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原白皙小说(盗墓笔记之寻龙记)-热门小说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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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原白皙是小说《盗墓笔记之寻龙记》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盗墓笔记之寻龙记》的章节内容

陈原白皙小说(盗墓笔记之寻龙记)-热门小说在线阅读

一九八三年,我在修河的时候认识了王虎。

王虎是帝都人,小名虎子。家里人为了让王虎有个好前程,就把王虎过继给了孪县的贫农舅舅家,户口这么迁过来,这王虎就也成了光荣的贫农了。

王虎那时候还小,现在长大了发现,贫农又有些不吃香了,现在大家又开始追捧万元户了。

修河的时候,我和虎子是一个担子,我俩一前一后抬大筐,从河底往河岸上抬河沙,肩膀都压得红肿出血,就为了挣那一天块八毛的补助。

一来二去,我和王虎就熟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王虎就抱怨说:“你说我冤不冤?当年要是不把我过继到农村,现在我在帝都也分房子了。我家,按照户口分了房子,哥哥姐姐也都找到了工作,有的当了教师,有的成了工人。就剩我一个在这里修河,我比他妈的窦娥都冤。”

我说:“我是社会主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你这觉悟就有问题了。”

王虎说:“我觉得我适合当兵保卫祖国,怀抱着钢枪站在祖国的边疆,为人民站好每一班岗。或者我可以当个火车司机,凭什么我就在这里修河啊!修河的人这么多,不差我一个,我更适合有挑战性的岗位。我这颗火热的红心在燃烧,你懂么?我急切地想为国家和人民做更大的贡献,你懂么?!”

我笑着说:“你就再把户口调回去呗。”

“调动户口哪里那么容易,当初过继给舅舅,可是通过革委会办理的正规手续。城市户口转农村户口容易,农村户口转城市户口想都别想。,这才高兴几年啊,现在风向又变了,又吃香了。我想变回去怎么就不行了?谁能给我主持公道!”

说着,王虎愤怒地把铁锹往河底一戳,这一下没戳进去,就听到当的一声响。我和王虎都愣了一下,王虎用铁锹扒拉了两下,在这河底竟然出现了一块紫黑色的木板。

王虎和我都好奇,开始用铁锹铲去上面的河沙,想不到这木板越清理越大,最后竟然清理出来一个箱子一样的东西。

王虎左右看看,小声说:“老陈,别声张。”

说着就开始埋,我也不知道这是在干啥,不过看王虎的样子似乎有什么秘密。埋完了之后,王虎一搂我的肩膀,趴在我耳边小声说:“老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箱子里有啥啊?挖出来打开看看呀!”我好奇地说。

王虎小声说:“这是一口棺材。”

我想了一下,心说不对啊。我说:“不会,棺材不会这么小。”

“竖着呢,这是发水从山上冲下来的。”王虎小声说,“我看了,这棺材是上好的乌木打造,上了九层漆,上面还有花鸟的纹路,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或者奶奶,搞不好是个清朝格格的棺材。里面肯定有货。”

我半信半疑地说:“不能吧。”

刚好这时候队长过来了,问我俩不干活嘀嘀咕咕干啥呢。王虎顿时捂着说肚子疼,实在憋不住了,让我拎着棉大衣给他挡着,他这时候解开了裤子,蹲在这里拉了一泡屎。不远处的大姑娘都躲得远远的,有已婚妇女开始骂他,用土坷垃砸他。

不过这个办法奏效,一直到天黑,也没有人来我和王虎的分段,安全地守护住了这口棺材的秘密。

我们的住宿地点在三里外的大龙沟,干一天活我倒下就睡着了。我睡得正香,就梦到有一双爪子伸过来抓住了我的脑袋,我吓得一激灵,猛地睁开眼。这时候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说:“老陈,是我,虎子。”

我坐起来,围着棉被小声骂道:“你他妈有病吧,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干啥啊!”

“起来,跟我走。”虎子用手电筒给我照着炕上的衣服,顺手把毛衣扔给了我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老陈,今晚过后,也许我俩就发了。快穿上毛衣,哎呦卧槽,你毛衣穿反了……”

这天晚上风特别大,春天的西北风裹着蒙地的沙子形成了沙尘暴。

我俩都扛着铁锹,虎子另外背着一个绿帆布的挎包。

我俩打着手电筒都照不出三米,这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我俩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但凭着记忆我俩还是摸到了地方。

地方是找到了,但是具体位置在哪里在这乌漆嘛黑的夜里可就有点难找了。

幸好还有虎子的那泡屎做标记,我俩低着头,一尺一尺地往前摸索。终于在摸索了十几分钟之后,我们找到了那泡屎。

虎子将身上的挎包卸下来扔在了地上,挎包里是撬扛和斧子。他噗地一口往手心里啐了一口唾沫之后,拿起铁锹就挖了起来。

我把手电筒放在一旁架好,和虎子一起挖。

我俩修河的时候,干活磨磨蹭蹭,但是这时候,我俩就像是在身上安装了电动小马达,疯了一样。

清理出来的是棺材的头部,长大概有两米,宽一米半左右。这是一口很大的棺材。虎子一边挖一边说:“老陈,这就叫天公作美,这大风,谁也不会来巡夜了。”

我说:“还有多深啊!”

虎子说:“老陈,我们从旁边挖一个槽子,把棺材放倒,这棺材一倒,我俩就能打开了。”

接下来,我俩从棺材旁边开始挖,挖出来一个刚好能放下棺材的槽子,这个槽子我俩只挖了一个小时。在这大风天里,热汗不断,把背壶里的水都喝光了。

挖出来之后,我和虎子到了棺材的另外一面,虎子喊着一二三,我俩用力一推,这棺材慢慢悠悠就倒了下去。落地的时候砰地一声。

风越刮越大,沙子打在脸上生疼。不过此刻我觉得我的血都沸腾了起来,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我俩趴在棺材上面,互相用手电筒照着对方看着对方。我看到,虎子的眼睛激动地已经湿润了,他说:“老陈,今晚过后我们就发了。有钱了之后,我要回帝都,你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想发财。”

虎子这时候把挎包拽了过来,把撬杠拿出来。我用手电筒照着,他抡起撬杠就插到了棺盖下面。用力一撬,嘎吱一声,这棺盖就开了一条缝。接着,他转着圈,顺着这个缝隙就撬了出去,围着棺盖撬了三圈,棺盖才算是撬了下来。

这棺盖有十公分厚,这乌木死沉死沉的,我和虎子也算是身大力不亏,用尽力气,喊着一二三才把这棺盖给抬了下来。扔到了一旁后,我俩举着手电筒往里一照,本来以为里面应该是有尸体的,但是我们看到的,是里面还有一具棺材。

这具棺材和普通的棺材大小一样,就摆在这大棺材的正中央了。我喃喃说:“是不是从苏联冲过来的啊,苏联流行套娃。”

虎子说:“老陈,这你就不懂了,大户人家的棺材都是双层的,外面的这一层叫椁,里面这一层才叫棺。棺椁,这是一套。这就更说明里面有货了。”

我俩这时候把手电筒照向了这棺椁之间的空间里,在这里面,有一些碎了的瓷器,虎子跳进去捡了个瓶子底,照着说:“老陈,全是碎瓷片了,要是没碎,随便一件就值个两三千的。”

我说:“你好好翻翻。”

“没有,都是破瓷片了。”虎子说,“指不定从多远的山上冲下来的,打了无数个滚儿,不可能有好的了。这家人也是,怎么不弄点金子放里面呢。”

虎子在周围用脚来回踢,始终没有找到一件完整的东西。他显得有些失望,不过紧接着,他就把撬杠伸向了里面的棺盖。棺盖比椁盖要轻薄很多,棺钉也要短上三分。虎子几下就把棺盖也撬开了,我俩用双脚踩着椁板,一弯腰,直接就把棺盖给抬了起来。

然后我俩喊着一二三,将棺盖扔了出去,噗地一声就砸在了河床上。

我俩迫不及待地举着手电筒朝着棺材里照了过去。这一照之下,首先看到的是一头乌发下面一张惨白的脸。这张脸可是比雪花粉蒸出来的馒头还要白,身上穿着褐色长裙,长裙上有白色的梅花图案。她看起来雍容华贵,躺在这里非常的安详。

她的头发挽了一个很高的发髻,一根金簪子在头发上闪闪发光。

但是看到这情况,我和虎子都有些怕了。那女人看起来哪里像是一个死人呀?分明就是一个在睡觉的人一样。虎子我俩连滚带爬出了这棺椁,出来之后,我俩一前一后跑出去有三十几米之后,虎子突然停下了。他喊了句:“老陈,别跑了。”

我俩停下脚步之后,转过身,用手电筒照着那棺椁的位子。

我骂骂咧咧给自己壮胆说:“怕个屁,死人有啥好怕的?这人死了,和一条狗死了没啥区别。”

虎子说:“可是那女的看起来就像是活的,不会是僵尸吧。我可是听老辈人说过,遇上僵尸千万别对着它的鼻子喘气,一旦被它吸走了人气,就会跳起来咬人了。谁被僵尸咬了,就会也变成僵尸。不过即便是这僵尸活过来也不要慌,你不要跑直线,要拐着弯跑。僵尸跑得快,但是拐弯不灵活。尤其是遇上沟,人是可以跨过去的,但是僵尸不会,它不会过沟的。”

我说:“这么说,我们先挖一条沟,要是这僵尸活了,我俩就跨沟跑。”

虎子点点头,我俩接下来一步步小心翼翼走回去,在棺椁边上挖了一条一米宽的沟,深有一米。按照虎子说的,只要是这女尸活过来,我俩立即跨过这条沟,这僵尸追到这里,身体就会直接栽进去,我俩就地把它埋了。

沟挖好了之后,我俩慢慢地爬到了棺椁旁边,举着手电筒照进去,那女尸还是静静地躺在棺材里。我俩爬到了椁板上,然后慢慢下去。虎子说:“我下去拿东西,老陈,你给我照着。”

我说:“小心点。别对着这女尸出气。”

虎子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开始用右手摸索,先是拔下来这女人头上的金簪,顿时这头发哗啦一下就散开了。这头发散开之后,被风一吹,突然都竖了起来,在头上飘着。

这个变化令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吓得我身体就像是过电一样,脑袋嗡地一声。虎子也是吓坏了,那头发飘起来的时候,刚好刷到他的脸。他吓得往后一闪,一屁股就坐在了棺材里面。这一下,不偏不倚,坐在了女尸的肚子上,这一坐,女尸竟然直接张开了嘴巴,从嘴里吐出来一个金光闪闪的长方形的金牌。

手电筒的光,照在牌子上,闪闪发光。

虎子这时候慢慢地探出去身体,然后把手伸出去,抓住了这块金牌子,慢慢往后拽,根本拽不动。于是他逐渐加力,这一用力,愣是把女尸给拉了起来。

虎子说:“老陈,咬得紧。你下来拿斧子砸断它的牙。”

拿斧子砸尸体的牙这种事我有点干不出来。

我下去之后,把手电筒夹在胳肢窝里,然后伸出去双手,捏住了女尸的腮帮子,用力一捏,这牙关就打开了。虎子直接就把牌子给拿了出来。

他把牌子在身上蹭了蹭,然后扔进了挎包里,他说:“是金子,老陈,我们发了。”

我嗯了一声,松开了捏着尸体腮帮子的手。本来以为这女尸的头会倒在棺材里,但是我松开之后,这女尸并没有躺下,而是坐得直直的,而且眼睛这时候也睁开了。它眼睛里一片灰白,给我的感觉非常不舒服。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很怕注视它的眼睛。

虎子还在继续摸索,而我这时候再也不想在里面呆一秒钟了,开始往外爬。我好像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当我爬上了棺材,抓住椁板往上爬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我本来以为是虎子呢,我说:“虎子,你拽我干啥!我上去给你打手电。”

我回过头去,用手电筒一照,发现虎子正打着手电筒在里面寻找宝贝呢。而我的脚脖子上,有一只惨白的手。

我顺着那只手照了下去,这只手后面是小臂,此时小臂从衣服里露出来一截,在光照下颜色如同白纸一般。

我再往后照,这条胳膊连着的就是那具女人的尸体,此时她披头散发,就坐在棺材里,抬着头用那灰蒙蒙的眼睛看着我。

我顿时吓得大叫一声,一双胳膊用力抓住椁板往外爬。我这么一喊,虎子似乎反应了过来,我还没爬上来,这虎子先跳了出来。跳出来之后到了外面,抓住我的一只胳膊用力往外拉我。

他半蹲在地上,用脚蹬着椁板,这么一用力,竟然把我和那里面的尸体都拉出来了。

虎子大声说:“老陈,坚持住,我们这是遇上血葫芦了。”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血葫芦,我只是觉得我遇上鬼了。这时候我脑袋里除了害怕,什么念头都没有了。我一只手抓着外面的椁板,另外一只手拿着手电筒,手腕子被虎子抓着。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快把我的身体拉出来。

但是那血葫芦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虎子刚把我拉出一点来,这血葫芦突然一用力,直接就把我拽进了棺材里。我的身体直接就压在了这血葫芦上。

手电筒落在了一旁,刚好就照在了血葫芦的脸上。

这血葫芦这时候眼睛不再是灰白色了,而是变成了纯黑。她的头发散乱,它晃了晃头发,露出了那张惨白的脸来。而我这时候,不偏不倚,就压在她的身上。

它也是用力过猛,平躺着重重地摔在了棺材里面。

我转身就要跑,这血葫芦一把就从后面抓住了我的裤腰带,我用力过猛,这血葫芦竟然把我的裤子给拽下去了。这下麻烦了,这裤子要是全脱了也还算有利于逃脱,无非就是冷一些。

偏偏这裤子褪到了脚脖子那里,我可就迈不开步子了,脚下一绊,直接就倒在了棺材里,我转过身的时候,这血葫芦已经扑上来,张开嘴就朝着我的脖子来了。

我一双手猛地就推了出去,死死地抓住了它的脖子。她张着嘴,对准了我的脖子就要咬下来。

我大喊:“虎子,救我。”

我扭头看看上面,哪里还有虎子的影子啊!我这时候也顾不上骂虎子不够义气了,心里全是绝望。很明显,这血葫芦力气非常大,我坚持不了多久的。

就这样僵持了有十几秒,我的胳膊发酸,眼看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就觉得下雨了。这雨这么下来之后,这血葫芦突然惨叫起来,然后身体竟然一软,就像是触电了一样趴在我身体上颤抖了起来。

我这还没回过神来,突然手电筒在上面亮了,照着我的脸。就听虎子喊道:“老陈,还楞啥呢?快出来啊!”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掀开这血葫芦就往上爬,虎子一伸手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了上去。我到了上面就开始提裤子。

就听虎子说:“多亏虎爷还是童子身,老陈,要不是我守身如玉,今天你就交代这里了。”

我这时候总算是明白过来那场雨是什么了,我说:“我槽,我说这雨怎么一股子尿骚味呢。”

“最近水喝得不多。你就将就点吧。”

虎子说着,用手电筒照了照棺材里面,那血葫芦这时候脸朝下,趴在了棺材里。她竟然一动不动了。虎子说:“老陈,封棺。”

我被吓傻了,经过这么一折腾哪里还有力气,但是又不能不干。只能咬牙把棺盖推回来盖上,虎子用斧子将棺盖上的棺钉一个个砸下去。然后我俩把椁盖又拽回来,推进去之后,封好。之后用河沙将坑填平了。

这一套干下来,东方见白。

大风还在吹着,很快就把我俩弄出来的痕迹给吹平了。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再看虎子的脸上,出了汗之后粘上灰土,已经不像样子了。从他就看得出来,我自己也是这个德行。

虎子和我坐在了河床上,背靠着背,他说:“老陈,你跟我去帝都吧。我估摸了一下,一个金簪子,还有那块牌子,怎么也能值个万八千的。我俩有本钱了,可以做点小买卖。”

我说:“没户口能行吗?那不成了盲流子了吗?”

虎子说:“你不和我回去的话,这两件东西我俩就分了。干脆我俩就抓阄,抓到啥就是啥。”

说着,随手虎子就拿起了两个石子,一大一小,他把手背过去,然后把两只手伸出来说:“老陈,抓到啥是啥,大的是牌子,小的是簪子。”

我伸手点了点左手,他两只手同时松开,我选的是大的。他从挎包里把牌子拿出来递给了我。这金牌大概四公分宽,七公分长,上面有看不懂的文字。虎子说:“好像是契丹文,这东西八成是辽代的。千万别当金子就这么卖了,这是文物。”

我点点头,把牌子在袖子上蹭了蹭之后,塞到了大衣里面的口袋里。

我俩回去大龙沟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虎子去找队长请假,说自己肚子转着筋的疼,拧着劲的疼,让我护送他回孪县。

其实上学时候就是这把戏,俩人商量好之后,一个假装肚子疼,一个假装护送回家。之后俩人就去河套摸鱼去了。

我和虎子离开大龙沟背着行李往回走,先回了我家。

我家就我一个人,家里冷锅冷灶,除了我会喘气,连耗子都没有。曾经何等辉煌的一个富贵人家,这才几十年,到了我这一代就这样了,难免令人唏嘘。(以后再交代家里变迁的事,先说正题。)

虎子看了我家的情况之后,语重心长说:“老陈,你还是跟我去帝都吧。你看看你,在家就一个人,有啥意思?在这里一辈子你能有啥出息?”

我说:“我去帝都能干啥?”

虎子说:“有本钱了想干点啥都行。我们可以租房开个书店。现在金庸、古龙、卧龙生写的武侠小说多火啊,我们连租带卖,在帝都一个月也能混个两三百的不成问题。”

“那毕竟不是我的家。”我说。

虎子叹口气,他说人各有志吧。随后给我写了个地址,说:“老陈,你这样,你在家里要是呆腻了,你就去帝都找我。我肯定安排你。”

我嗯了一声,然后去找我三姨奶借了一瓢白面,扒拉了一锅疙瘩汤,我和虎子就在我家的炕桌上给扒拉了。第二天一早,我送虎子到了国道旁,等到了去孪县的公共汽车,送走了虎子。

我回来之后,在家里捡了半月粪,拾了一垛柴火。靠着东家借西家挪来那点粮食度日,时间久了,也就没有人借给我了。怎么办呢?

