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林希全文在线阅读_陆铭林希(烟花三月)小说最新更新章节

黑岩故事会

陆铭林希是小说《少爷白血病死后陆总他疯了》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少爷白血病死后陆总他疯了》的章节内容

陆铭林希全文在线阅读_陆铭林希(烟花三月)小说最新更新章节

繁华的A市披上了一层白纱,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还要冷。

林希微微扯了扯嘴角,看着手背上泛青的针眼,露出一个僵硬又落寞的笑容。

他的体检报告有些问题。

看着手臂上突然出现的淤血,心里有了点谱。

诊室里坐着一个头发发白的医生。

他正对着电脑敲打着键盘,一边紧皱着眉头,一边道: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你最近经常流鼻血吧?

你的血小板减少不但会让你流鼻血,还会出现牙龈皮肤黏膜出血的情况,你尽快告诉你家里人一声,准备住院治疗吧。”

林希轻笑一声,问道:“医生,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病呢?”

“白血病,俗称血癌,你也不要灰心,现在科学发达了,也是有白血病治好的患者的。”

老医生人挺不错的,生怕林希想不开,想着法的劝,劝林希治病。

可惜他想多了,林希第一时间,就决定治疗。

他手里的化验单,就像个催命符一样,不断的提醒着他,生命开始倒计时。

在林希再三保证下不会想不开之后,老医生才停下叭叭叭个不停的嘴。

转瞬,林希就拿起化验单随便对折了两下塞衣服里就去输液了。

他知道这个病没有骨髓是治不好的,但是他不想死啊。

刚出医生办公室的门,林希就将化验单扔进了医院的垃圾桶里。

医院这个地方每天都有人活,有人死,保不准明天人就没了呢,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的怎么活下去。

他不怕痛的。

林希轻车熟路的走回病房。

其实他输液化疗有好几天了,检查是前几天做的,今天到了医院刚好去拿了检查结果。

隔壁床输液的患者,是一个身体高大的话痨,从林希第一天住院起,这家伙就在这儿了。

他天生自来熟,总是跟林希一副哥俩好样子?

林希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种寡言少语的性格,居然能和一个话痨做朋友。

蒋乐刚刚输完液,护士小姐姐正在给他拔针。

看见林希来了,那副痛得要哭的表情立马收了回去,高兴道:

“林希我还以为你出院了呢!一会儿输完液出去吃饭不?”

林希:“胃口不好,你自己去吧!”

他刚刚拿到化验结果,实在是没有什么出去吃饭的心情。

蒋乐憨憨一笑,跑过来道:“人要及时行乐嘛,保不准明天就挂了呢,所以想吃什么要趁早啊。”

林希真的搞不明白,这家伙都胃癌中期了,咋还笑得出来。

就算是出去吃饭也吃不了什么好的,要考虑胃的负荷。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蒋乐眼睛红红的,看着他说道:

“你打针不疼吗?我打针也不怕疼就是怕针,太吓人了。”

林希则是看了看那把血管壁撑起来的针,面无表情。

随后这人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说个不停。

林希一开始有点烦,听得多了竟然也习惯了他的唠叨。

叮叮叮

一阵手机铃响起,林希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一阵恍惚。

直到对面电话断了,才反应过来要接,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永远都慢半拍

是那个人打过来的。

那个人总是这样,步履匆匆,并不关心他能不能跟得上,从不会等他。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那个人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追。

可是现在,他的身体状况还能追下去吗?

这个答案他也不知道。

自从他八岁时最爱他的奶奶去世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爱他了。

爸爸妈妈只爱弟弟,不爱他。

从小到大无论谁犯错被罚的永远是自己,那个时候他就知道爸妈不爱他。

他甚至能感觉到爸妈的恨,可是为什么要恨他呢?

18岁爱上陆铭,一直到现在的25岁,20岁和他结婚,却一个人在他买的别墅里住了五年。

他一直奇怪为什么陆铭会和他结婚。

一开始他以为是他喜欢他,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结婚只是因为陆铭心中的白月光的一句“他很适合结婚”。

对,很适合就这一句造成了他这五年来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难怪世人都说,白月光才是一个人心目中最不能超越的存在。

叮咚,短信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给我回电话。”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打过去,他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电话那头传来,陆铭低沉又性感的嗓音,他有的时候会想他当初会喜欢他,是不是被这声音给俘获了?

“刚刚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林希推开一脸八卦的蒋乐,道:

“刚刚在忙没听见,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今晚上我要过来,你准备一下。”说完就挂了。

张开的嘴也只能闭上,把到喉咙的话又给吞进肚子里,无奈的笑了。

他来找他除了那档子事还能有什么?

“我不喜欢你这样笑,难看死了。”蒋乐收回了戳他脸的手,撇撇嘴道:“不想笑就别笑嘛,来给爷乐一个!”

说着做了一个搞怪的动作,林希为了配合,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笑了啊!,这才是笑嘛!”

“谢谢你呀。”蒋乐是第一个愿意逗他笑的,林希心里很感动。

蒋乐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没事没事,都是好朋友嘛!”

林希输完液,按着棉签打车回去了。

顺道买了一大捧向日葵,想插在家里的花瓶里。

走到家门口,不经意的抬头。

看见了那扇紧闭的大门打开了,有几缕光从二楼的窗户透散出来。

林希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是他回来了吗?是他吧?!

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过他了,想到立马就能看见他,脚步加快,到最后用跑着进了电梯。

以前都是自己准备好了,晚上他才会来,没想到这次这么早就来了,这个点还早可以一起吃晚饭!

气喘吁吁的打开门,鞋都来不及换,就在玄关往里面张望。

看见陆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双笔直的长腿随意的交叉,脸上神情认真的看着电视上播放的财经节目。

啪嗒,一声轻响,陆铭听着身后的关门声,头也没转的说道:“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听着他这冷淡的声音,林希心里的热情被扑灭了“有点事儿耽误了,你吃过饭了吗?”

拿出冰箱里的食材,问道:“要不然吃点儿?”

“不用,我不是来吃饭的,去洗澡吧。”

林希沉默了一会儿,把东西又放了回去。

也是,他怎么会愿意同他坐一个饭桌上呢。

陆铭这个人吧,身材好,腰更好,就冲那股子恨不得弄死他的劲儿,在看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不知道还以为两个人是仇人呢。

早上起来,林希反射条件的往旁边摸了一把,自嘲一笑,眼睛都没睁开,身上如同散架一般,尤其是使用过度的地方火辣辣的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七点多,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下床,软着两条腿进厕所洗澡。

下午又得去医院,拿出放在床头柜里的药,几个药瓶子都得吃,最后拿出来的药有一把,混着水咽下去,表情痛苦。

他从小就不喜欢吃药,能不吃那就坚决不吃,宁可去挂水都不愿意吃药,现在可好不吃就得死。

这下这药到他死了,就能不吃了。

在办公室里办公的陆铭手机突然响起,这对一个工作狂来说,在上班时间打扰他的人,如果给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就准备去非洲挖矿吧!

皱着眉头接了电话,语气冷得,像是在掉冰渣子:“说。”

然而电话那头的人,完全没有被这语气吓到。

因为电话那头的人,此刻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有气无力道:“小铭子呀,你最好的朋友就要被烧成傻子了,快来救我!”

陆铭赶到李清逸家门口,打开了门,以前李清逸就录过他的指纹,才能这么容易打开。

一进门,好家伙一股酒气冲天!

客厅的地上躺着一个胡子拉碴,浑身散发着酸臭味儿的人在地上躺尸,再定眼一看,可不就是打电话救命的李清逸嘛!

这副惨样子,让陆铭差点没认出来。

把人翻过来,看着脸烧得通红的男人,男人,用手摸了摸,滚烫。

看来他的那句要被烧成傻子不是开玩笑的,赶紧把人往医院送。

好巧不巧,被同样输完液出来的林希看了个正着,蒋乐后他一步出来。

看着林希盯着一个人出神。

在看那人西装革履手上戴的表,就能看出是个有钱人,但是他刚刚好像看见了那个人的侧脸,且迷之熟悉,再一看林希手上拿的手机。

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子崩断了,震惊的问道:“那个是不是你手机屏幕上的人?”

“是,我一直没告诉你,他是我爱人。”

这下蒋乐更震惊了,且更激动了:“那他刚刚抱着的人是谁?他在外面偷吃啊!”

那语气激动的仿佛,被渣的是他一样,在看林希这毫无反应,气得不行:“他都偷吃了你还在这儿站着?上去就是一拳,亏他长那么帅,白瞎了一张帅脸,你最好给他打毁容!”

林希看着张牙舞爪想着怎么收拾陆铭的蒋乐,看他有那种说干就干的想法时,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他是陆氏集团的总裁,身后有花高价聘请的金牌律师,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只要动了他一根汗毛,他能把你告得倾家荡产,还背上高额债务。”

蒋乐怂了,画风立马变了:“个渣男,这种男人留着干什么!分手立马分手!”

“不打了?”

“嘤嘤嘤,咱们惹不起,还是分手吧,顺便拿走他一半的钱!”

林希不答话,只是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神经大条的蒋乐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林希是爱那个人的,也不再说话了。

病房内,陆铭浑身释放着冷气,冻得床上的人,抖三抖,实在是扛不住这冷气开口道:“大哥你别我一回国,就发动你那冰冻攻击呀,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高烧又要起来了。”

陆铭冷哼一声:“别给我打哈哈!”

说着拿起一旁的病历单,念道:“胃出血,肋骨断了两根,高烧39度,可以啊李清逸,你既然想死就别给我打电话啊!你葬礼上我一定送一个最大的花圈。”

“小铭子,你怎么能咒我死呢,这话就不对了。”

“说吧怎么回事。”

刚刚还打哈哈的男人,肉眼可见的颓废了下来,声音沉重,还有着一股迷茫:“陆铭我找不到他了,他生气了。”

看着男人这样颓废,陆铭心里也不好受,也自然知道他嘴里的他是谁,当初李清逸出国也是因为那个人,强压下心里的不适道:“不见了就去找,在这里丧什么!”

“我找了,国内国外都找了!就是找不到!陆铭你结过婚你应该知道怎么去道歉,怎么哄人,你教教我!”

陆铭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结婚了没错,但是他从来没哄过人,更别提教了。

一听这话李清逸肩膀又塌了下去,连眼睛里的光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两人出了医院外面又下着大雪,白皑皑的雪在地上铺了一层,寒风刺骨。

林希把衣服紧的紧,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医院。

怎么那么冷呢?

林希恍惚觉得,他应该走了,跺了跺冰冷的脚,拦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示意蒋乐进去。

“一起走吧,这大冬天的不好打车。”

林希摇了摇头道:“我们不顺路,你走吧。”

蒋乐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会儿,尴尬道:“可是我没钱啊,你给吗?”

林希:“……我给。”在司机第三次鸣笛的时候,一把将还想说什么的人推进车里。

蒋乐趴在车窗上看着他招手,直到拐弯不见了,才将手放下来。

医院的窗户上,一只手撩开厚重的窗帘,陆铭看着楼下的场景,抓着窗帘的手捏的死紧,心底是压抑不住的暴戾。

四周白茫茫一片,萧瑟冷寂,他没有在打车,而是沉默的向前走,似一粒无足轻重的尘埃,汇入茫茫人海。

低着头走着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曾经上大学的地方,这里还是没有变,门口的老大爷认识他,让他进去了。

林希来到第一次给他告白的地方,情人坡。

他恍惚看见了,七年前还是朝气蓬勃的自己,捧着一捧向日葵,身后还有一车向日葵向那人告白,那人说我早喜欢你了,一直等你先告白呢。

当初是你先说喜欢我的呀?为什么变了呢?

林希坐在坡上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孤独寂寞。

他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小时候的孩子,都觉得没有父母的人,是怪胎,像是有病毒一样不能一起玩儿。

小时候也渴望过能和他们一起玩儿,从小学开始就会搞小团体,他还记得那天班上学习比较好的同学,突然找他,说能不能帮他一起去库房拿点东西,因为太想容入他们他同意了。

可等来的却是被他们关在里面,而躲在其他地方的人,走了出来大笑着:“没想到你真把他骗过来了?”

“哎,他怎么同意的啊?”

骗他的那人坏笑道:“我说你帮我搬东西,我就和你做朋友,谁知道他还真信了。”

“就你坏得很,不过你真的要和他做朋友吗?”

“怎么可能!我就是骗他的,谁叫张瑜喜欢那家伙了!”他伸手敲了敲门:“我就是要给你点教训,不许跟张瑜走太近知道了嘛!”

“把他关里面不会出事儿吧?”

那人挥挥手,毫不在意的说:“能出什么事儿,明天再把他放出来不就行了,走吧走吧。”

其他人看他这么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跟着一起走了。

林希在屋子里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都冷了。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这么过分的吗?

他只是想跟他们做个朋友,为什么要来骗他呢?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去主动找他们做朋友了,因为会骗人的。

学校里还有学生,他们因为住的远所以不回家,不乏有些情侣,手拉着手。

看见他们,他就忍不住的想起自己跟陆铭,他们好像已经好久没有牵过手,一起逛学校里。

是从什么时候呢?

哦~是他发现自己是替身的时候。

从他看见陆铭的手机屏保上的照片是李清逸开始,他大学时这人还在学校,只不过跟他不熟。

陆铭睡着时曾经喊过这个名字,他听见了,一直睁眼到天明。

心情烦闷的他喝着家里的酒,开始回想他们在一起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的陆铭对他说过一句话“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是啊,永远在一起,也只是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他,听不懂这话外的意思,还以为这人在对他说情话,还高兴了好久。

那个时候的他真傻呀,只因为陆铭是第一个走进他的世界里的人。

可如今想想,你付出了真心可人家稀罕嘛。

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可以捂热他,可以让他忘了那个人,可最后发现,那都是痴心妄想。

无论你再怎么努力,你都比不上他心里那个人的一句话。

喝到最后,他都吐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有时候他也在想为什么要这么不公平,他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为什么最后是以这种场面收场啊!

