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高虞姬是小说《大秦之极品皇帝》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大秦之极品皇帝》的章节内容
大秦始皇三十七年,是秦帝国统一六国的第十一个年头。
这年刚入秋,国府就颁布了始皇帝的诏书,说始皇帝即将要开始自己的第五次出巡。顿时,咸阳城的气氛开始变得凝重,少了几分热闹和繁华,多了几分肃杀和肃穆之气。同时,国府上下各个衙门也都开始忙碌起来,都在为始皇帝十月的出巡做准备。
以往始皇帝出巡都会遭到不同程度的刺客的刺杀。所以,这次出巡之前,相比其他各郡县、帝都咸阳城已经及早的进入了严防,城中大街小巷部署了比往常多一倍的士兵巡逻,紧张的气氛致使以往繁华喧闹的大街变得空寂不少。
入夜之后,晚风萧瑟。
咸阳城国人区的街区所有店面早已关门,大街上空空荡荡的根本就看不到游荡的闲人,只有偶尔出现的一队队巡逻的士卒踏着整齐的步伐经过。
这时,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一辆青铜轺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哒哒”奔涌而来,轺车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的功夫便已穿过了这条街区奔向了远处,只留下模糊的背影。
青铜轺车转过一个街区,车上的黑衣青年看了一眼远方灯火通明的尚商坊,沉思良久,便开口对驾驶轺车的御手道,“白方,我们去尚商坊的酒寓。”
黑衣青年眉头紧皱,目光紧锁,夜晚的暮色中看不清楚他的年纪,但听他的声音,平顺而温和,却又有一股淡淡的威严。这便令人感觉,他除了身份高贵之外,还是一个长期居于高位,倾轧在权力纷争中的人。惟其如此才能长久养成这样不怒自威的气度。
青铜轺车的御手是一个身材高大而结实的年轻壮汉,听到黑衣青年的命令,他低声应道,“是,公子。”便轻轻挥动手中的马鞭,改变了轺车的路线,向一处巷子驶去。
青铜轺车在去尚商坊的路上黑衣青年时而叹息,时而低吟,心头似乎有万千的惆怅。
因为,他心里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那就是,现在的他并不是历史上的公子赢高,而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研究秦史的大学生,他的灵魂占据了赢高身体,取而代之成了始皇帝的第三子赢高。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很清楚大秦在今后几年会走向末路,他更加了解作为赢氏三皇子的赢高的悲剧,他会被胡亥逼迫而给始皇帝殉葬。
所以,自从成了赢高之后,他就主动的适应这副身体。目的是想通过自己所知道超越古人两千多年的知识想改变自己命运,同时也想改变大秦的国运。
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他在适应赢高身份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去拜见臣相李斯、亲自去拜见郎中令蒙毅。其目的是想通过两人能够见始皇帝一面,能够争取陪同始皇帝第五次出巡。
作为大秦的皇子,他们最大悲哀之处就是见不到始皇帝。因为,始皇帝忙于国家政务,没有多少空余的时间,所以他连自己有几个儿子都不清楚。因此,像赢高这样没有爵位和官职的皇子,整年都见不到一次始皇帝的面,更别说能够参与政事。
所以,赢高想要跟随始皇帝出巡,第一,他必须要让有身份的大臣在始皇帝面前给自己说情。而李斯作为大秦丞相,他有这个份量;蒙毅是始皇帝的近臣,他也有这个资格。第二,还是要看自己怎么在面见始皇帝时用言辞打动他,获得他的首肯。
他知道始皇帝会在这次出巡的途中病死在沙丘行宫,他没有能力阻止始皇帝出巡,更加没有能力治愈始皇帝的所生的病,那就只能不让历史重演赵高矫诏悲剧。
然而,可惜的是这段时间他两次的拜见丞相李斯,都没能够见到这位在历史上给始皇帝出谋划策,统一六国并在史书上留下浓重一笔的名臣。这让他有点失落。因为,他清楚自己两次见不到李斯,主要还是李斯不想见自己,他不想跟诸皇子有过太亲密的接触。
白方面对自家公子今天的这种反常举动,竟是充耳不闻,依旧默默的驾着自己的轺车。
片刻之间,青铜轺车已经从一条僻背小巷便曲曲折折的驶进了尚商坊这汪洋恣肆的灯火大海。
青铜轺车一入尚商坊,就见衣饰华贵的人流、豪华讲究的店面、辚辚穿梭的高车、鞍辔名贵的骏马、明目皓齿的丽人、色色各异的望旗、天南海北的口音、浓郁醇馥的酒香……直令人目不暇接,与刚才的国人区所看到的景象是截然相反。
“公子,前面就是尚商坊最有名的酒楼渭风古寓。”青铜轺车驶入了通明幽静的一条大街,驾车的白方才开口说道。
“闹市之中,这条街如此幽静?”
赢高走下车,望着远处的渭风古寓,看见门厅黄澄澄的大铜柱下都站着几个精壮的汉子,体型高大而威武,像是守门的侍卫,又像是迎客的小厮,竟大是不解。
“这条街全是老字号酒肆客寓,车马场都在店后。为了方便,客人都从车马场偏门出入。这大门,便只有贵客光临用一下了。”白方低声解释道。
“恩――”赢高了然的点头道。
就在两人对答之际,渭风古寓门口的两名大汉已经快步上前,其中一名大汉笑着说道,“两位先生里面请,将车马交给小的吧!”
两人常年做着这迎送和接待的工作,看到眼前两人虽然身着朴素但腰佩长剑,尤其是赢高年身上露出的淡淡的高贵和典雅的气度,便猜测两人来历不简单,这才这般的恭敬有加。
自大秦统一天下,始皇收缴了天下的兵器聚于咸阳,铸造了十二金人,不容许国人佩带刀剑,只有王族子弟、官吏或者军卒才有资格佩带。
这时,另一汉子早已从白方的手中接过了马缰绳,将车赶向旁边的偏门。
赢高没有说话,淡淡的看了渭风古寓门上小篆题的匾额,便向门口走去,白方紧随其后。
渭风古寓有一段颇为传奇的历史,它是当年吕不韦在赵国经商时开在咸阳的一所酒寓。后来吕不韦借助秦庄襄王之力步入大秦朝堂,便将酒肆赠送给了自己最为忠心的一名下属。虽然渭风古寓易主,但它经营状况很好,甚至一度因为吕不韦做了大秦丞相而声名鹊起,在咸阳城的地位节节攀升,成了咸阳贵族和文士经常光顾的地方。当然也成了天下各地消息汇集的唯一场所。而又因为吕不韦被放逐,它差点被勒令关门,客人便日益减少,甚至到了难以维持的地步。直到始皇西迁六国贵族聚集咸阳城,有了六国贵族的光顾,它又重新返回了昔日的辉煌。
白方和赢高两人进了渭风古寓,迎面便是一个开阔的大厅,大厅已经坐满了人,全都是身着华丽,形形色色的六国贵族。然则大厅里虽然人多,但大家喝酒聊天时的声音极小,倒是不怎么吵闹。两人走进大厅时,酒客们也只是顺势瞟了几眼就不再关注,继续聊自己刚才的话题,似乎对黑衣青年和白方这样的主仆早已司空见惯。
这时,一个精干利索的店小二抢步上来,满脸笑意,热情的对黑衣青年问道,“两位先生是想在大厅用餐还是去雅间?”
“给我们来一间雅间!”白方说道,“再上一壶老秦酒,两盘酱牛肉,两盆肥羊炖,两份苦菜。”
“小的明白,两位请――”年轻仆人在前引路,将黑衣青年和白方引上了二楼的雅间。
赢高和白方两人跟随店小二刚上二楼。
可是,两人刚步入二楼的走廊,就听见侧身处的雅间传来厮打和咒骂之声,隐约听见听里面有人说话道,“虞姬,你要是跟了我赵成,吃喝不愁,何苦在这里卖艺受苦呢?”
“大人,虞姬卖艺不卖身,请你自重!”雅间传出一口纯正的吴侬软语的回答声。“大人,你就放过老朽和侄女两人吧!”其中还夹杂着老者的哀求声。
听到“虞姬”两个字,缓步而行的赢高身子突然一震、驻足停了下来。想听个究竟。
可就在这时,突然听见白方提醒道,“公子小心――”就见他快速移到了赢高的身侧。
“砰――”只听见一声巨响,赢高的身侧的屏风便轰然裂开,里面砸出了一个身体瘦弱的老人。
白方早已快速移动到了赢高的身侧,他不暇思索,右手探出,抓住被扔出的老者的胸口衣领,用了一招借力打力的招式缓缓一拉,便卸下了这股奇大的力道,同时将老者按在,左手一柄小巧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不要啊――”
雅间里再次传出纯正的吴侬软语求情的声音,淡淡的清香袭来,只见一名衣着朴实的少女跑出雅间,跪倒在白方面前向老人求情。
然而刚才危险的一瞬间,赢高却丝毫没有移动身形,就那么静静的屹立在原地,任由白方替自己解围,临危时的从容和淡定以及对属下的信任、在赢高身上丝毫不漏的被展现出来。这时看见被白方按在地上的是一名年过六旬的老人,又见少女苦苦哀求,便开口说道,“白方,放开这位老伯。”
白方领命,松开了按在地上的老者,少女顾不上道谢便一下子扑倒在软到在地的老者身上,开始大哭道“大伯――你怎么了,你不能死啊,你死了虞姬该怎么办啊!”
“虞姬”!当第二次听到两个字时,赢高的身体明显又是一震,他将目光紧紧的盯在伏地哭泣的少女身上,虽然低着头,看不见她的容颜,但束在脑后并未盘起的黑发却也能看出还只是尚未出阁的少女、年龄大致也就在十三四之间,虽然身着布衣,但依旧掩饰不了那份出尘脱俗的美丽。
“仅仅是素颜粗衣,虞姬便这么美丽,难怪会让赵成这个王八蛋起了色心!”赢高思付道,便将目光移向了雅间。只是他还没有仔细看里面的人,就听到有人骂道,“谁啊――?是谁在打扰老子的雅兴,是活的不耐烦了吧?”话音刚落,雅间里便走出一个年纪三十左右,相貌白净,脸色却阴沉如墨的中年人,联系刚才传来的诳语、想来他便是赵成。他的身后还有四名身强体壮的手下,正凶神恶煞的瞪着白方和黑衣青年。
然则,赵成这句话刚骂完,目光碰到对面的赢高时,他首先一愣,随即露出惊慌之态,额头不由的渗出了冷汗,身形不经意间一下子便矮了半截。
赵成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公子高,他怎么也想不到公子高会出现在渭风古寓。这要是平常的宗室子弟也就罢了,赵成倒也不会太过惧怕,可眼前这人却是不同,他除了显赫的身份之外,最让人忌惮的还是他背后的那股庞大势力,这股势力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得罪起的。
赵成心里便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怎么就没注意外面的情况呢?惹着谁不好,偏偏会惹着他。
然而,他虽然惊恐不已,但还是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上前低声对赢高陪笑道,“赵成见过公子。”
“哼――”赢高冷哼一声,淡淡的扫了赵成一眼便没有搭理他,将目光盯在伏地哭泣的虞姬身上,见虞姬哭的伤心,便让白方查看一下躺在地上的老人伤势。
赵成见赢高没有搭理自己,只是讪讪一笑,便回头怒斥自己的随从,“瞎了你们的狗眼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见过赢高公子。”
四人被赵成一骂,再听到赵成口中的称呼,便清楚了眼前赢高的身份,急忙上前施礼道,“见过公子。”
战国时,诸侯之子才被称为公子。自大秦统一六国,赢氏的皇族子弟没有功勋者便不能封爵,这就是所谓的“至秦而父兄有天下,子弟为匹夫”的说法。所以,赢高现在依然是布衣白身,没有爵位,大家便也以公子称呼。
“赵成,你的胆子不小啊,身为大秦官吏,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将大秦律法置于何处?”赢高淡淡看了一眼赵成,便开口训斥道。
这句话他说的轻描淡写,可听在赵成耳中却像千斤重担压在了自己肩上,吓得赵成不敢喘息。身为咸阳府令的狱吏,赵成自然清楚大秦法度森严,不论王侯子弟还是官吏百姓,只要触及秦律,必将依法而办,绝不姑息。
所以,赢高第一句话就搬出了秦律,想要依法惩治赵成,赵成便更加心惊。
“公子,刚才是赵成有眼无珠,冒犯了公子还有这位虞姬姑娘,还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赵成瞬间像蔫了的茄子,语气委婉的说道。
因为,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依据大秦律法,官员有《五善》、《五失》需要遵守,一旦触犯,必将严惩。而大秦选择官吏时,有不再任用以前被罢黜官吏的规定。要是自己这次真的被罢黜,那自己今后的仕途就从此要完蛋。所以,跟自己今后的仕途相比,今天受点辱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能保前程。至于今天受到的耻辱,等以后有机会可以慢慢的清算。所以,赵成一改往常在渭风古寓里嚣张和跋扈,一开口便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和反驳,甘愿认错,赔礼道歉。
这时,老人已经在白方的救治下微微苏醒,正在跟少女说话,听见赵成的哀求,少女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站在她对面的赢高,就见对方身材中等,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白净的脸色露出淡淡的浅笑,正在目视自己。
虞姬看到赢高在目视自己,她出奇的没有恼怒,反而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娇羞的低下了素娥。
赵成见赢高只顾着看虞姬,竟然不曾搭理自己,脸色变了数变,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光芒。自己在咸阳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没想到会被赢高折辱,本想发怒就此离开,可一想到自己的前程,便忍住了怒气,笑脸相候在一旁。
二楼出现这样的惊变,在二楼雅间饮酒的酒客都出来查探究竟,看到刚才的这一幕,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说姑娘和老者来咸阳已经数十天了,经常在这渭风古寓卖艺为生,没有想到今天会在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这里饮酒的多半都是六国贵族,看到楚国人被欺负,大家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但看到欺负老人和少女的是大秦官吏,是以往嚣张跋扈的赵成,他们就敢怒不敢言。
但是,发现赵成对眼前的赢高这般的唯唯诺诺,他们又在低声议论这佩剑的黑衣青年。
“虞姬,老人家没有性命危险,只是受了重伤而已,休养几个月便会没事,你不用担心!”赢高向白方问清了老者是伤势,这才对虞姬说道。
“多谢公子。”虞姬低声谢道,而老人也想挣扎着起身要给赢高道谢,却被赢高上前按住老人道,“老伯,你伤势很重,不要动,要多休息一会。”又回头赵成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位老伯扶到厢房休息,请最好的大夫诊治。”
“是,赵成明白,立刻就办。”赵成点头哈腰、恭敬的说道,便回头吩咐两名手下将老者扶起向后院的厢房,让另外两人前去请郎中。
这时,渭风古寓的老板通过店小二的汇报已经赶到了后院的厢房,他见平时作威作福的赵成今日在面对赢高时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偷偷乐了好久,同时有了想巴结赢高的主意,便上前向赢高施礼道,“吕成见过公子。”
“恩――”赢高只是淡淡的点头回答,他现在的心思在焦急的等待郎中的虞姬身上,他想弄清楚虞姬怎么会出现在咸阳城的。
吕方见赢高不搭理自己,也是讪讪一笑,陪在赢高身边。
不多时,郎中匆匆赶来,给老人诊断了一番,说伤的很重,需要休养三月才能动身,又开了几服药,让人跟他一起去取。
吕方见到了自己表现的机会,就主动请缨让自己店里的伙计跟郎中去取药。赢高看了孤身一人的虞姬出行不便就没有反对吕方的好意。吕方又请求赢高让老者住在自己的店里,由他派专人照顾。赢高思付片刻便答应了他,吕方高兴的安排去了。
这时,屋里除了虞姬和白方,赵成和他的四名手下一直在前厅等待赢高。
赢高见诸事忙完,回到前厅,这才认真的打量起赵成。
赵成被赢高的凛冽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不敢正视他,只能躬身的站着沉默不语。
其实,对于公子高,赵成倒是不怎么怕。
毕竟,自大秦统一六国,始皇帝开始施行郡县制而舍弃了分封制,这使得他的儿子们到现在除了皇子身份之外,还是白身,既没有爵位,也没有官职。
赵成作为咸阳府狱吏有爵有官职,在大秦这个重视军功爵位的国都,赵成自然不怎么惧怕白身赢高,再说他还有一个在宫内做中车府令的堂兄赵高。但是,真正让赵成惧怕赢高的是他背后的那股庞大的势力。这股力量别说是他赵成,就是他的堂兄赵高也忌惮不已。
“公子,你看今天的事情――”赵成终究还忍不住主动开口说话,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赢高阻止,“赵成,本公子不想在这里追究你犯了什么罪名,这不是我分内之事。但是,这件事情既然让本公子遇到了,就不能不管,你要是有自知之明,明天就去廷尉府将今天的事情跟廷尉府的人交代清楚,你要是跟本公子阴奉阳维,你该清楚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其实,公子,我堂兄――”
听到赢高说让自己去廷尉府,赵成真的怕了,廷尉府是什么地方赵成再清楚不过了,自己真要去了廷尉府,就是没事也能整出点事情出来,那自己今后还有出路吗?
