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璇儿萧澈是小说《种田捡个相公有权有钱又有颜》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种田捡个相公有权有钱又有颜》的章节内容
三年前,南晋国十五岁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施展仁政,全国减免赋税三年,今年已是最后一年。这三年天公作美,并无特大自然灾害,南晋国各州府百姓生活水平提高不少,连普通农户家都隔三差五能吃上一顿肉菜。
青山村,位处南晋国东面荆宁州境内,村前有荆水河流过,背靠着绵延不绝的大青山脉。古语有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青山村的村民依靠这极好的地理环境,村民们基本上都以在大青山狩猎或荆水河捕鱼为生,村里的日子都还算过得富足。
六年前,青山村柳家的长子柳文庭与妻子王素心在后山开荒种地时,遇上一群从大青山脉跑出来觅食的野猪。夫妻俩拼了命逃出来,却因伤势过重,无钱医治相继过世,留下一个七岁孤女柳璇儿。
柳璇儿的亲祖母冯氏育有一儿一女,长子柳文庭,小女柳文娟。冯氏是个福薄的,在柳文娟一岁时患病,因家里贫穷无钱买药,苦苦挨了一个月就走了。次年柳璇儿的祖父柳大山娶续弦薛氏,薛氏肚子很争气,五年连生三个儿子,柳东平,柳东林,柳东辉,从此薛氏在柳家的地位节节攀升。
祖父柳大山年轻时学了一手木工活,是附近几个村镇手艺最好的木工,他一人养着全家人,生活也还过得去。随着儿子们都长大了,他也不再经常外出做木活,用多年的积蓄在青山村购买了十亩旱地,十亩水田,在青山村也是个大户人家了。
然而这一切与大房的小女柳文娟,唯一的孙女柳璇儿没有一丝关系。柳文娟性子火爆,十几岁时薛氏给她安排的亲事,没一户好人家,不是鳏夫就是赌鬼残疾人家,她死活不依。后来年纪大了也难找对象,哥嫂出事后,她为了照顾年幼的侄女再次推掉亲事,二十六七岁还未嫁,成了村里名副其实的老姑娘。
三年前,柳大山强硬做主将她嫁给了临郡一家境很宽裕的农家。对于柳文娟的婚事,青山村的村民无一不津津乐道,村里已婚或未婚的女子都很羡慕柳文娟,觉得她这老姑娘总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然而,谁也不知道她嫁的夫君是个从战场上归来,左腿还有些瘸的残疾人。
柳文娟远嫁后,留下胆小怯弱的柳璇儿一人在柳家,过着下人都不如的生活。柳大山或许对已逝的大儿子还有一丝愧疚,或许是小女儿临嫁前的一番决绝警告,他将与柳家大宅相隔五百米左右的后山祖宅收拾了下,给了柳璇儿二十斤米,一亩旱地,让她去祖宅单独住,也算是让大房一脉分家出去了。
此后三年,柳璇儿就一个人住在祖宅,无人管她的生死,活得像一个隐形人。她昨日在后山的田边捡了五个野鸡蛋,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薛氏长子柳东平的两个女儿柳菲儿和柳美儿。她们姐妹俩与柳璇儿同岁,经常以欺负柳璇儿为乐,见她捡到了好东西,姐妹俩习惯性的冲过来争抢。柳璇儿自然不让,三人推搡间被她们姐妹俩推下了山坡,头撞到山坡下的田埂上,当即晕死了过去。
在田间劳作的村民立即将她送去了村里的郎中家,郎中开了药,好心的熬药喂她喝下去,就送她回柳家祖宅了。
柳菲儿和柳美儿知道自己闯了祸,跑回家躲起来不见人,柳家其他人也都刻意的避开,无人去管柳璇儿的生死。然而,原来的柳璇儿还是没扛过去,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从华夏穿越过来的同名同姓的柳璇儿。
柳璇儿揉了揉还有些生疼的脑袋,总算是将原主的记忆融合了。她躺在后山的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蔚蓝的天空恨恨道:“贼老天,我是要去欧洲毕业旅行,不是来这个穷得叮当响的破地方。麻烦您老人家有点眼力劲,再来一道雷,把我劈回去吧。”
“我柳璇儿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凭着自己的本事终于熬到了博士毕业,我美好的人生刚要开始,你凭什么一道雷劈了我?”
“妈的,我上辈子还没找过男人呢,连个牵手的经历都没有。早知道会被一道雷劈死,我就该跟董小姐一样,好好享受生活,一年换上两三个男友,帅气的,阳光的,幽默的,威武的,内敛的,娘炮的都一来一个。呃,娘炮的还是算了,不是我的菜。”
“去欧洲毕业旅行,我真是脑子抽了才听从了死豆芽包的金钱节省建议,选上这么个经济实惠的旅行团,结果还把命给搭上了。”
“……”
柳璇儿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将心里那点不爽宣泄了一番后,将嘴里的狗尾巴草扔出好远,叹气一声道:“算了,能再活一次也是中了大彩,何况还返老还童到了十三岁,我这个三十岁的老姑娘是该满足的。这里是历史上不曾出现过的朝代,应该就是网络小说中说的平行空间吧,运气还真不赖,我柳璇儿居然赶上了穿越大潮,啧啧,老天爷应该是不忍我英年早逝吧。行吧,既来之则安之,我有手有脚还怕养活不了自己吗?既然是毕业旅行,来这里也不错,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生态自然,是个极佳的度假胜地。”
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柳璇儿看了眼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撇了撇嘴道:“这衣服还是姑姑出嫁前做的,都穿了三年了,破烂就算了,还短了一截,是该赚点银子买套新衣了。不过,在这之前该去收点利息了,哼哼。”
想起昨日原主被柳菲儿和柳美儿推下山坡丢了命,柳家人没一个人过来看一眼,任由她自生自灭,柳璇儿眼底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转身回家拿起一个有些破烂的背篓,迅速朝后山走去。
柳璇儿前世父母在她年幼时出车祸意外去世,小时候跟着外公外婆在乡下生活,她的性格有些野,经常跟着乡下的孩子上山打野味,下河摸鱼,放牛养羊。如今穿越到这个贫穷落后的乡村,她有前世的生存技能,完全不怕养活不了自己,在山林间如鱼得水般穿梭着。
在大山中仔细寻找了好一会儿,柳璇儿终于找到了一条隐藏在草丛中的玉斑锦蛇。它的身子盘旋了好几圈,足有一米多长,背面紫灰色,头部有三道黑斑,背中央有一行黑色菱形斑,菱形斑中央及边缘呈黄色,腹部灰白色,左右还交错排列着黑横斑。
见到这个好家伙,柳璇儿嘴角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就你了。”说完后,直接伸出有些薄茧的修长手指,迅速捏住了玉斑锦蛇的七寸,不顾它的挣扎,丢进了背后的背篓中,严实盖好上面的盖子。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邪邪的笑道:“这个时候该用午膳了吧,既然我柳璇儿没得饭吃,老柳家的人也别想安心吃。”
老柳家算是村里的大户,薛氏生的三个儿子都已成家,老大柳东平生了两女一儿,老二一儿一女,老三两个儿子,加上柳大山和薛氏,足有十五口人。柳家的屋子是个小四合院,柳大山老两口和柳东平一家住在北院,柳东林和柳东辉两家分住东西两院,而南面的屋子原来是给柳文庭和柳文娟兄妹俩住,现在死的死,嫁的嫁,也就空闲下来了。
正值中午,在田间劳作的村民都返回家了,柳璇儿大大方方的背着篓子绕到柳家新屋后,听到厨房里锅铲翻动的声音,她笑得好不阴险。
柳菲儿和柳美儿昨日将柳璇儿推下山坡后,一时心虚,吓得躲在屋子里没外出一步,连一日三餐的膳食都是她们的娘王氏端进屋里的。她们性格很像她们的娘亲王氏,欺软怕硬,平日里以欺负柳璇儿为乐,一旦真遇到事就像蔫了的茄子。
在她们俩担惊受怕相互安慰的时候,王氏端着两个白面馒头,两碗放了一丝肉沫的白粥进了两个女儿的闺房,见她们依然惨白着小脸,心疼道:“菲儿,美儿,吃午膳了。”
柳菲儿是长姐,今年十三岁,容貌还算清秀,她双手拧着手里绣了一半的荷包,微微蹙眉道:“娘,你可有听到柳璇儿的消息?她还活着没?”
柳美儿年纪小一岁,模样与柳菲儿有八分相似,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轻声道:“娘,昨天村里很多人都看到是我和姐姐将她推下山坡的,万一柳璇儿真的死了,我们定会吃官司的。娘,这可怎么办啊?”
王氏放下手里的午膳,大声训斥道:“柳璇儿一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也不招你祖父喜欢,死了就死了。到时候让你爹去村里打点下,有什么好怕的,你们俩胆子大一点,这么畏畏缩缩像个什么样。以后嫁人入了婆家,就你们这个样子,定会让婆家欺负死。”
姐妹俩听到娘亲的话,终于放下心来,羞涩忸怩道:“娘,你说什么呢,我们年纪还小呢。”
王氏也不真是训斥她们,操着嗓门道:“好了,娘去跟你祖父说一声,让他吃完饭去祖宅看一眼,去确认下柳璇儿到底死没死吧。你们快些吃饭,娘也得去正屋吃饭了,去晚了,菜肯定都得被你们四婶这个好吃懒做的贱妇给吃了。”
“好,娘快去吃饭吧。”柳美儿乖巧说道。
趴在她们窗台下的柳璇儿听着王氏如此教导两个女儿,眼底闪过一丝愤恨,她轻声呢喃道:“你们害了柳璇儿的命,我岂会让你们一家逍遥法外。薛氏,你对爹娘见死不救,让姑姑远嫁一个残疾之人,让柳璇儿孤苦无依,随意鞭打辱骂。我占据了柳璇儿的身子,从此就以柳璇儿的身份活下来,你所在乎的我都会让你统统失去,也会让你尝尝骨肉分离,孤苦无依的感觉。哼哼,今日就从柳菲儿和柳美儿开始吧。”
柳菲儿姐妹俩的闺房窗户正好打开了一半,柳璇儿透过窗子看到姐妹俩正坐在桌面吃饭,边吃嘴里还在边咒骂着她,她眼底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她蹲下身来,将篓子里的蛇倒了出来,在它反击时迅速抓住了它的七寸,盯着那不停跳动的蛇信子,张着嘴巴无声说道:“乖一点,去咬里面那两个坏人哦。”
她轻轻的将蛇放进了屋子里,一脱离禁锢的玉斑锦蛇迅速爬进了内室。柳璇儿透过窗子,看到蛇离柳菲儿姐妹俩越来越近,笑眯眯的背起竹篓离开了。刚绕过屋子走了十来步,一块芭蕉皮飞落在自己脚边,柳璇儿猛的停住脚步,抬起头透过篱笆看向院子里,发现丢芭蕉皮的人正是柳东辉的小儿子柳正显。
柳正显可是薛氏的掌中宝,平日里什么好东西都会给这个八岁的小孙子留一份。这芭蕉本还未熟透,可耐不过孙子撒娇,今早上让小儿子搭着梯子爬上芭蕉树,摘了一串稍大些的,薛氏给了小孙子一个,其他的都收了起来,看得其他孙子孙女一阵眼红吃味。
柳正显一大早拿着这个芭蕉在村里的孩子面前四处炫耀了一番才回来,吃完后随手扔了芭蕉皮,就跑去正房吃饭了。
柳璇儿将地上的芭蕉皮捡起,贼贼的笑了笑,轻声呢喃道:“柳正显,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哦,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后,她快速翻过篱笆,将芭蕉皮掰成几段,零零散散的放在正屋往柳菲儿姐妹闺房的道上。
芭蕉皮摆放好后,柳璇儿迅速翻过篱笆,躲在屋子后等着看戏。她刚躲好,柳菲儿姐妹俩的屋子里就传来了两道尖锐的大叫声,躲在墙角的柳璇儿立即捂住耳朵,吐了吐舌头,扮了个大鬼脸。
“啊,蛇啊!”
“爹,快救我们,好大的蛇啊……救命啊。”
“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爹,娘,快来救我们啊,好大一条蛇,快救我们。”柳菲儿姐妹俩边喊边大声叫,随手拿起屋子里的扫帚不停的挥舞,想要将蛇驱赶出去,可这条蛇狡猾灵敏得很,在屋子里窜来窜去,吓得她们俩大惊失色,惶恐不安的连连大叫起来。
正在旁边正屋里吃饭的人听到她们的呼救声,齐齐丢下手里的碗,迅速起身往外跑。柳东平和王氏的速度最快,跑在最前面,夫妻俩也顾不得看地面,一前一后冲了出去,结果……
“砰!”
跑在最前面的王氏脚下一个趔趄,她的右边胳膊最先着地,肥壮的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痛得她龇牙咧嘴。刚要喊疼,紧跟着她的柳东平脚下也踩到另一块小芭蕉皮,猝不及防也滑了脚,一个重心不稳,整个身子恰好砸到王氏身上。
“啊!”
“我的手!”
追赶出来的其他人都懵了下,柳大山见儿子和儿媳突然间都摔倒在地上,立刻大声吩咐道:“林儿,辉儿,快拉起你哥嫂啊。”
柳东林和柳东辉立即上前将柳东平拉了起来,正想去拉王氏时,就见她一张脸煞白煞白的,额头上都冒出豆大的汗珠了。柳东林一惊,关切道:“二嫂,你怎么了?”
