大,你说这容易吗?”

“嗯,不容易。”璟燚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他后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谁跟你说那个混蛋回来了?”

“啊?”

“什么‘啊’?”

“那离夜?”

“啊?”

突然反应过来,晴雪“哈哈”地大笑起来。

看着晴雪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我说的是翼儿的亲爹,不是离夜。”

果然。

璟燚没说话,只是询问地看着晴雪。

晴雪这才一一道来。

翼儿的爹叫离尘,与翼儿的娘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地在一起,后来还成了亲。婚后不久,离尘就离开了翼儿的娘,说是要出去闯一闯。那时翼儿的娘已经有了翼儿。翼儿的娘坚持要把翼儿生下来,但是翼儿的娘父母双亡,离尘也是孤儿,多亏了邻里的帮忙,好不容易才不翼儿生下来。翼儿的娘就一边把翼儿养大,一边等离尘回来。

至于离夜啊?

说道这儿,晴雪不禁笑了出来,那笑容带着幸福的味道。

这笑容看在璟燚眼里很是刺眼。

艳阳高照,飞瀑直下,溅起点点水花,带来丝丝凉爽。

潭深几许,群绿环绕,幽深而寂静。

看看坐在不远处的冷漠男子,璟燚不禁想起晴雪昨晚说的话。

翼儿从小就只有娘在身边,看到别家小孩都有爹爹。免不了去问娘为什么自己没有爹爹。

翼儿的娘告诉翼儿,他爹爹出去,总有一天他爹爹会从村口的那条路回来接他们母子。

从那以后,翼儿就时常一个人站在村口,看着那条路长走过的人。

每当有人走过时,翼儿总会拉着那个人问:“你知道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吗?”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翼儿和他娘的事,每次见翼儿这么问,总不忍见这孩子伤心,所以都告诉他,他爹爹就快回来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了。

在翼儿三岁的时候。

那天天气不怎么好,阴沉沉的。

翼儿还是站在村口等着他爹爹回来。

就在傍晚,天快要黑的时候,翼儿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村口。

那人一身玄色衣料,看来似乎走了很远的路,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然而步伐依旧不紧不慢,看来让人不觉得他是在赶路,倒更像是在散步。

或许是因为翼儿从没见过生人,而这个人是除了村子里的人他见到的第一个陌生人;

或许是这个人某种气质让翼儿觉得熟悉;

或许是那淡然的身影与某一天的梦境重合;

或许是等待了太久,仿佛看到了希望,就再也不想放弃;

或许是注定的缘分;

……

反正没有人能解释原因,恐怕连翼儿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

看见了翼儿在那道身影出现,突然很伤心地哭了出来。

人们都很吃惊。

因为他们都看见翼儿一天一天的等待,一次一次的失望。

然而不论多么失望,他们从来没有没看见这个孩子掉过一滴眼泪。

这孩子是坚强的。

他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从新抬起头来,看着明天又一次的希望。

可是,现在是怎么了?

是什么竟能让这个一贯坚强的孩子哭得这般伤心?

然后,他们又看见了什么?

他们看见,孩子带着还没有擦干的泪水,扑向那个陌生的男子。

之后他们听见,孩子特有的清脆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在叫着:“爹……”

男子先是看着一个可爱的孩子在看到他时突然开始伤心地哭泣,然后那孩子竟然突然向他扑过来。

脑子还没想清楚,身体已经先行,接住了扑过来的孩子。

耳边有声音响起,仿佛在叫着:“爹……”

或许是被那双被泪水浸润的愈加明亮的眼睛迷惑了;

或许是被那哽咽的声音触动了;

或许那小小的身影与记忆深处某个熟悉的影子重合了;

或许是注定的缘分;

……

奇异的,男子没有推开怀中的孩子,而是又用力把孩子往怀里揽了揽。

在场的所有几乎是屏息看着眼前的画面的。

玄衣的男子,轻轻搂着怀中的孩子,仿佛揽着珍贵的宝物;孩子瑟缩着身子,肩膀微微抖动,仿佛在哭泣;男子修长的手轻轻拍着孩子,无声的安慰;孩子短短的手臂,用力地环抱着男子的腰,仿佛永远也不回放手。

没有人上前,只因那画面太令人心疼;

没有人说话,只因那二人间不容第三人插足的默契;

……

很多年后,当年的孩子已经成长为俊朗的青年,他看着身旁,仿佛一如初见的男子,说起他们初见的景象。

青年慢慢地说着,浅浅地品味,似是不想遗漏任何一个画面。

当青年终于忍不住问男子,当年为什么没有推开他的时候。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看青年,而后扬起头,重新望向湛蓝的天空,白皙的颈项弯成优雅的弧度。

然后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幸福的味道。

就在青年忍不住要放弃的时候,他听到耳边有男子特有的淡然的声音。

“在你身上,我感到亲人的味道。”

很轻很轻的声音,随风飘散,仿佛没有想起。

但是,却静静落进了青年的心里。

心里流过一阵热流。、

然后那阵热流从心里涌出,涌到眼睛了,眼睛微微湿润了。

从眼睛流过的笑意慢慢的漫延到唇上,终于绽开了一朵无比美丽的笑容。

是啊,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感激上苍,感激上苍让我与你相遇!