后来林希在无数个夜晚里询问自己,为什么那么爱呢?

想了无数次,答案都是一样的。

因为陆铭在他毫无波澜的人生里,溅起了波纹。

他在他的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人挂念,有人关心是什么滋味。

就像是已经被所有人抛弃在黑暗里,沉沦淹没时,他就像是一束光照了进来,驱散了黑暗。

曾经的他以为他会是他的救赎,却发现,那不过是另一个深渊。

一个人生病了怎么会不害怕呢,不过是故作坚强。

在医院看到今天这一幕,李清逸回来了,他也该退场了。

啪嗒房间灯光,骤然亮起,也照亮了沙发上坐着的某个人。

陆铭低沉的嗓音响起:“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林希没想到他会在这儿,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几天了,震惊过后就是平静,在玄关换了拖鞋进来。

“有点事儿,你吃了吗?”说着拿起两个鸡蛋,准备下碗面吃。

陆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正当林希以为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却闭上了嘴,林希耸耸肩,转身去了厨房,爱说不说。

等面煮好,以为已经走了的人,还坐在原地,屁股都没带挪一下的,这下他有些诧异了。

听见动静陆铭转过头,盯着他吃,林希那是毫无压力,直接一碗面下肚。

等到他洗完碗,准备睡了的时候,这人还在这里。

不由疑惑的问:“你怎么还不走?”

“你这是在赶我走?”

“你不是一向不在这里过夜的嘛。”除了做完那事儿,其他时间不会来这里,但是他今天没要他做啊,怎么还留在这里?

陆铭:“你没有其他要跟我说的吗?”

林希疑惑,想了想,没有。

“行,那你今天为什么去医院?”

哦~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林希清了清嗓子道:“朋友生病了,我陪他去了一趟。”

陆铭这次又沉默了,他明显能感觉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好,但林希什么时候交朋友了?

眼神幽暗了下来,看来得调查一下那人了。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曾经什么都跟他说的林希,现在不愿意说了。

“你别什么朋友都交,被骗了都不知道。”

一听这话林希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骗他最深的人不是他嘛!

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他不会骗我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陆铭被这话呛了一下,幽幽的看着他,忽略掉,下来那莫名的情绪。

最后都以两人沉默收场。

林希回了卧室,拿出蒋乐今天给他的东西,是用红布包着的,打开是一个玉扣。

把玩着玉扣,他八岁之前一直在林家待着,这种品相的玉一般都不便宜。

蒋乐那个连饭钱都是蹭他的,居然能拿出这么贵的玉,怕不是已经掏空了他的家底儿,早知道就不收了。

凌晨三点半痛得从睡梦中惊醒。

身上被汗浸的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躺的床单下也是一片水渍,浑身的骨头痛得难受,就像几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骨头一般,感觉透不过气来。

哆嗦着手拿床头柜里的止痛药,手抖得一时拿不住药瓶,努力了几次才抓住,痛得他眼前出现重影,倒出几片也没数有多少,水都不喝,直接吞了下去,药苦的他干呕。

躺床上剧烈的喘息,嘴里弥漫着苦涩。

鼻血一滴一滴的滴在被子上,绽放出一朵朵梅花。

林希赶紧低下头扯纸巾止鼻血,可惜这次这鼻血来势汹汹汹床上堆了几坨被染红的纸,也没能止住,折腾了好一会才慢慢不流了。

陆铭很少在这个时间段来找他,一般太晚了就会留下来,走了也好,至少不会在他面前露出如此狼狈的一面,让他保留了最后一点尊严。

躺床上的他鼻子里塞着纸,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自从生病开始,他总是时不时的想起大学时候的事儿,陆铭也曾对他温柔过,连他们第一次上床都要问他痛不痛,生病会送他去医院,膝盖摔破皮都会心痛好半天,那个时候他看不懂,以为他是爱自己的。

但是结婚后的第二年他就知道了,这些都是可以装出来的。

喜欢是装出来的,心疼也是装出来的,唯有不爱他是真的,真TM艹蛋!

他也想问他爱不爱他,但是一说出来就像个女人一样,天天把爱不爱挂嘴边,显得矫情,自然也就装傻不问。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害怕听见他不想听见的答案,故意找了个借口罢了。

老一辈的人都说,人快死的时候,才会不断回想过去,可他不是还没死嘛,难道他这么快就要挂了?

一想到这里,赶忙甩头,这个想法要不得。

林希熬过这难熬的一段时间,天也大亮了,冬天的白天总是亮得晚,这个时候都八点多了,起床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把玉扣揣包里,准备还给蒋乐。

南方的冬天,又冷又潮湿。

风都是往骨子里吹的,林希换上最厚的羽绒服,穿着厚厚的裤子,鞋子,花了一百来块去了医院刚下车,就看见蒋乐不知道从哪个路边摘的野花在那里逗得小姑娘,直把小姑娘逗得哈哈大笑。

蒋乐在林希下车时,就看见他了,把花送给小姑娘,就朝他走过来,笑得像个小太阳一样:“林希,那小姑娘真可爱”

“你要喜欢,生一个呗。”两人边说边朝里面走去。

蒋乐摆摆手:“不了,我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就不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你又来化疗啊。”

听到这话,林希看了他一眼,道:“你不也是嘛,蒋乐你这病还有希望,积极治疗吧。”

“可能吧,再说了,我也没钱治啊。”

林希知道他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第一次见到他,他虽然在笑,可眼里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如同他一样心底压着事儿不说。

“这个还给你,这玉不便宜吧,你自己留着吧。”蒋乐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玉扣,无奈道:“我都送你了,哪还有还回来的道理!”

林希躲过蒋乐抓他的手,道:“这东西太贵重了,你还是收回去吧。”

蒋乐强势的把人拉了回来,强行挂在他脖子上,上好的羊脂玉,用红线穿着,挂在林希的脖子上,衬得他的皮肤更白了。

蒋乐难得用严肃的语气说道:“都说玉能给人带来好运,和福气,我把福气和好运送给你,你不要死啊。”

这玉是他打算送给那个人的,不过现在看来怕是不用了。

林希和蒋乐认识也有三个多月了,头一次见他如此严肃的说出最暖心的话,眼眶红了,他头一回感觉到了一个人的善意和温暖。

全然忘了,他自己也是一个癌症病人。

手拽着玉扣,微笑着说:“这个我收下了,谢谢。”

“这才对嘛!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谢谢,说了就俗了。”笑得露出八颗牙齿。

两个人在这寒冷的冬天里相互救赎着,幸好,幸好这个冬天让他遇见了他。

医生看着对面沉默的人,无奈叹息道:“昨晚上又流鼻血了吧,我再给你开点其他的药,你家人怎么一直没来?生了这么大的病,需要人照顾才行。”

“吴医生。”林希温和的和自己的主治医生打了声招呼:“胃癌中期的人还能救吗?”

“你都要死了还去关心别人干什么?现在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这白血病可比那胃癌严重多了!”

吴医生看他不说话,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没好气的说道:“我只知道胃癌中期还不会这么早死,我又不是治胃癌的医生!”

“哦。”慢悠悠的往医院外面走,外面开始吹风了,下起了小雨,雨里面夹着雪,更冷了,蒋乐带了把伞两个人打着一把伞走。

蒋乐比他高一点,气色也比他好,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胃癌患者,反观他浑身上下都是颓废劲儿。

他打算晚上回去给他名义上的父亲打电话,他不会直说先探探他的口风再决定要不要说这个事儿。

走着走着,发现蒋乐突然停了。

回头一看他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仔细看还能看见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嘴唇轻微抖动着。

林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是一惊,居然是李清逸,陆铭的白月光,居然会在这里碰见。

李清逸穿着格子条纹的病服,他长得英俊,浑身上下透着温柔儒雅的气质,和陆铭那冷酷阎王的气质不一样,医院的衣服都硬生生给他穿成了大牌的既视感,听说他大学时学过音乐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点艺术人的气质。

都是少爷咋差距就那么大呢?

正在暗暗感慨时,就见他同样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准确来说是在看蒋乐。

蒋乐如同见了鬼一样,立马转身就跑,连林希都顾不上。

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快跑不能被他抓到!

他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慌得不行,不管不顾的往前冲,一路上撞了不少人,李清逸比他高,腿也长没一会儿就被追上了,把抓住蒋乐的手腕将人桎梏在怀里,低头看着不停挣扎的男人,眼里一片温柔,将头埋在他脖颈里,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香。

李清逸感觉这几个月他空了的心,终于圆满了,还好我找到你了。

蒋乐挣扎的满脸通红,可偏偏就是挣不开,他挣扎的越厉害,李清逸就抱得越紧,两只手跟个铁钳一般牢牢得扣在他的腰上。

在他将头靠在的脖子里,整个人挣扎的跟厉害了,怒道:“李清逸你放开我!”

“不要,放开你就又躲起来。”

“我们分手了!你不神经病的关着我,我会躲嘛!”

李清逸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眼底里的疯狂不加掩饰,仿佛被头狼盯着一样,怒吼道:“我不同意!我们没分手!”现在他脑子里只有蒋乐说的那句分手。

以前蒋乐一看见这样的李清逸就害怕,不敢吱声,现在为了不被纠缠,梗着脖子,反驳道:“谁要你同意!你现在真的很没意思,咱们好聚好散。”

“蒋乐我跟你好散不了。”

看他冥顽不灵的样子,蒋乐只觉得心累,当初背叛他们的关系的是他,说不爱的也是他,现在纠缠不清不愿放手的还是他。

“我只是玩儿玩儿,谁知道他爱我爱得离不开我。”

李清逸看着他笑得一脸温柔,却说着最诛心的话,偏偏这话还是他说的,脸刹那间变得惨白,语言苍白的解释“我……我不是那样想的,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会那么说,我是爱你的!”看着他嘴边讽刺的笑,他就说不下去了

蒋乐幽幽的望着他不语,他都这样说了,,换其他人早恼羞成怒走了,更别提像他这么骄的人。

然而结果出乎意料,李清逸一个手刀将人劈晕,将人软下来的身子紧紧搂进怀里,手眷恋的抚摸着他的脸,眼里的温柔都要溢出眼眶,手穿过他的腿弯一个公主抱,将百来斤的人轻松抱起。

“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

说他卑鄙也好,说他不择手段也好,他都不会再让他从他身边消失,蒋乐是他刻在骨血里喜欢着,爱着的人,只可惜他从前不懂,现在他懂了必定会好好对他,他是他未来要相伴一生的爱人,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将他从他的生命里带走。

不过他为什么会来医院?刚刚只顾着追人没有深想,现在反应过来,一个正常人不应该会来医院呀?蒋乐是个孤儿没有亲戚,朋友也很久没联系了,平白无故出现在医院,难道他是身体不舒服?看来得让伍轩查一下了。

刚刚跟他站一起的人,有点眼熟,李清逸眼神闪烁,实在想不起来也索性不想,现在他要将他的宝贝带回家了,想到他们共同的家,由蒋乐亲手打造和装饰,以后他们就在那里生活了,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林希在原地等了半小时也不见他回来,着急的找过去,问了一圈也没一个人看见的,心里急得不行偏偏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颓废的坐在地上,他想不明白李清逸跟蒋乐是什么关系,会不会对他不利,早知道他刚刚就该追过去的!

又一次打过去的电话,显示无人接听。

叮咚,手机短信提示,打开一看。

“我回去了。”林希皱眉,怎么感觉这短信怪怪的,转念一想别人也拿不到蒋乐的手机,也没再多想,打车回去。

此时的李清逸放下手里的手机,手轻轻捏了捏怀里人的脸:“那人还挺关心你,打这么多个电话,我要是不回他,他肯定打个没完,你不会怪我的吧?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嗷!”喜滋滋的说道:“不过你这手机密码真好猜,下次不能再设你自己的生日了。”语气像一个猜对了答案想让大人夸奖一样,又为猜到答案而高兴。

回去刚躺下,林希手机里就收到一张照片,照片里陆铭喝醉了,脸都起了高原红,闭上眼睛的他多了几分平易近人,少了几分锐利。

下一秒电话响起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是林希先生吗?这位先生喝醉了,你能来接一下吗?地址是凯娱城。”

这个时间段不好打车,林希戴着厚实的围巾在站台下站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打到车,等车开到凯娱城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了,付了车钱跟着工作人员进入包厢,里面音乐声震耳欲聋,沙发上躺着不少人,都是陆铭的发小,身边都陪着不少女人也不乏点男人的。

林希一眼就看见陆铭坐在那里眼里看不见一丁半点的醉意,然而他知道他已经醉得不清了。

眼尖的方文钦看见了他,嬉笑的开口:“哟!你来了,这是一眼看不见就要来找人啊,不是我说男人都是要有自己的私人时间的。”

将人扶起来正准备走,就听见这暗藏着讽刺的话,神情平淡的扫过他怀里的女人,眼神毫无波澜道:“我记得你不是有一个交往了几年的男朋友吗?”

一听这话方文钦喝了口怀里女人递过来的酒,慢悠悠的道:“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怎么就是交往几年了,男人嘛,年轻的时候随便玩玩儿,哪能真跟男人过一辈子啊是吧,再说了他也给我生不出儿子啊。”

随便玩玩儿,林希想到了前一年见过的那个男孩,是个成绩很好,长得很乖的人,跟在方文钦的身边眼里是他看陆铭一样的深情,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注定是要被伤害了。

深情总被无情伤,先爱上的注定悲伤结尾。

这时林希的胳膊被拽了一下,转头看见靠在他身上的男人,一脸不满的盯着他:“还走不走了?”