王氏此刻根本站不起来,眼泪哗啦啦的流,忍着疼痛道:“我的胳膊好痛。”
此时柳东平也缓过来了,立即上前将她抱了起来,见她胳膊下溢出血丝了,心下一惊,朝着自己的儿子大声吩咐道:“齐儿,快去喊李郎中过来,你娘的手摔着了。”
“是,爹。”十岁的柳正齐应了声,一溜烟就跑了。
“啊,爹,快来救我们啊,蛇要咬美儿了。”旁边屋子里柳菲儿尖锐的声音再次传来,站在门口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齐齐冲向她们两的房间。
柳东林和柳东辉跑在最前面,刚冲进去就见一条一米长的大蛇刚好咬在柳美儿的臀部,吓得两个大老爷们哆嗦了几下。
“啊,这畜生咬到我了,快救我啊。”柳美儿边哭边大喊,“三叔,四叔,快救我。”
柳东林迅速夺过柳菲儿手中的扫帚朝着蛇拍打过去,可这条蛇反应非常灵敏,一个甩尾就钻进了桌子底下。柳东辉也不知道在何处拿来一条扁担,对着桌下的蛇挥去。
那条蛇对危险很敏感,在扁担挥过来之前,又溜了出来,朝着躲在角落里的柳菲儿冲了过去。柳菲儿吓得惊慌失措,大喊道:“啊,不要过……”
她的话还未落,那条蛇就一口咬住了她的小腿,咬完就松开了口,飞快的溜走了。
始作俑者柳璇儿躲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出热闹,笑得好不欢快,哈哈,比想象中的还要精彩。
柳东林也没想到这条蛇这么狡猾,大声喊道:“爹,快点将菲儿她们姐妹俩带出去,她们姐妹俩都被蛇咬了,快去找郎中。”
“哦,好,好。菲儿,美儿,你们快出来。”柳大山也没见过这种场景,站在门口一时都吓懵了。
柳菲儿姐妹俩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屋子后,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两张小脸惨白惨白的。柳东平看了下柳菲儿的腿,红肿了一大块,他的脸色黑沉如水,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婆娘摔断了手,两个女儿被蛇给咬了,这下好不容易存的一点钱怕是又要花光了。
柳菲儿姐妹俩出去后,房间里也空旷些了,柳东林和柳东辉兄弟两废了好大劲才将蛇打死,用扁担将蛇尸挑了出来。柳东林将蛇扔在地上,吓得几个小孩子连连后退,说道:“二哥,菲儿她们屋子里的窗户没关,这蛇怕是从窗户里爬进来的。幸好这蛇没有剧毒,等李郎中来了,开几服药喝上几天,菲儿和美儿就会没事了的。”
柳东平还未说话,躺在地上的王氏就开始骂咧了,“这该死的畜生,就该将它剁成肉泥。我可怜的菲儿和美儿啊,怎么就糟了这种罪呢,被这畜生咬了那地方,以后美儿该如何见人啊。”
说来王氏也是个蠢的,明明咬了那么尴尬的地方,无人说起,她自个儿倒是最先提起了。经她这么一提醒,柳东辉的婆娘于氏直接背过身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柳东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训斥道:“王翠兰,你给老子闭嘴,老子怎么娶了你这样的蠢婆娘,你再大声点,整个青山村都会听见了。美儿今日的遭遇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以后嫁不出去,你就满意了吗?”
王氏一脸惨白:“……”
柳美儿本就受了惊吓,身子有些哆嗦不安,如今听到她爹的话,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起来,委屈的趴在祖母薛氏的身上大声哭了起来。
薛氏虽然最偏爱小孙子,对其他孙子孙女倒也还算疼宠,此时见孙女哭得肝肠寸断,她脸色有些阴沉,忍不住训斥道:“老二家的,闭紧你的嘴巴,这事还不知道遮掩,你这个当娘的真是愚蠢。其他人都给我听好了,今日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去外面透露,菲儿和美儿都乖乖呆在家里,近期不要出去了。”
王氏此时也认识到了自己口无遮拦的后果,左手扶着右边摔疼的胳膊,立即应声道:“是,娘教训的是,媳妇知道错了。”
柳大山对这个二儿媳妇一直不太满意,嘴碎爱搬弄是非,可今日她们一家都遭了难,他也不好多训斥。可想着今日又要花费一笔银子,心里就不舒服起来,沉声问道:“老二家的,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摔倒了?老二辛苦积攒点的银子,估计还不够给你们娘三买药,齐儿也不小了,总要给他积攒点钱娶媳妇吧,这一下就被你们全部败光了。”
王氏也很委屈,她又不是好吃懒做之人,平日里都是一点一点的积攒钱财,今日摔一跤又不是她故意的,哭诉道:“爹,菲儿和美儿叫的那么急,我这当娘的也急啊,走得是有点快。这几十步路天天走,从没出过事,可今日我好像踩着了什么,直接就滑到了。”
原来还对王氏有些怨怒的柳东平此时也想起了什么,附和道:“爹,翠兰说的没错,我也是踩到了东西,滑倒的。”
柳东林的大儿子柳正亭今年十一岁,他刚好站在王氏摔倒的地方,转过头就发现地上散落着芭蕉皮,出声提醒道:“祖父,这地上有很多芭蕉皮,二伯和二伯母是踩到芭蕉皮摔倒的,这还有两道脚滑的痕迹。”
其他人齐齐回头,见地上确实有好几块芭蕉皮,这芭蕉皮是谁所为,大伙儿心里都有了数,所有人都齐齐转过头看向站在小儿媳妇于氏身旁的柳正显。
王氏与于氏本就不对盘,两人每天都冷嘲热讽的,这下她岂能放过这种机会,大声质问道:“显儿,你娘没教过你芭蕉皮不可随意乱丢吗?你丢到这过道里,是不是故意要害我和你二伯?”
柳正显还是个八岁的小孩子,根本没想起原本丢出屋外的芭蕉皮为何会在这里,他被王氏愤怒的神色吓了一大跳,立即躲到于氏身后,忐忑不安道:“二伯母,我,我没有……”
王氏当然知道柳正显一个毛头小子没这种心机,不过今日这事她绝不会自认倒霉,此事必须赖到于氏头上,医药费得由她来承担。想通了这点后,她大声训斥道:“显儿,你还敢不承认。家里这么大,你哪里不丢,偏偏丢到去你二伯家的道上,二伯母不相信你小小年纪能想到这种阴招,这是不是你娘教唆你的?”
柳正显委屈的哭着,连连摇头道:“我没有。娘,祖母,我没有,娘没有教我,我……”
于氏将一脸惊慌失措的儿子挡在身后,一脸气愤道:“王翠兰,你不要像只发疯的母狗逮着人就咬,我于小兰可没你那么蛇蝎心肠,能想到这么阴毒的点子。而且你的眼睛瞎了吗?今早上我一直跟娘在屋里纳鞋底,显儿一早就出去玩了,刚刚才回来,我哪里有时间去教唆他干这种事?”
薛氏对这个小儿媳妇比较满意,于氏替他们老柳家生了两个孙子,还做得一手好的女红,能赚不少钱帮衬家里,又会甜言蜜语哄她这婆婆开心,她也出声帮衬道:“老二家的,这事还真跟老四家的没关系,她上午一直在我跟前纳鞋底,显儿早上拿了芭蕉就出门了,她们娘俩也是刚刚吃饭时才见面,绝不可能是像你说的那样。刚刚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怨不得他人。”
王氏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家的地位,可今日要她就此罢休是绝不可能的,委屈道:“娘,不管怎么样,这芭蕉皮是显儿丢的,是他害得我摔伤,老四家必须得负责我的诊费和药费。而且现在我的手受伤了,得休养好几个月,家里的活计我也做不了了,四弟妹得负责我的那一部分活计。”
柳东平心里对娘的偏袒也有些不满,附和道:“翠兰治伤的钱必须由四弟出,平日田地里的活大部分是我跟三弟干,家里的活也是我们俩的婆娘来做,这太不公平。娘,我们都是你的儿子,你不能太偏心。”
小儿子柳东辉听到他这话就不满了,沉声道:“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田里的活我也照样做了,小兰在家也没闲着,天天做绣活拿去镇上售卖,我自认我们两口子给家里赚的钱不少,你凭什么说不公平。”
柳东平冷声道:“是啊,你们两口子赚的钱不少,可你们赚的钱拿出来上缴给爹娘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是自己私藏着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四弟妹的绣工是不错,一双鞋子能卖四十文,一个月至少绣七八双,少说也有三百文,这都是镇上的朋友告诉我的真实情况。你们每个月上缴一百五十文,四弟妹一个人赚的都还有剩余,你赚的钱就分文不缴,全部私下存起来。现在你们两口子可是最富有的,依我的估计至少存有十几两银子了吧。”
老三此时听到二哥的话,心里也不满起来,帮衬道:“四弟,你说田里的活你也做了,可你做的那都是什么,每次都要我去给你返工。你们两口子倒是会盘算得很,偷偷摸摸给自己积攒了这么多钱,而我们两家就做牛做马的伺候你们,凭什么?”
站在一旁的薛氏此时看着于氏的眼神也不那么善了,合着这个儿媳妇只是表面孝顺而已,竟然瞒着自己这个婆婆私藏了这么多钱,敲了敲手中的拐杖,脸色阴沉道:“于氏,你二哥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于氏知道薛氏这是生气了,脸色有些僵硬,一时有些忐忑道:“娘,我……”
薛氏见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真假,怒斥道:“于氏,本以为你是个孝顺的,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还使起心眼来了。你跟我这老婆子说鞋子是卖二十五文一双,每个月最多积攒一百文,原来你都是骗我的,你到底还有没有将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于氏一张脸有些发白,她对这个婆婆还是有些畏惧的,声泪俱下道:“娘,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瞒着你。可是二哥三哥家都是一个儿子,而我有两个儿子,我不偷不抢,不出去闲言碎语,一心在家做鞋子赚钱,就想着为儿子们多存些钱,这难道还有错吗?良儿跟着爹学木工,也算是有一门手艺,显儿年纪还小,我们两口子想多存点钱,明年送他去镇上的学堂读书。显儿的脑子聪明,定能考个秀才,以后再考举人,将来肯定能走上仕途之路,到那时我们一家子也能跟着增光啊。我们两口子想着平时不少爹娘的这份孝敬,其他就自己存着,到时候送显儿去读书的时候,也不用再向二老开口要钱。只是没想到今日弄这么一出,是媳妇的错,媳妇不该瞒着婆婆的,媳妇任由婆婆惩罚。”
柳东辉见爹娘听到他们打算送显儿去学堂念书时脸色好了很多,心里一喜,附和道:“爹,娘,我们就是这么打算的,去镇上学堂念书要花很多钱,我们是显儿的爹娘,也想着这事不该叨扰您二老,所以就自己做主在盘算着先给他存些银钱。小兰说的对,以后显儿要是考上秀才举人,当上官老爷,我们老柳家也算是官宦人家了,到时候二哥三哥他们也能跟着增光啊。”
薛氏听着他们夫妻俩这一唱一和的,老脸瞬间阴转晴了,连连点头道:“对,还是你们俩有远见。显儿脑子聪明,是个读书的料,是该送他去学堂念书的,我们老柳家要是出了个当官的,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也能跟着沾光。”
柳大山也抚摸着胡须,笑容满面道:“嗯,你们这想法很好,等九月份学堂开学时就送显儿去念书。以后你们按往常一样上缴孝敬的份子钱就行,其他的你们自己存着,留给良儿娶媳妇儿和显儿念书用。”
柳东辉和于氏相视一眼,齐齐喜悦道:“是,谢谢爹娘。”
在一旁看着的柳东平和柳东林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此时他们也知道不该再说什么,若是柳正显真的能考中秀才举人,他们这些伯伯家也确实能跟着增光。
躺在地上的王氏想着与自己不对盘的于氏越过越好,心里越来越不甘心,哭诉道:“爹,娘,显儿要念书,我们做伯父伯母的日后一定会支持,可今日我弄成这个样子,多少与显儿有关,四弟家总该表示下吧。现在我们母女三人都要看郎中吃药,爹娘也知道我们两口子的情况,我们俩手里所有的积蓄都不够付药费啊。”
柳大山也知道老二老三家的情况,都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太偏心,直接拍板道:“好啦,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斤斤计较,都彼此帮衬着点。老四家出二两银子,我们老两口给你们出二两,剩下的就你们自己出。”
老子这么说了,柳东平夫妇俩也只能闭嘴,有四两银子总比分文没有要好得多。于氏暗中瞪了一眼躺在地上撒泼的王氏,不情不愿的进屋拿出二两银子来。
柳璇儿看到这里也觉得差不多了,背起篓子轻轻的往回走,刚走出一段距离,就见柳东平的儿子柳正齐领着李郎中急匆匆的回了柳家新屋。她刚准备回家,就见青山村村长家的孙子小胖墩趴在地上掏蚂蚁窝,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笑眯眯的走过去打招呼道:“小胖墩,这蚂蚁有什么好玩的啊,柳正显家正有热闹看呢,你怎么不去啊?”
小胖墩抬起头来,见是以前从未跟他说过话的柳璇儿,脏兮兮的手抹了一把脸,问道:“是璇儿姐姐啊,有什么热闹看啊?”
柳璇儿蹲下身子轻轻说道:“我刚准备去田里采些野菜,突然就听见柳家屋子里面王氏在大喊大叫,说他们家柳菲儿和柳美儿被蛇咬了屁股,王氏也踩中柳正显乱扔的芭蕉皮摔了一跤,好像伤了胳膊,她们母女三人哭得好大声呢。刚刚见柳正齐喊李郎中过去了,可能真有那么回事呢。”
小胖墩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欣喜道:“璇儿姐姐,你说的是真的?”