后来,男子留了下来,作为孩子的父亲,但并不是女子的丈夫。

村长见男子似是个读书人,所以就让他做了学堂的先生。

当村人们问起男子的名字时,男子只是看看怀中的孩子,薄唇轻启:“离夜。”

翼儿的娘在离夜来了差不多一年后,终于永远离开了。

大夫说,是积劳成疾,再加上伤心过度。

翼儿的娘的身体其实早就是强弩之末,只是一直不放心翼儿。看到离夜,终于放下心来,所以就再也撑不住了。

没有了娘的孩子和男子,在山间的竹屋里住了下来,两个没有血缘的人,却有着比血缘有着更深的羁绊,有人把那叫做“家”。

男子淡淡的侧影令人眷恋,此时璟燚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欣喜着,那道遗世独立的身旁,并没有别人;

他困惑着,以离夜那样的性子,是什么原因,让他那么轻易地接受了一个人,哪怕那个人只是个孩子;

他烦闷着,离夜于他而言,就像一个迷宫,他并不害怕迷失在那迷宫里,甚至于,他甘之如饴,然而现在,他连迷宫的入口在哪都不知道;

……

离夜,离夜……

璟燚在心中轻轻唤着这个名字,然而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名字是否是男子的真名。

无数的情绪在心中纠缠,令人窒息,无奈却找不到出口。

并不是不知道。

现在他已明了。

然而也因此而更加恐慌。

曾经刻意地压抑,在坦诚的那一刻全都汹涌而出,肆意澎湃。

看着坐在不远处男子,那清冷的剪影,没有一点儿真实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就会凭空消失一样。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放下。

但是……

已经放不下了啊!

火海。

肆虐的火焰,仿佛连天都想要吞噬。

这便是离夜等人还在半山上就看到的景象。

晴雪在愣了许久后,突然发疯一样地向前冲去。

已经清醒过来的璟燚赶忙拉住她。

一边的离夜揽着翼儿,神色有些复杂地望着前方蔓延的火海。

没有,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影,甚至连一点儿呼救声也没有。

只有,随着火焰蔓延开来的令人心悸的血腥。

雨,终于来了。

仿佛想洗去什么一样,拼命一样地冲刷着。

残垣断壁。

血腥已然单淡去。

焦黑满目,伴随着肉体烧焦的腐味,令人作呕。

从看到那场大火开始,晴雪就愣愣的,一句话也没说过。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这一片废墟上。

突然,晴雪猛然醒过来似的,疯了一样在那一片废墟中翻找着。

离夜拉着翼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璟燚看看晴雪,想要阻止,终究没有过去。

璟燚转过头,看看离夜。

不知是不是刚下过雨的原因,离夜原本有如寒潭一样的眼睛,竟然仿佛罩上了一层层的茫茫大雾。

本就看不透,现在竟好像连方向也让人找不到了。

璟燚心中一痛,赶忙转过头去。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太累了,或许太过悲伤了,晴雪终于昏倒在废墟中。

夜晚,山洞里。

晴雪悠悠地醒转。

慢慢地转过头,看到坐在一旁的离夜。

离夜见晴雪醒来,想要起身。

起身的动作突然顿住。

衣袖被晴雪撤住了。

离夜抬起头,看着她想叫她放手。

少女原本晶莹的眼睛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怔怔的没有焦距,衬得整张脸也失去了生气。扯着衣袖的手在微微颤抖。

很多是时候,极度的悲伤带来的是一种空寂。

空旷,虚无,眼泪也是一种奢侈。

莫名的,离夜叫她放手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只静静地看着。

终于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抚上少女失神的面颊。

那简单的动作,仿佛成了开启某个出口的钥匙。

少女一下扑入男子的怀中,双手紧紧的环住男子的腰,瑟缩着哭泣,仿佛怕发出声音一样。

男子在少女扑入怀中的那一刹那,身子几不可察地震了震。抬起手,想要推开怀中人,不知怎么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没了动作。

悠悠地叹息,手轻轻在少女的脊背上拍着,淡淡的声音响起:“哭吧……”

从无声的哭泣,到小声的抽泣,终于放声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悲伤都哭尽似的。

身边的材火,静静地燃着。

夜晚的气息总是令人放松的,起码他成功地掩盖了一个站在山洞口的人的气息。

璟燚没想到,他只是出去拣材,回来却看到这令他心痛欲死的一幕。

晴雪趴在离夜怀里,双臂固执地环着离夜的腰,柔弱的双肩轻轻抖动,像在哭泣;离夜温柔地揽着晴雪,白皙的手轻轻拍着晴雪的背,无声的安慰。

火光在离夜的脸上跳跃,衬得离夜原本漠然的脸上仿佛也有了温度,幽深的寒眸不知看着什么地方,那令人迷失的茫茫大雾已然退去,那波光潋滟,竟然让人觉得,深处也许流动着温柔。

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在身侧紧握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其中有几缕红丝溢出。

为什么你没有推开她?你不是向来不喜有人近身的吗?

为什么你会有那样的眼神,仿佛是温柔?

为什么你会有那么轻柔的动作,仿佛是怜惜?

因为她痛失双亲?所以同情?

因为大火吞噬了家园?所以同病相怜?

因为什么?

所以……

不要说笑了!

为什么那双环着你的腰的臂不是我的?