我现在也算是被逼上梁山了,拿着那块金牌就去了县里。在县里饿着肚子走了一天,也没有能找到合适买家。

有那种摆地摊的老头,看了东西之后,直摇头,给我三十块钱问我卖不卖。我实在是气愤,心说这小地方就是不行,不识货啊,这东西别说是金的,就算是铁的也不止这个价吧。

到了种地的时候,别家都是一家一国的,有人拉牲口,有人掌犁杖,有人下种,有人施肥。我孤身一人,根本就种不成地。想种地,连种子化肥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啊!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办法生存下去。我给虎子写了一封信,问他混的咋样,和他说了下我的情况。半月后我收到了虎子的回信,他让我立即坐火车去帝都,还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让我买好车票之后给他打个电话,他去火车站接我。

说心里话,现在家里已经没有一粒粮食了。

我去火车站买票,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火车票是这样的一个宽两公分长四公分左右的小纸板儿。我是第二天八点零五的车票,中午十二点二十八分到帝都站。

村里有一部手摇电话,我给村书记送了一盒官厅烟,村书记才打开了电话室的门。

他帮我摇电话,然后通过那边的话务员转接过去,那边接电话的是个女人,我说找虎子,她问我找虎子什么事。我说我是虎子的朋友,我坐明天的火车去帝都,到时候需要他去接我一下。那边女人说知道了,会转告虎子的。

我也没有什么好带的,几件衣服,从大板柜里找出来一套还算新的被褥,这被褥还是我祖母的嫁妆带过来的,都是好棉花的。

家里最贵重的东西就是一把梳子,还有祖父留下来的一本叫《入地眼》的书。这是一本有关风水的书,虽然看不太懂,但这是祖父留下来的东西,也算是个念想。

我把那块金牌缝到了自己的裤衩子上,都说火车上有很多小偷,别的东西偷了就偷了,这东西不能丢。

从这天下午我就断了顿儿,我也不好意思再找人借粮食了,就这样忍着,心说忍到明天中午见到虎子就有吃的了。

也是从这天我才知道,这世上最难以忍受的事情就是饥饿。我寻思着睡着了就不饿了,但是偏偏就饿得睡不着。我只能喝凉水充饥。

在炕上躺到了后半夜又觉得冷,干脆就下炕去抱柴火烧炕,把炕烧热乎了我就蜷缩在炕上忍着。到了早上的时候,我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心生一计,去敲响了隔壁的大门。

经过商量,他们给了我几块烤红薯,我把门口那一堆粪送给隔壁了。

也就是这几块烤红薯,支撑着我走到了火车站,准时上了火车。不然我双腿没有一点力气,一动就冒虚汗,根本是走不到火车站的。

上了火车之后,我就急切地盼着火车快点开出去。火车在倡离站停靠三分钟,这三分钟,就像是等了三个世纪那么长。火车开出去的时候,我看着窗外,心总算是踏实了下来。我穷怕了,也饿怕了。

没出过门,更没坐过火车,不知道火车什么时候能到帝都,还好我旁边坐着的一个戴眼镜的女老师也是去帝都,她说要我跟着她,她下车的时候会带上我。

一路四个多小时总算是到了帝都站,那个女人把我带到了出站口之后,她就被一辆津门大发面包车接走了。我在这人山人海中四处张望,就是没看到虎子的身影。

我心说这小子不会找不到我吧。

也就是这时候,一个穿着喇叭裤,白衬衣,戴着蛤蟆镜的人站在了我的面前,我仔细一看,这不是虎子那孙子吗?他摘下来眼睛看着我说:“老陈同志,这才几天没见啊,你胖了啊!看来伙食不错啊!”

我低头看看自己说:“我胖了吗?”

“胖了,眼睛胖了。”他说,“这眼睛胖了,但是眼神可不怎么样了,怎么的,认不出虎子同志了吗?”

我这时候用手一捂脑袋说:“我已经饿得浑身没力气,老眼昏花了。不过虎子,你这身行头哪里弄来的?不少钱吧。”

虎子哈哈一笑,接过来我的行李,一搂我的肩膀说:“走吧,哥们儿带你去下馆子去,是吃烤鸭还是吃涮羊肉!”

我说:“啥肉多我就吃啥。哥们儿现在恨不得把你给吃了。”

虎子有一辆三轮车,我把行李都扔在了三轮车上,然后我坐在了后面。

虎子拉着我到了东来顺,虎子说今天要带我开荤。

这一顿我和虎子吃了五斤羊肉,就这才刚刚打住了底子,要是敞开吃,指不定吃多少呢。

饭馆服务员都被我俩的饭量给吓坏了。让我俩悠着点,说肚子里没油水儿时间久了,冷不丁吃多了不消化,这要是一泡稀窜出去,这钱就白花了。

这样,我和虎子才算是打住了。不过又补充了一大碗面条,我的肚子这才有了一点满足感。

我出来躺在虎子的三轮车上就在想,能吃饱真的太好了。

虎子车技很好,拉着我在路上跑得飞快,一边飞奔一边按铃铛,很多人都在路边骂他,但是他毫不在乎,反而哈哈大笑。

虎子家离着潘家园旧货市场只有两条街,住在一个大胡同的四合院里,这院子里住着五户人家,虎子的亲爹妈在这里有三间房。这两口子住两间,给虎子腾出来一间。

这屋子也就十平米,放下一张木板床之后就没有什么富余地方了,不过虎子有办法,他从旧货市场弄来一个破床垫子,白天掀起来,晚上铺在地上,我俩还是能睡得下。

虎子说:“老陈,地方小了点,不过这帝都城里,对于我们外地人来说,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凑合凑合,这几天我俩就找个门面房,把我们的书店开起来。到时候我就吃住都在书店里,不和我爸妈在这里挤着了。”

我说:“那得不少钱吧。”

虎子这时候左右看看,然后去关了房门,回来后小声说:“老陈同志,你也许还不知道吧。我那簪子出手了,你猜猜什么数?”

我这时候想了想说:“怎么也得个两三千的吧。”

虎子这时候伸出五个手指头,说:“五千块。被一个二道贩子给弄走了,据说他转手卖给外国人就能翻倍。妈的我被那孙子忽悠了,你那牌子不能给他了,这孙子不实在。我们自己去找外国人去。”

我说:“你知道外国人在什么地方吗你就去找。”

“外国人都住在帝都饭店,明天我俩先去找店面,找到合适的就盘下来。到了傍晚,我们就去帝都饭店里蹲着,这外国人上午不出来,到了傍晚,都会出来走走的。”虎子说,“老陈同志,帝都饭店里住着很多漂亮国富婆,很多小白脸都在那边拍婆子,拍到漂亮国富婆,人家手指头缝里随便漏一点儿,就够我们过个年的。很多小白脸子都在那边发了。我看你有这潜力,我们一边谈买卖,捎带手你再拍个漂亮国洋婆子,两不耽误。要是洋婆子图惜你活儿好了,把你带去大美利坚,你可就飞黄腾达了。”

我说:“谈买卖还行,这洋婆子还是算了。据说洋婆子身上味儿大,我怕熏死我。”

我和虎子这时候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俩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肚子疼,然后躺在了床上笑得没了力气,起不来了。

第二天我俩九点钟才起来的,虎子说路口的豆浆油条不错,到了的时候,人家都收摊儿了,我俩去了旁边的饭馆,吃了紫菜馄饨,里面放了不少香菜末和辣椒油,越吃越香。

吃完结账的时候,我们就问老板附近哪里有铺子要兑出去,老板一听,说自己这铺子就想兑出去呢。老板是本地人,但是老婆是广州人,他说老婆先去了广州打工,自己也打算跟着过去,在那边做点小买卖。

这铺子就是老板的,后面还带着个小院儿。铺子一共是三间,一间厨房,一间住人,一间是饭堂。我俩跟着老板前后看看,相中了这个地方。这周围居民很多,就是缺个书店。

老板也是个痛快人,租金一年五百块钱,不过要一下交五年的才行。

虎子和我也是比较着急,没怎么讲价就把这铺子给租下来了,一租就是五年。老板拿到了钱之后,立即就把铺子关了板儿,开始收拾东西搬家了,说给他两天时间,两天后过来拿钥匙交房。

房子有着落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把我手里的那块牌子弄出去。虎子骑着三轮车拉着我直奔帝都饭店。

虎子在前面撅着屁/股猛蹬,我坐在车上,看着这宏伟的燕京,心一下都敞亮了起来。天色不早了,我俩从天/安门前面一晃之后,就去了燕京饭店。

虎子把车停在了胡同里,用铁链子锁在了电线杆子上,然后我俩晃晃悠悠就进了饭店大厅,进去之后,看到很多年轻人西装革履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见到外国人就上去和人用鸟语搭讪。

虎子这时候一挑头说:“看那女的,好像是美籍华人。老陈,把东西给我,我上去和人聊聊。”

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高挑的女人,华夏面孔。我把东西拿出来递给了虎子。

虎子拿过去之后,直接就朝着这个穿着风衣的长发女人走了过去,离着很远,虎子就对人家挥手,喊着哈喽啊!那女的看看他,然后和身边的老外说了几句鸟语,随后问了虎子一句:“你认识我?”

虎子嬉皮笑脸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燕京这么大,你我能擦肩而过也是一种缘分。”

“你这人还油嘴滑舌的。你要是没有事,我还有朋友等我呢。”

虎子这时候说:“有事,大事。我这有样东西,你看看收不收。”

说着就把东西拿出来,递给这女的。这女的拿到之后前后看看,然后扭头看看我,随后说:“那是你朋友?”

虎子说:“那是我兄弟,这东西就是他的。”

这女的把东西交给了虎子,然后对一旁的几个外国人说了几句之后,对虎子说:“走吧,去我房间里谈。”

我一看就知道有戏,和虎子对视一笑。然后我俩跟着这女的上了楼,进了一套很豪华的房间。进去之后,我低头看看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房间,坐也不敢坐,站着都怕踩坏了地毯。搞得我很局促。

这女的倒是豪放,说:“你们坐一下,我给你们倒杯水。”

虎子说:“喝水就算了,我家自来水都喝不过来了。”

这女的一笑,先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她说:“我叫尸影。我是在漂亮国出生的,但是我祖籍在河/南尸乡。你们的东西不错,我想要。”

虎子把东西拿出来,尸影接过去,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皮包来,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放大镜,在牌子上反复观察,看了又看,说:“开个价吧。”

虎子直接就伸出来一根手指头,说:“一万。”

我心说你真敢要价啊,张嘴就一万,瞬间就变万元户。

尸影听了之后,点点头说:“成交。”

我心说就这么痛快?这美利坚的同志就是有钱啊!

想不到虎子这时候一笑说:“你听我说完,我说的是美金。”

我一听就懵了,我可是听说过,一美金就是十块钱人民币啊,这虎子一张嘴就是一万美刀,那就是十万人民币。这都够买一辆夏利了。

尸影这时候皱皱眉,随后把牌子放下了,她说:“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你们要告诉我,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同意的话我们就成交,不同意,你们就去问问别人吧。”

虎子这时候皱皱眉,他说:“你留个电话吧,我们回去商量商量。”

尸影点点头,她在名片上写了个饭店的电话,她说:“我在这里就住三天,三天后我去沪上。你们最好快点商量。”

说心里话,我现在心都快飞出来了。一万美刀,那就是十万人民币,我一下就是十个万元户了啊!我巴不得现在就成交。

但是虎子看起来并不着急,他拉着我出来一直拽着我上了三轮车。

我上了三轮车,抱怨说:“虎子,一万美刀,你还绷什么劲啊,小心绷断了。”

虎子笑着说:“老陈同志,你别急,我也看出来了,咱们这东西,值钱。这到底是什么呀,你不好奇吗?我们先找个明白人去问问再说。”

虎子我俩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俩先找了个面馆,吃了两碗炸酱面。吃完之后,虎子骑上三轮车拉着我往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胡同口没有骑进去,而是直接过去了。他带着我去了潘家园儿旁边的一个老胡同里,进去之后,把车停在了一栋大门楼子外面,没有下车,而是骑在车上朝着院子里喊:“李闯,你大爷的,在家了吗?家里有喘气的吗?”

门很快就开了,是一个姑娘开的门。这门一开,这大姑娘像是乌龟一样把头伸出来,看着我们说:“我说怎么这么臭呢,虎子,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怎么张嘴就喷粪啊,信不信我抽你大嘴巴,抽得你满地找牙。”

“甭废话,李闯在家吗?”

姑娘回过头喊了句:“闯,虎子找你。”

“好嘞!”里面有人喊了句。“我拉屎呢,等我一下。”

姑娘这时候从院子里出来了,穿着一身睡衣,一双拖鞋,出来之后上下打量我,说:“虎子,这是你朋友?我怎么没见过呀?”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兄弟陈原,这是大娟子,李闯他姐。”虎子很不上心地介绍了一下。

大娟子这时候对着我伸出手来,说:“你好。”

这是我第一次碰大姑娘的手,握上大娟子手的时候,我第一感觉就是这手好软啊。我的脸顿时就红透了,呼呼冒火一般。

大娟子似乎是看出来了,看着我一笑,把手抽回去,捂着嘴转身就嘎嘎笑着跑进了院子。

虎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老陈同志,这样婆子你也拍?我看你是饥不择食了吧。要拍你也拍那美籍华人那样的啊。这大娟子就是个女汉子,小时候没少劫道收拾我。多亏我爸把我送我舅舅家去了,不然我觉得自己会被她欺负死。”

“虎子你怎么说我姐呢?”一个小寸头,尖嘴猴腮的小伙子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提裤腰带呢。出来后看到虎子就乐了,说:“虎子,这几天忙啥呢?没见你出来溜达啊!”

虎子说:“有正事儿,听说你在潘家园儿三爷的铺子里干学徒呢,寻思着你怎么也比我们强。有样东西你给。”

“啥东西啊,破瓷片还是前清年间的尿壶啊,我对那些玩意可没兴趣。你丫能有啥好东西?你家好东西都被革委会给抄走了,就给你家留下一副大胖小子的年画。就这还是因为贴的时候浆糊刷多了,实在是扣不下来。”

虎子说:“你还别瞧不起人,这次是金的。”

听说是金的,这李闯顿时眼睛就亮了,说:“金的?走,去我屋,让我开开眼。”

我们下了车,把车锁好。然后进了这大院子,进去之后,李闯带着我们进了厢房,坐好之后,虎子对我一挑头,我把东西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李闯拿过去前后看看,然后看着上面的文字说:“这是契丹文啊,我看不懂,不过我可以印下来,给三爷看看。怎么的,这东西要出手?”

虎子说:“是啊,要出手。”

李闯说:“这么着,先印下来,然后我给三爷看看,看看三爷收不收。我看这是好东西,就看三爷看得上看不上了。”

虎子说:“闯,主要问问这是个什么东西,我对这是个什么玩意挺感兴趣的。”

李闯一拍胸脯说:“得嘞,包我身上。”

虎子说:“还没吃饭呢吧,走吧,哥们儿请你下馆子去,想吃啥,随便你点。”

“随便点?虎子,我发现你小子挺阔啊!今天就宰你了。”李闯一笑,露出来一颗虎牙。

我们三个从屋子里出来,李闯对着正房那边喊了句不在家吃了,和朋友出去吃。没等正屋答应,我们就快速到了外面。找了个馆子,要了几盘饺子,几个菜,弄了一瓶二锅头,我们三个就喝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虎子把我介绍给了李闯,我俩握了手,就算是朋友了。接着,虎子开始吹捧李闯,把李闯捧得挺开心的。其实我知道,虎子就是为了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啥。

李闯拍着胸脯保证,明天给我们消息。

我和虎子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虎子妈很担心我们,见到我们回来了,也就放心了。

虎子说租了个铺子,过两天就搬出去了,虎子妈问虎子哪里来的钱,虎子说你别管了,反正不是偷的。

这虎子从小在孪县长大的,和他妈也不是太亲。虎子妈也就不怎么敢管他,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多问了。让我们早点睡觉,别熬夜。

第二天中午,我们过去督促房东搬家,房东正一车一车往外拉呢,我和虎子帮了半天的忙,到了下午的时候就搬完了。随即钥匙就交给了我俩,这房子就是我俩的了。

房东还给我们留了家具,缺点别的,我和胖子去了旧货市场,拉了几三轮车回来。

天黑之后,我俩还就有了家了。

虎子和我去找了李闯,还是在大门口喊他。

李闯出来后说:“你们怎么才来啊?你们再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们了。三爷说了,让你们明天带东西过去一趟。这东西他想要,过去谈谈价钱。”

我和虎子回到了家里之后,连夜搬家。虎子爹妈帮着我俩搬家。到了我们的新家,帮我们忙到了半夜才走。

我看得出来,虎子的爹妈挺照顾虎子的,应该是觉得把他送给了舅舅,有些亏欠吧。

我和虎子总算是都能睡在床上了。我俩的床离着不远,中间摆着一个茶几,就像是酒店标间的样子。虎子倒在床上,说:“老陈,明天见到三爷,你别说话,听我的。这家伙黑着呢,潘家园儿开铺子的,没有什么好人。”

我说:“无奸不商,做买卖的都一个德行。实在人做买卖赚不到钱。”

这时候无聊,我就把那本《入地眼》拿出来了,打开之后无聊地看着,这序是这么写的:

地理之说,繁杂不一。今与古殊,甲与乙异。同师之学,或彼此各名其长;一人之身,或前后顿易其义。善于立论者,辞达而理未举;妙有心得者,语晦而笔不灵。理气明晰,未必贯穿形势;龙脉审辨,甚切错谬阴阳。擅其长者,了然于心目,灿烂于口舌矣。又复吝惜珍秘,移易颠倒,失所依据,不能分别而抉择之也。

这开头我大概还是能理解的,虽然是古文,还算勉强看得懂。但是后面的那些古文可就一点都理解不了了。能看懂的,也就是里面的那些山水插图。

虎子在那边捧着武侠小说在看呢,看到激动的地方,他还会激动地跳起来,浑身颤抖。看到伤心处,他会热泪盈眶。

我看困了,就把书塞到了枕头下面,翻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闯就骑着自行车在铺子外面喊我俩了,我俩起来之后和李闯一起去吃的早餐,在胡同口吃的豆浆油条,吃饱之后去了潘家园儿。这三爷的铺子后面有个院子,李闯带着我们去了后院。

三爷穿着传统的汉族服装,手里捏着个紫砂壶。他小平头,大方脸,这脸蛋子上有颗痣,这黑痣上长了一撮毛。我昨晚就听虎子说了三爷这形象,外号一撮毛。

三爷一伸手说:“两位,请坐。”

虎子说:“三爷,开门见山吧。这东西您。”

虎子一摆头,我就把东西拿出来了,递给了三爷。三爷接过去,捧在手里仔细端详,没开价,先问:“这东西哪里来的?”

虎子说:“怎么都问这个啊!三爷,您先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吧。”

三爷呵呵一笑,把东西还给了我们,说:“开个价吧!”