柳璇儿睫毛轻轻颤了颤,面不改色道:“我在外面听到的是这么回事,没有进去看,要不你叫其他的玩伴去看看呗。”
小胖墩本性天真,只觉得有好热闹看,开心道:“好,我现在就去叫狗子,大阳哥,还有刘大叔家的小桃姐姐去看。”
见他就要跑了,柳璇儿立即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小胖墩,你可不要告诉他们是我说的哦。我昨日被柳菲儿和柳美儿推下山坡,差点没命,要是被他们知道是我告诉你的,肯定又要打我了。”
小胖墩似懂非懂的点头道:“好,璇儿姐姐,我不说。我先不和你说了,我要去看热闹了。”
“好,去吧。”看着小胖墩圆滚滚的背影,柳璇儿轻轻的笑了笑。哼,柳美儿,柳菲儿,你们姐妹俩以后就夹紧尾巴做人吧,这是报复你们的第一步。
回到一贫如洗的家后,柳璇儿也有些饿了,揭开米桶盖一看,直接傻了眼,“竟然一粒米都没有,我这是要真正的白手起家啊。”
她叹了一口气,直接放下盖子,走到厨房里倒了一碗白开水喝下,视线瞄见墙角还有一小堆红薯,挑了一个头大的,麻利的削了皮,清洗了下,“咔擦咔擦”几下就吃完了。红薯是个好东西,一个入肚就饱腹了。
肚子吃饱了,柳璇儿也有力气干活了,她从屋子里找了根粗绳,一些竹片,做了一个简易的弓箭。在柴房拿了把柴刀放到背篓里,背起篓子,手拿着弓箭就上山了。
青山村靠近大青山脉,山里的野味还是有不少的,就看猎人的狩猎本事高不高了。柳璇儿的爹柳文庭就是个狩猎的好手,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柳璇儿在前世时也就跟着一群混世魔王般的乡下野小子练出了一身狩猎的本事,今日她的运气不错,刚上山没多久就猎到了一只七彩锦鸡,她提了提重量,轻笑道:“嘿,不错,足有四五斤重呢。七彩锦鸡可是道不错的野味,肉质细嫩鲜美,野味浓,含高蛋白质,低脂肪,清炖或红烧就是极好的。哎,可惜家里一贫如洗,连下锅的米都没有,只能拿你去卖点钱了。”
她一把将七彩锦鸡丢进背后的背篓里,柳璇儿拿着弓箭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呢喃道:“我记得前面是一处茶园,野兔喜欢在灌木和稀疏荒草的低坡或荒地活动,以前在乡下见过它们喜欢窝在茶树根边,今日去碰碰运气吧。”
一个时辰后,空中传来一道箭矢声,“咻”的一声呼啸而过。
柳璇儿瘦弱的身子灵巧的越过半人高的茶树,将地上还在挣扎乱跳的野兔拧了起来,掂了掂重量,满意的笑道:“嘿嘿,穿越到这个鬼地方其实也蛮不错的嘛,至少运气跟开了挂似的,一个时辰就逮了三只野生肥兔子,足有二十斤了吧。趁时间还早,现在就去镇上卖了,换点晚上要吃的米粮吧,这样也不至于饿死了。”
青山村离最近的常化镇有五六里路,村里头王老头家早上有牛车去镇上,收价两文钱,可此时已是下午,柳璇儿只能靠两条腿走路去了,将弓箭放回家后,背起篓子就快速朝村口走。
村口有一棵大槐树,年纪大的老头和老婆婆没事的时候喜欢坐在那唠嗑。今日村长家的孙子小胖墩拉着几个孩子跑去柳家新屋瞅了瞅,不到一刻钟老柳家今日发生的事情就传遍了村里头,此时好些妇人在老槐树底下乘凉唠嗑这事,看不惯老柳家的人一个个都笑得幸灾乐祸。
其中一个老婆子眼睛很尖,一侧头就见柳璇儿背着沉甸甸的背篓从远处走过来,皮笑肉不笑道:“璇儿丫头,昨天摔得那么重,李郎中还说你估计很难熬过去了,今日又活蹦乱跳的出来了,看来你爹娘还不想带你走啊。”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语调,柳璇儿抬头看了她一眼,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个死老太婆马氏跟薛氏是同一个村嫁过来的,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平日里尖酸刻薄得很,经常奚落原主。面对这个马氏,她可不像原主那么好欺负,没什么好脸色的冷声回道:“我柳璇儿命大的很,以后还要长命百岁。死老太婆,你的嘴那么臭,是不是刚刚吃完屎忘记漱口了?我爹娘那么疼我,要是知道你这老不死的总是奚落我,肯定会请求阎王将你给带走,直接关到十八层地狱,跟一堆长舌妇冤死鬼呆在一起。”
这个马氏以前每次见到原主都要阴阳怪气的说一通,可原主从来不回嘴,总是低着头躲回家,默默的流泪。柳璇儿一想起原主的过往,就气不打一处来,对付这种臭老娘们就该狠狠反击,论骂人的本事她也不弱。她又不是高贵端庄的大家小姐,在这种乡野之地,无需跟人讲道理讲礼仪,泼妇骂街的方式很实用,对付这种老太婆正好。
确实如此,马氏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粗大苍老的手指指着她,半天说不过一个字来,“你,你……”
坐在一起聊天的其他村民也都呆呆的看着柳璇儿,他们都发现她再不像以前那样低着头走路了。现在一张清秀的脸蛋神采飞扬,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是明亮灵动,跟之前好似判若两人,若不是她的容貌没有变化,大家还以为这个柳璇儿被掉包了呢。
柳璇儿今日就是要给这些长舌妇们一点颜色看看,她最讨厌别人用手指指着她,她从背后掏出一把柴刀,冷声道:“马老太婆,你再指着我,我将你的手给剁了丢去喂狗。”说着时,还朝对方挥了挥柴刀。
马氏迅速收回手指,尖叫道:“柳璇儿,你,你被鬼附身了?”
柳璇儿冷笑道:“是啊。昨天没死成,我被鬼附身了,以后我天天晚上都去你们家溜达,顺便跟你讲讲阴间的故事,好心给你传授点阴间的经验。”
马氏倒吸了一口凉气,随手在地上摸了一颗石子,砸向柳璇儿,“你这个死丫头,让你吓唬老婆子,我砸死你。”
柳璇儿灵巧的躲开,右手握着柴刀在马氏腿边的地面上狠狠砍下一刀,溅起一地灰尘,阴测测道:“在你砸死我之前,信不信我可以一刀砍碎你,将你剁成肉泥,拿去喂大青山脉的野狼。”
马氏吓得一张老脸惨白惨白的,大声呼叫道:“刘婆子,李家媳妇,柳璇儿被鬼附身了,她要杀我啊,你们快去喊人,快去喊法师来做法啊。”
那个年轻一点的妇人是李郎中的妻子,正是她口中的李家媳妇,她可不信这鬼神之说,虽然对柳璇儿这么快就恢复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想,她慈爱的劝道:“璇儿丫头,马婆子就是这样一张嘴,说话比较难听,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算了吧。”
柳璇儿对李郎中一家还是很感激的,昨日若不是他们送她回祖宅,就算曝尸荒野,柳家也无人问津的。她语气柔缓了些,委屈道:“婶子,我知道的。这个马老太婆每次见我就要奚落一顿,以前我是不想搭理她的,可她说到我死去的爹娘了,我才气愤不过的。”
李婶子以前跟柳璇儿的娘亲关系不错,对他们家的遭遇也很同情,劝慰道:“你爹娘去世了这么多年,你的日子也要好好过,别总想着过去的伤心事了。昨天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家的还担心你挺不过去了,没想到你是个有福的,现在又活蹦乱跳的,肯定是你爹娘在天上保佑你呢。”
柳璇儿微微笑了笑道:“多谢婶子关心,昨日璇儿受伤的事情多亏了你们,救命之恩璇儿会记在心里,以后定会报答。我昨天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也想通了很多事,以后再不会唯唯诺诺的了。”
李婶子见她如今确实与往常不一样了,满意的点了点头,慈爱道:“你这孩子,想通了就好。你背上的篓子看起来还挺沉的,装的是什么呀?是要去哪里啊?”
柳璇儿腼腆的笑了笑,回道:“我刚刚在后山抓了只很肥的兔子,想拿去镇上卖了,再买件新衣服。我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太短了,穿着有点不太合身了。”
李婶子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打了好多个补丁,小腿和胳膊都露了一截,心疼道:“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若不会做衣服就买了布,拿来婶子家,婶子帮你做吧。”
柳璇儿感激道:“好,那璇儿就先谢谢婶子了。”她确实不会做衣服,如果镇上没有成衣卖的话,只得请铺子里的老板娘做,那也要出手工费的。这个李婶子人还不错,有她帮忙倒是极好的。
李婶子慈爱的笑道:“不用客气。镇上的好客来酒楼里收购野味,兔子可以卖三十文一斤,那掌柜与你李叔相识,他人厚道,你送去那吧。”
柳璇儿笑了笑,感激道:“好,谢谢婶子。现在时间不早了,那璇儿就走了。”
“嗯,快去吧。”
柳璇儿拿起地上的柴刀,在马氏面前还挥了挥,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警告了一番道:“马老太婆,你记住了,我柳璇儿从今日开始再也不会怕任何人。你下次再在我面前唧唧歪歪,我就剁了你,别以为我吓唬你,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什么都不怕了,反正我孑然一身,剁了你直接跑路就是。”
马氏被她那双眼睛看得后背发凉,哆嗦了几下嘴巴,什么话都没说,她知道这个柳璇儿真的变了,恐怕真的有胆量杀人了。
柳璇儿也没理会她,将柴刀放到背后,背着篓子快速朝村口走去。五六里路不算太远,她这具身体经常干活,体质倒是不错,两刻钟就到了镇上。
姑姑未嫁之前,姑侄两人会打些络子一起拿到镇上来售卖。姑姑出嫁后,柳璇儿越发孤单,性子也越发沉闷忧郁,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才会去镇上卖一次络子,换取少量的粮食。所以她对镇上不陌生,知道好客来酒楼的位置,也没再耽搁,径直朝着酒楼走去。
她刚走到酒楼门口,在门口招待的侍从见她穿着破烂寒酸,脸上有些鄙夷道:“小姑娘,你来好客来酒楼做什么?”
柳璇儿没在意他的表情,礼貌道:“大哥好,我听村里人说,你们这大酒楼收购野味,请问现在还收吗?”
侍从见她说话如此礼貌,态度也好了些,询问道:“收,你送来什么啊?”
“七彩锦鸡和野兔。”
侍从听到是七彩锦鸡,眼睛亮了亮,欣喜道:“是七彩锦鸡啊,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正高价收呢。你跟我去后院,稍后我们掌柜的会亲自来看货。”
“好,谢谢大哥。”
掌柜的来的很快,是个精神抖擞的中年男子,随意的打量了两眼柳璇儿,催促道:“小姑娘,将你猎的七彩锦鸡拿出来看看。”
柳璇儿也没磨蹭,将背后的篓子放下,揭开盖子,将最上面的三只野兔拿出来,边拿边说道:“三只野兔,一只七彩锦鸡。”
掌柜随意看了一眼野兔后,伸手将七彩锦鸡拧了起来,掂量了几下,说道:“这只七彩锦鸡不错,我收了。七彩锦鸡的味道不错,大家都喜欢吃,五十文一斤收购,野兔的价格要便宜些,三十文一斤。”
柳璇儿没想到七彩锦鸡价格要高这么多,看来识货的人不少呢,笑眯眯道:“可以,谢谢掌柜伯伯。”
掌柜见她虽然穿着寒酸,模样倒是标致可人,尤其是一双眼睛特别清澈明亮,温声道:“不客气。下次要是抓到野味也送过来,给你个好的价格。”
柳璇儿乖巧应道:“好。”
掌柜从柜台里拿出一根秤杆和秤砣,亲自称了一下,如实告知道:“七彩锦鸡刚好五斤,两百五十文;三只野兔总共十八斤,五百四十文,总共七百九十文,算八百文吧。”
柳璇儿感激道:“谢谢掌柜伯伯。”
这个掌柜确实如李婶子所说,做人厚道,她接过八百文钱,放入布袋里,道谢了一声后才告辞。手里有了钱,当然要给自己添置些行头了,走出酒楼没多远就有一家裁缝铺,她背起空竹篓,直接走了进去。
裁缝店的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身材有些微微发福了,见来人是个穿着打着补丁的孩子,也没嫌弃,扬着大大的笑脸招呼道:“小姑娘,你要买什么呀?”
柳璇儿扫了一眼店内的布置,看到柜台上的鞋子时,说道:“婶子好,我想要买鞋子。”
“好,是你自己穿的吗?”店铺老板看了一眼她脚上露出了大脚趾的鞋子,出声询问道。
柳璇儿也有些尴尬,前世最穷的时候也没穿过这么破的鞋子呢,这还真是别样的体验啊,她微微笑了笑道:“对,是我自己穿的。”
店老板从柜台里拿出一双藕色绣着荷叶花的布鞋,介绍道:“这个款式和颜色,你看怎么样?”
柳璇儿伸手接过,仔细摸了摸材质,用的材料虽然不够柔软,不过还算结实,花色也简单,颜色也是素色,她很满意,问道:“可以,这个多少钱?”
店老板如实告知道:“这个三十文一双,是店里最便宜的鞋子了。”
柳璇儿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鞋子就这双了。婶子,你店里有做好的衣服卖吗?我不会做衣服,想买成品。”
店老板笑着应道:“有的,我拿两套给你看看。”随后目测了一下她的身高,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天青色,一套藕粉色的衣裙,介绍道:“这两套正适合你的身高,颜色也简单,不花哨,很受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喜欢。”
柳璇儿记得柳菲儿有一套藕粉色的衣裙,跟这套差不多,天天穿着在村里到处显摆,她才不要跟柳菲儿撞衫呢,点了点那套天青色的,问道:“婶子,这套多少钱?”
“六十文。”
柳璇儿点了点头,询问道:“还有其他颜色的吗?”
店老板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套鹅黄色的衣裙,介绍道:“还有一套鹅黄色的,这套的布料不同,要稍微贵点,九十文一套。”
柳璇儿没有说话,取出装着钱的布包,非常麻利的数出一百八十文放到柜台上,“婶子,衣服两套,鹅黄色和天青色的,再加鞋子,总共一百八十文,您点点。”
店老板见她数钱数的很是麻溜,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轻笑道:“好,婶子这就给你包起来,看小姑娘这么爽快,婶子送你两块手帕。”
柳璇儿笑了笑道:“谢谢婶子。”
离开裁缝铺后,她又去粮油店买了十斤白米,盐巴,一些豆角茄子辣椒等种子,花了近两百文。在路过一个卖肉的摊子时,看到那肥的可流出油的五花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上前询问道:“大叔,肉怎么卖?”
坐在一旁的屠夫站起身,操着大嗓门回复道:“二十文一斤,小姑娘,你要多少啊?”
柳璇儿算了算口袋里的钱,干脆道:“三斤吧,麻烦大叔分成两块,一块一斤半。”
“好咧,三斤,六十文。”卖肉大叔非常利索的切了两刀肉,都刚好一斤半,用油纸包了起来,递给她。
柳璇儿伸手接过将肉放入篓子里,刚付完六十文钱,就看到肉摊旁的筐子里堆了很多剔得不剩一丝肉的大骨头,笑问道:“大叔,这个骨头怎么卖啊?”
卖肉大叔豪爽道:“这个骨头没肉的,你要的话,五文钱全部拿去吧。”
柳璇儿爽快的从布袋里拿出五文钱放到案板上,将一堆大骨头全部装入篓子里,笑眯眯的往回走,自言自语道:“这骨头估计得有七八斤,拿回去刚好炖汤吃,家里还有些土豆,今晚上就土豆炖大骨了。”
柳璇儿算了下布袋里的钱,还剩下不到四百文钱。路过包子店时,两文钱一个的肉包子,她奢侈的买了五个,拿了一个直接吃起来,其他的用油纸包着放在篓子里。吃了个肉包子,她感觉浑身都有劲了,走起路来也快了许多,两刻钟就回到了青山村。
她远远的看了一眼柳家新屋,见附近有很多十岁左右的小孩子,站在柳菲儿姐妹俩的闺房窗户下大声的起哄,其中就有那个嗓门最大的小胖墩。柳璇儿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微微笑了笑,心中暗自想着柳菲儿和柳美儿怕是短时间都不敢出来见人了吧。
回到家后,柳璇儿将篓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从布袋里拿出三十文钱,提起一刀肉快速跑向李郎中家。刚走进院子里,就见李婶子在喂鸡,笑意盈盈的走上去打招呼道:“婶子,在喂鸡呢。”
李婶子放下手里的簸箕,慈爱道:“璇儿丫头,你这么快就从镇上回来了?”