想来是等急了,他最是不愿意等的人,能等这么久已是极限。

扶着人上了车,陆铭开车过来的,林希直接拿出手机点了个代驾载着他们回去,车上陆铭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思绪飘远。

记得有一次陆铭也喝的这么醉,那是李清逸要出国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是自己,那个时候的自己以为他是工作上面的不顺心才喝成这样,他还记得那次他抱着自己说着不要走,那个时候他说什么来着哦!他拍着他的肩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不走。

林希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落在了他的脸上,眼睛 鼻子,最后是嘴唇,形状美好的薄薄的两片,别人都说薄唇的人薄情。

不是这样的,只是那感情没有给他而已。

林希废了不少力气将人扶上了楼,整个人也累得脱虚了,本来身体就不好,扶着一个一百来斤的醉鬼爬楼梯也是真累人,他的手抚上了陆铭高挺的鼻梁,闭上的眼睛,睫毛真长啊。

“你为什么就是不爱我呢?”声音小的如同蚊呐。

这时他的鼻子又开始流血了,来不及反应有几滴血落在了床单上。

林希赶紧低头去厕所处理,几分钟后打开门,脸色又白了几分,掏出药吃了下去,几个药瓶子被他撕了上面的标签,写了每个药名开头的那个字,里面的药吃了一半。

隔天醒来的陆铭看着旁边睡觉的林希,好看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似乎是在回想他怎么会在这里,想了一会儿昨晚上的片段浮现在脑海里,虽然只是几段也足够他拼出事情的大概了,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床上的人儿就睁开了眼睛,眼里毫无睡意,眼睛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在陆铭醒来之前他就醒了,只是浑身痛得厉害不想动,就继续躺着,过了一会儿拿起手机,上面就弹出了一条消息,是医生发来的,要他赶紧住院,林希笑了笑。

打开手机,手指在一个备注是爸爸的号码上停留了许久,纠结了一会儿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许久,在要自动挂掉的时候,终于接通了,电话那头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附带着威严,声音冰冷的道:“你打电话过来有事儿吗?我很忙。”

我很忙,言外之意就是别打电话给他,林希扯了一下嘴角,看吧每次打电话都是这一句,我很忙。

“爸爸,我……我…我生病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林楷眉头一皱,语气不耐烦道:“装病的招数你小时候就用过了,你生病了陆铭为什么没有跟我说?林希你已经25岁了,不是15岁,病了就去医院,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生,行了一会儿我会给你打钱的。”

短短一句话,就判了他死刑。

电话就这样被无情的挂断了,眼眶泛红,因为心在这一刻终是麻木了,何必呢?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了吗?为什么还要来打这个电话呢?为什么还是不肯对那个家,对他们死心呢?你已经过了需要父爱母爱的年纪了呀!

他将自己团成一团,缩在床上,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这是他难过和委屈时能疗养自己的方式。

小时候他看见弟弟病了爸爸妈妈会心疼的照顾他一整天,他也想要爸爸妈妈的照顾,故意洗冷水澡让自己发起高烧,可结果却是被他们送去了医院,在冰冷的医院里住了几天,后来他也就不再这样了,因为不爱你的人,无论你如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都是白费力气。

父母如此,陆铭亦是如此。

“小伙子算命吗?很准的。”

算命的老人看着青年,青年很高,模样俊秀。但身形瘦弱,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厚实的围巾。

林希看着老人浑浊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能看进人的内心一样。

从前不信这些迷信的他,鬼使神差的坐了下来。

老人看了看他的手掌,说道:“你想算什么?”

“我还能活多久?”

“医院说多久,就是多久。”说出一个凌磨两可的答案。

兴许老人也觉得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又道:“我免费给你算个其他的,我刚看了你的姻缘线,本是没有的,但是突然出现了,就像在一个平面上出现了一条没有头也没有尾的线一样,你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的爱情不如意呀。”

林希沉默不语,老人看着这个跟自己孙子差不多大的青年,忍不住有些心疼他,一个大好年华的人却时日无多,家人也不疼,爱人也不爱的,忍不住安慰道:“你也别这样灰心嘛!世间讲究因果循环,今生欠你的,来生必得还。”

“听我一句顺其自然,才有一线生机啊!世间万物不可强求!”

躺在病床上的林希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点一点的流进身体里,手背上全是针眼有些还泛着青紫,脑子里却是在回想老人说的话。

或许真的该放弃了。

隔壁床蒋乐走后,住进一个小姑娘,很活泼爱笑,完全看不出来是得了重病的人,身边围着好几个大人,再看看自己这边,啧,真凄惨啊,一个人都没有。

输完液又去吴医生那里开药,一把年纪的人了,一看见他来,露出一个笑容来:“你别灰心,保持良好的心态。你看那些断言活不过两年的人,每天积极乐观还不是活了好几年。”

“我明白。”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药上的标签撕掉写上字,拿起之前分好的药就着冷水吞了下去。

下了碗面,最后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头一回觉得吃饭真是个困难事儿。

叮咚,手机响起,拿起一看,是一条陌生的号码发的,手机里就一张照片,是陆铭和一个陌生男孩接吻的照片,男孩眉眼很像李清逸。

林希笑了一下,随后关了手机扔到了一边。

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嘛,陆铭的爱可真差劲啊。

晚上睡的正香的林希被压醒了,一睁眼就看见陆铭阴沉着脸压在他身上。

伸手推他还推不动,跟座山一样。

林希无奈道:“你大晚上的,又发什么疯?”

陆铭今天就拿到了那个人的资料,他是李清逸的男朋友,当初出国时跟着一起走的,不知道现在为什么突然又回来。和一张住院证明,其他的不重要就没调查了。

还有人给他寄了照片。

他觉得扎眼的是林希和那个人笑得很开心,他记得以前林希也是这么对他笑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林希不在对他笑了,每天冷着张脸。

看的他心里很不舒服。

一个听话的宠物,突然不在听话了,反倒比听话时更让人注意。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你想要我说什么,还是你想听我说什么?”

陆铭甩出一张照片,问道:“你为什么认识他?”

林希看见蒋乐的照片,诧异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道:“你调查他了?你凭什么调查我身边的朋友!”

“你可以跟任何人做朋友,但是他不行!”

“陆铭,你能别这么幼稚吗?我交个朋友你还管上了?”他只觉得这人在无理取闹。

陆铭阴霾着脸色,放在被子上的拳头捏得死紧,咬牙切齿道:“反正他不行!立马断了跟他的联系!”

“不可能,我也有交朋友的权利。”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听得他只想笑:“我不干预你在外面干什么,交往了哪些人,你也别来管我。”

“我为什么不管!我们是结了婚的!我不喜欢他,你不许再跟他联系。”

林希直接气笑了:“你能跟我不喜欢的人有关系,我为什么不能?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跟你能一样嘛!”

“怎么就不一样?还是你觉得我躺在床上让你艹,我就真是个女人了,以你为天啊!你也太可笑了吧!”

以前太爱他什么都顺着他,不舍的忤逆他,现在他只想呵呵你一脸!

他要还舍不得,简直是脑子有坑,再一想到那照片,泛起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恶心,他还觉得骂轻了!

这话直接激怒了他,眼睛都气红了,他从没跟林希发过火,这次是真的忍不住。

陆铭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将人上半身从床上提离了床面,恶狠狠的道:“你再说一遍!你为什么就偏要这样!”

这人为什么不听他的,为什么就是要忤逆他!

“说多少遍都一样,你看看你那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多爱我一样!”林希使劲推他的手却推不开,索性放弃。

“爱你?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不是早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找上你嘛!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陆铭说着直扎心底的话。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这人按在了脚底。

林希脾气很倔,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不比其他人少,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以前他好说话是因为爱他,现在他可一点也不好说话,回道:“对,我以前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么个玩意儿!现在我不瞎了!”

“你什么意思?意思是跟了我还委屈你了?”

“是,可委屈坏我了!我也受够你的臭脾气了!”他快要被这人气疯了,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脱口而出:“我凭什么事事都要听你的,凭什么我就要一个人住在这里,拥有这名存实亡的婚姻!凭什么你就要这么糟蹋我!你仰仗的不就是我的爱嘛!哪天我不爱你了,你觉得你是什么!?”

吼出来的话,让陆铭怔住了,安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荡漾开来。

陆铭没想到这人会突然爆发,听着他委屈的话,他心揪了一下。

将脸转到一边,不去看林希脸上那破碎的表情:“你不是早知道会这样吗,你不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了吗?现在来闹有什么意思。”

“所以我后悔了,我后悔了!陆铭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陆铭松开他的衣领,紧捏着拳头,道:“就算你后悔了,你这辈子也只能和我绑在一起。”

“凭什么!你不爱我,你就放过我行不行?你去找你的白月光行不行!”

被林希提到李清逸,他就想起蒋乐,心烦:“你闭嘴!林希我告诉你,不可能,你别想着走。”

“陆铭你真让我恶心,我告诉你我不爱你了。”

陆铭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一样,猛的将头转过来,死盯着他:“不爱我?难不成你爱他?”

手点了点照片。

林希回道:“陆铭我们的事儿,你别牵扯到旁人。我觉得你最近还是不要来找我了,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陆铭抓着林希的手压在床上:“冷静?我现在很冷静。”

手去拔林希身上的衣服,林希拼命挣扎:“陆铭!你TM的给我住手!”

林希一直挣扎,衣服始终脱不下来,陆铭终于急了,他只想让他乖乖听话别动,遂一巴掌扇了过去。

两人都愣住了,陆铭看着身下人被打偏过去的脸,头一回不敢面对。

从他身上爬了下来,坐在床边。

这是他第一次打他。

林希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他的脸很烫很痛,可能已经肿了,他甚至连眼泪都哭不出来。

耳朵里都是嗡鸣的声音。

这一次他才明白自己的爱有多么不值,看吧一个会践踏自己爱的人,怎么会去奢望他的爱呢?

这一巴掌和那张照片,彻底的毁灭了他最后的一点爱。

陆铭这一次我真的放弃你了。

陆铭坐了一会儿,看着林希那肿起来的脸颊,头一回不知所措,沉默着出去了。

完全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林希头疼,用手碰了碰被打过的地方,那里肿了起来。

他觉得很冷,比以往的冬天还要冷,这次冷进了心坎里。

任由自己倒在床上,被子也不盖,蜷缩成一团。

记忆里穿着白衬衫的英俊高大的男人,怀里抱着书迎面向他走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如沐春风,很难想象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林希与陆铭一开始并未太大交集,林希学的是画画,陆铭学的财经,陆铭是学霸和校草级别的人物,而林希则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偏偏两人选了同一门选修课,又阴差阳错的坐在了一起。

正当他以为两人会这样毫无交流一个学期的时候,陆铭说了第一句话:“同学,你好我叫陆铭,这一学期就是我跟你做同桌了。”

林希低着头不搭理他,这人就一直在他耳边说个不停,还从来没有谁跟他这么近过呢。

陆铭戳戳他的手臂:“同学,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我都给你说我叫什么了,你不说很没有礼貌耶。”

林希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林希。”

“真是个好名字,你的西是哪个西啊?”

“希望的希。”

陆铭:“希望,你父母肯定很爱你。”

林希摇了摇头,不他们不爱他:“这是我奶奶取的。”

陆铭也听出了点不同寻常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林希又重新投入到了课本里。

这个老师的课一周就上一次,原本想跟他道歉的,结果人一下课就走了,像条鱼一样游进人群,很快不见。

林希对陆铭印象深刻是在学校举办的活动上,每个学院都要出节目,林希班上女生出的是舞蹈。

财经学院出的是街舞,很巧的是陆铭是跳舞的那个。

他从没见过有男生可以跳舞跳的这么好,每一个节拍就像是打在他的心上一样。

那一晚上很轰动,全是女生的尖叫,盖过几栋楼的那种。

尖叫的他不得不捂着耳朵,避免给他震聋了。

“那是大一的吗?好帅啊!我觉得我恋爱了!”

“那是大二的,是校草,你快绝了这心思吧。”

“你啥意思?我不能喜欢他了嘛!”

“喜欢他的人太多了,校花他都给拒绝了。”

好吧这下那女生自己绝了那心思。

不过这一晚上让陆铭的名声大噪,女粉丝那是越来越多。

这天下课,林希收好东西走了。

陆铭赶紧追上去,一个拐弯人又不见了。

“这人是会土遁嘛!”

气的一脚将地上的石头踢飞,准备走人时,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听着像是林希,他走过去发现他被几个人给围攻了,脸上挂了彩,那几个人也没讨到好。

他第一次看见林希褪去温柔的外表,一脸凶狠。

对方喊了人,他们两个人打一群打不过,跑了,跑进巷子里,七拐八拐的将那些人给甩掉。

两人对视着对方的窘迫又狼狈的样子,笑了。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陆铭时常拉着林希逃课去玩儿,一学期下来临近期末了林希疯狂的补习,也难逃挂科的命运,偏偏陆铭明明是一样的玩儿他就不挂科还考了全班第一,真是人气人气死人啊!

最后由陆铭给他补习,下学期要是还挂科就得重修了,为了不重新也只得开启苦哈哈的补习路程。

图书馆里陆铭发现林希在看一本书,要知道平日来图书馆那都是奔着名画图册去的,何时看过书啊,走近一看,是一本小说。

“什么时候喜欢看这一类的书了?”

“没什么就是想看了。”合上书道“挺好看的,你也可以看看。”

“算了吧,我不喜欢这一类的,我更喜欢看恐怖一点的。”陆铭挑眉,揶揄的看着他道。

林希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有一天陆铭突然抱住了他,挠他痒痒,林希从小就怕挠痒痒,这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躲闪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快……快住手,好痒啊!”

两人打闹着,陆铭将他压在了门上挠,突然门开了,林希整个人往后倒去,落地的瞬间用手护住了他的头。

林希闻到从陆铭身上传出来的洗衣服的味道,干净,又好闻。

“你怎么像个小狗一样,闻什么呢?”

“就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什么牌子的洗衣粉?”

