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虾米罗子骄是小说《小虾米职场历险记》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小虾米职场历险记》的章节内容
引 子
小虾米本名肖夏霓，今年22岁，刚刚大学毕业，她是个单纯善良可爱的女孩子（应该说是女青年了），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从没受过什么委屈挫折，一张娃娃脸让她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小些。
在师长同学眼里，小虾米是个文静听话少言的好学生，只有她知道，自己安静的外表下是一颗躁动不安的心。高中三年，小虾米上课都在偷看武侠小说，由于老师从不怀疑她，所以从没被逮住过。但是掩耳盗铃的后果就是，她只考上了一个二本大学。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她的梦想是闯荡江湖，行侠仗义，逍遥人生，怎么能在这小县城困一辈子呢。当然，还要彻底远离妈妈那无孔不入无休无止的唠叨。
要去当然就要到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咯。她偷偷辞掉了父母为她找好的工作，一个人跑到了大上海。父母发现后气得大骂她不孝女，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等着小虾米灰溜溜的从上海回来。
小虾米很幸运，一位大学师姐在上海当老师，俩人关系还不错，师姐好心收留了她，免费住在她那里。
师姐平时上班很忙，于是找了张上海旅游地图给小虾米，让她自己四处逛逛，了解一下上海。
这就是大上海么，到处是高楼大厦，看着就眼晕，不知道哪是哪，根本分不清方向，好几次小虾米都迷了路，千辛万苦才回到住所。
她只能感叹，上海太大了，真是大上海。
第一章 私立学校
01 热心的于老头
有一天，小虾米闲逛归来，遇到师姐正送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出门。
“于老师，这是我师妹，刚到上海，暂时住在我这里。”师姐看到了小虾米，于是给老头介绍起来。
“蛮好，蛮好，再会啊，我还有事先走了。”老头看了她一眼，急匆匆推着自行车走了。
师姐说，于老师是学校的同事，也算是忘年交。他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平时对外地来的年轻老师很照顾，今年已经退休了。
老于头的儿子已经工作，妻子跟他离婚了。听说他妻子也是个不错的人。两个好人，为什么会离婚呢？从没谈过恋爱的小虾米想不通。
许是师姐人缘好，爱屋及乌之下，于老头对小虾米也是极其热心。听师姐说她还没找到工作，就动用自己的人际资源，给小虾米找了个私立学校老师的工作。
这所学校是寄宿制私立学校，地点在偏僻的郊区，并不是那种学费非常昂贵的贵族学校，只比民办学费略微高一点，收的都是一些父母在国外或者外地打工的孩子，算是留守少年。不用坐班，非常自由，工资按照课时计算，也不算低。
于老头有个老同事林老师在这所办学校当老师，学校正好缺语文老师，于是就给小虾米牵了个线。按照小虾米的学历，可以教高中的，教这群初中孩子自然绰绰有余。所以没面试就直接录用了。
这个学校未婚的年轻人只有两个，就是小虾米和小草垛，所以她俩住同一间宿舍。
小草垛小小虾米3岁，比小虾米早来学校1年，去年刚中专毕业，是个瘦高个的上海姑娘，不过家是郊区的，被市区上海人称为“乡下人”，大概也跟小虾米是一个级别的。两个乡下人之间融合的很好，很快就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
办公室的其他同事都比她年长，平时闲聊的就是孩子、老公、公公婆婆这些家庭琐事，小虾米自然插不上话，她也听不懂侬好阿拉叽叽呱呱的上海话。
上海本地人骨子里有一种先天的优越感，由此也喜欢对弱者乐善好施。
因为小虾米是外地人、乡下人，还是个小姑娘，所以同事们都很照顾她。
老于头更不用说了，对她实在太好了，春节的时候小虾米没回家，老于头主动给她做导游，带着她游览上海的知名景点，外滩呀，城隍庙呀，豫园呀，排队请她吃了闻名的南翔小笼包。
“社会哪有父母说的那么险恶，我可是处处遇贵人，”小虾米高兴地啃了一口手中的大鸡腿，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
只是有一件事情不顺心，由于水土不服，皮光肉滑从不生痘痘的她居然满脸爆痘，整个达到毁容级别，本来眉清目秀的女孩子，一下子看不出原来的可爱模样了。
其中考试结束后，照例是家长会，公布学生成绩，跟家长聊一下孩子们的学习成绩。
介绍完语文成绩后，小虾米就走出了教室，家长们围着班主任老师问长问短。
“肖老师，开完会了？到我办公室来聊聊吧。”矮矮胖胖的校长正背着手慢吞吞的巡视各个教室，正巧看到了她。
这位四十岁出头的严校长向来严肃，老师们都挺怕他，外号“阎王爷”。这是小虾米入职3个月来，校长第一次跟她说话。
据说这位校长非常厉害，小草垛跟她讲过，阎王爷也是外地人，大学考到上海，以前是一所公立中学的优秀教师，后来辞职自己创办了这所民办学校，从资金到师资，都是他一力完成的。
他有一位长相一般但温柔贤淑的妻子，是他原先大学的同学，他创业后工作很忙，妻子就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了，全心全意照顾孩子和父母。
小虾米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阎王爷要聊什么，是福是祸，不是要辞退她吧？
“坐吧。”校长指了指沙发。这是一间很整洁的办公室，小虾米就在沙发靠门的位置上斜坐下了。
“小肖啊，最近工作还顺心么？”校长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水，端给她，自己也坐了下来，语气和蔼可亲，一点都不严厉嘛。
“谢谢校长，挺好的”，小虾米立即从沙发上起身，弯腰接过水，毕恭毕敬的回答，她在上级或长辈面前一向乖巧懂事，收起自己锋利的猫爪子。
“有这么个事，最近你们班有几位家长来找我，”校长停下来看了小虾米一眼，似乎在看她的反应，“说你管学生松了那么一点，希望你能再严格一点，毕竟是小孩子嘛，还是需要管的。”校长说的很慢，斟字酌句，仿佛怕伤害到小虾米的自尊心。
小虾米教的班级，这次考试成绩在5个平行班中名列第3，正好是中间。一些家长自然不满意，都希望孩子所在班级的成绩是第一。
那些家长们，前脚对她热情恭敬、满嘴感谢，后脚就找校长打她小报告。
小虾米第一次明白了“阳奉阴违、两面三刀”这几个成语的含义。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呢，也许捅你的正是平时跟你称兄道弟的人。
“校长，我理解家长的担心，我会改正的，您放心。”小虾米立即态度诚恳的保证，校长脸上露出四个字：孺子可教。
“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上海闯荡不容易，以后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上，遇到什么麻烦需要帮忙，都可以来找我。”
校长真是个好人，根本不是阎王爷，倒像救世主。小虾米又一次感恩，同时庆幸自己的好运。
这个学校未婚的年轻人只有两个，就是小虾米和小草垛，所以她俩住同一间宿舍。
小草垛小小虾米3岁，比小虾米早来学校1年，去年刚中专毕业，是个瘦高个的上海姑娘，不过家是郊区的，被市区上海人称为“乡下人”，大概也跟小虾米是一个级别的。两个乡下人之间融合的很好，很快就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
办公室的其他同事都比她年长，平时闲聊的就是孩子、老公、公公婆婆，这些家庭琐事，小虾米也插不上话，她也听不懂叽叽呱呱的上海话。
上海本地人骨子里有一种先天的优越感，由此也喜欢对弱者乐善好施。
因为小虾米是外地人、乡下人，还是个小姑娘，所以同事们都很照顾她。
老于头更不用说了，对她实在太好了，春节的时候小虾米没回家，老于头主动给她做导游，带着她游览上海的知名景点，外滩呀，城隍庙呀，豫园呀，排队请她吃了闻名的南翔小笼包。
社会哪有父母说的那么险恶，处处遇贵人，小虾米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自己很幸运。只是有一件事情不顺心，由于水土不服，皮光肉滑从不生痘痘的她居然满脸爆痘，整个达到毁容级别，看不出原来的可爱模样了。
其中考试结束后，照例是家长会，公布学生成绩，跟家长聊一下孩子们的学习成绩。
介绍完语文成绩后，小虾米就走出了教室，家长们围着班主任老师问长问短。
“肖老师，开完会了？到我办公室来聊聊吧。”矮矮胖胖的校长正背着手慢吞吞的巡视各个教室，正巧看到了她。
这位四十岁出头的严校长向来严肃，老师们都挺怕他，外号“阎王爷”。这是小虾米入职3个月来，校长第一次跟她说话。
据说这位校长非常厉害，小草垛跟她讲过，阎王爷也是外地人，大学考到上海，以前是一所公立中学的优秀教师，后来辞职自己创办了这所民办学校，从资金到师资，都是他一力完成的。
他有一位长相一般但温柔贤淑的妻子，是他原先大学的同学，他创业后工作很忙，妻子就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了，全心全意照顾孩子和父母。
小虾米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阎王爷要聊什么，是福是祸，不是要辞退她吧？
“坐吧。”校长指了指沙发。这是一间很整洁的办公室，小虾米就在沙发靠门的位置上斜坐下了。
“小肖啊，最近工作还顺心么？”校长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水，端给她，自己也坐了下来，语气和蔼可亲，一点都不严厉嘛。
“谢谢校长，挺好的”，小虾米立即从沙发上起身，弯腰接过水，毕恭毕敬的回答，她在上级或长辈面前一向乖巧懂事，收起自己锋利的猫爪子。
“有这么个事，最近你们班有几位家长来找我，”校长停下来看了一眼小虾米的反应，“说你管学生松了那么一点，希望你能再严格一点，毕竟是小孩子嘛，还是需要管的。”校长说的很慢，斟字酌句，仿佛怕伤害到小虾米的自尊心。
小虾米教的班级，这次考试成绩在5个平行班中名列第3，正好是中间。一些家长自然不满意，都希望孩子班级的成绩是第1。
那些家长们，前脚对她热情恭敬、满嘴感谢，后脚就找校长打她小报告。
小虾米第一次明白了“两面三刀”这个成语的含义。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呢，也许捅你的正是平时跟你称兄道弟的人。
“校长，我理解家长的担心，我会改正的，您放心。”小虾米立即态度诚恳的保证，校长脸上露出四个字：孺子可教。
“你一个小女孩独自在上海闯荡不容易，以后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上，遇到什么麻烦需要帮忙，都可以来找我。”校长真是个好人，根本不是阎王爷，倒像救世主。小虾米又一次感恩。
02 相亲
师姐的男朋友卫东是老于头介绍的，是他的一位得意门生。
“小虾米呀，你现在工作问题解决了，也算安定下来了。个么，你这个年龄，好找男朋友了，再不找就晚了。”老于头开始操心起她的终身大事来。
“我有个学生叫傅良，跟卫东是同学（师姐的男朋友），人品、工作都很不错，要不要见见面认识一下？”于老师打电话给小虾米，他手里还有存货，另一位得意门生，想给小虾米牵线。
小虾米内心是极度排斥相亲这种事情的，自己还没有谈过恋爱呢，哪能进入相亲结婚的人生程序。她觉得浪漫偶遇一见钟情才是命中的缘份，轰轰烈烈才是爱情的滋味。但老于头帮了自己许多忙，哪能一口拒绝呢。
“多谢于老师费心，成不成看缘分，多认识一个朋友也是好的。”顶着一脸青春痘的小虾米答应了见面的事情。
“行，那周六晚上5点我们就在傅良家见面，地址一会我短信发给你。”于老师很高兴。老于头自己离婚了，反而很热心替别人红娘。
这年头即便是相亲，形式也通常比较委婉曲折，不会像过去那样一对一的直奔主题。
时下流行聚会式的相亲，就是邀上一大帮绿叶朋友做聚会背景，目的是为男女双方创造见面以及自然交流的机会。这样即使最后不成，也不至于尴尬。
等小虾米赶到的时候，老于头、师姐和卫东都已经到了，师姐坐在沙发上端庄贤淑，跟挨着她的卫东很登对。
傅良的父母都是老师，老两口正在厨房里忙活，努力捯饬出一桌好菜。
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并不大，五六个人就显得挺热闹紧凑了。
于老师告诉过小虾米，傅良比她大3岁。本人看上去很温和，长相周正本分，他本科毕业，目前在一家知名外企工作，还在读一所名校的MBA，总之是个踏实上进的好青年，前途一片光明。
小虾米并不知道自己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但她知道，如果自己跟傅良结婚，以后过得定是如同白开水似的生活。那种生活平静如水不见一丝波纹，没有生机也没有色彩斑斓，仿佛被装进了一只巨大的笼子，令她感到恐惧，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第一次见面后，傅良又约她出去吃过一次饭，双方都礼貌有节，没有半分逾矩的言语和动作。
小虾米还有很多梦想，很多想做的事事情，怎么能这样被捉住放进笼子里呢。何况，也许傅良也是在敷衍。
于是小虾米给傅良发了一条短信，大概的意思是两人不合适，希望他找到更合适的女孩。傅良礼貌的回应后就不再跟她联系了，果真是敷衍！
幸好老于头也没有再问起这件事，小虾米的第一次相亲就这么结束了。她发誓再也不会相亲了。
“小虾米，那个男的问我要照片，你说我给不给？”同屋的小草垛（本名曹朵朵）趴在床上，一边看手机，一边揶揄的问她。
最近小草垛认识了一个网友，当然是男的，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彼此有点好感。
“那你先问他要他的照片，然后再决定给不给他你的，听说网恋很容易见光死。”小虾米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给小草垛出主意。哎，始于颜值，谁还不是个好色之徒呢。
小草垛听了小虾米的建议，迅速在QQ上打了一行字，“你先把你的照片给我呗。（吐舌头表情）”果然问对方索要照片了。
过了十分钟，对方就把照片发了过来，穿着件白衬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双臂交叉在胸前，那种很流行的成功人士励志职业照。
肥头大耳，还龅牙，这位大叔看起来有30岁了，长得真不咋地，果真见光死。
小草垛和小虾米对看了一眼后，狂笑起来，果真是“见光死”，一致决定pass掉。
03 你坐了校长的车
周五下午上完课，正好16点，小虾米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了，师姐让她过去吃晚饭。
刚走出学校大门，就听到背后传来阵阵汽车喇叭声，她没有回头，直接闪到路边停住。一辆黑色的奥迪缓缓驶出校门，然后并没有迅速前行，而是停在了她身边。
后排的车窗摇下，严校长的脑袋露出来，“肖老师，去哪儿呀？”
“校长，您好，去朋友家吃饭。”
“这个点不好打车，我稍你一程吧。赶紧上来！”
周五下午一向拥堵，不管是坐公交还是打的，都十分辛苦。想到这些，小虾米决定蹭车，“那就多谢校长了！”
“师傅，我去杨浦区乐阳路1600号乐阳教师公寓。”小虾米把地址告诉了司机。
第一次跟领导同车，小虾米有点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于是她侧脸对着外边，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
“是去男朋友家吗？”校长好像也觉得气氛有点冷，主动问。
“不是，去我师姐家，我没有男朋友。”小虾米把头扭回来，脸一红，补了一句，“校长，您家住什么区呀？”
“徐汇区。”
妈呀，杨浦与徐汇，南辕北辙，完全是两个方向，小虾米还以为校长是顺路载她一程呢。她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没有再说话。
这一路，小虾米她如坐针毡，身体保持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尽量轻微，跟领导同行真不是什么好事。
刚到师姐家附近的那条大路，小虾米立即让司机停车说自己到了。她礼貌地对校长告别，“谢谢校长，我先走了，你们路上开车小心啊。”说罢，出牢笼般跳下车。
她一边挥手，一边看着远去的黑色奥迪，听说校长这几年创办学校赚了不少钱，起码几千万身家吧。
小虾米觉得这位校长挺低调的，没开个凯迪拉克、奔驰林肯什么的豪车。
“小虾米，听说你和校长是亲戚？”对桌的林老师趁着办公室没有其他人，低声问。
“亲戚？没有呀。怎么可能！我这工作不还是您给介绍的嘛。”自己跟阎王爷那真是八竿子也打不着，既不是老乡，五百年前也不是一家。
“哦。”正好有人进来，林老师没有再问下去。
晚上回到宿舍，小草垛正卧在床上看书，她扭头看了一下小虾米，没有说话，继续看书。她的反应有点反常，以前只要小虾米回到宿舍，小草垛广播电台就立即开始营业了。
今天课比较多，小虾米感觉嗓子很不舒服，也没有说话。宿舍里第一次这么安静。
最终还是小草垛hold不住了，“听说你坐校长的车了？”她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种讥讽羡慕又嫉妒混合在一起的不明情绪。
“嗯，我去师姐家，校长看我打不到车，顺路捎了我一程。”
“哼！我好多次打车也遇到校长，他怎么没捎我呀？”小草垛阴阳怪气的说。这是在跟她争宠攀比呢。
“哎呀，你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我可是外地人、乡下人， 出去分不清东西南北，万一走丢了，最后不是还得给学校、给校长添麻烦么？”小虾米递给小草垛一瓶她爱喝的VC，讨好的笑着说。自己姿态低一点，也许就可以修复小草垛的自尊心了。
“你跟校长是亲戚？”小草垛接过饮料喝了一口，语气缓和了些，仍然继续追问。
“哎！我一个山东人，校长人家老家是江西，八竿子打不着，哪会是什么亲戚！我倒巴不得是校长亲戚有人罩着呢，可惜我没那么好运气。”她不知道这流言因何而起，从何而来，真是莫名其妙，小虾米也有点不耐烦了。
“这学校里谁不知道，阎王爷从不让人坐他的车，你可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小草垛冷笑一声。
“还有这事？哎呀，估计就是可怜我吧。”小虾米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狗屎运，她哪知道阎王爷抽的什么疯，为什么要载她。
接下来几天，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看她的眼神也都怪怪的，冷不丁就有人过来暧昧的问她是不是跟校长有亲戚。如果小虾米跟校长有亲戚的话，那些平时在办公室说的校长的坏话，岂不是一字不差的都传到校长耳朵里了？说不定就被穿小鞋，这可不是小事，老师们岂不担心呢。
小虾米感到了来自于同事的怀疑和孤立，她恨不得跟全世界昭告：我跟校长没！亲！戚！
04 我要辞职
不管小虾米怎么解释，作为唯一一个上了校长车的教师，背后的猜测并没有停止，谣言继续发酵，还从亲戚关系延伸到了其他关系。在八卦这方面，人们的想象力总是无比丰富，不断按照自己的设想填补画面。
说来也奇怪了，最近小虾米偶然遇到校长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有时候在教学楼走廊，有时候在操场。校长依然表情严肃，倒背着手，步子不紧不慢，很是威严。
小虾米跟小草垛刚吃完午饭，正有说有笑的向办公室走去。
“肖老师，来一下我办公室。”校长好像要出去办事，正要把门带上，看到小虾米，关门的手停住了。
“好的，校长！”小虾米对着小草垛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小肖呀，这段时间你的总体表现都还不错，又年轻，我打算重点培养你，将来当个副校长也不一定哦。”
被领导认可，还要被重点培养，任何人都会很开心，小虾米小脸激动的发红，她想站起来给校长鞠个躬，又觉得自己也不是学生了，好像不应该这么表达，于是她腰杆挺得笔直，表情庄严，宣誓似的说，“谢谢校长的栽培！我会努力的。”
“你跟我都是外地人，在上海闯荡不容易，一定要更加努力，让那些上海人刮目相看！”校长深有感触的说。
“校长说的对，我会的！”
“想当年，我追班上的一个漂亮女孩，对方嫌我家境不好，看不上我，现在怎样，为了孩子上学的事还不是来求我？现在倒贴我都不要！”校长的胖脸上露出扬眉吐气的得意，还夹杂着一丝的轻蔑。