柳璇儿笑了笑道:“嗯,我走路快,在镇上也没耽搁,将兔子等卖了就赶回来了。”
李婶子点点头,想起之前承诺过的事情,说道:“哦,你买好布了吧,你跟婶子进屋,先给你量量尺寸。”
柳璇儿立即摇摇头道:“婶子,裁缝铺里刚好有我穿的成衣,我买了现成的,就不用劳烦婶子忙活了。我今日来是为另一件事,昨日我后脑受伤,多亏郎中伯伯救治,还给我煎了好药,我今日赚了些钱,是特意来送药费。”
李婶子微微蹙眉道:“你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赚点钱就好好收着。婶子以前跟你娘亲关系不错,你爹在时经常给我们家送些野味,这个药钱就不要再给了。”
柳璇儿脑海中也有些模模糊糊的记忆,记得爹娘跟李郎中家好像关系确实不错,爹娘去世时李郎中也帮了忙,她心里很是感激,坚持道:“婶子,我现在已经长大能赚到钱了,这个药费您无论如何也得收下。刚刚还在镇上还买了点肉,给你们晚上添道菜。”说着时,就将手里一串铜钱和一刀肉塞到李婶子手里就跑了,远远的还传来她的声音,“婶子,我先回去了。”
“哎,璇儿丫头,你等等……”李婶子拿着手里的东西,追到门口也没追上。
李郎中刚从田间劳作回来,就见自己婆娘提着肉站在门口,询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李婶子立即上前,一只空着的手帮助他卸下肩上的农具,一边将今日柳璇儿的反常跟他说了下。
李郎中对柳璇儿如此快速的恢复也有些疑惑,不过也没细究,放下农具后,说道:“这孩子估计是想通了,她给你就拿着吧,一个孤女也不容易,以后多照拂下吧。”
“嗯,行。对了,今日老柳家发生的事情,真的就是小胖墩他们说的那样吗?”李婶子好奇道。
李郎中也没隐瞒,幸灾乐祸的笑道:“嗯,一条一米多的蛇钻进了她们屋子里,柳菲儿被咬了小腿,柳美儿被咬了屁股,肿的老大,估计得五六天才能消。柳老二和王氏踩在柳老四家那小子乱扔的芭蕉皮上,夫妻俩都摔了一跤,柳老二倒没事,王氏的胳膊骨头断裂了,伤筋动骨至少得养两三个月了。”
两口子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屋子里,李婶子放下手里的东西,给李郎中倒了一杯茶,轻笑道:“笑死人了,柳美儿以后怕是难找婆家了,这种事居然不知道隐瞒着,还闹得人尽皆知。柳东平本来就不太喜欢这个二女儿,因为第二胎还是个女儿,其他人背地里说了不少风凉话,他本是个斤斤计较之人,估计以后会将柳美儿嫁的远远的。”
李郎中将碗里的茶一口饮尽,叮嘱道:“别管他们家的破事,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璇儿丫头送来的这块肉还不错,明日羽儿休假会回来吃午饭,你明早去春花嫂子家买些豆腐,炖上一锅肉给他吃。”
“好。”李婶子应道。
话说另一边,柳璇儿回家后,直接进了收拾得干净整齐的厨房。她非常麻利的将两个大土豆削了皮,切成小块备好,从水缸里拿起葫芦瓢舀了两勺水放到灶台上的铁锅里,将洗净的大骨和土豆一股脑全部放了进去,盖上锅盖后,在灶台里点起火炖起来。
在灶里添了足够的柴火后,她将旁边的小灶口上的小铁锅拿下来,用清水洗干净后,倒入一小碗白米。然后将米也洗净后,在小铁锅里放了少量的水,将锅子放到小灶口,盖上锅盖煮饭。
她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补丁衣服,坐在灶台前不停的添加柴火,哀声叹气道:“哎,没天然气,没电,没自来水,这日子真的是返璞归真啊。”
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四周安静得只有细细的蛙鸣声,突然间感觉有些孤单落寞,她此时有些怀念华夏那灯火通明的夜晚。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去欧洲旅行乘坐的飞机失事,此时在乡下的外公外婆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他们该有多么的伤心难过啊。父母出意外时,他们经历了一次痛彻心扉的难言之痛,现在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的身体如何能承受得住啊。
想着想着,一向坚强开朗的她竟然流下了一行清泪。柳璇儿摸了把脸,往灶台里塞了些柴火后,就走到院子里开始劈柴,拼命的干活就能转移注意力,就不会去想一些已经无力更改的事了。
天完全黑了后,锅里的汤也炖好了。
柳璇儿拿出一个瓷碗,舀了半碗土豆大骨汤,坐在灶台前慢慢的吃起来,干活累了喝一碗热汤特别的舒服,忍不住赞道:“纯天然的东西就是香啊,味道果然要比华夏的要纯正很多。”
家里没有盏油灯,黑灯瞎火的。她也就没有再炒菜了,就着土豆大骨汤,泡了一碗白米饭,囫囵的吃了下去。
今天忙碌了一整天,身上也出了一身汗,她烧了些热水,在浴桶里泡了个美美的澡后,就爬上床睡觉了。
可能是新换了一个环境,柳璇儿一整晚上都睡得不踏实。第二天天刚亮,她就醒了过来,摸了摸盖在身上的被子,又薄又硬,盖着一点都不暖和。她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呢喃道:“今日再去打几只野鸡野兔,去买床新被子和油灯回来。”
她一向是个行动派,点起灶台里的火,烧了些热水,顺便蒸了昨日买的两个大肉包子。吃完早饭后,她背起篓子,拿着柴刀和弓箭又上山了。
说来她的运气真不赖,在山里穿行一个多时辰就逮了三只野兔,还在一处穴洞里找到两只穿山甲,乐得柳璇儿哈哈大笑起来,“哇,居然抓到了穿山甲呢,运气真是爆棚啊。穿山甲可是极好的治疗血瘀经闭的东西啊,今日就将你们卖到药铺去吧。”
她背着几十斤重的篓子,赶到镇上后,凭着原主的记忆,直接去了常化镇最大的药铺回春堂。
药铺里最后一个客人刚刚走,药铺掌柜正在打扫柜台上的药渣,见柳璇儿走进来,放下手里的活,出声询问道:“小姑娘,你要买什么药啊?”
柳璇儿卸下肩膀上的篓子,礼貌的询问道:“伯伯好,我不是来买药的。我今天抓了两只穿山甲,想请问下您这里收吗?”
听到是穿山甲,掌柜一喜,急切道:“收。穿山甲有多少收多少,小姑娘,快拿出来看看货色。”
“好。”
柳璇儿将篓子里两只用藤蔓捆好的穿山甲提起来,放到柜台上,轻笑道:“这两只很重呢,掌柜伯伯,您看看可还满意?”
掌柜拧起两只穿山甲看了看,笑容满面道:“满意,这两只确实很不错,回春堂收了。你这丫头好本事啊,竟然能抓到这么好的穿山甲,你这是怎么抓到的呀?”
看着掌柜的神色,柳璇儿心里乐开了花,看来这对穿山甲应该能卖出个好价钱呢,她谦虚道:“我小时候跟着爹爹学过几招打猎的本事,这回也是运气不错,刚好就逮到了两只。”
掌柜也没继续追问,从柜台里拿出一杆秤,将两只捆绑好的穿山甲放到上面,挪了挪秤砣,慈爱的笑道:“哈哈,刚好十二斤,确实很够分量。小姑娘,我们回春堂收购药材的价格很公道,穿山甲收购价格很高,是一两二钱一斤,十二斤差不多十四两半银子呢。”
柳璇儿听到这个价格呆了呆,“这个价格还真是高啊,璇儿谢谢掌柜伯伯。”
她回忆了下原主的记忆,打个络子才八文钱,她这三年总共赚了不到一两银子。一对穿山甲就值十四两银子,对现在的她来说确实是笔巨款了,有了这笔钱,她可以让自己的生活过好点了。
掌柜将银子交给她后,慈爱道:“小姑娘,下次再抓到穿山甲,一定要送来伯伯这里哦。”
柳璇儿收好银子后,笑眯眯道:“好的。”
离开回春堂后,她刚走了几十米,就见到了原主光顾得最多的店铺清颜坊,这家店铺里主要卖女子用的胭脂水粉,手帕,络子,荷包之类的。突然间,她脑袋灵光一闪,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轻笑道:“嘿嘿,又找到一条赚钱的门路了。”
原主不会绣花,只会打络子,她也不会绣花,但会手工编织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前世时她有一位大学闺中密友,毕业后不干老本行,反而去开了一家专卖手工制品的网店和实体店。她有空的时候经常去闺蜜的店铺玩耍,也跟着她学了一招,她的手艺虽然远不如那闺蜜,会编织的种类也没那么多,但也足够在这里立足了。
打定主意后,她快速找到好客来酒楼,将篓子里的三只野兔卖了,又赚了四百文钱。她拿到钱后才返回清颜坊,挑选了二三十种颜色的粗线,花了三百文,包了一大包,将篓子塞得满满的。
随后,她又去杂货店里挑选了些渔网线,一盏油灯,花了两百文。没有灯的家,她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有了灯,晚上她就不会那么无聊,不需要那么早睡觉了。她在心里盘算着,晚上的时间正好可以用来编织手工品,可以多赚些钱了。
天色临近中午,正是用膳的时间,她在街口随意找了个摊子,点了一大碗馄饨。吃完后,她又再次进入昨日去过的裁缝铺子。
掌柜大婶见昨日见过的小姑娘穿着新衣服过来了,笑容满面道:“小姑娘,今日又要买什么呀?”
柳璇儿微笑着询问道:“婶子,您这里有棉被卖吗?”
掌柜点点头道:“有,棉被有点贵,最便宜的要六百文。”
柳璇儿算了算手中的钱,买了这床被子刚好还剩下十四两银子的整数,她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日子要一天天过好,钱可以慢慢挣,抬头询问道:“婶子,我能先看看吗?”
“可以。”掌柜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床青色的被褥放在柜台上,介绍道:“里面缝制着上好的棉花,这被褥适合现在这种天气盖,冬天盖的话,就不够的。”
柳璇儿点点头道:“嗯,我就是现在盖,冬天的时候再来婶子这里买厚些的。”
掌柜听她这么说,笑道:“行。冬天穿的棉衣裤,鞋子都可以来婶子这里买,只要你选好料子,婶子帮你做,到时候算你便宜点。”
“好,那就先谢谢婶子了,麻烦婶子帮我将被子打包下。”柳璇儿边说着,边掏出六百文钱放到柜台上。
掌柜的没想到她如此干脆,手里头还有这么多钱,慈爱的笑道:“好,婶子很是喜欢你这小姑娘的爽快,就再送你几条洗漱用的棉布吧。”
柳璇儿真诚的感谢道:“谢谢婶子。”
回到青山村时,刚好未时初。此时村里的人都刚好用完午膳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柳东平兄弟三人也正巧走到村口,见到柳璇儿背着大包小包从镇上回来,他们都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柳璇儿早就注意到他们了,她可不是原主,这些所谓的亲人还不值得她停下打招呼,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就直接走了。
柳东平总感觉今日的柳璇儿不一样了,见她不打招呼就走人,冷声道:“柳璇儿,你怎么这么没教养,见到长辈都不打招呼吗?”
柳璇儿停下脚步,回过头冷冷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长辈?你配吗?薛氏是柳家的续弦,南晋国的律法规定,续弦就是小妾,你是小妾生的儿子,就是庶子。我祖母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我爹爹就是正宗嫡子,我就是柳家正宗的嫡亲孙女,你的身份就要比我低一等,按大户人家的规矩,你见到我就该行礼问安。我不跟你这没教养的东西计较,你还有脸来指责我,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镇上找县太爷论论理?”
柳东平从来不知道柳璇儿的嘴皮子这么厉害,此时他越发觉得这个柳璇儿不一样了,厉声道:“你不是柳璇儿,你到底是谁?”
柳璇儿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将后面的头发掀开,露出那道青红色的伤疤,冷笑道:“我不是柳璇儿,那我头上的伤哪来的?难道前日是被两头畜生给打的吗?”
在他们争执的时候,村里其他的村民也都过来了,青山村另一个大户万家的长子万大郎粗声道:“这明明就是柳璇儿啊,她以前总是喜欢低着头走路而已,这模样跟她娘生的七八分相似。连自家的侄女都认不出,柳东平,你昨日不会是将脑袋摔坏了吧?”
其他人听到他的话,也纷纷笑了起来,这两日柳家的谈资真是一波接一波啊,他们也乐得看热闹。
柳璇儿看到柳东平眼里的怨毒,再次在他伤口上撒盐,嘲笑道:“柳东平,你们家柳菲儿和柳美儿是不是饿死鬼投胎啊?见到我捡几个野鸡蛋,就跟疯婆子一样冲上来抢,真是丢人现眼。听说你们家柳美儿昨日被蛇给咬了屁股,这真是因果报应啊,看来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哼,你的两个女儿丢了柳家的脸,以后若嫁不出去不要紧,只要别连累了我柳璇儿和柳蕊儿就行。”
柳蕊儿是她三叔柳东林的小女儿,三叔和三婶贺氏勤劳善良些,为人也老实本分。爹娘去世的时候,三叔也出面帮了忙,虽然没出钱,还是出了一份力。而在她被赶出老柳家后,三婶也偷偷送过几次粮食,虽然粮食不多,却也让原主挨过了最困难的时候。这些恩情她是记在心里的,她不介意在这种时候给他们俩上点眼药。
听到柳璇儿的话,柳东林和站在一旁的贺氏虽然没有说话,却相视了一眼。
柳璇儿在心里笑了笑,看来他们两口子将她的话听进去了,这次给他们上了些眼药,以后柳菲儿姐妹俩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柳东平肩上的锄头狠狠的砸在地上,怒吼道:“你给我闭嘴。”
柳璇儿可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原主,她的胆子一向很大,前世可是学校里的跆拳道高手,要教训一顿柳东平还是没问题的。她将背上的篓子放下,手里的被子放到篓子上,朝柳东平靠近了一步,挑衅道:“怎么?你家两个小的打了我,你这个老的又想打我?”
柳东平这两天脾气特别爆炸,家里连番出事,出来干活还要被一个从没放在眼里的小辈辱骂挑衅,心里的怒火一下就激起来了,扔下手里的锄头,伸手就朝着柳璇儿扇过去。
站在一旁的柳东林急了,连忙喊道:“二哥,不可打……”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柳璇儿迅速弯腰躲过了柳东平这一巴掌,伸出右脚狠狠一扫。柳东平本就气急,用力过猛,被她躲过去后,身子有些不稳,被她这一腿横扫,直接摔倒在地上,正脸朝地,吃了一嘴泥。
“嘶!”
四周围观的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纷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威风反击的柳璇儿。
趁着柳东平趴在地上的空档,柳璇儿一个旋转单腿压在他背脊上,伸出左手揪起他的头发,右手狠狠一巴掌甩到他脸上,恶狠狠道:“柳东平,你们一家当我好欺负是不是?一个个赶着来打我,我柳璇儿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今天我管你是庶子,还是畜生,定要打得你永世难忘。”
“啪啪啪!”
柳东平左边脸颊连续挨了三个响亮的耳光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还清晰的浮现着五个手指头印。
“啪啪啪!”