虎子说:“三爷,先说说这是什么东西吧。”

我看得出来,三爷不想说。

但是恰好这时候,外面有个女人说了句:“我告诉你们这是什么东西吧。”

接着,门突然打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女的,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在帝都饭店接触的那个尸影。

尸影进来之后,三爷过去点头哈腰。当时我就感觉到了这个尸影的身份不一般。按照虎子说的,这三爷在潘家园儿这一代也算是德高望重了,给这么一个小丫头点头哈腰,这里面就有点意思了。

三爷说:“您怎么亲自来了?这东西您只要看上了,我就能给您收过来。”

我心说他们合着都是一条线上的啊,兜兜转转,还是没绕开这女的。这女的到底什么来路呀?

尸影看着我们说:“你们想知道这是什么吗?我来告诉你们。”

这时候,李闯拎着的暖水瓶进来了,给我们倒了水,然后站到了旁边听着。

尸影说:“这牌子是辽代中期的老物件,这是镇魂牌,民间叫压舌钱。人死后,会往嘴里放一枚钱,民间有放铜钱的,有放银币的,现在国内应该是放五分的硬币吧。再有钱的人家会放金币。放了这压舌钱,死人就不会去阴间告阳间的状,压了舌之后,也就不会吸了阳气诈尸了。而这金牌就是辽代皇家的东西,按照上面的契丹文写的,这死的是一位辽代的出了嫁的公主,叫耶律阿朵。汉名叫耶律贤。”

虎子说:“然后呢?”

尸影这时候一笑,说:“暂时就知道这么多,想知道更多,还需要我们好好合作才行。首先第一步,就是告诉我这牌子从哪里得到的。”

李闯在旁边大声说:“一万美子,虎子,你们发了啊!”

三爷在一旁狠狠瞪了他一眼,斥责说:“喊什么喊,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滚出去。”

李闯吓得吐了下舌头,灰溜溜出去了。

虎子这时候一笑说:“我要是不说,是不是这牌子您就不收了啊!”

尸影这时候皱皱眉,然后把包拎起来了,放在了桌子上,从里面拿出来一沓子美金放在了桌子上,她说:“你数数。”

虎子拿起来,在手指上喷了唾沫数了一遍,不多不少就是一万美金。

我们也没见过美金啊,不知道真假。虎子说:“不会是假的吧。”

三爷用手捏着自己的一撮毛,站到了虎子的面前,说:“小子,说话注意点,尸老板是有身份的人。我用我的人格担保,还可以给你写担保书。”

虎子看看三爷,说:“三爷,您做担保,我自然就信了。”

他把美金扔给了我,然后把牌子往前一推,然后看着我说:“老陈,我们撤。”

我们拿着一万美金到了家里,开始算计着怎么把美金换成人民币。结果还没到中午,李闯就带人来了,来的是个大学教授,戴着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这家伙拎着一袋子大团结,就是来换美刀的。

国内外汇紧张,去银行根本换不到多少美金,所以黑市上美金特别吃香。黑市上都是一比十换的,李闯带来的这位,张嘴就说全要了。虎子我俩一商量,就都给他了,换了一袋子大团结回来。

这么一大笔钱放在家里真的太危险了,我俩立即去了银行,弄了个存折,把钱存了起来。不过银行的告诉我们,取钱超过一万,必须提前一天预约。

我们拿着存折出来之后,在三轮车上,虎子亲存折,亲完了给我,我亲。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么一块牌子就换了整整一袋子大团结回来。一捆一百张,一千块钱,整整一百捆大团结,存钱的时候,银行的人数都数了很久才算是数清楚了。

虽然潘家园这地方做买卖的多,但是一下能存十万的人也不多了。我看得出来,银行的大姐看我俩的眼神都是放光的。

回到家之后,我和胖子来不及想别的。首先,我俩去书局弄了很多书回来,进书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本《华夏古文翻译词典》,这本书非常厚,我捎带手就进了一本。

我们进了很多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武侠小说给男的看,言情小说给女的看。书店就这样开起来了。

书店开起来之后,我们才去工商局办的手续,办手续不算麻烦,我们也不着急,反正你不给我办手续,我照样开店。咱不偷不抢,合法经营。

书店开起来之后,生意还算是不错,每天都有个二十块钱左右的收入。我们最希望的就是有人把书借走就不还了,我们一套书五块钱进的,押金都是十块钱。你要是不还了,我们就赚大发了。

有一天,虎子和我商量,弄一辆长江750大挎斗子开开。男人有不喜欢车的吗?我当即就同意了。

当天下午虎子就把挎斗子开回来了。我俩锁了店门,戴上大墨镜,他开着挎斗子在四九城带着我兜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加满了油,90号汽油六毛钱一升,加满油花了三十块钱。

到家的时候,门口停了一辆桑塔纳轿车,我们的车刚停下,轿车的灯朝着我们闪了两下大灯。

我俩下车之后,过去伸着脖子一看,竟然是尸影。

她下了车,看着我俩说:“你们的书店挺不错的,我可以进去借本书吗?”

现在天气挺热的了,尸影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戴着遮阳帽,扎着一条红色腰带,显得特别有气质。这美利坚的女同志就是和国内的不一样,洋气!

我说:“我们开书店,自然希望有顾客关顾。”

进来之后,尸影在屋子里走了两圈,选了两本书拿着过来,交了押金之后,她坐在了椅子里,拿着书看了起来,一直看到了天黑之后,她才扭了扭脖子,说:“虎子,老陈,你俩都饿了吧。我请你们吃饭吧。”

虎子说:“吃饭就免了吧,你来干嘛来了,有话直说。”

尸影把书放下,随后站起来一笑说:“我是来请你们参加我的生日宴会的,我在郊区托人买了个院子。三天后是我的生日,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去捧场啊。我在国内没有什么朋友,我可是当你们是朋友了。这是地址。”

说着,拿笔写了个纸条,递给了我们。

虎子接过去之后,一笑说:“既然你当我们是朋友,我们一定去给你捧场。”

“那就说定了,老陈,到时候你也一定要过去。到时候会有很多朋友过去,我介绍一些朋友给你们认识。”

我点点头说:“好,我一定过去。”

尸影出去,开上那辆桑塔纳走了。

虎子说:“这辆沪上桑塔纳二十多万啊,这婆子是真有钱啊。”

我说:“她真当我们是朋友了?”

虎子看着我笑笑说:“还不是为了知道那牌子的秘密。看着吧,指不定搞什么幺蛾子呢。”

这天晚上,我拿着那本《古文翻译词典》对照着我祖父留下来的那本《入地眼》看了起来,我一句一句的查,做注解,总算是让我看懂了这本书。我这才发现,这是一本关于阴宅大墓的风水书。越看越上瘾,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天亮。

到了天亮的时候,我已经把整本书扫了一遍。

扫完了之后,我闭上眼想睡觉。但是脑子里全是这本书的内容,我根本就睡不着。于是我又坐了起来,又拿着这本书看。

这次我是逐字逐句仔仔细细看了下去,虎子叫我去吃早餐我说不饿,没有去。还是虎子给我带回来的豆腐脑和油条。

我倒在床上一直抱着这本书看到了晚上,这一整天,我又把这本书捋了一遍。

这本书仔细看下去,了解的更多了。这本书是一位得道高人写的,这位得道高人叫辜托,不过据他说,这本书也不是他的原创,他只是把以前的一本手册给整理了一下,然后加上了自己的理解。

这本《入地眼》,主要就是说的以风水为根据,对阴宅的选址和探查。

这书也算是图文并茂,文字说不清的就用图来表达。图表达不出来的,就用文字注解。我是真的看上瘾了。

虎子看书也很容易上瘾。他迷上了金庸写的《鹿鼎记》。这书看开了就停不下来,干脆他把铺子关了,倒在床上和我一起看书。

第二天虎子拉回来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这电视机是木头壳子的,中间是屏幕,两边是两个大喇叭。右边调台,全频道。电视机上面支着两个天线,用的时候拔出来,不用的时候能缩回去,就像是老师的教鞭一样。

电视机是昆仑牌的,据说也就是壳子是我们的木匠造的,机芯全是红日国进口的。

虎子把电视摆在了屋子里之后,打开调台,找到了中央台之后,他拍着电视说:“四百六十大洋,老陈,这可是好东西。很多人没有票的都在外面等着呢,我刚拉出来,就给我加一百块钱要转走。买到就是赚到了。”

正看得来劲呢,突然就停电了。气得虎子直骂,喊着要去找供电局,问问他们是不是缺钱盖发电厂。

他说:“老陈,整天停电,这还怎么赶英超美?还是看小说靠谱,它不用电啊!不用电就不会受人摆布,等我有钱了,我自己买个发电机,到时候发的电用不了,我就卖给别人,还能赚一笔。”

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是有电,虎子就会来看电视,没有电的时候就去看小说。实在是无聊了,还会骑着挎斗子在大街上兜两圈。他生活的有滋有味的。

而我就是一直在看那本书,看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这本书总算是被我看透了,再也看不出什么新东西来。我现在只要是一闭眼,满脑袋都是书里的那些关于阴宅大墓的东西。

这时候,我是真的知道累了,倒在床上的瞬间,脑袋几乎就麻木了,我闭上眼的瞬间就睡着了。

接下来我是醒了睡,睡了醒,浑浑噩噩过了一晚上,到了早上的时候,我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虎子在旁边说:“老陈,走吧,去参加生日宴会。”

我拿起来桌子上的电子表,我说:“这才几点啊!”

“不得去洗个澡啊,然后弄一身像样的行头过去。咱虽然是乡下来的,但是也不能给乡下人丢脸吧。”虎子说着就把我被窝掀开了,说:“我拿了毛巾香皂和香波,在外面等你。”

我还没出去呢,外面的挎斗子就启动了起来。我出去坐上挎斗子,虎子带着我先去了国营浴池,在里面泡了个澡。用洗发香波洗出来的头发又顺又滑,用手摸着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时候我深刻意识到,有钱真好。

洗完澡之后我们又去了供销大厦,我们弄了一件衬衣,一条西裤,一双大皮鞋。穿上之后,总有一种狗带嚼子的感觉,不像那回事。我俩试来试去,营业员很不开心。

营业员是个女的,一边吃瓜子,一边用眼睛斜我们。不耐烦了,说:“买得起再试,买不起就别试。咱们这可是国营单位,不是你们家的试衣间。”

虎子说:“你这不是废话嘛,不试怎么买。”

“诶呦喂,你倒是买啊。”

虎子还要说啥,我说:“行了,买了吧。”

我们花钱买了东西,营业员一脸的不高兴。给我们包衣服都是摔摔打打的,包好了直接扔到了我们的身上。

全国供销社的售货员都这德行,我们也都习惯了。

出来之后,虎子开着大挎斗子直奔南苑那边就过去了,虎子说尸影给的地址就在机场附近。虎子说南苑机场是军用机场,这假洋鬼子住在那边,不会想搞什么破坏吧。

虎子一边走,一边怀疑尸影是打入我国内部的间谍,还想着要不要去公安局报案。我说你少来吧,人家就是一个文物贩子,什么间谍,你想多了。

我俩看到了一片小树林,进去小树林把新衣服换上,旧衣服包上,塞进了大挎斗子的行李箱。之后我俩互相审视一番,觉得没啥问题了,开上车直奔南苑机场。

到了附近几番打听,总算是找到了尸影的家。

尸影在这里买了一套院子,我们来的时候,门口停了很多车,有桑塔纳,有津门大发,更多的是津门夏利。

虎子一直就想弄辆夏利开,只不过全车下来要十二万左右,实在是买不起,这才退而求其次,弄了辆大挎斗子。

除了汽车,还有很多摩托车,最多的就是从红日国走私过来的小木兰踏板车。这些都是二冲程发动机,骑上屁股后面一股烟。在街上骑着也算是威风凛凛。

看得出来,这里来了不少人。

我们下车之后就往里走,刚进前院,我们就看到了三爷和李闯。

李闯看到我们之后就挥着手喊:“虎子,老陈,这边了。尸老板客人颇多,特意让我在这里迎接你们呢。”

虎子说:“你迎接管个屁用,客人颇多,我和老陈就不是客人了吗?”

三爷说:“你们这点身价就别那么多事儿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心里没点谱儿。你俩接下来就跟着我好了。少说,多看,大人说话,你们别插嘴。”

虎子说:“得嘞,都听您的。”

三爷带着我们三个小朋友穿过了前院就到了后院,在后院里站着很多人。男的西装革履,女人穿的就很多款式了,有的是连衣长裙,有的是旗袍,还有的是一身女性职业装。

衣服更是五颜六色,这和我们村里那些女人的黑白灰穿搭是完全不同风景。

三爷带着我们进来,他跟大家拱手打招呼,这些人也只是微微一笑,根本不把三爷当回事。看得出来,这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至于是谁,其实我和虎子都不在乎。你爱谁谁,你尾巴大,扇你自己的屁股。你有钱,你自己花,你能给我一分还是二分?

不过接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被两个孩子给吸引了。

这两个孩子不大,刚刚会说话。不过路走的很稳,这俩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跑到了院子里那棵柿子树下的时候,一个孩子摔倒了大哭起来。这个孩子一哭,另外一个孩子也就哭了。

这一哭可就哄不好了,一直在旁边哭,声音尖锐。

这下大家都没有办法聊天了,孩子的家长就把孩子从后门带出去了,到了后面的街上。

到了街上,这孩子就不哭了,但是只要是回来,进了门就哭。

这时候就有人说着宅子不太对,猜疑宅子风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今天来的人里面有很多风水师。他们聚在一起研究起这个宅子的风水来了。

李闯小声说:“这些人公开身份是风水师,实际上里面还混杂着倒斗将军和摸金校尉。你们知道什么是倒斗将军和摸金校尉吗?”

我和虎子都摇摇头。

李闯说:“就是盗墓的。当年曹操缺少军饷,就专门成立了这么一支部队,最大的官叫倒斗中郎将,下面设有摸金校尉。传承至今,等级分明。倒斗将军是这行最高的职称,在业内颇受尊重。也就是这些人,是有真本事的。”

李闯这么一说,我也对这宅子感兴趣了。我独自一人在这后院走了个来回,然后对照《入地眼》里所学所悟,我一眼就看出来,这宅子完全符合阴宅的特征。

正所谓是,穴观动静生死:穴中隐隐始为生,脉小微微是正形。隐隐隆隆方是穴,粗粗蠢蠢死无情。

看那柿子树下微微隆起,周遭房屋有阴山的特征,书中有云:入山寻水口,看穴观名堂。名堂管初代,福祸随他之。

这宅子建的是阳宅,但是经过多年之后,应该是在那柿子树下埋着一个孕妇的原因,逐渐养成了阴宅。

那孩子不哭才怪呢。而且,此时那孕妇肚子里的孩子,凝聚了周遭的阴气,多年之后,开始尸变了。也就是说,那孩子成了一个血葫芦。

我现在脑袋里全是《入地眼》里的图画和文字,和这里完全能对应起来。这里就是一个破军夹煞局。

这时候,开始有人拿着罗盘在院子里四处走动了,有人开始掐指演算,还有萨满巫师开始摆上案子,跳起了大神来。

大家都知道这宅子一定是有问题的,都在用自己的办法寻找问题的根源。

终于,尸影从屋子里出来了,她出来后笑着说:“我买这宅子的时候,就听周围说着宅子不干净。刚好今天各路高手都来了,谁要是能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我必有重谢!”

她这时候看向了一旁的一位三十几岁的男人,他样貌英俊,身材挺拔,气质脱俗,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尸影说:“胡将军,您可是这行的大拿,摸金校尉都唯你马首是瞻,您的分金定穴奇术也是大家公认的,您费费心,给看看这宅子问题出在哪里了?”

李闯说:“胡将军叫胡小军,祖上就是倒斗中郎将,世代传承,到了这一辈那将军令就传到了他的手里了。这胡爷还是很有本事的,摸金校尉都听他的。”

我点点头说:“那还是很厉害。”

我在心里想,那么他应该能看透这个破军夹煞局吧。

胡将军这时候点点头说:“这宅子冲了煞了,只要在这后院中间修上一个影壁,问题迎刃而解。”

修影壁的确能解决问题,能把煞气压在柿子树下,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那成了血葫芦的婴儿还是没有解决。

胡将军一笑说:“现在可以先抬一块屏风摆在院子中间。”

尸影让人搬了一道屏风摆在了院子里。果然,那俩孩子再次从后门进来之后,不哭了。

顿时,众人开始捧臭脚了。

有人说:“胡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胡将军,神了!”

“是啊,胡将军果然长了一双看穿阴阳的神眼。”

“早就听说胡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

胡将军对着大家拱手,笑着说:“都是虚名,不足挂齿。能替尸老板解决难题,是我的荣幸。”

三爷这时候说:“胡将军真的太厉害了,不服不行啊!”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家声音小下来之后,我说了句:“看的好像不太对啊!”

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我也就是想帮个忙。我只是个乡下来的小子,没有那么多的城府。

三爷听了之后,顿时瞪了我一眼,说:“别胡说,你懂啥!”

我说:“我就是实话实说,胡将军根本就全看错了。这宅子不是冲了煞,而是一个破军夹煞,这煞气就在这院子里了。”

三爷喊道:“住嘴,胡将军你也敢质疑,你算哪根葱!”

我说:“我只是想帮忙,我就是这么一说。”

顿时,有人指着我说:“你算什么东西,胡将军怎么可能看错。”

“你说胡将军看错了,你想出名想疯了吧。”

虎子小声在我耳边说:“老陈,你啥情况啊!”

我小声说:“没事。”

胡将军这时候呵呵笑了,说:“大家静一静,小朋友有自己的见解,就让小朋友说说嘛。要给小朋友机会才行。我倒是想听听,我错在哪里了。”

胡将军这时候到了我的身前,看着我说:“你说说,我错在哪里了。”

这时候突然出来一个穿着白衬衣,过膝裙的女人。她看着我呵呵一笑,随后说:“你是潘家园三爷的人?”

三爷说:“孩子小,不懂事。白姐,您多担待。”

这位白姐这时候看着我笑了,说:“质疑长辈可以,但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说胡将军错了,可以。但是不能坏了规矩。”

我说:“啥规矩?”

白姐用手撩了撩自己的长发,说:“你说出你的观点,要是最后证明你错了,你就要跪在地上,给胡将军磕三个响头,承认错误。”

我说:“要是我对了呢?”

白姐说:“你对了,算你小子有一号,今后大家都认识你了。”

虎子一听乐了,说:“我们稀罕你们认识我们,干脆这样好了,老陈错了,老陈磕头。要是老陈对了,你磕头。”

“我磕头,知道我是谁吗?”