“你喜欢。看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送你一袋。”

不知为什么这话让他莫名的心跳漏了半拍,脸也烧了起来,陆铭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摸他的脸,还说他脸红的像个番茄一样,林希这下脸更红了。

开门的同学,没想到会有人,赶紧把人扶起来,道歉。

林希跟他告白的时候送了他一车的向日葵,他对他说:“我送你向日葵是因为我喜欢,我最喜欢的是向日葵了,我把我最喜欢的送给你。”

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你。

向日葵的话语: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这份温柔持续了两年,如果他没发现他是他心里白月光的替身,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走到这种地步了,可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装傻他也做不到,林希偏头看着窗外的雪花,外面的路灯亮着,如同他当初告白一样那么亮,那么刺眼。

仿佛他们曾经的甜蜜真的就是一场梦一样。

林希伸手灯光,从指缝透过来,照到他脸上,喃喃道:“我一点也不喜欢冬天,我等了你一个又一个冬天,我等够了,我也不等不要了。”

18岁爱上你,20岁结婚,如今到我快要死的25岁,人生那么长还没开始就已经走到了终点,如今回想他这一生除了围着陆铭转他好像就没干过别的事情,像个傻逼一样以陆铭为中心哪怕是一个人被当成情人一样住在这里五年,真是太不值了!

此刻他有了一个想法,他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死在途中就地掩埋!

走时谁也没告诉,谁也没通知,也谁都没见,反正他也没什么要见的人,拖着一个行李箱,带上药,带走了蒋乐送的玉扣,围着围巾开门关门,在这个凌晨天还没亮就走了,一排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寂寞萧瑟。

这个地方是他一个人来,现在一个人走,挺好的,了无牵挂了。

而远在城市的另一头的别墅里,一个女人突然惊醒,捂着胸口却也不能缓解突如其来的慌乱,床上的男人被惊醒,看着女人的样子焦急的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不知道,就是突然的心慌。”

林楷安慰着妻子:“你可能是太累了,别多想。”

躺下去时那心慌突然又消失了,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吧。

林希坐上去往机场的车,头靠着车窗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来来往往,冬天的白天亮的晚,现在已经是早上的七点了,他定了八点半的飞机去洱海。

曾以为坚定不移的爱,也悄悄改变了。

到了机场他看了看手表,还有一会儿。

随后拿出一个口罩,戴在脸上,挡住红肿的左脸。

心里百感交集,吴医生年纪那么大了,又临到要退休,结果搭上他这么个麻烦又不听话的病人,也是难为他天天唠叨个不停,现在自己走了,他就能轻松些了,吴医生也不用在负责他了,挺好的。

林希取了飞机票,进了站坐在里面等着登机,他已经计划好了,将自己的所有积蓄取了出来,除去看病的钱剩下的够他到处走走了。

林希坐在里面等着,毕竟这么多年就只学会了等。

但是心里还是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涩涩的。

七年的感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说忘就能忘的,这段感情里只有他在前进,而陆铭却还在原地。

当初两人结婚时他父母没有来,只有林柏来了,他不觉得有什么,他早猜到他们不会来了,没抱有期望,也就没有失望。

林柏对他说两个男人不可能长久的,如果受了委屈就回来,我还在呢。

这句话让他感动了,他摸了摸弟弟的头,笑了。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哦~他说别人可能不行,但他一定行,结果现在啪啪打脸,嘶。

简媜说过一句“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

时间到了,走过安检的时候,林希回头看了一眼,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早晨的阳光温柔的照在了他的脸上,是那么的唯美和柔和。

陆铭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脑子里一直都是林希那含泪的眼睛,心里也有点隐隐作痛的感觉,同时又觉得他怎么可能会对他心痛呢?甩甩头继续工作。

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去找过林希,一来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二来不想主动去找,以前他们吵架的时候都是林希先认错低头的,这次他要去找他了,他还不得拿乔。

晚上停在路灯下的黑色劳斯莱斯,车里坐着个男人,手伸出窗外,地上上好几个烟头,陆铭揉着太阳穴,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到了这里来,里面的灯也没开,应该是睡着了,又坐了一会儿才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屋子里的桌子上落了一层灰,屋里黑漆漆的,静的墙上的钟的的滴答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铭大步走上二楼打开了林希的卧室,被子还是几天前的凌乱样子,又过去打开了衣柜和抽屉发现林希时常穿的衣服和证件都不见了!

陆铭浑身散发着冷气和低气压,拉着抽屉的手因为太过使劲呈现了白色,整个人都压抑着怒火。

林希走了!

就因为他打了他?他就离家出走?!很好啊林希!

陆铭给林希打电话,嘟嘟几声电话接通了。

林希早知道他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会打电话,就那么静静的听着陆铭的喘息声,不开口,过了好一会那头才说话:“你什么意思?”

“我在你身上耗了太长的时间,我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你,如今我不想爱你了。”

“所以呢?想离婚?”

林希听着他的笑,知道此刻他已经气疯了:“嗯,我不跟你过了。”

陆铭也不装淡定了,怒吼道:“林希当初是你跟我告的白,是你死皮赖脸跟我结婚的!现在你说不过就不过了,你把我当什么了!”

“那你把我一个人扔那栋别墅里住五年,又把我当什么呢?”又讽刺道:“你不是很爱李清逸嘛,怎么家里娶了一个,外面包养一堆?”

陆铭此刻已经快气疯了,胸膛距离起伏,手机也被捏得咔嚓响,深呼吸一口气,咬着牙道:“你现在立马给我回来!”

“做梦。”啪一声电话挂了。

陆铭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额头的青筋暴起又陈助理打去电话:“给我查林希的出国记录!”

说完砰的一声手机重重摔在了地上,直接报废。

被打扰了美梦陈助理,刚想骂人,就听见了自己的衣食父母的声音,瞬间清醒,但下一秒又懵了一下,因为他听见了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什么叫查林希的出国记录,不是你自己的老婆,自己不知道在哪儿?但是他可是个好助理断然不会去质疑老板的做法,乖乖做事儿去了。

陆铭以为很快就能查出来,结果一查就查了一个月还是没消息,整搞得整个公司里的人都每天上班战战兢兢的,生怕被老板迁怒。

李清逸来找他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把一个小姑娘骂哭的场景,那姑娘如同看见救星一样,陆铭挥手让人出去了。

李清逸“怎么了发这么大火?”公司都没啥生气了。

陆铭捏着鼻根,闭着眼睛一脸疲惫道:“没事。”

“你这看起来不像是没事儿样啊?”李清逸一屁股坐在他对面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陆铭:“看你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怎么你那心上人原谅你了?”

“那当然了,听说你的结婚对象不见了是不是真的?”

陆铭静默了一会儿,回道:“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挖槽!你还真把人搞丢了呀?不是人林希多好啊,上大学时就看出来了,你可别犯浑学我啊,我那可是付出了惨痛代价才换回来了的!”一说到那惨痛代价,就一脸蛋痛的表情,往事不堪回首啊。

你来晚了已经丢了,找不回来的那种。

李清逸是谁呀?那可是人精一个,又是一起长大的,哪能看不出他在烦什么:“现在找不到,就继续找,他就是闹闹脾气,你多哄哄不就行了。”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看你这样也不像是不喜欢他的样子,你怎么把人给气走的?你大学那会儿不是天天和他在一起的吗?”他是大二出国留学的,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关系不是挺好嘛,简直可以用如漆似胶来形容了。

陆铭听到这话懵了一瞬,不回答他,反问道:“你怎么看出我喜欢他的?”

“你脸上就写着呢!要不喜欢你能这么急,要不喜欢你能和他结婚?”一脸你蒙谁呢的表情,但一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装的。

陆铭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原来这是喜欢?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李清逸了,听见他们重归于好,心里也不再那么难受。

脑子里瞬间有一种拨开迷雾见月明的感觉,他迫切的想见到林希!

在洱海定居的林希,看着手里已经空了的药瓶子,叹了口气,起身打车去医院,现在的他比一个月以前更加虚弱,双颊都凹陷了下去,皮肤出现了淤血,整个人暴瘦的了一圈。

拿了药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花店,玻璃门,门上挂着一株吊兰,叶子垂到了地上,一股花香扑鼻而来,门前的空地上摆着一个铁笼子,里面是一只蓝猫大概有两个月大,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的,可爱的让林希不由自主的站在了门口,用手指逗它,觉得很奇妙,他还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小动物呢。

小家伙的爪子软软的,毛摸起来很舒服,像上好的绸缎一样顺滑,林希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咔嚓”一个高大英俊,带着阳光气息的男人抓着相机,身上穿着一件印花的围裙,发现他看过了,不好意思的放下相机,挠了挠头:“刚刚你逗猫的样子,特别好看,所以忍不住拍了下来,照片可以给你的。”

说着走近他,给他看他刚刚拍的照片,照片中林希一脸温柔宠溺的摸着小猫,小猫舒服的露着肚皮,眯着小眼睛。

林希看了看笼子里的小猫,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这小猫卖吗?”

男人看着林希用手戳小猫的肉垫,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儿:“卖呀。”

这猫是他朋友家大猫下的,寄养在这里让王安牧给它找个主人,现在人来了一会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寻问过多少钱后,林希直接将小猫放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口袋很大装一个小奶猫绰绰有余,走回去的路上都忍不住加快脚步,时不时的摸摸小家伙,生怕给小家伙冷到了,到家后才把小猫放出来,小家伙一点也不认生,满屋子乱窜,玩儿累了才喵喵喵的叫,脑袋蹭着他的腿,一直撒娇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林希又去楼下超市买了小猫可以喝的羊奶,又买了一些小零食和肉,这么大的猫已经可以吃肉了,将肉剁碎和羊奶放到一起给它吃,看着小猫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心情也好了起来。

在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打算明天出去买点过年的东西,虽然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年怎么也得过吧。

第二天一早喂了小猫吃过东西,又撸了一会儿猫才出门,尽管洱海的冬天的其他地方暖和一点,但是自从生病以后他就特别怕冷,脚特别冰穿再厚的袜子都不管用。

逛完出来的时候,碰见了昨天那个卖他猫的人,那人看见他,走过来:“昨天你走得快,忘记告诉你,要记得给猫打疫苗了。”

“啊?还要打疫苗吗?”他是真不知道,他以为宠物店的猫都该是打过疫苗的。

“也怪我忘记了,猫咪要打四针疫苗的,我们只打了第一针,第二针要在它三个月的时候打。”

“好的,我记住了。”

两人一路上聊了很多关于如何照顾猫,没注意到已经走到他家门口,他住的地方是一个种着花草的小院,一共两层他住第二层,房东是个老奶奶,看他跟他孙子差不多大,房租给他便宜了很很多。

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顿住,转头看着旁边的人诧异的道:“你住这儿吗?”

“是……你也住这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这么觉得在他回答后,他的眼睛亮了,高兴道“这是我家,这也太巧了吧!”

是挺巧的,来这第一天王奶奶就把他孙子夸上天了,时不时的来给他说他孙子怎么怎么样,还喜欢吃零食,像个老小孩一样。

真是应了那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随后两人就交换了姓名,王安牧就天天来他家串门,顺带撸猫,两人的关系也渐渐熟了起来,王安牧学的是经融专业去年刚毕业,整个人到处彰显着青春活力,他这个25的人时不时感叹自己老了,被他听见后嘲笑他“年纪轻轻的没事儿,说自己老干什么?”

而陆铭这边,因为迟迟找不到林希,心烦意乱,距离上次给他打过电话之后,就打不通了,他也让人定位过林希的手机,结果压根定位不到,上次排出去的人回来告诉他,林希买了几十张飞机票,火车票,汽车票,去往世界各地的都有,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

昨天又跟人谈项目,喝酒回来时出了小车祸,把头给撞破了,今天起来又发起了烧,浑身难受的不行,出了医院又来了这里,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生病的时候,都格外脆弱,脑子里居然还清晰的记得他有次发烧,那个时候林希还在照顾了他一晚上,满眼都是心疼,现在别墅一个人都没有,他都怀疑他会不会直接烧成傻子。

躺了一会儿,挣扎的爬了起来,头重脚轻的去找退烧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累得坐在沙发上,脾气突然上来一脚踹向茶几,骂了句脏话。

任由自己躺着,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晚上下起了大雨,一道惊雷将他给震醒了,来到窗边。

李清逸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光着脚,穿着睡衣,在雨里发疯,喊着林希的名字,雨夹雪那冷是直钻骨子里的,陆铭整个人脸色都呈现出了青色,不知道在雨里淋了多久。

他觉得他脑子现在很乱,像是有人在敲他的头一样,一下一下闷痛。

他想起林希有一次来公司给他送东西,那个时候他心情很烦躁,是因为什么烦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他吼了他,还让他以后不要再来公司。

那天也下着这么大的雨,林希没有带伞就那么淋了回去,雨冲刷着他的身体。

雨那么大打在身上肯定很疼。

哦~他忘了,林希不怕疼,他怕苦。

因为苦惯了。忘记了甜的味道。

他疯了一般的冲下楼,寒风吹得呼呼作响,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

感受着雨打在身上的感觉。

真的痛极了。

他如同魔怔了一般,歇斯底里的喊着林希的名字,像一头失去伴侣的野兽,在空无人烟的地方怒吼发泄,摧毁。

他闭上眼睛,抬头,任由大雨打在他的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他觉得身心疲惫,几个月的寻找快要把他逼疯了,为什么找一个人这么难呢?

一个人为什么能躲这么久。

他心想,林希你赢了我输了,让我变得不再像我了,现在满意了就快回来吧。

明天就是新年了,他记得去年的新年林希一个人在别墅过的,冷冷清清一点年味儿都没有,而他在哪儿呢?哦,他在陆家老宅和父母过,他从没带他回过老宅,今年他不想回去了,他想和林希一起过,不过他要是想去的话,他一定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去,但看这样子怕是又不行了。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他要把他找回来,好好对他,好好过日子,宠他,爱他,不让他受委屈。

从现在想到了以后,将来。

无数次的想当初对他好点就好了,为什么要那么在乎自己的面子,为什么自己错了,却偏偏不承认。

自己的错,让另外一个无辜的人来买单。

是不是他早点明白,他就不会走得这么干脆,谁也没告诉,干脆到连他都找不到。

对他好点就好了,哪怕一点点也好,然而没有,对他他永远都在失约。

他觉得好累呀,任由自己往后倒去,却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以为是林希,惊喜的抬头望去,入眼的却是李清逸的脸。

陆铭楞楞的盯着他的脸,明明不像啊,当初怎么会分不清呢?