为什么你用那样眼神看着的人不是我?

为什么能够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

……

纷乱的思绪。

璟燚不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的力量,才克制住自己冲过去,将晴雪从离夜怀里扯出来的冲动。

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没有那个资格,没有那个立场。

璟燚猛地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他心痛的地方。

他怕再不离开,他心头翻腾的情绪就在也压不住了。

这一夜,发生了什么?

仿佛一切都乱了。

说了原本不会说了话,做了原本不会做的事,流了原本不会掉下的泪……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苍天,你在为谁的悲伤哭泣?

晴雪又沉沉睡去,脸上留着尚未干涸的泪痕。

眉间凝着悲伤,终不再是木然。

离夜把她轻轻放下,盖上被子。

离夜站起身,看看另一边睡得正香的翼儿,帮翼儿盖上被踢掉的被子。

离夜伸手轻轻揉了揉了太阳穴,眉间有不曾掩饰的倦色。

一夕之间,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了。

有些乱了。

离夜有一种感觉,也许,一直以来的平静生活结束了。

真是麻烦。

视线不经意间瞟到洞口摊在地上的木材,离夜的神色有些复杂。

接下来的日子,意外的平静。

把能找到的人一一安葬了,虽然尸体已无法辨认了。

或者是因为那天的哭泣终于让心中压抑的悲伤发泄了出来,晴雪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离夜依旧沉默,一直陪着翼儿。

翼儿并不完全明白出了什么事,只是觉得村里的人不知怎么都不在了,像娘一样,躺在那儿,不再动,也不再说话了。

那场大火让村子里的人都消失了。

而且,翼儿也很敏锐地感觉到了爹爹、晴雪姐姐和璟燚哥哥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不过他乖巧地什么也没做。

不能让爹爹担心自己。

晴雪看着坐在一边的离夜,心情很复杂。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心中充斥着无助的悲伤。然而当他靠在离夜怀中的时候,心中同时也有着小小的喜悦。

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离夜没有推开她。

即使只是因为同情。

然而离夜依旧是离夜。

那天晚上离夜怀中的温度还清晰地残留在身上,但是,那样的温柔却仿若错觉。

离夜,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离夜,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场还有另一个人,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经过了那夜的事,璟燚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在发生着某种微妙的变化。

他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

他只知道,对于这种改变,他无力阻止。

所有的情绪都只牵着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却仿佛毫无觉察。

或者说,即使觉察了,那人也毫不在乎。

但是,很多的该来的事还是会来。

比如说,他看着晴雪向他走了过来。

“我想我有资格知道原因。”平静的话,只是这样的平静下压抑着什么。

璟燚叹了口气,看着晴雪:“我想你应该听说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曾经帮助寒帝慕容寒?统一天下的左膀右臂。

它包括,曾经作为寒帝辅政大臣的欧阳家,出过很多沙场悍将的岳家,曾作为寒帝左相的冷家,以及富甲天下的南宫家。

四大家族,不论在朝廷还是在江湖的关系,都可说是盘根错节。

却没有人想到,四大家族,在寒帝退位后,开始缓慢衰落。

说是君臣相忌也好,功高盖主也好,总之,在皇帝或多或少的放纵之下,四大家族真的在以人们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衰落。

首当其冲的就是欧阳家。

在作为寒帝辅政大臣之一的欧阳茗去世后,欧阳茗唯一的儿子战死,只留下一个孩子,是遗腹子,取名欧阳青山。欧阳家的两位小姐,也不明原因地失踪了。而欧阳家的旁系都不成气候。

欧阳家的希望,可以说就压在了欧阳家的独苗欧阳青山身上了。

欧阳青山与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交好,想来欧阳家的振兴也该指日可待了。

但是,就在大约是十五年前,欧阳青山却秘密地带着妻子以及还在襁褓中的女儿离开了。

而在这之后,除了离朝廷相对较远的南宫家之外,其他三个家族都已无法想像的速度开始衰落。

十年前,冷家因谋反罪被判满门抄斩。

然后,就在最近,岳家以同样的原因获罪。

??说着,从怀中掏出那块“宁”字玉佩,接着说道:“四大家族的象征,就是寒帝钦赐的寒玉玉佩。”

晴雪看看??,又看看??手中的玉佩,慢慢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赫然是一块玉??的玉佩相似的玉佩,只是上面的字并不是“宁”,而是“安”。

“也许爹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所以才会把玉佩交给我吧。”

“欧阳伯伯还说过什么吗?”

晴雪静默地想了想,摇了摇头:“爹爹只说,如果出了什么事,叫我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管,带着这块玉佩,去江南的南宫家。”

“父亲也叫我去江南南宫家。”??点了点头。

一阵沉默。

晴雪突然说道:“你说,会事当今圣上吗?”

“我也不知道,”??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让某个人,或者说某些人这么急切地想要抹杀掉他们。”

“什么事?”晴雪急切地问道。

“这也是我急于想要知道的,”??转过头,不在看着晴雪,仿佛自言自语地喃喃地道:“我有一种感觉,也许,当我有一天终于了解那件事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也都可以揭开了。”

风轻轻地吹着,调皮地撩起少女垂下的发丝。少女却没有心情理会清风的嬉戏,只心事重重地望着远方。

“你知道玉佩的来源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晴雪身边。

晴雪看看??,摇了摇头。

??没有看晴雪,也学着晴雪刚刚一样,望着远方:“当年寒帝慕容寒?统一天下,在黎国臣服的时候,黎国的皇族向寒帝献上了他们的传国玉玺。”

??顿了顿,又说道:“黎国是岛国,盛产玉石,而他们的传国玉玺就是最极品的寒玉制成。但是这都不算什么?”