虎子说:“我管你是谁,你要是没尿儿,就别出来拔横。你想巴结胡将军,就要付出点什么吧,想空手套白狼,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白姐看看胡将军,胡将军在那边点点头,一笑说:“行,要是我看错了,白皙小姐就给你们磕头。不过我不会看错的。”

虎子看看我,在我耳边小声说:“老陈,别怕,大不了磕头嘛,又不要钱。”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磕头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又不要钱又不要命的,我刚好试试我的《入地眼》灵不灵。

我看着胡将军说:“那可不一定,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这次你真的看错了。”

有人哼了一声说:“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哪里是不自量力,分明就是哗众取宠。”

……

等这帮人说完了,我说:“胡将军,你先说吧。”

我和虎子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无产阶级能失去的只有脚上的锁链。

我们只是两个毛头小子,无名无分的,才不在乎荣辱得失。即便是这次输了,无非就是跪下给胡将军磕三个头而已。

我和虎子都是从村里出来的庄稼人,受穷挨饿都经历过,甚至从来没喝过城里的自来水。也不知道要喝凉白开,不管冬夏,总是用水瓢从水缸里舀水就喝。

为了几块红薯,我能把门口一堆粪送给别人。为了一口吃的,我能端着瓢站在别人家炕沿下说尽小话,只要能借给我一瓢白面,让我磕头也没问题。

现在这点事,在别人看来是面子问题,是很严重的大事。但是在我看来,能吃饱穿暖才是最大的事情,面子一文不值,里子才最重要。

我让胡小军先说,胡小军听了之后笑了,说:“我先说可以,我最担心的是,我说完了,你照猫画虎。”

我说:“要是我和你说的一样,算我输。”

有好事之徒又指着我说:“简直太狂了。”

“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胡小军伸出手来,让大家不要说话了。随后他点点头,看着我不屑地一笑说:“好,我今天就和你较这个真儿了。我先说。”

他这时候一指东方,娓娓道来:“这宅子的问题出在东面,这东面是一条小河,有青龙之势。但是一旦你出去看看,你就明白,这河水污浊,里面扔了大量的动物尸体,有小猪崽子,有狗崽子,还有猫。最关键的,这河滩里埋了很多死去的婴儿。凡是有孩子死了,都会来这里埋。所以,这里的煞气越来越重,青龙冲煞,正对着这宅子。两个办法解决,第一种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东边的大墙要加高,但是这大墙加高,势必离着房檐太近了,这就是以次为主了,不吉利。所以只能用第二种办法,那就是在院子里修一道影壁。挡煞。效果大家都看到了,立竿见影。”

这番话一说出来,大家纷纷鼓掌。

“好啊,太精彩了。”

“佩服,简直就是精辟。”

“我行走江湖数十年,也没能看穿这青龙煞。惭愧啊!”

“是啊,我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那条河。”

……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尤其是那些女人,都对着胡小军露出了异样的眼神。

那个叫白皙的女人,这时候到了我身前,说:“弟弟,你说说吧。”

我点点头说:“我没出去看,也不知道东边有这么一条河。”

白皙说:“这么说,你是认输了吗?”

说完,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笑,身体和头发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她又说:“弟弟,你要是认输,就乖乖跪下磕头。”

我说:“我虽然没看那条河,但是这宅子和那条河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东边的院墙足够高了,青龙煞是水煞,不可能跨过那么高一道墙的,那墙有三米来高了吧,怎么可能进的来。这院子的煞,是破军夹煞。”

我看着四周说:“堂中最要象窝,穴后须防仰瓦。更看前官后鬼,便知结穴虚花。”

白皙这时候死死地看着我说:“什么意思?”

胡小军说:“你的意思是,这里有穴?不可能,这阳宅之内怎么会有阴穴。平洋须得水,山谷要藏风,莫把水为定穴。”

我说:“我能断言这宅子内有穴,而且我还知道,这穴里埋着的是一尸两命。两个孩子之所以哭,是感受到了里面的煞气。里面的婴儿成了血葫芦了。要想这宅子安宁,需要把这血葫芦拉出来,一把火烧了。”

白皙顿时呵呵笑了,说:“开什么玩笑,能看出来有穴已经实属不易,你能看出穴里埋了个孕妇?还能看出来孕妇肚子里的婴儿成了血葫芦。我是闻所未闻。要是你真的看准了,我还真的要给你磕三个头了。”

我信誓旦旦,把话说的很满。众人虽然有质疑,但是也都被我说傻了。一个个直目瞪眼看着我。

有人说:“口说无凭,你能告诉我,穴在何处吗?”

我这时候看着胡小军说:“胡将军,你看穴在何处呢?”

胡小军这时候脸一阵红,一阵白。

对我来说,这是再小的一件事,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件事非同小可。要是他在这里折了面子,而且是被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给赢了,那对他来说就是极大的侮辱。

胡小军说:“没有穴,你不要故布疑阵了。我不会上你的当。”

虎子这时候突然站了出来,说:“要是有呢?胡将军,我们打个赌吧。要是我们赢了,你把将军令交出来。”

尸影这时候趴在了胡小军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随后她说:“要是你们输了呢?”

“要是你们输了,我要你们说出一个秘密!”尸影随即连忙说道。

我说:“什么秘密?”

尸影说:“你们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

我和虎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虎子随后拉着我到了一旁,小声说:“老陈,他们是想知道那块牌子的来历。明摆着,他们是想去盗墓。你想想,一块牌子就价值一万美刀,要是找到大墓,那里面的价值难以估量啊!”

我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虎子说:“老陈,你有把握赢吗?”

我这时候趴在了虎子耳边说:“我没把握啊,那本书我就看了三天,这是我第一次试验。我也不知道灵不灵,但是我感觉八九不离十。对了,你要他将军令有啥用啊?”

虎子说:“没啥用,我就是好奇,也许那东西能值几个钱啊!到时候他肯定不乐意给,会和我们讨价还价,我们可以敲他一笔。那可是祖传的令牌,他不敢输给我们的。”

我到现在才算是明白了,虎子是想讹一笔。不过这胡小军和尸影都不是傻子,提出来要我们说出秘密。现在我仔细想想,这大墓应该就在大龙沟上面了,顺着河道往上走,一定能找到的。

现在是骑虎难下,不答应也要答应了。要是这时候退缩,即便是赢了也会被大家当成怂包。

我和虎子一商量,干脆就决定答应了。管他那么多呢,反正我俩也不打算去盗墓,那个秘密告诉他们也无所谓。

我和虎子转身回来的时候,白皙在一旁笑着说:“怕了?”

三爷也过来说:“两个小辈不知道天高地厚,白姐,不要放在心上。”

白皙说:“三爷,你这俩小辈可真的是头铁啊,敢这么和我叫板的人不多了。”

三爷说:“您多担待,小孩子不懂事。”

我看着三爷一笑说:“三爷,没必要和他们说小话,我答应了。将军令赌我的那个秘密,就这么定了。”

众人听了之后一片哗然,从大家的言谈中我感觉得到,这将军令非同小可。

胡小军这时候拿着一个罗盘,在院子里走了个来回,他把罗盘收了,说:“这宅子里不可能有穴,小子,你指给我看,穴在哪里了。”

胡小军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些怀疑自己了。他拿着罗盘走了一圈,要是有穴,他的罗盘一定有反应的。但是他一口咬定没有穴,难道是我看错了?这《入地眼》难道不灵?

算了,豁出去了,现在想下驴也找不到台阶了。

我抬手一指说:“穴就在柿子树下,挖之前准备两个铁钩子,点上一堆火,别让那血葫芦伤到人。里面有棺,开棺之后,立即勾住那血葫芦,架在火上烧成灰。”

胡小军这时候笑了,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柿子树下不可能有穴,你看错了。”

虎子说:“叽叽歪歪说那么多干啥,挖开看看就知道了。”

尸影这时候对身边一个小伙子小声说了几句,很快,小伙子带来了几个大汉,拿着铁锹过来就准备开挖。

我说:“准备好铁钩子和一堆火。别到时候乱了分寸。”

尸影点点头说:“已经在准备了,老陈,要是这次你看对了,我服你!”

白皙也说:“姓陈的,我还真的不信你能看这么准,这么多大家都没看出来这里有穴,你就看出来了?”

我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白皙说:“可以,你狂。我看你怎么收场。这里有穴,简直不可思议。”

这边已经开挖了,挖了十几分钟之后,柿子树就放倒了。

同时,这边的钩子也做好了、钩子是用麻花钢做的,后面绑了一根竹竿子。在旁边点了一堆火。

尸影说:“老陈,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就看你灵不灵了。”

我这时候呵呵笑了,小声说:“不灵的话,我磕头,告诉你秘密就是了。”

尸影皱着眉,在我耳边小声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是你不灵,我看你怎么走出这个院子。你麻烦大了知道吗?”

说心里话,我还真的没想那么多。

但是很快,那边的人挖到东西了。先是挖到了一块磨盘,这磨盘直径一米左右,只有上盘,压在这里了。这是我没看出来的,但是我意识到,这磨盘不会只有这一块。

我说:“穴有浅深之法,在于阴、阳、浮、沉四字。阳则气从下升,阴则气从上临。下升则气从棺底而起,上临则气从棺盖而入。棺盖入者葬于脉底,棺底起者葬于安上。沉则深,浮则浅,二者凭于生气。山高则深,山低则浅,南边气薄,气浮于上,宜浅;北边气厚,气沉于下,宜深。这磨盘为太阳,宜浅,下面是棺,棺下还有磨盘的下盘,是为太阴,宜深!”

我这番话一出来,虎子彻底听傻了,但是他最先反应过来,啪啪啪啪开始给我鼓掌。但是随声附和的人很少。

胡小军这时候也蒙了,说:“你的意思是,这磨盘下就是棺材了,是吗?”

我说:“还要挖三尺。”

胡小军一摆手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边的人开始挖了起来,几个壮汉很快就挖了三尺下去,大家都围了上去,聚精会神地伸着脖子看着。就听当的一声,铁锹挖到东西了。

这么一清理,没有清理出来棺材,而是清理出来一副红漆大板柜。

我说:“主人家买不起棺材,把家里的板柜腾出来了,装了这孕妇。这孕妇八成是难产而死的。”

这下,大家都不说话了,全部看着胡小军。胡小军这时候后知后觉,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何我没有探查到这里有穴了。是那磨盘扰乱了我的罗盘。那磨盘在这里行太阳之气,把下面的阴气给阻挡了。”

虎子说:“马后炮的话就别说了。技不如人就要服输。”

胡小军说:“我承认看走眼了,但是我还是不相信,这小子能看穿里面葬的是个孕妇。”

别说是胡小军怀疑,就连我自己都怀疑这《入地眼》,难道葬的是个孕妇也能体现出来吗?

只能拭目以待了。

两个壮汉在一旁准备好,这边就开始清理周围的土石了。清理出来之后,准备开棺验尸。

板柜也就两寸厚的板子,年代久远,板子已经腐朽。几下就把这板柜的盖子给撬开了。这板柜这么一撬开,顿时一股阴气涌了出来,在周围的人们都感觉到了寒冷。

这时候已经是五月底了,天气虽然不是很热,但是这样的冷气还是很少见的。就像是进了一个山洞的感觉。

板柜的盖子掀开的瞬间,大家看到的是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体,身上的换衣服也破破烂烂,并没有看到有婴儿血葫芦。

胡小军这时候呵呵笑着说:“你说的婴儿血葫芦呢?”

我心说完了,难道我看错了。我凑过去看了下,虽然没有婴儿血葫芦,但是很明显,从衣服来看,这死去的是个孕妇。她的衣服腹部异常宽大。

我拿过来钩子,将衣服勾起来,说:“这是孕妇。”

胡小军说:“但是你说的血葫芦呢?小子,我看你是看走眼了吧。”

我现在真的不觉得我是看走眼了,要是没有血葫芦,那俩孩子哭个什么劲呢。

也就是这时候,那俩孩子在后面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我死死地盯着尸体,这尸体竟然突然动了一下。这已经白骨化的尸体动了下,就说明是有外力的。很明显,这外力在尸体下面。那血葫芦就藏在尸体下面。

我对另外一个拿着钩子的人说:“注意点。”

这是个很精明能干的人,同时也非常强壮。他胳膊上的肌肉高高耸起,应该是个练家子。他朝着我点点头,很坚定地看着板柜里的尸体。

我用钩子勾住了这白骨化的尸体,然后慢慢地将尸体翻转过来。这一过来,顿时在下面就看到一个青皮小孩儿,一头黄毛,眼睛血红,满嘴獠牙。他愣是在板柜下面开了一个洞,就藏在下面的洞里。

这一见到天日,他慌了神,猛地就窜出来,那哥们儿手疾眼快,直接就挥动钩子,直接就勾住了这青皮小孩儿的脖子。这小孩儿在钩子上惨叫起来,流出来的都是黑血。

大家顿时吓得往后闪开,这哥们儿将竹竿子一转,就把这青皮小孩儿架到了火上,烧得吱吱响。这青皮小孩儿挣扎了一会儿,忽然忽地一下烧了起来,也就是片刻,就化成了黑灰,从钩子上脱落下去到了火堆里。

而我这时候看着这青皮血葫芦挖出来的洞,在下面,正是那块磨盘的下盘。

我指着说:“上面是太阳,下面是太阴,刚好封住了这血葫芦。让它逃不出去。当初布置下这阴阳局的也是一个高手。”

尸影点点头说:“没错,这难产死的孕妇,怨气很重,心有不甘,死后很容易成煞。上有太阳,下有太阴,震住了这婴儿煞。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看穿的呢?这穴深埋地下,有太阴太阳上下夹着,凭着一双肉眼能看到穴内细节,简直令我大开眼界。”

我嘿嘿一笑,用手闹闹头皮说:“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再看胡小军和白皙,脸色都很不好。

虎子这时候看着胡小军说:“胡将军,愿赌服输。还有白姐,你这头啥时候磕啊?”

白皙哼了一声说:“磕头是一定要磕的,但不是现在。”

虎子笑着说:“难不成你要嫁给老陈,和老陈拜堂的时候磕头啊。那就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了哈哈哈哈……”

众人顿时也都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白皙的脸羞得通红,一跺脚,哼一声,转过身去走掉了。

三爷站了出来,笑着对胡小军说:“胡将军,大家都看着呢。愿赌服输,你这将军令是不是得拿出来了?”

我突然发现,三爷这人还是很讲道义的。同时,他对这胡小军似乎颇有意见。这么多人,就他出来开言,胡小军一定讨厌死他了吧。

胡小军这时候笑着说:“好说,愿赌服输。只是这将军令不在我身上,改天我会亲自送去给这位小兄弟的。”

摆明了,这是要赖账啊!改日,那指不定改到哪一日去了。

三爷呵呵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笑到最后,他摇摇头说:“看来胡家后继无人了啊!”

胡小军顿时怒目圆瞠,呵斥道:“三爷,您什么意思?”

三爷说:“我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也别装糊涂了。世人皆知,倒斗中郎将胡家世代传承,将军令从不离身。号令四方摸金符,四块摸金符分青龙符,白虎符,朱雀符,玄武符。这将军令实际上也是四块摸金符的主符,四块摸金符和将军令是能符合在一起的,严丝合缝。你说没带在身上,也好,那你说在什么地方,我这小兄弟什么时候能取到手呢?”

胡小军这时候看着三爷呵呵笑了,说:“三爷,你别太过分。在四九城混,保不齐你就遇到什么难处。”

三爷也笑了:“看来是想赖账啊,倒斗中郎将,胡家,不过如此。徒有虚名罢了。”

三爷算是彻底捏住这胡小军的痛处了,现在众目睽睽,大家都知道这胡小军想赖账。

无奈三爷始终追着不放,胡小军痛苦不堪。

实际上,这将军令我也没有什么得到的必要,我也不指望得到。

刚才的事情我也不是为了面子,更不是为了赌气,只是想试试祖母留下来的这本书,它到底灵不灵。

现在看来,这书不仅是灵那么简单了,真的就像是有一只眼睛钻到地下,把地下的事情看得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就是“入地眼”。

三爷能这么据理力争,是我没想到的。

虎子这人平时虽然看起来嘻嘻哈哈,但是脾气不好,他瞪圆了眼睛说:“胡小军,你说这么多有意思吗?将军令在哪里,我这就和你去拿。”

胡小军说:“怎么也要等尸老板的生日宴会结束才行吧。”

虎子说:“想赖账就明说,只要你现在说不想给,我和老陈就不要了。”

我说:“是啊胡小军,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只要说不想给,我们可以不要。”

胡小军的一张脸通红,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他扭头看看周围,大家都很尴尬地看着他呢。

就在刚才,这胡小军信心满满,立下赌约。这转眼就要毁约,这叫什么事儿啊。华夏人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愿赌服输。正所谓是,人无信不立。

虎子这时候看向了尸影,说:“尸老板,你这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不就是一块将军令么,至于的吗?刚才开始赌的时候,就没想过会输吗?”

尸影这时候咯咯一笑说:“胡将军又没说不给你们,只是说没带在身上。虎子,老陈,这样吧,我们去我书房谈谈吧。这个坑就麻烦大家给填上了。”

李闯这小子会来事儿,拿起板锹说:“交给我吧。”

三爷这时候到了我身边,趴在我耳边小声说:“能要到将军令最好,要不到,就开个天价。”

这胡小军能给吗?我对这件事是不报什么希望的。

随后三爷小声说:“将军令价值连城,不要轻易松口要钱。逼他一下,也许在尸老板面前磨不开面子,就把东西给你们了。”

我看看三爷,点点头。三爷用手捻了捻自己的那一撮毛,也点点头。

我们跟着尸影朝着一旁的厢房走去,胡小军也跟了过去。

尸影带着我们进了书房,进去之后,尸影就关了门。书房里点着香,贴着墙全是书柜,书柜上摆满了书,我扫了一眼,大多是历史书,和一些杂记。

尸影先招待我们坐在了沙发里,给我们泡了咖啡,这玩意苦中有甜,很腻,喝不习惯。

胡小军倒是滋溜滋溜喝得很顺口。

一直到了这时候,这胡小军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把祖宗都给输了吗?你怎么就不能放下身段给我们道个歉呢?

说心里话,这件事只要道个歉,再给我们一笔钱,这事儿就过去了。

偏偏他就是这么傲慢。

看他的德行,把我的气也给惹上来了。心说我看你能狂多久,你要是不把将军令给我,我就满世界宣扬你胡小军赖账,看你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尸影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她将二郎腿翘起来,说:“这件事因我而起,我给大家道个歉。”

虎子笑着说:“不必,我们要是输了的话,我们知道的秘密也该说出来了吧?这头也该磕了吧!要是我们输了,尸老板,你还会给大家道歉吗?”

虎子说的是实话,要是我们输了,尸影绝对不会请我们到书房喝茶的。这里面存在着很多的不公平。

我说:“其实我们心知肚明,胡将军的将军令就在身上,只是不想给罢了。”

胡小军这时候把咖啡杯子往茶几上一放,身体往后一靠,把二郎腿翘了起来,说:“你们要将军令有什么用?将军令是我胡家的传承,怎么可能轻易就给你们?你们无非就是想要点钱吧,说吧,开个价吧。”

这话可是把我和虎子都激怒了,我们是喜欢钱,但是现在我们还没到唯利是图的地步呢。我们有十万存款,我们还有一个书店,每天都有进账,豆浆油条,包子馄沌,东来顺涮羊肉,全聚德的烤鸭,我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我这时候盯着胡小军的眼睛说:“你在侮辱我们?”