李清逸离得近,自然看见他眼里的失落,无奈道:“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嘛去了?你以为你在这里发疯人家就能看见了,心疼了?”

“你不扎我心会死吗?”

“啧”将人的一条胳膊放到脖子上,一手扶着人腰,往屋子里带:“看你这惨样,我也不好意思说了啊。”

把人扔到沙发上,揉了揉手腕儿,翻出一条毯子扔他身上:“去洗澡,把衣服换了,病还没好呢,又出去淋雨,你是嫌命太长了是吧!”

陆铭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沙哑的说道:“我好像看见他了,你一来他就不见了。”

为什么不见了?是因为害怕吗?害怕见到李清逸。

“你是烧糊涂,出现幻觉了,人压根没回来过。”说着摸向他的额头,入手滚烫,那温度烫得他惊叫道:“这么烫!快快快把衣服脱了。”说着就动手扯他的衣服,陆铭一动不动的让他扒个精光。

李清逸还觉得奇怪,这人怎么都不挣扎一下的,一看是睡过去了,没办法,打电话喊了私人医生,打点滴退烧,忙活一晚上才退烧。

李清逸喊来张嫂照顾陆铭,自己回去了,一晚上没回去家里那人该闹了。

陆铭醒过来已经早上十点多了,看了一眼手机,闭眼揉了一会太阳穴,才起床。

张嫂是一直为陆家工作,少爷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看他这样,他怎么能不心疼呢。

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少爷,您醒了,药好了,我给您端过来。”

陆铭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药碗,散发着中药特殊的苦味,他的脑海里又想起了林希,他记得他不喜欢吃药,怕苦,每次吃药都跟打仗一样,记得苦狠了会吐着舌头,眉头也皱在一起,这个时候他就会从身上的口袋里拿一颗糖出来,缓解苦涩。

张嫂看人出神,药也冷了,准备把药端走时,陆铭阻止了他,端起一饮而尽。

顾医生端着药碗去厨房,身后的陆铭开口问道:“张嫂,你说林希还会回来吗?”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着桌面一般,带着一丝沉痛。

张嫂也是略有耳闻,自然是清楚了解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隔了很久,张嫂才开口:“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您对他可以五年不闻不问,少爷我不懂明明大学时你们还那么好,为什么一结婚就变了。”

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林希也就不会失望的离开。

他缓缓的转头看向她,双眼通红,听着那钻心的话。

张嫂转头看向他,叹了口气:“少爷不知道吧,您前几年生日的时候,林希一大早就出门买菜,做了一桌等你回来,全程没让我动手,我看着他脸上洋溢着笑和期待,可你没回来呀,他就一个人坐到第二天天亮,将自己亲手做的菜倒进了垃圾桶里,他心里得多难受啊,就那一次,每年你生日他都没在给你准备过了。”

陆铭捂着胸口,他觉得有人用针在扎他的心,密密麻麻的痛,他能想象林希是如何从期待到失落,从满心欢喜到心如止水。

他真是一个混蛋啊!

“少爷这些年我看在眼里,每年过年您从没带他回去过,您真的对他不好,他如今走了也是一种解脱,您就放过他吧,不要去找他了。”随后走进了厨房。

两个人的感情只有一方在努力,这感情必定会走到结尾,一个人努力是很累的。

人一但累了,曾经付出的所有心血,也一并放弃。

陆铭上楼把自己关在林希的房间里,反复的想着张嫂的话。

他是不是真的对他太坏了一点。

可让他不找,让他放手他真的做不到。

早上起来外面放晴,地面上还有湿润的泥土,昨晚听着雨声入睡,小猫小小团被雷吓得躲进他的被窝里,趴在肚子上睡觉,腹部一团如同热水袋一样暖哄哄的。

起床打开窗户,外面的冷风就吹了进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这时小猫从床上跳下来,围在他脚边蹭来蹭去,奶声奶气的叫。

林希拿起毛绒玩具丢给她玩儿,扭着胖胖的身子在那里玩得不亦乐乎。

玩具是圆的时不时会被小猫推得滚动起来,不一会儿就满屋子追着跑。

林希将小猫抱起放在怀里撸,走到外面的阳台。

那里放了一张摇椅还有一床很厚的毛毯,坐在上面看着外面的风景,从这里可以直接看见不远处的洱海。

今天天气好,照得水面都是金灿灿的,挨家挨户的小朋友都出来串门,穿着新衣服在街上嬉闹,每家每户都贴了对联。

怀里的猫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用小脑袋蹭着林希的下巴,软软的毛扫过,垂眼一看,眼神顿时柔软了不少。

“小家伙怎么这么爱撒娇啊。”挠着它的下巴,舒服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可爱的人心都化了。

“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emmm,叫什么呢?”捏着小家伙肉肉的粉色的小爪子。

“小灰?”

小猫“喵”了一声,把小爪子抽了出来。

“哟,不喜欢啊?忘记你是蓝猫了。”林希皱眉想了一会儿:“不然叫小花?”

“喵!”拍了他手一下,表示不满。

“还不喜欢啊?那我再想想。”

看时间不早了,开始着手做午饭,早饭随便应付了一下,他前几天就把食材买好了,打算煲个鸡汤,再炒几个小菜,拿出砂锅放入鸡块,佐料,香菇,大火炖开,再小火慢炖半个小时,抱着猫去客厅看电视,期间香味蔓延到了客厅,一个多小时后,鸡肉已经炖得鲜香软烂,舌尖上都是鲜的味道,小猫馋得直对他又叫又撒娇,要不是小猫咪不能吃,他差点忍不住就要喂了。

因为鸡汤太烫,没有放进冰箱里,而是放在外面,在寒冷的冬天也不会变质,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走神,记性也不好了,前天热个油都忘记了,最后直接燃起了火,幸亏最后反应过来,把锅盖盖上了不然发生火灾就危险了。

拿出给小猫剁的肉沫,和猫能喝的羊奶倒进了猫盆里,小家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整张猫脸都埋了进去,活像他几天没吃饭一样。

他现在的生活很平淡也很无聊,但他觉得满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躺在摇椅里,望着天空,他不喜欢冬天,他喜欢夏天,因为夏天是向日葵盛开的季节,一大片金灿灿的,夏天是个生机勃勃的季节啊,冬天太冷了。

他觉得时间过得好慢,都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明年的向日葵。

扣扣扣,敲门声响起,打开门,门外站着王安牧,笑着说:“奶奶让我来喊你一起吃年夜饭。”

“不用了,你们吃吧。”他一个外人怎么好大过年的去别人家吃饭呢。

谁知王安牧直接抓着他的手往外拖了,边拖边说:“不行啊,奶奶给我下死命令了,要是没把你喊下去她会揍我的,她揍人可疼了!”

林希抿唇,无奈道:“你先把我放开,我自己下去可以了吧?”

抓着的手果断松开,一把捞起门边的探头探脑一脸好奇的小猫,手点了点他的鼻子:“把你一起带走,不怕你爸不来。”

林希摇了摇头,对这孩子气的人,毫无办法,怎么会觉得把猫抱走就万事无忧了呢?

王奶奶还在厨房忙活,听见开门声,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小林来了,你快坐,还有一个菜就好了。”

林希坐在沙发上,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视剧,整个人都不敢动,就像是对面放着的不是电视剧,而是他的敌人一样。

“噗哈哈,林希你这表情太搞笑了吧?不用那么紧张,当自己家就行。”

林希也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过于严肃了,脸泛起了薄红,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干嘛呢?!”王奶奶端着菜走过来:“又欺负人小林了?”

林希赶忙站起解释道:“没有奶奶,他没有欺负我。”

“奶奶你是有多觉得自己孙子是个欺负人的人啊?”

“你我还不知道!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的!”说着轻拍了他一下,招呼着人坐下吃饭。

满满一桌子菜,林希不大好意思夹菜,只夹自己面前的,王奶奶看见了,拿起公筷夹了一块鱼放进他碗里:“来多吃点,你看看你瘦的,父母看见了得多心疼啊。”

林希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道:“我没有父母。”

其他两人愣住了,饭桌上一下沉默了,气氛陷入了尴尬。

“苦了你了。”王奶奶叹息一声,人到这个年纪就是喜欢多愁善感,早知道就不提了,害得人孩子想起伤心事。

“习惯了。”

一句习惯了,让王奶奶更觉得心疼了,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拉着他的手给予安慰。

林希已经觉得无所谓了,谈不上什么伤心,毕竟已经伤心过了,再多也无感了,他知道这个慈祥的老人也并非有意。

眼看着气氛又要尴尬下去,王安牧挑起了话题,这伤感的气氛才算彻底结束,吃过饭后,三人围坐在沙发上看着春晚,奶奶被逗得哈哈直笑,脸上的皱纹都弯成了笑脸的弧度。

眼前的气氛是那么的温馨美好,让林希的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小猫窝在王安牧的怀里玩自己的尾巴。

三人一起跟着电视里主持人的新年倒计时,一起迎接新年,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落下,外面响起了礼炮和烟花的声音,五彩斑斓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空,一直绵延不绝。

“来新年红包,送好运啊。”王奶奶拿出两个红包一给了王安牧,一个给了他。

他没想到他也有,手里捏着红包,不知所措。

从小到大除了奶奶就再也没有人给过他红包。

今晚上给了他太多的感动和温暖,一个人身处他乡,别人带给他的小小善意够让人日后回想起,依旧觉得暖心和感动。

王奶奶:“你就收下吧,这是长辈给晚辈的心意,不能不收的。”

而另一个城市的人,坐在地上,望着眼前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黑夜,轻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他的身后是数不清的酒瓶,他的面上浮现出惨然之态。浑身都散发着颓废和绝望。

这一刻他仿佛被世界所孤立,和遗忘。

新年的第二天,陆铭住进了医院。

陈助理因为有个文件需要老板签字,开车来找他,按了半天门铃也不见人来开门。

这别墅之前住的林希,房子还是他给找的自然是有备用钥匙,但是没带在身上。

没办法只能打电话,铃声却从二楼传出来。

担心出事,联系了开锁的师傅,花了半个小时才打开门,一路往二楼上去,一打开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差点给他熏吐了。

强忍着走进去,一眼看见了躺在一堆酒瓶堆里的人,将人翻过来,人已经烧迷糊了,赶紧送去了医院。

看着人送进了抢救室,才打电话通知李清逸,没办法跟总裁熟的就这人了,先生太太又在国外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一检查好家伙,什么酒精中毒,胃出血腹腔感染引起的高烧,在医院足足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

昏迷期间一直喊着林希的名字,坐在床边削苹果的李清逸,差点被他一嗓子吓得划到手,看人醒了才慢幽慢幽的开口:“可以啊陆铭,这才几天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喝得酒精中毒,你这是得喝多少啊?你要那么想死直接放把火不就好了,还浪费医院资源来救你!”

别看他嘴上这么说,接到陈助理电话的时候,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同时又气他脑子上的伤还没好呢,又来搞事情!

陆铭并没有因此生气,也没有对他的数落回应,而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李清逸看着他面色憔悴,眼底的青色和现在的惨样,嘴里损他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叹息一声,拍了怕他的肩膀:“你要还想找到他,就振作起来,你现在这样子别还没找到人你就先不行了。”

隔了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道:“我还能找到他吗?”

他过年的那天做了一个梦,梦见林希一直在往前走,四周一片黑暗,让人不安,他在后面追,拼命的喊他,他就是不回头一直走,一直走,突然在他面前化成了碎片消失在四周。

这个梦,给了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总感觉在告诉他什么一样,他迫切的想要找到林希,想要看见他好好的才能安心。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派了那么多人就是找不到一个人,甚至连网上的消费记录都找不到,茫茫人海无易于大海捞针。

看着陆铭迷茫的样子他是真的能感同身受,当初将乐突然不见,他也这般迷茫过,最能明白这种感受,一点希望也看不见,这个时候是最需要别人一句肯定话的。

李清逸:“能。”心底同时叹了口气,真是作死啊。

一句话又给了他力量,眼底燃起了一点点希望,

李清逸看着他现在的境况,选择了将另一种可能压在心底。

陆铭时在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坚持出院休养。

偌大的别墅就他一个人,显得冷冷清清的,拉开冰箱准备做饭,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要用的锅,想着应该是放到其他地方了。

原本以为是仓库的房间一拉开,里面是个画室。

入眼的是他自己的肖像画。

墙的正中央画着他低头翻书的样子,四周画着盛开的向日葵。

墙上挂满了画像,地上也散落着画笔,满屋子的画,有侧脸,正脸,打篮球的,还有他难受时的表情,无不震惊着他,心弦被人拨动,最柔软的地方被人触及。

画架上被白布盖着,拉开是还没有画完的草稿图,凌乱的线条组成人的轮廓,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他,连五官都只是几条线,但他就是知道这是他。

他一直都知道林希画画很好,他以前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画家,他很喜欢去看画展,记得有一次他高兴的来找他亲昵的挽着他手告诉他能不能陪他去巴黎看一个画展,那个时候他一脸期待,可他最后拒绝了,他看见了他眼底的失落。

如今想起来心疼得都揪在了一起。

如果时间能从来他一定陪他去,什么时候他想去他都有空,他想干什么他都支持。

很奇怪明明当初毫不在意,现在却能准确的想起来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的一举一动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为什么当初就能那么敷衍呢?

捡起地上的一张画,画纸有些泛黄了,画也没有挂在墙上的精致,最下方写着一行小字,笔记稚嫩,一笔一划,像日记一样记录着。

五月二十一日

我们结婚了,但是他没有和我住一起,不开心。

他又捡起另外一张,上面同样写了话。

六月五日

我们今天吵架了,因为他没有带我一起回老宅,这是他的错我不会先低头的。

八月二十五日

已经一个月没看见他了,想他。

四月一日

今天我生日,他没有陪我,弟弟是昨天的生日,爸妈给他准备了宴会,去了好多人啊。

一月十一日

过年了,今年又是我一个人过,好无聊啊。

他觉得眼睛酸得不行,胸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不由地伸出手按着,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一滴两滴的落在了纸上。

他仿佛能看见林希在写下这些话时,心里得有多难受。他不想看下去了,闭上了眼睛。

心中的慌乱与恐惧骤地升涨起来,他害怕了,他要如何去还清一个人被辜负的爱。

他仿佛看见了这五年来林希是如何一个人坐在这里日复一日的画着同一个人,满腔的爱意尽数涌在了这一张张画纸上。

他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林希,我还能配得上你的爱吗?