??看看晴雪,看到后者已是满脸惊异,这才又接着说道:“最让人惊异的是,这块寒玉在未经过任何打磨的时候,上面却自然的浮出四个字——‘安宁清晏’。因为寒玉与寒帝名字的一个字相合,当时人们都说,在寒帝的统治下,天下必定安宁大治,河清海晏。但是……”

“但是?”已经听得出神的晴雪忍不住出声问道。

“但是就在怎么纷纷猜测寒帝会怎么处理这块宝玉的时候,寒帝却出人意料地将这块宝玉随手丢给玉工,吩咐切割成四块玉佩,最后分赐给四大家族。”

不知是不是因为想去当时的情状,惊异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欧阳为安,岳氏享宁,冷氏塑清,南宫维晏。”

“所以,你知道吗,晴雪?”??突然看着晴雪,“这玉佩对于四大家族而言,并不只是玉佩而已,是他们曾经荣耀的象征。”

晴雪看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说到:“我知道,我和你一起去江南南宫家。”

??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在晴雪没有看到的地方,??低声喃喃地说道:“荣耀吗?”

然后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角度。

晴雪看这??终于消失了的背影,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是聪明而且敏锐的,他看出来了。

她一直在犹豫。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要说不恨,那是骗人的。

但是冷静下来,更多的是恐惧。

晴雪并不是寒怕死亡。

很多时候,死去的人并不痛苦,痛苦的是活着的人。

因为活着的人必须承担死去的人的背负。

她真正害怕的是,即使拼尽全力,她却仍旧一无所成。

也许,她死了,却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毕竟,前路茫茫,她却不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到底通向何方。

最让人恐惧的,往往不是近在咫尺的危险,而是前方无限的未知啊。

但是,??的话让她明白了。

她没有那个立场,也没有时间在这里止步不前了。

父亲离开了,他留下的责任让她没有资格还在这儿自怨自艾,犹豫不决。

欧阳晴雪,从来就不是会逃避责任的人。

四大家族的荣耀吗?

虽然并不是很明白,但是,父亲即使逃亡也带在身边不曾舍弃的东西,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父亲不在了,那么就由自己来守护吧。

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荣耀,值得父亲您舍弃了生命。

晴雪攥紧了怀着的玉佩。

而且,赐予荣耀的寒帝陛下,我也想看看你建立的天下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又起风了。

晴雪不自觉地拢紧了衣领。

自言自语地说道:“离夜,你会在我身边吗?”

声音因为不确定而轻柔。

轻得让人怀疑它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当璟燚和晴雪把他们准备去江南南宫家的打算告诉离夜的时候,离夜只是象征似的点了点头,就没有其他表示了。

璟燚觉得有点儿无力。

他现在必须要去江南,但是看样子,离夜似乎并没有与他们同行的打算。

他绝不可能留下离夜一个人,那太危险。

而且,他现在甚至不敢去想像,失去了离夜,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但是,以离夜的个性,很多事是强求不来的。

就在璟燚在苦思对策的时候,有个人却让他的问题迎刃而解了。

“离夜,你和我们一起去江南好吗?”晴雪鼓足勇气说了,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地颤抖。

璟燚觉得他有点儿佩服这个少女了。

起码,她可以比自己坦然。

“为什么?”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只是单纯的询问。

仿佛刚刚的一问已经用尽了勇气。面对离夜的询问,晴雪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留下你和翼儿在这儿太危险了,”璟燚接口道,“所以和我们一起走吧。”

晴雪感激地看看璟燚,有又期待地看着离夜。

“璟燚哥哥你们要去哪?”是翼儿。

“璟燚哥哥和晴雪姐姐要去江南,可能会和翼儿分开了。”璟燚向翼儿解释道。

说完也看着离夜。

“可是翼儿不想离开璟燚哥哥啊。”翼儿扑到璟燚怀里,竟隐隐有些哭腔。

“璟燚哥哥也不想离开翼儿。”璟燚看着怀里的翼儿说道。

也不想离开离夜。璟燚在心里补充道。

“我们和璟燚哥哥他们一起走吧。”翼儿突然想起什么,从翼儿怀里出来,转而向离夜怀里扑去,对离夜说道。

说完也一脸期待地看着离夜。

“是啊,反正离夜你应该也没想好要去什么地方吧。”晴雪似是恢复过来了。

听到翼儿的话,璟燚也不禁抬头满是期待看着离夜。

离夜看着眼前的三人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满眼的期待,突然觉得有些头痛。

无奈地抚了抚额。

这样的感觉,仿佛牵挂着什么的感觉,多久不曾有过了?

离夜看看翼儿。翼儿看样子真的不想与璟燚和晴雪分开啊。

又看看璟燚。璟燚的眼中满是真诚。只是,深处好像涌动着什么。复杂而深沉。

再看看晴雪。哦?晴雪与璟燚的眼中的晴雪意外地相似啊。遭遇相同的原因吗?