所以,他便立即想到了用自己的堂兄赵高做挡箭牌,可当他话说到一半时,他看到赢高双目中射出凛冽的寒光,就像冷箭一样射向自己,他顿时闭嘴,硬生生的改变了话锋,狠狠的说道,“公子放心,赵成明天必定去廷尉府将事情交代清楚,给虞姬姑娘一个交代。”
“那就好,赵成,本公子相信你。”赢高恢复常态,淡淡的一笑,“你现在就跟虞姬姑娘赔礼道个歉,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其实,赢高之所以让赵成自己去廷尉府,是因为他现在还是布衣之身,没有权利惩治有爵位有官职的赵成。但她又想在虞姬心里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才会让赵成自己去自首,再以自己的身份压迫他不敢徇私。
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还是不想追究赵成的罪责。原因是他不想过早的得罪赵高。毕竟,赵成是赵高的堂弟,赵高现在虽然还只是一个中车府令,可他深受始皇帝的宠信,当年他胆子大到竟然招权纳贿,舞法弄文,后被发觉,将他交给蒙毅审理,蒙毅不敢徇私,按法律定了赵高死罪,剥夺他的官籍,但始皇帝又因为他办事勤勉尽力,便赦免了他,恢复了他原来的官职。
由此可见,赵高是多么的深受始皇帝的宠信。
所以,赢高认为过早的得罪赵高对自己没有好处,还会影响自己今后的大局和部署。但只是稍微惩治一下赵成、想必赵高还不至于为此刻意的关注自己。
赵成知道今天不道歉,自己是过不了公子高这一关,只能走进后堂向虞姬躬身行礼道,“虞姬姑娘,赵成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你见谅!”
“哼――!”虞姬冷冷的看了赵成一眼,没有理会他,又偷偷的瞄一了一眼赢高,又将目光移向了床榻上已经沉沉睡去的老人。
赢高见虞姬都不想搭理赵成,便对赵成摆手示意他离开,赵成和他的四名手下退出厢房,他才对虞姬说道,“姑娘,老伯没事,你放心吧!”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虞姬无以为报,还请受虞姬一拜。”厢房只剩下了虞姬和赢高两人,虞姬才敢正视赢高。
这一次,她看的比较仔细,就见赢高一身黑衣,身相挺拔,俊朗,棱角分明的嘴角有股淡淡的笑容,温暖如春。
虞姬和赢高四目相对,便躲过赢高的目光,脸色绯红的低下了头。
“谢我什么?路不平,自然有人要踩,更何况是赵成这样的玷污了大秦官声的鼠辈呢,就更加不能姑息养奸。再说我只是恰好经过,既然看到姑娘受到欺负,就绝不能袖手旁观。”赢高义正言辞的说道,随即又问道,“不知道虞姬姑娘是哪里人,怎么会到了这渭风古寓?”
“回公子,虞姬本是楚国人,父母亡故之后就跟随大伯到咸阳城找三叔,不曾想到了咸阳城后才发现三叔已经不在了,我们的钱又花光了,只能在渭风古寓靠卖唱为生!”虞姬眼圈微红,低声倾诉道。
“哎!世事无常啊,虞姬还是不要太过伤心!”看到娇小可怜的虞姬,赢高柔声安慰道。
“多谢公子!”虞姬小声说道。
随即,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响,赢高微微叹息一声,向窗外看了一眼,见天色已晚,便向虞姬说道,“虞姬,既然你没有落脚的地方,今晚就到我府上去住吧!你也可以在我府上住几天,等到你大伯病愈之后再做打算。放心,你大伯晚上有店家照顾肯定不会有事。”
“多谢公子的大恩,虞姬无以回报,只是虞姬想在这里陪着大伯,还请公子容许虞姬照顾大伯几天,等他伤势好了之后虞姬再到府上服侍公子。”虞姬低声向赢高请求道。
赢高听虞姬这么说就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心里暗笑道,这虞姬也太单纯可爱了吧!便淡淡一笑说道,“虞姬,今晚你住在这里不方便,再说你也累了一天,还是到我府上休息一晚上吧,等明天再回来照顾你大伯也不迟啊。”
“恩――那就多谢公子了!”虞姬俏脸微红的应声道。
她已经受了赢高的恩惠,又见赢高为自己着想,她也不再执拗。
看到虞姬娇羞的模样,赢高看到有点目瞪口呆,心里暗自赞叹道,“果然美丽,不愧是倾倒楚霸王项羽的绝世女子。”
然而,他只是稍微失神便恢复如初。
临走时,赢高跟吕方交代了一番,让他派人专门照顾老人虞奇,吕方陪笑着说自己已经做了安排,虞姬这才放心,跟随赢高离开了渭风古寓。
两人出了渭风古寓,白方已经准备好了轺车在等候。赢高和虞姬上了轺车,因为车子不大,两人只能紧挨着坐在一起。
这一路上,赢高依旧沉默不语,显得心事重重。虞姬的心里也想着大伯虞奇,神情有些忧郁。
其实,他今天又去见李斯,但没有见到李斯,他有点沮丧,幸好下午他去蒙毅的府上时,正赶上蒙毅回府,跟蒙毅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时,蒙毅倒是爽快的答应了,说会将自己的意思告知始皇帝。
作为皇子,想要争取侍奉在始皇身边巡狩天下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蒙毅的转述和答案让赢高心底多少有了些慰藉。事情若有转机、那接下来,就得看自己的应变了。一月有余、对于历史上这位褒贬不一却名垂千古的帝皇,赢高心里还很是期待这位如今的父皇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且说赵成悻悻然离开了渭风古寓,并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直奔中车府令赵高的府邸而来。赵成心里很清楚,赢高说到做到,既然他说了就绝对不会只是吓唬自己。但自己真要按他的话去办,那自己的前程岂不就完蛋了吗?
所以,他决定向赵高求情,让自己的堂兄出面帮自己周旋。在赵成的心里自己的堂兄可是个厉害人物,当年被蒙毅法办都能被始皇帝赦免,足见他在始皇帝心里的位置,区区自己的问题又怎么会难倒他呢?
除此,赵成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给堂兄赵高好好说说赢高的坏话,让他在始皇帝面前好好的诋毁一番赢高。
赵高虽然是太监之身,但颇受始皇宠信,在宫外任由一座府邸,晚上侍奉始皇帝休息,他也会回自己的府邸。
赵成来到中车府时,知道自己的堂兄不在府上,他便静静的在客厅等待。
夜已深,赵高侍奉完始皇帝就寝,刚回到自己府邸就听到家仆向他禀报说赵成在书房等他,说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人显得很焦急。
听到是赵成找自己,赵高突然心里一颤,纳闷道,“赵成这么急着找自己,难道又给惹什么麻烦了吗?”
“让他来书房见我!”赵高冷冷的对仆人说道。
“是――”仆人遵命离开。
赵高其人本是赵国君主的远房本家,因为犯罪,被施以宫刑,其母受牵连沦为奴婢,赵高弟兄数人也因此而当上了太监。始皇二十五年,秦灭赵,赵高被掳往秦国。秦始皇听说他身强力壮,又精通法律,便提拔他为中车府令掌始皇帝车舆,而赵高借此机会做了少子胡亥老师,教授胡亥判案断狱。
由于赵高善于观言察色、逢迎献媚,因而很快就博得了秦始皇和胡亥的赏识和信任。
所以,现在赵高身兼数职,再加上始皇帝对他的宠信,他在始皇帝面前也有很重的话语权。
须臾,就见赵成来到书房。
“赵成见过堂兄。”一进屋、赵成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看堂兄面色不悦便急忙行礼。
“说吧,你急急忙忙找我,难道又惹什么事情了?”赵高冷冷的问道。
赵高清楚赵成的德行,只是从小他就跟赵成等几个兄弟相依为命,因此建立了深厚的兄弟情义,自己又是他的长兄,才会百般的袒护他。
赵成看到赵高的态度很冷淡,便不敢再嗦,简单的将晚上发生在渭风古寓的事情详细的跟赵高说了一遍。等介绍完经过,他还是说了一句,“堂兄,赢高区区一个白身公子,敢威胁和恐吓大秦官吏,他这是以下犯上,不能不严惩。”
赵高没有说话,他还在回味赵成跟他说的事情,他想从中分析出赢高去尚商坊目的。
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始皇帝身边的红人,有很多人妒忌自己,赵成事件不排除是赢高等人设计和针对自己的阴谋。
赵成半天见自己的堂兄眉头紧皱,双目紧闭,似乎在沉思,又像在沉默,便上前小声说道,“堂兄,今晚我在渭风古寓看到的赢高跟上次遇到他时的变化很大。”
“嗯?――”赵高突然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的光芒,“他有什么变化?”
“他似乎比以前沉稳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的鲁莽,而且,他的眼中少了几分杀戮,多了一份深沉!”赵成开始回忆在渭风古寓跟赢高接触时,自己面对他时的感受。
“那你的意思呢?”赵高反问道。
“赢高以往自诩是老秦人,不屑去尚商坊这种六国商贾和贵族汇聚的地方,但这次他破例去渭风古寓,肯定另有所图。”赵成一本正经的分析道,“估计是……”
但赵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赵高凛冽的眼神震住。
“依大秦律,你的罪名不大。”赵高开口说道,“但――大秦一向是重罚轻赏,你又是咸阳狱吏,知法犯法更该罪加一等。不过,你明天去廷尉府时将主要罪名都推到自己手下身上,今晚回去再许以金银让他们在廷尉府时主动招供,我想廷尉府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赵高精通秦律,自然知道怎么钻秦律的空子。
“堂兄――”赵成犹豫一下,但还是问道,“那赢高那边?”
“你放心吧,赢高心里怎么想我很清楚,你回去吧,记得,别再去招惹赢高,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赵高严厉的告诫道。
赵成见到赵高脸上的不悦神情,便不敢再打扰赵高,躬身施礼便退出了书房。
等到赵成离开,赵高的脸色这才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就听他自语道,“真是没想到啊,当前朝堂格局已经陷入了死局之中,破局的人难道会是你公子高?也好,就让我赵高帮衬帮衬你,好好看看你和你身后的那股势力会做出什么样的匪夷所思的举动!”
说罢,便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赢高的本意是不想过早招惹赵高,以免让赵高盯上自己。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跟赵成有了交集,自然而然的就已经惊动赵高。
所以,赢高还不知道赵高已经注意上了他。
现在,他和虞姬乘坐的轺车已经到了公子府门前。
赢高的府邸很大,规格竟是九进一园两跨院,比臣相李斯的府邸还要大,直与封君府邸同等。
这是当年他杀退过刺杀始皇帝的刺客,因功娶了白氏一族的女子白薇而受到的恩赐。
白薇不是别人,她正是已故秦国名将白起的玄孙女。
赢高的轺车进了公子府,两人刚下车,就看远远的一名身着桃色衣服的年轻女子在两名侍女的陪伴下迎上前来。
“高,你回来了!”白薇上前行礼道,她声音温暖而亲切,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白薇,这是虞姬。”还没有等白薇开口询问,赢高就开口介绍道,他简单的将虞姬在渭风古寓的遭遇给白薇做了一番解说。
白薇听赢高的介绍完虞姬的遭遇,很是同情虞姬,便对虞姬说道,“虞姬姑娘,那你就安心的住在府上吧。”
“虞姬见过夫人,多谢夫人大恩。”虞姬忙上前白薇行礼道谢。
“看你说的什么话啊,住在府上了我们就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白薇微笑着向虞姬说道,随即又对身边的侍女说道,“青竹,你先带虞姬姑娘沐浴更衣,再让厨房给她做点吃的。”
“诺”青竹颔首道。
“多谢公子,多谢夫人。”一晚上连串的刺激让虞姬也有些心神不宁、毕竟涉世未深,对着赢高、白薇二人微微躬身、感激的谢道。
随即,便跟随青竹离开。
赢高见虞姬和青竹离开便回自己的书房。心细的白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静静的目视青竹和虞姬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这才来到了赢高的书房。
书房布置的很简洁,除了两大排书架之外,只有一张可供看书的案几,除此就只有一架剑架。
赢高走进书房,将自己的长剑放在剑架上,便坐下开始看书。虽然跟白薇相处了一月有余,但他还是不敢面对自己这个所谓的妻子。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不是真正的赢高,他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接纳眼前这名漂亮的妻子。
“今天的事情还顺利吗?”白薇走进书房时看见赢高在看书便主动的开口说道。
自从一个月前赢高大病一场,她发现醒过来的赢高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除了样貌没变之外,言行和举止都有所改变。以前他不喜欢看书,现在倒是天天都将自己关在书房,不看书就在刻苦练剑,对自己的态度不知为何也开始变得冷淡起来。
赢高这段时间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到了自己关于白薇之间的情感,他很清楚白薇对自己的浓浓的爱。
“还好,郎中令已经答应了我,他说会向父皇禀报我的请求!”赢高回道,但语气中表露出来的信息明显不够自信。
“郎中令蒙毅办事极其认真,只要他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你就放心吧!”白薇安慰道。
蒙毅的为人她最清楚,蒙毅的祖父蒙骜当年就是跟随白起的将领,他是受了白起的举荐才做了大秦的国尉。所以,蒙氏跟白氏之间的关系一向很好,她相信蒙毅既然答应了赢高,就绝对会尽力。
“但愿吧!”赢高说完,便继续埋头看书。
白薇见赢高看书的认真,便识趣的退出了书房。
第二天,刚过晌午,宫内行人便来公子府传话,说始皇帝准许赢高下午觐见。
赢高顿时兴奋不已,激动的一个人在书房里高兴了半天。
白薇也在一旁默默的为赢高高兴,她心里最清楚赢高的现在的心情。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从赢高的种种举动意识到了他不甘愿平庸。
等到下午时分,赢高在白薇的侍奉下穿戴整齐,跟白方驾着轺车缓缓向渭水南岸的阿房宫而来。轺车进入甬道驰到了宫门口便不能前行,赢高只能单身前往阿房宫。
在去阿房宫的路上赢高遇到了不少大臣,像卫尉杨端和、像少府章邯等。但赢高跟诸人不熟悉,更加没有交集,大家只是礼貌的见礼问安而已。
等到了阿房宫门口时,赢高遇到了蒙毅,他刚要跟蒙毅打招呼,就听见蒙毅冷冷的丢下一句话,“陛下正等着公子呢,公子快去吧,别让陛下久等。”便是冷哼一声大步离开,根本就不给赢高说话的机会。
赢高很是不解,为什么昨日跟自己相谈甚欢的蒙毅今天会对自己这般冷淡呢?
“郎中令……”他回头想要再次招呼蒙毅,询问其中原因,见蒙毅已经大步离开,叹息一声,只能作罢。
回首便要去觐见始皇帝,没走几步迎面就碰上了一个中等身材的内侍。
内侍见了他,微微一笑说道,“公子,陛下正在书房等你,快随老奴进去吧!”
赢高一愣,便恍然大悟,清楚了眼前之人便是赵高。
赵高身形中等,面皮白净,相貌端正,再加上长久跟着始皇帝身边受到了始皇帝王者风范的熏陶,又穿着中车府令官服,倒也颇有几分威严。
“多谢中车府令!”赢高客气的道,便跟随在赵高身后。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赢高由于有赵高带路,没走几步便来到了始皇帝的书房。
“儿臣赢高参见父皇。”
面对千古一帝的始皇帝,赢高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神施礼道。
始皇帝正在伏案翻阅这次出巡时国府上的议案,听到赢高的声音,他沟壑纵横的瘦削脸膛没有任何喜怒,甚至连一个点头的示意也没有,继续翻看议案。
赢高看到始皇帝只有五十岁的年纪,但早已是须发花白腰身佝偻。在没见到的始皇帝的时候,他想象过始皇帝的各种形象。今日一见,他才发现在史家笔下暴戾而好大喜功的始皇帝会平凡的像一个老人。除了身上不时露出的隐隐的霸气,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老人会是统御秦帝国的万乘之君呢?
刹那之间,他心头一酸,猛然转过身去死死压住了自己眼中的泪水。
始皇帝依旧继续翻看议案,里外三进的宽阔书房良久寂然。窗外柳林的鸟鸣隐隐传来,沉沉书房静得山谷一般。
“说。甚事?”始皇帝看完议案问道。
“父皇不能如此操劳……”
拜伏在地的赢高话未说完,便感觉到一股刺骨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张嘴而出的话语硬生生的胎死腹中。
书案上的始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赢高、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半响这才疑惑的问道,“你就是赢高?”
赢高清楚历史的记载,说始皇帝子嗣众多,以至于除了扶苏和胡亥,他很少认识自己的儿子。所以,始皇帝疑惑的向他询问,他也不敢放肆,只能小心的回答道,“儿臣便是父皇的第三子赢高。”
“想随朕出巡?”始皇帝再次问道。
赢高不敢久视,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是,儿臣想跟随在父皇身边,沿途护卫父皇的安危!”