陆铭自认为他这一辈子从没后悔过,可等林希真的走了离开了。

他才开始反思他不是错了?

从一开始抱有目的的接近就错了,错得离谱。

他后悔了。

不该在他们结婚后,没有好好维持他们的婚姻。

他知道林希爱他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他,因为他知道他不会离开的。

可是他忘了爱一旦耗尽了,是会反弹的,你所给予的伤害将会双倍的反弹给你。

他意识到他真的错了,他只是把从小的玩伴的陪伴当成了喜欢,却不知那只是亲人的感情,没人教过他如何去爱一个人。

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是不对等的,一个过于高傲,一个过于卑微,不能相互磨合最是累人。

林希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但是浑身难受,眼皮重得怎么也睁不开,根本不知道是谁进来了,他感觉有一只手放到了他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忍不住往上蹭想要更多,听见了那人担忧的声音。

是谁呢?

手的主人离开了,不一会儿,一条湿毛巾搭在他的额头上。

王奶奶让孙子送汤圆上去,结果好半天没下来,想着上去看看,刚走到二楼门口,王安牧出来了,扶着奶奶往下走:“奶奶,今天我去不了姑姑家了,您自己去吧。”

“怎么了?”

王安牧:“林希生病了,他一个人在这儿我挺不放心的,想留着这里照顾他。”

这话听着就有那么点歧义了,奶奶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家孙子不喜欢女人,她也挺喜欢林希的,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孙子留下来照顾他。

毕竟她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孙子的终身大事,看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哪能不让他们单独相处啊,吃饭年年都在吃,今年不去也没啥大不了的,摆摆手让人回去,王安牧看着奶奶上了姑父的车才放心回去。

车旁的男人看着她一个人下来,问道:“安牧呢?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的吗?”

正在扣安全带的奶奶,头也没抬的说道:“照顾我孙媳妇去了。”

“啊!?”男人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妈你说什么?什么孙媳妇?”

他不过是半年没来看妈,那小子怎么就给妈整出了个孙媳妇?那小子眼比天高的,谁那么大本事把他给收了?

奶奶被他那一嗓子吓得险些心脏病都出来了,一脸不悦的看着:“你那么大声干什么?你想吓死你妈啊!”

男人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点,一脸尴尬:“不好意思妈,我就是太激动了,是哪家姑娘啊?”

“不是姑娘,是个帅气的小伙子。”说到林希,那真是那那都让她满意,又懂礼貌,又实诚,关键是她孙子喜欢。

反倒是旁边的人,一副呆掉的样子,什么就帅气的小伙子?

他的大侄子找了个男人?!

“妈,大哥他不会同意吧?”

“怕什么,只要我孙子喜欢,他的不同意算个屁!”王奶奶一副他算什么,她给她孙子撑腰,怕他干什么?

“你可不许给你哥,通风报信啊!”

被老妈一番威胁,男人一脸恍惚的开到了自家楼下。

王安牧用毛巾小心翼翼的擦着他的脸,摸摸他的额头,视线控制不住的看向他以为发烧而红润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头不受控制的往下,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近得他能看见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往上就是紧闭的双眼,他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一样。

他的呼吸打在林希的脸上,听见了他心如鼓雷的心跳,林希突然动了一下,他如同受惊的猫一样,蹭的一下直起腰,摒着呼吸,生怕他醒了。

等了好一会儿,看他没醒,才呼出一口气。

在心里唾骂自己,怎么能乘人之危呢!人家还病着呢!

拿下林希额头上的毛巾去卫生间打湿,这才看见自己的脸红得像个猴子屁股,整个人臊得不行。

重新搭好毛巾后,想着一直烧下去也不是办法,就想着找找家里的退烧药,又不知道位置在哪里只能把人喊醒问。

而林希给他指的就是他装白血病的药。

王安牧看瓶子被撕了药名,还以为拿错了,又找了找,只有这一个问道:“是这个吗?”

林希眼睛眯开一条缝看了一眼,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喂他吃了药,又睡了过去。

一直到下午,那烧才退下去,但人还是没醒,冬天的晚上来得早才七点过就天黑了,出去买了点东西回来,听见了屋子里传出来的细微的轻声呜咽,还有小猫奶声奶气的叫声,走进一看,林希哭了。

闭着眼睛小声的哭泣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进枕头里。

他看见林希的嘴在动,像在说着什么,他低头凑近了才听清楚,那是一个人的名字。

看着林希睡梦中还委屈的喃喃自语:“你能不能疼疼我。”

王安牧拿起滑落的毛巾,用温水打湿给他擦脸,看着他睫毛上沾着的泪滴,心疼的厉害,吻了吻他的手指。

回答他的话:“他不疼,我疼。”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让他那么难过的人是谁,但是看他哭得那么伤心,那个人一定对他不好,不然林希不会这么难过。

小猫一双大大的圆眼睛,看着他,仿佛在问爸爸怎么了?

王安牧摸了摸小猫的头,将他抱起来,小声说道:“没事,你爸他做噩梦了,你乖乖的别吵他哦。”

完全不在意一只猫能不能听懂。

但是小家伙还真是没去房间吵他。

晚上十点林希醒了,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王安牧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太麻烦别人了。

第一个发现的还是小猫,王安牧醒过来看见他醒了,怀里的小猫还在撒娇。

林希:“麻烦你了。”

看着他对着他笑,完全没听见他在说什么,脑子里都是“他对我笑了,他笑得真好看。”

喊了他几声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抠脚。

太尴尬了,怎么就走神了呢?他刚刚的笑有没有很猥琐,不用想都知道肯定猥琐,天!他的一世英名啊!

“那个奶奶今天让我给你带的汤圆,我给你热一下嗷。”找借口开溜。

大概十分钟的功夫,端来一碗汤圆,还有一个碟子装着饺子,林希是第一次吃这些,王安牧解释道他们的寓意:“每年初一都要吃汤圆的,寓意着团团圆圆,但是北方人就是吃饺子,个地方习俗不同,你快尝尝都是我奶奶亲手包的。”

当然他也包了,但是包得太丑了,奇形怪状的,一下锅就散了,他也不好意思把这些拿来给他吃。

林希咬了一口汤圆,里面包着满满的黑芝麻酱,甜甜的搭配糯米的软糯。

难得他今天胃口好,把汤圆给吃了一半,吃饺子的时候,嘴里咬到了一个硬物吐出来一看,是个一块钱的硬币。

他还在奇怪饺子里包硬币干什么的时候。

一旁的王安牧开口道:“你运气真好吃到了硬币,明年肯定幸福满满,财源滚滚!”

原来过年还有这些习俗吗?

为了不扫兴,点了点头,吃到一半想起了什么,把小猫抱过来:“以后你就叫汤圆了,好不好?”

这次小猫叫得很欢,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看样子是很喜欢。

“你到现在才给他取名啊?你这主人也太不称职了。”

知道他在说笑,回道:“之前取过几个,他都不满意,才一直耽搁到现在。”

“没看出来,这小家伙还挺挑啊。”将猫从林希的怀里抓过来蹂躏,只蹂的汤圆喵喵叫。

他今天才知道过年要吃汤圆,汤圆甜甜的很好吃,也头一次不是一个人过。

自从上次王奶奶被儿子接过去玩儿,一直到现在没回来,期间给他打过电话,告诉他,她家里有株月季,拜托他帮忙照顾几天,还说王安牧不靠谱,给他照顾一天就死了,还是交给他放心。

林希来到王奶奶家,就在楼下几步路就到了,屋子外的阳台上放着一盆开的极好的月季,花瓣有很多层,是比较名贵的品种,叶为墨绿色,多数羽状复叶,在寒风中摇曳,看来主人把它照顾的很好。

给它洒了些水又低着头看了一会儿,站起来时,眼前突然一片黑,头也胀痛,关键时刻扶住了墙,才避免了摔倒的风险。

因为抓得太急手直接被旁边支棱出来的木头划伤。

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流,因为血小板降低,凝血功能障碍,一个小小的口子都凝固不了。

止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他叹了口气,看来以后不能让自己受伤了。

外面王安牧跟汤圆在草地上玩儿,一人一猫玩了许久。

王安牧身上也有不少泥,汤圆的爪子都变成了深色,抱着猫冲着他傻笑,一人一猫用无辜的眼睛看着他,看汤圆一身脏得不行,无奈道:“汤圆你看你脏得!”

“喵!”

王安牧去洗了个澡,出来就看见林希拿着猫咪专用的沐浴露,给它摸,猫都不喜欢洗澡,盆又高,四只爪子又滑,怎么也爬不出来只能在里面打转。

因为汤圆的不配合,溅出来的水打湿了林希的领口,一些泡沫也不知道怎么的弄到了脸上,看着汤圆脸上的神情皆是无奈。

虽是如此,但林希的脸上是挂着笑的,能看出来他心情不错。

王安牧还是担心林希身子弱,着凉,忙推着人进了卧室。

林希配合着进了屋,进去时还叮嘱他,汤圆会抓人。

王安牧那可不会像林希那么手轻了,直接抓过来,一顿揉搓,搓得汤圆喵喵直叫唤,妥妥的后爹啊!

边洗还边看卧室里的林希会不会听见,奈何卧室的隔音好,一点声音都没有。

“啊!汤圆!”

正在冲泡泡的时候,汤圆猛窜出去,泡沫进了王安牧眼睛里,一边眯着眼睛,一边手快的抓住了逃窜的汤圆,用花洒清洗了眼睛。

“小东西我还治不了你了!”一只手压着猫背,一顿猛冲,搞定。

林希出来的时候,王安牧已经在给猫擦毛了。

不过他怎么看都感觉汤圆在瞪他,而且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接过他手里的毛巾问道:“你把汤圆怎么了?它怎么这个表情啊?”

“没事,就是猫嘛都不喜欢洗澡,洗后难免这样,过会儿就好了。”王安牧睁着眼睛说瞎话,完全不带脸红的。

林希拿着吹风机吹着毛,因为毛湿的,汤圆一直舔,谁知道王安牧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给人家好不容易舔顺的毛,一手给翻了过来。

刚开始汤圆没反应,继续舔,结果他继续捣乱,汤圆出其不意的一爪子挥他脸上。

一脸凶样。

王安牧躲在林希身后装可怜,看得无奈又想笑。

“林希你家猫抓我,你看都给我抓破相了。”他可怜巴巴的凑近,指着脸上,汤圆没用力只是碰了一下,勾起了点白皮,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林希:“行了多大人了,还告猫的状。”

他蹲在林希边上,拉着他的衣角,小声咕噜道:“就是想让你多心疼我嘛。”

因为离得近,林希自然也是听见了,闻言一怔,开始反思他们会不会太亲近了一点?

又想到最近王安牧对他的态度,才反应过来,王安牧喜欢他!偏偏之前神经大条没有发现现在明面拒绝会不会太过绝情了?

林希啊,林希!你什么时候反应这么迟钝了!

他现在也活不了多久了,不说清楚耽误人家可不好。

王安牧那话脱口而出,心里忐忑,会不会过于明显了?不然现在说是口误?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看见他眼睛里的纠结抵触和抿紧的唇,心已经凉了半截,看他转过头想说什么,赶忙找了个理由离开。

还没等他喊住他,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林希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

这是你家,你走干嘛啊?

他不想听见他的拒绝,他知道这个行为很懦弱,但是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不要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自那天起林希已经一个星期没看见王安牧,想来他那天的态度还是过于明显了,不过这样也好,不用他说,自己就退回安全线上,挺好的。

他承担不起一个人的喜欢,因为他还不起,也给不了他想要的。他太明白,苦苦等待一个人的感情太累了,他不想那个阳光的大男孩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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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是被变相的拒绝了?”好友听完他的感情史,笑得直锤桌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还没见过这样表白的,一点诚意都没有,难怪人家不同意

“你这样换我,我也不同意,说到底还是你太着急了。”好友拍着他的肩膀,扬起一边的眉毛:“你得投其所好。”

大直男兼感情白痴王安牧虚心求教道:“什么意思?”

好友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跟他聊如何追人,总结了自己阅人无数的经验,这一聊如同打开了王安牧新世界的大门。

听着他眉飞色舞,的说着这个月换了三个女朋友的时候,直言道:“你这些渣言语录靠谱吗?”

“怎么就是渣言语录呢?谈恋爱就是靠着新鲜感,我这些都是来激起新鲜感的!”好友一脸你不懂的表情看着他:“无论男女那都是如此,相信我准没错!”

但王安牧很显然不相信,他怎么觉得找个海王来帮他是个错误的选择呢?

他觉得他要是把这些用到林希身上怕不是连门都进不了?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医了,他要是再不去找林希他就得先疯!

站在门口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手抬起又放下,持续这个动作已经十分钟了,最后一次在心里下定决心敲门,眼神坚定,但离门还有一厘米的距离又不受大脑控制的停了下来。

懊恼的敲头。

烦躁的来回走,头发也被他揉成了鸡窝,气得骂自己:“敲个门有那么难嘛!啊!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让人进来后,倒了杯开水,放在他以前,坐到对面,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王安牧看着对面一脸严肃的林希,心里直打鼓。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林希表情如此严肃呢,平日里一直都是温和待人的样子,现在这个表情挺唬人的。

而林希实着在想事情。

王安牧是最先受不了这让人窒息的沉默,他坚定道:“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男朋友!”

他脑子里一片浆糊,完全忘记了好友与他说的话和教他的追人方法,他只想告诉他,他最真挚的想法。

语气里满是未腿去稚嫩的少年的执拗。

看着他如今孤注一掷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七年前的自己,也是那么的为爱执拗。

想起当初那一场轰动全校的告白,和那一车的向日葵。

脑海里被尘封的记忆解封,击得他溃不成军。

“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对不起我接受不了,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王安牧理直气壮道:“喜欢那有说换就换的!”