璟燚觉得过了好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离夜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随着离夜的动作,璟燚觉得心中仿佛什么东西炸开了。

还没有真的消化离夜那浅浅的动作的含义,耳中便充斥着翼儿的欢呼着。

当璟燚终于在翼儿的欢呼和晴雪含泪的欣喜中清醒过来时,只感觉胸中仿佛被某种温暖的东西填满了。

随着那暖暖的感觉流便全身,璟燚竟然有一种到那山顶上大吼一声的冲动,那种想要与天下分享的喜悦。

有必要那么高兴吗?

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离夜有些纳闷。

想不通。

算了,不想了。

反正,他们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看着径自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三人,离夜那双幽深的寒眸也染上了一缕暖意。

已经决定了离开,离夜等人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璟燚哥哥,江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翼儿拉着在忙着收拾东西的璟燚问道。

“璟燚哥哥没去过呢。但是,听说,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不知为什么,在说道“美丽”二字的时候,璟燚的语气有些怪异。

“真的吗?”并没有注意到璟燚的语气,翼儿兴致勃勃地问道。

“是真的。”离夜的声音令璟燚抬起了头。

“所以你先安静一下吧。”离夜把翼儿揽到怀了,伸出食指在翼儿小小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不让他再打扰璟燚。

翼儿摸摸自己被弹的额头,嘟了嘟嘴,把头埋在离夜怀里蹭了蹭。

离夜有些无奈地看着赖在他怀里撒娇的儿子,眼中确实清晰可辨的温柔和宠溺。

怎么觉得这孩子越来越想猫了。

璟燚看着眼前这对父子,笑得温暖。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仿佛一幅最华丽的画卷。

阴影里,修长而有力的手,细细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翻来覆去,奇异的,杯中酒水竟丝毫未洒出。

终于,玩够了。

端起白玉杯,将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都死了?”低沉的声音,无形的压迫。

俯身在下首的黑衣男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在那沉重的压迫下,冷汗不断从额上滴下。

又过了一会儿,在黑衣男子以为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那样的压迫感竟然消失了。

“他呢?找到了吗?”还是那个低沉的声音。

黑衣男子调整了一下呼吸,战战兢兢地答道:“禀告主子,还没有。”

“你们是吃闲饭的吗?”手上的白玉杯碎了。

黑衣男子抖得更厉害了。

“还呆在这儿干什么?”饱含怒意的声音。

“是,属下这就去找。”仿佛有什么在后面追一样,黑衣男子迅速退下了。

就在黑衣男子退下后,阴影里的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看起来还未过而立之年,俊逸的容貌,眉宇之间尽是狂傲,举手投足之间毫不掩藏的尊贵之气。

男子慢慢松开了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白玉杯的碎片滑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儿声音。

窗外,明月高悬。

男子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仿佛出现了一丝划痕,随着那一道慢慢划开,出现的表情竟有些凄然的味道。

千里共婵娟,可是真的?

准备好一切,离夜等人就正式上路了。

鉴于璟燚的容貌太过惹眼,晴雪建议走小路。

一行人虽说在赶路,但是看离夜那不紧不慢的样子,说是赶路实在勉强,游山玩水倒是更确切些。

也没有人对此表示不满。

离夜本来就是我行我素,很少会去在乎别人的意思;翼儿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一切听爹爹的;晴雪和璟燚都不想去勉强离夜,而且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并不太着急赶去。。

所以,一行人也就这样“惬意”地走着。

时至正午了,太阳变得有点烈。

见到下一个村落还要些时候,一行人就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坐下来歇息。

晴雪看上去有点中暑了,喝了点水,就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翼儿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东跑西跑的。

离夜叫翼儿不要跑远了,也坐下来休息。

璟燚看水快没了,就说去附近取些来。

看着那烈日炎炎,离夜也有些累了,索性闭上眼睛养神。

“爹,你快来呀!”突然,翼儿的声音传来。

离夜慌忙睁开眼睛,循着翼儿的声音找去。

入眼是一片花海。

浅紫色的蝴蝶花,在阳光的照耀下,肆意开放;微风吹拂,花枝轻轻摇曳着,颤的那盛开的花朵更像是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爹,很漂亮对不对?”翼儿兴奋的声音,孩子发现宝物的兴奋。

离夜点了点头,望着这片花海没有出声。

似乎是不满意离夜的表现,翼儿拉了拉离夜的声音。

离夜弯下腰,伸出手,若有似无地触碰着那开得灿烂的花朵。

“翼儿,知道这是什么花吗?”离夜幽幽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翼儿看着有些不同寻常的父亲,摇了摇头。

“是蝴蝶花吧。”没等到离夜出声解释,璟燚的声音传来。

离夜回过头,看着璟燚手上还拿着水壶,想来也是听到翼儿的声音,水壶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赶来了。

离夜淡淡地看了璟燚一眼,又回过头,看着眼前的花海,说道:“是啊,蝴蝶花,也是鸢尾。”

“鸢尾?”翼儿睁着他大大的眼睛,偏着头问到。

“是啊,鸢尾。”离夜依旧没有看翼儿,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鸢尾,花语是:相信就是幸福。”

“花语是什么?”璟燚喃喃出声。

“花语是什么?”本以为离夜不会回答的,但离夜竟然淡淡地开口了,“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这花想要说的话吧。”

“相信就是幸福吗?”