当年他上海的一所师范大学读书，虽然貌不出众，但是学习成绩却很好，还是学生会干部，所以才有胆量去追班花，没想到被拒绝了。阎王爷的自尊心很受打击，他发誓一定要让班花后悔！于是他迅速追求班里另一位貌不出众的女同学，因为她是上海人，这样他就可以留在上海了。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努力工作，从优秀教师到自己创业，为的就是有一天在班花面前扬眉吐气，让她悔不当初！如今他终于做到了。
“小肖啊，以后你就把我看成是哥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直接找我就行。”
“您都多大了，还哥哥呢，我可没您这么老的哥哥。”这称呼让小虾米觉得无比牙酸，“明明是上下级关系，怎么就成了哥哥妹妹了？”这角色转换的莫名其妙，奇怪又恶心。小虾米心中虽在腹诽，但是当然不能在表面上流露出来，只能胡乱点头附和，眼睛盯着对面的角落。
墙上的挂钟适时的响了1下，已经一点钟了，距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一刻钟，她下午有课。
“校长，我还有课，我得先走了。”她站起身来告辞。
“行！上课要紧，你赶紧去忙吧。”小虾米如释重负走出校长室。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期末考试放暑假了，老师和学生们都紧张忙碌起来，都希望考个好成绩，继续长红或者一雪前耻。
下午放学后，小虾米又被叫到了校长室。
校长从橱柜里拿出一个茶叶筒，对着小虾米晃了晃，说：“这是我同学带来的好茶，几千元一斤呢，今天给你尝尝。”
“这么贵呀，肯定很好喝。今天沾校长的光了。”在拍马屁方面，小虾米一向缺乏天赋，这已经是她拍马屁的最高段位了。
校长一边烧水泡茶，一边说，“小肖啊，咱们区教育局每年暑假都组织优秀老师出国参观交流，今年是去英国的一所学校，咱们学校只有1个名额，我打算把这次的名额给你。”
“真是啊？！太谢谢校长了，我还从来没出过国呢！”听到能出国，小虾米很开心，不过她也有意夸大了自己开心的程度。
烧水，泡茶，洗茶，冲茶，校长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很快泡好茶，给她倒了一杯，“一方面你比较年轻，另一方面，你晓得……。”校长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晓得什么？小虾米一头雾水，也没有追问，听不懂就装傻呗，这是她的一贯招数。
杯子很小，茶水很烫，小虾米端起来闻了一下，果真茶香浓郁，她轻抿一口，假装很懂的道：“真是好茶！”其实什么好茶坏茶，除了肉眼可鉴的茶叶沫子，她压根喝不出来好坏，再贵的茶给她喝也是如同牛饮。
校长听了小虾米的话很得意，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姑娘。
“小肖，你知道雅育私立学校吗？”
“好像听说过，说是学校还不错，学费挺贵的。”
“嗯，他们校长在外边有qing人呢。”校长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仿佛不经意的说道。他眼睛的余光微微看了一下小虾米，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小虾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哇，还有这种事。”这还真是个大八卦，小虾米没想到为人师表的校长居然干这事，真是龌龊！
这事要是某个朋友跟她说的，估计她早就开口大骂了。但在校长面前，她还是收敛着自己的脾气。
“这事你怎么看？”校长追问了一句。
小虾米极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她想了想，答道，“我刚出学校，对社会上这些事情都不太了解。”
堂堂一个校长，应该还没无聊到跟一个下属八卦别人绯闻的地步吧。今天这校长真是太奇怪了。小虾米不知道校长到底为什么跟她说这些，只是敏感的觉得有种危险隐隐向她靠近，心里一阵阵发冷。
当校长真的很忙，就小虾米在这儿的一会儿工夫，不时地有电话接进来。
“校长，我看您很忙的，您这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小虾米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趁着校长刚挂掉一个电话的空，她起身告辞。
“好的，你先去忙吧。”校长看了她一眼，没有强留。
小虾米走的很慢，她的脑袋飞速转圈，她苦思冥想校长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快走到宿舍的时候，小虾米恍然大悟，校长是在暗示她那个！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呢。先是收买，然后暗示，就差直接说明了。 她眼前浮现出校长那张严肃的脸，那张她曾经很尊重的脸，此时极其的猥琐，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小虾米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校长那贤惠温柔的妻，知道她敬爱的老公背着她在做什么吗？小虾米不禁可怜起那位没见过面的校长夫人。
正义感满满的小虾米，看多了武侠小说，一向嫉恶如仇。阎王爷这次可是找错了对象。
这事小虾米不能跟小草垛说，也不能跟学校其他任何人说，毕竟校长只是暗示，对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侵害。
学校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小虾米决定辞职。
一周以后，校长接到小虾米的辞职信，阎王爷很是震惊，他以为一定可以把小虾米拿下的，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姑娘而已。
“校长，感谢您这么久以来的照顾，但是我舅舅到上海来开公司了，爸妈让我去帮他。毕竟是自己家的公司。”小虾米找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女孩子当老师多安稳呀，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我正打算重点培养你，你将来在咱们学校很有发展前途，放弃了很可惜的。”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校长自然不甘心，极力挽留。
“不了，我已经决定了，我其实不喜欢当老师，借这个机会正好换个行业。”小虾米不再虚与委蛇，直接拒绝了。
幸好是私立学校，辞职手续没那么麻烦，递交了辞职信，等学校找好接手的老师，小虾米就可以走了。
小虾米辞职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在交接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没闲着，每天都投应聘简历，她得找好下一份工作。也许是她运气比较好，很顺利应聘到一家广告策划公司当文案。
一个月后，小虾米离开了这所她呆了不到一年的学校，学生们得知她离职的消息，跑到宿舍找她，哭的稀里哗啦，小虾米也泪眼婆娑十分不舍，心里有些惆怅，但是人生哪有不散的宴席。
人生的第一份工作，社会历练的第一课，就这么结束了。
小虾米得出一个结论：披着羊皮的也许不是羊，而是一只大灰狼。刚出校门的女大学生就像是一只只的小白兔，涉世未深，正是他们眼中的最佳猎物。
5Y~
01拿到奖金了
如果说在学校工作仍然是大学生活的延续，是另一座相对单纯的象牙塔，那从进入广告公司开始，小虾米就正式进入了社会的大熔炉。是百炼成钢，还是被无情融化吞噬，谁都不知道。
小虾米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比较简单，父母都是淳朴善良的初中老师，连自己生活的地级市都没有走出过，自然对大城市一无所知，无法指点她什么。这也是他们不希望小虾米离开家乡的原因。
小虾米新就职的这家广告公司，办公地点是在南京路步行街旁边，一栋很有名气的老建筑，古老的木质建筑结构，很有老上海的历史色彩。跟南京路平行距离只有20多米，穿过一条小路就到了繁华的步行街世纪广场。
在这里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经常趁午餐时间逛街，到大商场里挑选几件打折的名牌，虽说款式有点过时，但好歹都是牌子啊。
上海是一个讲“派头”的城市。好多女孩子为了买一个LV的钱包要勒紧腰带攒几个月的钱，用的极其仔细，比伺候祖宗还细心，生怕不小心磨了划了。每当拿出这只钱包在大庭广众之下付款时，看到别人羡慕的眼神，就觉得花那些钱都值了。
实在没钱的，就通过特殊渠道买个二手货，价格比专柜新品便宜不少，反正别人也不知道。这种二手店在上海很容易找到。
小虾米搬出学校宿舍后自己租了个一室户房子，虽然在浦东，却是跟公司只有一江之隔，坐地铁只有3站距离，所以很方便。她很满意这个交通距离和上班的地方。
公司楼下是一家港式茶餐厅，据说公司老板以前在香港公司任职，港人有喝下午茶的习惯。老板偶尔会请员工到楼下来吃下午茶，有好几次小虾米也幸运的在邀请之列。小虾米感觉自己慢慢开始染上了小资的习气，向“上海人”靠拢。
很多广告人大多都是喜欢闲散自由的小资生活，辞职后去开咖啡厅、茶馆，只不过并没有商业头脑，也不善于经营，开着开着就倒闭了。
小虾米所在的部门是策划部，每天的工作就是写策划案、写楼书、写各种企业的catalog。
因为房地产是朝阳产业，大开发当中，所以小虾米十之六七的时间都在写楼书。精美材质的纸张，配上优美的画面，再配上那些心灵鸡汤式的优美句子，最后装裱成一本本奢华的楼书，捧在手里沉甸甸的，仿佛一栋栋价值不菲的房子就在眼前。
小虾米骨子里还是挺要强的，她可不要如父母所想在上海混不下去，最后灰溜溜的回家。她要向父母和那一帮亲戚证明，自己是有能力在大上海生存下来的。为了争这一口气，小虾米一改读书时喜欢偷懒的毛病，工作异常的勤奋。
虽然那些房地产商基本没几个高学历的，楼书却要求一定要高大上。为了写出一本薄薄的楼书，从世界建筑风格到人文历史，小虾米无一不得去翻阅钻研，几乎搜刮净了脑中的词汇。
工作做不完就拿回家继续做，好几次写着写着就睡过去了。但是由于高强度的工作，她进步非常快。
小虾米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写的楼书客户非常满意，进公司的第二个月就拿到了奖金，整整3000元，相当于她一个月的工资！小虾米的心激动的噗噗直跳。好消息接踵而至，她被通知提前转正，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
老板特别在周会上特别表扬了小虾米，“作为一个新员工，一进公司就拿下了60万的订单，大家都要向她学习！”小虾米干劲更足了，也鼓起了她继续扎根在这所大都市的勇气
02安玫的选择
策划部除了部门经理李兵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士外，剩下就是3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小虾米、安玫和肖曼。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也许是因为单纯，从不算计人，小虾米人缘不差，她长得不出众，不招同性嫉妒，外表看起来还算文静，从来不传八卦不凑堆，也不爱跟别人争辩什么，属于无害的动物。所以安玫和肖曼都没有排斥她，大家相处的还算融洽。
26岁的安玫进公司3年了，算是资深老员工。
她皮肤很白，一双妩媚的丹凤眼眼角上扬，眼神傲娇，个子小巧，头却总是昂得高高的，骄傲的像公主。
虽然只来上海3年的时间，但安玫已经变成了一个地道老练的精致上海小女人，上海话和普通话经常串联双飚。小虾米这样衣品颜值都不在线的乡下人，根本撑不起的她皮。
安玫喜欢穿那种鞋头尖尖的高跟鞋，很有女人味，上海单行道多，停车又麻烦，每次出去拜访客户，难免要走一些路，她的两只脚就会在美丽的鞋子里痛苦不堪，回到办公室不是揉搓就是拼命贴创口贴。小虾米和肖曼私下说她那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安玫是有傲娇的资本的，她的未婚夫王翔毕业于上戏，在电视台做编导，俩人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据说王翔也是追了安玫很多年才追到手的。俩人已经在上海买了房子，准备十一结婚。要是单纯论长相的话，那安玫就是鲜花插到了牛粪上。但是王翔对安玫极好，经常接她下班，每逢节日大捧的鲜花必不可少。
有一次趁着拜访客户的机会，小虾米被安玫邀请去她家。那套并不是很大的房子，就在静安寺附近，安玫自豪的介绍着房子的每一个细节，如数家珍，小虾米跟在后边哇哦哇哦的感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未婚夫有才有财工作又好，还那么爱她，关键是在大上海有了自己的房子，这是多少外地女孩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参观结束后，小虾米立即决定把安玫奉为自己的女神、偶像。
许是安玫对小虾米的反应很满意，正好她未婚夫王翔出差去了，她主动留下小虾米吃晚饭，亲自下厨做菜。
离开安玫家时，天已经黑了，夜幕下的上海霓虹灯闪烁，更加繁华。路边楼房上一扇扇窗口透出温馨的灯光，仿佛一个个温暖的小世界。要是有一盏灯是属于自己的该多好啊。夜风有点凉，小虾米抱了抱自己的肩膀。
一天下午，小虾米和安玫去客户公司做提案，俩人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快4点了。
策划案终于被通过，小虾米很高兴，觉得应该庆祝一下。正好路过一家星巴克，环境很宽敞，里边人也不多，“安玫，去喝杯星巴克吧，我请客！”
安玫貌似情绪不高，恹恹的，还是点了点头。小虾米点了自己爱喝的香草拿铁，还有安玫爱喝的美式。
她端着两杯咖啡走回座位，“你的美式。”
“好的，谢谢。”安玫好像正在低着头偷偷擦眼泪，她慌乱地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
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啦？
细看之下，小虾米觉得今天的安玫眼神里没有了以前的傲气，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你老公的那个节目，最近这两周没看到播出了，他们做调整了吗？”别人不说，自己就不要问，这点道理小虾米还是懂的，她假装没看到安玟落泪，随便找个话题聊起来。
安玫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不太清楚。”
王翔一向是安玫的骄傲，台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什么节目改版、换主持人啊，安玫都第一时间在策划部传达。这次居然说不清楚，小虾米很是诧异。
但是，小虾米看到她眼里又闪起泪花，安玫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其实，我们已经分居一个多月了。今天他发短信说，要跟我分手，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啊，为什么？”在小虾米眼里，安玫和王翔是多么幸福的一对。
眼泪在安玫眼里打了个转，还是流了出来，她拿出纸巾擦了擦眼角，声音有点哽咽，“你可能不知道，电视台里诱惑多，他喜欢上了一个来台里实习的年轻小姑娘，被我发现后大吵一架，他就搬出去住了。”
青梅竹马的恋人，美丽聪慧的安玫，也会被背叛？以前小虾米总觉得电视剧、小说里这种情节都是瞎编乱造的。没想到今天居然就发生在了她身边。
“那你准备怎么办呀？”小虾米递给安玫一张纸巾。
“先冷静一下再说吧，我俩都认识十年了，房子都买了，分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安玫叹了一口气。
“要我说呀，这种男人还要他做什么，当然是干脆扔了，一刀两断！再找个好的，气死他！”小虾米心里“杀尽天下薄幸男”的侠女精神瞬间爆发。
“哎，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已经不是单纯的恋人，已经是融入骨血的亲人了。感情不是水闸，说开就开，说关就能关。而且我也老大不小了，这个年龄再找个比他条件好的男人怕是很难。我想过了，要是他肯回头的话，我还是选择接受他。”安玟的情绪已经比刚才平静了许多。在灯光下，从她的眼角能看到几条细细的皱纹。
自己又不是当事人，哪能体会其中的纠结与痛苦呢。小虾米没有接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女人一旦年龄大了，自信心就会下降。这个年纪的女人，大概都比较现实、比较逆来顺受了吧。
这样的事情，如同钻石戒指掉进茅厕里，捡也不是，扔也不是。
“要是我以后也遇到这种情况，我会怎么办呢？”小虾米暗暗问自己，当然没有答案，她无法越级打怪。
看着玻璃墙外一对对挽手走过的甜蜜情侣，小虾米不再像往常一样羡慕，开始悲观起来，“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分手吧。”
“嗨，你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得罪姜慧吧。”也许安玟不想再触及伤心事，转移了话题。
姜慧是公司的人事财务经理，把握公司的财政人事大权。
“记得呢。难道她跟老板是亲戚？”刚进公司的时候，肖玫曾经暗示小虾米千万不要得罪姜慧，小虾米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她跟老板是那种关系，据说已经十几年了。”安玫进公司3年多了，知道好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经常给小虾米爆一些瞠目结舌的大料。
社会这本百科全书，小虾米才翻开几页。老板跟姜慧……，这个瓜有点大，但是她知道安玫说的是实话。
现在的公司老板，在小虾米看来人很好很正派。姜慧长相很一般，身材肥肥的，打扮更加普通，戴副黑框眼镜，头发随意绑个马尾，说话慢声细语，皮肤白白的，跟电视剧中妖艳爱打扮的huli精完全是两个版本。
“这家公司当时是姜慧陪着老板一起打拼出来的，老板太太是个全职家庭主妇，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在香港的家里。姜慧跟老板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老板一直是两个家跑，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个人相安无事。估计只要公司不倒闭、老板还能挣钱养的起她们，就可能这样永远下去吧。”
一个是陪自己打拼的红颜知己，一个操持家务的家内贤妻，确实挺难取舍。
小虾米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小san也不一定要长得漂亮。现代社会还有甘愿跟对方分享老公的女人，这一点她实在理解不了。
分享别人的不幸，有时候是治疗自己不幸的最佳手段。反正大家都不幸，心里也就平衡了。说完老板的八卦，安玟的气色好起来，略微有了笑容。
后来小虾米觉得自己变坏了，有了龌龊的心思，到哪个公司总觉得老板和秘书有猫腻。
安玫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她请了几天假回老家，到婆婆家可怜巴巴的诉说委屈。
两家父母关系一向交好，公婆也喜欢这个儿媳妇。最后公公亲自到上海把王翔给拎了回去，让他当面给安玫道歉。最后王翔又搬回了家里，发誓跟那个小姑娘一刀两断，安玫算是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安玫终于抢回了自己的男人，婚礼还是如期举行。整个策划部都被邀请参加，身穿嫁衣满脸笑容的安玫，姿态娉婷，一脸幸福的挽着新郎的手敬酒。
司仪问，安玫小姐，你愿意嫁给王翔先生为妻，一生一世爱他，陪伴他吗？……
安玫紧紧地看着王翔说：“我愿意。”
小虾米心里五味杂陈，有时候一个选择就决定了人一辈子的命运，但愿安玫的选择没有错。
03肖曼的男朋友
虽然肖曼是地道的上海小姑娘，却比安玫容易接近的多。
她脸蛋总是红扑扑的，眼神明澈，性格简单爽朗，大大咧咧，走路风风火火，穿着也很普通，没有上海女孩的精致洋气。当然也看不到半丝上海女孩的娇气、扭捏、精明与算计，所以赢得了小虾米的好感。