赢高回答的中规中矩,他现在还不清楚始皇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他不敢胡乱回答。
“没了?”始皇帝语气冰冷的问道,显然是不满赢高的回答。
赢高神情一滞,听出了始皇帝话中之意,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父皇巡视天下,是为彰显大秦之威仪,震慑隐匿于民间的六国余孽,使他们不敢有丝毫不轨之心。儿臣身为大秦皇族子弟,又身为父皇之子,见父皇日夜操劳,还要巡狩全国,心中自愧不已,时刻想着为父皇分忧解难,想为大秦出力。然则,儿臣资质愚钝,兵法谋略不及诸将,难以统兵打仗,为大秦开疆扩土,戍卫边关。空有一身蛮力,只能逞匹夫之勇。现在,父皇欲巡狩全国,儿臣自当追随父皇左右以尽孝道,还请父皇成全。”
“赢高――”始皇低声喊道,声音铿锵有力,久久的在书房中回荡。
赢高听到始皇喊自己的名字,便立即抬头,正好触及到始皇目视自己的凛冽目光,他本不敢正视始皇这道充满暴戾之气的目光,但想到刚才始皇对自己的回答很不满,便迎上了始皇帝凛冽的目光。
四目相对,赢高便觉自己被始皇帝的目光刺的身体有点发冷,而始皇看着不畏自己戾气的赢高,良久无言。
目视赢高那坚毅的脸庞,倏然之间他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当日,他出巡陇西,刚出咸阳城就遇到了刺客,数十名刺客突然杀出,杀了自己的铁甲禁卫一个措手不及,其中两名骁勇之辈更是借机联袂杀到了自己车架之前,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赢高突然出现,仅凭手中一柄长剑将两名刺客斩杀于车前。
始皇还是记得,赢高在斩杀完两名刺客之后屹立在自己车前。当时,他被赢高的勇武所震慑。看到赢高手中的断剑便问道,“能战否?”赢高战意高昂的回答是,“铁剑依然在。”
四年前的一幕恍如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始皇微微叹息一声,收回思绪,骤然发现泪水悄悄地涌出了眼角,却又迅速地消失在纵横的沟壑之中。
突然,他开口问道,“铁剑在否?”
“铁剑依然在!”赢高不暇思索的朗声回答道。
“铁剑依然在!好啊――很好!”始皇声音在书房里回荡,震的赢高有点发懵,“赢高,你我既为父子,又为君臣,凡事当以国事为先。这次随朕巡狩全国可以,需得听从蒙毅的调遣。”
“多谢父皇!”赢高激动的谢道,看到始皇帝脸上的疲倦之态,他恳切的道,“还请父皇保重身体啊!”
“退下吧――!”始皇又恢复了刚才冰冷的态度。
赢高已经知晓了始皇的脾气,只能躬身退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赢高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浸透,他没有想到跟始皇帝的短暂问答会让他耗费这么大的精力。
“公子,陛下可曾答应了你的要求啊?”
突然,就在赢高还沉浸在刚才跟始皇帝对话的一幕时,赵高不知不觉间出现在了赢高身边。
“多谢中车府令,父皇已经答应了赢高的请求,让赢高去郎中令帐下听用。”赢高客气的回答道。
赵高一愣,他没有想到平日里趾高气扬,不将众人放在眼里的公子高今天会这么的谦虚礼让,有点不适应。但他只是一愣便回过神来,讪讪一笑道,“蒙毅依仗父辈功勋,待人刻薄,公子要是听命于蒙毅帐下,这次巡狩必将吃尽苦头啊!”
“怕他个鸟啊!赢高身为老秦人,岂能贪图安逸享乐?”赢高冷声答道,“中车府令,赢高还有事情先行告辞。”说完,便大步离开。
“――好!”赵高看着赢高远去的背影,半响才应声道。
突然之间他有点摸不透赢高的现在的秉性,刚才还是一副谦卑之态,怎么一眨眼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呢?只是,他是一个善于隐忍的人,他清楚不管赢高怎么掩饰自己,迟早他都会暴露自己的目的。所以,便目视赢高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这才冷哼一声离去。
赢高之所以对赵高的态度忽骤然变得得冷淡,是因为从赵高对蒙毅诽谤的话中,他突然记起了蒙毅和赵高之间的仇恨。随即,他猜测很可能是蒙毅跟始皇帝传达自己的想法时赵高帮自己说过话,这使得忠直公心、厌恶赵高的蒙毅误认为自己跟赵高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
所以,赢高出了阿房宫便匆匆向郎中令府衙而来,除了跟蒙毅传达始皇的答应自己随行的命令之外,更重要的向蒙毅解释清楚自己跟赵高之间的关系并非是他想到的那样复杂,千万不能让蒙毅产生误会。
因为,他这次跟随始皇帝出巡,是否能成功够阻止赵高的矫诏,这跟蒙毅有着莫大的关系。
同时,他也领教到了赵高的权谋之术,赵高只是为自己说了几句话就能让自己的跟蒙毅之间产生误会。这让赢高对赵高开始了防范和忌惮。
第二天清晨,赢高和白方两人骑马出了咸阳城,直奔已经开始修建的骊山始皇陵寝。
因为,昨晚从蒙毅的郎中令府衙回来之后,赢高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赵高现在的权势很大,他掌管着大秦的情报部门黑冰台。黑冰台建立之初是为了邦交斡旋,但发展到始皇帝的时候已经成了针对全国各地情报的谍报部门。赵高作为始皇帝的宠臣,自然而然就兼任了统领黑冰台的职务。所以,想要跟他争斗,自己没有出色谋士和剑士是不行的。可自己府中,数名武士剑术虽然尚可,但出众者唯独白方一人而已。
思量良久,赢高这才想到了一个人,他便是为大汉建国而立下赫赫战功的淮南王英布,要是能将他收为己用,就等于多了一名统兵大将。更重要的一点是,英布现在有可能还在骊山,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要赢高碰上了,他岂能不想去收服这个悍将呢。
所以,赢高决定到骊山皇陵去,看看是否能够找到还在服徭役的英布。
骊山皇陵到咸阳城的东侧,距离咸阳城大概有几十公里的路程,赢高和白方两人快马加鞭,仅用了一个多时辰便已赶到了骊山。
两人赶到骊山脚下时,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座气势宏大军营,只见辕门口锦旗招展,营中精兵正在进行操练,喊杀之声不断。始皇在这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军营,很难想像只是为了震慑骊山数十万的刑徒,以防他们发生。
军营的旁边是刑徒居住的牢狱,里面是一排排低矮的牢房,牢房紧靠骊山而建,它的前面和左右被筑起的石墙围住,石墙上又设立了瞭望塔,由秦兵士轮番看守,只要发现牢狱里有不轨的举动,了望塔的士卒就会敲响警钟,而旁边军营的大军便能及时赶到。这样便有效的防止了刑徒有可能发生的和逃狱现象。军营的旁边还有一所官衙,它是为负责修建陵寝的官员所建,用以处理日常事务所用。
这时,正是早上开工的时间,就听见沉重的号角声响起,密密麻麻手持工具的刑徒不情愿的走出牢房,在一队队秦兵的监视下缓缓的向山上走去。数十万人向骊山缓缓而行,其场面很是壮观。
赢高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的叹息,“这就是大秦严酷的律法造成的结果啊!”
远处府衙门口的秦兵守卒看到赢高和白方驻足良久,便大声的对着这边呵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为何在此逗留?”
语气甚是傲慢。
白方听了大怒,刚要怒斥,就听赢高开口说道,“我是公子赢高,想见将作少府,你去禀报一声。”
“公子——”秦兵士卒恍惚了一下,便立即行礼道,“张三参见公子!”
“不用多礼,你去给本公子通报吧!”赢高淡淡的说道。
“公子里面请,我这就去通传少府大人。”话说完,将赢高和白方领进府衙大厅,自己便去后院通报。
赢高落座,白方站在他的身后。
赢高环视大厅一周,见室内部署简单大方,充分的体现了大秦官场奉行简洁朴素的作风,对这里的将作少府便有了好感。随即,他开始闭目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在见到英布时该怎么跟他交谈才能收服他呢?英布这个人可不简单,他能够在刘邦建立大汉时跟韩信和彭越一同封王,这里面除了他彪赫的战功之外,还有他会做人,极具变通才能。所以,赢高才会担心,怎么样才能收服这个枭将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用。
就在赢高沉思之时,负责始皇陵寝修建的将作少府快步走进了大厅,看见正在闭目沉思的赢高,他先是一愣神,便躬身施礼道,“将作少府周通见过公子。”
“噢——”赢高回过神来向周通还礼道,“赢高打扰少府了!”
“公子说的哪里话啊,只是不知公子到骊山面见下官,所为何事啊?”周通开口问道。
赢高淡淡一笑,让周通落座,这才开口说出了这次骊山之行的目的。
周通仔细的听完回答,眉头舒展了很多。他本以为公子高来骊山是奉了始皇帝的命令,刚才才会显得有点紧张,现在一听是赢高自己的私事,他便轻松了很多。
“殿下,你为何要在这数万刑徒之中挑选侍卫呢?”周通有点不解的问道。
“周少府未免问的太多了吧?难道赢高想加强自己身边的侍卫人数,还要向你汇报吗?”赢高有点不悦冷冷的说道,刚才对他的一丝好感便荡然无存。同时,对于历史上没留下姓名的周通这个将作少府,赢高今后也不想再跟他有什么交集。
“是,是周通失礼,还请公子恕罪。”周通连忙陪笑着说道。随即,便开口说道,“但不知道公子想怎么在这数十万人中挑选呢?”
“你们这里是否有一个叫英布的刑徒?”赢高缓缓的开口说道。他这句话说出时心里却是很紧张,他生怕周通会说没有或者不在之类的话。
可是,当周通听到“英布”两个字时,他的脸色变得极度难堪,他极力的稳定自己的情绪,向赢高说道,“公子,是下官管理不善,英布,他,他已在昨晚逃离了骊山——”
“什么?”赢高“腾”的一下起身冷冷的盯着周通问道,“你再说一遍?”
“公子,赢将军昨晚已经派人去追了,英布应该不会跑太远。”周通低声说道。
他不敢正视赢高,因为赢高盯着他的眼中露出的凛冽的光芒让他很不舒服,有种被对方看穿的感觉。同时,作为负责修建皇陵的主官,骊山大小事务全都归他管理,现在刑徒逃脱,他也有失职之责。
“白方,我们走!”
听到英布已经逃离了骊山,看到周通煞白的脸色,赢高再也没时间理会他,快步走出大厅。
白方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两人出了骊山府衙,赢高骑上战马便一溜烟的离开了骊山。
周通刚一愣神,便发现公子赢高已经离开了大厅,他急忙追出府衙想再解释,就见赢高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他只能看着远处扬起的尘土微微叹息一声,便身形踉跄的回到府衙,同时心里祈求派出去的精骑能够将英布缉拿归案。
“白方,你熟悉骊山的地形吗?”骑马上跑出骊山,赢高回头向白方问道。
“公子,你是想去追英布?”白方问道。
“对,英布有大才,对我有大用,我不想放弃他。再说他是昨晚逃离的骊山,我想他绝对不敢走大道,只会专挑小道逃跑,可小道道路崎岖难行,就一个晚上他能多远,只要他还没有到武关,我们就能追的上他。”赢高很肯定的说道。
他之所以敢这么肯定,那是因为他清楚英布在逃离骊山之后会去长江做强盗,而要去长江,最近的一条路便是要通过武关。
“公子,要去武关的话,我倒是知道一条小道,只是非常难行。”白方犹豫的说道。
“怕个鸟啊,快前面带路!”赢高大喜,狠狠的骂道。
“诺”白方领命,催马赶在了赢高前面领路。
两人连日赶路,又走的小道,到夜幕时分时还身处在山区林间。林中变得漆黑,行路已经有点困难,赢高有觉得身体困乏,便命令白方下马宿营。白方有野外宿营的经验,他找了一块干净平整的地方,架起了一堆篝火,又出去打了两只山鸡,两人饱餐一顿便开始休息。
晚上休息时,赢高不让白方守夜,但白方坚持,赢高也就不勉强,自己侧身躺在了篝火旁边。夜晚秋风吹过,林间便有些冷,篝火虽旺,可赢高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失落,自己兴致勃勃的来到骊山找英布,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即便现在他心里认为到了武关,英布可能还没有出关,自己还有机会遇到他。但他自己也很清楚,这样的机会很渺茫,英布既然能逃离骊山,又岂能会让自己遇到呢。
赢高心里觉得憋屈,思来想去就是睡不着,直到后半夜他才经不起白天赶路的疲劳,不知不觉的睡了。
睡梦之中他似乎听到有打斗之声,隐约之中还夹杂着怒吼之声。他被这一声怒吼惊醒,倏然起身,才发现离自己不远处有人在厮杀。借着篝火的微弱光芒,赢高上前几步,这才看清楚厮杀的一人正是白方,而另一人是一个体形高大威猛壮汉。
两人都是徒手搏斗,以命相搏,正打的是难解难分。赢高站在一旁观战,经过多日的比武,他清楚白方武力有多强,所以他相信白方一人就能解决眼前的大汉。可是,数十招过后,两人依旧不分胜负,赢高不由的好奇这名大汉的身份。
待他仔细目视大汉的脸庞良久,突然身体不由一震,惊讶之余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你们都给住手!”就听见他对两人大吼道,又对威猛大汉问道,“你可是骊山的刑徒英布?”
白方见赢高发话,便退出了战团,威猛大汉听到赢高的问话,收手看着赢高警惕的问道,“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姓名?”
“相师说:当刑而王,难道说的不就是你吗?”赢高突然开口道。
“你――你到底是谁?”英布面带惊恐,他想极力的稳定自己的情绪。因为,赢高这句话给的震撼力太大。这句话是当年因为赠了街上偶遇的流浪相师一碗饭,对方为了报答一饭之恩,特意为他占卜,告诉他的一番话。除了六地的部分人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可眼前这个看似富贵的青年怎么会这么清楚呢?
“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英布再次怒吼道。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只要对方说出姓名,不管他是谁都必须要杀死他,不然没法保住自己的这个秘密。
“很惊讶吗?哈哈――”赢高爽朗的笑道,“当年,相师也曾告诉我,我将位极人臣。”赢高话说到这里,便停止不语,但见英布半信半疑,便又继续说道,“可我根本不相信他的断语。真所谓天无常数,我们身在世间,本该力行,岂能相信虚妄。自己想要什么就去努力争取,而不是听命于天意,这是懦夫所为。你英布不是懦夫,不该去相信这些妄言,我赢高自然也不会去相信它。”
“你是赢高?你是公子高?”英布惊讶道,他没有想到眼前的黑衣青年会是赢高,是始皇帝的第三子。英布冷冷的注视着赢高,他不清楚赢高到这里的目的何在,但是清楚了赢高的身份,他心里却有了另一个想法。
就见他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颜色,目光中充满了杀气,将目光缓缓移向赢高。旁边的白方看到英布的表情,露出了自己的杀气迎上了英布,以此告诉英布只要他对赢高不利,便要将他斩杀在这里。赢高也不示弱,双目迎上了英布带着杀机的目光。
英布的身体突然一震,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发现自己跟赢高四目相对,自己的双眼竟然被对方的凛冽目光刺疼。
加上刚才赢高一番极有震慑力的仿佛看透自己周身所有秘密的话语、让英布心里不免有点胆怯,再也不敢目视赢高。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赢高,刚才你跟我说这么多话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想劝我回骊山?那你休想,英布既然已经逃跑,就没想过再回去。你要是想以多欺少,英布也愿意奉陪到底,大不了今晚死在你剑下,三十年之后还是一条好汉,就怕你没有那个能力。”刚才一番震慑让英布话语间早已没有了刚才那股霸气,但表面上却还是表现的极为硬朗。
“哈哈哈――”赢高冷笑连连,他蔑视的看了一眼英布,“英布,你也太高看自己的能力,杀你一个刑徒英布何需我赢高动手,白方一人足矣!”
英布听完这句话,脸上爆起了青筋,就要发怒,便听赢高继续说道,“本公子这一路之所以快马兼程的赶路,真正的目的是想给你一场富贵,想让你跟我赢高一同去追求我们想要的东西。”
英布没有说话,他只是冷冷的注视着赢高,想从赢高的脸上看出这句话的真假。
篝火已经熄灭,赢高也看不清英布此时脸上的表情。然而,有一点赢高很确定,那就是英布即便不全信自己刚才的话,但他肯定对自己提议他很动心。
“呵呵――”赢高一声冷笑道,“我赢高也是堂堂大秦皇族子弟,此番连日赶路追你到这里,向你表明自己心中的志向,难道还不足以表示我的诚意?”见英布依然不为所动,赢高便继续说道,“英布,既然你疑心未除,赢高也不强人所难,你现在就可以走,这里还有点钱可以供你路上使用,离开的时候好走武关这条路,路上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随即,又对白方道,“拿十金钱给他。”说完,便再也不理会英布,径直走到了篝火旁边落座,给火种添加了几块木块沉默不语。
白方听赢高的吩咐,便从衣袋里掏出了十金扔给英布,回到赢高身边警惕的看着英布。赢高这是在赌,他赌英布肯定会对自己的提议动心。因为,英布跟随了自己就会脱离囚徒的身份,会得到自由。然而,他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那就是英布会真的离开。如果英布真的离开,赢高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至少在这里跟他结下了善缘,以后没准还能在战场上收服他,这也不失为一条计策。
英布有点短暂的失神,但随即倏然醒悟,他向赢高微微施礼,“多谢公子大恩――”说完,便消失在林间。
“公子,难道就让他这么走了?”白方不服气的问道。刚才跟英布的交手他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他心里对英布很不服气。
“留住死人不难,但想要留住一个有才能的活人,岂能那么容易啊?”赢高淡淡叹息道。
白方听不懂赢高话,便也不再询问。
夜晚的凉风吹过,林间寂静的有点寂寥。
须臾时间,就听见林外有响动之声,白方刚要起身前去查看,就见英布去而复返。
“你还没走,这里篝火通明,再过一段时间,追杀你的秦军很可能就会赶到,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了!”赢高见英布去而复返心中大喜,但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喜悦之情。
“公子,英布愿意追随在公子身边建功立业。”英布突然开口说道。
其实,刚才赢高说出自己的身份时,英布就猜测他肯定不是为了追杀自己而来。毕竟一个皇子跑这么远来之位追杀自己,这有点说不通。其次,当赢高向他表明自己的志向时英布就已经彻底的相信赢高的话。因为,赢高是皇族成员,他敢于跟自己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完全是相信自己的为人。英布是个粗人,他懂的大道理不多,但知道信义两个字的含义。赢高这么相信自己,他还有什么不能相信赢高的呢?