柳璇儿又在他右边脸颊上连续暴扇了三个耳光,嘴上还说道:“左右两边一样多,也匀称些了,这样就好看多了。”
柳东平被她揍得头昏眼花,吐了一嘴血水混着的泥后,用力想要翻身起来,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劲,只能趴在地上怒吼道:“柳璇儿,你这个死丫头,老子要打死你。”
柳璇儿见他还有力气揍骂,加重了压在他背上的力道,双手扳过他的右手,狠狠一用力,“咔擦”一声,直接卸了他一条胳膊。
“啊!”柳东平疼得龇牙咧嘴大叫起来。
四周围观的人都吓懵了,一个个傻愣愣的看着柳璇儿吊打柳东平。他们都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一声不吭,完全没存在感的柳璇儿爆发起来如此凶残,轻而易举就将一个大汉打得如此惨,真是太可怕了。
柳璇儿下手也是有分寸的,绝不会弄出人命,只需要养一个月伤。她这次非得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以后见着她就绕路走。给柳家的报复,她一定要陪他们慢慢玩,从心理上和身体上双重折磨他们。
柳东平胳膊扭曲着,痛得他直冒冷汗,恶狠狠道:“柳璇儿,你个死丫头,我一定要将你送去见官,你等着瞧。”
柳璇儿本想今日卸了他一条胳膊就算了,见他还有胆量来威胁自己,站起身来狠狠在他身上的痛穴处踢了几脚,讽刺道:“好啊,现在就去见官,我巴不得呢。青山村的村民都可以作证,柳家的庶子霸占嫡系的房子,家产及田地,庶出的孙女殴打嫡孙女差点致死,你这个庶子率先出手攻击嫡孙女,一桩桩一件件足够让你们柳家所有人去蹲大狱三年。你要是想去的话,我现在就陪你去啊。”
柳东林和柳东辉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也知道柳璇儿说的没错,要是真的去了官府,他们的好日子就没了。柳东辉急忙出声劝慰道:“二哥,算了。今日本就是你不对,你一个大人主动出手打一个孩子,还被反殴了,这本就是不光彩的事,难不成你还要闹得常化镇人尽皆知吗?以后老柳家的人都会没脸出去见人了。”
柳东辉这话说的很有意思,语气中的幸灾乐祸一点都没掩饰,他虽然不知道柳璇儿为何突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不过他也乐得看柳东平的笑话。昨日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两口子可还一直记得呢,此时不幸灾乐祸更待何时。
柳东林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柳璇儿有些恍惚,她确实是大房唯一的后代,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厚着脸皮劝道:“璇儿,你二叔这几日家里的事多,心情不太好,脾气有点暴躁,你就原谅他一次吧。经过今日这一教训,相信他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柳璇儿扫了他一眼后,也没回答他,伸出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柳东平,戏谑道:“以后还骂不骂我?还打不打我?还让不让你们家的两只小畜生来欺负我,抢我的东西?”
柳东平疼的很难受,这么多人围观看着他被一个孩子殴打,他的脸面都丢尽了。此时他也清醒了些,报官这条路是绝不能走的,他必须忍耐,今日的屈辱来日再报,掩下眼皮底下的情绪,保证道:“不骂了,不打了,我会管好她们的。”
柳璇儿这才将脚收了回来,小拳头在他面前挥了挥,警告道:“若有下次,我不介意卸你们家的人每人一条胳膊或一条腿玩玩。”
柳东平哆哆嗦嗦道:“知道,知道了。”
柳璇儿也懒得理会其他人诡异的目光,抱起棉被,将篓子背了起来,看了眼躲在后面老脸抽搐不停的马氏,咧嘴笑道:“马老太婆,记住管好自己的嘴,若我再听到你嘴里不干不净,我也卸你的胳膊和腿玩玩。你那老胳膊老腿,卸了可是很难接上的,说话时可要悠着点。”
马氏咽了咽口水,躲到高个大汉身后,连连保证道:“不会,我再也不会说你了。”
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昨日已经被她吓了一大跳,今日看到她那身手,再也不敢去触霉头了。连壮汉都被她吊着打,对方要收拾她这么一个黄土埋了半截的老婆子,一只手就能撂倒她。
柳璇儿很满意她的态度,背起自己的东西,不理会其他的眼光,优哉游哉的回家了。
她一走,柳东林和柳东辉就急急忙忙抬起柳东平回家了,而贺氏则去请也在一旁围观的李郎中。
万大郎看着柳家人都走了,操着大嗓门询问道:“这个柳璇儿好邪乎,她什么时候有这么一身好身手?”
另一个村民摇摇头道:“不知道。她以前总是低着头,当个隐形人一般,今日与往常很是不一样呢。说来她一个人在后山住了三年,都活得安然无恙,肯定是偷偷练了一身本事,没有让老柳家的人发觉而已。”
“这倒是,一个十岁的女孩子靠自己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的。看来前日受了一次重伤,也想通了,以后估计不会遮掩自己的本事了。”
“哈哈,柳东平这下丢大脸了,被一个小姑娘打成这副模样,估计几个月都不敢出来见人了。”
万大郎幸灾乐祸道:“薛氏此时肯定被气得拐杖乱飞,这个自私自利的老虔婆,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其实柳璇儿的话还真没说错,薛氏就是个小妾,他们一家子都是庶出,是霸占了嫡系的家产,论南晋国律法是可以送官的。”
“这倒是,柳璇儿还真是聪明,直接揪着这一点,就可以将薛氏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就算将他们一家子全部赶出柳家新屋,露宿街头,他们也无话可说的。”
“……”
柳璇儿知道今日她大发神威,肯定会让村民们谈论很久。她就是要这样的效果,不需要跟柳家人讲道理,直接露一手打到他们害怕,时不时给他们整点事,定要弄得他们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回到家里时,正烈日当空,柳璇儿放下手里的东西,迅速将床上的旧被子拿出来晾晒。虽然有新被子盖了,旧的暂时也不扔掉,冬天当垫被或应急时用也是极好的。
柳璇儿喜欢吃鱼,尤其是在这种纯天然无污染的河水中长大的鱼儿,肉质格外的鲜美香甜。
她前世在华夏南方的乡下长大,经常去河里捕鱼,鱼笼就是其中一种捕鱼的东西。那时市场里都有现成的鱼笼卖,价格也便宜,到了这里她只能买些渔网线回来,自己编织一个鱼笼了。用鱼笼捕鱼的方式也简单,不费时,只需要挑好鱼饵就行,鱼儿繁殖生长的季节,定能收获不少。
花了半个时辰,一个结实的鱼笼就大功告成了,柳璇儿比了比长度,笑眯眯道:“有三米左右长,运气好的话,半斤重左右的鱼也能捕到的。哈哈,柳璇儿,你当真是个天才啊。”
鱼笼做好了,就需要准备鱼饵了,在这乡野山村还怕找不到好的鱼饵吗?
她拍了拍身上的碎屑,从布袋里拿出些钱,提了个木桶就往村子里走去。走到一户用土砖砌成还算牢固的农户家时,听到屋子里有声音,她站在门外喊了声:“春花大娘,你在家吗?”
“在,谁啊?”屋子里传来一道有些粗哑的妇女声音。
柳璇儿站在屋外也没进去,出声回道:“春花大娘,我是柳璇儿,想到你们家买些豆腐。”
屋子里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头戴青色布巾的四十多岁的妇人走出来,一双粗壮的大手在围裙上随意擦拭了下,看到来人真的柳璇儿,笑容满面道:“原来是璇儿丫头啊,你来得正好,今日你耿大伯去镇上卖豆腐,还剩了三四斤呢。你先进屋坐会儿,你要多少豆腐?大娘给你去包。”
柳璇儿提着木桶进了屋子,看了眼桌子上白嫩嫩的豆腐,微笑道:“春花大娘,剩下的我全部买了。”
春花大娘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油纸,正准备给她包,听到她的话,疑惑道:“璇儿丫头,你要这么多啊?你一个人可吃不完,豆腐放久了就容易变味。”
豆腐可是个好东西,放久了会发霉,那就可以做成霉豆腐,发臭了就可以做成臭豆腐,也可以用酱卤或烟熏的方式做成各种香干,用油炸就可以做成油豆腐,总之豆腐可以做出几十种绝佳风味。只是这些方法柳璇儿可不打算说,就算说了,其他人也定会认为她这是在胡言乱语,她只好找托辞道:“大娘,我打算多买点回去,一次性用油炸好,这样既能省油,豆腐也能多放几日了。”
这种油炸豆腐的方法在村里很常见,春花大娘了然道:“这倒可以,过油的豆腐存放个三五日是没问题的,那大娘就全给你包好了。”
柳璇儿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好。大娘,我还想在你们家买一斤米酒,买些米糠和酒糟。”
春花大娘麻利的将豆腐包好后,询问道:“你要米糠和酒糟做什么?你打算喂猪吗?”
柳璇儿这才想起这两样确实是喂猪的好东西,笑了笑道:“大娘,你知道我就一亩旱地,种点自己吃的都不够,哪还养得起猪啊。我刚才在镇上买了些渔网,做了个鱼笼,想用米糠和酒糟做些鱼饵,要是能捕到鱼,这样我也能偶尔吃顿鲜了。”
春花大娘从来没听过什么鱼笼,疑惑道:“鱼笼?这样真的捕得到鱼吗?你耿大伯他们捕鱼的时候,都是踩着筏子,用大网去河中心打,可也很难打到鱼呢。”
柳璇儿笑了笑道:“我这鱼笼只能在河岸边捕些小鱼小虾,大鱼怕是不行的,我也是突发奇想,想先试一试。”
春花大娘听到她这么说,觉得她可能是闹着玩的,说道:“行,米糠和酒糟这种东西我们家很多,你尽管拿。要是捕到鱼了,可要跟大娘说说,也教教我,说不定闲暇时也能弄道菜。”
柳璇儿微笑道:“好的。大娘,豆腐和米酒总共多少钱呢?”
“豆腐是三文钱一斤,这里不到四斤,就算十文吧,米酒是十五文一斤,总共二十五文。”春花大娘边说,边从柜子里拿出刚好装着一斤酒的瓷坛。
柳璇儿将二十五文钱放到桌子上,说道:“好,大娘,你点点数。”
春花大娘将钱收了起来,慈爱道:“不用数,你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跟你爹娘一样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前几年你都不爱出来走动,现在倒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这样挺好的,以后闲着没事就来大娘家串串门,唠嗑唠嗑。”
柳璇儿微笑道:“好,到时候大娘可莫要嫌弃我多嘴多话,吵得您头疼哦。”
“哈哈,你这孩子说话还挺有趣的。你根子哥和柱子哥他们都不在家,在镇上的铺子里帮工,就大娘跟你耿大伯在家,家里太清静了,你若来陪大娘说说话也是极好的。”春花大娘边说边笑道。
柳璇儿应道:“哎,好,那我以后有空就过来陪您唠嗑唠嗑。”
“行。”
柳璇儿也没在春花大娘家耽搁太久,提着东西回到家后,来到厨房里,将灶台里的火点起,将米糠倒入锅里不停的翻炒。等一股浓郁的焦香味传出来时,拿出一个瓷坛,将炒香的米糠装了进去。在厨房里又找到一个废弃的木盆,往盆里倒了半碗酒糟,抓了几把炒香的米糠,均匀的和成三个团子。从房里翻出三块破布,将小团子包捆好,放入之前做好的鱼笼里。
她所住的这处祖宅位置其实还不错,有一条小路直通荆水河边,路程不是很远,走路一炷香的时间。所有的东西准备好后,她提着鱼笼走到河边,找了处水草比较多的位置,将鱼笼沉入了水底,将鱼笼上的麻绳系在河岸边的柳树干上。
鱼笼弄好后,她顺便在河边上采了些野菜,打算晚上弄个青菜豆腐汤。刚准备回家时,她的视线突然停留在一稻草垛边,稻草堆里好像有个人?
柳璇儿提着手中的野菜立即走过去,将稻草掀开,里面确实躺着一个男人。她将男子的脸扳正,想探一探鼻息,然而,看到这张脸后,对男人一向免疫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对方年纪应该在二十出头,五官犹如鬼斧神工雕琢而成,丰神俊朗,剑眉横飞,鹰鼻高挺,身材修长,身上穿着一套华丽的墨色长袍,衣袍上还绣着精致华丽的花纹。这样的容颜当真是宛若天神,一向对异性没多大兴趣的柳璇儿心里也起了不少波澜,她手指在他鼻尖探了探,“还有呼吸,是个活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静下心来,闹了个大红脸,柳璇儿鄙视了自己一眼,“柳璇儿啊柳璇儿,你居然也有花痴的一日,要是被董小姐知道了,非大笑个三天三夜了。”
她随手将男子腰间的玉佩取下,仔细看了一眼后,笑眯眯道:“这玉佩很值钱,你定是个有钱的主。哎,这么个极品帅哥要是丢在这里任你死了,好像挺可惜的,我今日就大发善心救你一回吧,这块玉佩就当做报酬了。”她毫不客气的将玉佩收进怀里后,然后将昏迷的男子扛起背在背上,慢慢的挪回家。
一米八几的成年男子,柳璇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背回家,将他放到床上后,她直接累瘫了,坐在床沿边大口大口的喘气。休息了一会儿后,才快速去寻找李郎中。
李郎中背着药箱进屋后,看到床上的男子容貌时,也惊了下,随后眉头蹙得紧紧的,询问道:“璇儿丫头,这人是哪里来的?”
柳璇儿如实告知道:“我刚刚去河边挖野菜,见他倒在稻草垛里,就将他背回来了。”
李郎中对她的举动很是不赞同,担忧的说道:“你这孩子,对方身份不明,你也敢胡乱往家里背,要是惹上祸可怎么办?”
柳璇儿也知道这个人恐怕身份不简单,可是真要她见死不救也做不到,认真道:“郎中伯伯,这个人虽然来历不清楚,看起来身份也不简单,可若不救他的话,定会死在河边,到时候我们青山村恐怕都不会安宁了。您先给他瞧瞧情况,若是无法医治,我们再想办法。”
李郎中想着她说的也有道理,点点头道:“行。”
他把脉了一会儿后,将男子身上的衣服解开,见他的腰侧有几道剑伤,胸口处也有几道不浅的伤痕,内衣上的血渍偏黑,应该是受伤有些时间了,出声道:“幸好你救了他,如若真让他在河边呆一晚,恐怕性命难保。他之前应该服用了好药,伤势稳住了,我再开些药,你稍后煎了喂他喝下。他今晚上肯定会发热,你要好好照顾他,只要退了热就会没事了。”
见这男子并没生命危险,柳璇儿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应道:“好。”
李郎中站起身来,谨慎提醒道:“我先回去了,你稍后过来拿药。对了,璇儿丫头,这个人身上的伤都是剑伤,应该是有人追杀,你要谨慎些,千万不要泄露半句,以免给自己招来祸事。”
柳璇儿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道:“我知道的,谢谢郎中伯伯提醒。”
去李郎中家拿了药回来煎好后,柳璇儿小心翼翼的喂受伤男子喝下,又烧了水替他擦拭了下伤口,敷上李郎中调配的草药,前前后后忙了半个时辰。刚忙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两道陌生的脚步声,她立即伸手将被子盖好,将帷帐放下,往屋子外走。
她刚打开门,就看到两个令她讨厌的人,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语气很不善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来人正是她的祖父柳大山和续弦薛氏,薛氏听到她一开口语气就如此冲,手中的拐杖狠狠敲打了几下,厉声道:“柳璇儿,你真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了,今天将你二叔打成这样,今天老婆子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柳璇儿冷笑道:“呵,柳菲儿和柳美儿前日把我打成什么样子,差点去了半条命,你们会不知道吗?柳东平有我那么惨吗?我这只是收点利息而已。呵呵,就你这怂样,还想教训我,有本事你就动手啊,你一个小妾今日敢打我这嫡孙女一下,明日我就送你们全家去蹲大狱。”
“你……老头子,你看到了吗?现在整个青山村的人都在说我是小妾,你叫我怎么见人啊?我薛巧芳嫁入你们老柳家三十多年,为你生了三个儿子,勤勤恳恳一生,没做过半点对不起老柳家的事。现在是七个孙子孙女的祖母了,还被人骂是小妾,你叫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啊?”薛氏一边哭诉,一边敲着手中的拐杖。
不待柳大山说话,柳璇儿就冷笑道:“骂你是小妾?你本就是小妾,用得着骂吗?南晋国律法规定续弦就是小妾。薛氏,你是不是想要凌驾在律法之上?你是不是不满南晋历代先皇颁布的律法条令,对南晋皇室颁布的圣旨有异议?若不这样,明日我去镇上以你薛巧芳的名义,请私塾先生写一份诉讼,递交常化镇,秦郡,荆宁州府,再层层转交当今皇上?”