很多年来，小虾米总是把“你不像上海女孩”当做对上海女孩的最高褒奖。
就是这么质朴的肖曼，有一天很不一样，浑身挂满了夸张的银饰品来上班，耳朵上的银耳环和手腕上的银镯子十分晃眼。
肖曼恋爱了，对方是个新加坡人，上海分公司的总经理。有了男朋友自然是要请客的，顺便让好姐妹把把关。
安玫和小虾米在新天地的某个酒吧见到了肖曼的男朋友Aaron，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肖曼穿上高跟鞋，两人就一般高了。Aaron长相还算儒雅，非常有绅士风度，这顿自然是他买单。
Aaron搂着肖曼的肩膀窃窃私语，肖曼一脸的甜蜜，不时的捂着嘴笑出声来。一旁的安玫和小虾米已经牙酸。
上海是中国最大的国际化都市，也是外国人最喜欢来的中国城市，很多上海小姑娘嫁了外国人，或者找了个外国男朋友。
有种流行的说法，上海小姑娘喜欢找外国男人，欧美人是一等对象，日韩新加坡人是二等对象，台湾香港人是三等对象。
什么是外国男朋友呢？很多外国人其实是有老婆的，但是长期在中国工作很寂寞，需要一个伴，于是就找个中国女孩做临时伴侣。很多奢侈品二手店也就应运而生。
安玫一边喝着长岛冰茶，一边低声提醒肖曼要查清楚Aaron的背景，确定对方没有家室，免得傻傻的给人做了“女朋友”。
肖曼笑着说，早查过了，Aaron没有结婚，她还见过Aaron的几个朋友呢。
小虾米自然是相信肖曼的。因为，在她眼里，肖曼跟其他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孩是不一样的。
自从交了Aaron这个男朋友后，肖曼变得越来越时尚漂亮了，衣品不断提高，衣服包包都是名牌，男朋友送的。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何况肖曼原本底子就很不错。
但是小虾米觉得有一点不好，肖曼学会了抽烟。上班时候经常离开办公室躲去洗手间抽烟。
肖曼一直说自己要去新加坡举行婚礼，结婚后定居新加坡。我们都以为她好事近了。
“我发现了一个不错的静吧，今天一起过去玩吧？我请客。”，临下班了，肖曼凑过来对小虾米说。
最近工作不忙，明天是周末，也没什么事情，既然有人请客，小虾米就答应了。
这是一家酒吧餐厅二合一的静吧，相对于其他震耳欲聋的酒吧，确实很安静。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一支蜡烛，由于没有其他照明，灯光幽暗，窗外是一丛丛的翠竹，借着路灯的光芒，斑驳的竹影就倒映在桌面上。
肖曼一屁股坐到舒适的沙发里，她的头发染成了金灿灿的黄色，更衬得肌肤胜雪。卷卷的大波浪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脸蛋两侧各垂着一细缕弯曲的长刘海，低胸上衣隐约露出诱人的曲线，更加妖娆精致。
肖曼从LV包里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桌上有火柴，“嚓”一下，火柴头燃烧起来，一圈圈白色的烟雾打着旋从肖曼嘴里徐徐吐出来。
“又换新包了？”小虾米注意到今天肖曼的包没见过。
“嗯，限量版，两万多”，肖曼看了一眼包，轻描淡写的说，“桌上有菜单，你看看吃什么。不用替我省钱。”
两万多，小虾米一年的工资了。
菜品分量不多，看图片卖相很精致，这种地方讲究的就是一个雅字。小虾米大致翻了一下，挥手召来服务员，她点了1个蔬菜，1道点心，1盘水果沙拉，肖曼又补了2个菜，一共5道菜，两人又要了一盆深海炸弹鸡尾酒，加起来大概600多元了。反正有大款买单，小虾米只管放开肚皮吃。
“你今天怎么没陪男朋友？他出差了？”小虾米放下菜单，然后问肖曼。
“屁！男朋友！”伴着一个烟圈，肖曼嘴里蹦出一句脏话。这段时间，肖曼真的变了很多。
“你俩，吵架了？”小虾米试探地问。
“没有！我干嘛跟他吵架。”肖曼的脸冷了下来，露出一丝恨意，“前不久，我发现他已经有老婆了，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他那几个朋友合伙帮他骗我！”说罢，狠狠的将还剩一截的那支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啊，怎么会这样？你找他确定了吗？”小虾米一惊。
“没有，我假装不知道，压根就没问他。”
“你倒是挺大度，挺能沉得住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一点？”看到肖曼并不伤心，小虾米开始打趣她。
“既然这样了，撕开脸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肖曼叹了一口气，“他不过是派遣来中国临时工作的，闹僵了大不了申请回新加坡本部，拍拍屁股走人，我什么也得不到。”
“我才不会让他白白占了便宜，我现在就是能从他身上捞多少钱就捞多少钱。这种人精明的很，要现金是要不来的，喏，所以我就拼命让他给我买奢侈品，然后找二手店卖掉。随便他哪天走人，跟我也没关系了。”
要是换了小虾米，大概就是直接分手，再把他送给自己的东西统统扔还给他，然后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肖曼不愧是精明的上海女孩，打得一手好算盘。小虾米得承认，从止损利己的角度讲，肖曼的做法是对的。
读书的时候总盼着早一点赚钱独立，大一的时候就盼着毕业；如今到了社会上，经历过种种，反而觉得读书的时候多么单纯快乐。
“你不知道，我妈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我得努力让他过得好一点。”小虾米一直以为肖曼有个幸福的家庭，性格才那么爽朗明快。原来每个人心底都有不为人知的伤疤。
“嗨，干杯，今朝有酒今朝醉，祝我们都越来越好。”小虾米举起试管酒杯，一饮而尽。
“你喝的慢一点，这个酒入口虽甜，后劲可是很大，小心一会就醉了。”肖曼看着她一口闷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肖曼的脸在烛光中时明时暗，小虾米想起毕业时老师给自己的留言：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读书的时候觉得每次考试题目总是很难，现在觉得社会的每一道选择题都好难。堕落的每一步都容易，攀登的每一步都艰难，而每一个选择都可能会影响自己的人生。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曾是中文系很多学生的人生目标。“我能坚守自己的初心么？”小虾米问自己。
04隔壁小王
公司并没有让员工加班的习惯，老板带头准时下班，10分钟内整个办公室就会人去楼空。不过，自从小虾米来了后就有了例外，她经常加班，且永远是走得最晚的那一个，大家都知道策划部有个拼命三娘。
小虾米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一个是乡下姑娘，没钱没背景，也没有所谓钓个金龟婿养着自己的想法，要想在这所国际大城市生存下去，只能靠自己，靠实力说话。
进广告公司的那一天，她给自己定下了目标，要用1年的时间完成别人3年的工作，也就相当于得付出别人三倍的努力。所以她进公司才一年的时间，在能力上却相当于来了3年的员工。
周五下班后，小虾米依旧埋头加班。她在赶一个策划案，下周一就要给到客户。
“小虾米，还不下班呀？”隔壁办公室的王建正站在门口，一股古龙水的味道随之飘进来。
王建因为业绩突出，刚刚被提拔为客户部经理，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大大的眼睛，敦实的脸庞，肤色有点黑，一笑就露出一口特别洁白的牙齿。
他平时总是西装革履，左胳膊底下夹一个A4纸大小的黑色公文包，头发喷了定型发胶后梳的一丝不苟，非常符合标准业务员的形象。
策划部与客户部经常配合在一起提案，大家年龄又差不多，所以有时候也在一起说说笑笑。
不过听安玫讲，王建的业绩多亏了他未婚妻，小虾米见过他未婚妻一次，虽然长相一般，但她叔叔是一家大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所以公司的宣传广告业务全部给了王建，一下子让他业绩突升，这才能迅速升职为客户部经理。老板们都很现实，谁能给公司带来利益，谁就能上位。
虽然还没有正式举行婚礼，但是俩人已经买房同居了。王建对未婚妻言听计从，凡事优先，整天“我老婆、我老婆”挂在嘴边，简直是100%纯金好男人，大家都笑话他耙耳朵。小虾米倒是忍不住羡慕起王建的未婚妻来，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嗯，还有个方案没完成。一会就好了。”小虾米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垂着眼帘继续码字。
王建并没有离开，他走过来趴在办公桌的高隔断上，问：“是天宝那个案子吧？”
“是呢。你怎么还不回家陪老婆？”小虾米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整个公司谁不知道王建到点就回家给老婆做饭呢。
“哎，她今天回娘家了，回去也是我一个人。”看到小虾米继续码字没理他，王建自我解嘲的笑道：“女孩子嘛，那么拼命上进干什么？我就喜欢安安稳稳的小姑娘，比那些争强好胜的讨人喜欢多了。”
“喔，你是有事找我？”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小虾米可不是那安安稳稳的小姑娘。
“哎，要不要一起看影碟？很好的片子！”王建从身后拿出一张碟片晃了晃，表情神秘。
”什么好片子呀？”小虾米伸手拿了过来。
碟片上是一个丰乳细腰穿着暴露的女人，旁边一行字：《西西里岛的传说》。小虾米知道这个电影，因为暴露镜头太多，在国内是禁片，绝对的少儿不宜。
“这是没删节版本。”王建不怀好意地补了一句。
小虾米早就不是刚出校门不谙世事的女孩了，她一下子明白了王建的龌龊心思，脸红了一下。
“哇，还真是好片子！”她强忍着怒气，假装镇静的说了一句。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对未婚妻好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男人么？没结婚就想着偷腥，这厮胆儿挺肥呀，居然单刀直入。
“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看到小虾米没有流露出排斥，王建上前一步，凑在她耳边低声说。
毕竟以后还要在一处工作，也不能直接反目。小虾米脑袋一歪，似笑非笑的斜看了王建一眼，抬手把电脑关掉，站了起来，“王经理，我男朋友马上就到楼下接我了，我得走了，你找别人看吧。”
“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谁说的？早有了！”小虾米抓起包扬长而去。
果真是江湖险恶，什么鬼都有。
走出办公室大楼，天色已黑，晚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大上海已经穿上了她璀璨夺目的晚礼服，更加动人。透过狭小的街道，可以看到南京路上熙熙攘攘，无数手挽手的情侣正在逛街。很多表面上看着美好的事情，也许只是铺满鲜花的陷阱。
在这个物质繁华的社会，每一步都是诱惑，很多人都是骑驴找马，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小虾米心中那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爱情，是多么奢侈和难求的事情。
05 Miss李
“经理，你怎么还不走啊？今天周末。”小虾米抬起头来，扭着咔咔作响的脖颈，伏案久了，颈椎就开始酸疼，需要时不时活动一下。经理李斌正坐在位置上愣神。
“马上就走，”李斌站了起来，顿了一下道，“小虾米，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上班，我已经辞职了，要到一家大的房地产公司任职。”
“不会吧？经理。”这消息来的太突然，小虾米居然没听到一丝风声。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4年，再待下去也没什么升职空间。”
“你真是后知后觉，安玫都已经去副总那里送了两次礼了，她想当策划部经理。”李斌把桌子上一张全家福照片放进背包里，然后拉上拉链，“不过，我已经向老板推荐了你接替我的职位，我想他应该会采纳我的意见。”
“经理，今天不方便，要不改天我请您吃饭吧，给您践行。”对于这个话很少的上司，小虾米还是挺感激的，一直很尊敬，小虾米进公司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怎么写策划案、写文案，都是李斌从旁指导的，算是自己的老师。
“不用你请客，改天我请你们，帮我告诉一下安玫和肖曼。我就不一一打招呼了，祝你们工作顺利，有事给我打电话。再见！”李斌挥挥手走了。
周一开始小虾米就等着行政部给她发升职通知，她甚至借故从行政经理办公室门口走了好几次，确定行政经理是不是在公司。
直到周三，升职通知依旧没有下发。
周四那天，姜慧领着一个女人进了策划部，介绍说是miss李，新来的策划部经理。听说是高薪从知名FA公司挖来的，专业能力很强。
miss李看起来30岁左右，个子高挑，长得挺漂亮，白衬衫里边透出黑色内衣，穿着十分大胆，她客气的跟大家打招呼，下巴轻抬，笑容里透着傲气与不屑。
miss李的一双眼睛倒是挺大挺美，可惜大部分时间看人都是用白眼球，或者余光，高高在上。
虽然小虾米听李斌说推荐了自己，内心也燃起一丝希望，但毕竟她对当领导并不是特别不感冒，所以并没有很大失落。
但是安玫很窝火，瞧这个miss李左右不顺眼。本来她都请副总吃了好几次饭，为了投其所好，把老爸最珍贵的古董花瓶都送出去了。副总看到花瓶时眼睛一亮，大包大揽满口答应，说小事一桩，绝对没问题。安玫觉得稳操胜券，策划部经理的职位非她莫属，结果居然被一个外来户给抢了，送出去的礼也不能再要回来，搁谁身上都会生气。
不知道是要着急立威还是什么，miss李的作风十分强硬，不许迟到不许早退，上班时间不许闲聊。对三人的工作也是挑三拣四，仿佛不挑出点刺来，就显示不出她这个领导的地位，连小虾米的策划案都被打回来好几次重做，这在以前可是从没有的事情。习惯了李斌放养式的温和管理，三个人都感觉水土不服。
周三晚上小虾米奉命到深圳出差，拜访一个大客户，第二天上午十点，肖曼打来电话着火了似的，“小虾米，miss李让你马上回公司开紧急会议。”
“疯了吧，现在买票飞回去，到公司也得下午六七点，都下班时间了还开什么会。再说我这边的工作怎么办？”
“你还是赶紧买票回来吧，别惹miss李不痛快。其他工作先放一放。”
“这个老妖婆，太作了，怪不得32了还嫁不出去，活该她一辈子嫁不出去！”小虾米恶狠狠的咒骂起来，麻利的买好了回程机票。
小虾米觉得一个女人嫁不出去，就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惩罚。
回到公司，已经晚上8点了，安玫和肖曼还呆在办公室，没有miss李的命令，谁也不敢走啊。
肖曼看着手表抱怨道：“今天是我爸的生日，说好了一起吃晚饭。这得等到几点啊？”
一直等到晚上23点30分，也没见到miss李的人影，小虾米已经哈欠连天困得不行了，她坐了几个小时飞机，实在撑不住了。
“肖曼，都这么晚了，还开会吗？你打个电话问问miss李吧。不开我们就走了。”开会的消息是miss李让肖曼传达的，这问询的事情自然也落到她头上。
“好吧，”肖曼出去打电话，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miss李好像在大老板办公室谈事，不方便接电话。安了。”
“这样吧，都这么晚了，我觉得也不可能开了，大家先回去吧。”安玫替大家做了决定。
第二天miss李把策划部所有人狠狠骂了一顿，说她们无法无天，走了也不打招呼。
小虾米没有辩解，她懒得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只是情绪不免有些低落，毕竟这还是进公司一年多以来第一次被领导骂呢。
但是安玫不服，本来没当上策划部经理她就很郁闷，加之方案被打回来的次数比小虾米还多，搞得经常加班这次被骂就更气不打一处来，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干脆摆明了跟miss李对着干：当着众人的面，miss李说一句，她驳两句，安玫那张嘴出了名的厉害，miss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下不来台，威信大跌。几次下来，miss李受不了了，跑去找老板，要求开除安玫。
本来开除个不听话的员工，部门经理也是有这个权利的。但安玫是个例外，她老公本身就在电视台工作，还凭着这个背景给公司带来很多客户，老板怎么会轻易开除安玫呢？
于是老板做起和事佬，劝miss李作为领导，要有容忍下属的肚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么。又好言好语的提醒安玫，人无完人，还是要给领导一点面子的。
miss李错估了对手的实力，第一个回合就落了下风。安玫反而更加嚣张：要本事你让老板开除我呀，越发不把她看在眼里，迟到早退如家常便饭。
扳不倒安玫，miss李自己想走，但是走不了，原先的公司已经回不去了，再换家公司，很难有这样的高薪。
安玫私下想拉拢肖曼和小虾米一起挤走miss李，但是高薪挖来的miss李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挤走的呢？再说，职场办公室的人际关系向来奉行“讲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什么姐妹情、兄弟义，在这里统统没有，肖曼和小虾米自然都选择了中立。于是针尖对麦芒的闹剧每逢几天就上演一场，本来一团和气的策划部，由于两个那个人的战争变得乌烟瘴气。
小虾米想，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在这里已经2年了，已经没有上升的空间，原先喜欢的工作氛围也被破坏殆尽，miss李这种上司也不值得再追随。
老板知道小虾米要辞职后，亲自挽留，但是小虾米去意已定，难道她还能告上司的状么。老板只能无奈的说，公司随时欢迎你回来。
01一位传奇的老板
这已经是小虾米到上海的第4个年头了。她也渐渐明白了当年父母的心意：作为父母，只要孩子平平稳稳的生活就好了，并没有太多过高的奢望。大上海是他们完全不了解、不能掌控的世界，未知有时候会令人没有安全感。
成长就是经历，福祸并行，经历越多可能收获越多，但是代价也就越大。
经过广告公司2年的锤炼，如果去同类的小公司做部门主管，小虾米的能力已经完全可以胜任，薪资也会水涨船高。但是那样的话，自己的发展可能是靠吃老本，固步自封了。小虾米觉得自己还年轻，宁可降低职位和薪资，也得去高手云集的大公司学习和了解更多。
由于做过几个大案子，小虾米的履历也变得漂亮起来，足以拿得出手。她很顺利的应聘进了知名的老仙翁饮料公司，成为一名资深文案，薪资比在广告公司时高了500元。
话说这家老仙翁饮料公司的老板姬睿可是个传奇人物，被誉为“中国的饮料大王”，中国饮料市场的格局在他手中改写。小虾米一向有英雄崇拜情结，非常崇拜姬睿，看到老仙翁在招聘文案，立即欣喜如狂的投了简历。
8年前，22岁的姬睿从一所知名大学的计算机系本科毕业， 正所谓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他一边攻读硕士学位，一边与班里3个同学注册了一家叫巅峰的网络游戏公司，开始创业。
因为没有资金，他们便租了一间地下室，平时吃住办公都在那里，没有假期，没有日夜，唯一不可缺少的就是一箱箱的方便面。
十个月后，一款名为《重生》游戏上线，令所有的玩家耳目一新。游戏的创作者姬睿和他的三个小伙伴陆续浮出水面，为人所知，成为游戏界的一代新秀、金领少帅。在后面一年的时间里，巅峰公司赚的盆满锅满，租赁了豪华的写字楼，招兵买马，公司人数达到百人，规模迅速扩大。
在28楼的宽敞办公室，24岁的姬睿端着一杯咖啡望向窗外，觉得整个上海都匍匐在脚下，他热血澎湃，谁能想到他是一个来自河南小县城的穷小子呢。他要征服这座城市，撰写属于他的人生传奇。
就在这局面一片大好的时候，他的好兄弟、一起创业的伙伴何穹一在一次出差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不幸身亡。
那天何穹一刚跟客户签完合约，客户要求很高，谈判过程很艰难，他已经3天3夜没有休息好了，第二天正好是周六，他打算休息一天再赶回上海。
傍晚他接到姬睿的电话，听说合同已经签了，姬睿很高兴，“我就知道只要你出马就一定没问题！明天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商量，那你就赶紧回来吧！”