可是,他跟赢高还是第一次见面,对赢高的诚意还是有点怀疑,就想做个试探。没想到赢高会主动任由他离开,英布心里顿时大喜,就借机离开,想看看赢高说的是否是真心话,要是赢高真心放自己走,那自己就相信他的话,跟随在他的身边建功立业也不错。要是他虚情假意,那自己再想办法逃脱也不迟。
所以,英布离开赢高,这一路上走的很是小心,他生怕赢高身边还有其他的人在监视他,赢高不想真正的放自己离开。然而,走了很远的一段路,英布发现赢高并没有派人追杀自己,也没有派人监视自己。
顿时之间,英布被赢高的光明和坦荡以及言而有信的诚意所折服。他决定返回再去找赢高,想追随在赢高身边建功立业。
“英布,你说的可是真心话?”赢高继续说道。
“扑通――”英布突然跪地向赢高说道,“公子乃信人,英布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责罚,请公子收留,英布只想追随公子身边。”
“英布――”赢高突然起身,激动的上前扶起英布,欣喜道,“英布,你能真心想跟随赢高,有你相助,赢高还有何事不成呢?”说完便是哈哈大笑。
英布听到赢高对他的评价这么高,再看到赢高欣喜之态,不由的激动不已。
赢高收服了英布,心中欣喜不已,立即吩咐白方取下战马上的酒囊,他要跟英布共饮几杯。
英布见赢高身为皇子公子但平易近人,没有贵族的傲慢之气,心里对赢高更加的敬重了几分。两人落座,赢高开始询问英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跟白方交上了手。英布说自己逃出骊山,跑到这里,休息了片刻,本想趁夜离开,但发现前面有火光,便寻来看看,发现火堆旁只有赢高和白方两人,而且两人身上还配有长剑,旁边还有两匹战马,英布便起了强抢之意。只是,他刚摸进营地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假装睡醒的白方发现,两人随即交手厮杀。
听完英布的叙述,赢高感慨万千,“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吗?”他扪心自问道。要不是英布起了贪心,想抢自己和白方身上的长剑和战马,自己又怎么能够跟他相遇呢?
第三天,晌午时分,公子府显得祥和安宁。
白薇静静的坐在书房看书,可谁都看得出她眉头紧皱,心不在焉。因为,赢高和白方已经离府两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白薇有点担心两人的安全。
正在这时,就见青竹大步跑进书房,兴奋的向白薇说道,“夫人,公子回来了!”
“真的?”白薇喜道,随即又恢复常态,严肃的说道,“青竹,我们出去看看吧!”
“是――”青竹领命。
两人出书房来到前院,就见赢高和白方走进了庭院,身后还跟着一个粗衣大汉,很是威猛雄壮。
“高,你回来了。”白薇款款上前问道。
“恩――”赢高应声道,吩咐白方带英布下去休息。
白方和英布领命离开。他和白薇来到了书房。两人落座,白薇给赢高倒了一杯茶,赢高一饮而尽,将自己骊山一行以及追英布等事情跟白薇说了一遍。白薇听完,眉宇间多了几分忧虑。
“高,你要跟随父皇出巡,这我不反对,你可身边带个刑徒,这样妥当吗?”
白薇的话说的很委婉,但赢高听出了她话的含义,便说道,“你放心,我了解英布的为人,他不会做那种事情。”
白薇见赢高说的很肯定,便不再怀疑英布,见赢高似乎有事要处理,她便识趣的退出了书房。
白薇离开书房,赢高摊开书案上的竹简,开始给骊山将作少府周通和骊山大营的主将写信,信中除了为英布开脱逃跑的罪名之外,还跟他们解释英布已经做了自己侍卫,让他们除去英布刑徒的户籍。信写完,赢高唤来白方,让他派人将信送到骊山。
傍晚时分,将作少府周通就收到了赢高送来的信函,看完信的内容,他大步来到了骊山大营的中军大帐,想跟骊山大营的主将赢状的商议,看怎么答复公子高。因为,英布已经逃跑,他的事情已经移交到骊山大营,到现在骊山大营现在还在追捕英布。所以,是否给英布脱了刑徒的户籍,骊山是大营有权表决,要是他们执意要捉拿英布,周通自己也没变办法。
周通来到中军大帐时赢状刚看完赢高的信函,见到周通便知他的来意。
“少府,你看看这个吧。”赢状将赢高的信函递给了周通。
周通看了一眼下面的署名,便知道信中的内容,他没有阅读信的内容,将信函交给赢状,道,“那将军的意思呢?”
赢状是宗正赢腾的儿子,跟始皇帝平辈,是赢高的族叔。
他淡淡一笑道,“本将这个族侄,很受宗室子弟们的敬重,我看就依了他吧。”
“就依将军的意思办。”周通理解了赢状的意思,淡淡一笑,便向赢状告辞,离开了的大营。
等到第二天,赢高收到周通的回信,说他已经消除了英布的刑徒户籍。赢高将英布召来,告诉他这个消息,英布激动的不知所以,急忙向赢高施礼谢恩,心里更加感念赢高的情义,时间长了越发对赢高尊敬有加。
收服了英布,剩下的时间里赢高一直待在府中,要么跟英布和白方两人练剑,要么自己一个人书房看书,要么一个人思考这次出巡遇到问题时该怎么解决。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九月将尽。
这天,赢高看着手中竹简心情难以平静,这是郎中令蒙毅派人给他通传的消息,让他翌日清晨到阿房宫前点卯待命。
晚上,赢高没有睡意,他的心中有激动、喜悦、惧怕和还有伤感。
因为,跟始皇这次出巡,是他唯一一次能够改变大秦历史的机会,他难以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可想到始皇会在这次巡狩途中病逝,而他的驾崩则表示着大秦的衰落,赢高的心里又有了莫名的惧怕和伤感。
他一直在书房的剑架面前徘徊,以至于白薇进来劝他数次让他休息,他都没有理会。第四次,当白薇走进书房看见赢高依旧屹立在剑架面前时,她的眼睛湿润了。因为,她清楚赢高心里背负着多大的压力和责任,而这股压力之中有一半的来自于她及其她身后的士族们。
赢高面前的剑架上一共只有三柄剑,最下面摆放的是一柄断剑,是他当年在咸阳城外护卫始皇而一战成名的断剑;最上面一柄剑是他斩杀了两名刺客,始皇看到他手里的断剑,赏赐给他的一柄铁剑;中间摆放的是他授业恩师盖聂送给他的渊红宝剑。这三柄剑对他而言意义很大,始皇赐的铁剑和盖聂赠送的宝剑,表示了两人对他剑术的肯定,另一柄断剑则是让他一战成名。
然而,时到今日呢?
宝剑应犹在,人已无他时。
当年那个想提三尺青锋,血战沙场,建功立业的赢高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赢高只是一个为了自己生命而争斗,同时也为大秦的将来而苦苦努力的人。
“高,你明天还要陪同父皇巡狩,今晚还是早点休息吧!”白薇再次催促道。
“白薇,你还没睡?”赢高回头道,看到白薇眼圈微红,好似刚刚哭过,他的心一软,便开口说道,“有件事情我本想在明天走之前再告诉你,既然你还没有睡,那索性现在就说了吧。”
“恩――”白薇微微点头。
赢高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白薇,我走了之后你就回眉县老家居住吧!”
“为什么?”白薇大惊道,他想不通赢高为什么会让自己回娘家居住,难道他想……白薇再也不敢往下面想,她紧紧的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但双眼却澎满了眼泪。
古代,女子出嫁便终生住在夫家,只有看望父母才回娘家住几天。但凡长期居住在娘家的出嫁女子,都是被休了妇女。
“因为――”赢高没有回头,他清楚白薇现在的情绪,他本不想说出实情,但不忍心白薇伤心,犹豫了片刻,便继续开口说道,“因为咸阳城不安全――我只是想你回眉县住一段时间,等都我回咸阳,你再回咸阳!”
“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白薇起身走到赢高身边问道,她本是心思聪慧之人,刚才误解了赢高的意思,现在听赢高这般的解释,听他口气又不似违心之言,心里便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白薇,很多些事情你不该问,我现在也不能说,等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赢高淡淡的说道。
白薇茫然了,她发现今晚的赢高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变得深沉、变得冷静、变得很忧郁。然而,白薇想到赢高让自己离开咸阳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时,她心内又是激动不已,她缓缓的走到赢高身后环腰抱住他。
赢高的身躯一震,他的身躯本能想做出了抗拒的动作,可白薇将他抱的很紧很紧,他便沉默了。
白薇紧紧的将头靠在赢高坚实的后背上,低声说道,“高,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追求的目标和理想是什么。在你的内心涌动着有为之士的无尽激情,你的血液里奔流着强烈的权力欲望。经过这段时间我对你的观察,你是天生的铁腕政客,你是天生的沙场宿将。你的意志,你的灵魂,你的秉性,你的智慧,都是为政、为治、为军旅而生的。
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你可以去做牺牲,无怨无悔,你的品性,你的才华,注定了你更适合创造烈烈伟业,要你舍弃为政生涯,而去谱写生生死死的情爱奇迹,是将栋梁化作柴火。纵然有一片光焰,也只是燃烧自己而已。
你追求的是权利,你追求的是地位,没有了权力,没有了运用权力改变天下的地位,你的生命价值就会失去最绚烂的光彩。一个生机勃勃的政坛巨擎,就会消失陨落在平凡琐细的消磨中。而你生命中最坚实的根基,已经化成了流沙,你的灵魂就会不由自主地沉沦。而我,也只会更加痛苦,我所深爱的那个强者,已经不复存在。我寄托在他身上的人生情怀,也化成了泡影。我们的恬淡生活,我们今日所能想象的诗情画意,甚至我们的爱,到头来也会化作索然无味的相互折磨。而这一切,都会因为我们今天的轻率与冲动消散净尽。
所以,不管你做什么,你都不要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去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吧。今后,不论你你怎么做,白薇都会无怨无悔的支持你。”
“白薇――”赢高动容道,他没有想到身后的女子会有这般明锐的观察力,仅仅通过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她就能看出自己内心的欲望。
“高,当初嫁你的时候,我不喜欢你,我们之间的婚姻是族长和父皇两人在政治上达成的共识。然而,跟你结婚之后生活了四年时间,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渐渐的喜欢上了你。你身上有很多可贵之处,你的坚毅,你的执着,你的热血――这都是我所深爱的人所具备的品质,而你就是我心里的那个人,特别是你这一月来的种种举动,让我忽然间明白,四年的沉积,你只是为了今日能够展翅高飞。为了今日的一鸣惊人,你花了四年的时间沉积自己。白薇作为你的妻子,怎么不能用一生的爱来支持你呢?”
“白薇――”赢高被感动了,他突然发现,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白薇已经不知不觉的闯入了他的心间,而她今日的真情流露才让自己发现,自己是真的爱上了她。
第二天,天刚微亮,西方的天际还挂着一轮小小的月牙。赢高早已起身,在白薇的服侍下穿戴整齐,领着白方和英布两人向阿房宫而来。
三人到阿房宫门前,才发现偌大的殿前广场车骑仪仗早已准备妥当,两千精骑正在固守待命。
赢高环视一周,远远就看见了蒙毅,他正在仪仗之前巡视,便大步走向蒙毅。
赢高走到蒙毅面前,便朗声禀报道,“赢高参见郎中令。”
“公子你这是――?”蒙毅回头,发现是公子赢高,便被不解的问道。
“郎中令,父皇既然让我听命于你,赢高便是你的属下士卒,而不再是大秦的皇族公子,还请郎中令将赢高以普通士卒待之。”赢高认真的说道。
蒙毅微微愣神便清楚的赢高的意思,他爽朗一笑,道,“公子能以皇室贵胄之躯充当车前士卒,这等气度让蒙毅佩服不已。既然如此,那就委屈公子就做一名百夫长,随侍陛下车架之旁。”
蒙毅非常欣赏赢高的谦虚和公私分明的态度,才会安排赢高这个可以亲近始皇帝的任务给他。
“赢高谨遵郎中令之命。”赢高应声道。
蒙毅也不含糊,随即召来一名亲卫,让他带领赢高去见自己的百人队,便离开继续前去巡视始皇帝的车架仪仗。亲卫听到蒙毅介绍说眼前的甲胄青年竟是始皇帝的第三子公子赢高,便向赢高施礼。
“从现在开始,我便是你们的百夫长,而不是公子赢高,知道吗?”赢高向亲卫说道。
“遵命!”亲卫领命,将赢高领到了自己的百人队面前。
大秦军法严明,上下等级森严,军中更是注重军功爵位。亲卫跟百人队精骑介绍完赢高的职务,百人队精骑无不肃然起敬,向他行参见之礼。赢高不再虚做客套,微微点头受了大家的礼数,让白方和英布做了自己的亲兵,开始履行自己百夫长的职务。
等到东方天际泛起了红晕之光,阿房宫的大门打开,始皇銮驾缓缓而出。赢高随同诸将一起跳下马背,向始皇行礼,高声呼喊万岁,等始皇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青铜大车,诸将这才起身上马。
这时,跟随始皇帝出巡的文武大臣也各自上了自己车架。他们分别是丞相李斯、郎中令蒙毅、廷尉姚贾、典客顿弱和郑国等;还有总领五千铁骑的护卫大将是卫尉杨端和;总司始皇帝车马者的人是中车府令赵高,以及随行的少子胡亥。
而被始皇委以重任,留守在咸阳主持国政的则是右丞相冯去疾、御史大夫冯劫;镇守函谷关并兼领骊山陵刑徒者是少府章邯。
始皇帝大巡出行,咸阳城内百姓夹道欢迎,都想一睹这难得的盛事。
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整个咸阳城沐浴在了漫天霞光之中。咸阳城最雄伟的正阳门箭楼上三十六支长号整齐扬起,悠扬沉雄的号声回荡了渭水南北。洞开的城门中,隆隆开出了整肃森严的皇家仪仗。
最前面的则是一个千人的铁骑方阵,骑士全部黑甲阔剑,杀气腾腾。铁骑后面是三十六面大书“秦”字的五色旌旗方阵。再后面是一个一百辆战车的方阵,每辆战车肃立着十名重甲步卒,人人背负一架臂张连弩手中一支两丈长矛。
战车方阵之后,是双车并驶的二十辆特制的大型座车,内中全数是官仆宫女内侍等一应无法骑乘奔驰的人。座车后便是赢高在内的连续九个百人骑士队护卫的九辆始皇帝御车。每个百人骑队前一辆青铜御车,每辆御车都是驷马架拉,九车一式,没有任何差别,其中一辆必是始皇帝的正车无疑。
再后面是一辆宽大精美的两马青铜轺车,八尺车盖下肃然端坐着丞相李斯。丞相轺车之后,是两车并行的大臣座车十余名大臣。大臣座车方队之后,又是一个三十六骑的旌旗方阵,旌旗方阵之后,是殿后的一个千骑方阵。大将卫尉杨端和身着黑色铁甲,脸色严峻的策马行进在骑阵的最前方。
仪仗车骑开出了正阳门,相继在宽阔的大道上展开。
关中民众与那些在咸阳城外服徭役的成千上万民众夹道而立,争相观赏这生平难逢的盛大场面,万岁之声此起彼伏声震原野。熟知始皇帝大巡的老人们说,这还不是始皇帝出巡之旅的全部人马,还另有一支铁骑护送着一百架大型连弩与其余器械早早便先走了,要到人烟稀少之处才与大队会合哩。
始皇帝车骑东出函谷关,经河外之地一路南来,一如既往地没有在富庶风华的三川郡逗留,而是按预定路径下陈郡、渡淮水,直抵云梦泽。也就是说,云梦泽是始皇帝大巡的第一个最大目标地。
始皇帝的车架到了云梦泽,始皇在九疑山下祭祀了舜帝。祭祀完舜帝,始皇下令在云梦泽宿营休息,赢高不用再担任宿卫之职便出了行宫漫步在云梦泽的水乡之间。
战国时期,云梦泽是楚王狩猎的地方,可见云梦泽的气候湿润,风景怡人,环境有多优美。赢高和白方、英布三人出的始皇帝行辕,穿行在云梦泽的林间,刚行至一水泊处,听见前方有两人在大声议论,谈话内容涉及到了大秦政治,他便命令白方和英布两人下马,自己则躲在一处灌木之后静静倾听。
“叔孙兄,今秦已失政,表面看似繁华,实则便已经落败迹也,你还想继续留在陛下身边吗?”