“那么……”你相信我吗?

盘桓在璟燚心中的话,终究没有问出口。

“怎么采了这么多花?”离夜看着在他们说话时已在了一大抱花的翼儿问到。

“我想晴雪姐姐在睡觉没看见,所以就想采些回去送给她。”翼儿乖巧地答道。

很懂事的孩子。

仿佛赞许一样地摸摸孩子的头。

然后拉着孩子离开了。

看着离夜渐行渐远的背影,璟燚回过头,望着那片炫目的花海。

“相信就是幸福吗?”喃喃地开口,“我相信你呢,离夜。所以,请你也相信我吧。”

轻得仿佛会消逝在风中的话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移。

当翼儿抱着花和离夜一道回来的时候,晴雪已经醒了,正站在树下等他们。

睡了一觉,晴雪的脸色看上去好多了。

“翼儿,你们去哪了?”

“我找到一片好大好漂亮的花,所以就叫爹去看。”翼儿骄傲地说。

“翼儿很偏心呢,只叫你爹却不叫晴雪姐姐。”开玩笑地说。

“翼儿采没有偏心,那时候晴雪姐姐在休息,而且,”献宝一样把手上的花捧到晴雪面前,“翼儿想到晴雪姐姐没看到,就采了这么多回来送给晴雪姐姐。”

“送给我的吗?”看着那被翼儿捧在手上的花,阳光下显得愈加灿烂。

“嗯。”堤岸了点头,把花给晴雪,讨好似的说,“晴雪姐姐,很漂亮的花对吧。”

晴雪接过翼儿手中的花,看着那浅浅的紫色,有些恍惚:“是啊,很漂亮的花。”

“当然,璟燚哥哥说叫蝴蝶花。”很满意晴雪的称赞。

“蝴蝶花啊?”看看手中仿佛欲展翅飞舞的蝴蝶,说道:“很贴切的名字呢。”

“爹说这花还有一个名字,叫……嗯……”翼儿偏着头想了想道,“嗯,叫鸢尾。”

“鸢尾吗?”

“怎么了吗?”

“没什么。”看着翼儿,笑着说道,“晴雪姐姐很喜欢姐姐这些花呢,谢谢翼儿了。”

“呵呵,没什么,晴雪姐姐喜欢就好了。”翼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摆摆手。

“翼儿,走了。”离夜的声音。

在翼儿和晴雪说话的时候,离夜和在他们后来回来的璟燚把东西收拾好了。

该上路了。

明亮的大堂,上首坐着一个男子,大概五十岁上下的样子,五官端着,看来该是个严肃认真的人。眼眸清明,坐在那儿,威势尽显。

“父亲。”下手站着一位年轻的公子,如果翼儿他们在这儿的话,一定马上就能认出来,这位公子就是在客栈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司徒清傲,而他旁边站着的,就是他弟弟司徒清言了。

“你们这次去临城有什么收获吗?”上首的男子就是司徒清傲和司徒清言的父亲,也是当今武林盟主,司徒擎云。

“父亲,我们赶到临城,好不容易找到那个村庄的时候,却发现村里的人全死了,村子也被人一把火烧了。”司徒清傲恭敬地答道。

“你确定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一道平静的声音传来,但听起来问话中倒有着几分兴味。

司徒清傲这才注意到,司徒擎云的身边还坐着个人。

这人乍一看,是很容易让人忽略的人,但是如果你注意到他,你就会发现你绝不会忽略他。

一身素白的衣服,到能让他穿出几分仙风道骨来,其姿如兰,五官清秀,神色温和,看上去让人很舒服。

“清傲,清言,忘了介绍,快来拜见隐先生。”见司徒清傲目不转睛地盯着身旁之人,司徒擎云遂出声介绍到。

司徒清傲和司徒清言过去,向那位隐先生行了个礼。

司徒清言还好,司徒清傲心中却仿佛泛起了巨浪。

司徒清傲面上虽然平静,心中却泛起了巨浪。

隐先生啊,小言不知道,但是他却是听说过的。

温文儒雅,胸中丘壑万千。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

就传说来说,隐先生至少也该有五六十岁了啊,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在下的脸那么好看吗?”还是那个平静的声音,却难掩戏谑之意。

司徒清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盯着人家的脸看了这么久,不禁脸上有些发烫。

“司徒大公子现在可以回答在下的问题了吗?”看他脸上的羞恼之意,倒也并不如何穷追猛打。

“嗯?”看来还没反应过来啊。

“隐先生刚才问你,是不是确定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司徒清言在司徒清傲耳旁提醒道。有点想不通为何一直成熟稳重的大哥今天却失态了。

“哦,应该还没有。”终于反应过来了。

“何以见得?”