何穹一性格稳重，一向任劳任怨，不爱多话，他奉行的是使命必达。何穹一所在的城市到上海开车大约需要5个小时车程，他不顾连日来的疲劳，吩咐司机老王马上启程。
那天下着大雨，夜黑路滑，视线很不好，司机老王说，何总，您放心睡吧，睡一觉咱们就到上海了。
车祸在他们距离上海不到1个小时的时候发生了，司机老王重伤进了ICU重症监护室，而何穹一当场死亡。
姬睿得到消息后，整个人呆了，他悲痛万分，后悔不已，要是他不让何穹一赶回来开会，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好兄弟。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回何穹的生命。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抽了一夜的烟，几乎是一夜之间，他胡子拉碴，老了十岁。他征询了何穹一妻子的意见，决定把何穹一的骨灰撒在黄浦江，让他每天都能看到这座他奋斗奉献过的城市，看到公司的发展，看到每一个兄弟。
姬睿把巅峰公司10%的股份给了何穹一刚满1岁的儿子，等他18岁的时候就可以自由支配。
同时他也下令，所有公司高层出差不得夜归，违者，罚！
借着《重生》的东风，巅峰公司又接连开发了2款游戏《逆袭》和《红粉女王》，以及很多款小游戏，全部大获成功，更加稳固了在游戏界的地位，姬睿亦被誉为“网络游戏第一人”。不用说，公司盈利非常好，员工福利也水涨船高，薪资成为业绩最高，源源不断的人才慕财而来。
巅峰的资金越来越多，少年得志的姬睿不免整个人有点飘。他决定进军房地产，第一个项目就是建设一座名为“穹睿巅峰”大厦的地标性建筑，总高度48层，高度239米，预计需要3年时间，地点当然选在价格昂贵的黄金地段，建好后会成为当之无愧的地标建筑。
光这一块地皮就花去了几乎巅峰公司80%的资金，万一公司现金流中断，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几个高层提出质疑，但是最后都迫于姬睿的绝对压力放弃了争辩。
姬睿要求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设计团队。招标信息发出后，无数家来自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建筑设计团队前来投标，最后他选定了法国著名建筑设计师米勒·凯尔特的设计，闻名世界的法国大剧院就是他设计的。
当然，米勒·凯尔特的设计费和大厦造价都不菲。仅靠公司的钱是无法支撑的。肯定需要融资。
凭借巅峰的名气，融资非常顺利，很快便筹集了一半的资金。巅峰大厦开始动工。
“姬总，咱们旁边听说要建一栋顶级写字楼，高度是58层，比我们还高10层呢。”秘书凌波汇报给姬睿一个消息。
比自己的楼还高，想抢自己的风头，那怎么行？巅峰大厦怎么可能成为第二呢。姬睿年轻好胜，当天就决定，将穹睿巅峰大厦的高度增加到68层。这样的话，成本比原先直接飙升三分之一。
凭借巅峰公司当前的盈利状况，后期还有新的游戏不断上线，增加20层也不是不能承担的事情。
“姬总，当时我进公司的时候，您答应我工作满1年后给股份，再就是正式成为游戏开发部总监，现在时间已经满了，这个承诺是不是能兑现了？”游戏开发部代理总监汪自离来找姬睿。
个子不高戴副眼镜的汪自离一脸精明，很不像传说中计算机呆子，他是猎头从另外一家实力也很强的游戏公司挖来的。确实，姬睿当时答应过汪自离，如果他表现优秀的话，1年后给他公司0.15%的股份，即便是0.15%，按照现在巅峰的资产来说，那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按照姬睿的预测，汪自离主持的游戏《王者之争》一年内绝对能完成。但是，现在时间虽然到了，汪自离开发的游戏却还在开发中，并没有上线，更不知道最后的业绩如何，现在就给他股份，是十分冒险的事情。如果游戏开发不成功，一方面会浪费钱，另一方面还会让一个庸才把持游戏开发总监这个重要的职位。
更何况，姬睿听说汪自离偷偷在其他公司做兼职，搞第二收入，对于不是全心全意忠诚于公司的人，姬睿是绝对不会让他担任公司高层的。一个随时可能背叛公司的有能力的人，会给公司带来更大的损失。
“小汪，你那个游戏还没有上线，要不等上线后，业绩出来了再兑现如何？”姬睿想了一下，答复汪自离。
“姬总，当时说一年后就兑现承诺，并没有说游戏是否上线，您现在这样说，岂不是出尔反尔？”汪自离脸气得发红，小眼瞪圆质问道。
确实，当时并没有说游戏上线这个条件，是姬睿急于招揽人才，考虑不周到。
“小汪，你应该对你的能力有信心，也不差那几个月时间。还是等有限上线吧。”姬睿虽然有点理亏，但是为了公司利益，他还是决定无耻一点。
汪自离没有说话，把办公室的门狠狠一闭，怒气冲冲的走了。
姬睿舒了一口气，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他没想自己的一个决定会将公司陷入了灭顶之灾。
信任并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吃这样的哑巴亏汪自离怎么会甘心呢？好你个姬睿，这么不讲信用，这以后还怎么在公司呆，说不定天天画大饼，最后什么都捞不着！
游戏行业是个被很多人看好的朝阳产业，很多有钱的老板想投资游戏行业，人才非常抢手。原本汪自离的行业经验就很吸引人，在巅峰镀了一层金后，更加水涨船高，挖他的人络绎不绝，其中有一个老板直接开出跟他合作办公司的条件，他不用出钱，只出人就可以占49%的股份，公司经营由他全权决定。虽然创业是艰苦了点，但这个条件还是对汪自离还是有隐隐的诱惑。
如今姬睿这么不信承诺，汪自离心里的天平自然偏向了另一边。
晚上下班后，汪自离叫上公司的两名主管李擎和霍明泽一起去吃饭。这两人都是跟着汪自离跳槽过来的，三个人的关系比较好。
“给两位兄弟道个歉，先自罚一杯！”汪自离倒了满满一本啤酒，仰起头咕嘟咕嘟喝下去。
“老大，你今天是怎么了？”李擎和霍明泽不解的看着汪自离。
“我打算离开巅峰了，你俩呢？”汪自离把姬睿不兑现承诺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跟着这种不讲信誉的上司混，有什么前途？你们说是吧？”
这个问题来的太突然，毕竟大家都要养家糊口，工作不是随便就能辞掉的，再说巅峰的工资不是哪家公司都能开出的。李擎和霍明泽没有立即表态。
汪自离当然知道两人担心什么，他开始抛出自己手中的筹码，“是这样的，有一家实力很雄厚的老板找我合作成立一家新的网游公司，公司运营权归我。你俩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老大，那家公司，还有那个老板你了解过吗？确实有实力吗？”李擎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小心翼翼的问。
“这个你放心，他们跟我接触都半年了，我都做过全面调查了，绝对没有问题。”汪自离立即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你俩都是我的好兄弟，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要是你们跟我过去一起创业，工资上涨20%，然后我再各给你们10%的股份，以后你们就是股东，就是老板，再也不是打工的了。”
“老大，你去哪我就去哪！”霍明泽性子比较直爽，他决定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擎看了一眼霍明泽，决定赌一把，“老大，我也是，你去哪我就去哪！”
这顿酒三个人喝得酣畅淋漓，感觉人生又升到了新阶段，一条金光闪闪的幸福大道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第三天，汪自离就递交了辞职报告。
姬睿没有找汪自离挽留，因为他不可能妥协答应汪自离的条件，更何况辞职看人品，自从递交辞职报告，汪自离就开始请假不来上班了，这样的举动，更加让姬睿觉得这人人品有问题，自己先前的决定无比正确。
接着李擎和霍明泽以及另外两名副主管也递交了辞职报告，人资部总监火急火燎的来找姬睿。
若游戏开发部一下子损失5名主力干将，整个项目就会陷入瘫痪之中，姬睿当然着急，但他也不能表现出来。他故作轻松的对人资部总监说，“公司离了谁都能转，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重新招人！”
招人哪有那么容易呢，足足过去了3个月，5名空缺才算补齐，而且整个团队还需要重新磨合。
在这期间，一款名为《王者归来》的新游戏上线，全新的设计思路，立即吸引了众多玩家的眼球，大有超过巅峰公司游戏的势头。游戏的出品公司叫名家，3个月前刚刚成立。
姬睿粗粗看了一遍，这款《王者归来》脱胎于巅峰开发中的新游戏《王者之争》，先前汪自离开发的那款。姬睿恨得牙根痒痒，暗骂汪自离这个卑鄙小人。
受到《王者归来》的影响，巅峰公司的收入急剧下降。而且《王者之争》如果要上线，就被迫改动大部分内容，恐怕还要投入大量的广告才有可能成功。
穹睿巅峰大厦刚刚建到25层，公司还要维持下去，游戏是唯一的现金流来源，绝对不能放弃，姬睿决定挪用建造穹睿巅峰大厦的资金来周转。
《王者之争》的游戏终于设计完成，胜败在此一举，姬睿先后以3000万、2000万、1500万的价格冠名了收视率前三名的电视栏目。
一夜之间，《王者之争》家喻户晓。但是并没有如姬睿期望的那样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由于仓促改动后的游戏体验感不佳，90%的玩家没有选择充值继续玩。广告费血本无归。
就在这时，媒体上出现了很多唱衰巅峰的声音，说姬睿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巅峰游戏的主力团队已经被挖走了，公司资金短缺，周转不灵。
谣言猛于虎，尽管召开了几次小型新闻发布会澄清事实，但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原先的投资商不但纷纷停止了对巅峰的继续输血，并且要求返还原先的投资。姬睿的办公室每天都有催款的人前来。
公司账面上的资金已经不足1000万，相对于庞大的支出简直是杯水车薪，建筑公司那边应付款一再拖延，对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再不付款就终止工程。
公司内人心惶惶，开始陆陆续续有人从公司离职，越来越多，很多小游戏项目被迫停止。很快，因为拖欠工程款，穹睿巅峰大厦已经停工。
曾经觉得自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姬睿，充满了无力感。他经常躲在办公室里不见任何人，一个劲的抽烟。
几天后，姬睿叫来了人资部总监，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关闭公司。让他用公司仅余的钱做遣散费。再坚持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尽管姬睿的心里无比难受，但是他还是觉得应该给自己留一丝最后的尊严。他让人资部总监举办一个告别晚宴。
晚宴上，这个坚强的汉子哭了，他给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说对不起大家。欠合作伙伴的钱，他一定会还的！
一代网络游戏之王就这么谢幕了。
他交代好公司所有的事情后，就动身去西藏了，他要去自己一直向往的布达拉宫朝拜。他需要沉淀，需要反思，更需要奋起。
追随他同去的还有2男1女三个伙伴，都是公司成立不久就进公司的老员工，他们决定无论如何都会追随姬睿，他们相信姬睿一定会东山再起。
2年后，饮料行业出现了一匹黑马，一款名为“老仙翁”的功能性饮料风靡全国，这款饮料的研发者正是姬睿。
在去拉萨的途中，机缘巧合下姬睿遇到一位老道士，给了他一个饮料配方，可以养神醒脑，祛湿败火，老少皆宜。老仙翁第一年的销售额就高达2亿。到第4年的时候，公司销售额已经高达10个亿。
30而立的姬睿行事沉稳，已经没有了年少时的毛躁冲动。
02聪明的女人
老仙翁的总部在淮海东路的宝格力广场，一栋非常豪华气派的大楼。这栋建筑的上层是办公区，负一到2楼是商场，3楼是餐厅及影院，设施非常齐全，如此黄金地段当然租金不菲。
老仙翁总部有一百多人，办公室占据了29层-30层整整2层。策划部在29层，姬睿等高层都在30层办公。
进公司的第一周是新员工培训，会有不同部门的主管培训公司的各项制度以及企业文化、发展历史等。老仙翁成立已经5个年头，年销售额超过10亿，全国有40个分公司以及130个办事处，加上促销员，总人员达到8000多人，绝对的大公司。
加上小虾米，策划部共有6个人，2男4女。主要工作是写各种策划案以及广告宣传文案。
一排三张办公桌，小虾米前面的位置坐的是策划部副主管韩雪怡，是个大鼻子大眼大脸盘的端庄姑娘，一脸正气，笑起来又平添一丝妩媚。她比小虾米大2岁，没结婚，也没有男朋友。人的长相真的很重要，韩雪怡就长了一副好人脸，让人不设防的亲近。
韩雪怡被誉为“老仙翁第一文案”，这些年全公司来来去去那么多文案，只有她拿到过公司为优秀文案设立的“金钢笔”奖，而且是连续两次，老板姬睿亲自颁奖，所以韩雪怡在老板那里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算得十几人之下，万人之上。
小虾米后排坐的是活泼泼的追风少年杨文健，跟她前后脚进公司，一个爱骑单车上班的小老弟，他的梦想是当作家，写剧本，拍电影，偶像是郭敬明。
进了老仙翁后，小虾米明白了读书时的一句名言：天才就是1%的天赋，加上99%的汗水。老仙翁每个员工的桌子上都配有一盏台灯，开始小虾米觉得很多余，接着她就明白了其中玄机。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绝大多数人还是纹丝不动，继续忙手中的事情，仿佛没有下班这回事。
以前在广告公司小虾米经常加班，已经觉得自己很勤奋努力了，可是在老仙翁，大家基本天天加班，人人都是拼命三娘/郎，她之前那点工作强度相比之下根本算不上什么。世上最可怕的事就是：比你聪明的人比你还努力! 所谓4年10亿的业绩，就是这么拼出来的。小虾米觉得自己这次的选择对了。
每个公司似乎都有一位博古通今的大神，知晓公司的各种秘闻。公司成立之初就入职的韩雪怡就是这样一位大神。
吃午饭的时候韩雪怡表情神秘的告诉小虾米一个超级八卦：关于总经理凌波和姬睿的秘史。
策划部的经理就是由公司总经理凌波兼任的，一个看起来小巧清秀的年轻女人，顶多比小虾米大三四岁。她平时并不在策划部办公，小虾米也只是在入职的第一天见过她。
在职场上，有时候忠诚比能力更重要。凌波就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这一点。
凌波并不是天姿国色的女人，只算得上是中上之姿，但是她在姬睿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当年一起去布达拉宫的人中就有凌波，也是唯一的女人。
凌波中专毕业就进了巅峰，因为处事机灵且长得眉清目秀，遂成为姬睿的第3秘书。当年姬睿一共有3个秘书，分管不同的大小事务。第3秘书就是个打杂的，很多工作都是由第1秘书安排。
当年姬睿兵败乌江的时候，很多高层都如鸟兽散，各寻出路，没想到凌波这个秘书反而坚持留下来。她没有长远眼光，但就是盲目的坚信姬睿一定能够东山再起。也许这种坚持只是源于一个小姑娘对姬睿的崇拜。
姬睿从西藏回来后，决定做老仙翁这个项目，一起去布达拉宫的3人都非常支持他，但是他不但身份无分文，还欠着巨额债务。
凌波借遍亲朋好友凑了50万，加上其他2人出的50万，一共100万，作为姬睿的启动资金。创业的前期极其艰难，大家主动放弃了工资，4个人都身兼数职，凌波自己就兼任了秘书、宣传、后勤、公关等多个职位。
姬睿那仙女似的妻子在他破产后半年就跟他离婚了。老仙翁做起来后，大家都以为凌波和姬睿会走在一起，但结果却出乎意料。凌波嫁给了策划部的一个小文案。
几年的同甘共苦、朝夕相伴，姬睿喜欢上了外表娇小内心强大的凌波。在商场上叱咤云云的姬睿，实际上是一个内向羞涩的人，作为一名计算机系学霸，姬芮真的不擅长谈情说爱，对人家看着有意思吧，又好像没意思，看着没意思吧，又好像有点意思。
凌波知道姬睿喜欢自己，她对姬睿自然也是有好感的。但她是一个有智慧有主见的女人，一旦嫁给这个男人，就失去了自我，想想偌大的豪宅里抱着一只猫的寂寞贵妇，她就脊背发凉。
凌波太了解姬睿的个性了，典型的理工科男，非常不浪漫，事业就是他的命，工作永远优先，根本没时间陪自己的伴侣，更谈不上各种节日送礼物送鲜花，习惯了被照顾。
作为上司，凌波非常欣赏甚至是崇拜姬睿；作为战友，凌波可以跟他背靠背；但是作为老公，姬睿不合格，凌波更愿意嫁给一个对自己好到极致的暖男。
就在姬睿下定决心直接表白的时候。凌波请假了，姬睿收到她的一条短信：老大，请婚假一周。凌波跟策划部的一个小文案旅游结婚去了。
姬睿气的砸烂了两个茶杯，“凌波，你够狠！”
但他是个坦坦荡荡重情重义的人，做不成夫妻，还是好战友，他没有亏待凌波，不但让她出任公司总经理，给了她股份。另外还给她补办了一个豪华盛大的婚礼。
不过后来， 姬睿让凌波给他配备了4个170米以上的总裁秘书，个个貌美养眼，姬睿就是故意膈应凌波。
凌波拒绝了无数女孩子都想钓到的金龟婿，而这个男人，反而因为拒绝，把她当做了心中永远得不到的白月光。
03 背锅侠
总经理凌波的故事对小虾米触动很大，她暗暗把凌波当做了自己的偶像和奋斗目标。
作为快销品，老仙翁的广告投放量非常大，从报纸到电视到网络到农村的墙体，铺天盖地，姬睿的口号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老仙翁的广告。
几乎连3岁儿童都会唱，天灵灵地灵灵，每天要喝老仙翁。这俗不可耐的广告词居然是姬睿创意的，连续3年被广告界评为最差广告！负面教材典范！姬睿才不关心那些文人骚客的点评呢，能卖货的广告就是好广告。
每周5篇500-1000字的广告文案，是策划部每个新员工的基本工作任务，难度大一点的策划案和其他工作都分配给老员工。每个周末都发到主管邮箱，然后就是泥牛沉大海，没见扑腾。
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枯燥无味，2个月下来，小虾米觉得自己看到文案就想吐。
更可怜的是进公司这么久，她连姬睿大神的面都没见过。
3月下旬，终于有了一件让人提起精神的事情。全国销售会议要召开，40个分公司的老总都会赶来，汇报去年业绩，发布今年战略目标。策划部作为公司脑部中枢，最强辅助系，全体人员都要参加会议。
在神秘的30层大会议室，小虾米见到了老板姬睿，一个瘦瘦高高戴眼镜的男子，有点呆呆的书生气。着装极其简单，黑色T恤和淡蓝色牛仔裤，牙齿有些发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烟味，一看就是老烟民。
第一次见到姬睿，活的，真的，小虾米有点小激动，虽然自始至终姬睿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老仙翁销售会议的座次安排是极其讲究的，一张长长的会议桌两侧，业绩正数第一对面是倒数第一，正数第二对面是倒数第二，以此排序。要是业绩不好，真的是挺难堪，如坐针毡。
姬睿反抄着手，绕着会议桌在众人背后缓慢踱步，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他看了一眼倒数第一的海南分公司经理李刚，不紧不慢的说，“海南分公司真厉害，投入产出比为负，”顿了一下又面无表情的补充道，“要是没有你，公司还多赚钱。”意思就是你个赔钱货。
李刚的脸刷一下红到耳根，把头埋得低低的，使劲看自己的脚。
小虾米暗想，姬老板真是人狠话不多，杀人不见血啊。
连续3天的销售会议，每天早上9点开始，晚上12点结束，差点没把小虾米熬死。她再一次体会到了老仙翁公司的战斗力，深感荣焉。
会议结束正好是周日，小虾米睡了整整一天。在老仙翁工作的这段时间，她养成了不怕加班不怕熬夜的铁人习惯。
每个公司总有些人是例外的，譬如说杨文健，基本不加班。在小虾米看来这家伙整天骑个破自行车上班，穷的连公交车都坐不起，还整天嘻嘻哈哈，吊儿郎当，工作从不怎么上心，给他的活儿能拖就拖，直拖到主管爆炸。小孩子就是不懂事，这是自毁前途么。
作为曾经的老师，又比杨文健年长几岁，小虾米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他一下。
中午吃饭的时候，照例杨文健、韩雪怡、小虾米3人坐一桌，他们平时是一个工作小组的，基本每次吃饭都在一起。
餐厅里人来人往，公司高层都在专设的包间用餐，普通员工就在大厅的卡位，地位一目了然。
小虾米羡慕的目送一个女人走进包间，扭回头冲着杨文健、韩雪怡说，“听说公司的高层年薪都很高，二三十万呢，咱们仨都得加油努力了，多赚点钱将来买个房子什么的。”
韩雪怡意味深长的看了杨文健一眼，侧过脸笑着对小虾米道，“对！我们俩要加油！”