“张兄何出此言?”
“乱世当用重刑,盛世该当仁治,叔孙兄这一路跟随陛下出巡,看到关东到处都是服徭役的青壮和苦力,骊山还有数十万的刑徒,难道还不清楚这将是大秦今后破败的根源所在吗?”
“陛下威震九州,大秦岂能因此落败?张兄不要妄言,免得遭受苦难。”
“叔孙兄,至今,大秦统一六国已经有十一年,但陛下都做了什么?不思修法,于民以休养生息;反而大肆征伐徭役修建宫殿陵墓,还数次巡狩天下,刻碑立传彰显自己的功勋,这难道就是百姓们所希望的大秦吗?如今陛下尚还健在,有他震慑天下威严,大秦的隐患隐藏在深处不够明显,但等到陛下百年之后呢……”
赢高听到这里,就清楚了谈话的两人之中肯定有高人,激动的大步走出灌木丛。看到赢高,两人俱惊慌不已,他们没想自己两人的谈话会被第三人听见。因为,就刚才谈话的内容,只要被官府知道,根据秦法是要受到严刑处罚。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其中一名年纪稍轻的人极力稳定自己的心神问道。
赢高在外面只听见两人的声音,没看见两人的相貌,现在走近才发现两身上穿的都是大秦官服,原来他们是随侍始皇帝的朝臣。看到两人惊慌之色,赢高歉意的说道,“在下赢高,打扰两人先生谈话了,还请赎罪。”
“你是公子高?”其中年纪已过四旬的中年人淡淡的问道。
“我就是跟随父皇出巡的赢高。”赢高认真的回答道。
“只是听陛下说他这次巡狩全国,除了少子胡亥,还有三子随侍,没想到就是你啊!”年纪稍长的人叹息道,“今天,老夫所说的话既然已经被公子听到,张苍没什么怨言,想怎么处罚悉听尊便,但请公子不要累及叔孙兄。”
“张兄,不能啊――”就见年纪稍轻的博士激动的向张苍说道,又对赢高恳求道,“公子,张兄刚才只是抒发心中烦闷而已,他才华横溢,还请公子能够――”
“你们就是张苍和叔孙通?”赢高没给年纪稍轻的博士说话的机会,兴奋的问道。
“对老夫就叫张苍,他叫叔孙通。”张苍冷冷的回道。
“两位先生,赢高已经让身边的两名侍卫去四处查看,要是发现可疑的人必将擒获至此,你们的谈话不会被第三人知道。”赢高笑道,“其实,赢高也很赞同张先生方才的一番论述,还想跟先生请教,还望先生不要推辞。”说完,便是给张苍深深一躬。
因为,赢高确定了两人便是张苍和叔孙通的身份之后心里早已激动不已,他很清楚张苍和叔孙通赢两人的能力,特别的张苍的能力,便起了收服两人的心思。
张苍和叔孙通被赢高的这一举动搞的有点懵,但见赢高不是做作,张苍的警惕之心少了很多,神情冷峻的问道,“公子想请教老夫什么问题?”
“其实,大秦现有的律法苛刻,这是人所共知的,要说六国还没有统一,在大争之世,严酷是刑法更能约束百姓。然而,现如今大秦统一天下已有十一年,可是依然延续战国时秦法严苛的路线,殊不知严酷的刑法此时早已经不适合现在的秦国。更为重要的是严酷的刑法使得六国百姓难以适应,苦不堪言。而在这个时候陛下并未根据国情修法,还是继续沿用战争时期的法制观,这就等于将大秦推到了百姓的对立面。现在六国已灭,大秦的严酷刑法反而使六国人民有了共同的对立面,使他们能团结起来,而秦法的推行由于没有六国人民认可的价值观做基础,会自绝于人民。所以一旦天下有变,六国复辟势力和六国革命力量便迅速结合在一起,必将是大秦一大的隐患。”赢高淡淡的说道,“张先生可认同赢高的观点?”
“公子分析的很对,秦法确实已经不在适合现在的大秦,六国百姓更是难以适应秦法的苛刻,修法势在必行。”张苍点头同意道。
“其二,大秦一统天下后,形势发生了变化,战争基本上消失了,军功制已经名存实亡,或者说它总体上对人民已不具备吸引力,国家失去了调动民意的基础,这时候就要调整法制的目的和方法。即,必须要安国,安国就要奖励农耕,可惜大秦到现在并没有从已有的国策上转向,使得百姓从国家政策中再也得不到实惠,因此使得大秦在逐渐失去其支持的力量。”赢高冷静的分析道,“所以,大秦要做的便是废除徭役,奖励农耕,减免赋税,让百姓真正的能够大秦的统一大业中得到实惠。张先生以为赢高说的可否正确?”
“公子所言切中大秦要害,老夫甚为赞同。”张苍脸色缓和了很多,不再像刚才那样严峻。
“其三,便是大秦朝堂上的吏治问题。自大秦统一六国,各个地方的要员皆有父皇任命,可很多地方官职则会在当地选拔,这样就导致了地方官员的徇私舞弊,致使法的理念难以在民众得到推行,而苛刻的刑法又成了各地官员手里欺压百姓和徇私舞弊的利器,让他们可以名正言顺是为所欲为。虽然在和平时期这种做法的效果不是很明显,但正所谓飓风过岗,伏草惟存;天之将明,其黑尤烈。只要大秦一旦处于风雨飘摇之时,他们便是祸乱的根源。”赢高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整顿吏治才是大秦当前最为紧要的事务。张先生以为呢?”
张苍被赢高的这一番话给震住了,半响才回过神。突然,他上前两步向赢高深深的一躬,“张苍一生自负才学无双,没有想到今日遇到公子,听完公子刚才的一番真知灼见,才发现自己太过狂妄自大。公子年纪轻轻便将当下大秦所隐藏的弊端分析的如此透彻,张苍汗颜的无地自容也。今日受教,张苍终身将不复空谈也。”
赢高疾步上前扶住张苍,语气诚恳的说道,“张先生,赢高纸上谈兵尚可还行,但要真正为天下百姓分忧,则能力不足,刚才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还请先生赎罪。赢高还有一请,愿先生以天下百姓为己任助赢高一臂之力。”
“公子的意思是?”张苍心思聪慧之人,岂能不明白赢高这番话里的意思。
“张先生,大秦之隐患必须要尽快解决,不能拖延太长时间。要说修缮律法,减免赋税,减除徭役,赢高心里比先生还要着急。但是,赢高现在还没有能力去做这些事情,还请先生给赢高一段时间,赢高必定会给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赢高继续说道。
他清楚历史上的张苍是一个有抱负和理想的人,当初隐居山林,刘邦攻打阳武,他又付出,就证明他不甘愿寂寞,他需要一个可以施展自己才华的一个空间。所以,赢高才敢给张苍开这个一个空头支票稳住他,将他拉向自己的阵营。
“还请张先生助赢高一臂之力!”
见张苍没有表态,赢高诚恳的说道,便向张苍深深一躬。
“赢高公子,你这是――好,老夫答应你,老夫给公子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公子要还不能给老夫一个满意的答复,那老夫再归隐山林也不迟。”张苍答道。
“多谢张先生,赢高代天下百姓谢过先生。”赢高再次向深深一躬。
张苍被赢高的诚恳和礼遇所打动,他有些激动,“公子的才学让张苍佩服,还这般礼贤下士,又能够坦诚相待,张苍岂能不知礼数,今日识得公子,张苍愿意跟随公子一同为天下百姓谋利。”
赢高用自己的学识和礼贤下士气度折服了张苍,使他为自己所用。这让一旁的叔孙通对张苍羡慕不已。虽说,当下大秦的皇子公子没有任何爵位和官职,但就赢高刚才的一番话,叔孙通就能清楚的意识到,赢高今后的成就非同小可。
赢高和收服了张苍,便注意到了一旁的叔孙通。虽然,他对历史上叔孙通的一些做法不是很满意,但当下的用人之时,叔孙通也有才学,他便走到叔孙通面前躬身行礼,请求叔孙通助他助自己,叔孙通知道张苍已经归顺了赢高,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赢高。
这时,白方和英布两人回来,两人气喘吁吁。赢高发现除了两人之外,英布手中还抓着一名黑衣武士。
“他是谁?”赢高目视了白方和英布一眼道。
“公子,我们巡查的时候发现了他偷听你跟两位先生的谈话,就将他擒了回来交给公子发落。”白方说道。
“这厮跑的真快,我跟白方两人左右拦截他,差点还让他逃脱。”英布狠狠的瞪了一眼黑衣武士,将他扔在了赢高面前说道。
赢高看着躺在地上的黑衣武士,正要询问他的来路,就听见张苍提醒道,“公子,他有可能黑冰台的人。”
“白方,你问问他。”赢高一听“黑冰台”这三个字,脸色变得有点阴沉,冷冷的说道。
白方领命,和英布两人上前开始拷问,但黑衣武士除了疼痛而呻吟之外,他一句话都不说。
黑衣武士要开口说话则好,他这一声不吭,倒是真证明了他的“黑冰台”的密探。因为,唯有黑冰台的密探才受过专门的训练,才能经受住任何的严刑拷问而闭口不语。
赢高陷入了两难之地,他沉默不语,现在可以肯定黑衣武士就是黑冰台的人,他是来跟踪自己的呢?还是偶尔路过,或者跟踪张苍和叔孙通的呢?要他真是来跟踪自己,那他到底是谁派来监视自己的。要不是跟踪自己,那又是谁派来跟踪张苍和叔孙通的呢?
现场除了赢高陷入了沉思之外,白方和英布两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张苍和叔孙通两人也是眉头紧皱,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半响,就见赢高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向白方和英布道,“你们去解决掉他,不要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白方和英布领命,抓起黑衣武士消失在林间。
赢高便对张苍和叔孙通两人道,“张先生,我们也不能在此就留,必须要尽快离开,以免被人发现。”
张苍和叔孙通见赢高权利利弊之后更是杀伐果断,两人对赢高的危急关头处事的魄力所折服,躬身领命,快步离开了这一水泊。
因为,黑冰台的特殊存在和他的司职权利,别说寻常百姓,就是朝中大臣或者边关大将都有所忌惮。而赢高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权衡利弊,将他斩杀,这足以说明了赢高的魄力。
始皇在云梦泽停留了五天的时间,可这五天里赢高过的是非常小心和谨慎,他再也没踏出行辕一步,生怕已经被斩杀的那名黑冰台武士的尸体被其他的同伴发现,然后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然而,直到五天之后始皇的车架继续开拔,赢高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五天时间里他也想了很多,最终认定监视自己的黑冰台武士是赵高所派,并非出自始皇意思。
同时,他意识到了一个被疏漏的问题,那就是自己没有招惹赵高,他怎么会盯上自己的呢?又是从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呢?
赢高有点茫然了。半响,他打了一个冷颤,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失误在哪里。既然自己在渭风古寓恐吓过赵成,以赵成的小人心性,他岂能不去跟赵高告状?可即便是这样,赵高会因为自己惩治了赵成而盯上自己?还要动用黑冰台?这简直就是笑话,为这么点小事赵高会这么兴师动众?亦或是因为自己请求跟随始皇出巡才会引起他的注意?但这个解释又有点勉强。
赢高越想越是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在接下来的巡狩途中,赢高有意的减少了跟赵高的接触,时常跟蒙毅交流一些兵法和政务上的问题。甚至有几次赵高想主动的接近自己,他都有意的回避了他。
然而,赢高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有意的回避赵高而亲近蒙毅,这使得一向跟蒙毅有仇恨赵高对赢高也是恼怒不已,心里渐渐的生出了报复之意。
而这一次的报复让赢高也真正切切的体会到了赵高在始皇帝面前的能力。
且说,始皇的车架自云梦泽开始该走水路,这一路浮江东下经过了庐山、丹阳,到云阳邑登岸,改做车骑南下震泽,开往会稽郡。
会稽郡的百姓城内夹道跪迎始皇帝。赢高骑在马上,紧紧的走在始皇青铜大车的旁边,但目光扫过每一个经过他眼前的百姓。因为,他在找一个人,他清楚这个人必定会在人群之中。因为,这个人曾在始皇巡狩会稽时说过一句话:彼可取而代也。
然而,眼看车骑就要到会稽始皇的行辕,赢高还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他的心里有点着急。他清楚这个人的能力,他是大秦今后的大敌,要是自己能够在会稽发现他,就必须要提前除掉他以绝后患。
突然,赢高的身体一震,他看到了距离自己不愿的一处人堆之中两人快步消失的身影,他确定了那个人就是他找的人。因为,他在消失之前的回头注视了自己一眼,赢高发现了他眼中的双瞳――他便是项羽。
赢高本想立即追击,但碍于始皇的车架还没有到行辕,自己身上肩负侍卫之职,只能任由项羽和项梁两人消失在自己眼前。
项羽和项梁叔侄两人离开了人群,快步来到了城外林间的一所庄园外,项羽这才不解的问道,“叔父何曾这般惊慌?”
“嬴政到会稽,项氏必须要谨慎小心才是,不能大意。”项梁须发灰白,精瘦结实,说话之时目光炯炯有神。
“彼可取而代之!”项羽说完,狠狠的一拳砸向庭院里的一棵树身,大树簌簌落叶。
老人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又恢复常态道,“羽儿,不要焦躁,项氏深仇岂能不报?但你先需练好剑术再说。”
“不!项羽要练万人敌!剑,一人敌罢了。”
“好,有志气!”项梁奋然高声道,“那叔父教你兵书战策,长枪大戟!”
“多谢叔父!”项羽激动的道。
项梁微微点头,便走进了庄园,项羽紧随其后。
这所庄园是项氏在会稽的藏身之处,除了项羽叔侄两人,还住着跟随项梁的项氏族人和数十名剑士。
项梁作为楚将项燕之子,他神通兵法谋略,因此在吴中威信颇高,贤士大夫皆出其下,当地的大事全由他出面主办。而项梁也利用这种条件暗中招兵买马,训练子弟。才能够在城外这座大庄园里久居而不被大秦黑冰台的密探所查知。
然而,今天去城内观看始皇仪仗,他心里就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特别的看到始皇车架旁边的那名黑衣软甲的青年百夫长,他的心里就越发感到不安。所以,跟项羽两人走进庄园,他就派出了数名剑士巡视庄园附近,吩咐他们只要发现一有动静便立马向他汇报。
再说,赢高随侍始皇车架到了行辕,他就立即去找始皇,向他禀明项氏一族在会稽的情况。想让始皇调兵遣将,让他去剿灭了项羽一行人。然而,赢高没有官职在身,不能随便觐见始皇帝,他这段时间又得罪了赵高,数次请求觐见都被赵高用各种理由拒绝。说陛下在休息,或者说陛下在跟大臣商议军情等,赢高清楚这是赵高有意为之,他也没办法,只能找郎中令蒙毅。
蒙毅听到赢高的详细表述,便去觐见始皇帝。
半响,就见蒙毅出来告诉赢高,说陛下召见他。赢高跟蒙毅道谢,便大步走进了始皇的行宫。途中遇到赵高,赵高倒是没有之前的冷傲之态,笑吟吟的将赢高领到了始皇在行宫的书房。
赢高走进书房,刚好行礼,便听到始皇帝的说道,“听蒙毅说你发现了项氏余孽?”
“是――”赢高回答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始皇帝继续问道。
“儿臣――”赢高懵了,他光顾着杀项羽和项梁,倒是没想到始皇帝会问这茬。他除了这次巡狩全国之行,就没出过咸阳城,他想怎么编造谎言,都难以让始皇帝信服。
始皇帝见赢高答不出来,脸色一沉,便要训斥,便听赢高说道,“父皇,儿臣去过尚商坊的酒寓,听楚国贵族说过楚国项燕有孙名曰项羽,生了一副双瞳之目。今日经过会稽城,在无意间在人群中发现了长双瞳之人,他和一名老者看到父皇的车架便急急忙忙的离开,儿臣猜测可能是项氏余孽项梁和项羽叔侄,特来向父皇禀报。”
“你敢肯定吗?”始皇帝冷冷的问道,赢高的这番解释他倒是信了七八分。
“儿臣肯定!”赢高肯定道。
“需要多少人马?”始皇帝问道。
“精骑一百足以。”赢高奋然出口说道。
“好,朕给你一百精骑,你去将项氏余孽擒拿到御前,朕要好好看看,项燕之孙到底生了一副什么双瞳之目。”始皇怒道,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书房,激起了无数次的回音。
“诺”赢高领命,大步出来书房。
“陛下,赢高公子没有军旅生涯,恐怕难以胜任这次缉拿项氏余孽吧?”赢高刚离开书房,就听见赵高向始皇谏言道。
“赵高,黑冰台由你负责掌管,你怎么就没有发现会稽会有项氏余孽呢?”始皇看了赵高一眼问道。
“陛下,黑冰台确实没有发现会稽会藏有楚国项氏余孽啊!”赵高跪地哭泣道。同时,心里开始诽谤赢高,痛恨他怎么会向始皇帝禀报会稽有项氏余孽呢,这不是说自己兼领的黑冰台无能吗?