胡小军不屑地呵呵一笑,说:“我侮辱你们?也不看看你俩是啥货,你俩还不够资格让我侮辱。我能坐在这里和你们谈,已经是给足你们面子了,你们应该感到荣幸。今天我给足了你们面子,也希望你们能不要太为难我。山不转水转,你们还年轻。”

这话可是把我气得啊,这要是在我们村的话,我应该就抡起拳头打人了。

虎子也是气得大喘气,他哼了一声说:“你还真够无赖的,既然这样,也没啥好谈的了。胡小军,我们走着瞧好了。”

虎子看着我说:“老陈,我们走。”

我和虎子站了起来,抬腿就走。

尸影这时候也站了起来,伸出胳膊拦着我俩说:“急什么,我们坐下慢慢谈。”

尸影是很想在这里解决掉这件事的,我知道,尸影失算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胡小军会输,她在这件事里,也是有责任的。要不是她的鼓动,胡小军也许不会拿将军令来赌。一定是她和胡小军说了契丹公主镇魂牌的事情。他们才起了贪念。

我看着尸影说:“你也算是这次赌约的见证人了。当初说好的,我赢了,将军令给我。我输了,秘密给你们。外面那么多人都听着的,这事儿假不了。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胡将军,竟然如此厚颜无耻。”

尸影说:“将军令对胡家事关重大。”

我说:“那就不要拿来赌嘛。无非就是觉得自己不会输。既然这么自大,自负,就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不然还算什么男人。”

虎子哼了一声,说:“老陈,你和他们讲什么道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的道理人家不想听,你喊破嗓子人家也听不到。”

我和虎子起身就走,尸影想拦着拦也没拦住。

我俩出了书房的时候,外面的人都站在院子里看着我们这边呢。

我这时候举起双臂大声说:“诸位听我说,胡小军想赖账,大家恐怕会对胡将军失望了。大家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吧?愿赌不服输。这个胡小军竟然想用钱收买我们,我呸!”

三爷哈哈笑着说:“胡家人不过如此,我看以后摸金校尉也没必要听命行事了吧。事实就是,这将军令已经是我这小兄弟陈原的了,胡小军拿着别人的将军令不还,是为贼!”

众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都有一杆秤的。我知道,正义的天平一定是朝着我们这边倾斜的。正所谓是,公道自在人心。

三爷这么一喊,屋子里的胡小军有点扛不住了,他出来之后大声说:“谁说我不给了?只是东西不在身上。”

三爷说:“东西在何处?什么时候能送到我这小兄弟的府上呢?胡小军,你家就在西直门吧,你开着你的小轿车,跑个来回用不了一小时吧。你能给个准信儿吗?”

胡小军说:“三爷,这是我和这位小老弟的事情,你还是少操点心吧。操心多了不经老。我还想给你去过六十大寿呢。您要是还这么操心,我担心您活不过五十五了。”

三爷摆着手一笑说:“现在新社会了,你唬不住我。胡小军,我送你一句话吧,好自为之!”

随后他朝着尸影一抱拳说:“尸老板,我先走一步了。告辞!”

三爷转身就走,李闯在后面屁颠儿屁颠儿跟着就朝着前院走了。

我这时候几乎能肯定,三爷和胡家有仇!

虎子看着我说:“老陈,我们也走吧。这次也算是长见识了,本以为这些上流人士多是慷慨之士,想不到这里面也藏着一些厚颜无耻之人。”

我对着大家抱拳说:“大家给我做个证,同时,也把这件事传播出去。让大家都知道,将军令是我陈原所有。从今天开始,四方摸金校尉不必听胡家的了。当然,也没有必要听我的,他们从现在开始,自由了。”

说完,我和虎子也朝着前院走了过去,穿过前院,出来上了我们的大挎子,虎子一按电钮,这挎子突突突就启动了起来。

我们一路就回了我们的书店,打开门板窗板之后,正式开业。

我和虎子进了屋子,互相看着对方,哈哈大笑了起来。

虎子说:“老陈,你是没看到胡小军那张脸,真难看啊!”

我说:“他是活该,谁叫他装大尾巴狼的。”

我虽然这么说,但是我心里清楚,这胡小军可不是装大尾巴狼,他是想知道那块契丹公主的镇魂牌的来路。很明显,这要是能摸到大墓,那就是一件惊天的大买卖。

这场赌局的赌注是公平的,他不吃亏。

尸影和胡小军应该是一条线上的,他们千方百计想得到我们嘴里的秘密,就是想去摸金倒斗。

我俩此时的气也都消了,我们也心知肚明,胡小军是绝对不会把将军令给我们的,我们也不指望了。相反,我俩都觉得今天特别露面,特别长面子。估计今后在四九城,我俩也算是有一号了吧。

虎子竖着大拇指说:“老陈,你真神了。你爷给你留下那本书,简直就是天书啊,不,应该叫地书。那地下面埋着的东西,你竟然能看的清清楚楚的!真牛!”

我这时候想起来那本书来,立即进了屋子,从枕头下面把书拽了出来,然后给书包了书皮。寻思着藏哪里合适呢?

我和虎子都意识到了这东西的价值,但是在屋子里来回走,也没能找到一个藏书的地方。虎子说:“去供销大厦,我们去买个保险柜。”

我说:“买保险柜需要用票吗?”

虎子挠着头说:“没听说有保险柜票啊,这东西不是稀缺物资。”

我拿着这本《入地眼》,想起了我的祖父来。想起了家族兴衰,不由得唏嘘起来。我对虎子说:“虎子,我和你说说这本书的来历吧。”

我的祖父叫陈俊儒,是个瘸子。

那时候红日国鬼子刚刚进了北平城,我们倡离县归堂山地区管辖(后来划到琴黄岛了),是连接华北和东北的咽喉,所以鬼子在这里有很多的军营。陈俊儒于是就赶着他的骡子车,给这些军营的鬼子送酒。

陈俊儒二十来岁就很有经商头脑,但是他错误地预判了小鬼子的智商,他觉得红日国鬼子头脑不一定比自己灵光,于是开始往酒里面兑水,一开始少兑,然后逐渐加量。

终于有一天,他被鬼子请去喝茶了,被打了无数的大嘴巴,打得满嘴丫子冒血,把一张脸打成了紫茄子。

鬼子把他放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这大冬天的又冷又饿,又挨了打,心里憋屈把车停在了路边呜呜哭了起来。

越哭越伤心,刚好想起来大衣口袋里有一瓶好酒。这瓶酒是想着回去孝敬村里二老姑子(当地管没出嫁的姑娘叫老姑子)的,这二老姑子是著名的媒婆,陈俊儒打算让她给自己介绍个媳妇。

他打开这瓶酒就开始灌,灌了两口,这身体就暖了不少,心情也好了一些,他把车闸一松,就开始往回走。陈俊儒不胜酒力,很快迷迷糊糊就倒在大车上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大骡子把自己拉哪里来了,只是看到一栋大门楼,门楼两边挂着两个大灯笼。陈俊儒心说这家可是比当地最大的地主老郭家还要气派。到底这是哪里啊?

陈俊儒走南闯北,在整个堂山地区,他也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大门楼。他喃喃:“这废物玩意,把我拉哪里来了?”

骡子这牲口是驴和马的混血,体型很大,但是有个缺点,没有繁殖能力。所以陈俊儒一直管自己的这头大骡子叫废物玩意。

他拿出怀表看看,刚好夜里十二点,他这时候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心说我找个大车店先住下再说吧。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干脆就下了车,一瘸一拐到了门前敲门。很快来了一个老娘子,满头白发,开门后就抓着陈俊儒的手说:“这孩子,手冰凉,快进来喝口热水吧。”

老娘子拉着陈俊儒就往里走。

这大院子才叫一个气派,中间青砖铺路,两边是两排整齐的厢房。奇怪的是,这些厢房只有门没有窗户。足足走了有二百米,才算是进了正房大厅。

陈俊儒一肚子委屈,进了屋子刚捧上热水就又吧嗒吧嗒掉眼泪。

老娘子问他哭啥,他就把送酒挨了鬼子揍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娘子呵呵笑着说:“谁叫你给人掺水的?好了别哭了,瞧瞧这孩子委屈的。大奶给你做一碗疙瘩汤,喝完了你就回家去。”

老娘子去做疙瘩汤了,陈俊儒就在屋子里走动,开始的时候看到墙上有很多字画,字画看完了,看到屋子里摆了很多的瓷器和金银器,就连面前的灯座都是金的。

很快,老娘子出来,捧着一大碗疙瘩汤。就连装着疙瘩汤的碗都是金的,吃疙瘩汤的勺子也是金的。陈俊儒这一碗疙瘩汤还没喝完,就听到里屋有人喊了句:“家里来人了?”

这是个老头的声音,很快,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子从后面出来了,看到陈俊儒后,说:“这孩子中。”

老娘子说:“这孩子中吗?我看这孩子是个瘸子。”

老头子说:“腿瘸不妨事,这孩子心不瘸。我说中就中。”

陈俊儒不知道这老头子和老娘子在说啥,心说啥中不中的?他问老娘子这里是啥地方,附近哪里有大车店。老娘子说:“你也别找大车店了,你就住我这里吧。这是山里,出山的路可不好走,天亮再回去。”

没等陈俊儒答应,这老娘子就开始给陈俊儒收拾屋子去了。片刻之后,老娘子出来,带着陈俊儒去了房间里。崭新的炕席,崭新的铺盖还有着香气呢。不过这屋子的门、窗户和炕沿都是红色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陈俊儒当时就想,谁家门窗和炕沿涂成大红色的啊,这有钱人家的老爷奶奶品味真的和我们不一样。

屋子里的大板柜上摆着两个大胆瓶,胆瓶里插着鸡毛掸子。鸡毛掸子的握柄闪闪发光,像是金的。

在两个大胆瓶之间,摆着一面铜镜。老娘子走后,陈俊儒上前用手一拿,才知道这哪里是铜镜啊,分明就是金的啊!陈俊儒站在金镜子前面照自己,怎么照就是照不到自己的脸。心说是不是我喝多了眼花了啊!

照不到自己的脸干脆就不照了,放下镜子回到了炕上倒下就睡。迷迷糊糊还没睡着,老娘子又进来了,竟然脱鞋上了炕,把陈俊儒唤起来。

陈俊儒问老娘子还有啥嘱咐的,老娘子说自己有个孙女叫郭志兰,大脸盘,大胸脯,大屁股,能生儿子。就是一脸麻子,想介绍给陈俊儒问他乐意不。

陈俊儒心说这是求之不得啊,本来自己是个瘸子,能娶上媳妇就不错了,才不管麻子不麻子的,能生孩子就行。他就迫不及待想和姑娘见见面。

老娘子说还不是时候,然后给了陈俊儒一把梳子,说,到时候你就把梳子给姑娘,告诉她是她奶奶给她订的姻缘,她一准能答应。

这梳子一看就是好东西,通体乌黑,正面雕刻着一对鸳鸯,后面是一只嵌了金丝的凤凰。陈俊儒收好之后,问姑娘是不是没在这里,老娘子说姑娘在她爹妈那里,因为一脸麻子,爹妈嫌她丢人,不让见人。三天后五点蒙蒙亮,你就在东刁大胡同等着姑娘,把梳子给姑娘。

陈俊儒说:“大奶,早起五点多冷啊,姑娘那时候能在大胡同?”

“听我的,去等着就是了。保准儿能等到。”

老娘子说完就下炕,陈俊儒看到那双鞋只有四寸长,这老娘子是个小脚,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

老娘子走后,陈俊儒就拿着梳子睡着了。

陈俊儒是被阳光晃醒了的,他睁开眼看看周围,竟然到了家门口。他坐起来挠挠头,心说我这是做了个梦啊。他把大车赶进了院子,然后卸车套,瘫痪在炕的老爹在屋子里骂他一晚上不回来干啥去了,是不是赌钱去了?还是去找哪个不正经的娘们儿了?

陈俊儒说:“我找啥娘们儿,我喝多了在车上睡了一宿。”

“小兔崽子,你还学会喝酒了。”

陈俊儒冷得厉害,进屋之后就往炕头钻,把大衣一脱就钻进了被窝,缓过来之后就穿上大衣去喂牲口去了。回来之后想起来给爹买的烟纸还在大衣口袋里,伸手这么一摸,就呆住了。他把手慢慢拿出来,在手里的是一把乌木梳子。

……

三天后陈俊儒准时在东刁坨大胡同等着姑娘,到了五点钟的时候,姑娘还没来,陈俊儒就多等了半个钟头,但是姑娘还没来。陈俊儒心说扯淡,我这是喝多了酒,从哪里顺来的一把梳子吧。忍不住喃喃:“算了,还是去找二老姑子靠谱。”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女人说了句:“大哥,你有纸吗?”

陈俊儒身后就是个茅厕,突然一个女的说话,把陈俊儒吓一跳,但是回过神之后赶忙拿了草纸扔了进去。

里面女人出来的时候捂着肚子,弯着腰,围巾挡着脸,看不到样子,但是她笑嘻嘻说:“去我大姑家,走半路肚子疼,没带纸。怕是昨晚冻梨吃多了坏了肚子。”

这女的捂着肚子往前走,陈俊儒喊了句:“郭志兰!”

果然这女的停下了,转过身问:“你认得我?”

陈俊儒一瘸一拐上去,掏出梳子递过去,然后把那晚的事情说了一遍。这女的拿着梳子看了又看,说是奶奶的梳子。然后解开了围脖,露出了一张麻子脸。

陈俊儒就这么白捡了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也就是我的祖母。

我祖母当即就上了陈俊儒的大骡子车,让陈俊儒拉着她去了大姑家。大姑听了陈俊儒的话啧啧称奇。

陈俊儒这才明白过来,昨晚上是遇上鬼了。我祖母的爷爷奶奶已经死了八年了,坟地在东山的东大寺后身了。

这时候陈俊儒才知道,我祖母是老郭家的大小姐。

祖母是个旺夫的女人,自打陈俊儒成亲之后,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第二年的秋天我祖母生了我爹。不过我爹这人不喜欢做生意,他喜欢听评戏。从小就追着戏班子看戏,红日国鬼子住在这里一点不影响他快乐的童年。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祖母在十几年后得了肺痨,她成了一个药罐子,这对陈俊儒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陈俊儒把家里的金条,金首饰,甚至土地都一点点卖掉了,换成了中药汤子灌进了我祖母的嘴里。但是祖母也只是熬了五年就吐血而亡了。

整理祖母遗物的时候,除了那把梳子,陈俊儒发现了一本《入地眼》。后来我拿这本书当小人书看的。

有一年腊月,下了一场没膝盖的大雪。陈俊儒从外面用大骡子车拉回来一个姑娘,直接就塞到我爹炕上了。这姑娘就是我母亲。

我母亲是被我姥姥从河/南一路要饭带到这里的,眼看就要冻死饿死了,陈俊儒看到之后,就把我母亲带回来了。

隔年我母亲就生了我,生我的那年刚好原子弹爆炸,举国欢腾。所以陈俊儒给我起名字叫了个陈原。后来我问为啥没叫陈原子,他说听我祖母说过,一个字的名字高贵。

我爹是看不上我母亲的,他一直嫌弃她没有文化,叫花子出身,一个大字不识,不懂礼数。慢慢的我爹就开始对母亲冷暴力。

我爹在家一天啥也不干,除了赌钱喝酒就是听戏,要么就是找东刁老郭家一个不正经的女人乱搞。按照辈分,那女人还是我爹的堂姨,也就是我祖母的一个堂妹。这事儿搞得风言风语不成体统。

有一次,我爹被陈俊儒从那女人的被窝里抓回来狠狠打了一顿,他一赌气偷了家里私藏的一袋子大洋给了他的相好儿老姨,然后离家出走了。后来我爹给家里来了一封信,说是自己去参军了。再后来死在了老山前线成了烈士,军队派人送回来一个骨灰盒和一个军功章。

我爹的死对陈俊儒是一次毁灭性地打击。

那时候我都十几岁了。

我母亲生下我的时候才十六岁,守寡的时候也就是三十来岁。陈俊儒知道留也留不住。现在我母亲在我家养的又白又胖,水水灵灵小寡妇,惦记的人太多,整天来招来野男人串门子。一来二去搞得门风很不好。

陈俊儒管也管不了,经常和我母亲吵架,陈俊儒一想,干脆就把我母亲送去了堂山市区的表舅爷那里,舅爷给我母亲找了个铁路工人,就这么嫁了。那铁路工人给了陈俊儒一笔彩礼,就再也没联系了。

从我记事起,陈俊儒都会在天不亮的时候背着粪箕子出去。用他的话说就是:庄稼佬,往前奔,不拾柴火就拣粪。他总是会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回来,那时候粪箕子已经满了。

在我十五岁的那年春天,陈俊儒背着粪箕子出去了,是被人用停放死人的排子抬回来的。

他从那天开始就疯疯癫癫,过了几天后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说那天出去之后,有个当兵的飞行员说带他坐飞机去找他儿子。他就跟着这个飞行员上了飞机,这飞机起飞之后一直就那么飞,越飞越高,后来看地面上的房子就像是火柴盒那么大了。

实际上,村里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坐在坟地里的死人排子上,在胡言乱语。

陈俊儒最后在这个世上的半年里,一直活得浑浑噩噩,给我讲了很多他的往事,尤其是反反复复讲他和祖母的婚事,讲那天晚上看到的两个老鬼。

陈俊儒最后一个月里不吃东西,脖子里肿了一个疙瘩,喝水都费劲了,在炕上熬了一个月,没拉也没尿,干干净净死在了我家的热炕上。

我整理遗物的时候,也就没啥值钱的东西了。留下来的两件东西就是那把梳子和那本《地理万山图》。一直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本关于阴宅大墓的风水书。

我一般大的小伙伴儿有的去当兵了,有的去上学了。我必须养活自己,勉强上完了初中,然后跟着生产队去修河去了。

要不是陈俊儒那时候卖酒给鬼子,以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也不可能在修河的时候认识虎子,我更不可能来帝都。这世上的事情啊,都是有因有果的。

我和虎子为了买保险柜去了供销大厦,在很多保险柜前面游走,小的只有四五十斤,大的有两百多斤。我和虎子选了个大的。供销社的人不帮我俩抬,我俩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这保险柜抬上了我们的三轮车。

拉回来之后,就放在我们卧室里了,将存折,户口本,一些现金和这本宝书都放在了里面。这心里才算是踏实了。我倒在床上说:“虎子,有钱的感觉,真他妈好啊!”