小虾米看着杨文健，恍然大悟，“对！小杨是男孩子，还要娶媳妇，比我们俩还得更努力！”
杨文健看着两人，眯着小眼睛嘿嘿笑了几声，附和道：“一起加油！”然后继续吃他的饭。
韩雪怡靠近小虾米的耳朵，压低声音说，“我觉得杨文健这人大有来头，你看，他用的都是奢侈品，手腕上戴的手表是劳力士，脚上那双阿迪达斯球鞋是今年的限量版。就那辆自行车，是意大利FRW辐轮王，十几万一辆呢。”
“呃”，小虾米惊出一个饱嗝，就那辆破自行车十几万？小虾米压根就不认识几个奢侈品品牌，所以也没注意过杨文健的行头有什么不同。
记得在广告公司的时候，有一次跟经理去客户那里提案，正好从恒隆广场里边穿过，随便进了一间店铺，一件很普通的白衬衫，价格居然5900元，是她两个月的工资。后来她连进奢侈品店转转的勇气都没有了。
敢情杨文健是个富二代，来老仙翁工作纯粹是体验生活的，怪不得从来不加班。
都说条条道路通罗马，但是有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比赛没开始结果就出来了。
小虾米叹口气，夹了一块皱巴巴的干笋在嘴里用力嚼着，她早就放弃了对公平的坚持，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别人下生就是富二代、官二代，就倾国倾城，谈什么公平？
有不公平，才有奋起逆袭，才有社会的进步。
“加油，做一个逆袭的草根！”小虾米用力把筷子放到空餐盘里，暗暗为自己鼓劲。
——
“小肖，销售部那边急需做一本宣传册，框架他们都拟好了，需要我们提供细部文案，你和杨文健一起完成吧。具体怎么做你俩自己商量，下周一交给我。”策划部主管踩着细高跟鞋走过来，小碎步又急又快，语速也很快，她把厚厚一摞资料放到小虾米的办公桌上，“这是销售部给的资料。”
小虾米挺畏惧这位女主管，因为她很少笑，总是微微皱着眉头，破坏了原本清秀的五官。
“要不咱俩一人写一半，你写前半部分，我写后半部分，最后合起来我修改定稿，可以不？”小虾米跟杨文健商量。
“行，没问题！”杨文健答应的很爽快。
两人很快分完了资料，分头行动。
因为销售部提供的资料比较完善，小虾米加班加点不到3天就完成了。
这几天杨文健依旧没加班，小虾米很担心他的进度，“我这边已经完成了，你的写的怎么样了？”
“不急，还有三四天时间呢。我很快就好。”杨文健一只耳朵听着音乐，懒洋洋地回答她。
“最迟周六晚上必须给我发，我可以周日加班合并定稿。”周五一到下班时间，眼看着杨文健开始收拾背包，小虾米很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杨文健。
“没问题，你就放心好了。”杨文健动作迅速的背上双肩包，经过小虾米的办公桌时，俯身说道，“虾米姐，你别整天如临大敌的样子，你没听公司流传的一句话吗？英才走了，蠢材走了，留下的都是庸才。”
小虾米一怔，意思是说她这庸才再努力也成不了英才？
——
周六晚上11点钟，杨文健没发邮件给小虾米，电话关机。
周日仍然没收到邮件，电话依旧关机。小虾米着急的嘴上快冒泡了。后来又一想，我干嘛着急，自己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就算领导批评，责任也不在于她。
此时的杨文健正在衡山路一家知名的音乐吧跟几个文青打扮的朋友喝酒。
“文健，真的决定走了吗？”
“决定了！”杨文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上海是一座缺乏艺术气息的城市，到处充斥着商业的味道。他已经决定下个月去北京发展。
路上有点堵车，小虾米差点迟到，杨文健还没有来。又过了一刻钟，杨文健还是没来。
小虾米回头问韩雪怡，“小杨怎么没来？”
“一大早跟我请假了，说他爸爸急性阑尾炎住院，所以调休了。”韩雪怡正忙着写东西，头也没抬。
“小肖，宣传册稿子赶紧发给我吧。”主管隔着几个座位对小虾米喊。
“主管，杨文健请假了，我的部分已经完成了，他那部分还没给我。所以没有最后完稿。”小虾米走到主管座位前，低声说。
“你俩怎么做事的？不是说了销售部着急要吗？”主管火了，声音高了几度，她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拨了过去。
简短地说了几句，只听主管“嗯嗯”了几声，然后放下电话，沉着脸对小虾米说，“杨文健说他早已经发给你了。”
“没有啊，昨天晚上我还查过邮箱。”小虾米小声辩解道。
“是不是你看漏了？再去邮箱看看！”主管很不耐烦的催促她。
小虾米急忙回去打开电脑，傻眼了，好家伙，果然有一封邮件，早上6点发的。下载下来粗粗浏览了一遍，草草几十行文字，根本就没办法用，基本要重写。小虾米想起自己小时候完不成作业第二天就装病请假的事，十分窝火，真是滑头！
“主管，我找到杨文健发给我的邮件了，但是他写的那个不行，我需要重新修改，我今天加班，无论如何我都会完成。”小虾米索性豁出去了。
“工作这么不认真，连基本的及时完成都做不到，你们还能干什么？”主管对着小虾米继续训斥，声音很尖很响。
领导只看结果，才不分过错到底是谁造成的呢，杨健不在，这个火自然是要发泄在小虾米身上。领导发火的时候不要争辩，否则更会激怒对方，这是小虾米得出的职场经验。
听者有份，主管这些话自然是顺便敲打办公室里的某些人。
真是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战友。小虾米在领导那里的印象分一下子就被拉低了。
小虾米很委屈的坐下来，韩雪怡一向看不惯主管的强势作风，她戳了戳小虾米的后背，小声安慰她，“别在意，她就那样。”
“嗯。”小虾米心头一暖，眼泪差点涌出，多亏还有这位寒冬送温暖的老干部。
04 风景在别处
当初小虾米是怀着无限憧憬和一腔激情进老仙翁的，那里有她高山仰止的男神。她要在这里挥洒汗水，大展宏图。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策划部就在山脚下，要看到更好的风景，自然就要站到山顶。
但很快小虾米就发现，自己过于幼稚：在老仙翁爬山太难了，不是你体力不够好，不够勤奋，而是那条向上的羊肠小道塞满了人，你挤不过去，只好原地踏步。
小公司的好处就是老板对每一个员工的能力了如指掌，只要你行，可以快速通关，破格提拔。
老仙翁这种庞大成型的公司，部门结构完善，管理层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如果偶尔空出一个位置，也是论资排辈，优先考虑被领导信任的老员工，或者猎头直接从竞争对手公司挖人过来。
新员工为能出人头地摩拳擦掌想尽办法，老员工为巩固地位处处设防，不肯用心教新员工。部门扯皮多，决策流程慢，多数人的工作宗旨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很多人慕名而来之后发现，得不到提拔重用，英雄无用武之地，镀镀金转身就走了。所以就有了那句“英才走了，蠢材走了，留下的都是庸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冒尖出色的新员工，如果有，也很快就会被顶头上司打压，扼杀在摇篮中。
这就是为什么韩雪怡进公司这么久，又受到姬睿的赏识，却还只是个策划部副主管。
——
韩雪怡进公司的第二年，老仙翁一个战略性新品上市，姬睿很重视，亲自抓这个事情。
因为公司策略一贯是广告先行，所以那段时间“第一文案”韩雪怡频繁出入姬睿的办公室，比凌波见姬睿的次数竟还多。当然是讨论文案，没干别的。
而且姬睿和韩雪怡基本都是单独在一起，凌波撞见过几次，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女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小心眼，虽说凌波没有嫁给姬睿，但她还是觉得姬睿跟自己关系特殊，不希望其他女人跟他走得太近，分走宠爱。
后来新品上市后销售火爆，广告功不可没，论功行赏，姬睿在全体员工大会上公开表扬了韩雪怡。公司都盛传韩雪怡要被破格提拔为副总经理，主抓策划部，凌波听了更加不舒服。她不允许有任何人在姬睿心中的地位超过自己。
韩雪怡作为新晋功臣，老板新宠，更是喜不自胜。穿起了高跟鞋和连衣裙，走路腰杆挺得笔直，下巴扬了起来，自信满满，光彩焕发。
凌波越来越看韩雪怡不顺眼，决定拿个错处收拾她一下。
很快机会就被她逮到，有一次韩雪怡开会迟到了5分钟，凌波立即上纲上线当众狠狠训斥韩雪怡，“怎么，觉得自己被姬总表扬了就了不起了？有特权了？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人？你是女王还是皇后呀？！”
韩雪怡很下不来台，也很不服气，“不就迟到了几分钟吗？我昨晚还加班到凌晨2点才走呢！”直接跟她顶了起来。这其中不乏仗了受宠的底气。
凌波暗自冷笑，她正好借题发挥，甩门而去，委屈的找到姬睿，说韩雪怡不遵守公司制度，目无领导，自己管不了她了，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了出来。
姬睿好言劝了半天，“你一个堂堂的总经理怎么还跟一个小主管计较上了呢？这不像你呀？”
她才收起眼泪，强调说，“这样得志便张狂的人，以后断断不能提拔做领导。会把部门带坏的。”
这一招真管用，韩雪怡就在副主管的位置上一直呆着，连个主管都没升上，更不用提副总经理，姬睿也很少再召见她，仿佛忘了这个人。
韩雪怡非常生气，知道是凌波搞的鬼，逢人便诉说委屈。
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讲利益，公司里哪会有人帮你匡扶正义，何况对方还是总经理，谁也不愿趟这个的浑水，大都当面敷衍两句，背地里反而看她笑话。
后来韩雪怡也明白了，不再跟人诉说，整个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要是小虾米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会立即辞职走人，老子不跟你们玩了。
第一文案韩雪怡脑回路果真与众不同，当下心一横：凌波不是希望她走吗？她就是不走，反正凌波也不能开除她，她要跟凌波耗下去，天天给她眼里扎针，气死她！熬死她！
——
士为知己者死。每一匹骏马都期盼遇到伯乐，每一个员工都渴望被领导赏识，小虾米也不例外，尤其是希望得到姬睿的赏识。但是两人之间差了十几层级别，根本无缘得见天颜。
说白了，老仙翁就是一台庞大的机器，除了那几个高高在上的灵魂人物，其他人都是螺丝钉，缺了谁这台机器照样会运转。小虾米不过是其中一颗小小的螺丝钉。
尽管小虾米很努力，主管对她的能力也很认可，但是前路茫茫，她看不到前途，看不到半丝升迁的机会。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在这种地方熬着熬着很容易就没了锐气。
再待下去，青春的花园就要荒芜了。小虾米有些着急。
恰好公司最近的一个新品上市销售很不理想，总经办公开征求意见，开放老板姬睿的信箱，让大家献言。
小虾米觉得可能是个机会，她跑了好几个部门调数据，查资料，花了好几天时间写了一份15页的分析报告，顺便还写了一些对公司的建议和意见，发了出去。
她热切期望自己的分析报告能入姬睿的青眼，得到赏识。
1个月后小虾米彻底失望了，邮件石沉大海。或许老板只看自己熟悉的那几个人的邮件吧。
看见过猪跑，也吃过了猪肉，再待下去就是浪费时间了，韩雪怡就是最好的例子。青春很短暂，须臾都要争，小虾米决定辞职。
主管自然是挽留这样一个听话又勤奋的员工，韩雪怡更是恋恋不舍。社会才是最好的教科书，在老仙翁工作的一年里，小虾米学到了很多。
但是风景在别处，小虾米又要杨帆启程了。
01 哲学家老板
小虾米打定主意：不管去哪家公司，这次的目标就是部门主管或者经理，她有清晰的职业规划，今年自己必须要上一个台阶了。
小虾米这种职场跳蚤是HR最不喜欢的人了，一年半载就跳一跳，公司培养一个新员工是需要成本的，为公司服务的时间太短，对公司来说得不偿失。
这种问题可以通过删去一些经历解决，一家公司的工作时间维持在3-4年左右，只保留最好的部分即可。小虾米这次有经验了，写了一份颇拿的出手的简历。
她很快便接到了素颜生物科技公司的面试通知。
素颜生物公司是面膜界的一匹黑马。老板唐哲是个策划高手，最擅长四两拨千斤，操盘成功过很多有名的减肥品，是个奇才。后来唐哲创立了这间公司，很快做出了自己的拳头产品-痘痘梅花贴，一炮而红，没几年就成为国内知名的面膜小众品牌。
这痘痘梅花贴，小虾米在屈臣氏买过。每一片都是一朵小巧的梅花，颜色是浓淡相间的粉色，非常漂亮，很像古代女子贴的花黄。
采用的是中草药配方，一位中医大学资深教授的独家秘方。如果长了痘痘，直接贴一片就可以出门，不但遮掉了丑陋的痘痘，还平添一份妩媚。祛痘效果也是奇好，只要两三天的时间痘痘就会瘪瘪的消下去。上市不久就成为办公室白领丽人的最爱。
后来素颜又乘胜追击，延续中草药和国货概念，出了几款面贴膜，设计也是挖掘中国传统文化，居然闯出了一片天地，在面膜品牌里一枝独秀。
——
素颜公司离徐家汇大约不到2站路，一栋小小的、矮矮的不起眼的旧写字楼，设施半旧不新，楼层间距也是低低的，灯光暗淡比较压抑。
比起老仙翁富丽堂皇的5A写字楼，条件差了好多倍。如果不是刻意低调的话，就是公司实力并不是特别雄厚。
不过相对于喧闹嘈杂的徐家汇，这里环境很安静，公司前面的小路上种满了高大的法国梧桐，树荫很浓密，也别有一番风味。
素颜公司不大，大概300平方左右。
一位眼睛很大，皮肤水嫩，圆圆脸的姑娘接待了她，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小虾米，说：“你好，我是萧瑶。”小虾米看了一下职位，萧瑶-行政主管兼总经理秘书。
小虾米变坏了，有了以前的经历，她总是忍不住想秘书和总经理之间是不是有点特殊关系。
萧瑶面试完后很客气的笑着对她说，“肖小姐，麻烦你先在会议室稍等一下，一会我们唐总给你复试，这样节约时间。”
大约半小时后，小虾米见到了老板唐哲。他40岁出头，个子不高，胖胖的，黑框眼镜后面是一双大大的眼睛，笑眯眯的憨态可掬，像一只熊猫。他拿着一张纸慢腾腾的走进来。
唐哲照例问了几个问题，在那里工作过？为什么辞职？小虾米都回答的滴水不漏，至少她自己很满意。
唐哲说话语速很慢，一直微笑着，没什么架子，让人毫无压力。
他把手里拿的那张纸递给小虾米，“照着这个提纲，写一份面膜市场调查报告，时间是一周，发给萧瑶就行。”这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是手写的，字很漂亮。
面试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不会又是打着招聘的幌子骗资料的吧？”走出素颜，小虾米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心里开始暗暗嘀咕。
很多公司为了得到不要钱的创意，就让面试者写策划案，然后根本不会录用的。
但是她还是决定做这份报告，就算不被录用，对自己也是一个锻炼和挑战。
接下来整整5天时间，小虾米早出晚归，逛遍了自己觉得有价值的大超市、小超市、屈臣氏、商场、药店，对所有的面膜调查摸底。因为要拍照，做笔记，怕被促销员看到不让，小虾米进去跟做贼似的，看到没人慌慌张张拿出手机咔嚓几下，要是有人过来，就假装在拨打电话。
剩下的2天时间，小虾米又搜罗网上的各种资料进行补充，终于在规定时间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了这份调研报告，整整30页，然后她发给了萧瑶。
小虾米以前并没有接触过化妆品的策划，因为这份报告，她反而对面膜市场做了个彻底的了解，这也是一大收获。
两天后，她接到了萧瑶的电话，让她第二天来公司入职，职位是品牌经理，负责公司所有产品的开发和宣传。
办完入职手续后，萧瑶带小虾米去了唐总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一张红褐色的老板桌，前面有两把黑色的椅子，唐总放下手中的文件，对她说，“坐。”小虾米就坐下了。
他习惯性地用胳膊肘撑着桌子，两只手五指交叉，慢吞吞的说，“小肖，你在面试的人中不是最优秀的，也没有化妆品的行业经验。但是你的报告写得非常认真，我看好你的潜力，以后就把我当成老师吧，专业知识我会教你。你自己也一定要努力。”
“谢谢唐总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努力的。”小虾米没想到自己被录用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还以为是自己的简历写得够漂亮呢。
想起开始她还以为做报告是个骗局，心中暗道，“好险！多亏自己认真把调查报告当事来做了。”
“不过，鉴于你目前的能力，工资不会太高，等你胜任品牌经理的时候，再给你加薪。”唐总扫她一眼，继续慢吞吞的说。
“唐总，我知道，非常感谢给我这个机会，钱多少不重要，我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胜任品牌经理。”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就很幸运了，况且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师父带自己，还谈什么薪资呢，小虾米就差点掏心掏肺表忠心了。
唐哲很满意，“好了，我这里没别的事情了。你先回去吧。”
小虾米起身告辞，唐哲又补了一句，“对了，我们公司没那么多规矩，相对自由，权当是野生动物园，你自己管好自己、照顾好自己。”
嘿，头一次听老板把自己公司比作野生动物园的，真是个有意思的老板。
说起唐哲，也是白手起家，家是贵州山区，很穷，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读的还是个没什么前途的哲学系。那时候大学生凤毛麟角，大学毕业后他雄心万丈的去深圳打工，但是混得很惨，最穷的时候拿身上的身份证换了2个馒头吃。
虽然最后从商了，但是唐哲骨子里还算是个文人，他有一个爱好，就是喝醉了酒就开始赋诗，没有纸怎么办？直接写在餐巾纸，公司的人都拿这个当趣事说。
一事能狂便少年啊，果真是哲学系的。
——
品牌部加上小虾米一共3个人，她手下有两个兵——设计助理小范和创意文案李柳青。
小范是个瘦瘦的上海女孩，皮肤白白的，染了一头黄色的齐肩卷发，个性温和，很听话。
创意文案李柳青就是个歪瓜裂枣的刺头，个子很矮，小虾米觉得比自己还矮。眼睛小小的，下巴留着一小撮胡子，脑袋后扎个小辫，总是沉着脸，一副艺术大师的模样。样子一看就是那种很难说话，很难打交道的人。
原先没有顶头上司，李柳青自在的很，平时都是直接跟唐总对话。
半路跑来小虾米这样一个领导挡路，他心里自然是排斥。小范热情的打招呼，他则根本不鸟小虾米。
李柳青是唐总从FA广告公司挖过来的，很是看重，水平当然也很不错。公司的广告文案以及软文都是他写的。
大概有能力的人脾气都比较大，这个人比较自傲固执，很难听进去别人的意见。而且做事总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工作任务管你下达的是哪天完成，他想哪天完成就哪天完成。
有时候脾气上来连唐总都不理，唐总也拿他没办法，一个老板总不能天天对着下属发火吧，显得太没有气量了。基本都是笑着摇摇头，不再继续勉强他。
小虾米来了，唐总解放了，他不用直接对李柳青施压，这球直接踢给了小虾米。
02 刺头下属的较量
小虾米上任后接到的第一个工作任务是做一个面膜的杂志广告，她迅速召开3人会议，说了一下广告的要求和方向，李柳青负责文案，小范设计，要求5天出稿。
唐总给的时间是1周，但小虾米总要留点余地，万一出现意外情况呢。
第5天了，稿子并没有主动交上来，小虾米问小范，“稿子完成了吗？给我看看。”
品牌部地方不大，只有3人，小虾米的办公桌在最前面，与其他两个人的办公桌面对面，相隔不到2米的距离，这样的安排很方便，说话都不必挪屁股起身。
小范用笔偷偷指了指李柳青，愁眉苦脸的说，“文案还没给我呢，没有文案我没办法设计呀。”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建议，“要不，老大，您催一下？”
当下属这么多年，小虾米从来都是及时完成领导安排的工作，哪需要催？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的下属都是这样的。
李柳青坐在那里，似乎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依旧一脸阴沉。
这是小虾米第一次当领导，看着李柳青，她忽然觉得领导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当那么风光，不是吆五喝六发号一下施令就可以的。
小虾米想起自己老家的人，都盼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当官当领导，那才是有出息，有权有钱，呼风唤雨，八面威风。以前自己也觉得是这样，其实未必，还是自己太局限了。