“是你们没有发现,还是黑冰台无能啊?”始皇帝冷冷的问道,他双目中闪过一丝冷光,让赵高不敢正视。
“陛下,黑冰台自先祖孝公时建立到现在已经经历了二百多年,这两百多年没有做出过失误之事,要是会稽真有项氏余孽,肯定逃不出黑冰台的监视。”赵高哭腔着说道。
“那就是赢高在欺骗朕了?”始皇帝冷冷的说道。
“其实,赢高公子也是一片孝心,他生怕有人对陛下不利,才会认为是项氏余孽,等到赢高公子捉拿项羽叔侄到陛下面前,陛下再询问他也不迟啊!”赵高回答道。
“你下去吧,等赢高来到行宫,你不用阻拦他,让他直接来见朕。”始皇帝说道。
“诺”赵高领命,躬身退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赵高刚才的卑躬之态骤然消失,他脸色阴沉的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的心腹内侍召集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心腹内侍点头领命,小步离开行宫,出了行辕。
随即,赵高又来到胡亥的住处。
胡亥见到赵高,很亲切的说道,“老师,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好啊?”
“公子,你难道还看不清楚眼前的局势吗,公子高这段时间可是深受陛下赏识啊,就在刚才陛下又给了他一百精骑让他去捉拿项氏余孽,只要他能够杀敌立功,必将再次受到陛下的青睐,这对公子很是不利啊。”赵高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说道。
“老师,会有你说的这般严重吗?那胡亥该怎么做?”胡亥有点茫然的问道。
“公子放心,老夫已做了安排,等到公子高回来复命,他去觐见陛下时公子也可以前去,只要公子这般说……”赵高在胡亥耳边低声说道。
胡亥连连点头不已。
再说赢高带领自己的一百精骑出了会稽城,寻找了很久,到了夜晚时分,他们才在城外的一处树林里发现了亮光。
“白方,你和英布前去查探一番,看庄园里什么情况,遇到紧急情况,立马发现信号。”赢高向身边的白方和英布命令道。
“诺”白方和英布领命,下了战马,消失在林间。
赢高目视白方和英布离开,静静的端坐在战马上等到白方的信号。
须臾之间,就见前方林间传来了打斗之声,继而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哨声。赢高清楚这是白方通知他的信号,便下令身后的百骑冲向了前面的庄园。
“啪嗒……”
战马上的骑士跟在赢高身后只用了几息时间就已经冲到了白方和英布的打斗之处。但赢高没有停止冲锋,而是越过白方和英布两人不管,直接杀向了前面灯火通明的庄园。
赢高百骑来到庄园外,就见庄园门口两个灯笼烛光摇曳,但庄园内却是寂静的很。
赢高脸色一沉,心道不好,便下令道,“冲进去!”
百骑骑着战马冲进了庄园。
然而,让赢高失望的时,庄园之内没有发现任何的人。经过搜查,赢高发现庄园很大,这里确定住了不少人。再通过烛火判断,庄园里的人离开不久。
“留下三十名人守候,其他人跟本公子去追。”赢高一声领命,便大步出了庄园,骑马冲向了庄园的后山。
赢高的坐骑名叫绝影,身高八尺,通体黝黑的,大展四蹄便如风驰电掣,曾引起不知多少相马师与骑士的啧啧叹羡。今日追赶项羽叔侄,赢高催马急追,半刻之后尽是将大队人马甩在了身后。
漆黑的夜晚,冷风嗖嗖的林间,赢高骑马追赶,心里甚至急切。因为,这次是成败不但关系到大秦将来是否会少一个劲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通过这一战而获得始皇帝青睐,给自己委以重任,这样只要自己手里有了兵马权利,才能应对始皇帝病逝沙丘行宫之后的危局。
然而,赢高心里这般想着,就听见绝对一阵嘶鸣,他的身体不由后仰,被绝影摔下了马背。
赢高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发现身体在落地的瞬间漆黑之中头顶上方一抹白光袭向自己。仓促之间拔剑,“铛――”的一声,赢高挡住了这势大力沉,他的身体被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
“噗――”一口鲜血喷出,躺在地上的赢高觉得五脏内腹震的生疼。但不顾身体的痛疼,再次想一旁翻滚,才堪堪躲过了对方的又一击。借住这一滚之势,他一跃而起,目视眼前的灰衣青年问道,“你是谁?敢袭击本公子?”
“你不是想来杀我们吗?怎么又不知我是谁了呢?”灰衣青年道。
“项羽?”赢高惊道,难怪刚才的一击力道那么大,这世间也只有力能扛鼎的项羽才能有这般大的力气。
“对,我就是项羽。”项羽话音一落,便再次杀向了赢高。
赢高也是挥动手中铁剑迎上了项羽。
“铛铛――”双剑相交,两人便战在了一起,数十招之后竟然是不分胜负。
然而,赢高自己心里很清楚,现在的项羽还没有发挥出他的潜力,不然自己绝对不是项羽的对手。但是,既然在这里遇到了项羽,赢高便没有想着让项羽或者离开,他利用自己剑术上的优势,连施杀招,将项羽逼的连连后退。
项羽被赢高逼的连连后退,手中长剑把握不住,被赢高击飞。赢高见项羽长剑脱手,举剑刺向了项羽。但他没有想到项羽不予躲闪,任由长剑刺穿他的胸膛,他的拳头砸向了赢高。
“噗嗤――”的一声,铁剑没入了项羽胸膛,鲜血突然涌出。项羽大吼一声,就听见又是“砰――”的一声,赢高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被项羽一拳砸的倒退两步倒在了地上。
项羽也倒退了两步,他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赢高,又看了一眼胸口的长剑和流血的伤口,他的双目之中一片殷红,就见他伸手握住铁剑的剑柄,硬生生的将铁剑一寸一寸的拔出身体。然后,他提着铁剑身体踉跄的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赢高。
“伤我者――必须死――”项羽狠狠的说道,全身上下散发出无与匹敌杀气。
赢高刚才被砸在地上时就已经受了内伤,又经受了项羽的一拳,全身的筋骨似乎断了一般生疼。见到项羽又杀向了自己。他忍住疼痛缓缓的站起身,双手握拳,静静的目视走向自己的项羽。
“羽儿还不快走,秦兵骑兵已经追上来了。”突然,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喊道,就见一名老者出现在项羽身前。随即便就听见破空中一声清脆的声响,就见一支羽箭生生的钉在了项羽面前。项羽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之色,狠狠瞪了赢高一眼,跟随老者消失在林间。赢高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项羽叔侄离开而无能为力,等到熟悉的马蹄声传到他的耳中,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百骑,这才神情一松倒在了地上。
赢高悠悠醒来的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屋里除了白方和英布两人外还有两名侍女在收拾东西。
看见赢高苏醒,白方和英布两人急忙来到榻前向他请罪,“白方和英布护卫不周,还请公子治罪。”
“你们――”赢高语气有点虚弱,他看了两个侍女一眼,向白方说道,“让她们出去吧!”
白方领命,吩咐两名侍女离开。
赢高这才急切的问道,“我这是睡了几天,父皇那边说过什么吗?”
“公子――”白方有点犹豫,但看到赢高凛冽的目光,便继续说道,“公子,你已经昏睡了三天,这三天陛下没来看过你,只派了御医过来为你诊治,倒是郎中令蒙毅来过几次,见你一直昏睡不醒就离开了。”
“还有吗?”赢高茫然的问道。
“没有了!”白方回道。
赢高没有说话,半响才道,“我这次受伤,不管你们的事情,你们先先去吧,我想休息片刻。”
“诺,公子有事便招呼一声,我们就门外守候!”白方说完和英布两人离开了房间。
“吱呀”的一声,门被关上,赢高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通过白方刚才的叙述,显然始皇帝对自己这次的失败很失望,才会来看都没有来看自己。还有就是因为自己的受伤,统领百骑充当始皇帝宿卫已经不可能了,而今后是否还能司职随侍始皇帝左右就更加难以判定。
所以,赢高觉得自己这次栽了一个大跟头。可是赢高就是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谋划的这么周密和详细,尽然还会失败呢?项羽和项梁是怎么发现自己会前去捉拿他们,还在第一时间将庄园里的人都遣散走。当晚,白方和英布两人跟敌人交手到自己率领百骑冲到庄园时间很短,这么短的距离即便是庄园里的人发现自己的马队,他们立刻转移也不会走的那么快啊。难道这里面另有蹊跷?难道是――或者说自己被人阴了?
赢高身体一震,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早已忽略的问题。就见他脸色变得极度难看,眼中燃起了熊熊火焰。
“赵高,迟早有一天,我受到的耻辱会加倍从你身上讨回。”赢高狠狠的说道。
赢高受伤事件在始皇帝的巡狩行程中只是一段小插曲。始皇帝在会稽停留了六天,三月初四,始皇帝行营返回江东海滨,从大江口人海北上琅邪了。
这次巡狩继续走水路,始皇兴致依旧不减,登望楼以观沧海,李斯和蒙毅、顿弱、赢腾和郑国等随时在旁。高兴之余始皇问及仙药之事,赵高从旁说了方士徐福,始皇便命令徐福出海寻药。船队到达琅琊台,始皇帝率领群臣在琅邪台前送徐福船队出海了。
对于始皇帝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赢高只能默默的关注,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他唯有焦急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够康复,以便继续再能够担任宿卫始皇帝的之职。
这天,始皇帝巡狩到了高塘。
赢高的身体基本痊愈,而这一路坐车让他憋了太久,现在又不司职随侍始皇左右。所以,皇帝的车队到了高塘城的行辕,赢高就跟白方、英布两人一同出来在大街上散散心。
行走在高塘城,赢高感受到了高塘城作为以前齐国的大城,相比于咸阳肃穆的另一种氛围,这里到处充斥着一股子书卷气息。虽然,刚刚经历焚书坑儒事件没过多少年,但高塘城内还是零星的有一两家书馆。
赢高和白方、英布三人走进一家叫“书舍”的书馆,就见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名身穿布衣的学子在看书。书馆中的布衣士子淡淡的看了赢高等三人一眼便没有理会,继续认真读书。英布看到这名学子这般的没礼貌,刚要发怒吼斥,却被赢高止住。赢高走进书架翻了几本竹简,都是关于律法和一些记录官方文献的竹简。赢高看了几册也就懒得再去翻看。
半响,书馆中也没一个人出来招呼自己,赢高便上前向布衣学子问道,“这位先生,此间为何这般的冷清?”
“我想这位先生也对这里的书籍不感兴趣吧?”布衣学子言辞锐利的反问道。
“何以见得?”赢高笑道。
“既然感兴趣,为何不认真看书,何必询问这么多?”布衣学子冷冷的说道。
“大胆!”
“放肆!”
白方和英布两人同时吼斥道。
“你们退下,我在跟先生说话,哪容你们放肆!”赢高冷冷的瞪了两人一眼,继续对布衣学子道,“他们两人不懂礼数,还望先生见谅!”
只是平常的两句对话,赢高早已看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
“阳武陈平只是一个落魄学子,岂能受先生这般礼遇?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啊?”布衣学子见赢高礼数有加便起身行礼问道。
“陈平?――你就是陈平?”赢高激动道。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历史上为曾六出奇计,为刘邦统一天下的陈平。他对陈平的才能非常欣赏的佩服,陈平一生只献过六条计谋,但每一条计谋在当时足以扭转乾坤。太史公司马迁对此评价说:“六奇既用,诸侯宾从于汉;吕氏之事,平为本谋,终安宗庙,定社稷。”
所以,赢高在这里见到了陈平,心里便已经做了决定,他必须要将陈平收在自己身边听用,绝对不能放走这个人才。
“难道先生认识陈平?”陈平看到赢高激动样子有点疑惑和不解。
“没有,不曾听说,只是好奇。”赢高被陈平一问,便急忙掩饰自己的激动之情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在下赢高,敢问先生是阳武人,何以在高塘啊?”赢高问道。
“赢高?你是公子高?”陈平惊讶的问道,稍一失神便向赢高躬身道,“刚才陈平有些无礼,还请公子见谅。”
其实,他早已听城里人说始皇出巡要路过高塘城。
所以,得知今天始皇的车架到了高塘时,他便来到城内唯一的一家书馆,目的是想撞撞运气,看是否能在书馆中遇到一两个随侍始皇的博士和大员,看是否能给自己谋取一条致仕之路。
因为,秦朝的管理选拔必须须符合种种条件,其中主要有三条:(一)要有一定家资,穷人是无当官吏资格的,如韩信“始为布衣时,贫无行,”所以“不得推择为吏”;(二)要会书写、懂法律;(三)年龄须当“壮年”以上,至少要17岁才有担任官吏的资格。至于其它条件如立有军功等等,也是取得官吏职位的资格,但并不是绝对的。所以,相对于贫穷的陈平而言,他想要入仕,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到大官的赏识,让他人举荐自己。
刚才,赢高和白方、英布三人走进书馆的时候,陈平第一眼就看出赢高的气度不凡。陈平有心相结交,但恐来人可能是权贵子弟,心高气傲,看不起布衣之身的自己,便佯装傲慢想试探一番。没想到赢高不但没有恼怒,反而对他礼数有加。陈平顿生好感,又听赢高的介绍,才发现眼前的黑衣青年原来是大秦皇族子弟,便不由的动容不已。
赢高知道陈平的才能,便起了爱才之意,想将陈平招揽到自己身边。陈平也想过要步入仕途,光耀门楣。是以两人各显其能,都想跟对方表达自己的诚意。数语之后,双方均被对方的才学所折服。
赢高见聊的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高仰慕先生的才学,想请先生到高的府上做事,还请先生勿要推辞。”
其实,赢高敢于直言不讳的招揽陈平,其原因是他了解陈平的心里和想法。陈平也是想通过入仕而达到自己光耀门楣的目的。不然,当初陈胜、吴广起义后,六国贵族也纷纷起兵时,他怎么会往事魏王咎呢?又在不久再受谗而跟随项羽,等到项羽入关破秦,刘邦还定三秦时,他明锐的意识到了刘邦最终能取得天下,便又间行降汉。
所以,赢高认为陈平不像张良那么有名士气节,他跟韩信的目的是一样,就是通过自己的才学和努力到达封侯拜相的目的。
“陈平才学浅薄,恐怕难以胜任。”陈平推辞道。
“赢高一片诚意,还请先生勿要推辞!”赢高躬身道。
“公子――既然公子以诚相邀,那平就却之不恭。”陈平道。
赢高大喜,相邀陈平到自己的住处,陈平欣然同意。
两人回到住处,赢高便开始请教陈平问题,陈平都一一给予他回答,两人详谈甚欢,秉烛夜谈,引为知己。
自从身边有了陈平这个大谋士,赢高非常高兴。
白天他除了跟陈平请教问题,便是跟他讨论一些兵法韬略,晚上则是思考自己怎么解决赵高的问题。
虽然,赢高在心里也一直在思量自己该怎么对付赵高,但他还没有将自己的心思透露给陈平。其一,他现在还不了解陈平,不清楚陈平跟随自己是否是真心;其二,他要对付赵高,这是自己沙丘之行是否成功的关键,他不能过早的透露给自己的部下,以免被赵高发觉。
然而,让赢高想不到的是,出了高塘城始皇帝的身体出现是不适的情况。刚开始时频繁是发热、体力不支,继而发展是时常会出现昏迷的情况。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赢高一时之间措手不及,他惊讶的发现始皇帝生病的时间跟历史上所记载的时间不相符,尽然提前了一个月。倏然之间,赢高发现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是该自己做出准备的时候了!