柳大山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以前一直在外面做木工,见识可不是一般村民可比的,听到柳璇儿的话,急忙冷声斥责道:“住口!你祖母没有这个意思,你又何必曲解她的意思?”
柳璇儿讽刺道:“我哪有曲解她的意思,她本就是个小妾,为何不能说?还有,她既然是小妾,可不是我的祖母。柳老头,你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你,你唤我什么?”柳大山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柳璇儿冷笑了下,再次重复道:“柳老头啊,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要我唤你一声祖父?呵呵,你回去做梦吧。”
柳大山不知道她这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她真的完全变了个人,脸色阴沉阴沉的,“你,我是你的亲祖父,你难道不该喊一声吗?你怎么变得如此没教养?”
柳璇儿双手抱着胸,反问道:“亲祖父?你配我喊一声祖父吗?有你这样没良心的祖父吗?我没人教,也没人养,我是没教养啊,你现在才知道吗?”
薛氏见柳老头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一根拐杖又敲了好几下,厉声道:“柳璇儿,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祖父给了你住的地方,给了你吃的,将你养这么大,你怎么如此不孝顺?”
听她提起这些事,柳璇儿眼底闪过一道光,笑眯眯道:“呵,柳老头,你应该还记得三年时间,你总共给了我二十斤米,一亩旱地吧。既然你家小妾说是你养活了我,我就去请村长和村里的长辈们过来见证一番,顺便帮我好好算一笔账。我们按照村里分家的流程来走,我们大房一脉跟你们重新分家,好好算一算。”
柳大山狠狠的瞪了一眼薛氏,示意她闭嘴,在分家这事上,他本就是理亏的,摇头道:“这分家的事早就定了,不用麻烦他们了。”
柳璇儿冷笑道:“呵呵,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随便你怎么安排,只想在这里过个清静日子。可是现在嘛,你们老柳家时不时要给我找点麻烦,隔三差五就来个人骂我一顿,见东西就抢,我也不会再跟你们客气。该是我的,就是我的,是我的东西一文钱都不能少。”
薛氏瞪着一双老眼,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柳璇儿昂首挺胸道:“什么意思?我爹娘在世时购置了三亩水田,三亩旱地,那就是我的财产,你们给我老实点吐出来。柳家新屋是柳家的家产,南晋律法规定家产归嫡系所有,而我柳璇儿是唯一的嫡孙女,那套屋子是我的,你们全部给我滚出去。”
薛氏一听这就急了,反驳道:“那新屋建的时候,我三个儿子都出了份子钱,你凭什么赶他们出去?”
柳璇儿一字一顿的说道:“凭我是嫡系,他们是庶子。那新屋建的时候,我爹也出了钱,那你们凭什么赶我出来?你们庶出的霸占嫡系的家产,驱赶嫡孙女,若要官府决断,定要罪加一等。”
薛氏此时心里也慌了,抓着旁边柳大山的衣袖,委屈道:“老头子,你看看她,这哪里还有天理啊?她一个赔钱货也要来霸占家里的东西,以后要是带着房子嫁给别人家,我们老柳家的人干了一辈子活就完全是给别人做工了。”
不等柳大山开口,柳璇儿就冷声威胁道:“霸占?那本就是我的东西,是你们在霸占我的东西。我的东西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管得着吗?说不通也没事,反正我孑然一身,没什么好怕的,以后我天天去县衙门口蹲着喊冤投诉讼。”
柳大山被她那无赖的模样气得满脸通红,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柳璇儿镇定自若道:“我没想怎么样啊?明日再次分家,你们把本是我的东西交出来,请村长和村民们见证,将家产田产等在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听她要将她爹娘的东西收回去,薛氏就急了,“不行,你已经分出去了,分家不能分第二次。”
柳璇儿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邪笑道:“呵呵,之前有分家文书吗?有请村长来记录登记吗?好像没有吧,那算什么分家。我现在就去柳家新屋搬粮食,把我这三年的份额都搬回来,刚好我也不用去镇上兑换粮食了。”
她说要搬粮食,其实就是朝薛氏的心窝子里捅,就薛氏这自私小气的性子肯定要肉疼很久的。确实如她所言,薛氏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坚决道:“不准搬,我们家的粮食你一粒都休想得到。”
柳璇儿一点都不在意她的话,轻笑道:“行啊,不让搬就不搬呗,那明日我们就县衙见吧。现在,你们可以滚了。”说完,就慢悠悠的转身走了。
柳大山从来不知道这个孙女会如此伶牙俐齿,心思缜密,沉声道:“你一定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吗?”
柳璇儿回过头,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他们,冷笑道:“家?我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鸡,也没有犬,至于你们家的鸡犬关我何事?我爹娘劳碌一生,没爹疼没娘爱,死了都还受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畜生侮辱,我柳璇儿早就想为他们鸣一回冤了。柳老头,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里,我爹娘辛苦一辈子的东西,我柳璇儿拿去捐赠送给乞丐,也不会留给薛氏这个贱妇。我死过一回,什么都不怕了,你们若是不将东西还回来,我拼着这条命也要毁了你们老柳家,送你的那些心肝宝贝儿子全部去蹲大狱吃牢饭。”
薛氏被她的气势吓得一张老脸发白,哆嗦道:“你,你敢!”
柳璇儿冷笑道:“我敢不敢?你可以试一试。我柳璇儿这三年别的本事没学会,打赢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你不是最喜欢柳正显吗?他骂过我很多回的,我等下就去找点场子回来。先扇他几个耳光,卸条胳膊,看他以后还怎么去念书,断了你们家那白日做梦的希望正正好呢。”
薛氏还想说什么,柳大山就直接打断道:“好,明日叫村长过来,重新分家。”
柳璇儿笑眯眯道:“行啊。”说完就不再理会他们,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吹着口哨优哉游哉的回房了。
薛氏还很是不甘心道:“老头子,你怎么能真的重新分家?”
柳大山恼怒道:“不重新分怎么办?让儿子们全去蹲大狱吗?你没看到平儿被打成什么样吗?要是显儿也被打残了,耽误了念书,不是断了老柳家的念想吗?你个蠢婆娘,就不该让你跟着来的,哼。”说完就甩袖子走人了。
薛氏想起儿子被打的那副惨样,她也不敢一个人呆在这地方了,朝着祖宅恨恨的瞪了两眼,也跟着走了。
柳璇儿听着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心情非常美好。想着柳大山和薛氏气得老脸一阵青一阵白,又憋屈得无话反驳的模样,真是太爽了,轻声呢喃道:“柳璇儿,你在天上好好看着吧,看我怎么帮你们一家子报仇,定让你们一家人满意。”
走到床边,她伸手探了探被救起的男子的额头,暂时还没有发热,叹气道:“哎,床被你给霸占了,新被子我还没盖过,就被你占了头次。今晚上我还得照顾你,估计没得觉睡了,真是捡了个麻烦回来。”
见天色也不早了,中午只吃了一碗馄饨,肚子也有些饿了,她打算现在就做晚饭,直接走到厨房里淘米。饭锅放好后,将昨日买的五花肉切下二三两,切成薄薄的肉片,又削了个土豆,也切成了片备好,另外将在河边挖的野菜清洗了好,放在厨房的碗柜上。
柳璇儿是个干家务活的好手,前世每次放假都会回乡下外祖父家呆上几天,给外公外婆做好一日三餐,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不时抢着帮他们干农活。她从小就非常懂事勤快,学习也很用功,脑子也聪明,唯一让外公外婆操心的就是她的婚事。她一直在京都求学,自己赚取学费生活费,念完博士时已是三十岁的大龄精英剩女。因为一直没遇到令她心动的男人,感情的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直到死都没找过男朋友,这也算是一大憾事了吧。
她晚上炒了一个土豆烧肉,一个青菜豆腐汤,菜的分量不多。可她实在是饿得紧了,一口气将锅里的两碗米饭,两碗菜全部吃光光了。吃完后,她瘫坐在椅子上,非常不雅的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道:“呃,吃得太多了,好撑啊。”
吃得太多,坐着不太舒服,她站起身来,到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自言自语道:“祖宅三间正房,一间厨房,一间柴房,一间恭房,一个废弃的仓房,足够住一户人家了,柳老头倒是盘算得不错。呵呵,想让我住老房子,你们一大家子住新屋,不让你们放点血,岂不便宜了你们。这个院子倒是挺大的,过两天开挖出来,在这里种点蔬菜辣椒等,也不用去挖野菜吃了。”
她转悠了好一会儿,回到厨房里打了热水,将碗筷洗干净,又将那男子要喝的药给熬上,打算晚一点再喂他喝一次。
天黑后,柳璇儿点起油灯,坐在床沿边,拿出在清颜坊买的粗线布包,找出红色和绿色的粗线,再将在铁匠铺里打的一个小钩针拿出来。她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在脑海中回想了下编织的步骤,然后借着微弱的灯光,一双巧手快速的绕来绕去。
过了两个时辰,柳璇儿旁边的小篮子里已经有九朵编织好的玫瑰花了,艳丽的红色花瓣,墨绿色的枝干叶子,编制的特别精致漂亮。她起身在衣柜里找出一张米黄色的油纸,将九朵玫瑰花摆列好,束成花束,看着自己在异世的新作品,满意的笑了。
她给床上的男子探了探体温,还没有发热的迹象,走到厨房将放在灶台上温着的药端了过来,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他喝下了。弄完后,又继续编织玫瑰花束,第三束刚编织完后,就听到一道轻微沙哑的声音,“水……水……”
柳璇儿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油灯放近了点,见男子额头上冒出了汗,嘴里一直在呢喃着。她立即起身到厨房里,倒了一碗凉白开水过来,一勺一勺的喂他喝下。
一大碗水喂下后,她又倒了一盆热水过来,拿出一块棉布给他擦拭了下脸上的汗,一遍又一遍的给他热敷降温。来来回回倒了好多次水,一直忙到半夜,感觉他身上的热度退了下去,她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熬过来了,幸好我把你捡了回来,若是任你在河边过一夜,就算不死也会烧成傻子。”
家里的屋子很多,可只有这么一张破旧的床,柳璇儿也没得地方睡了。半夜温度有点低,她只能将白日晒过的旧被子裹着身子,趴在床边上睡一两个时辰了。
天大亮后,萧澈醒了过来。
他刚睁开双眼,一双犀利的眼睛敏锐的扫视了一眼,看到身上盖着一床青色棉被,头顶上挂着灰扑扑的帷幔,瞬间就确定这不是客栈,应该是农户家里。他刚挪动下身子,突然察觉到身边有道均匀的呼吸声,他猛的侧头,就见一个裹着破旧补丁棉被的十二三岁的清秀姑娘趴在床边睡觉,一向沉稳的他此刻也愣了愣。
他本想唤她的,可看到她眼眶下的黑眼圈又停住了,看来是她昨晚上照顾了自己一夜,就让她再睡一会儿吧。他抬头看了看屋里的摆设,还真是简陋的很,一个破旧的衣柜,一张年代很悠久的桌子,两条粗陋的板凳,一个看不清颜色的梳妆台,梳妆台上还放着一个装满东西的篮子。
柳璇儿趴着睡久了,感觉胳膊酸痛得紧,潜意识里想换个姿势,刚动一下发现左边胳膊都压麻了。
“嘶!好疼!”
她抬起头来,左手从棉被里伸了出来,甩了甩,还是不舒服,伸出右手揉了揉。人在开口说话,手在动,可她一双眼睛还在闭着睡觉,她自个揉了揉后,感觉舒服多了,继续趴下来睡觉。
萧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嘴角微微抽了抽。他实在是口渴了,嗓子很是不舒服,轻轻咳嗽了一声,想提醒下她。
“咳咳!”
柳璇儿在梦里好像听到了一道声音,可是她好困,眼睛真的睁不开啊。
萧澈见她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后,再次归于沉寂,嘴角再次抽了抽,心中暗自想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奇葩人家教养出的孩子,心还真够大啊,真是睡得够沉。
“咳咳!”第二声咳嗽,还是没有反应。
“咳咳!”
第三声刚落,柳璇儿就爬了起来,眼睛依旧未睁开,嘟哝不满道:“不要吵,我还没睡够,再吵,我揍你啊。”
萧澈愣了愣,看着她那闭着眼还嚣张的小模样,嘴角再次抽了抽,声音低沉沙哑道:“姑娘,抱歉,是本,是我把你吵醒了。”
柳璇儿听到这独特的嗓音,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猛的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双深邃不可见底的墨眸,看得她心扑通扑通的跳了好几下,此时她一丝睡意都没有了。
萧澈也怔怔的看着柳璇儿,清秀略显稚气的脸蛋上居然有一双如此灵动璀璨的大眼睛,她的眼睛明亮又有神,像是被水洗过的宝石,瞬间为她的容颜增色了不少。
柳璇儿愣了愣后,也回过神来,尴尬的拍了拍额头,说道:“昨晚上睡得太晚了,实在是太困了,抱歉啊。啊,对了,你昨晚上半夜发烧,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啊?”
萧澈喉咙都快冒烟了,嗓音很沙哑道:“没事了。”
柳璇儿听到他那难听的声音,也猜测到了,迅速将包裹在身上的破旧被子掀开,站起身走到桌子边,倒了一碗凉白开水给他,“我家只有白开水,你将就着喝一碗吧。”
萧澈也掀开被子,坐直身子,接过她手中的碗,一口饮尽。
柳璇儿接过碗后,询问道:“还要吗?”
萧澈是个话不多的人,淡淡的点了点头。
柳璇儿从看到他那双眼睛起,心里就打定了主意,这个人很危险,以后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她也不多话,再次给他倒了一碗水,等他喝完第二碗水后,柳璇儿出声询问道:“你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萧澈摇了摇头道:“不要了。”
柳璇儿看了看天色,见外面大亮了,她此时也毫无睡意了,说道:“行。那我先去烧水,做点早膳过来。”
萧澈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柳璇儿一溜烟的离开了房间,走出屋子后,狠狠在胸口拍了拍。这个人的气场太强了,前世她也见过不少大人物,从没有过这种压力山大的感觉,这尊大佛还是早早的送走比较好。摸了摸昨日在他身上私自取下的玉佩,她就一阵头皮发麻,他稍后会不会找我麻烦啊,轻声嘀咕道:“算了,玉佩虽好,命还是最重要的,还是别要了,稍后还给他。”
走到厨房后,她打了一大盆热水端回正屋,见萧澈已经起来穿好衣服了。看着他这足有一米八五的身高,肩宽腰窄,精壮挺拔的身材,她脑海里在暗自嘀咕:这身材比那什么模特标准多了,这容貌也远胜那什么世界大明星,这丫的要是在华夏还不得迷死一票脑残粉啊。
萧澈见她端着水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双眼睛在滴溜溜的转,轻声道:“你在想什么?”