“李柳青，你那个广告文案还没写完吗？”小虾米平复了一下心情，把目光投向了李柳青的方向。
“还没有。”李柳青脸色淡然，好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他甚至都没抬头看小虾米，而是在键盘上继续敲字。
遇到这种下属真是极其头痛，小虾米感觉自己一脚踢到了铁板上。她的火蹭一下冒出来了，没完成工作还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可恨！
“开会的时候不是明确说了完成时间吗？”小虾米语气沉了一下，黑着脸问。
“你也在广告公司呆过，难道不知道创意是需要灵感的？灵感这玩意啥时候会来，谁知道呢？我也没办法。”李柳青终于抬起了头，挑衅似的看着小虾米。
这番话让小虾米哑口无言，知道是他故意拖延，但是又拿不到明确的错处。
小虾米觉得李柳青似乎存心要看她的笑话：看她七窍生烟，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然后再跑到唐总办公室，哭哭啼啼要求开除他。唐总才不会开除他呢！
看着李柳青得意洋洋的样子，小虾米真的很想骂娘。
但是她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刚上任就跟下属起冲突，搞不好还会闹到唐总那里去，唐总自然不会开除李柳青，顶多不轻不重的批评两句，和个稀泥，不但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还会令小虾米威信扫地，以后她连小范都不好意思管了。再说，连下属都管不好，那岂不是说明自己根本没有当领导的能力？
目前对付李柳青，不能强压，只能怀柔，小虾米复杂的心情没有表现出来。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目光平静的看着李柳青，使劲往上提了一下两边的嘴角，微笑着说，“是的，我以前也是文案，自然了解这些。这样吧，因为这广告赶时间，没办法再耽误了，一会我也写一稿，要是你的今天还出不来，就先用我的吧。”
李柳青没有答话，嘴角露出一丝轻蔑。其实，文案李柳青早就写好了，他就是不拿出来，故意为难小虾米。因为他不服这个女人。
小虾米不再理会李柳青，她迅速新建了一个文档，开始写文案。
虽然小虾米不是天才创意文案，但写个普通文案还是难不住的。
没有预料中的狂风暴雨，李柳青有点不甘心，他从电脑屏幕后边偷偷扫了一眼小虾米，有点琢磨不透这个女人。
一到下班时间李柳青就走了，好像是跟女朋友有约会。自然是没有交上文案，因为他不信小虾米能写出来。
——
强压不行，那就收买。是人就有缺点，缺点就是突破口，还有就是投其所好。
怎么收服李柳青这个妖孽，小虾米想了一晚。她还不信自己治不了他了。
小虾米想起自己做老师的时候，班里一个男生对她说，“肖老师，我这作业是为你做的，其他老师布置的我根本不做。”好像很卖小虾米面子，弄得她哭笑不得。
通过几周的观察，小虾米发现李柳青这人其实心地不坏，顶多就是脾气令人讨厌，另外还是个比较讲义气的人，喜欢听别人拍他马屁。
李柳青的电脑屏保是一张他女朋友的照片，小虾米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夸李柳青的女朋友长得漂亮，说他有眼光，厉害！李柳青很受用，终于微笑了一次。
接着，小虾米以最近加班辛苦为由，请小范和李柳青吃了好几次饭。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比较放松，没什么问题是酒桌上解决不了的，借着酒劲，可以真真假假摊开说一通。
小虾米丝毫没有领导的架子，先是给两人敬酒，感谢他们对自己工作的支持，自己新到公司，对很多情况都不了解，兄弟姐妹一定要多帮忙。然后又分别说了小范和李柳青的一大堆优点，马屁拍的俩人心花怒放。最后又说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多么不容易，好几次被唐总骂，说到动情处，居然还流下了几滴眼泪。
领导有时候得学会装孙子，能屈能伸大丈夫。
虽然李柳青长得矮，但是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为难一个小女人呢？几杯下肚后，他最终也表了态，一定支持小虾米的工作。
小虾米和李柳青的关系总算是有了缓和，李柳青交文案的速度比以前明显快了很多。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有几次，这边小虾米急得要跳脚，那边李柳青迟迟不交稿。搞得小虾米心情很焦躁，一个脑袋两个大，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电视剧里那种领导随心所欲毫无理由的骂人，还有那一脸奴才相的哈巴狗下属，纯属误导。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降妖伏魔的破冰之旅离成功还有一段距离。
——
内服外养是公司目前的产品开发思路。
3月底，小虾米提交的女性减肥产品“美人窈窕茶”策划案顺利立项，即将上市，并作为公司今年夏天的重磅产品。老板唐哲召开了部门主管会议，分配工作任务。
前期推广工作自然是由品牌部完成，什么找模特拍平面广告、媒体策略、上市广告、系列软文、宣传手册、单页、陈列柜，从撰写、设计到印刷制作，一系列的事情，公司只给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新品上市时间定下就不能推迟的，因为一旦错过了上市的最佳黄金时期，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这是自己进入公司后开发的第一个产品，小虾米丝毫不敢马虎和懈怠。她很郑重的把小范和李柳青叫到会议室开会，说品牌部这段时间要加班加点工作，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并把工作进程表发给两人，表格做得非常详细，每个人做什么，什么时间完成，一目了然。
李柳青两只手插到衣兜里，瞅了一眼面前的表格，没有说话，很不屑一顾的样子，走的时候连表格都没拿。
小虾米很生气，但是忍住了，他就那德行，不值得计较。她叹口气，拿起表格带回办公室放到李柳青的办公桌上。
李柳青就像一颗随时要爆炸的定时炸弹。小虾米只得自己更加的谨慎小心。
整整一个月的加班，小虾米每休息过一天，终于顺利完成了准备事项。美人窈窕茶顺利上市。
一个月后，销售部的业绩汇总报告出来了，美人窈窕茶在一个月内跻身屈臣氏美容减肥茶销量前三名，为公司带来了相当可观的利润。
唐哲非常开心，奖励了小虾米5000元，工资晋升一级。
小虾米没有独吞，她给小范和李柳青每人包了一个1500元的红包，并请他们大吃了一顿，举杯同贺。
03黄雀在后
中国有句古话说的很有道理，“慈不掌兵，情不理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历朝历代，多少皇帝都是踩着别人的鲜血登上皇位，杀伐果断，手段残忍。
作为一家企业的优秀领导，绝对不能贴着“好人”的标签。
但，唐哲就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的策划师，但并不是一个好老板。
他缺乏管理手段，太容易相信别人，公司确实如他所说，就是一个野生动物园，员工做事全凭自觉，他经常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挂在嘴边，也彻底执行。
遇到小虾米这种执行力很强、行的正坐得直的下属，是唐哲的幸运。但是你不能幼稚的以为所有的人都忠心不二。
公司的销售副总叫黄忠卿，据说是唐哲的好兄弟，俩人认识很多年了，三十六七岁的年纪，个头不算矮，西装革履板寸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精明干练，算得上一表人才。
黄忠卿在销售方面很有两下子，他与唐总，一个是销售高手，一个是策划高手，双剑合璧，被誉为“素颜的黄金搭档”。公司员工都说，素颜科技短短几年就发展的如此风生水起，黄总功不可没。
他的办公室紧挨着唐总，办公桌上放着一张全家福合影，还有一张他太太的单人照片，擦的一尘不染。
黄忠卿几乎每天都在微博上发老婆孩子的照片、信息，简直就是一个宠妻狂魔。小虾米被成功圈粉，为他打上“好男人”的标签。
黄太太带着4个孩子长期定居澳洲，一年回来那么两三回，看照片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温柔漂亮，端庄得体，绝对配得上黄忠卿。
——
唐哲拿着新鲜出炉的年度销售业绩表非常开心，内心有些激动，今年素颜科技的业绩翻了将近3倍，销售突破1个亿。
尤其在屈臣氏渠道，硕果累累，不但取得面膜类销售冠军，还荣获了屈臣氏健与美大奖，双喜临门。
行政部已经唐哲的授意下安排一场隆重的新年晚宴，地点在希尔顿五星级酒店，除了本公司的所有员工，还邀请了部分供应商以及其他合作伙伴，场面非常宏大。
重要宾客都坐在最前面最中间的那张主宾桌，唐哲、黄忠卿以及萧瑶作陪，紧邻着小虾米的桌子。
在这次晚宴上，小虾米第一次见到了公司的另外一个股东-张总张金海，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穿了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大约60岁左右，头发半花白，看起来很精明。张总公司的染发产品销量国内排名第一，因为经营多年，资金实力雄厚。
唐哲在打工的时候曾经为张金海的公司做过策划，很得他赏识。后来唐哲要创业，但资金不够，去找张金海借钱，张金海二话不说就给了他100万，还不要利息。
第二年唐哲就拿着100万来还给张金海，张金海没有收下，说直接入股素颜算了，于是唐哲给了他素颜科技20%的股份。这几年公司的效益很好，张金海每年拿到的分红都几百万。
张金海的左边是唐哲，右边挨着黄忠卿。因为唐总一会要上去致辞，一会去给客户敬酒，一会被人敬酒，基本是黄总在招待张总。
其实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会面，两人一见如故，小虾米留意到两人脑袋凑的很近，一直在窃窃私语。
在晚宴上，唐哲发表了新年致辞，公司目前的销售区域主要集中在华东华南板块，他宣布在新的一年里要全面扩张，拓展全国KA市场和二线城市部分商场。
宴会厅内掌声雷动，齐声叫好！提前庆祝素颜科技再上一个新台阶。
人逢喜事精神爽，唐哲的酒是一杯又一杯，很快就把自己灌的眼神迷离，走路开始打晃，脸红的像猪肝，说话停停顿顿，不停的打着酒嗝。相对于好些自己没喝几口，却把别人灌趴下的老板，唐哲真是个性情中人。
很多男人就是这样，清醒的时候人模人样，喝醉酒后洋相百出。
觥筹交错中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句，“唐总，来首诗助助兴呀。”
听到的人都陆续开始拍着巴掌跟着起哄，“唐总，来一首！来一首！来一首！”
唐哲那肥硕的小身材摇摇晃晃、慢慢爬上椅子，站了起来，终于比其他人都高了，萧瑶赶紧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扶着他的腿。只见他胳膊一挥，大声说道，“怕了你们不成！拿纸来！”
小虾米真怕他一头栽下来，旁边的黄忠卿和张总也停止了交谈，仰头看着唐哲。小虾米觉得黄忠卿看向唐哲的眼神，有那么点不对劲，是嘲笑？是戏谑？反正不是发自内心的关心或祝贺。
唐哲说完话后又慢慢爬下椅子，动作更像一只大熊猫。
旁边有人知道唐哲的嗜好，迅速把展开的餐巾纸递了过来。唐哲从上衣兜里掏出钢笔，开始写诗，笔走龙蛇，速度很快，几分钟就写完了。
唐哲舌头开始大了，萧瑶拿起来大声帮他念出来：
春风得意马蹄急，男儿有志征四方。
战鼓声声传胜利，开疆拓土又一年。
“好诗！好诗！”众人齐声喝彩，管你押不押韵呢，唐哲的诗最棒！
只见一个年轻女员工一路小跑到唐总身边，羞涩的说，“唐总，您这墨宝送给我吧！”
唐哲很大方，转手把餐巾纸给了她，女员工很高兴，很珍惜的拿着走了。好多人露出羡慕的眼神，“自己怎么没冲过去要呢？”
——
一个周日下午，小虾米在徐家汇逛了一会商场，突然想起手边有点工作还没完成，于是便慢悠悠走着去了公司。
公司的门并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但是灯没开，估计是谁离开时忘记锁门了吧，太大意了。
当小虾米路过黄忠卿的办公室时，发现灯亮着，里边传来一个女人的说话声，带一点点撒娇，“老公，账我已经做平了，放心吧，绝对看不出来。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唐哲那个人么，他根本不会认真看的，很好糊弄。”
小虾米听出这个女声是公司的财务主管殷雪，一个三十岁出头风姿犹存的女人，丰腴的身材很性感，还没有结婚。
“好的，宝贝，你先回家吧，我还得忙一会。你顺便去菜市场买点菜，今晚我们好好庆祝一下。”是黄忠卿的声音。
这两人的对话怎么那么奇怪，老公、宝贝、家，难道……小虾米立即明白了两人的关系，黄忠卿居然狡兔两窟，“好男人”的人设刹那间轰然坍塌。
小虾米赶紧闪到一边的办公室，从门缝里她看到殷雪满脸甜蜜拎着包走出去了。班是加不成了，又呆了几分钟，估摸着殷雪已经走远了，小虾米也悄悄的溜出了公司。
——
谁不是在滚滚红尘中奔波名利呢？殷雪走后，黄忠卿并没有着急做什么，而是盯着电脑屏幕开始发呆。
自己来素颜科技已经快4年了。当初唐哲说自己要开公司，问他是不是能过来，黄忠卿在当时的公司不得重用，他觉得唐哲能力很强，跟着他可能会有更好的前途，就一口答应了。
结果如他所想，素颜科技发展的很好，但是他却很窘迫。至今还是拿着销售部统一的底薪+提成，一个月收入不过五六万。
这点钱对他来说怎么够呢？他要养2个家，2个老婆，4个孩子，况且殷雪还是个能花钱的主，动不动就买个名牌包包什么的。说起来，殷雪从不催他离婚，就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她，见不得光，多花点钱也是应该的。但前提是他得有钱呀。
每次销售业绩提升时，唐哲总是对着他感谢来感谢去。屁！感谢能当饭吃？你倒是来点实惠的啊，譬如钱。
唐哲有几次喝酒时也说要分他股份，黄忠卿高兴的不得了，勉强推辞一下，但是这事迟迟没有实施。唐哲酒醒后就忘了。
黄忠卿觉得唐哲根本就没打算分他股份，这个看起来一脸忠厚的熊猫，满嘴虚情假意兄弟情挂嘴边，纯属在驴子前面放根胡萝卜，诱惑它为自己拉磨，自己就是那头蠢驴，一想起这些，黄忠卿脸上就有了怒气，眼中寒光毕露。
这次公司扩展商场渠道，真是天赐良机。官员想搞钱，就得做基建，可以偷工减料，虚报名目，还有回扣，空子很好钻。销售也一样。
屈臣氏以前就是个清水衙门，宣传物料的制作就那么一点，根本捞不到什么油水。
但是商场不一样，每个柜台都价值不菲，大概几十万一个。这些都是由黄忠卿全权负责，从供应商挑选、到报价以及制作、投放，都是自己一手掌握。别人做这事可能还有些难度，但是对黄忠卿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殷雪是财务啊，做做假账有什么难的。保准唐哲看不出来。
就算每个柜台克扣几万出来，20个柜台也100万出头了。
自己给素颜赚的够多了，拿点也是理所应当的，丝毫没有对不起唐哲。这样一想，黄忠卿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眉头舒展开，嘴角露出微笑。
——
走在路上的小虾米忍不住给韩雪怡打电话，俩人一直都有联系，“老韩，我今天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我们副总居然跟财务是情人关系。这么久时间我都没看出来。哎，我觉得他老婆太可怜了，一个人在澳洲带着4个孩子。”
“这种事很正常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男人嘛，有权又有钱，夫妻长期分居两地，找个情人完全可以理解。”小虾米以为韩雪怡会跟自己一样，先是吃惊，然后义愤填膺，痛骂黄总一顿，结果居然被她说的如此云淡风轻。没看出来呀，韩雪怡居然是只修炼千年的老狐狸。
“反正，男人就没几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小虾米依旧满肚子火气。
“哎，太龌龊了……”，想到以后每天上班都要看到这个人，这对有精神洁癖的自己，真的是种非人的折磨。小虾米顿觉很郁闷。
“小虾米，你真是一个纯洁的好女孩。”韩雪怡在电话那头吃吃的笑着，“也许黄太太知道这件事，她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怜。”
不记得那位大神说过：爱情是一种不靠谱的液体，流着流着，可能就蒸发了。于是人类就想出一个固化它的模式：婚姻。算是给爱情上了一个保险。
好吧，黄总也许就是黄太太的经济保险。就算黄太太知道了，也许她也会选择维持婚姻。小虾米这样安慰自己。
婚姻和爱情，本来就是两码事吧。
从那天开始，小虾米就没正眼看过黄忠卿，也尽量避开跟他单独在一个空间呆着，她总觉得他脸上写着3个字——“艾滋病”。
04背叛合谋
因为拓展全国市场的缘故，这两三个月小虾米更加忙碌。销售部招兵买马，公司添了很多新的销售主管；品牌部的工作量也随之增加了很多，各种宣传资料都需要重新设计、印刷。各个明星产品也要加量生产以便铺货，仓库里堆得满满的，工厂流水线基本不停，工人们加班加点的赶工。
总之枪支弹药都要给销售部备的足足的，只等他们冲锋陷阵，在全国各地插上胜利的小红旗。
最近黄忠卿请假去了趟澳洲，据说是最小的孩子病了，远在异国他乡，遇到事情连个帮手都没有，黄太太一个人在那边急得哭。
黄忠卿请假2周，销售的事情唐总暂时负责。唐哲不但给报销来回机票，另外又让财务给了黄忠卿5万现金。
2周后，黄忠卿回来了，他看上去精神不错，孩子的病情已经好转，没什么问题了，他还给同事们带了澳洲的特产小礼物。
黄忠卿把自己用心挑选的礼物-一床羊毛被提到唐哲办公室，“诺，特意给你买的羊毛被，这个很暖和。”他把羊毛被放到了沙发上，
唐哲看着羊毛被，勉强说了一句，“谢谢了。”完全没有平时那种收到礼物的高兴。
“忠卿你坐一下，我有事跟你说。”黄忠卿刚要走，被唐哲叫住了。
唐哲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端着茶杯走到黄忠卿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帮你代管销售部，发现了点问题。”他停了一下，斟了一杯茶给黄忠卿，看了他一眼后目光低垂，继续说到，“专柜的实际花费跟财务报销账目不符。每一个柜台都多报了几万。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哲说的似乎很艰难，端茶杯的手有点微微发抖，仿佛做贼的是他自己，说完后他才抬起目光直视着黄忠卿。
黄忠卿一愣，随即脸便涨红了：“唐总，是我错了，我虚报了账目。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太太不上班，还要养4个孩子，最近孩子生病花了不少钱，我实在没办法，才这样做的。”黄忠卿的右手紧紧地攥着左手，左手苍白无血色，感觉手指都快被捏断了。
他停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解决方案，然后看着唐哲说到，“这样吧，这笔钱算是我跟公司借的，以后从我的工资和奖金里扣。”
唐哲如释重负，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匆匆结尾，“这件事是一个代理商发现告诉我的。你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公司有钱的话肯定会借给你的，下次千万别这样了，传出去影响不好。”
以前黄忠卿也做过一些捞油水的事情，唐哲并非全不知情，不过是始终念着旧日情分，数额有不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一次实在有点离谱，他才决定摊牌的。
既然黄忠卿已经承认，自己也给出了解决方案，唐哲也就没有再继续说别的。
这件事表面上是过去了，但是两个人心中都有了裂痕。
几天后，唐哲的办公室墙上，挂了一个大大的“悟”字。不知道他悟出了什么。
——
公司的领导层会议是每周一下午，参会的包括主管以上级别。
每年的5月份屈臣氏都会进入面膜销售旺季，为了了解最真实的销售动态，这次屈臣氏的2个上海店长也来参加了公司会议。
会议快结束时，不夜城店的周店长插播了一个消息，“唐总，有件事情我觉得需要汇报一下，最近我们店里出来三四个面膜品牌，也打出中草药概念，功效、成分甚至设计包装都跟我们产品大同小异，但价格仅仅是我们的五分之一，咱们平均是10元一片，他们2.5元，还抢了最好的陈列位置，做了堆头，好多顾客都疯抢，我们的销量最近很受影响。”
“我们店情况也差不多。”静安寺店李店长也赶紧补了一句。