林希摇摇头,回答这个问题:“喜欢的确是不能换的,在你还没陷得太深的时候,及时止损才是王道。”

别像他一样。

王安牧当然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无非是告诉他,喜欢他没结果嘛,心里酸酸涩涩的,可那又这样,他身边不是没有人嘛,没人那就是单身,人生那么长他就不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嘛。

他只恨自己没有找点认识他!

手扣着身下的沙发,将心里最在意的一点说了出来:“及时止损,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以前也喜欢过谁吗?”

林希摇头笑了出来,不是笑他问出这种问题,说道:“我们结婚了。”

及时止损可他早已撞得头破血流,才懂这个道理。

此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打在他的头顶上,整个人都懵了,耳朵嗡鸣着。

晴天霹雳!

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结婚了?那他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的教养和道德告诉自己,插足别人的婚姻是不对的,是可耻的!在喜欢他也不能去破坏别人的婚姻啊!

林希看着他退去血色,逐渐苍白的脸:“我跟他已经不可能了,我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

怎料惊喜来得太突然,抖着嘴唇,刚想说什么,下一秒希望又被亲手粉碎。

“但我们也不可能。”

如果说上一秒还有渺茫的机会,现在就是彻底被摧毁了,不受控制的喊道:“为什么?既然你已经离开他,一个人来了这里,那就是不喜欢了呀,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林希看着如此激动的他,几不可见的皱起眉:“你还小,还不懂感情,你现在只是一时的冲动,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这不是喜欢。”

“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了,但是喜欢这个事,没有人比我跟明白自己,所以你说的我不同意。”虽然恹恹的,但他还是要反驳。

现在的王安牧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油盐不进,林希只觉得头疼。

因为生病的缘故,他不太想动。

“我生病了,很严重,可能哪天就死屋里也没人知道的那种,所以别喜欢我。”他不想背负着一个人的感情去死,那样对活着的人不公平。

明明坐在暖烘烘的屋子里,他却觉得一股寒意从头顶直冻到脚底,他楞在哪儿,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什么叫得了很严重的病,有多严重?他瞬间大脑都无法思考。

楞楞道:“你不想接受,拒绝就好了,干嘛开这种玩笑?你不要拿这种事情吓唬我。”努力扯出一个笑来,却比哭都难看。

“白血病,不是开玩笑的。”

“呵呵……你……你在胡说什么呀?好了好了我不喜欢你了,行了吧你快别吓唬我了。”可声线却带着颤抖。

他真的被吓到了,心慌得不行。

林希却指着架子上,那个上次他让他拿的瓶子,好几个,装着不同颜色的药片:“我没有骗你。”所以呀去喜欢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吧。

他就要死了呀。

父母不愿意救他,爱人陪着自己的白月光,他什么也没有了。

王奶奶从小儿子家回来,看见自家孙子了无生息的躺在沙发上,胡子拉碴,还有眼底泛青的黑眼圈。

王奶奶吓了一跳,走过去问道:“小安你怎么了?”

王安牧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奶奶,怎么办,林希要死了。”

“什么?”她还以为她耳背听错了,紧张的问道:“谁要死了?”

“白血病,怎么就是白血病呢?”喃喃自语。

这下王奶奶是真的确定没听错了,好半天没反应,本就有些弯的腰好像更弯了。

脑海里一瞬间想的是好好的人,怎么就得这么个病呢?下一秒想到就是他要是死了,孙子可怎么办?

难怪他是一个人来这里,难怪他那么瘦,气色那么不好。

王安牧突然蹭了起来,一双眼睛,爆发出亮光,王奶奶这才看清,他眼睛里的红血丝。

他穿上鞋就跑了出去。

林希刚从医院结束了化疗,浑身难受的他,脚如千斤重,上楼时脚步慢了下来。

王安牧坐在地上,背靠着门,一条腿屈起,才一天不见他憔悴了不少。

他以为他不会在来了,毕竟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再喜欢也不可能喜欢一个得了重病的人吧,他自认为他还没那么大魅力。

看见他回来踉跄的站了起来,将人拉到怀里,轻声说道:“林希我想清楚了,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一定可以治好的,我们去大医院,我们去A市。”

林希没有推开他,静静的听他说完。

A市啊,他才从哪里来到这里,说什么他都不会回去的,恐怕是要白费他的一番好意了。

“我不会去的,我要留在洱海。”语气依旧是那么风轻云淡,仿佛他已经看透了生死。

王安牧猛的抬头,抱着的手不由收紧:“你不要任性!你是真的想死嘛!”

抱得他有些疼,但没挣扎还是随他去了“我当然不想死了,我比谁都想活,可是没有合适的骨髓我依旧活不了多久,与其让我最后的时间留在医院里,我宁愿留在我喜欢的地方。”

王安牧鼻头泛酸,悲伤的氛围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要得这种病?

林希轻拍着他的背,眼神柔和,他听见了怀里人压抑的哭声。

他恍惚的想如果陆铭知道他病了,会不会哭呢?

将一个人爱得太深,深的在心里烙下了印子。

想忘记一个人,比恨一个人还要难。

世人皆知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其中求不得视为最苦。

王安牧拥着他,心哀莫大过于心死,这一晚王安牧留了下来,睡在外面的沙发上。

一米六的沙发睡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怎么都有些束手束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偷偷去阳台上给朋友打电话,让人找一下合适的骨髓,虽然林希不想去A市,他就不强求他去,但是骨髓还是要找。

林希没有父母,只能在茫茫人海,几亿人口中找合适的骨髓,这是一个长久的过程。

自从上次在医院被李清逸强行带回来之后,被收走了手机,加上治病期间,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和林希联系了。

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坏事发生一样。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

这些都是他心里放不下的事情,好不容易磨得李清逸答应把手机给他。

就迫不及待的给林希打电话,打了几个都是关机。

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

李清逸看着在阳台上皱着眉头打电话的蒋乐,走过去抱着人腰,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好了宝贝,你一连几天都在打一个打不通的号码,你都忽略我几天了!”语气里是浓浓的一股醋味,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蒋乐这么担心一个人呢。

蒋乐靠在背后人的怀里,眉头依旧皱着:“他的电话怎么突然打不通了呢?他病得那么重,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才做了手术多久啊,就天天拿着个手机,咱们就别去管别人的事儿了好吧。”

他可不想蒋乐被别的人抢走注意力,他的宝贝心里眼里都只能是他!

蒋乐缓缓转过头,不高兴的道:“他是我的朋友,他的事情怎么能叫别人?”

看媳妇儿生气了,也只能顺着话说,生怕给人惹生气了。

“对呀,你可以帮我找啊!你有势力找人比我容易!”

可怜兮兮的被抓了壮丁,只得应下,手却不老实的摸来摸去:“媳妇儿,我给你找人怎么也得给点辛苦费吧?”

“我没钱,巴掌要不要?”说着一手肘打他肚子上。

现在他可不是过去逆来顺受的他了,这人还在考察期,还敢跟他讲条件!

欠打!

李清逸龇牙咧嘴的揉着打疼的肚子,心里想着媳妇儿现在是越来越暴力了,他想念以前温柔的媳妇儿。

胡闹了一通,将人抱到沙发上,才问正事儿:“你还没告诉我你朋友叫什么呢?有照片吗?”有一些基本信息比较好找一些。

“没有照片,我只知道他有一个外面偷吃的渣男朋友!对了他叫林希”说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可没忘这家伙当初也在外面偷吃呢!

李清逸自知理亏,揉着鼻头,一脸尴尬,然而下一秒冷不丁听见林希两个字,人都懵了。

是他以为的那个林希吗?

带着不确定又重问了一遍,得到的答案还是原来那个。

如果这个林希是那个林希的话,天,他现在都已经脑补了陆铭到时候发疯的画面了。

惊起一身冷汗。

偏偏这时蒋乐又说了一句:“他得了白血病中期了,这么久没联系不知道他病有没有加重?”

“你说林希得了白血病?”

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年在大学里,跟在陆铭身边,那个笑起来嘴边有个小酒窝,说话张扬的男孩子。

————————

陆铭自虐的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一张一张的把那些零散的画收起来,如同藏宝的龙一样小心翼翼的珍藏在他的宝库里。

他还左手的无名指上戴上了那枚戒指,这戒指他只有结婚的时候才戴过,当天晚上他就给摘了,随手扔在了哪个盒子里。

幸好他当初是放在盒子里面的,他寻着记忆打开,戒指在里面静静的躺着。

脑海里不由的想起当时结婚的场景,他只是在敷衍的宣誓,而林希则不同,他是郑重的庄严的宣誓着。

他还记得他脸上扬起的幸福的笑容,在他把他丢在这栋别墅起,就在也没看见过了。

他想告诉他,他把戒指重新戴回去了,想跟他说一声对不起,然而还没等他实现,他却先走了。

每一个和他相处的回忆都是那么的珍贵。

回忆到这儿,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不情愿的下楼打开门,门外是李清逸,看着这个曾经他无比想要在一起的人,内心是以毫无波澜。

他的身后是脸色极差的蒋乐。

李清逸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陆铭,这次林希走了真的不会回来了。”

陆铭皱起眉,不悦道:“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发小,我听见这话就不会抽你!”

遂又转头看向他身后的人“你带他来干什么?”这个人他认识。

就是因为他,他跟林希才会吵架。

“你是林希的爱人?”

“是。”本想不理他的,但这个问题他还是要宣示主权。

蒋乐上去就是一巴掌呼他脸上。

快得他旁边的李清逸都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啪”的一声,在这个黑夜里尤为响亮。

这一巴掌蒋乐是用了十成的力,不但将陆铭的脸打偏了,自己的手也被震麻了。

李清逸带他出门的时候,他还不理解,现在看见这个人,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简直不要太明白!

来的路上李清逸就已经给他坦白了,林希已经不见了几个月,关键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知道他病了的!

这个让林希心灰意冷,让生病的他一个人去医院,自己在外面风流快活!

如果杀人不犯法,他恨不得打死他!

陆铭的嘴角流出了血,用舌头顶了顶破了的地方,眼神伶俐的像刀子一样。

看得李清逸喉咙一紧,赶紧将人拉到了身后护着。

陆铭冷笑一声:“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打我呢?你是第一个。”

“那是你活该!”躲后面的蒋乐挣脱开李清逸的手,站在他面前:“我恨不得替林希打死你这个王八蛋!凭什么要死的是他,不是你!”

“什么意思?”

看向一旁的李清逸,他清楚的看见了,他眼里的一丝不忍和同情,在看眼前气愤的男人,眼里是他看不懂的哀伤,和可怜。

可怜什么?可怜他?

李清逸上前扶住蒋乐的肩膀,对着他摇摇头,轻声道:“陆铭啊,这次你可能真的来不及了。”

陆铭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抓住了一样,透不过气来,他询问道:“你们莫名其妙的来我家,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打了我一巴掌,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蒋乐推开抱着他的李清逸,凶狠的盯着他:“现在好了吧!你把林希弄丢了!要是杀人不犯法的话,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你!”

陆铭冷笑一声,道:“我家不是让你撒泼的地方,没事就赶紧走。”

简直莫名其妙,要不是看在李清逸的份上,他怎么会容忍他。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清逸,问道“陆铭你当初和他结婚,真的是因为爱吗?”

这一次他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是因为他把林希当他的影子。

蒋乐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骂道:“你看他这样子!像是爱嘛!林希病了那么久他都不知道!”

他无法反驳,耳朵里都是那句他生病了。

眼前闪过他毫无血色的脸,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一个重磅消息砸得他,晕头转向。

“白血病。”李清逸抱着蒋乐,声音平静,仔细听还是能听到,那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陆铭,赶紧找到他吧。”

陆铭呆愣住了,都忘记问他真的还是假的了,也完全没注意李清逸两人什么时候走的,他只知道今晚上接受了太多,超出他承受范围内的内容了。

脸上痒痒的,抬手一摸,指尖湿润,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脸。

难怪他总是精神不好。

如果那是真的的话,他想都不敢去想。

化疗那么痛,那么难受,他肯定很希望自己能安慰他,亲亲他。

那他在干什么?他给了他一巴掌,他骂了他,他为什么就不能哄哄他呢。

他缓慢的跪在了地上,压抑的哭声,逐渐被释放,放声大哭,将手死死的压在胸口上。

他如同溺水的人,在水里挣扎着,稍有不慎,就沉入水底。

蒋乐的话不断在他脑海里响起。

字字诛心。

头深深的埋在地板上,如泣血一般:“林希,林希……”

他要怎么做才能换你回来。

他终于将那个爱他如命的林希弄丢了。

他弄丢了他的宝物。

白天陪人去检查过后,检查结果还要几天才出来,王安牧带人去了游乐园玩。

体验一把小孩子的快乐。

游乐园很大,因为放假孩子很多,到处都是父母带着小孩。

王安牧拉着他的手,看他疑惑,解释道:“这里人多,拉着不会走丢。”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比你大呢。”

“我知道可是这里我熟啊,跟着我啊。”

林希在这一点上他不能反驳,乖乖跟着。

他们玩了很多项目,今天是林希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两人刚从过山车下来,王安牧就蹲在垃圾桶旁边吐,林希笑他:“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嗷,这都玩不了。”

王安牧苍白着脸,看他笑得那么开心,也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能让他这么开心,心里一股满足的感觉油然而生。

两人最后去玩了摩天轮,升高时能看见,远处的洱海,很漂亮。

王安牧看着趴在窗户上看着下面,眼睛亮晶晶的。

“王安牧今天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今天我很开心。”

王安牧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那我下次还带你来。”

“好。”两人就这么定下了约定。

林希现在已经不怎么想起陆铭了,再次提起他心中尽是如此的平静。

晚上回去林希就痛得睡不着,脸都白了,看得他心里也不好受。

只能紧紧的抱住他,给他无形的安慰。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嗯,你别说话了,不说就没那么痛了。”

林希笑了,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王安牧用手擦掉他额头上的冷汗,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缓了好一会儿才睡着,他轻轻的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穿上衣服出门。

今天白天接到了学医的朋友的电话,让他晚上去酒吧见一面,顺便聊聊。

等他到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星星挂满了天空,一进门就看见好友坐在吧台。

径直走去点了杯酒,一饮而尽,可以看出来人的心烦。

简阳看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就是不说话,看他还要喝,将手盖在了杯口上:“别喝了,你晚上不是还要回去照顾你那生病的心上人嘛。”

“简阳啊,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没有骨髓,他还能活多久?”