柳璇儿一听到他独特的声音,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将水放到桌上,摇摇脑袋道:“哦,没什么。热水来了,你先洗洗。梳妆台上的罐子里是郎中开的治伤的草药,你自己敷一敷吧,我先去做饭了。”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萧澈看到她那有些仓皇躲避的背影,眸光微闪,随后拿起木盆中的帕子清洗起来。洗完脸后,他的视线落在梳妆台上的篮子里,走过去拿起篮子里编织好的花束,仔细看了看,破天荒的赞道:“手艺不错。”
刚说完,他耳根微微动了动,朝着空中打了个手指。
突然,一道黑影窜进了屋子,单膝跪地道:“主子,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萧澈淡淡道:“起来吧,玄夜怎么样了?”
黑影男子站起身,恭敬回复道:“回主子,我们在大青山里找到老大的,他现在身受重伤,给他服下了药王谷秘药,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可能要休养一个月了。”
萧澈眼底闪过一道寒光,沉声道:“他现在在哪里?”
黑影男子如实告知道:“我们将他安置在常化镇一处产业下。”
萧澈立即吩咐道:“你快速去将他转移到这里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黑影男子疑惑道:“这里?”
萧澈点点头,说道:“我们这次行动出了事,是府里出了内鬼,而且是熟知我们的人,玄夜待在原先那些产业下都不安全。”
黑影男子明白主子的意思,只是这个地方看起来也不像个安全的地方啊,“是。主子,可是这个地方……”
萧澈说道:“暂时比其他地方安全。你先将玄夜送过来,再去将这个地方的情况打听清楚,尤其是这一家。”
“是,属下立即去办。”说完后,黑影男子一闪就离开了屋子。
而在旁边厨房干活的柳璇儿完全不知情,早膳她做的很简单,煮了锅红薯粥,将剩下的两个肉包子给蒸了蒸,另外将昨日在山里捡的两个野鸡蛋和香菇做成了香菇鸡蛋饼。
做好后,柳璇儿就将早餐端进了正屋,一一摆好放到桌上,说道:“喂,我家粮食不多,早膳做的简单,你将就着吃些吧。”
萧澈看了眼桌上的膳食,确实比较简单,淡淡道:“我叫萧澈。”
柳璇儿点了点头,噼里啪啦的说道:“哦,萧澈,你好。我叫柳璇儿,柳树的柳,形容美玉的璇字,今年十三岁,常化镇青山村村民,爹娘早逝,无亲兄弟姐妹,独自一人居住在这里。有一个亲祖父,他娶了续弦,跟其他的儿子们住在不远处的新屋。还有一个亲姑姑,外嫁去临郡了,嫁出去后没有再回来过。嗯,嗯,好像说的有点多,这就是我的自我介绍。”
萧澈冷峻严肃的脸此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轻撩衣摆坐下,温声道:“你这自我介绍还真是独特,算南晋国头一份了。”
柳璇儿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她对古言古语不太懂,前世她是从事生物工程研究的,天天跟各种高端精密仪器打交道,这身体的原主是个实实在在的村姑,也不懂这些,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道:“呃,我不会那些华丽的词语,只能简单明了的说明下了。”
萧澈温声道:“确实简单明了。”
柳璇儿也不管那么多,拉了一条板凳就坐下,给他舀了一碗粥,催促道:“好了,不说了,快吃吧。”
萧澈喝了一口红薯粥,有些淡淡的甜味,与他平日里吃的山珍海味完全不同,但味道还真是很不错,赞道:“吃食虽然简单,味道不错,好喝。”
跟他说了几句话后,柳璇儿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撇嘴道:“萧澈,一看你这模样就知道身份不简单,你恐怕以前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吧,你觉得不错是突然换换口味,你只是吃个新鲜而已。”
这是第一次有人连名带姓的称呼他,他稍微愣了愣,突然觉得从她嘴里说出他的名字,感觉还不错,冷峻的脸色也柔缓了许多,说道:“也许吧。”
柳璇儿喝了两口红薯粥,说道:“肉包子是镇上买的,饼子是我自己做的,可能做的不太好吃,你将就着吃些,垫垫肚子吧。”
萧澈夹了一块香菇鸡蛋饼,尝了一口,眼睛微亮道:“很好吃。”
柳璇儿也不知道他说真话还是假话,随意道:“好吃的话,你就全吃了吧。我喝一碗粥,一个肉包子就够了的。”
吃完早膳后,柳璇儿去厨房将碗筷洗了。想起今天还要去老柳家谈分家的事情,快速收拾完后,走出厨房就见萧澈站在院子里,上前直接询问道:“萧澈,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今天离开我家吗?”
萧澈还是第一次被人驱赶,这种感觉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温声道:“璇儿,你要赶我走?”
柳璇儿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几下,眼光闪烁了好几下,说道:“我也不是非要赶你走啊,你也看到我家是什么情况了,你要是在这里的话,我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她的话一点婉转意味都没有,很直白,很坦诚,萧澈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转过身打量了下柳家祖宅,有三间屋子,虽然破旧不堪,捣腾捣腾也还是能住人的,与她商议道:“璇儿,跟你商量个事。我在你这里住段时间,还有一个受了伤的护卫,他也留在这里疗伤静养一段时间,我们离开的时候给你一份丰厚的报酬,怎么样?”
柳璇儿虽然很缺钱,可她也还没丧失理智,微微蹙眉不赞同道:“你们是被仇家追杀吧,若是被他们发现你们在青山村,定会打乱这里平静安逸的生活,那些村民恐怕不会放过我的。”
萧澈自信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
感受到他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严气势,柳璇儿心里微微一惊,只好点头同意,然后想起玉佩的事情,坦诚道:“好吧,你们住下来吧。对了,萧澈,我拿了你的玉佩,本是想当做救你一命的报酬,现在想想还是算了,这玉佩还给你吧。”说完后,从兜里拿出玉佩塞回萧澈的手里,一点都没有尴尬的神色,坦坦荡荡的看着他。
萧澈起床时就发现身上的玉佩不见了,早就猜测到是柳璇儿拿走了,这块玉佩对他来说很重要,见她主动的还了回来,还坦荡的说明缘由,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说道:“这块玉佩不是普通的东西,你拿着反而不安全。你喜欢玉的话,到时候我再送你一块。”
有好东西傻子才会拒绝,柳璇儿笑容满面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哦。”
萧澈见她眼底并无一丝贪婪,而是单纯的表达自己的喜欢,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一分。
柳璇儿此时也想起了正事,说道:“对了,我今天要去跟祖父家谈点事情,你就呆在这里休息吧,我中午定回来做饭给你吃。”
“好。”
他们刚说完话,几道黑影突然落在院子里,吓了柳璇儿一大跳,“他们是?”
萧澈右手微抬,示意来人不必行礼,如实说道:“璇儿,是我的人。”
柳璇儿这算是第一次亲眼见证了古代的武功,他们使用的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这也太神奇了吧。她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这些黑衣人,本想崇拜一番,见有一个人身上还背着一个伤员,也不好打扰,只好说道:“哦,我知道了。你们自己安排吧,我先出去了,中午再回来。”
“好。”
柳璇儿也没耽搁,蹦蹦跳跳的就离开了家,径直往村长家走去。
萧澈进了屋,将事情了解一番后,吩咐道:“玄夜留在这里疗伤,玄月立即去镇上采购些家具及生活用品,吃食送过来,玄清去打探青山村的情况,现在跟着柳璇儿过去看看。”
“是。”两人同时应声道。
柳璇儿一路小跑到村长家后,说明了下来意。村长也知道现在的柳璇儿不再像以前那么懦弱了,看来是要找老柳家算账了,一口应承了下来,迅速去找了几个村里的长辈前来见证。
青山村有一块大的晒谷场,村里有大事都统一在晒谷场处理,村长家的小胖墩拿着锣在村子里敲了好几圈,大声嚷嚷柳璇儿要与老柳家分家的事情。
柳家新屋里的人听到后,一个个气得满脸通红,尤其是薛氏,一根大拐杖戳个不停,恨得牙痒痒的。他们昨晚上商量好,想今日找柳璇儿私下解决,就请村长过来见证下了事,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一大早就弄得村里人尽皆知。
老柳家这几天是一天一个花样的整事,本来要去田间劳作的村民也纷纷赶去晒谷场看热闹了。
所有人都早早到齐了,只有老柳家的人姗姗来迟,村长很是不满道:“你们老柳家的谱摆得还真大,要村里的老爷子们都在这里等着你们一家老小过来。分个家而已,拖拖拉拉的做什么,其他人家分家都干脆得很,从不这么墨迹。”
柳大山阴沉着一张脸,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笑靥如花的柳璇儿,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默默无闻的孙女为何突然间大转变,难道真的是被鬼附身了吗?
薛氏臭着一张脸,狠狠的瞪了眼柳璇儿,她真的恨不得上前撕碎她。可她哪里是她的对手,打也打不得,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这种憋屈的感觉自从她嫁入老柳家连生三个儿子后,再也没有过了。
柳璇儿直接反瞪回去,一脸嚣张的样子,这个半条腿埋进棺材里的薛氏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这种分家事务,两方家人都必须全部到齐。柳东平和王氏一家四口本不想出来的,可没得办法,拖拖拉拉的走过来,全部都低着头,尽量往后面缩。
村里的其他人看着柳东平和王氏脖子上都挂着绷带,一人吊着一个胳膊,脸色又黑又臭,都纷纷起哄起来。
村长见所有人都到了,也没多耽搁,废话也不多说,开门见山道:“柳老爷子,今日柳家大房孙女柳璇儿请求分家,听说昨日已经跟你商量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了。”
柳大山此时一个字都不想说,随意的点了点头。
村长也没计较他的态度,出声道:“那好。按往常的分家流程来走,按田产,粮食,家禽,财产和屋产等分配,我们一步步来。柳老爷子,你先将家里的田产报个数。李郎中,你是识字的,麻烦你登记核算下。”
李郎中在凳子上坐下来,点头道:“好。”
村里的人对他们家的田产都有数,这只是走个形式,柳大山直白告知道:“水田十三亩,旱地十二亩。”
村长点头道:“好,总共二十五亩。柳璇儿代表大房,她该占一份,柳东平,柳东林,柳东辉三家各占一份,柳老爷子占一份,就按五份平分,如何?”
柳大山眸光闪了闪,应道:“可以。”
柳璇儿哪能不知道他那么快应承的原因,出声道:“村长,我不同意,我有话要说。”
村长点头道:“好,你说。”
柳璇儿站在晒谷场中央,声音清脆响亮道:“我爹娘生前购置了三亩水田,三亩旱地,文书被薛氏拿走了,但是官府有备案,我也从来没有去签字画押同意将爹娘的遗产过到柳老头名下,所以这一份就是我的。三年前柳老头给了我一亩旱地,还剩三亩水田和两亩旱地。所以田产分配该除去这些,再分配。”
村长及青山村的村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事,他疑惑道:“真的有这种事?”
柳璇儿点头道:“千真万确,官府有备案,可以随时去查。”
村长看向一脸愤恨的柳大山和薛氏,沉声道:“柳老爷子,你说,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柳大山知道这种事根本瞒不了人,点头承认道:“是。”
村民们听到他们的话,都纷纷鄙视起老柳家了,都站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村长眉头皱了皱,沉声道:“既然情况属实,柳老爷子上报的十三亩水田,十二亩旱地就要重新分配,除去原本属于柳璇儿的三亩水田两亩旱地,剩下十亩水田十亩旱地,分五份,各户分两亩水田,两亩旱地。有异议吗?”
柳璇儿这次抢了先机,笑眯眯道:“没有。”
薛氏手里的拐杖戳了好几下,气得呛声道:“你当然没有了,你这个臭丫头。”
柳璇儿泼辣的反击道:“你个死老太婆,我只是拿回自己份,有错吗?”
柳大山朝着身边的薛氏吼了一声,“你给老子闭嘴。”若不是这个婆娘昨日非要跟着去找柳璇儿的茬,今日也不会闹得要重新分家。
村长很复杂的看了一眼柳璇儿,接过李郎中手中的纸,公布道:“好,田产分配如下,柳璇儿五亩水田,四亩旱地;老柳家八亩水田,八亩旱地。”
柳璇儿笑眯眯的看着老柳家一双双怨毒的眼睛,心情很美,抱着胸对着他们幽幽说道:“你们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什么意思,那是我的东西,你们霸占了这么久也够了,我只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你们如果不想分家就直接说,反正我昨天已经跟柳老头和薛氏说清楚了,不分家也可以,那我们现在就一起去县衙讨个说法啊。”
昨晚上柳大山在新屋里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利害得失都分析得很清楚,他们都深深知道此事绝不能闹去县衙,都狠狠瞪了一眼柳璇儿后就撇开了头,不再看着她得意。
村长见柳璇儿明显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占了上方,也不再耽搁,继续说道:“现在开始粮食分配,柳老爷子,你报个数。”
柳老爷子还未说话,薛氏就抢先道:“我们家仓库里稻谷两百斤,苞谷一百斤,小麦一百斤。”
她的话一落,柳璇儿就捧腹大笑起来。
其他村民也纷纷鄙视起来,有些看不惯薛氏的妇人直接开口破骂起来,“薛氏,你还要不要脸啊?稻谷上个月刚收完,你们家就只剩两百斤,你们家二十几亩田,只剩这么点稻谷,你们家都是猪吗?吃那么多。”
“就是,欺负一个孩子,也就她做得出来了,我们青山村怎么出了这种人。你这么多孙子孙女在看着,看你一张老脸往哪里搁。”
柳璇儿笑完后,说道:“薛氏,你们家也有十五口人,一个月就将仓库给吃完了,看来比猪的食量还大呢。啧啧,仔细瞧一瞧,看一看,也就三叔一家四口瘦不拉几的,其他都圆润得很呐。再养一养,过年的时候都能当年猪杀了,定能卖个好价钱。”
“哈哈……”其他人纷纷大笑了起来,连村里几个来见证的老爷子们都摸着胡须笑着看热闹了。
柳大山眯着一双老眼,真想冲上去给笑得花枝招展的柳璇儿一个巴掌,斥责道:“柳璇儿,他们都是你的叔婶兄弟姐妹,你如此说他们,还有没有点良心?”