“2.5元一片，再加上买赠活动，基本没有任何利润。这种自杀式销售是疯了吧？”唐哲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他侧过脸看着旁边的黄忠卿，“黄总，你怎么看呢？”
黄忠卿略微沉思了一下，说：“这几年面膜市场起的很快，利润也很高，很多人看中这个品类，都想挤进来。竞争肯定是一年比一年激烈。”唐总点点头，很认可这个看法。
黄忠卿继续说，“这种折本销售的方式，可能就想洗牌做老大，大家想，这种做法明摆着是亏钱，就看谁的资金实力雄厚，亏得起，耗得起，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把其他品牌都干掉后，自己一统江山，重新定价翻盘。”
黄总不愧是销售老手，分析的非常有道理。会议室里的人都点头同意。
“唐总、黄总，那我们怎么办？是坚持原来的价格还是也跟着降价？”2个店长焦急的问。
“这样吧，公司再考虑一下，权衡利弊，有了决定后告诉大家。”唐哲说，“你们两个先回店里去吧，有情况随时向黄总汇报。”
回到办公室，唐哲破天荒的点了一支烟，他已经好久都没抽过烟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唐哲非常头痛。因为扩张销售规模，渠道费用、产品生产、人员开支、广告宣传都增加了很多，公司账面上的钱所剩无几。
新开区域在半年内都很难盈利的，本来的计划是靠屈臣氏输血支撑。如果屈臣氏销量一旦下降，回款锐减，整个公司资金会陷入周转不灵的危险中。一旦资金断流，新开的销售区域就会面临死亡，白白损失前期投入的费用。
不降价呢，相当于拱手把地位让给其他品牌；如果跟着降价，利润损失很大，根本无法支撑新销售区域的运营。这是一把双刃剑，无论怎么做，对素颜来说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他把黄忠卿叫到办公室，两人整整聊了3个小时，商量解决方案，最后一致认为唯一的方法是找资金，继续融资，让素颜在屈臣氏活下去，只需要1年的时间，准确的说是不到10个月的时间，可能素颜就能度过难关了。
——
这是一场生死博弈战，唐哲首先想到的是张金海。
他迅速给张金海打了个电话，“张总，好久不见了，挺想你的，这个周末请你吃饭有时间不？有点事顺便聊聊。”
“好啊！”张金海爽快的答应了。
这边，张金海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位不速之客，正是黄忠卿。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黄忠卿一方面羞愧难当很没有面子，一方面起了谋逆之心，明明素颜的钱都是靠自己赚的，凭什么都进了唐哲的口袋，自己还是个穷鬼打工的？
上次新年晚会上，黄忠卿与张金海曾有一番交谈，张金海话里话外都在表功，”当初不是我借给唐哲100万，哪有今天的素颜？哈哈哈……”
素颜科技如今发展的如日中天，张金海心里是既羡慕又垂涎，要是这家公司是自己该多好，可惜唐哲不接受资金注入。
作为一个优秀的销售高手，黄忠卿最擅长察言观色，他看出了张金海内心里的贪婪。
今天他过来，就是让张金海达成愿望的。
他说自己今天跟客户谈事，正好路过张总公司，顺便过来拜访一下，不会唐突吧。
这理由真的是很牵强，因为两个人并不是那种不打招呼就能直接登门的关系。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张金海这只老狐狸猜出黄忠卿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自己，很热情的接待了他，“哎呀，黄总见外了，知道你平时忙，都不敢打电话请你过来坐坐。热烈欢迎。”
张金海的办公室很大，有唐哲办公室的3倍多，放了一张很大的茶桌，古色古香，摆着一整套的功夫茶具，他一边泡茶，一边跟黄忠卿闲聊，“最近工作还好吧？”
“哎，难呐！”黄忠卿叹了口气，神色略微变了一变，“不提也罢！”
“说起来，我最佩服张总的为人了，当初肯一下子借给唐总100万。那相当于素雅60%的启动资金呢。”黄忠卿适时的拍起马屁。
“唐哲这个人呢，是有些能耐的，我也很欣赏他。反正我也不缺那100万，当时也没想着他能还。”张金海说话很慢，他给黄忠卿倒了一杯茶，“喝茶。”
“说到底，没有张总根本就不会有素颜。当初那些钱，您完全可以拿到更多的股份，我觉得50%都不为过。”黄忠卿最会顺杆往上爬。
张金海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记得唐哲说要给你股份，给了多少呀？”他没接黄忠卿的话，岔开话题。
“什么股份呀，我不过就是个打工的。”黄忠卿自我解嘲道。
“唐哲这事做的不漂亮，凭你的能力，要是素颜科技是我的，至少给你20%的股份，你值这个价。”张金海喝了一口茶，说到。
“哈哈哈……谢谢张总欣赏，有点受宠若惊。”黄忠卿笑完换了另外一副表情，苦着脸道，“哎！张总，素颜科技如果继续握在唐哲手里，离倒闭不远了。说不定我很快就失业了。”
“啊，公司出什么事情了？很严重？”张金海很诧异，元旦的时候还好好的，到现在不过才几个月时间，不至于如此吧。
黄忠卿把目前素颜的现状大概说了一下，张金海一边听，一边两只眼珠不停打转，然后慢慢说道，“黄总觉得，我能做些什么呢？”
“素颜的销售一直是我负责，我心里有数。其实素颜潜力还很大，是一家值得投资的企业。我有个建议，张总您不妨听听。反正有钱一起赚，您赚大头，我赚小头。”黄忠卿的眼里现出殷切的目光，语速明显加快。
“你的建议说来听听。”果然张金海这个老狐狸很感兴趣。“办法很简单，素颜现在急需钱，缺口大约2000万，您可以跟唐哲签一个对赌协议，如果今年素颜销售额达到8000万，那唐哲出让25%的股份给您；如果达不到，则唐哲所有的股份都给您。相当于整个素颜科技都是您的了。”
“好，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你怎么保证唐哲会签这个协议？第二，你怎么保证素颜的业绩达不到8000万？”张金海追问到，一下子就切中要害。
“我可以保证这个计划万无一失。首先，您出2000万要求25%的股份不算过分，我觉得唐哲会答应。其次，素颜去年的业绩都超过1亿了，今年还有新增区域，唐哲肯定认为8000万这个销售目标能轻松达到。唐哲急需用钱，我会游说他答应签这个协议。整个公司的销售都掌握在我手里，我会想办法让公司业绩绝对到不了8000万。”
“那黄总，你个人有什么要求呢？”张金海问黄忠卿。无利不起早，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黄忠卿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忙活。
“如果计划成功了，我希望张总能给我素颜10%的股份，然后让我负责整个素颜的运营。我的能力您应该信得过。”
“好，明白了。”张金海点点头，“黄总，计划不错，这样吧，让我考虑两天再给你明确答复。”
“那我就不打搅张总了，等您的好消息。”该说的都说完了，黄忠卿起身跟张金海握手告辞。
自己的染发公司这几年并不是很景气，他一直想开拓其他领域。素颜科技的商业价值，张金海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如果投资2000万，能得到这个公司，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值得考虑。他已经下决心跟黄忠卿合作。
果不其然，周末唐哲请他吃饭，最后还是说到了融资上，但是唐哲并没有如实说出素颜面临的危机，只是说拓展新市场资金不足。
张金海早有了准备，就把黄忠卿提的股份计划说了出来。
唐哲有点拿不定主意，毕竟是这么大的事情，他最后说，“张总，我考虑一下，过两天给您答复。”
很快，黄忠卿接到了张金海的电话，说同意他的方案，可以立即执行了。
“黄总，抽空过来大家签一个合作协议，毕竟口说无凭嘛，这样也放心。”张金海在电话里说。
“好，我现在就过去吧！”还等什么呢？黄忠卿立即赶到了张金海办公室，当面签了协议。
两人会心一笑，紧紧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05破产走人
接下来一段时间，为了逼迫唐哲早日签约，接到张金海命令的黄忠卿开始全面造势。
他每天下班前都会到唐哲办公室转一圈，愁容满面的汇报最新动态，全是负面消息，当然还没忘添油加醋一番：
“唐总，这周我们屈臣氏销量继续下滑！已经接近40%了！”
“唐总，我们河南西路店、展览馆店的堆头位置被其他品牌抢了！排面位置也没有以前好了，从第4排挪到了第一第二排。”
“唐总，这周好几家屈臣氏的“店长推荐”活动没有我们家……”
“唐总，我们有3个好的店长辞职，被竞争品牌挖走了……”
“唐总，其他品牌面膜都开始跟着降价促销了……”
黄忠卿不停地给唐哲扔炸弹，直炸的唐哲外焦里嫩，嘴上起了好几个大水泡，舌头也开始生疮，估计是彻夜难眠，连续几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上班，更像熊猫了。
黄忠卿看着唐哲狼狈不堪的样子，暗自冷笑：你唐哲算什么呢？不过是个走大运的书呆子，运气好而已，论能力绝对不如自己。当时不过是遇到了好时候，一百来万资金，几个破枪，就开了公司做起来了。这几年来，销售、公关，哪一样难题不是他黄忠卿搞定的？唐哲才会潇洒的做甩手掌柜。
周五下班前，黄忠卿又来到了唐哲办公室。唐哲现在特别害怕看到他，一看到他就心惊肉跳，感觉像看到瘟神，唐哲紧张的问，“什么事？”
“唐总，我那一沓渠道报销费用好久了还没有批，下面的人都在催呢！再不批就耽误事了……”，黄忠卿说的是新开的销售区域。
那一沓报销单子唐哲看了，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他倒是想批，问题是账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钱了。如今公司还欠着包材供应商好几百万呢！
“你安抚一下他们，很快就批，别老催！总会给他们的。”唐哲有些焦躁，一向好脾气的他最近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洪荒怒火了。
“忠卿，上次咱俩不是说要融资的事吗？我找了一下张金海，他倒是愿意给钱，但是我就是感觉他提出的条件风险有点大。有点拿不定主意。”
“哦，张总提出的什么条件啊？”黄忠卿明知故问。
“他可以一次性给我们注资2000万，如果今年素颜销售额达到8000万，我们出让25%的股份给他；如果达不到，我手里所有的股份都要给他，品牌也全部都给他，就相当于整个素颜科技都给他了。风险实在太大了些。”唐哲眉心微蹙。
黄忠卿脸上带着几分讥讽之色，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劝慰道，“唐总，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其实我觉得风险并不是特别大，你想咱们去年业绩都1个亿了，今年还新开了销售区域，少说也增长50%，就算屈臣氏销量下降，怎么着也能保底8000万的。再说，没有钱现在我们能扛过去吗？不照样是死路一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唐哲还是顾虑重重，皱着眉头。
黄忠卿两手一摊，有些不耐烦得看着唐哲说，“既然这样，反正你说了算，你自己决定就好。我这边可是扛不住了，很多费用是代理商垫付的，人家不干了。”
再难也得下决定了，唐哲听了缓缓地点了点头。
——
果然，没过几天，唐哲就跟张金海签约了。
张金海很守信用，2周后2000万到账，唐哲心花怒放，感觉压在肩膀上的大山一下子消失无踪，刷刷刷签了一堆报销单据，真是无债一身轻啊。
素颜在屈臣氏也全面降价加入促销大战，销量逐渐回升，但毕竟还是被抢走了部分份额，很难再回到以前的销量。
黄忠卿最近汇报的也全是喜讯，新开区域捷报频传，他喜鹊一样喳喳叫，例如，哪几个商场又开张了，哪个渠道已经全部铺货到位，渠道拓展目标已经完成一半了，如此等等。
整个公司的人都干得热火朝天，工厂的货一车车运往全国各地，形势一片大好。
唐哲很高兴，照这样的势头下去，完成8000万的销售额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甚至可能超过1亿。他渐渐地把心放回肚子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一天下午黄忠卿来找唐哲，建议说，“唐总，新开的区域能不能支持一点广告？那些地方广告很便宜，每个市场十万八万就搞定了，这样也给代理商信心。反正现在也不缺钱。”
唐哲想想也对，新品牌开拓新销售市场，投放广告能迅速提高知名度。
他用公司内线把小虾米叫到办公室，“小肖，我们打算在新开的销售区域投放广告，你找几家媒体公司比比价，然后做个媒体投放计划出来。”
“小肖，我有个朋友正好是代理媒体的，他资源很好，价格也实惠。要不我把联系方式给你？”黄忠卿插话道。
“好的，那就谢谢黄总了，知根知底比较好。”小虾米对广告代理公司并不熟悉，正犯愁呢，这也算是帮了她大忙。
“算了，我直接帮你约到公司吧，唐总也一起见见，约好时间告诉你。”黄忠卿看了一下唐哲和小虾米，很殷勤的说。
唐哲点点头。
第二天下午，小虾米在唐哲的办公室见到了壹号广告传媒公司的老板李志恒，一个不到四十岁的男人，秃头凸肚，他还带了一男一女两个随从。
小虾米把需要投放的区域范围给了李志恒，让他尽可能节约的做一份媒体投放计划，总报价不要超过300万。
“我们公司有关系，能拿到最低折扣，唐总、黄总、肖经理你们放心好了。”李志恒信心十足的承诺。
这种夸夸其谈的男人，给小虾米的印象不是很好，她喜欢低调的男人。
过了两天，李志恒又单独约小虾米吃饭，小虾米没有拒绝，一般这种情况拒绝的话是很不给对方面子的，地点就选在中山公园玫瑰坊，一家很有小资情调的餐厅。
吃饭期间，李志恒使劲表现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一会说自己家有几辆豪车，一会说自己有几栋别墅，甚至觉得门前的路不好走，自己干脆修了一条路，总之就是炫富呀。
这不是赤裸裸的美男计么？瞧你那熊样也好意思，差点没把小虾米恶心死，匆匆结束了饭局。
李志恒的媒体计划不但给了小虾米，也给了唐哲和黄忠卿，既然有两位大领导出面，决策基本没小虾米什么事了，她只要照单执行就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在黄忠卿的面子上，最终唐哲还是选择跟李志恒合作了。
——
除了原先定下的销售渠道外，在黄忠卿的建议下，公司又多开辟了十家商场，比原先的计划扩大了四分之一。
新开渠道尤其是商场，花费很大，再加上投放广告，账上的钱跟流水似的出不去了。拿到融资才6个月，唐哲发现账上只剩下不到500万了，不禁开始有点着急。
他把黄忠卿叫到办公室，“忠卿，账上只剩500万了，你那边销售情况如何？”
“唐总，您不用着急，前面回款都是靠屈臣氏，新开区域一般都得养半年，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听代理商说最近销量已经在慢慢起来了，下个月回款马上就会增多。”黄忠卿立即劝慰唐哲，他要打消唐哲对回款的疑虑，麻木他、让他放松警惕。
一个月后，新开区域回款果真增加了不少，看来销售方面还是黄忠卿更了解，唐哲松了一口气。
离对赌协议到期还剩2个多月，现在总回款已经到了6600万，按照目前的销量来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黄忠卿又来请假了，说太太召唤，孩子又病了，可能是上次的病留下的后遗症。唐哲觉得销售已经稳定，于是同意了。
这是黄忠卿早就算计好的一步棋——金蝉脱壳。反正有殷雪这个内应，公司的情况他了如指掌。
走的时候黄忠卿说最多呆2周，结果3周过去，黄忠卿还是没有回来。
市场瞬息万变，竞争激烈，渐渐地靠唐哲根本应付不了了，很多渠道的促销活动都没能参加，销量开始急剧下降。
销售部的人给黄忠卿打电话，不是忙音就是关机，根本联系不到，群龙无首，很多事情无法决策，销售人员乱成一窝粥。
不能再等了，唐哲亲自给黄忠卿打电话，让他马上回来。
听到唐哲十万火急的声音，黄忠卿心里很舒服，不冷不热的说，“唐总，很抱歉，我回不去，我也没办法，孩子的病有些反复，太太不让我走。”
没等唐哲继续发火，黄忠卿却先开了口：“唐总，要不我辞职吧！您找个新的销售副总，免得耽误事。”
唐哲一怔，过了片刻轻轻地叹了口气，说：“算了！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就把电话挂断了。隔着电话线，唐哲看不到黄忠卿充满怨毒和恨意的眼睛。
——
黄忠卿指望不上了，唐哲决定亲自出马，请几个重要销售渠道的采购经理吃饭、送礼，打好关系，得不惜一切代价要堆头，要黄金位置，参加所有的促销，动用一些手段冲销量。
萧瑶订好了餐厅，并打电话一一邀请。
唐哲和萧瑶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小虾米，唐哲思索了一下叫住了她，“小肖，跟我去参加一个饭局吧。萧瑶，这次你就别去了。”
上车后，唐哲把今晚饭局有什么人参加、目的是什么，这些情况一一告诉了小虾米。
小虾米听完哭丧着脸说，“唐总，再怎么没人，您也不能拿到篮子里就是菜呀，我可是半点都不会应酬的。”
“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我相信你！”唐哲给小虾米鼓劲。
唐哲和小虾米提前20分钟到了餐厅，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包厢，一圈12个位置。半小时后，这波人陆陆续续到了。他们之间都很熟悉，估计经常见面，彼此热情的打招呼。
众人落座后，唐哲先发了一圈名片，然后先端起了酒杯，“首先，很高兴认识大家，感谢各位这么多年来大家对素颜的支持和照顾。我先干为敬！
一位皮肤黝黑、小眼睛的男人站起来微笑道，“唐总，先别急着敬我们，先敬漂亮的姑娘，对了，酒过三巡才是待客之道。”
整个酒桌上只有小虾米是女的。漂亮的姑娘自然指的是她。
“美女，我敬你一杯。”小虾米左边的男子先把酒杯伸了过来。
小虾米匆忙站了起来，对着那男子的酒杯连连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喝酒。我以茶代酒敬您！”她急忙把杯里的水一仰而尽。
她想顺利过关却没有那么轻松，尽管一再推辞，最终还是饮了好几杯白酒，感觉脸发烫，嘴挪了位置，脑袋晕乎乎的。
唐总这人酒量不好酒品好，最不会偷奸耍滑，实打实的喝，最后毫无悬念的趴下了，可能心情太沉重，这次没写诗。小虾米赶紧打电话把萧瑶叫过来帮忙。
两个人好不容易把唐哲扶到车上，萧瑶负责送他回家。
这些采购经理跟唐哲又不熟，席间早有人给黄忠卿通风报信，黄忠卿暗笑唐哲太天真了，那些采购经理吃完喝完拿完，什么事情都不会干的。哪个店里七七八八的领导没几个关系户需要照顾呢，怎么会给素颜那么大面子？
不出所料，屈臣氏销量继续下滑，新开区域更是增长停滞，这已经是倒数第2个月了，可回款仅仅600万，账上的钱也越来越少了，又开始拖延包材商、工厂的费用。
一枚更为重磅的炸弹落了下来，销售部的人报告：黄忠卿电话直接关机，根本联系不到他。
最后一个月素颜必须完成800万的回款，才会赢取这场对赌，目前看是有点悬了。
黄忠卿早就做了万全之策：一些渠道对账后，必须供货商申请才会回款的，这些唐哲并不清楚。黄忠卿挑了2个回款多的渠道，决定不交回款申请单，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距离对赌协议还剩10天，回款才6700万，唐哲不仅脸色憔悴，胡子更像杂草一样疯长，像在逃的罪犯。
——
最近天天有人上门催债，唐哲干脆不到办公室了。
一天下午，一个泼辣的女人从温州跑来，直接坐到桌子上开骂：“唐哲，出来！赶紧还钱！”
萧瑶走上前去，尽量微笑着说，“女士，您别激动，凡事好商量。”
“商量个屁！”，女子毫不避讳的当即指着她的鼻子叫骂：我们开工厂容易吗？欠我们那么多包装费用就想一跑了之吗？
萧瑶连声地劝，“您先别生气，我们肯定会还的，大家也不是第一天合作了。现在唐总也不在，您在吵吵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您先回去休息，等他回来我一定跟他汇报。”
女子想了一下，估计也等不到唐哲了，于是骂骂咧咧地走了。
又一天，办公室里闯进几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凶神恶煞的样子，直接动手搬电脑，有人低声说这是欠债的供应商派来的。大家都不敢动，唐总不在，他的办公室被搞的一片狼藉。
对赌协议结束的最后一天下班前，财务殷雪算出了最终的回款数字：7876万，唐哲彻底输掉了素颜科技。
——
张金海早就从黄忠卿那里知道了结果，所以他没有马上来催问。过了一周后，他打电话给唐哲：“唐总，最终的回款金额算出来了吗？是多少啊？”
唐哲苦笑着说，“差一点到8000万，是7876万。”