虎子嗯了一声说:“是啊,我再也不想回去孪县了。那他妈不是人过的日子。”

我说:“我也不回倡离了,今后就在这里扎根儿了。”

正说着呢,就听到外面有摩托车的声音。

我俩起来,出来一看,是一辆木兰踏板车停在了我们的店前面。车上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三爷。

三爷从摩托车上下来,伸出手指着里面说:“进去说。”

我们进了屋子之后,三爷说:“关门。”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肃性。我去关了门,回来后,我说:“三爷,您是不是有啥吩咐?”

三爷坐下,然后一伸脖子,双手从脖子里摘下来一个皮绳,在皮绳上拴着一个羊角形状的东西。他把这个摘下来,套在了右手食指上,然后把手放在了桌子上,敲着桌子,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三爷这时候嘿嘿一笑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把手举起来,我仔细观看,这手指上的东西像是一个猫爪子,上面刻着的是一只被蛇缠绕的乌龟的阳刻图案。

我此时恍然大悟,说:“这是摸金符,玄武符。三爷,您是摸金校尉!这是玄武摸金符。”

这时候我彻底懂三爷为什么这么帮我了,他想要的,是自由。

三爷这时候看着我点点头说:“我就是摸金校尉,授得是北玄武的代传承。”

我和虎子互相看看,然后都坐在了三爷的对面。我们没有说话,而是等着三爷说话,我知道,三爷还有话要说。

三爷的手指一直在哒哒哒敲着桌子,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有十几秒之后,这手指突然停了下来。随后,他轻声说:“我的祖上叫杨诚,曾经是曹军麾下的一名摸金校尉,他的顶头上司就是胡小军的祖上,胡琳。他的军职是倒斗中郎将。在三国时期,这支部队规模很大,有三千余人,中郎将下面是四位摸金校尉,分为东南西北,在四方为充盈军库干着盗墓的事情。”

随后,三爷叹了口气,接着说:“后来曹丕称帝之后,这支部队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了。从三千多人,最后精简到只有三十多人。原因很简单,这胡琳是燕王曹宇的亲舅舅。曹丕对他极度不信任,逐渐剥夺了他的兵权。胡琳知道没有办法再在军队里混下去了,于是就拿出来了大量的钱财,分给了四位摸金校尉,让大家带着各自的手下各奔前程。四位摸金校尉深知胡琳宽厚仁义,立下誓言,摸金校尉传承后人,见到将军令如同见到父母,必将唯命是从。”

三爷的手指又在桌子上敲了起来,敲了十几下之后,停了。接着说:“时过境迁,一转眼就过了一千多年。这摸金符代代相传,最后传到了我的手里。但是我一直就没有拿出来示人,没有人知道我就是北玄武的摸金传人。我不习惯做别人的马前卒。想不到,机会就这么来了。”

虎子这时候哦了一声说:“我懂了。不过三爷,你和我们说这些做什么呢?”

三爷这时候呵呵一笑,他叹口气说:“我今年四十七岁了,前前后后娶了三个老婆,都不能给我生个一儿半女。这说明什么我心里清楚,是我的问题。我想,把这摸金符总要传下去吧,这个人我找到了。”

说着,三爷把摸金符摘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慢慢地推到了我的近前。他说:“这摸金符是陨铁打造,和将军令是一块料打造出来的。形状能伪造,但是材料是伪造不出来的。”

我说:“三爷,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三爷摇摇头说:“你必须收下。也只有你,能让摸金校尉摆脱被控制的命运。摸金校尉虽然有着一身本事,但是无奈,在分金定穴方面一无所知,受人牵制。而你不同,今天你让我大开眼界了,我今天算是彻底服了。”

他随后对着我一抱拳说:“陈原,你要是不收着这摸金符,我就只能把它带进棺材去了。”

我看着这摸金符犹豫,我知道拿了这摸金符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是资产,也是责任。

虎子说:“老陈,你就收下吧。”

我点点头,伸手把摸金符拿了起来,然后套在了自己的食指上,我举着手指看看,这指符非常的锋利。

我把手慢慢地放在了桌子上,学着三爷的样子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后用力往后一抓,竟然把桌子抓出一道沟槽来。这指符的锋利程度和材料的精度可见一斑。

三爷这时候呵呵笑了起来,他站了起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说:“我也算是对得起祖宗了,摸金校尉玄武一门,后继有人。”

说完,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着就出去了,到了外面之后,骑上他的小摩托就离开了。

天黑之后,虎子和我把三轮车和大挎子弄进了后院,锁了后门。然后我俩把铺子关了板儿,锁了门,打算去馆子吃顿牛肉馅儿饺子。刚出门,远远就看到一辆桑塔纳轿车从远处开过来了,到了我们的书店门口就停下了。

其实不用猜都知道,来的是尸影。

我们这小胡同里,除了尸影会开这种轿车进来,一天也看不到一辆小轿车的。她没有下车,而是把车窗放下来了,把头伸出来对着我们一摆头说:“上车。”

虎子大大咧咧,过去趴在了窗户上说:“尸老板,我们就不上车了。你有话就直说,言简意赅。”

尸影说:“我饿了,一起去吃饭可以吗?”

虎子说:“行啊,今天我请客,去三联饺子馆儿吃牛肉大葱饺子。出胡同右转就是,你先过去,我们随后就到。”

尸影点点头,然后关上车窗,从前面十字路口掉头回来,先去了。

到了饺子馆,每个人点了半斤饺子。尸影吃不完,分给我和虎子不少。

这些天也吃出底儿了,饭量是一天比一天轻。半斤饺子足够我吃了。

在吃饺子的时候,尸影说:“老陈,虎子,我这次来还是为了胡将军的事情来的。这件事我想了下,让胡将军出五万块钱,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我这时候正往碗里面倒醋呢,倒完了我把瓷壶放下,开始扒蒜。我一直就没说话。

虎子也不搭理尸影,低着头吃饺子。一边吃一边嘟囔,要是能准备点香油就完美了。

尸影说:“你们要是有什么要求,可以提。这件事总是要解决的,不是吗?”

我这时候还是低头吃饺子,一口一个,很快把盘子里的饺子全吃了。吃完了,我用手一擦嘴。尸影递过来一张纸巾,我接过来又擦了一遍嘴后,把纸巾扔在了桌子上。

尸影说:“老陈,虎子,胡将军答应给五万块钱,就是服软了。你们应该找个台阶下,不然这件事僵持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我说:“他不想给,我也不可能去他家找他要。他到底在怕什么?”

尸影这时候叹口气,随后深深吸入一口气,又呼出来。她坐直了,很认真地说:“还不是面子的问题。”

我摆着手说:“我看不是,我觉得他是怕摸金校尉真的不听他的话了,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是这个道理吧?”

尸影点点头说:“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你也不要把这个看的很重。毕竟摸金校尉离开胡家,也是什么事情都干不成。摸金校尉下墓摸金是好手,但是分金定穴,还是要靠胡家的。找不到大墓,摸金校尉还有什么用?”

虎子这时候笑了,说:“既然如此,还是算了吧。五万块钱还是让胡小军留着吧。这将军令,我们不会松口的。对了,还有那个白皙,麻烦你通知她一下,有空了来我店里,那三个头还没磕呢。”

尸影这时候哼了一声,把胳膊盘了起来,趾高气昂地说:“你们还是太年轻啊!有时候见到台阶就要下,要是太轴了,对你们自己也是伤害。你们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还要能认清自己的实力才行。和胡将军对着干,你们捞不到好果子吃的。”

我站了起来,看着尸影一笑说:“你这是威逼利诱来了一个全套服务啊,尸老板,看来我们是话不投机。”

我和虎子起身就出了饺子馆,头也不回地就回到了我们的书店。

回到书店之后,虎子拿出脏衣服来,开始坐在屋子里的地上洗衣服。他坐在小板凳上,拿着脏衣服在搓衣板上酷嗤酷嗤揉着,揉出来很多泡沫。看得出来,虎子洗衣服是成手。

虎子说去供销大厦看到有卖小鸭牌洗衣机的,问我要不要买一台回来。一旦买回来,以后就有机器帮我们洗衣服了,我们只需要把衣服放进去,拎出来,拧几下拿出去晒就可以了。

其实我明白,我的钱其实就是虎子的钱。

要不是有虎子这么来回张罗,拿主意,我那牌子要是让我卖,别说一万美刀了,一万人民币都够戗能卖得上。所以,虎子要买啥我都必须支持。

洗完衣服,倒在床上之后,虎子哼了一声说:“老陈,胡小军看来是怕了我们了。我们要小心这家伙狗急跳墙,我们踩到他的狗尾巴了。”

我嗯了一声,说:“没啥好担心的,我们就是个开书店的而已,他还能怎么样?”

虎子点点头说:“说的也是啊!不过这个胡小军也够无赖的,当那么多人的面赌输了,还是照样赖账,他难道就真的不要脸了吗?”

我哼了一声,心说是啊,这胡小军也实在是够无赖了。

第二天中午,李闯给我们送来了两个请柬,是中华文物学会发来的邀请函。邀请我们去参加一个研讨会,并且邀请我和虎子入会。

李闯说:“这是三爷帮你们安排的,不过入会每年要交五百块钱会费才行。三爷嘱咐了,后天你们一定要去,这是个很有水准的会议。到时候会有很多圈内人都参加的,这次有很多文物展览,是个开眼界的好机会。”

虎子说:“胡小军去吗?”

李闯说:“肯定去啊,你们怕他了吗?”

虎子说:“那我们肯定也要去。我倒是看看他那张脸往哪里放,这家伙太傲慢了,我怎么就那么看不上这孙子呢。”

李闯这时候捂着肚子说:“虎子,老陈,我这肚子都抗议了。我这大老远跑来给你们办事,你们是不是也得安排安排我啊,喝酒就算了,我看胡同口开了一家直隶驴肉火烧。干脆,我们就去喝羊汤,弄几个驴肉火烧尝尝鲜吧。”

虎子说:“得嘞,今儿咱么就去喝羊汤,吃直隶府得驴肉火烧。”

……

书店的生意还行,说心里话,有这个书店的收入,我就知足了。

现在的生意是越来越好,每天都能收入二十以上,要知道,我和虎子去修河,一天就一块二毛八的工资。这里干一天,顶得上我俩修河干一个月的。

而且在这里风吹不到,日晒不到,不用扛着铁锹去劳苦奔波。我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天堂了。

所以,我非常感谢虎子能带我来这祖国的心脏。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心里一直想着要报答虎子的知遇之恩的。

开书店还有个好处,就是能接触很多的朋友。尤其是周围的很多喜欢看书的女同志,下班之后,都会来我们这里坐一坐,有的会在店里拿着一本书看上两个小时再回家,有的会把书租走,回家去看。

租书的都是不差钱的,差钱的都会在我们这里看。在我们店里看书是不收费的。

于是,店里的人气越来越旺,生意也就越来越好了。

我和虎子有个规划,那就是把后院也盖起来,改成一个读书的大厅,这样能容纳更多的人进来读书。现在最难受的就是这院子始终是别人的,我们要是盖起来了,五年后房东回来收房,我们岂不是白搞这个建筑了吗?

这天我们到了晚上十点才关的板儿,就这,还有两个朋友在这里读书舍不得走,还是被我们撵出去的。

第二天还要去参加三爷给安排的会,其实我对这个会没什么期待, 倒是虎子挺感兴趣的。

一大早,我和虎子就用粉笔在小黑板上写了个牌子:今日盘点!

这个意思就是今天不开张,看供销社每个周二都是这么写的,我们也就有样学样。

吃了早餐之后,虎子骑着挎子带着我先去了潘家园三爷的店里,到了的时候,三爷已经西装革履打扮好了,见到我们之后笑着说:“我们走。”

三爷骑上他的小摩托,在前面带路,我们在后面跟着。

三爷小摩托速度很慢,虎子骑车又很快,在后面很着急,一直在后面按喇叭催促三爷快点跑。

虎子把车开的飞快,超过去三爷之后,然后再慢下来,围着三爷转圈圈。三爷处乱不惊,以不变应万变,该咋骑他的小摩托还咋骑。

不过在十分钟之后,三爷还是不耐烦了,喊:“虎子,去白云观等我吧。”

虎子大喊一声:“得嘞!”

油门一拧,大挎子就窜了出去,同时,我俩嘴也不闲着,在车上嗷嗷喊叫了起来。

到了白云观大门口,我们就看到了门口挂着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祝贺中华文物学会召开交流大会。

还有一条横幅:中华文物学会欢迎社会各界朋友莅临交流。

虎子把车刚停下,一辆夏利轿车刚好就停在了我们的车旁。车门打开,白皙从里面伸出来一条大长腿,然后下了车。她把钥匙圈挂在了手指头上,晃着钥匙看着我们一笑说:“你们怎么来了?”

虎子说:“我们怎么就不能来?”

白皙说:“来这里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学会的会员,一种是接到了学会的邀请函。你们知道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吗?那都是全国文物界的权威,文物鉴定行业的泰斗。”

虎子这时候从口袋里拿出来邀请函,举着说:“白姐,你说的是这个吗?”

说完,虎子一笑,从挎子上跳下来。我也从挎斗里出来,接过来虎子分给我的邀请函,在白皙面前晃晃说:“白姐,我们一起进去吧。”

白皙哼了一声说:“走后门了吧。不然凭你们,也配!”

我说:“白姐,那三个头你准备啥时候磕啊!”

虎子笑着说:“老陈,白姐其实是看上你了,留着和你拜堂的时候磕呢。”

白皙切了一声说:“土包子,除非我瞎了眼。你们还是别做梦了吧,就算是世上只剩下你一个男的,我也不会选你们这号儿的。”

说完,她快速地大步先走了。

虎子一搂我肩膀说:“老陈,这婆子才够味儿啊!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我看白皙这妞儿还行。”

我摸着自己的下巴,心说这白皙还真的够味儿。不过我现在还真的对男女之间的事儿没啥渴望,是不是我这人有点太迟钝了啊!我给了虎子肩膀一拳,说:“想啥呢!”

随后,我俩也朝着大门口走去了。到了门口,有人在检查帖子,我俩把帖子递上去之后,那人看看我们,很明显,我俩的样子实在是不像参加这会议的。

我俩今天就穿了蓝色的制服裤子,白衬衣。根本就不像是来参加会议的,更像是生产队下地干活的。

进来之后是门房,进了门房就是前院,后面就是供奉着神的大殿。进来之后,有路标引导我们到了后院。这后院才是会议的活动场所。

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在互相问候。

我和虎子太不起眼了,进来之后根本没有人理我俩,我俩就靠在走廊里的柱子上,看着院子里这些人的表演。尤其是白皙,她到处游走,似乎她认识这里所有的人一样,见到谁都能聊上两句。

终于,有人喊了句:“胡将军来了。”

顿时,大家都把目光朝着来的方向聚集,我和虎子也看了过去。果然,胡小军和尸影在万众瞩目之下款款而来。他们两个都保持着微笑,雄赳赳,气昂昂,牛哄哄!

胡小军西装革履,还戴了一个前进帽。

尸影连衣长裙,臂弯里挎着一个小皮包。

两个人并肩而来,众人见到之后,趋之若鹜,如蝇逐臭,如蚁附膻。

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和两人攀谈,互相递送名片。

虎子一挑头说:“老陈,我俩啥时候是不是也需要印个名片啊。见到人也好发一发。”

我说:“咋印啊,开个小书店,连个电话都没有。据说装一部电话要三千多呢,还不如去打公用电话。”

虎子说:“我家有电话,是我爸单位给他装的。不过离我们太远,用起来不方便。三千多,还是算了吧,有这钱把后院都盖上了。”

我这时候捏着下巴说:“虎子,你说这个尸影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大家都这么喜欢她呢?”

虎子一笑说:“废话,那是财神爷。这尸老板在海外有很深的关系,凡是有好货想卖个好价的,都得找尸老板。”

“你听谁说的?”

“李闯听三爷说的。”

我和虎子正聊着呢,三爷从后面进来了。他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一团人在围着胡小军和尸影递名片呢。

他从旁边绕了过来,然后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虎子在这边挥着手臂,三爷看到之后,用手一指我俩,小跑着就过来了,说:“跟我走,别看这种热闹了。都是一群不学无术之人。”

我笑着说:“三爷,我看过一本小说叫《孽海花》。好像是第二十七回有这么一句,‘白云观就是他纳贿的机关,高道士就是作恶的心腹,京外的官员哪个不趋之若鹜呢!’说的是不是这里?”

三爷听了之后看着我一笑说:“这燕京还有第二个白云观吗?不过你记性可是不错,什么时候看的还记着呢?”

我说:“家里有几本祖母留下来的老书,一边蹲茅房随便看看。也不怎么的,现在突然就想起来了。”

三爷点点头,对着我说:“不简单,我就知道你不是凡人。”

三爷对着我俩一招手,我俩就跟着他往后面走了,在这白云观的后面左拐右拐,很快到了一栋青砖平房前面。

三爷上去敲门,开门的是个小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见到三爷之后给三爷问安。三爷说:“会长在吗?”

“在了,吩咐过了,三爷到了直接进去就行,不用传话了。”小姑娘闪着大眼睛说。

三爷带着我俩迈过高高的门槛子进去。

进去是堂屋,穿过堂屋之后,进了一间书房。

在书房里有一张很大的桌子,在桌子后面是一把很大的椅子。在桌子的后面和两侧是书柜,里面全是特别厚的书。

一个五十多岁的花白头发的红脸汉子就坐在后面的椅子里。这应该就是学会的会长。

他见到三爷之后就站了起来,说:“三爷,外面人都到齐了吗?”

三爷说:“该来的应该都来了吧。会员来了多少?”