柳璇儿冷声反击道:“柳老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有把我当侄女,当姐姐看待吗?你有把我当孙女看待吗?我爹娘两条命,只需要二十两银子,你给过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他们死了,连口好点的棺材都没有,随意一副薄棺就草草埋了,除了三叔,其他人有出过一分力一文钱吗?你的那些孙子孙女们磕过一个头吗?青山村人人乐道我姑姑嫁的有多好,说你这个爹和薛氏这个继母用了心,你们确实用了心,姑姑到底是怎么嫁出去的,我现在就当众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谁才是世上最没良心的人?”
说着说着,可能是受原主意识的影响,眼泪哗啦啦的流,她厉声辱骂道:“柳大山,我柳璇儿就在这里当着众位乡村父老的面说清楚,虎毒尚且不食子,畜生见到自己的孩子死了都要流滴眼泪,我爹死了,你连滴眼泪都没有,你柳大山不配为人父,连畜生都不如。我姑姑为何会成了村里的老姑娘?你不知道吗?她长得好,勤劳能干,完全能选个勤恳的汉子平稳过日子,薛氏这个贱妇背地里给她找的对象都是鳏夫,赌鬼,流氓地痞,甚至是关在大牢里的囚犯,你柳大山唯一的闺女就只配嫁这样的人吗?你听信薛巧芳这个贱妇的话,将我姑姑十五两银子给卖了,你们老柳家竟然沦落到了卖女儿的地步,你真的好有脸啊,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全家遭报应吗?”
柳大山被她指着骂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个不停,倚靠在椅子上抽搐了好几下。
薛氏就坐在他旁边,看到他这模样,吓得惊慌失措道:“老头子,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柳东林立即扶住他的身子,大喊道:“爹,爹,你怎么样?李郎中,快来给我爹看看。”
李郎中立即放下手中的笔,上前检查了下,手指在柳大山的穴位上按了按,淡淡道:“情绪过于激动,有点轻微的中风症状,给他揉揉穴道,缓一缓就好。”
薛氏一听到是中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破口大骂道:“柳璇儿,你个没良心的贱丫头,你非要把你祖父气死吗?老柳家怎么出了你这种孽障?”
柳璇儿擦干脸上的泪水,反击道:“我哪句话说错了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还怕被人知道吗?薛巧芳,我今天就不怕告诉你,我们大房一脉受过的苦,我柳璇儿都记在心里。有些怨有些恨,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你如何逼迫我姑姑的,我必要十倍返还到你身上。”
薛氏被她眼底的深深怨恨吓得有些害怕,她还想说什么时,柳东林出声阻止道:“娘,少说两句吧。”
他看着柳璇儿那仇视的目光,此刻非常庆幸当时出了一分力,非常庆幸他们夫妻俩和两个孩子没有欺负过柳璇儿,他总感觉青山村要变天了。
听着村民们的指指点点,听到他们说起女儿柳文娟的名字,柳大山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声音颤抖道:“你姑姑的事,是,是我这个做爹的欠考虑了,是我这爹害了她一生,爹对不起她。”
柳璇儿一点都不会因为他说这句话就原谅他,冷声道:“任你如何说对不起,我姑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青山村的村民以前还觉得柳文娟性子太强了,才导致那些亲事才没成,背后还说过她不少闲话。此时才知道薛氏这个继母给她安排的都是些这样的男人,难怪她不愿意嫁人,最终熬成了村里的老姑娘。一些脾气火爆的妇人此时都开始同情起柳文娟,一个大好的姑娘硬是被耽搁了,齐齐指着柳大山和薛氏的脸咒骂。
柳文娟性子直爽,人也热心,与村里的妇人都相处得好,不管谁家有困难都会前去帮一把。如今听到她是被薛氏故意耽搁嫁不出去,最后还被自己的爹卖给一个瘸子,跟她关系好的妇人都纷纷为她打抱不平,将薛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村长很是厌恶的看了一眼薛氏,见大家骂得越来越难听了,才出声打断道:“好了,这是老柳家的家事,无论他们做的有多缺德,我们也不能干涉。还是继续分粮食吧,薛氏,接下来的事情你都闭嘴,柳老爷子,还是你来说。”
柳大山缓了一会儿,也好了些,如实道:“稻谷不到八百斤,苞谷四百斤,麦子四百斤。”
村长点了点头道:“好,还是按五份分。稻谷分柳璇儿一百五十斤,苞谷八十斤,麦子八十斤。两方还有异议吗?”
柳璇儿出声道:“村长,这个我没有异议。但是有件事我得说清楚,我爹娘六年前去世,六亩地就归老柳家接手,前面三年我跟姑姑在家吃饭,我就不计算了。但是这后面三年,他们只给了我一亩旱地,二十斤米,这三年该分给我的粮食不能少,五亩地就当租给老柳家了,他们必须算租金给我。”
薛氏一急:“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村长打断了,“薛氏,你不要再插嘴。她的要求合情合理,若她真的要精打细算,你们还要多出很多。”
柳大山此时也不想争了,叹气道:“老婆子,你闭嘴吧,你说不过她的。”
村长跟老爷子们讨论过后,跟柳璇儿商讨道:“璇儿丫头,分粮食这方面,你吃亏点算了,每年一百斤稻谷吧。五亩地的租金就直接兑换成银子,可以吗?”
柳璇儿点头道:“可以,就按市场上粮食收购的价格来算吧。”
村长点了点头,又询问了一遍柳大山,得到他的同意后,跟李郎中一起核算了下,才公布道:“三年粮食三百斤稻谷,旱地按佃户的水准是一百文一亩一年,两亩旱地三年总共是六百文;水田是按收成的三成缴纳租金,按我们往常的平均收成是六百斤一亩,该缴纳一百八十斤一亩,三亩三年总共是一千六百二十斤稻谷,按稻谷收购价十三文一斤,共二十一两六十文。旱地加水田租金总共是二十一两六百六十文。”
“铛!”
一听到这数字,薛氏手里的拐杖掉落在地上,砸起一道清脆的声音。这么多钱要拱手送人,这简直是剜她的肉啊,不仅仅是她心痛,柳东平和柳东辉一家子都狠狠的瞪着柳璇儿,只有柳东林和贺氏及两个孩子默默的站在一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村长对这个薛氏的为人也是很了解了,懒得理会她,直接宣布道:“粮食分配,老柳家付柳璇儿四百五十斤稻谷,苞谷八十斤,麦子八十斤,旱地加水田三年租金二十一两六百六十文。”见没人说话,继续道:“下面进行家禽分配,柳老爷……”
柳璇儿出声打断道:“村长,家禽就不必分了,我不要。”
听到她这话,薛氏一喜,他们家可是养了二十来只鸡鸭,三只猪呢,这可是好大一笔银子,急切道:“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能反悔。”
柳璇儿鄙视了她一眼,嫌弃道:“你们老柳家的人喂出来的鸡鸭和猪,我柳璇儿才不会吃,免得得了什么脏病。”
负责喂猪和鸡的人正是王氏,听到她这话就不满了,跳出来道:“柳璇儿,你什么意思?我喂的猪和鸡鸭长得好好的,哪会吃了得脏病,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柳璇儿冷笑道:“你不客气个给我看看,我可以把柳东平打成猪头,还会怕你这个半残废?以前你们杀鸡,我和姑姑都不吃,从来不跟你们一群人去抢,那是因为我们俩知道,你们老柳家的鸡都是用柳正齐的屎尿喂出来。哈哈,你们老柳家的人都是抢着吃柳正齐的屎尿长大的,真是笑死人了。”
她的话一落,晒谷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大笑声,几乎所有的村民都疯狂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柳正齐一想到他吃的鸡肉是那么长大的,他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背过身疯狂的呕吐起来。薛氏的其他孙子孙女们也都齐齐呕吐了起来,连贺氏和于氏都忍不住,背过身子去呕吐了。
“呕……”
“呕……”
“呕……”
村长家的小孙子小胖墩和几个同龄的孩子都纷纷大声起哄,都笑得在地上打滚起来了。连村长都忍俊不禁,其他村民就更不用说了,妇人们都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柳东平此时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怎么娶了这么个婆娘,他以后不止会被外人嘲笑,连自家人都会看不起他了。
柳大山紧紧的闭着眼睛,低着头,全身都在轻微的哆嗦,可见气得有多狠。
薛氏哆嗦着手,捡起地上的拐杖,一棍子狠狠敲到王氏的腿上,恶声道:“王氏,你个臭婆娘,我们老柳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缺德的玩意儿。你叫我们老两口的老脸往哪里搁,让你的儿女怎么出去见人啊,真是丢人现眼。”
柳璇儿说的本就是真的,王氏也没脸反驳,硬生生挨了这一棍子。她察觉到身边自家男人那瘆人的眼光了,吓得抖了抖,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老柳家分家的事,真是一波接一波的大新闻和大笑话,等大家都笑够了后,村长清了清嗓子,再次出声道:“既然柳璇儿不要家禽,那就开始分财产。柳璇儿,你有什么说的,就先提出来。”
柳璇儿点了点头,直接说道:“我柳璇儿做人厚道,不是我的我不会要,是我的一文都不能少。老柳家的钱我一文都不要,我只要我亲祖母留下的一对红玉手镯,这是她留给孙女的东西,必须归我所有。还有姑姑留给我的五两银子,一对银手镯,两匹棉布。”
村长点头道:“好,这些东西是该归你所有,财产分配上,你确实很厚道。”转身看向柳大山,说道:“柳老爷子,璇儿丫头要这些东西,不分你们一文钱,很厚道了,这些你得做主给她。”
柳大山应道:“可以。”
薛氏一脸不舍道:“老头子,你说过那对红玉手镯给我的,怎么能要回去?”
柳大山冷斥道:“你给老子闭嘴,交出来。”
柳璇儿还从来没见过薛氏这种极品,抱着胸幽幽道:“你既然舍不得,那我的要求就换一换,那对红玉手镯少说也值三十两,就卖给你吧。”
“三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啊?最多值十五两。”薛氏声音尖锐道。
柳璇儿没好气道:“我就是光明正大的抢啊,谁叫你舍不得呢?要么给钱,要么交出手镯,爽快点。”
薛氏一脸肉疼,想了好一会儿,咬牙讨价还价道:“二十两,行不行?”
“不行,三十两一文钱都不能少。”柳璇儿就是打定了薛氏极其喜欢那对手镯的心理,其实那东西真不值这个价,而且姑姑曾告诉过她,那对红玉手镯是亲祖母一生都不愿触碰的东西,她自己都不喜欢又如何会传给后人呢,她今日就是要用这对手镯诓薛氏。
薛氏心肝一抽一抽的疼,咬着牙道:“二十五两,再不能多了。”
柳璇儿丝毫不让步道:“我再说一次,三十两银子,给不起就交出来。将来我得送给姑姑,红通通的煞是好看,看着吉利喜庆,以后给她女儿做嫁妆正好。”
听到这么一个好东西要被她送给外人,薛氏身边的王氏和于氏都急了。尤其是王氏,要是能给她的女儿当嫁妆,那可是倍儿体面的事,也不会再有人嫌弃她的美儿被蛇咬屁股了。
薛氏直接无视掉两个儿媳妇火辣的目光,咬咬牙道:“行,三十两。”这对手镯她佩戴了几十年了,她一直喜欢的紧,实在是舍不得拱手相让。
见他们商讨出了结果,村长公布道:“财产分配,老柳家付给柳璇儿三十五两银子,一对银手镯,两匹棉布。如无意见的话,开始最后的屋子分配。”
他的话刚落,薛氏就急急说道:“屋产分配,我们已经商量出了结果。柳家新屋建的时候,大房出了四两银子,我们老两口出了十两,平儿,林儿和辉儿各出二两。我们将大房出的四两银子返给她,再加二两,另外将祖宅全部给她,祖宅过到柳璇儿名下。”
村长看向柳璇儿,询问道:“璇儿丫头,你看呢?”
柳璇儿今日也算是让老柳家狠狠放了血,她也满意了,一次性过火了,下次就没得玩了。另外祖宅的房子虽然破旧,面积却不小,最主要是周围都没村民居住,她还能乐得清静,点头应道:“可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薛氏听她同意了,心中一喜,道:“你说。”
柳璇儿抱着胸,认真道:“第一,我亲祖母和爹娘的牌位必须放到祖宅里。”
薛氏根本不去看柳大山的脸色,立马答应道:“同意。”
柳璇儿看着她那一副迫不及待的嘴脸讽刺的笑了笑,继续道:“第二,柳老头和你薛氏百年之后,柳老头必须与我亲祖母葬在一起,而你薛氏只能葬偏坟。”
“你说什么?我不同意。”薛氏气得跳了起来,这几日她已经被人嘲讽是小妾,都已经听够了,难道死了还要做小吗?
柳璇儿根本不在意她想法,义正言辞道:“南晋律法有规定,小妾只能葬入偏坟,正坟位置是正妻的。若你不愿意,那等你死后就不要葬入柳家祖坟了,让你自己的儿子们给你去别的地方选块风水宝地吧。”
“你……”薛氏狠狠敲了敲拐杖,看向旁边一脸阴沉的柳大山,哭诉道:“老头子,我为你生了三个儿子,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百年之后连……”
她的话还未说完,柳大山就厉声打断道:“闭嘴!她说的第二个条件,我同意。”
薛氏一惊,“老头子,你……”
她身后的三个儿子也纷纷不满道:“爹,你怎么能这样?”
柳大山此时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冷声道:“薛巧芳,文庭夫妇的死,文娟的婚事与你我脱不了关系,百年之后我都无脸去见他娘,你若是不怕她日日夜夜找你报仇,百年之后让儿子们将你埋到她身边去。还有,此事就算告到官府,理也在她那边,你无可奈何。”
薛氏也知道自己再如何说也没用,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委屈的哭了起来,可无一人来同情她。
村长见事情终于谈完了,将李郎中手中的纸接过来,念道:“老柳家和大房柳璇儿分家事宜明细已谈妥,我再宣读一遍,你们两方核对一下。田产分配,柳璇儿获分得五亩水田,四亩旱地;粮食分配,老柳家付柳璇儿四百五十斤稻谷,苞谷八十斤,麦子八十斤,旱地加水田三年租金二十一两六百六十文;财产分配,老柳家付给柳璇儿三十五两银子,一对银手镯,两匹棉布。房屋分配,老柳家付给柳璇儿六两银子,祖宅地契一份。双方还有问题吗?”
“没有。”
“没有。”
村长点了点头,将最终的银两都计算了下,如实道:“财产统计好了,柳璇儿获得六十二两六百六十文,一对银手镯,两匹棉布,五亩水田,四亩旱地,祖宅地契一份,四百五十斤稻谷,苞谷八十斤,麦子八十斤。”
柳璇儿点了点头,她要的东西都拿到了,心情非常非常的美丽。
随后村长让李郎中写了一份文书,交给各个老爷子阅看了下,也给柳璇儿和柳大山确认了一番后,双方签字按了手印。文书分三份,老柳家和柳璇儿各持一份,村长处保管一份。
分家的事情谈妥好,柳璇儿笑眯眯的收起了自己的东西,同时委托村长帮她将东西要回来。跟村里的长辈们一一道谢后,就欢天喜地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