“哎呀，真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就达成了。唐总，你什么时候在公司？我过去找你。”
“明天下午我在，您过来吧。”唐哲无力的说到。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见面时跟张金海好好聊聊，或许对方能放他一马，毕竟只差那么一点。
张金海第二天下午就过来了，只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全没了之前与唐哲见面时的客气。他听出了唐哲的意思，露出阴鸷的笑容，一口回绝，“唐总，白纸黑字，合同明明白白的写着，我们都是讲信用的人。”他停了一下，摸着光光的下巴说，“凭你的能力，再创办一家公司，很快可以东山再起的。不要泄气！”
唐哲知道这事死缠烂打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叹了口气说，“那就叫财务做清算吧。”
张金海出一个财务人员，素颜出一个财务人员，清算结果很快出来了。
张金海对唐哲说，“仓库里还有些货，你留着也没用了，我帮你折算了一下，给你50万现金。咱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唐哲能说什么呢？很多事都在一念之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很多追随唐哲的老员工知道素颜易主后都纷纷离职，小虾米也在其中。
唐哲给每人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算是补偿。他苦笑着对小虾米说，“小肖，非常抱歉，没给你提供更好的发展空间。”
唐哲两手空空的走了，把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拱手送人。
一周后黄忠卿从澳洲回来，担任素颜科技的总经理。
唐哲给黄忠卿打了一个电话，他眼睛血红的吼道：“黄忠卿，我这回认栽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都做些了什么，这个仇我早晚一定会报！”
01蔡总的梦想
不得不说，小虾米运气太好了，正遇到文具龙头企业文轩文业为开拓国内市场招兵买马，离开素颜不到2周，小虾米就顺利入职到文轩文业。
她的职位是品牌主管，隶属市场部，不过手下一个兵都没有，光杆司令一个，工资比以前高了三分之一，这就是大公司的底气。
小虾米的顶头上司、市场部经理郑晓飞，比小虾米大三岁，细长的眼睛不大，白白的皮肤，戴一副金丝眼镜，个头不高，目测差1公分170，虽不帅气，但看起来还比较顺眼。他总是笑眯眯的，像一只没有杀伤力的鼹鼠。
市场部有6个人，除了部门助理小栾，其余5人都是单身狗。因为刚开始做国内市场，工作多的像山一样，还有数不清的会议要参加，所以几乎每天都在加班，很少在23点之前下过班。
小栾有个4岁的女儿，郑晓飞经常让她把工作带回家做，或者干脆自己揽走一部分，有时候看到小栾加班，反而还催她赶紧回家带孩子，是个善解人意的体贴型领导。
他对小虾米也很照顾，觉得她是新人，又是第一次接触文具行业，每次交代工作都详细认真，生怕她听不明白。
而且对于犯错的员工，也从不像其他领导一样声色俱厉的批评，而是温和教育。小虾米觉得这个人不错。
在郑晓飞的领导下，整个部门很和谐，同事之间没什么矛盾。
听小栾说，郑晓飞虽然还没有结婚，但有个谈了8年的上海女朋友，做财务的。
八年恋爱，在这个速食的年代，好多人都够谈8段了，简直让人羡慕嫉妒。
文轩文业公司原先是做外贸代工的，拥有世界最大的单笔制笔工厂，一年出口1.8亿美金，因为是工厂，所以很多人并不熟悉。
老板蔡文铭今年55岁，他是知青子女，年少时父母被关进五七干校，穷人的孩子早成熟，蔡文铭初中没毕业就开始打工赚钱，吃了不少苦。
他家附近有个圆珠笔厂，专门替国外做代工的，他一开始就在那里打工，因为努力上进，做事踏实认真，不久就从普通工人提拔为车间主任，没两年又升了厂长，那年他还不到30岁。
三十而立，很快蔡文铭便决定自己创业，他把这几年攒的钱全都拿出来，又找亲戚朋友借了点，盘了一个已经停产的很小的制笔工厂。因为有开发、生产经验，手头也有几个国外客户，起步的难度并不是很大。
后来工厂的客户也都是他一个一个亲自去谈的，战斗在一线让他有一种踏实感，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年，他一直坚持这样做。
20年来，从富裕的欧美到贫穷的拉非，蔡文铭跑了很多国家，了解市场需求，拿到第一手的资料。
蔡文铭虽然初中都没毕业，但好歹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脑瓜很好使，擅长动脑钻研，接连开发出好几款新笔型，不但被外商看中给工厂赚了不少钱，还被周围的同行所模仿。在后来很多年的时间里，文轩文具的产品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
此时，蔡文铭正坐在宽敞的董事长办公室，他神色严肃，高大魁梧的身材，完全不像南方人。把销售中心搬到上海，5年内做到亚洲第一，世界前五，这是他心中的文业梦想。
文轩文业做国外代工将近20年，市场售价3-5美金一只的中性笔，代工利润才两三毛钱，赚的都是辛苦钱。蔡文铭觉得，一直做代工是没有出路的，做品牌才有溢价空间，才有定价权，所以他决定做自己的文具品牌，首先开拓国内市场。
代工非常简单，按工期按要求交货就行，只要质量过硬，价格有优势，基本不缺客户，流通环节很短。
而生产只是做品牌最基础的一环，做品牌和做代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这对于蔡文铭来说也是一个全新的课题。不仅在中国，就算在全世界，也有大把只会生产不会销售的工厂。
从代工转型到做品牌，需要组建销售、市场、物流仓储、品牌推广等所有团队。蔡文铭是奔着中国第一文具品牌去的，所以总经理、副总经理以及总监这些职位，直接委托给猎头公司从世界五百强快销品行业挖人，他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到位，人就到位。
还高价请了操盘过很多知名大企业的顶鼎国际战略咨询策划公司，帮公司进行战略定位，设计销售模式。
不到2个月的时间，各部门主管级别及以上人员就基本到位。
战略咨询公司像是给蔡文铭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什么品牌定位、4P、4C，这些新鲜的词汇每天都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兴奋、狂热不已，像干瘪的海绵掉到水里一样疯狂的吸收。不但他自己学，而且还让公司的中高层全部要跟着学习，否则怎么能跟得上公司的步伐呢？
在一间窗明几净的会议室里，顶鼎咨询公司的林总正唾沫星子飞溅的给文轩的中高层上课，董事长蔡文铭亲自压阵，总经理李捷（郑晓飞的直接上司）、副总经理蒋立恒，以及郑晓飞和小虾米也在其中。
说实在的，新概念新词汇一下子涌出的太多了，小虾米以前都没有接触过，顿觉脑子都不够用了，听的半懂不懂，她只能努力记下关键词，然后回去后再详细查询其中的意思，所以她听的很认真。
旁边的郑晓飞不知道是对林总讲的内容太熟悉，觉得很无聊，还是也听不懂，他反复转着手中的笔，眼睛不时望着窗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蔡文铭的目光落到了他们俩身上，对着认真听讲做笔记的小虾米微微点了点头-这姑娘不错，回头让秘书问问叫什么名字，然后又不悦的扫了一眼玩笔的郑晓飞。
——
总经理李捷（郑晓飞的直接上司）是个铁娘子，猎头从一家知名乳业公司挖来的，在原先的公司也是战功赫赫，绝对不输给任何男人。她一头齐耳短发，干净利落，身上的职业装不是黑色就是灰色，走路风风火火，说话语速很快，你要是不支起耳朵全神贯注的听，估计很容易就错过了她说的一些细节。
她成功诠释了什么叫“职场无性别”。
李捷是小虾米迄今为止遇到的最优秀的女人，唯一的缺点，就是脾气有点大。
李捷已经35岁了，原先呆的也是知名大公司，但做事就跟老牛拉破车似的，很不爽快。她很想在一个新的平台上成就一番事业，恰好文轩给了她这个机会，所以非常珍惜。
做一个全新的品牌，事情千头万绪，纷乱嘈杂，董事长蔡文铭又是急性子、工作狂，凡事都催得紧，每天问三遍。
自从上班以来，李捷每天的睡眠时间都不超过5个小时，眼睛里时常布满红血丝，有时候加班晚了，干脆在办公室沙发上凑合一宿。总经理尚且如此，下面的员工可想而知，谁好意思比总经理还走的早？
文轩文业这次采用的是整店输出的销售模式，不是单一产品上市，而是上百种，文具专卖店的概念，从各种笔到尺、订书机、订书针，所有办公用到的文具都要开发，所以市场部前期工作量非常巨大。其他部门也是一样。
急性子的蔡文铭要求下属做事又快又好，天天催问进程，层层下压，所有人每天都在狂热加班，事情多的根本做不完，小虾米觉得日子过得兵荒马乱，感觉自己都快吃不消了。
以前在老仙翁，觉得加班强度已经很大了，跟文轩比起来，那不过就是小菜一碟呀。
——
李捷正在召开市场部和销售部主管会议，她每说几句话就咳两声，感觉喉咙很不舒服。
“李总，您喉咙怎么了？”小虾米关心的问。
“吃鱼卡进鱼刺了。”李捷很淡定的说到。
“那赶紧去医院吧，发炎就不好了。”
“算了，事情太多了，没时间，忍一下过两天就好了。”李捷摸了一下喉咙，又咳着继续开会。小虾米不再说话。
什么都要顶级配置，这次文轩文业不惜重金聘请亚洲知名文具设计师韩小姐设计新品，她的设计风格在亚洲好多国家都很受欢迎。
为了迅速打开品牌知名度，文轩文业还拿下国际文博会的特卖专营权。
李捷去北京参加公司关于文博会的新闻发布会时，小虾米也一起去了。头天晚上到宾馆后她继续跟其他负责人开会，直到凌晨两三点。
第二天，小虾米看到她从背包里拿出压得皱皱巴巴的白西装穿上，去参加新闻发布会，哎！小虾米觉得一个老总活成这样，为的是啥？太不像个女人。
同行的几位男同事看着李捷皱巴巴的衣服也偷笑，太不像个女人。
02渣男定律
圣诞节的晚上市场部聚餐，聚会地点选在衡山路的一家酒吧，小虾米有事晚去了一会，走到门口正撞见郑晓飞从里边出来，可能喝了不少酒，脸红红的，有些醉意。
“小虾米，圣诞快乐！”他大声嚷着，猝不及防的张开双臂扑向小虾米，给了小虾米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没有立即松开，又紧紧揽了一下她的腰，脸差点就贴到她的脸上。
幸好天气比较冷，小虾米穿了颇厚的羽绒服，他抱的是衣服，不是自己，所以小虾米觉得不至于太尴尬，不过他的动作太出乎人意外了。
一晚上郑晓飞都坐在小虾米旁边，不断的给她拿瓜子花生，倒酒，还殷勤地帮她点歌，小眼神时不时瞅瞅着她，眼光很温暖。
今天的郑晓飞有点怪怪的。
对于郑晓飞这种额头打上“已被预定”的男人，小虾米从来不感兴趣，俩人随便找点不咸不淡的话闲扯。
“郑经理怎么不带女朋友过来一起玩啊？”小虾米一边嗑瓜子一边问。
“最近吵架了。”他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台上的歌手，神色平静的回答。
“骗人吧，8年的恋爱说分就分啊？”小虾米嬉笑道。
“小虾米，如果男朋友没有房子，你们女孩是不是都不会跟他结婚？”郑晓飞突然头微看着小虾米，貌似很认真地询问。
“大部分吧，”小虾米剥开一粒花生，丢进嘴里，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也不是全部吧，像我的话，觉得只要感情好，有没有房子都是其次。”
“哎，我女朋友总吵着要我赶紧买房子结婚，没有房子，她妈是绝对不同意我们结婚的。”郑晓飞捏着酒杯，一脸的惆怅，“其实我不是没钱买不起房，只是不想买，我想自己创业，把买房的钱留着开公司，但是我女朋友不同意，说开公司风险太大，说不定赔了还欠一屁股债。”
“你女朋友是上海人吧，根据我的了解，上海女孩大都这样。就算她同意，她父母也不会同意的，人家担心闺女跟着你受苦。谁让你不找个外地女朋友呢。”小虾米又向嘴里丢了一粒花生，轻轻嚼着，花生米很香。
“我们是从大学开始谈恋爱的，那时候谁会考虑到这些。”郑晓飞深吸一口气，他右手用力攥着玻璃酒杯，要是纸杯的话，估计都被他攥成麻花了。“都谈了这么多年了，走到一起不容易，不要轻易分手，我们大家可都羡慕你呢，好好聊一下，说不定事情就解决了。”小虾米善解人意的劝慰道。
“小虾米，要是你，会支持自己的男朋友创业吗？”郑晓飞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大半杯啤酒。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支持自己的男朋友创业的，趁着年轻还折腾的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多好。”小虾米微微沉思了一下，悠悠的说。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又能怎样呢。” 郑晓飞端起酒杯又是一口闷，然后开玩笑似的对小虾米说，“要是我没有女朋友，肯定会追你的！”
“呵呵，可惜你已经名草有主了。我还是等我的专属白马王子吧。”小虾米不客气的回敬他。
“你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干杯！”郑晓飞自顾碰了一下小虾米的酒杯，先干为敬了。
小虾米一直羡慕郑晓飞的8年恋爱，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开始同情起郑晓飞。。男人撩妹一般是从痛诉不幸婚姻或恋爱史开始，引起对方同情，是经典的招数。只是，从没谈过恋爱的小虾米是不懂的。
郑晓飞终究还是跟他女朋友拉拉扯扯又黏在了一起，谈恋爱分分合合的事情很正常。
——
“真的太过分了！这么多今天怎么能输完呢？”小虾米揉着肩膀，看着桌上的一摞纸，愤愤不平的嘟囔着。
下午郑晓飞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立即下达了总经理李捷布置的任务，把8000多个竞争对手的产品的相关信息输入电脑，汇总成表格，今天必须完成！
这事自然是落到小虾米和小栾身上，两人一人4000多个。
小虾米争分夺秒的输资料，连晚饭都没出去吃，匆匆在座位上扒拉了几口盒饭。
饶是这样，到晚上23点多了，才输了1000个。小虾米已经开始眼花缭乱，看表格时常错行，输进去的资料是不是对，她根本都不知道了。要知道，输错一个价格那都不是小事，会误导全公司看这份资料的人。
“李总自己没想过，这能完成吗？”小虾米火大，真是累的想哭了。
“算了，别做了，下班吧！明天我跟李总解释！”郑晓飞走过来，一把揪起小虾米就往外走。
“哎！等等，等我关电脑拿包啊！”小虾米身子急忙往后拽，伸手关了电脑，拿起桌上的包。
别说，郑晓飞这领导还挺有担当的。
第二天上午，不出所料，郑晓飞被李捷叫去批了一顿，他像没事人似的回来了，拿走了一部分资料，开始帮忙输。后来另外几个同事做完自己的事情，每人主动取走两张纸，一起帮忙输。
6个人齐心协力，晚饭都没有吃，终于在晚上22点的时候输完了。
为了庆祝这小小的胜利，郑晓飞手一挥，“同志们！我请客！大家一起吃火锅去！
公司附近不到500米的地方就有一家火锅，地方很宽敞，价格还实惠，市场部经常来这里聚餐。
酒饱饭足后已经24点了，6个人勾肩搭背从火锅店里出来。路上行人稀少，路灯昏黄，树叶被晚风吹的刷刷作响，白天喧闹拥挤的上海现在空荡荡的，偶尔有辆出租车经过。
小虾米只喝了一杯啤酒，但已经有点微醉，郑晓飞清了两声嗓子后，突然大声唱起歌来——
那一天，我不得已上路
为不安分的心，为自尊的生存
为自我的证明，路上的辛酸已融进我的眼睛
心灵的困境已化作我的坚定，在路上
小虾米也喜欢这首歌，她跟着唱起来，其他几个人也都跟着唱起来，歌声在空旷的夜空中更加嘹亮。
看看这群人，哪一个不是怀揣青春的梦想，背井离乡来到大上海。
——
日子匆匆的过着，转眼就到了春节。
小虾米很讨厌放假挤火车，所以打算不回家过春节了。再说难得的小长假，攒了许久的小说要好好读一下过过瘾。
腊月二十九是上海的小年夜，中午公司就放假了，小虾米立马到附近的家乐福进行年货大采购。
超市里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喇叭里不断传来“恭喜恭喜恭喜你啊”，每次听到这首歌大街小巷的响起时，便感觉到了新年的味道。
菜、肉、水饺，盘子、碗筷，油盐酱醋以及零食，再加上1个大大的福字贴画，塞了满满一推车。
每个收银台前都排着长长的队，每逢这个时候，感觉买东西都不花自己钱似的，嗖嗖往推车里扔。
满满4大塑料袋东西，小虾米一个人提回了家，尽管隔着棉衣，胳膊还是生生被勒出几道深深的印痕。
下午的主要任务就是大扫除。
在家时小虾米最喜欢春节可以穿新衣，拿压岁钱，最讨厌过年干家务，按照妈妈的要求，那是椅子脚、玻窗户璃、角角落落都要擦干净，小虾米总是偷着溜号，被妈妈看到捉回来就暴揍一顿，然后老老实实继续干活。
习惯成自然。小虾米换上家居服，套上围裙，戴上浴帽，麻利利的，不出一个半小时，卫生间、卧室和客厅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看过去神清气爽。
只剩一个厨房了。休息一下再打扫，小虾米抱起一袋薯片吃起来。吃完拍拍手，像最后的阵地-厨房冲刺。
完了，厨房的锁头一向不怎么好使，这次居然打不开了，可能是前面小虾米关门太用力，把门给反锁上了。小虾米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济于事。
隔着玻璃看着厨房里的一堆蔬菜肉食，“这是打算让我喝西北风吗？”小虾米沮丧的瘫坐回沙发上。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这个时候能打电话的，肯定是妈妈。拿起手机一看，却是郑晓飞。
“怕大年三十给你拜年的太多，所以提前祝你新年快乐。”郑晓飞的声音。
“哎，我可一点都不快乐”，小虾米有气无力的回答。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电话那头，郑晓飞的声音似乎很担心。
“我这头猪，厨房的门被我不小心反锁上了，物业也没人值班，愁死我了。”
“别急，地址发我，撬门砸锁的事情我最拿手了，等我过来给你弄。”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50分钟后，小虾米听到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郑晓飞站在门外，头发有横有竖，被风吹得很狼狈，手里提了一个工具箱。
果真是行家，不到15分钟，厨房的锁成功被他敲掉，只剩下一个拳头大的窟窿，手都能伸进去。嘿，再也不怕反锁了。
郑晓飞洗完手后坐到沙发上，小虾米递给他一杯水，“怎么还没回老家呢？打算明天走？”
“不回去了，我爸妈老催婚，七大姑八大姨串门子都念叨，懒得回答了。留在这里图个清静。”郑晓飞喝了一口水，答道。
“都谈了8年了，是该结了，不怪你父母念叨。”小虾米很理解老人的心情。
“哎，条件不成熟，我有什么办法，我想先立业后成家的。”郑晓飞咧开嘴，强扯出一个笑颜。
“可是女人等不起的，这样对你女朋友不公平。”小虾米看着他很认真的说。
“我也知道这样对她不好，我也想成家立业给她好生活。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郑晓飞低头看着水杯，停了一会又抬起了头，“嗨，其实前段时间我们又吵架了，她妈说，要么立即买房子结婚，要么马上分手，不要耽误她女儿。我一气之下就说分手就分手，我们已经有些日子没联系了。”
“哎！”小虾米怔住了，讪讪的不知道怎么劝慰才好，这结果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难道8年的感情都脆弱到不堪一击？或者说越是陈旧的感情越像风干的窗户纸，一吹就破了？
“这次我打算彻底结束了，宁可痛苦一阵子，也不要痛苦一辈子。我们不合适。”郑晓飞盯着对面墙上的壁画，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
这个观点小虾米倒是同意，“也是，要是结了婚有了孩子再吵架离婚，反而更不好。”小虾米知道自己的话在郑晓飞的困境面前苍白之至，然而也唯有这样劝他。
小虾米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了，“今天是小年夜，你约了朋友一起吃晚饭吗？”她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没有。”郑晓飞答道。
“那不如在这里一起吃吧，感谢你雪中送炭为我开锁，哈哈哈……。”小虾米简单炒了4个菜，又拿出一瓶放了很久的红酒。
喝酒容易想起伤心事，先是郑晓飞哭了，想起远方的爸爸妈妈，小虾米也哭了，两个人又哭又笑度过了一个小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