“全国各地来了个七七八八,有的家里有丧事来不了,还有的在办喜事,还有的生了重病,接到帖子之后都打电话过来请了假了。”会长说着走了出来,坐到了一旁的茶桌后面的沙发里,他看着我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叫陈原的小老弟吧。”

三爷这时候把我拉过来说:“这就是陈原。那个叫王虎,这虎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和陈原是一副搭子。”

会长说:“陈原在南苑那边的事情,我听说了。不简单啊!我们虽然是文物学会,但是也是很愿意吸纳擅长风水堪舆方面的人才的。三爷和我一说这个申请,连夜给几位长老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几位长老一致同意让陈原入会。”

他这时候站了起来,说:“等一下。”

说着他又去了大桌子里面,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红色的小本子,走出来之后递给我说:“章都盖好了,需要你在上面签字,按手印。”

三爷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拿出钢笔来了,递给我说:“签了吧。”

我其实不知道这会员到底有什么用的,不过既然三爷让我签,我就签了。签了之后,会长拿了红印泥,让我在上面按了左右手一共四个手印,都是按的拇指和食指的。

之后让我填了表格,又是签字,按手印,存档。

一个民间组织,弄得这么正规干啥啊,我还真的没太当回事。

都弄好了之后,会长伸出手来,和我握手说:“陈原,中华文物学术研讨会欢迎你的加入啊。我是你们的会长,我姓罗,我叫罗晋,我是晋省人。”

我伸出手去,和他握手。我点头说:“你好罗会长。”

罗会长点点头说;“嗯,都是自己人了。三爷对我有恩,三爷介绍的人,我自然会照顾的。对了,我这里没事了,三爷,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带他们去展览区看看吧。据说有几件好东西,你也经经眼。”

三爷说:“得嘞,我们就不打扰了。”

出来之后,虎子用手挠着头皮说:“我还以为我也能入会呢。”

三爷哼了一声说:“虎子,你知道想入这会多不容易吗?别说是你了,胡小军厉害吧,他还在申请中呢,他已经连续申请了三年了,一直就有人反对,没有批下来。尤其是陈原这么年轻的会员,破天荒了。”

我说:“不会吧。如这个会这么难?胡小军不是挺厉害的么,谁会反对他啊!”

三爷呵呵一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我反对,不行吗?”

顿时,我和虎子互相看看,没憋住,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了。

三爷这时候正正经经地说:“其实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反对,还有几个老人也不赞成胡小军入会。倒不是他学术方面不行,主要是胡小军有些黑历史。他曾经把一个假罐子当真货卖给了红日国人,后来红日国人觉得不对,就带着罐子来我们学会做了鉴定,果然是假的。胡小军死活不承认,非要说是红日国人调包了。红日国人没有办法,只能捏着鼻子吃了哑巴亏。”

虎子说:“这胡小军也够坏的。坑了红日国人多少钱?”

三爷哼了一声,然后伸出三个手指头来了,说:“三十万。自从这件事之后,学会里对胡小军有了很大的看法,不过这些年,胡小军收买了学会不少会员和主事长老,支持他入会的占了大多数,我看再有两年啊,也就差不多了。”

我说:“看来这胡小军还真的不是个好东西。”

三爷嗯了一声说:“这种人,最好不要得罪他。他是个小人。一旦你得罪了他,也就不要怕他了。还有,千万不要指望和这种人握手言和,你把手伸出去,他可不会把手放你手心里,一定会往你手里放一把红烙铁!”

虎子说:“所以呢,这胡小军的狗尾巴我们还是踩着别放开,即便是他咬我们,我们也要死死抓住。因为一旦撒开了,会被咬得更惨。”

三爷伸手拍拍虎子的肩膀说:“没错,从小就看你小子灵性,要不是你爸妈把你送你舅舅家去了,我都想收你当干儿子的。走吧,三爷带你们去开开眼。”

我们跟着三爷到了后面的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这里面更像是一个博物馆。

在这里,有很多的展品,有瓷器,字画,木器,青铜器,珠宝,佛像,金银器等。三爷告诉我们说,凡是进来这里的,都是真品。喜欢上什么可以卖两件回去。

说完之后,刚好遇上了熟人,三爷就去和熟人聊天去了。让我和虎子随便走走。

我和虎子商量好了,只看不买。我俩都是外行,可没有钱在这里交学费。

这里摆着很多的摊位,但是每一件东西都没有标价,只是写着是什么时候的什么东西,或者是谁谁谁的字画。

我估计啊,这价钱是需要买主和卖主现场谈的,文物学会只是证明这东西是真的,至于这东西价值几何,那就看卖家和买家的心思了。

胡家在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展厅,进去之后,简直就是进了博物馆了。

而且我发现,这胡家展厅里的客人非常多,有很多外国人都在这里流连。

我和虎子在里面走了一圈,出来之后,虎子说:“这胡家还真的有点宝贝。”

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接话了:“那是当然了。”

我们一回身,刚好就看到白皙站在我们身后了。白皙盘着胳膊,抬着下巴说:“四方摸金校尉从下面摸上来的东西,都会聚集在胡家,然后由胡家负责联系出手。胡家抽三成出来,做运营的费用。这是千百年形成的规矩了。”

白皙说话间,满是羡慕的神情。

我心说,这是胡家的荣耀,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真想不明白这女人心里到底想啥呢。

我说:“我觉得这规矩也该改改了。”

虎子说:“就是,凭啥啊!就凭你有个将军令就这么剥削人啊。最关键的是,将军令现在可是输给老陈了,即便是再有东西需要出手,也是要先交到老陈手里,由老陈负责出手。”

白皙不屑地切了一声,白了我们一眼,说:“给你们个棒槌你们就当真(针)了。还真当自己是盘菜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瞧瞧你俩穿的,千万别说认识我,丢不起那人。”

我笑着说:“白姐,别人这么说我俩也就算了,你这么说我俩不合适吧。你还欠我三个头呢。”

她切了一声,一扭身就走掉了。

虎子看着白皙修长的身影说:“老陈,这婆子不错嘿!一个字,辣!”

我说:“看来这胡小军确实有些实力,不然摸金校尉也不会这么服从他。这胡家除了有分金定穴的本事,他们在文物鉴定上应该也是颇有建树的。”

虎子嗯了一声说:“再厉害和咱有啥关系,咱就是个开书店的。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

我心里一想,也是这么回事。看着虎子笑笑,然后我一搂虎子的肩膀,在这里面逛了起来。

很快,我们走到了一家叫白亭的展厅外面,看里面布置的还是很雅致的。我们进去了,这一进去,刚好就看到白皙坐在里面呢。看来, 她是这里的掌柜。

虎子进来之后,笑着说:“掌柜的,来客人了也不招待一下么?”

白皙切了一声说:“我们这是雅致的地方,不欢迎粗人。”

我和虎子刚要离开,一个七十来岁的白发老者从一旁直起腰来了,笑着说:“两位客人,请坐,我给两位泡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尝尝。”

本来我们都要走了,突然出来这么一位,我俩又停下了。

虎子大大咧咧说:“既然老人家盛情邀请,我们就勉为其难,在这里坐坐。”

老爷子一伸手说:“请坐。”

白皙这时候大声说:“爷爷,这两个人极其讨厌,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让我磕头的家伙。”

老爷子一听顿时乐了,说:“我听说了那天的事情,愿赌服输,我不觉得这两位小兄弟有什么错啊!”

虎子顿时一拍桌子,伸出大拇指,阴阳怪气地说:“瞧瞧,还是老人家有见识。白姐姐,学着点吧你!”

喝茶这种高雅的事情我是做不来的,以前我祖父活着的时候,家里虽然条件不错,但是也没有品茶的习惯,最多就是弄点茉莉花茶,就这还都是茶叶根儿,一喝嘴里都是苦的。

不过这白爷爷泡得茶,我是喝出来香了。

白爷爷非常和蔼,我们喝完了茶之后,带我们参观他的展厅。给我们讲每一幅画,每一副字的精髓之处。最后,他笑着说:“怎么样,有看上的吗?”

我笑着摆摆手说:“白爷爷,我和虎子都不懂字画,我们就是看个热闹。”

白爷爷说:“喜欢哪个告诉我,我可以送给你一副做个纪念啊!”

我和虎子纷纷摆手说不用了,无功不受禄,怎么能随便要人东西呢。

白皙实在是看不下去他爷爷的和蔼做派了,对我们说:“你们还没看够吗?看够了还不走。”

白爷爷笑着说:“都被我惯坏了,对了,等下有个拍卖会。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凑个热闹嘛!”

我说:“不用了,我们随便逛逛就好了。”

出来之后,很快我就看到了三爷,问了下拍卖会的事情。三爷笑着说:“老白一定是觉得你们没有资格进去,才让你们跟着他进去了。要进这拍卖会,还真的需要资格认定才行。首先要有铺面,其次要有押金,最后还要是大家认可的有身份的人。你们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我说:“看来没有人带着是根本进不去了。”

三爷摇着头说:“但是你们忽略了一点,这拍卖会是我们学会办的,你是会员,自然有资格进去了。”

我一听才恍然大悟,心说这么多的限制,看来这拍卖会应该挺好玩的。等下还真的要进去看看才行了。

在展厅里逛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我们就去后面的饭厅吃饭了。吃完了午饭,和三爷一起进了一个房间,在里面休息了一下。到了下午一点半的时候,三爷伸着懒腰起来,说:“走吧,出去走走,两点半拍卖会入场,三点开始拍。据说今天有三样东西要拍,都是旷世珍宝。”

出了屋子,三爷又遇上熟人了,这位非要拉着三爷去他屋里坐坐。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三爷谈,我和虎子就在外面瞎溜达。一直到了两点半,这三爷也没出来,我和虎子一商量,干脆我俩就先去了拍卖场。

结果就在这门口,刚好就碰上了尸影和胡小军。

尸影和胡小军也算是风云人物,自然是前呼后拥。

没等胡小军说话,有人从后面走了出来说话了。走出来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年轻,他看着我们不屑地一笑说:“这不是姓陈的那小杂碎吗?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来了?这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

虎子说:“怎么说话呢?我们怎么就不能来了?”

这货呵呵一笑说:“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拍卖场,能来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虎子说:“这么说,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吗?我看你不像啊,倒像是狗腿子。您看过小兵张嘎吗?里面的汉奸和您简直就是拖影!”

这货顿时就不乐意了,说:“你骂谁呢!”

虎子说:“谁多嘴就骂谁。谁裤裆拉链没拉好把你给露出来了,瞧瞧把你硬的,你再硬,也只是个老二!”

这货要急眼,被旁边的人拦下了。旁边的人说:“别冲动,这不是打架的地方。一旦动手,以后就失去了参会的资格了。”

这货攥紧的拳头这才松开了,但是他嘴还是不老实,说:“不和你们这些小利巴一般见识,我是什么身份啊!”

尸影这时候开始打圆场,她看着我说:“老陈,你想进去凑凑热闹吗?我带你进去吧。”

我笑着一摇头说:“不用了,您先进去吧。我在这里等等三爷。”

胡小军说:“一个当家的只能带一个随从,你们两个人三爷带不进去的,要么我行行好,先带你们进去一个?”

我说:“谢谢您了,这还真的不用。我们再等等。”

胡小军说:“看来三爷又找到后门让你们进了啊。行,那我们就先进去等你们了。”

这一行人往里走,刚才那货临进去还指着虎子的鼻子说:“你小子给我等着。”

虎子大大咧咧说:“我等着你!”

他们进去之后,负责看门的对我们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要不怎么说是狗眼看人低呢,你不就是个看大门的嘛,就连你也鄙视我们,简直岂有此理。

三爷很快就和熟人过来了,往里走的时候,看大门的竟然刁难三爷,说三爷只能带一个人进去。三爷看着看大门的乐了,说:“小刘,你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我这时候拿出来会员证给这个看大门的看了下,这看大门的看了之后,脑袋上竟然冒汗了。说:“对不起,陈爷,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您是会员。我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拦您啊!”

到了这时候,我才明白会员的价值。我看得出来,这个学会的会员在民间是有个很大的权威性的,及受推崇。我知道,三爷送了我一份大礼。

进去之后,三爷和熟人去前面坐了,我和虎子不愿意和这些人扎堆坐,就选了后面的位子坐下了。

没想到刚坐下一会儿,尸影就主动过来了,挨着我坐下了。

尸影坐下之后,趴过来小声说:“老陈,等下散会了,我请你吃饭。”

我说:“不必了,无非就是将军令的事情。有话直说就好。”

“事情总要解决的。”她说。

我嗯了一声,说:“你还记得当初你们是怎么和我们赌的吗?先是磕三个头,之后就是用将军令赌我们的秘密。这样好了,将军令我可以不要,你让胡小军就在这台上当着大家的面给我磕三个头,这件事就算了。”

尸影呵了一声说:“老陈,我看你是疯了。胡将军给你磕头,你也不怕折寿。”

我耸耸肩膀说:“那就算了。这件事可以一直这么吊下去,我无所谓。总之,将军令是我的,就算是胡小军赖着不给,它也是我的。”

正说话呢,白爷爷带着白皙也进来了,一进来就看到我们了,白爷爷竟然带着白皙坐过来了,坐到了虎子的旁边。白爷爷说:“尸老板也喜欢清静的地方啊!”

尸影说:“白老板,听说这次拍卖会上,你有一副唐寅真迹要拍卖,是《猛虎下山图》,对吗?”

白爷爷点点头说:“没错,尸老板有兴趣吗?”

“唐寅真迹,我自然很有兴趣。这幅图,我是志在必得的。”

白爷爷说:“我这幅图没什么,据说胡家这次拿出来一尊明代宣德的官窑青花双耳罐,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尸影说:“那件东西,我也是志在必得的。还请白老板不要和我争啊!”

白爷爷说:“那可不一定,我要是看上了,争还是要争一下的。”

我看得出来,白爷爷就是冲着那青花双耳罐来的。

两点五十的时候,准时关门。来的就来了,迟到的想进也进不来了,这就是规矩。

罗会长上台简短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宣布拍卖会开始。

罗会长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负责主持,她口齿清晰,语速适中,别看年纪小,落落大方。

她说:“我们请上来第一件宝贝,这是一尊周朝祭祀礼器,兽耳四足云纹方鼎。”

东西从后面搬了上来,这东西不大,直径有四十厘米,高六十厘米左右。不过一看就给人一种厚重的历史沉淀感。是好东西。

不过我看尸影对这东西没有什么兴趣,经过了几轮出价,这东西最后以二十八万成交,被一个新加坡的华人给拍下了。

虎子在我旁边小声说:“老陈,有钱人真多啊,二十八万,买这么一个玩意回去,能当饭吃?”

我说:“是啊,搞不懂,别说是周朝的,就算是姜子牙的又能咋的啊!再往高了说,就算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搬回家有啥用啊!无非就是看呗,赏心悦目吗?”

虎子连连说:“搞不懂,搞不懂啊!”

接下来,就是白爷爷的那副《猛虎下山图》。

白爷爷笑着说:“尸老板,您不是喜欢吗?您请吧。”

这幅图拿上来,接着由那主持人戴着手套,小心翼翼打开。这幅图一打开,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惊呼,这老虎画得威风凛凛,随时都要从画中扑出来一样。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幅好画。

不过对于我和虎子来说,这些都没有实际意义,我俩就认金子和钱。

接下来经过了十几次的竞价,尸影最后以三十六万得到了这幅画。尸影显得很开心,对着白爷爷一拱手说:“白老板,这幅画现在是我的了。”

白爷爷呵呵一笑说:“画是你的,钱是我的了。”

虎子这时候小声对我说:“老陈,我可是听说了,在这里拍卖的东西,学会要抽走一成的。这么一会儿,几万块就到手了。这钱还真好赚啊!”

白爷爷听到了我俩的谈话,他在那边说:“这拍卖会也不是谁都能组织起来的。这就是文物学会的实力,气不得。”

终于,轮到最后的宝贝上场了,这东西是用一个箱子装着上来的。箱子背板是木质的,上下左右和前面都是用玻璃无缝铸造出来的。

尸影说:“白老板,这箱子背板是上好的紫檀木,其它五面都是防弹玻璃材质的。锁在后面,等下就要打开,把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您要不要上去看看?”

白爷爷说:“我自然要去看看。”

主持人小心翼翼把箱子从后面打开,把这个漂亮的双耳青花罐从里面拿了出来,一出来就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主持人说:“大家可以有序上来查看了,一次上来五个人。分批上来。从前面开始吧。”

接着,五个人五个人的从前面上去观瞻,一波波的上去,一波波的下来,只是看这罐子,轮到我们的时候就用了将近两个小时了。

终于轮到我们五个上去了,也是拍卖场里最后的五个人了。

看得出来,这罐子应该是价值连城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谨慎和仔细了。前两个都没有让大家上去看,唯独这个不同。

我、虎子、白爷爷、白皙和尸影,我们五个上去之后,尸影拿着放大镜仔细观看。

我不懂瓷器,也不懂真伪。但是当我看到这罐身上的青花的时候,我脑袋嗡地一声,这青花描绘的山川河流树木湖泊,根本就不是什么阳间的东西,这是一处上好的阴宅所在。

我在心里默念道:山谷平阳本有龙,阴阳交合认仙踪。藏风聚气为真穴,风吹水劫寿丁穷。

这不是什么明朝宣德年间的宫廷御用双耳罐,而是宫廷御制的骨灰罐啊!是专门给一些夭折的皇子、公主准备的骨灰罐。

我猜想,这罐子的用途应该是这样的,有些皇子或者公主得了传染病,或者是中了邪的死掉了,或者是诈尸了,就需要把尸体火化,火化之后的骨灰就会装在这里面的吧。

按理说,这御制的骨灰罐应该是有阴绘的,就是说除了外面有花纹,在里面也是有花纹的。外面表现的是山水,里面表现的就是阴宅。

这罐子有盖子,这盖子是封在上面的。这是怕谁不小心给碰掉了,要是盖子摔碎了,这罐子可就不值钱了。

所以,我是看不到里面的。

不过在我看来,这罐子一文不值。一个骨灰罐,谁买回去做什么啊?放在家里就是招鬼的邪物,不觉得晦气吗?我想,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买个骨灰罐回家摆着的吧。

看完了之后,到了出价的环节了。

尸影当仁不让,上来就举牌了,她清脆地喊了句:“一百万!”

这罐子看起来确实是漂亮,下面有“大明宣德年制”的款,也确实是宣德年间皇宫里用的东西。只不过这东西不是宫廷的摆件,更不是皇后用来腌咸肉的罐子,这是一个骨灰罐。

在我看来,要闹笑话了。

尸影喊了一百万之后,前面有人直接喊了个高价:“一百一十万。”

白爷爷这时候慢慢地举起了牌子来,喊道:“三百万!”

这一喊把我吓坏了,心说啥玩意就三百万啊。我不得不小声说:“白爷爷,这东西不值这个价。别乱喊啊!”

白皙白了我一眼说:“你懂什么?这可是宣德官窑的精品青花双耳罐。估计全球也就这一件了。”

尸影在一旁小声说:“白老板,手下留情啊。这罐子让给我,感激不尽。”

白爷爷说:“尸老板,这恐怕不合规矩。要是胡将军知道我俩在这里商量价钱,你觉得他会开心吗?”

果然,胡小军这时候转过头来了,在看着我们这边。

尸影这时候也有些无奈了,把牌子举了起来,喊了句:“三百三十万!”

喊完之后,尸影从牙缝里小声说:“白老板,这次让给我,以后我会多多照顾您的生意的。”

白爷爷不吃这套,举起牌子来,郎朗喊道:“四百万!”