今天的检查报告出来了王安牧第一时间发给了他,说实话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要是在找不到合适的骨髓,那这人就只能等死了,简阳也没满他如实告知。

人听了以后,沉默的看着手里的酒杯,哑着声音:“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在笑,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笑,他很温柔,看见流浪的小猫会给他们喂猫粮,会给流浪汉递钱,同时也很倔强,明明很痛,却死撑着不让自己喊出来……”伸手擦掉了左眼掉下来的眼泪,继续道:“他可能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会无意识的喊一个人的名字,我知道那是他压在心底想要忘掉的人,嘴上说忘了,其实心里还替他记着,时不时的冒出来。”

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有些人可以游戏人间,有些人却是想着一生一辈子只谈一场恋爱。

却没想到爱情的开始是冲动,冲动过后是热情,然而热情不是爱情,它只能归于冲动那一栏,而非心动那一栏。

简阳知道这个万年铁树,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简阳沉声道“安牧你要知道他不是一个健康的人,他随时会死的,不要把太多感情放在他身上。”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们这一生会遇见很多人,喜欢过很多人,但能走到最后的,一定是最爱的那一个人。”

现在林希就是他想一起走完这辈子的人,事情还没到最后,就一定还有转机。

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了,他就不相信会找不到,匹配的骨髓!

“你现在如此大手笔的全国找人,已经让你爸注意到你了,你爸那人可是不会允许你喜欢一个男人的!”

更何况是一个跟别人结过婚,还没离婚的人!

“无所谓,这不是还有我奶奶嘛,她会拦住我爸的。”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她奶奶再支持他喜欢男人,也不一定支持他去喜欢一个快死的人。

看他铁了心,简阳也不好说什么,唯有叹息一句,爱情真伟大啊。

能把一个人变得如此不理智。

告别了简阳,一个人走回去,打算散散酒气,别熏到林希,走了一会儿脑子逐渐清醒。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平时堵的水泄不通的马路,现在路上只有几辆车开过,长长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一直往前延伸,马路对面是一座座高山,漆黑的只能在星光下看见几个轮廓。

他深吸了一口气,嘶,真冷啊 。

站在路边坐了好一会儿,吹着冷风,吹不开他的思绪,看时间不早了打个车回去。

到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他悄悄的回去洗了个澡,去去寒气,刚准备出去,灯就被打开了,奶奶慢悠悠的走到沙发边坐下,示意他也坐。

看这架势是有什么话要说了,也乖乖坐过去。

“小安啊,你是怎么打算的?”

“奶奶,我现在只想留在这里,别的还没什么打算。”

奶奶叹口气,伸手抚摸着孙子的头发,语重心长道:“你喜欢一个人,奶奶不反对,只要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就好。”

“奶奶,谢谢你,我还以为你会劝我离开他呢。”

“你还真当奶奶是你爸那老古董?人生就这么几十年,人生是自己的,想做什么怎么做,看你自己,我们怎么能去干预呢?”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今年A市这场雪下了很久,路都给铺了一层,树枝上也挂着白雪,白茫茫的一片很漂亮。

陆铭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去了画室,翻找着什么,他在找最后一张画,画翻得乱七八糟,也没找到他要的。

最后跪坐在地上,余光却落到了那幅没完成的画上,他颤着手将画翻了一个面。

露出背后秀气的字。

我生病了,很严重,终于应了她的那句话,我真的要死了。

他感觉天旋地转,脑海里都是林希,笑着的,难受着的,哭着的,最后定格在了那一晚,那一巴掌。

或许他早就想走了,只是还在留恋着他,可他没珍惜,最后的留恋也没了。

他始终抱着误诊的想法,可怎么也抬不起手,将画翻过去,也没有勇气去说那是假的。

这结果已经是他承受不住的了。

如果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清逸,你说我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如果我能早点反应过来就好了。”

李清逸无奈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我还记得他大学时画画得了第一名,我们一起去看了电影,他笑着说我们会不会也像电影一样,一辈子在一起,白头偕老。”陆铭抱着画哭得泣不成声。

多年后的这一天,他想起了曾经深埋在心底的过去,想起了他曾经对他有过的心动。

想起了太多太多,被他埋葬在时光长河里的回忆。

陆铭死死盯着这审判他死刑的画,用手描绘着上面凌乱的线路。

他最终还是承认了现实。

李清逸看他颤抖着,仿佛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让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呀?”他像个孩子一样,问着他,渴望着他能给他一个答案。

李清逸不忍心再看,转过脸去,留了一个侧脸给他,尽管他在不忍他还是实话实说了:“嗯,你错了,可能当初的接近就错了。”

陆铭哽咽着,俯在画上,他觉得这一刻真的用世界末日来形容都不为过。

“你说他是不是气我对他不好,所以来骗我的?他其实就躲在哪里看我的笑话,然后跳出来笑着告诉我,被我吓到了吧。”

“我一定紧紧抱着他,告诉他,你真的把我吓到了。”

他从来不是胆小鬼,但这一次他胆怯了。

李清逸不愿意看着他逃避的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残忍的戳破了他的伪装:“你别骗自己了!林希要死了!

他走了,他不会再生你的气!他不要你了!”

回应他的是重重砸在他脸上的一拳,陆铭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他不会死的!他也不会不要我的!都是因为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走!”

挨了一拳的李清逸都听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什么因为我?那是你自己作的!”关他屁事啊!

他突然想起别人说陆铭喜欢他,他当初听了当玩笑话,现在冷不丁的想起来,在结合一下他刚刚的话。

“你不会真的喜欢过我吧?”

陆铭一听,冲上来又给了他一拳,冷不丁又被打了,脾气也上来了。

两人扭打在一起,像两个小孩一样,在地上翻滚,拳拳到肉。

打到最后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李清逸喘着粗气,看着躺一旁要死不活的人。

他知道陆铭是在发泄心里的难受,这个时候的他,越平静后劲儿越大,还不如两人打一架来的好。

“这几年真的就像一场梦一样,自从林希走后越发的不真实起来,如果不是他留下的那些画,和他生活过的痕迹,我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李清逸不答话,就这样听他说,仰躺在地上,看着陆铭家的天花板,不动弹。

“我昨天又梦见林希了,他好瘦啊,比他走之前还要瘦,风一吹就能吹走一样,我应该对他好一点的。”

“张嫂说他走了也是一种解脱,可我没办法呀,我放不下,我不该那么对他的。”如果一切都没变就好了,就像上大学一样一直对他好。

在林希戳破真相的时候,不选择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就好了。

不对他那么冷漠就好了。

这报应终于来了,他在多年后第一次反省自己的作为,清醒的回忆他犯下的错。

他听得心酸,转头一看,陆铭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从眼角滑落进头发里,只留下一行透明的痕迹。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一定紧紧的牵着他的手,再也不分开。

李清逸实在是受不了,这悲伤的气氛,将人拉了起来骂道:“现在在这里后悔有什么用?!现在是赶紧找到他才是最要紧的!”

“我找不到他啊!清逸我找不到他,我哪里都找了,就是找不到,你帮帮我吧?你帮我一起找好不好?”

看着这个昔日强大得没有弱点的男人,如今脆弱的央求他一起找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李清逸长长的叹了口气。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王安牧知道他喜欢看小说,就找来一堆小说给他看,还给他屋里装了一个新的书架。

林希坐在摇椅上翻着手里的小说,阳光透过稀稀拉拉的树梢,洒在青年的身上,一副岁月静好。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深情。

王安牧从楼下,成功的住到他隔壁的房间里。

明明他就住楼下,非得死皮赖脸的住进林希这里,美名其曰是为了照顾他,顺带出意外时他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林希也是拒绝过的,他已经知道了王安牧对他什么心思,那是万万不能给他一丁点希望的,本想让王奶奶将人喊回去的,谁知道王奶奶回儿子家了,这一来他更是不可能搬出去了。

王安牧知道奶奶为他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那是在心里比了个大大的耶。

还是奶奶最懂他呀。

知道林希会搬出她老人家来,提前跑回S市。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看小说啊?”

林希沉默了几秒,看向他道:“因为在那个世界里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是让我明白例外和偏爱是什么样子的。”

王安牧怔了怔:“你不用羡慕别人,你已经有了。”

这下换林希迷糊了,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有了?”

“我呀。”王安牧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所以要不要试试。”我可以明目张胆的偏爱你一辈子,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林希愣住了,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心有那么一刻被触动了,他明白他说的试试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不感动是假的。他不是铁石心肠,一个人无怨无悔的陪在他身边付出,他不是没看见,也不可能真的没感觉。

可感动总归是感动,他不能那么自私心安理得的承受他的好,只能抽出手选择逃避。

王安牧看见他拒绝的表情,眼里的光有一刹那的泯灭,林希的余光一直注意着,自然没错过他那一瞬间的变化。

为了不让自己心软,选择收回目光。

注定没有结果的时候,还是不要陷太深的好。

看林希神情冷淡,选择转移话题,不让空气过分尴尬。

“对了,我给你带了一个这个。”

说着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个魔方:“你要是无聊了,就玩这个吧。”

林希接过来,道了一声谢。

王安牧看时机差不多,问道:“你不会的我可以教你。”

林希脱口而出道“好。”

王安牧看他没一会儿,就将打乱的魔方弄好了,激动道:“你好厉害,我以前玩这个半天都弄不开呢。”

“以前无聊的时候玩的,多玩玩就会了。”

王安牧猛的抬头,将人转过身子面对他:“那你教我。”

林希笑笑,与他对视:“好。”

一个教一个学,时间也过去了大半。

有的时候对一个人太好也是一种负担,这种无形之中的好,比金钱和人情更让人难还。

更何况他还欠了他的人情。

教他一些别的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

再他最后的人生里,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他,他不孤单。

林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道:“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还你啊。”

王安牧玩着魔方的手顿了一下,遂若无其事道:“什么还不还的,对你好是我心甘情愿的事儿,你别有什么负担。好好治病,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知道,希望渺茫,但不到最后一刻他就绝不放弃。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怕苦,因为小时候吃的苦太多了,才想尝尝甜是什么滋味?后来生病了,我就每天都得吃药化疗,可就算这样了我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去医院,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着他平淡的述说着。

他像是被凌迟一般,痛得心如刀绞,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的剜一样。

不感同身受,永远不知道,刀扎身上有多疼。

林希没指望他会回答他,自顾自的说着:“因为我不想死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嘛,能多活一天都是一种恩赐了。”

强忍的眼泪,在那句我不想死的话落,终是滚出了眼眶,他喘着粗气,手紧紧的抱着他。

“只想在我还有一点时间的时候,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我要谢谢你在我最后的时光里和汤圆一起陪着我。”

“我…我会一直陪着你。”话语,尽是泣不成声。

林希笑着望向天空,微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皮肤是接近透明的苍白:“谢谢,我死后一定会保佑你平平安安,一生无灾无难。”

这辈子终究是他们有缘无分了。

“你别说这些话,太伤感了。”怀里闷闷的声音带着沙哑传来。

“嗯,好我不说了。”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灼伤了他的皮肤,也灼伤了他的心。

看吧林希,你又把他惹哭了。

他是最看不得别人哭的了,笑道:“你看你多大人了还哭,你是要糖吃的小孩吗?”

“那你给我啊。”

林希无奈的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里面有几颗水果糖是别人给他的,一直放着没吃,这些全给他了:“行,哥哥给糖。”

可能他自己也觉得哭鼻子有些丢人,脸埋在他腿上不起来,糖也不拿,还得人林希把他拉起来,看他脸红得滴血,也没在笑他而是扒开一颗糖塞到他嘴里。

糖在嘴里化开,甜的味道在嘴里扩散,是酸甜的葡萄味。

那是他吃过最甜的糖,后来买了很多葡萄味的,在也没吃到过记忆里那个味道。

——————

陆铭打电话给林家,是林柏接的电话,将电话给了他爸,就看他们还没说几句,他爸就脸色难看的拿着手机进了书房。

林柏做在餐桌上,问他妈:“妈,哥的电话打不通了,是换号码了吗?”

“不知道,你哥的事儿也别多问,他现在是嫁到陆家了,跟我们林家也没什么关系了。”

林柏:“妈,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他怎么也是我哥呀!你这样也太过分了吧!哥他到底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了?”

他妈像是被这话给刺激到了一样,将筷子重重的砸在桌子上:“不是!以后不要在在我面前提你哥!”

林柏吓得一个激灵,看着他妈上楼的背影,觉得他妈应该是更年期到了,这么大火气。

林楷黑着脸从书房出来。

林希不见了,他陆铭来他这里撒什么野!真当他林家是吃素的不成!

脑海里却浮现出几个月前,林希给他打的那通电话,他还以为他又在撒谎,压根没理他,没想到是真的病了呀。

跟他没啥关系,与其让他捐骨髓还不如去找他亲生爹来得强,反正跟他又不亲,死了就死了吧。

反正又不是亲生的。

挂断电话,陆铭揉着眼睛,他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心里记挂着林希,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本想让林楷捐骨髓的,结果居然知道了两人不是亲父子的关系。

他只知道林希不住林家,别的压根不知道,这一调查,让他心揪得生疼。

原来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八岁被赶出去,的亏林楷还给了一套房子,不至于让他无家可归。

要养活自己,出去打过临工,为了赚够学费一天打几份,累晕过,连药都不敢买就为了省那么几块钱。

他抚摸着林希小时候的照片,那是他小学毕业照,被他单独裁了出来,他无法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该如何面对日后的生活。

不敢想象那个时候他有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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