天空变得有点阴沉,黑云聚集,眼看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始皇帝出巡的车队依然在泥泞的大道上缓慢的前行,就像蜿蜒爬行的一条黑色巨龙。
已经失去了司职护卫皇帝一职的赢高只能骑着自己的坐骑“绝影”郁闷的走在车队的最后方,白方和英布两人跟随在他的两边,将他紧紧的护在中间。两人身形高大,白方粗狂,英布狰狞,跟一身甲胄在身,英气逼人的赢高相比,好似一对杀神,让他们身后的铁甲精骑侧目不已。
赢高对眼前大队人马缓慢的行进速度非常不满,但始皇帝生病,他的身体又经不起快速行驶时车辆的颠簸,所以,庞大的队伍只能以现在这样缓慢的速度驶向前方的平原津。
对于始皇帝这次的病情,赢高也是束手无策。在高塘城听到皇帝身体不适的时候他就去行辕探望过两次,但都被赵高挡在了门外。赵高给他的理由很充分,说陛下身体不适,不想被闲杂人等打扰。赢高听得出赵高话语中所谓的“闲杂人”是指谁,不就是自己这个没有爵位和官职的皇子吗?要是自己有官职,有爵位,能够参与政事,赵高能这么胆大妄为的阻拦自己?所以,在看到赵高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时,赢高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对权力的强力的欲望,他暗暗的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要取得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帝国权利的金字塔上会出现自己的位置。
作为皇帝的贴身内侍,赵高有传达始皇帝旨意给外臣的资格,所以赵高那么说,赢高也不可能强行进入寝宫,他只能悻悻回到自己的住处。
而始皇帝的病情他还是从蒙毅的口中得知的。蒙毅告诉他,陛下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他只是偶尔会出现头晕、胃部不适的情况,御医诊断的结果是天气高温和舟马劳累所致。可是,赢高听完蒙毅的话时心已经凉透了一半,他很清楚的记得历史上关于始皇帝死因的记载,说秦始皇自幼就有疾,所以体质较弱。而且,他又勤政,每日批阅文书一百二十斤,工作极度劳累;再加上这次巡游中舟马劳动和高温的天气,才会促使他在途中病发身亡。
至于他死于何病,历史记载秦始皇幼时患有软骨症,时常患着支气管炎,后来由于政务繁重,引发脑膜炎和癫痫等病症。癫痫发作一般分四个时期:起初头晕、胃部不适,继尔突然意识丧失,隔肌痉挛,面色青紫、瞳孔散大、呼吸暂停,然后全身肌肉抽动、口吐白沫,最后数十分钟才能清醒。癫痈病发作,加重了脑膜炎的病情,人处于昏迷状态;而正是这两种病才致使始皇帝突然之间病死在沙丘行宫。
所以,在听到蒙毅说始皇帝只是头晕、胃部不适时,赢高已经知道始皇帝病的很严重,只是御医还没有诊断出这种情况而已。
该怎么解决眼前自己的被动局面呢?
赢高回头看了一眼跟随在自己身后的陈平,见他正在兴致勃勃的欣赏沿途的风景,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想过跟陈平询问良策,但想到陈平现在的身份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陈平现在只是自己府上的一个幕僚,他还不是自己的心腹,而赢高到现在也不能确定陈平对自己是真实的态度,不敢贸然想问。
同时,他了解陈平的心思,陈平虽已经归顺了自己,答应了到自己的府上做事。但赢高楚陈平的这种归顺只能是他暂时想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只要有更好的机会,他一定会离开自己。就像当初他离开项羽,跟随刘邦一样。然而,赢高也清楚作为一名谋士,陈平也在观察一下自己一言一行,他也在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有真心让他效命的潜力。
勇将易得,谋士难求。
细数楚汉战争中出现的良将谋臣,现在也就只能剩下陈平和韩信为自己所用。
所以,赢高也不想过早的逼迫陈平为自己效力,他想给陈平一个了解自己的机会和时间,他想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让陈平知道他值得为自己效忠。
微微叹息一声,赢高又将心思放在了眼前的自己的困境方面。
其实,在这次出巡的途中他分析了赵高之所以敢在沙丘矫诏的几个原因:第一,始皇帝年近五十而不明白确立扶苏为太子在巡狩之前怒遣扶苏北上九原监军,没有让扶苏跟随他出巡,反而将胡亥带在了自己身边;这才致使作为胡亥老师的赵高能跟胡亥商议,确定了矫诏的目的。
第二,始皇帝中途患病,派遣蒙毅还祷山川祈福,让赵高兼领符玺令,致使他的诏书没有送到扶苏的手中。
第三,始皇帝于沙丘行营病情突然加重,突发病情致始皇帝未能召见李斯会商善后,这才给了赵高机会,他说服了李斯,让作为大秦栋梁重臣李斯在一念之间做出了最不可思议的举动,册立胡亥为太子。
第四,长期跟随始皇帝身边唯唯诺诺的赵高突然之间恶欲顿生,敢于忤逆始皇帝的旨意;还敢于拉拢朝臣李斯。
第五,扶苏对假遗诏缺乏辨识或不愿辨识,他的自杀让赵高和李斯、胡亥三人的阴谋没有了后顾之忧。
所以,赢高针对这五个原因想出了自己对策。对于如何应对沙丘危局,他的计划分成了三步:第一步,就是想办法不让蒙毅离开沙丘,即便是不能阻止蒙毅离开沙丘还祷山川祈福,也不能将管理符玺之职交给赵高,这样,只要始皇帝在临终的时候下达诏书,遗诏就能够送到扶苏的手中,不给赵高矫诏的机会。
要是不能阻止蒙毅离开沙丘,也不能阻止赵高兼领符玺之职,那就开始施行第二步计划,要让始皇帝在临终之前能够召见李斯,任命李斯为顾命大臣,让他辅助扶苏,只要李斯做了顾命大臣,他就不会被赵高说服而册立胡亥为太子。
如果,第二个计划失败,那赢高只有最后一条计策可用,就是派人北上九原,将始皇帝病逝的消息传达给扶苏和蒙恬,揭穿赵高和李斯、胡亥三人的谋逆计划。
突然,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雷声,雷声打断了赢高的思绪,他抬头目视前方,发现行驶的车队被叫停,蒙毅下马快步走到了始皇帝御车旁边。
须臾,蒙毅回到自己的中军位置,下达了始皇帝的命令,大军开始就地宿营。
赢高听到就地宿营的命令,他甚是不解,便来到蒙毅面前,询问道,“郎中令,父皇身体是否出现了不适,只要再向前行驶三十里就可以到平原津,怎么在这里宿营呢?”
蒙毅面带忧色,语气凝重的说道,“公子,陛下的病情似乎有所加重,陛下刚才面色变得很难看,还陷入了昏迷之中。御医的建议是陛下需要休息,不能在受颠簸之苦。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宿营。”
“那父皇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御医还说了些什么呢?他没有发现其他的病症吗?”赢高急切的问道。
他想确定御医是否诊断出了始皇帝真实的病情。虽然,他知道始皇帝的病因,但他不清楚这个病该怎么治。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御医的身上。
“公子,夏御医可是侍奉了陛下十几年的老人,他的诊断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差错。”蒙毅听见赢高似乎对御医的诊断有所怀疑,便小声的说道。
赢高知道蒙毅口中的夏御医是谁?他就是夏无且。当年荆轲在大殿上刺杀始皇帝,按照秦国的法律,在殿上侍俸的群臣,不能带任何兵器;那些带了兵器的侍卫,都在殿下侍候,没有命令不得上殿。眼看着荆轲的匕首就要刺中始皇帝,在这慌急之中,侍卫夏无且用他手里的药袋扔向荆轲,击中了荆轲,才使得荆轲的一剑刺歪,没有刺中始皇帝。事后始皇帝为了表彰夏无且的忠诚,不但给他赐百金、封了侯爵,还让他侍奉在自己身边。
所以,夏无且深受始皇帝的信任,蒙毅才会小声的提醒赢高不要怀疑御医的诊断。
“多谢郎中令,是高多虑了。”赢高语气诚恳的说道。
“轰隆隆――”又是一响雷声,蒙毅看了一眼天空,见黑云压在头顶,大雨即将来临,便告辞了赢高。
看着蒙毅一步一步远去的身影,赢高突然喊道,“郎中令――”
蒙毅回头,“公子还有什么事情?”
赢高对蒙毅说道,“晚上,赢高想请郎中令和丞相到帐中一叙,不知是否妥当?”
蒙毅没有说话,他的眼中射出一抹精光,瞬间消失,目光冷峻的注视着赢高。
赢高注意到了蒙毅刚才一瞬间的反应,他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认为自己是想结交李斯这样的重臣,便开口解释道,“父皇身体不是,赢高作为他的儿子心里非常揪心。所以,晚上只是想跟郎中令和丞相询问一下病情,看是否能够想出其他的对策,还望郎中令能够成全。”
说完,赢高对蒙毅便是深深一躬。
“公子――”蒙毅不敢承受赢高大礼,他疾步上前走到赢高面前还礼,面带愧疚的说道,“蒙毅惭愧,刚才误会了公子的一片孝心。请公子放心,晚上蒙毅一定会相邀丞相一同到公子帐中一叙。”
“多谢郎中令。”赢高向蒙毅谢道。
蒙毅见赢高没有别的事情,就向他抱拳还礼,大步离去。
晚上,营地里灯火通明。
赢高在自己的寝帐中急切的等待着蒙毅和李斯两个人。他之所以不顾赵高的猜忌而邀请两人到自己的帐中商议始皇帝的病情,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他嘴上说要想跟两人商议始皇帝的病情,实则心里非常清楚始皇帝迷信方士的话和方士炼制的丹药,他是不会听从御医的建议改用医术解决自己的病情,再者赢高自己也不清楚该怎么治疗癫痫病。所以,他邀请李斯和蒙毅到自己的帐中的真正的目的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提醒两人,让他们时刻注意始皇帝的病情,要时刻去觐见始皇帝,跟始皇帝保持联系。
赢高相信只要让始皇帝在临终之前能够见得到李斯,李斯肯定会被始皇帝任命为顾命大臣,他会成为始皇帝的托孤重臣。李斯有了顾命大臣的身份,他心里的担忧和不满会一扫而光,不会再受到赵高的蛊惑,自然也就不可能跟赵高同流合污,而始皇帝给扶苏的诏书也会平安的送到扶苏的手里。
因为,顾命大臣这个身份对李斯的意义很大,它不但表示出了始皇帝对他的信任,表示出了始皇帝对他能力的肯定。还有就是能够向国人宣布他的才能卓著,他是大秦朝廷的栋梁。
而李斯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肯定,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名誉。
其次,赢高也想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告诉蒙毅,让他不要轻易的离开始皇帝的身边,即便是受始皇帝的命令离开,也要提醒蒙毅在离开之前建议始皇帝不能将管理符玺之职交给赵高。
帐中灯火通明,已经快等了两个时辰,依然看不见蒙毅和李斯的影子,赢高的心里开始有点焦急,同时他的心情开始变得有点沉重。
难道即便有蒙毅相邀,李斯还是为了避嫌而不来自己的寝帐吗?他的心里这么想着,要真是这样的话,那问题就很麻烦了啊。
这时,突然看见白方急匆匆走进了寝帐。见到脸色沉重的赢高,白方急忙开口说道,“公子,郎中令和李丞相已经到了帐外。”
“是吗?他们两人都来了吗?”赢高一喜,没有等白方回答,便急忙迎出大帐。
赢高走出大帐,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发现郎中令蒙毅和丞相李斯两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高,见过丞相,见过郎中令。”赢高上前两步走到两人面前施礼道。
“李斯见过公子。”李斯向赢高施礼。
蒙毅也拱手给赢高施礼,“蒙毅见过公子。”
“请丞相和郎中令到帐中说话。”赢高看了一脸谨慎的李斯一眼,便开口说道。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亲密的接触李斯。李斯身材中等,胡须已经灰白,岁月已经在他的脸色留下了深深的沟壑,但依然掩饰不了他双目中的那份睿智。
李斯已经从蒙毅口中得知了赢高邀请自己的目的,也就不在推辞赢高的邀请,向赢高道谢一声,大步走进了大帐,蒙毅和赢高紧随其后。
等赢高等到三人走进大帐,白方和英布两人守在了大帐的门口,不想让闲杂人等打扰帐内三人的谈话。
昏暗的烛光根本照亮不了大帐的每一个角落。
赵高站在胡亥的面前,胡亥感觉得出赵高很愤怒,他的呼吸很急促。但却看不清自己老师脸上的表情。所以,他只能将目光移向眼前案几上的烛光之上沉默不语。
“公子,你是怎么看待今晚的这件事情的?”赵高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再次向胡亥询问道,“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公子高将李斯和蒙毅邀请到自己的寝帐,难道你觉得不可疑吗?”
“老师,你说李斯和蒙毅去三哥的寝帐,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胡亥向赵高询问道。
“公子,你对公子高了解多少?”赵高不答反问道。
“老师,胡亥不了解自己的这个三哥。”胡亥思量了片刻之后回答道,“以前,我好像都没见过他,这次跟随父皇出巡,我才跟他见过几次面。”
“那公子认为公子高今晚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呢?”赵高冷笑道,“公子,陛下现在的病情时好时坏,就连御医都诊断不出陛下到底患得是什么病,在这种情况下公子高结交蒙毅和李斯,公子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
“是啊――”胡亥有点恍然大悟回道,“经老师这么说,我这个三哥是在给自己谋划出路呢?”随即又向赵高询问道,“那老师你的意见呢,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是向跟父皇禀报今晚之事呢,还是保持沉默啊?”
“公子,不管陛下的病情结果如何,长公子扶苏不在陛下身边,公子高就是你的大敌。所以,对待今晚的这件事情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要慎重行事。”赵高向胡亥分析道,“现在,我们还搞不清楚他们聚在一起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这样贸然的告知陛下,不但治不了公子高的罪,反而会被陛下责骂,甚至还会得罪李斯。公子,李斯在朝中的地位很威望很高,眼下我们绝对不可以得罪他,只能拉拢他为自己所用。所用,老奴的建议是,要想办法搞清他们今晚聚集在一起的目的,再想办法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就是加大对公子高的监视力度。”
“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胡亥喃喃自语道,他将目光移向了赵高,笑着问道,“老师已经有了对策吧?”
“想要弄楚他们今晚的聚集在一起的目的的什么?确实不容易。刚才黑冰台的密探告诉老奴,说公子高大帐门口有高人守卫,他们不敢靠的太近,生怕被对方发现。但想要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赵高冷冷一笑道,“老奴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到底是什么办法?”胡亥欣喜的问道。
赵高看了一眼大帐的四周,这才走到胡亥面前,在胡亥耳边小声嘀咕道,胡亥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等赵高说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胡亥便笑道,“我就知道老师会有办法,老师放心,胡亥听从老师的安排。”
赵高见胡亥对自己言听计从,心里非常的受用。他淡淡一笑,告辞了胡亥,退出了大帐。
第二天,始皇帝的病情得以缓解,他便命令巡狩车队开始启程上路,目的地便是前方三十里的平原津。到了平原津,始皇帝在行营举行了一次大臣会商。只是大臣们没有料到的是,始皇帝竟然要北上巡边!他的理由很简单,又很充分。今日早晨,九原传来捷报,蒙恬和扶苏两人率军第二次反击匈奴获得了很大的胜利,长驱直入匈奴单于庭,头曼单于仅率数万残部远遁而去;如此煌煌胜仗,皇帝须得再度北上巡边犒赏将士。
然则,始皇帝巡狩的行程历来都是事先筹划好的,像这般大的巡边举动,事先从未宣示而由皇帝临机动议,这本身就透露出一股蹊跷。更让大臣们惊讶的是,始皇帝竟然命令蒙毅为自己还祷山川去欺负,将书房事务和掌管印玺之职交给了赵高。
大臣们本想极力劝谏,因为北上巡狩,意味着巡狩的路线将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出巡的道理将会从平坦快捷的驰道之行骤然变成了险阻重重的跋涉之旅。这对当前始皇帝的重病的身体极为不利。但大家听得出始皇帝的话语中蕴藏着一种不容商量的果断和坚决,即便是李斯这样的老臣也不敢再劝解始皇帝,只能听从皇帝的旨意。
赢高在听到这两个消息时便急急忙忙来到蒙毅的住处。蒙毅正在收拾行囊,看到行色匆匆的赢高便施礼问道,“公子这般急来找蒙毅有什么事吗?”
“郎中令,听说父皇要让你还祷山川为他祈福?”赢高开门见山的问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昨晚刚提醒蒙毅,就连蒙毅自己也没有来得及想出应对之策,今天始皇帝就命令让他还祷山川。
蒙毅身为郎中令,掌殿中议论、宾赞、受奏事、宫廷宿卫之事。更重要的是他负责皇帝平常的机要文书,掌管着印玺之职。要是他离开了始皇的身边,没有了蒙毅这个近侍的制肘,在始皇帝生病的期间赵高岂不要反了天,那今后始皇帝的遗诏岂不就要落在赵高的手里吗?
“陛下刚下的命令,蒙毅即可便要启程,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公子请回吧。”蒙毅说道,对于公事他一向尽职尽责,这也蒙毅养成了干练的作风。
“郎中令,高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父皇的近侍大臣,父皇生病期间除了你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够随意出入行辕吧?现在,你还祷山川,远离的父皇,难道就不怕赵高胆大包天,做出不轨之举吗?”赢高在急切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说服,只能放出狠话。
“赵高――”蒙毅冷哼一声,眼中露出鄙夷的神情,“他一个阉人在陛下眼皮底下还能做出什么不轨举动?”
“是啊,要是父皇身体健朗,赵高只会是一个阉人,但要是父皇身患重病,昏迷不醒的时候呢?”赢高紧追不舍的问道。
倏然之间,蒙毅的目光变得冰冷而刺人,他冷冷的注视着眼前赢高。自从咸阳城跟赢高结识,他就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透眼前的这个皇族公子,很多时候他都不清楚对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但是,赢高刚才的这一番话让他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警惕之心。
因为,他清楚赵高的品行,当年赵高就胆子大到竟然在始皇帝的眼皮底下招权纳贿,舞法弄文。现在要是再给赵高一次机会,难不保他真会做出什么不轨之举也说不准。
然而,让蒙毅这样肯定的怀疑赵高的愿意,除了赢高刚才的一番话之外,还有就是赵高的身份,他是胡亥的老师,而胡亥就在出巡的队伍之中。就凭这重身份,要是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谁能知晓赵高会怎么做呢?