顿时,场下一片惊呼。很明显,四百万那可是一个天价了。

虎子捂着自己的心脏说:“老陈,不行了,我受不了了。这群人是不是疯了梦了。”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白爷爷把东西给拍下来,这东西一旦拍下来,碰不上内行还是可以的,一旦碰上内行,看穿了这东西,这东西也就只能摔在地上听个响了。

宣德官窑也不行啊,这不是个正经物件,这是骨灰罐啊!

我起来,坐到了虎子的那边去,挨着白皙坐下了,我小声对白皙说:“这东西不值,你劝劝白爷爷,别拍了。”

白皙白了我一眼说:“你懂什么!这东西价值连城,我爷爷说,这东西的实际价值,起码上亿。”

我一捂脑袋,心说上亿个屁啊!

尸影又出价了,这次没有一点点的加,她局这牌子说:“五百万!”

这下,白爷爷犹豫了一下,他说:“尸老板,这是我们华夏的宝贝,你打算把它弄哪里去啊?”

尸影说:“白老板,承让了。您的身价我还是清楚的,五百万,是您能出价的极限了吧。您卖了那幅画,也无非就是为了这罐子吧。我把话说在这里,只要您能出六百万,这罐子我就不要了。”

白爷爷说:“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得到这罐子的。”

这时候,台上已经开始喊了:“还有出更高价格的吗?”

白爷爷的手哆嗦了,脑袋上直冒汗。但是他的手还是慢慢抬起来了,我知道,必须阻止了。

台上开始喊:“五百万第一次,五百万第二次,……”

我看着白爷爷的眼神就知道,他要举牌子了。我一伸手就把牌子抢了过来,白爷爷急了,伸手来抢。我一把就抓住了白爷爷的手腕。此时,我和白爷爷还隔着白皙呢,我俩的手就放在了白皙的腿上。

白爷爷说:“你不要坏我大事。”

我说:“相信我,我会给你解释的。这罐子,假的。”

“不可能!”

我说:“信我一次。”

这时候,台上喊了:“五百万三次,成交!”

白爷爷这时候一捂脑袋,身体一软往后一靠,他说:“混小子,你坏了我的大事!”

尸影这时候看着我笑了,说:“老陈,谢了。”

我说:“你不用谢我,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尸影笑着站了起来,笑着走到台上,众人开始鼓掌。她慢慢地举起来那个罐子,笑着说:“罐子是我的了,谢谢大家承让!”

她小心翼翼把罐子放进了那个特制的箱子里面。这时候胡小军上去,亲自和尸影做了交接,他伸出手说:“恭喜你啊尸老板,这可是难得的宝贝。”

白爷爷这时候缓过劲来了,起来哭丧着脸看着我说:“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我说:“急什么啊,等下我就给您解释。”

“我现在就要解释。”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看你和那个尸老板就是一伙的。”

我这时候笑了下,我说:“等他们付完钱再说。”

我心说,尸影啊,胡小军啊,我今天看看你俩要怎么下这个台。此时的台上,已经开始交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也算是一个仪式了吧,交的钱都是美金,交的货璀璨夺目。

台上都交接完了,台下一片祝贺之声。声音逐渐落下,但是台上的人还沉浸在买卖的喜悦之中的时候,我站了起来,大声说:“这罐子怕是不对啊!”

我这话说的声音非常高,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我这边,台上的胡小军、尸影和罗会长身边的那个姑娘,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白爷爷这时候小声说:“陈原,不要乱说,在这里乱说是要负责的。”

虎子却很有兴趣地说:“老陈,你看出啥来了?”

我说:“这下又有意思了。虎子,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罗会长身边的小姑娘这时候用清脆地嗓子喊了句:“陈原,你说什么?”

我大声说:“这罐子,不对。”

罗小军哈哈笑了起来,指着我说:“你说着罐子不对?姓陈的,这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一代一代都是有收藏记录的,你说不对?”

我嗯了一声说:“就是不对。”

胡小军说:“这可是在中华文物学会的拍卖场上!姓陈的,你说话可要小心点。这里都是你的前辈,更是文物鉴定方面的专家。你想在这里浑水摸鱼的话,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我说:“我说不对肯定是有原因的。”

胡小军说:“那好,既然你说不对,那么我请你过来,给我说清楚,这罐子哪里不对。”

虎子也着急,在一旁说:“是啊老陈,哪里不对了?”

白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真品,你倒是看出不对来了。也不知道是大家都看走了眼,还是就你一个看到了真理。陈原,这风头可不是这么出的。”

尸影在台上大声说:“老陈,你说说,我买的这罐子哪里不对了?”

我说:“我凭什么告诉你?”

尸影这时候不干了,直呼我的名讳,喊道:“陈原,你这样说话可就没意思了。就像是你说某个人是个强盗,但是又不说他何时何地抢劫过什么。你这不是耍无赖吗?”

我笑着说:“我看是你耍无赖吧。这罐子是你的吧,你请人鉴定难道不需要出鉴定费的吗?”

尸影都快气死了,很明显,要是有人指责说这个罐子不对,她买回去的话,就是个有嫌疑的宝贝了。对这罐子的价值很有影响。

尸影点着头说:“好,我出鉴定费,麻烦你上来,帮我鉴定一下。”

胡小军指着我说:“姓陈的,我不许你这么侮辱我的藏品。这件东西,是我家世代传承下来的宝贝。今天你要是不说个子午寅卯出来,信不信我废了你!”

白爷爷这时候已经蒙了,他说:“陈原,这罐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着白爷爷一笑,然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既然你们非要我说说,我就给你们说说这罐子哪里不对吧。五百万的罐子,呵呵,笑话,五毛钱都不值。”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终于,在外面挤兑我那货站起来了,说:“你买个酸菜坛子五毛钱能买来吗?姓陈的,我看你是想出名想疯了吧。也不看看你算什么东西,你说对或者不对,有什么公信力?”

我一边往上走,这台下的质疑声就越来越大了。

当我到了台上的时候,有人站起来喊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去做鉴定?”

“是啊,这里这么多的业内专家,还轮不到你上去胡说八道。”

我这时候站到了那罐子前面,仔细观察,越看这东西越是一个骨灰罐。我刚才就能肯定我的判断了,现在就更能肯定了。这百分百就是一个造型别致的骨灰罐。

我这时候摇着头说:“五百万买了这么一个东西,这不是大傻子吗?”

尸影这时候到了我身边,说道:“陈原,你到底什么意思?这东西难道年代不够?”

我摇摇头说:“年代是够的,就是宣德年间的。”

尸影说:“难道不是出自宫廷?”

我说:“的确是官窑。”

“做工有瑕疵?”

我摇摇头说:“不,做工完美,出自大家之手。”

尸影这时候笑了,说:“那我就搞不懂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胡小军这时候哼了一声说:“姓陈的,你不是说我这东西一文不值吗?你刚才不是说我这东西不对吗?”

我说:“你想听听你这东西问题出在哪里了吗?”

此时,突然上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男人,他大背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体虽然干瘦,但是精神不错。不过这人面相不好,太阳穴凹进去,颧骨很高,腮帮子却很低。一看就是奸贼相貌。

他上来后对着大家一抱拳。

顿时有人喊了句:“孙爷,这罐子可是您鉴定的,您看来要说两句了。”

“孙爷,你在这四九城也算是德高望重了。现在这孙子公开质疑您,这口气您就能咽下去吗?”

“是啊孙爷,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台下一片喊叫声。

这位孙爷伸出双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场内安静下来之后,他看着我说:“你凭什么质疑我的鉴定!你是和谁进来的?现在我以学会主事的身份,请你出去。”

胡小军说:“这小崽子是和三爷一起进来的,三爷,麻烦你管好自己带进来的人。不要让他在这里胡言乱语,丢人现眼。”

三爷在下面声音很悠扬地说了句:“年轻人有话要说,就让年轻人说说嘛。难道你这罐子真的是假的?”

胡小军说:“他想在这里说话,恐怕还不够资格吧。”

三爷笑了,说:“那可不一定。”

这时候,那小姑娘从后面走了上来,对着大家说:“陈原是中华文物学会的会员,也是我们学会最年轻的会员。”

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

“这么年轻就是学会的会员了?不可思议。”

……

我这时候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会员证,举着给孙爷看看,我说:“孙爷,这是真的吗?”

这孙爷看了之后,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他却呵呵笑了。说:“小小年纪,就混成了学会的会员。我倒是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胡小军在一旁却蒙了,说:“怎么可能,他何德何能,怎么会成为学会的会员?”

那小姑娘这时候大声说:“胡将军,难道我爷爷和诸位长老吸纳谁当会员,还要你来同意吗?你是怎么把将军令输了的,难道你忘了吗?就那一手分金定穴的本事,你就不如陈原吧。”

胡小军听了这话之后,顿时就清醒了过来,他说:“行,他是会员。我倒是看看你们这文物学会怎么给我个解释。这罐子就是你们文物学会的人鉴定的,你们文物学会也是认可的。现在又来了一个会员,说这东西不对。”

胡小军这时候看向了我,说:“姓陈的,你给我说清楚,我这东西哪里不对了?”

我说:“你想听,我自然会满足你。你说这东西是你家祖传下来的,我信。”

尸影说:“既然年代对,是宫廷出来的,又是大师手笔。陈原,你倒是说说,这东西错在哪里了?”

我这时候用手摸在了盒子上,然后我看向了台下的所有人。这些人此时都伸长了脖子,在等着我的结论。

我说:“这罐子是宣德年间官窑的精品青花双耳罐子,这都没错。”

白爷爷在下面大喊说:“你就别卖关子了,说重点。”

我笑着说:“白爷爷,您可要听好了。我可是替您省了几百万。这罐子哪里都真,只不过,大家忽略了它的用途了。这罐子是给皇子和公主用的罐子,这用途嘛,就是用来放他们的骨灰的。这是一个骨灰罐!”

此话一出,胡小军直接愣住了,瞪圆了眼睛,然后盯着这个罐子不放。

尸影听了之后,用手一捂胸口,往后退了一步。一口气差点就没喘上来。

孙爷更是弯下了腰,撅着屁股对着这个罐子看了起来。

我笑着对台下的大家说:“这么说你们就能理解了吧,你们愿意花钱把这东西买回家吗?刚才那个骂我杂碎的个哥们儿,一个骨灰罐再好,你会花钱买回去摆家里当藏品吗?”

那货这时候在台下摇着头说:“我又不傻,我买骨灰罐干啥!”

胡小军这时候也和孙爷凑到了一起,撅着屁股看着那罐子。

看了一阵子之后,胡小军直起身来,说:“你说是骨灰罐,何以见得!再说了,皇子和公主死了,自然是风光大葬,怎么会用骨灰罐呢?”

我说:“这骨灰罐是用来装未成年的夭折的皇子和公主的尸体的,所以这东西总共也没烧几个。但是由于是给皇子和公主用的,所以各个精品。”

“就算是夭折的皇子和公主,也是用棺材,不会用骨灰罐的。”

我说:“要是传染病呢?要是中了邪呢?要是诈尸了呢?是不是就要火化了?”

此话一出,胡小军看向了孙爷。

孙爷此时手里有个放大镜,他举着放大镜说:“你凭什么说这是个骨灰罐?不能你说是就是,你要有证据的吧。”

我说:“山谷平阳本有龙,阴阳交合认仙踪。藏风聚气为真穴,风吹水劫寿丁穷。”

我指着这罐子上的青花图案,说道:“您是老前辈了,您看看这上面的山川,流水的走势,看看这湖泊,看看这旁边的小路,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这就是一处为夭折的皇子或者公主选的最合适的地穴。”

孙爷这时候笑了,说:“就凭这个吗?”

我说:“自然不仅仅是凭借这个,既然是骨灰罐,自然和阳间用的罐子是有区别的,那就是里面一定是有图的,我要是猜的没错,这里面应该是有亭台楼阁的,那代表的是阴宅。有穴,有宅,这才是一个完美的的骨灰罐。”

胡小军这时候呵呵笑了,说:“你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你错了。这罐子我看了无数遍,这里面并没有阴宅图案。”

我听了之后有些意外,但是我坚信,这里面一定是有阴宅图案的。不会有任何一个大家手笔,会把一个阳间用的罐子做成这样的。这绝对是个骨灰罐。既然是骨灰罐,也就少不了阴宅图。

我说:“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胡小军这时候哈哈笑着说:“我就让你死了心。如果这罐子不是骨灰罐,我看你怎么下台。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

我说:“胡小军,你还欠我一个将军令呢。我是债主,我是黄世仁,你是杨白劳。这杨白劳怎么比黄世仁还要横呢。这世道变了吗?欠债的成了大爷了吗?”

胡小军说:“废话少说,现在我们就验罐子。打开后没有阴宅,我看你怎么和大家解释,姓陈的,今天你玩砸了知道吗?”

孙爷这时候也笑了,说:“小陈,这罐子我里里外外都看了,里面没有图案。”

皇上给皇子和公主准备的骨灰罐,不可能出现这个纰漏的,这不合规矩。我是坚信这里面是有阴宅的图案的。入地眼里说的清清楚楚,不会错的。

到底差在哪里了呢?我这时候脑袋里开始搜索《入地眼》里的内容,也就是片刻,我找到了问题的所在,那就是隐图。

某些高级的匠人发明过一种特殊的烧造方式,用的特殊的颜料。这颜料烧出来是无色的,但是装了热酒之后,顿时就会出现图案了。这种方法多用在酒器上,尤其是用来热酒的酒壶。

《入地眼》里说过有这种酒器陪葬的。但是没说过骨灰坛用这种办法烧造。不过,这么造有个好处,就是能让罐子有一个很完美的呈现。

用这种办法烧酒壶有两个好处,酒热了,这上面的图案就出来了。好处之一,很有情趣;另一方面,也是很实用的功能,看到有图案了,也就证明酒热好了。

罐子被小心翼翼拿出来了,把盖子上的封印打开,将盖子取下来。

孙爷和胡小军看看里面,随后,胡小军看着我说:“姓陈的,你来看看吧。”

我说:“不用看,一定是有的。”

尸影这时候探着头看看,说:“没有,陈原,恐怕你看走眼了。”

下面顿时乱哄哄起来。

有人说:“姓陈的,你还不磕头认错?”

“就是,快跪下吧,胡将军宅心仁厚,打你两个大嘴巴就把你放了。”

“简直就是一个狂徒。”

“自作聪明。”

“装大发了吧,我以为是个高手,想不到是个利巴!”

“陈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

而我这时候看向了台下的三爷,他倒是不以为意,盘着胳膊等着看热闹呢。倒是那白爷爷,愁眉紧锁。

白爷爷再也坐不住了,起来说:“我去看看。”

他站起来,大步就上来了,伸着脖子往里面一看,随后回过头看着我说:“陈原,你给我个解释。”

我说:“白爷爷,你急什么。您听说过一种酒壶吗?装了冷酒,然后放在酒火上热,酒热了之后,酒壶上就会出现图案。”

白爷爷这时候大声说:“你的意思是,用了隐图烧造法,是吗?”

我点点头说:“没错。白爷爷,您是内行。”

没等白爷爷说话,那小姑娘大声说:“来人,拿热酒来,要烧开的热酒。”

这下,大家都紧张了起来。

我此时倒是非常的坦然,为皇宫里造的骨灰罐,不可能出这种忘了画阴宅的错误的。这是要满门抄斩的罪名。

而且从外面的图,我就能肯定,这绝对就是骨灰罐。

热酒很快就上来了,直接倒进了这罐子里面。然后把盖子盖上了。

过了三十秒之后,我看着尸影说:“看看吧。”

尸影这时候慢慢地掀开了盖子,伸着头往里面看了进去。

我看到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我就知道,我对了。

尸影看完了之后,她后退了两步,然后很严肃地对胡小军说:“胡将军,你来看看吧。”

胡小军过来伸着脖子看看之后,脸色顿时蜡黄。额头上开始冒虚汗了,呼吸变得非常的急促。

尸影说:“胡将军,这就是我花了五百万买的你的祖传骨灰坛,你给我一个解释。”

胡小军说:“我真的不知道,尸老板,你要相信我。”

尸影说:“这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你和我开什么玩笑?你祖传的东西,你不知道这是骨灰坛吗?胡将军,这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我可享受不起。”

台下这时候有好事的人喊了句:“退钱!”

有人说:“真的是骨灰坛啊!这陈爷真厉害。”

“是啊,年纪轻轻就成了学会的会员,肯定有两把刷子。”

“何止两把,孙爷没看出来的,陈爷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有真本事。”

“眼光独到,犀利,一语中的啊!”

“不服不行啊!”

……

这下好了,说什么奉承话的都有了。人们还真的是墙头草,两边倒啊!

我这时候笑了下,说:“多亏了这罐子还没离开现场呢,要是离开了,估计胡将军又要说他家的宝贝被掉包了吧!”

胡小军听我这么一说,脸从蜡黄瞬间转黑,他指着我说:“你给我闭嘴!”

我说:“是不是因为我坏了你的好事导致你恼羞成怒的?你拿着个祖传的骨灰罐来这里拍卖,天下也就你胡将军做得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骨灰罐当文物卖的。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胡小军已经气急败坏,朝着我就冲了过来,挥拳头就朝着我的脸打了过来。但是还没打上我,他就被孙爷给拦住了。

孙爷拦下他之后,叹口气,朝着我一抱拳,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他说:“这次我认栽,是我打了眼。”

随后他朝着尸影一鞠躬说:“尸老板,对不起,是我打了眼。我发誓,今后再也不干鉴定了,自此收手。我老了,眼力不行了。告辞!”

说完,孙爷转身就离开了。

尸影这时候把那一包美金拎了起来,看着胡将军说:“这骨灰坛,还是您自己留着用吧。”

她看看我,然后说:“鉴定费的事情等下我们再谈。”

胡小军这时候眼睛通红,嘴唇发黑。很明显,这是要中风的样子啊。他这时候一步步走向了那骨灰罐,直接就抱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摔碎了之后,他看着我冷哼一声说:“姓陈的,这次你赢了,但是你不会一直赢下去的。我们走着瞧。”

我说:“先别走着瞧了,现在找你还有事。趁着大家都在呢,你把将军令还给我吧。大家也好做个见证。”

我这么穷追猛打,胡小军直接就下不来台了。他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说:“胡小军,你也算是个人物了。就算你不是个人物,你总是个男人吧!难道你想当众赖账?”

胡小军这时候强颜欢笑,说:“陈原,将军令是我胡家的图腾,是我们的传家信物。你强人所难,也不是什么君子所为吧。”

我说:“你现在和我谈君子了,你赌的时候难道忘了将军令是你家的传家宝了吗?”

“事已至此,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才行。”胡小军说,“这样好了,我愿意给你补偿,你开个价吧!”

我这时候不屑地摇摇头,我说:“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还真的有个补偿办法,但不是钱。这样好了,你就在这里给我磕三个头吧,说三声我服了,这件事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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