“因为我们后来去看的时候,发现死去的人全都被安葬好了。而从手法来看,不像是官府做的。”司徒清傲恭敬地答道。

“的确,那么多人,应该也不会是路过的人做的。”轻声分析道,又接着喃喃道:“会是他吗?他倒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不可闻。

“怎么?”司徒擎云在一旁问到。

“没什么,”隐先生轻轻一笑答道,“只是觉得可能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话语中似乎兴味盎然。

“要发生什么事了吗?”司徒清言着急地问到。

“没什么事,司徒公子不必担心。”悄悄地在心中加了句“应该吧。”

“隐先生,你这次来就在舍下多住些日子吧,也让在下好好招待你。”司徒擎云对隐先生邀请到。

隐先生想了想,答道:“也好,就打扰了。”

“怎会?”说罢唤了侍女带隐先生去了客房。

“他真是隐先生吗?”就在那位隐先生前脚刚走,司徒清傲就赶忙问到。

“哪个隐先生?”司徒清言在一旁插嘴道,他觉得大哥今天变得很奇怪。

“小言你别插嘴,”说罢又转向司徒擎云,“父亲,是真的吗?”

“是真的。”

“怎么可能?”司徒清傲倒吸了口气,“隐先生成名大概是在四五十年前,他当时就是再年轻,现在也该有五六十岁了吧。”

听了他所说的话,司徒清言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是蜀山中人。”

只一句话,就解释了所有的原因。

蜀山,道家仙派,门中弟子皆以修仙为期,向来不会无故现身红尘。

因为无人见过,所以大多数时候,蜀山只是一个传说。

没想到,蜀山竟真的存在;更没有想到的是,那名满天下的隐先生,竟然就是蜀山门下。

“父亲,隐先生这次来访,莫非出了什么事吗?”司徒清傲有些担忧地问到。

“这我也曾问过他,但是他只说是想下山来看看朋友。”

“那他那位朋友,父亲可知道什么?”

“这是他的私事,我也不好多问。”司徒擎天看看自己的大儿子。

对于他这个儿子,他向来是放心,成熟稳重,识大体,知进退,武艺文才都是不错的,现在已是他的一个好帮手了。

“你和言儿刚回来,先去好好休息吧。”司徒擎天对着这个让他十分满意的儿子,声调也不禁放柔了些。

司徒兄弟俩遂向司徒擎云行了礼,回房休息了。

看着自己已经长成的两个儿子,虽说老二还时不时有些小孩子脾气,但作为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还是觉得欣慰的。

转念又想到儿子刚带回的消息,即使见多了大风大浪,也不禁开始担忧。

这天,怕是要变了。

就在司徒擎云想着要变天的时候,离夜他们这边天就真的变了。

本来还是艳阳高照的,但是不一会儿,竟然就开始下起雨来。

不得已,离夜等人加快了脚步。

好在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人家。

在家的是两位和蔼的老人家。

见到离夜等人,客气地把他们迎进了屋。

“李大娘,真是打扰了。”晴雪道。

一行人收拾停当了,两位老人便请他们在堂屋里用茶。

“怎么会?我们两个老人住在这,难得来人,你们来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李大娘忙着给他们倒茶。

“李大娘,你忙你的,我们自己来就好了。”晴雪看李大娘忙上忙下的,有些过意不去。

璟燚看看还在一边客气的晴雪,在看看另一边悠然喝茶的离夜,不禁有些好笑。

这个人还真是不知道“客气”这两个字怎么写啊。

“李奶奶,我来帮你。”

雨一直在下,李大娘便留离夜他们在家里住,晚上吃饭的时候,翼儿看到李大娘端菜进来,便赶忙去帮忙。

“乖翼儿,你好好做着就好。”对于这个可爱又懂事的孩子,李大娘是打心里喜欢。

忙活了一阵,菜终于上桌了。

农家的菜并不如何奢侈,只是一些简单的时令小菜。但对于难得吃几顿安稳饭的离夜等人来说,却无异于佳肴。

看着他们吃得开心的李大娘和李大爷也显得很开心。

“李大娘,这儿就你和你大爷两个人住吗?”席间,晴雪见一直只有李大娘和李大娘两个人,遂出声问到。

“是啊,就我们两个老东西了。”李大爷说到。

“早些年有个儿子,后来儿子生病死了,就只剩我们两了,”李大娘接着说道,“两条老命,就看老天爷什么时候来收了。”说到后来,语气似有无限叹息。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这顿饭就在这沉闷的气氛下草草结束了。

“李爷爷和奶奶他们好可怜啊!”晚上,离夜正在铺床的时候,突然听到翼儿说到。

“翼儿怎么会这么认为?”离夜并未停下手中的事,看似随意地问到。

“因为他们的孩子都死了,今天翼儿听他们的话,”似在回忆今天的场景,“翼儿觉得他们好象认为死了比较好。”

“可是,翼儿你看到的,”离夜终于转过身,看着翼儿,“他们还活着。”

翼儿愣愣地看着离夜,不说话了。不知是因为离夜的话,还是离夜说话时那无奈的语气。

夜深了,窗外的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

璟燚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无意间路过离夜他们的屋子,无意间听到离夜和翼儿的对话。

就他所知道,离夜是平静的,是淡然的,是深沉而不可捉摸的。

但是,今天,第一次,他听见离夜用带着那么明显的情绪的语气说话。

他本来应该高兴的。

但是,离夜言语中那深沉的无奈却让他心痛无比。

活着,对你而言,竟然是如此无奈的事吗?