蒙毅思路了片刻,将问题前后原因都想了一遍,这才开口问道,“那公子的意见呢?”
“父皇书房事务和掌管印玺之职干系甚大,不能交给赵高兼领,”赢高不容置于的回道。
“公子所言甚是,蒙毅现在就去觐见陛下。”蒙毅话罢,便大步向始皇帝行辕而去。
蒙毅来到始皇帝的行辕,看见始皇帝脸色很不好,倚在榻上捂着一副丝绵大被似乎还瑟瑟发抖。蒙毅心头一阵酸热,几乎要冲口而出劝始皇帝立即改返咸阳。可是,思绪电闪间,他还是死死忍住了。
见蒙毅进来,始皇帝吩咐赵高守在帐口,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又屏退了大帐中的几个内侍与侍女,将蒙毅召到自己的榻前,“蒙毅,朕不是让你还祷山川为朕祈福吗?你怎么还没启程,这么急匆匆的来见朕所为何事啊?”
“陛下,”蒙毅整理了一下情绪,拱手说道,“微臣想让陛下收回成命,让丞相兼领陛下书房政事,守定印玺!”
“蒙毅,你是在怀疑赵高么?”嬴政皇帝的目光骤然一个闪烁。
“微臣不讳言,赵高领印玺不宜。”蒙毅义正言辞的说道。
始皇帝没有说话,他将目光移向蒙毅,见蒙毅一脸的正义之态,这才开口问道,“蒙毅,你可否说说依据?”
“陛下,微臣无凭据,只是觉得不妥。”蒙毅面带愧色的说道。
“蒙毅啊,你的忠心朕很了解。”始皇帝默然片刻,淡淡一笑道,“可是赵高追随朕数十年,不知几多次换回朕的性命。不说功劳才具了,仅这数十年未尝一事负朕,赵高何罪之有也?蒙毅,你跟赵高有歇,你疑虑赵高朕不怪你。但朕只想对你说,若以隐宫出身而长疑赵高,我等君臣,胸襟何在焉!我等是人,内侍也是人,何苛求一人至此矣……”
“陛下,这――微臣之过也!”蒙毅第一次感到了内疚和心疼。
“好了,要是没其他的事情的话,你就放心去吧!”始皇帝说出了刚才这一番话之后显得有点疲惫,就向蒙毅命令道。
“诺――”蒙毅领命离开了行辕。
回到自己的住处,蒙毅发现赢高还在等到。
赢高见到蒙毅便急忙上前询问。蒙毅将跟始皇帝的对话跟赢高叙述了一遍,赢高听完蒙毅的叙述,脸色显得有点苍白。
难道这就是宿命?突然的一瞬间,赢高发现自己竟然是这般无能无力,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弱小。始皇帝说赵高挽回过他的性命,说的正是当年荆轲刺在大殿上杀他时,赵高喊过一句“王负剑”,始皇帝才得以拔剑击杀荆轲的吗?
蒙毅看到赢高这般的失态,也颇为惊讶赢高为什么会对赵高有这般的戒心。但他清楚赢高警惕赵高没有私心,便安慰赢高道,“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在陛下面前赵高做不出什么不轨之举。蒙毅虽然离开了陛下,但在宿卫行辕的卫尉之中还有几名忠心的部下,可以引荐给公子,紧急情况下公子可以找他们帮忙。”
“真的?”赢高欣喜道。
既然,自己阻止不了赵高兼领始皇帝书房政事,守定印玺之职,那也只能认命。然而,蒙毅说给自己介绍几名卫尉将领,这让赢高激动不已。赢高现在没人任何官职,调动不了行辕之中的一兵一卒。现在,蒙毅要将宿卫始皇行辕的将领介绍给自己,让自己在紧急情况下找他们,这岂不就等于变相的让自己有了兵权吗?虽然这个兵权的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使用,但也好过没有一兵一卒啊。
“还请公子请稍等片刻――”蒙毅说完便转身离开。
须臾,就见他领着两名铁骑营百夫长走了进来。
“公子,他们两人便是铁骑营的百夫长,司职护卫陛下行辕的安全,他叫蒙昭,他叫蒙放。”蒙毅向赢高介绍道。
赢高将目光移向蒙毅身边的两名百夫长,让他吃惊的是蒙山和蒙甲都很年轻,大概只有十岁。铁骑营是始皇帝的亲卫,是宿卫皇宫的亲卫军。能够进入亲卫军的人,除了勇武之外还必须是赢氏子弟或者勋贵大臣之后。能够在铁骑营中担任百夫长职位的人必将是始皇帝看重的人才行。就是因为这样原因,赢高以皇子的身份也只能担任百夫长的职务。而眼前两人这么年轻就在铁骑营担任百夫长,可见两人除了勇武之外身份肯定不简单。
“蒙昭、蒙放见过赢高公子。”蒙山和蒙甲向赢高施礼道。
“两位将军不用多礼。”赢高急忙回礼道。
这时,就见一名亲卫向蒙毅回禀道,“郎中令,马匹行装已经收拾妥当,请郎中令吩咐。”
“即可启程,出发!”蒙毅对亲卫说道,又对身前的赢高告辞道,“公子,蒙毅这便要启程,他们两人都是我的子侄,遇到有紧急事情你可以找他们。”说完,不等赢高说话便大步离开。
看着蒙毅消失的背影,赢高慢慢回味了一方蒙毅刚才的话,他才从蒙毅的话中听出了两人的身份。
“你们两人父亲就是蒙恬上将军?”赢高问道。
“回禀公子,家父正是蒙恬。”身形稍高一些的蒙昭回道。
两人之中他是兄长,蒙放是他的弟弟。
“噢――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上将军九原大捷,为我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啊,你们能够入职铁骑营担任百夫长职务,也没有辜负上将军的期望。”
赢高顿时显得非常高兴,刚才的沮丧之态早已消失殆尽。
“多谢公子夸奖。叔父刚才告诉我们,说在危机时刻可以听从公子调遣,要是公子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便要回营,今后遇到危机时刻公子可到营中找我兄弟。”蒙昭继续开口说道。
赢高一愣,随即便清楚了蒙昭的心思,他也不点破,便笑道,“你们就回去吧,有事的话本公子自会找你们。”
“诺――”蒙昭和蒙放向赢高微微拱手便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蒙昭和蒙放消失的背影,赢高嘴角浮上了一抹笑意。果然是蒙氏子弟,骨子里有股子傲气,这才他喜欢的将领。但更为重要的是能够在蒙毅的介绍下结识蒙恬的两个儿子,这才是他今天最大的收获。
因为认识了蒙氏兄弟,赢高也没有因为赵高兼领了书房政事、守定印玺而太过失落。
次日,始皇帝确定北巡的路线:从平原津西渡大河――西渡洹水――西渡漳水――经巨鹿郡――经恒山郡――经代郡――抵达九原。
夏季来临,正在涨水之季,这次北上巡视要连续横渡四道大水,绝非易事也!但始皇帝只瞄了一眼地图便点头认可了,似乎不想特意申明的途中艰险。见丞相李斯见始皇帝丝毫没有改变的迹象,便开始下达了启程的命令。
四更时分,巡狩的车对开始启程上路。
从平原津渡过大河,始皇帝出巡的车队缓慢地推进着。只是时下正逢夏日洪峰之时,渡河的诸般艰难可想而知。大队人马刚一过大河,始皇帝的病情开始发作,而且病势无可阻止地变得很严重,甚至出现了昏迷、意识丧失,隔肌痉挛,面色青紫、瞳孔散大、呼吸暂停,然后全身肌肉抽动、口吐白沫等一系列的情况。这让服侍他的御医夏无且束手无策,难以应付。所以,六月二十八这一日,原本预定要渡过洹水。可是,赵高对丞相李斯传达了始皇帝的诏令:歇息旬日,相机北上。
得到了始皇帝的命令,李斯不敢怠慢,他与卫尉大将杨端和亲自带着一支马队,越过洹水漳水,踏勘了周遭百里地面,最后选定在漳水东岸的沙丘宫扎营驻屯,以使始皇帝能够养息治病。同时立即飞马咸阳,让太医令带所有名医赶赴沙丘;并同时派出百名精干吏员,分赴各郡县秘密搜求隐居高人名医,接来救治皇帝。
等他刚处理完这些政务,就听亲卫回禀道,说公子赢高求见。
赢高?李斯没有料到在这种情况下赢高会主动找自己。“难道他有什么急事不成?不然怎么这么冒失呢?”李斯思付道。自从上次在大帐中跟赢高和蒙毅一叙之后他对赢高的印象很深刻,他从赢高的谈吐中发现了以前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那就是公子高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所以,思付片刻,他还是决定见一面赢高。
门外等待的赢高在得到亲卫的通报之后大步走了进去,看到李斯坐在厅堂饮茶而不是处理公务,赢高就已经清楚李斯这是在等他。
李斯见到赢高走进来便施礼问道,“今日公子到此处所为何事?”
“父皇重病一直昏迷不醒,长此下去必将出乱,难道丞相不想做出对策吗?”赢高直言不讳是说道。
就在上午,他再听到始皇帝病情发作、难以控制的时便就去探望过。这次赵高没有阻拦他,但赢高也只是见到了昏迷中的始皇帝,看到始皇帝面色青紫、瞳孔散大、全身肌肉抽动。这一些列的情况告诉赢高,始皇帝的癫痫病已经到了晚期,生死也就只在一线之间。所以,他才会在探视完始皇帝的病情之后不顾被赵高猜忌和怀疑前来李斯住处,想跟李斯商议一下今后有可能出现的对策。
其实,赢高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布衣皇子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资格跟李斯商议政事。然而他清楚李斯会听取他的建议。因为,他了解那晚大帐中的对话自己给李斯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大事早已被陛下安排妥当,老臣只是负责执行而已,何来对策之说啊!”李斯目光闪烁,但依旧不急不缓的答道。
“难道在这种情况下丞相还想继续装糊涂吗?”赢高厉声问道。
“还请公子慎言――”李斯谨慎的说道,“国之大事必须由陛下首肯,众多大臣会商,再上报陛下才能执行。现在陛下重病在身,老臣只能奉行陛下之命,歇息旬日,等陛下病情缓解之后再相机北上。”
“丞相你――”赢高还要再说却被李斯阻止道,“公子没有事情的话就请回吧!”
“哎――”赢高叹息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李斯。
看到愤愤离开赢高,李斯苦笑不已。他何尝不清楚赢高话里的意思呢?然而,现在皇帝的病情还不能确定,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贸然召集大臣商议对策,等到他日皇帝病情得以好转的时候皇帝会怎么看到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呢?
所以,李斯没有听从赢高的建议,而是选择了最为稳妥的办法,遵从皇帝昏迷之前的命令。
赢高离开李斯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怎么也能以了解李斯今天的举动,但思虑良久中不得要领。只能坐在案几前沉默不语。这时,陈平走了进来,他看到眉头紧皱的赢高,便开口询问道,“公子面色不好,好像有心事啊?”
“父皇现在重病一直昏迷不醒,我实在不放心啊――”赢高自顾自的说道。
“公子刚才是找丞相商议大事去吧?”陈平继续问道。
赢高猛然抬头,眼中露出了一抹寒光,“你怎么知道?”
陈平淡淡一笑,道,“能够召集大臣们商议国策的人除了丞相还会有谁呢?”他话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丞相没有听取公子的建议,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赢高有点茫然的问道。
“恕平斗胆直言了,根据平这几日的观察和了解,丞相李斯斡旋之心太重,一己之心太过,缺乏对大事的担待和临危决策的决心。”
陈平的话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震得赢高愣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给始皇帝出谋划策,统一六国并在史书上留下浓重一笔的帝国重臣李斯。
“何以为凭?”赢高开口问道,随即又道,“那本公子该怎么办?”
“凭证?这只是平这段时间对丞相的观察和了解做出的判断,公子只需听听就行。”陈平淡然一笑道,“然而――”陈平的话说到这里,突然收敛了笑容,语气严肃的说道,“平只想告诉公子,陛下重病在即,公子即便是布衣之身,即便是没有官职和爵位,但公子你要记住自己是大秦皇子,是陛下的子嗣。”
赢高的身躯一震,陷入了的沉思之中。陈平见赢高默默沉思,便躬身施礼退了出去。赢高仔细的回味了陈平方才的一番话才明白了陈平这句话的含义。
“是啊!我是父皇的子嗣,我是大秦的皇子,危机时刻绝岂能没有担任之心?岂能这般的懦弱不堪?”赢高暗暗自语道。
随即,他还想请教陈平一些问题,可抬头时却发现陈平已经不在了。
看着陈平早已离去的背影,赢高苦笑不已。他清楚以陈平的才能和智谋,只要他真心帮自己出谋划策,自己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可他就是不知道陈平为什么不帮自己,难道他还有其他的私心吗?然而,即便的这样赢高还是很感激陈平,感激他刚才的这一番话。因为,陈平刚才的这一番话点醒了他,让他自己清楚了接下来自己面对危局是该怎么办。
……………………
始皇帝重病昏迷不醒,这使得沙丘行宫里的一切随行人员都惶惑不安。
直到今天始皇帝已经昏睡了三天,赢高每天都会去探望始皇帝,只是每次探视的结果都让他大失所望,始皇帝始终处于昏迷之中。
七月初一的下午,始皇帝终于完全清醒了。赢高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就急忙去行辕觐见始皇帝。只是他走到沙丘行宫门口时却发现宫门口侍卫要比平日多了一倍,守卫宫门口的将领竟然是蒙昭和蒙放两兄弟。
“见过公子――!”蒙昭和蒙放两人向赢高行礼。
“两位将军不用多礼,听说父皇已经苏醒是吗?”赢高急切的问道。
“陛下刚醒,还没来及召见诸位大臣。”蒙昭小声的说道,“现在寝宫里只有中车府令和夏御医两人在里面跟陛下说话。”
“多谢蒙将军,我这就去觐见父皇。”赢高急切的想见到始皇帝,他向蒙昭道谢一声,便要向行宫走去。
然而,他的步子还没有跨出却听到蒙昭道,“公子,中车府令交待,要见陛下需要通报于他,还是由卑职给你通传一声吧!”
赢高止步,顿了顿向蒙昭询问道,“这是父皇的命令?还是赵高是意思?”
“是中车府令的命令。”蒙放回到道,
赢高心里清楚只要蒙昭进去跟赵高通报,那自己百分之百进不了始皇帝的寝宫,也就见不到已经清醒过来的始皇帝。
所以,他语气冰冷的对蒙昭说道,“不用跟赵高通报,我自己进去就行。”
蒙昭和蒙放两人早已受过蒙毅的嘱托,让两人在危机时刻听从赢高调遣。所以,看到赢高很急切的样子,便躬身领命道,“诺”
只是,两人的话语一落就听见一个细长的声音喊道,“蒙昭、蒙放,你们是怎么当值的?难道你们忘记了刚才我下达的命令吗?任何人想见觐见陛下都必须要通报于我。”
听到这个细长的声音,赢高心中一惊,他知道出现的人是谁。
蒙昭和蒙放因为蒙毅的关系很不待见赵高,然两人被赵高吼斥,虽然很愤怒也不敢顶撞赵高,只能咬牙启齿的沉默不语。
“高只是听说父皇已经苏醒,便想进去探望一下才没有让两位军将向你禀报,中车府令要想训斥的话就训斥赢高吧!”赢高冷冷的说道。
蒙昭和蒙放被赵高训斥是因为自己缘故,赢高不能坐视不理。然而这也是他第一次跟赵高正面产生冲突。他之所以敢一改往日的低调公然不畏赵高的权势跟赵高起冲突是因为受到了陈平那一番话的启示。
经过这三天的思量,他对陈平的那一番又有了一番感悟。除了他那天想到的那一番感悟之外,他还是悟到了陈平想告诉自己的另一重意思,那就是大秦需要的是一个铮铮铁骨的皇子,始皇帝也想看到一个性格坚毅、刚强勇猛的儿子,而不是需要一个重于斡旋之心,事事隐忍的皇子。所以,赢高才会这般强硬的跟赵高说话。
赵高脸色一沉,他没有想到赢高会顶撞自己,便一字一句的说道,“赢高公子,陛下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他需要安静的休息,不想让外人打扰。”
“中车府令,高只想去探望一下父皇的病情,难道这也不行吗?”赢高冷冷的问道。他说话的时候双目紧紧的盯着赵高,让赵高不敢正视他。
“这是――陛下的意思!”赵高有点紧张的说道,“难道公子想抗旨吗?”
父皇的意思?那我现在就去觐见父皇,看他怎么说。”
赢高说完,不理会一旁早已气的脸色发青的赵高,大步向始皇帝的寝宫走去。
“大胆赢高――”赵高吼道,“卫尉何在?还不拦住赢高,将他拿下!”
“谁敢――”赢高突然回头面对赵高大吼道,他眼中闪灼着浓浓的杀气,让赵高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