想是经过了一夜的雨,早上的空气格外的新鲜。

离夜拉着翼儿走出屋子。

院子里,晴雪和璟燚在练剑。

刚开始知道一直在身边的晴雪姐姐也会武功的时候翼儿还真得吃了一惊,后来听说晴雪姐姐的武功是他爹爹教的,翼儿也就觉得没什么了。晴雪的爹爹,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杨伯伯,会武功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看翼儿看得入神,离夜倒没有拉着翼儿离开。

清晨清爽的阳光,点点洒下,茂盛的梧桐,清风中轻轻摇曳着。

很美丽的景色。

然而,再美丽的景色,也比不上阳光下那一场华丽的剑舞。

晴雪的身体正在发育。原本青涩正逐渐褪去,娟丽的容颜渐渐蔓延开来,覆盖了原有的稚嫩。再加上,经过了一些事,整个人变得成熟起来。不再有小女孩般的懵懂无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内敛的气质。

娟好入骨的容颜,清丽内敛的气质,想来将来必定是更加的沉鱼落雁。

对于璟燚的美丽,离夜一直都是知道的。

只是,离夜也知道另一句话,“红颜祸水”。

女人长太漂亮了都嫌太麻烦。

而一个男子长得太漂亮,这麻烦只怕比女人只多不少。

璟燚这张脸长得……嗯……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的感觉到却是一回事。

离夜并不是一个太重视相貌的人。对于璟燚的容貌,大多数时间都并不怎么在意,就是有些时候注意到,也只是纯粹欣赏而已,仿佛对于一处美丽的风景。

然而,现在离夜可以说,即使这世上有容貌能及得上璟燚的人,却不大可能有比他更美丽的。

一种令人震撼的美丽。

空灵的剑法,身姿翩若惊鸿,动若游龙。

或者该说,美人如玉剑如鸿。

然而,鸿亦不能绘其神,玉亦不能方其髓。

也许是清晨阳光的错觉,离夜觉得璟燚身上好像在发光,简直就像是——凤凰。

是啊,凤凰。

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场中两人虽说一直缠斗不休,然而各中高下却是一眼即明。

晴雪的剑法承至其父,偏于稳重,她年纪尚轻,内力不足,使来多少有些力不从心,没过多久,呼吸已微微有些乱了。

反观璟燚,他用的招式都比较简单,但都能有效地制住晴雪的攻击,气定神闲,想来也并不如何认真,更像是陪小孩子玩耍一般。

想来是对璟燚那种随意的态度不太满意,晴雪突然一剑宕开,见璟燚跃开,趁着璟燚刚站住,脚步未稳,剑尖在空中轻轻划开,内劲带起一阵微风,瞬间向璟燚身上的几处大穴罩去。

璟燚原本就没想到晴雪突然发力,向后跃起避开那一剑,刚站稳,晴雪的剑气已至,这招想来是压轴的了。

已是避无可避。

“当”的一声,再看时,晴雪的剑被震开在一旁,一旁璟燚附剑而立。

这一下,险象环生,连晴雪都没怎么开清楚璟燚是怎么出手的,反应过来时,剑已脱手。

看他们已经打完了,翼儿松开离夜的手,向他们跑去。

独留下离夜一人站在那儿,若有所思的样子,眸色有些复杂。

璟燚刚刚那一招,有点儿眼熟啊。

不会那么巧吧。

“真像是一对金童玉女,”李大娘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特别是那位公子,老太婆我活了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像那位公子那么好看的人,简直比庙里的神仙还有好看。”

离夜原本在想事情,听到李大娘的声音,微微回过神来,眼神不觉向场中飘去。

但是,在场中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近前,两人都望着他,神色好像很紧张。

突然看到这幅景象,离夜有些怔忡。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璟燚和晴雪两人刚打完,各自站在一旁调整呼吸。练武之人的五官向来较常人敏感。看到李大娘与离夜说话,想来不过是拉拉家常,其他也没什么可聊的了。然而只听了前面一句,两人都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也顾不上李大娘后面又说了什么了。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迅速反应,来到离夜的面前。

但离夜的反应就比较值得人玩味了。

在最初的怔忡之后,离夜上上下下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好像真的在评价两人是不是李大娘口中的“金童玉女”。

“两个人动作都这么一致啊。”感概一般。

少男少女的心事,真是令人怀念啊。李大娘在心里想着,回头进屋了。

而他口中的“金童玉女”只愣愣地站在那儿,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离夜,不是你想的那样。”晴雪慌忙地上前解释。

“是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璟燚也忙着附和。

看到璟燚也出口帮忙解释,晴雪不由地感激地看了看璟燚。

两人又是紧张地盯着离夜。

离夜原本没多想。听了李大娘的话,只是随便看看而已,但现在看这两人的反应,不由觉得有趣。

看晴雪脸颊涨红,似在害羞。女孩子一般不喜欢别人当面谈这件事吧。不过,少女怀春,也是正常。

至于璟燚嘛,或许是年龄或者经历的原因,除了偶尔和翼儿玩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外,向来比较沉着,怎么现在也是一副紧张的样子。印象中,好像还没见过璟燚这么紧张啊。

该不会这两个人什么时候看对眼了吧?

这么久也算患难与共,两个人也都是那个年龄,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我想的哪样啊?”不由地想要调侃两人。

虽然依旧是淡然的话语,却难掩其兴味。

两人心中都是一阵无力。

这要怎么解释啊?再怎么解释怕也是越描越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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