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钦秦卿是小说《报少帅夫人她登报宣告要离婚》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报少帅夫人她登报宣告要离婚》的章节内容
‘初春’人已归……
秦公馆
“张妈,饭菜都备好了么?”王丽珍从楼上走下来,边走边戴刚买的手表。
“备好了,二太太。”
“妈,干嘛这么隆重,不就回来个人么?又不是没住过。”,秦媛不满全家跟如临大敌一般,上下打扫不说,整个破卧室还重新换地方新装修。
“发发牢骚就行了,不许当着你父亲的面掉脸子,听见没?”王丽珍最不放心她这个女儿,简直和儿子完全相反,小时还知道低调收敛,如今越大,反倒娇蛮任性起来。
“我哪敢啊,在这个家,她是老大,大哥都得靠边站,我算哪门子葱!”
秦正走过来拍了她的头,“越说越没边。”
秦媛不满,看到谭慧下楼,撇撇嘴没再说话。
“二太太。”谭慧打着招呼,王丽珍点头回应,脸色淡淡。
破落户出身,仗着年轻几分,趁着她在孕中,便勾引男人上位,导致她伤心过度,再也难以有孕。
哪怕后来谭慧进门后,伏小做低,那也是骨子里带的下贱,她所做的一切,王丽珍也绝不会原谅!
谭慧也知道二太太不待见她,作为秦家女主人要在男人面前装贤惠,才让她平安活到今日,却也再没有生出孩子。她对二太太是怕也是愧,只是她可以赎罪,但她的儿子却不能一直仰人鼻息,任人宰割的活着。
大小姐这次回到秦家,是她为儿子挣出路的最好机会!
“二太太,三太太,老爷回来了!”洒扫的下人推开大门,让汽车开进来。
车子停到花园池旁,副官下来开后车门,车上的人渐渐映入众人视线,羊皮短靴配着白色雕花修身连衣长裙,波浪的卷发半拢着。秦卿抬头看着屋前站着的人,可恨的、可敬的,那么熟悉又遥远,不知为何她竟有点兴奋。
“怎么样,家里看着可有变化?”秦昌进走过来弯着手臂,她挽着向前走去,“还是老样子。”
“小卿回来了,三年不见,你父亲很是惦念你,回来路上可还顺利?”王丽珍笑着将兄妹俩拉过来,“看看正儿,可还记得?”
“大姐。”秦正客气的叫了声,看妹妹一脸不情愿,便在背后推了一下,“媛媛今儿还念叨你呢。”
秦媛勉强笑了笑,“姐姐。”随即走过去挽着秦昌进,“爸爸,月底就是我的毕业典礼了,你可一定要去啊,一家人都在我这学业才算圆满。”
秦卿看着她示威的表情,就想起上辈子也是这样,强调着一家四口,炫耀她父母双全且幸福美满的家庭,在这个大家庭中,组建了仅属于她的小家,将小家巩固的像铁桶一般逐渐占满这个房子,到处充斥他们和睦的味道,你只能从夹缝中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相处,进不去走不出,像个局外人,从而嫉妒、怨恨、想放弃却又不甘。
“多年不见,三妹还是这么活泼率性。”
秦媛瞥了一眼,“姐姐倒是变了不少。年纪渐长,倒是沉稳不少”。语气嘲讽带着不屑。秦卿淡笑却没反驳。秦正眼看父亲脸色变得难看,忙将秦媛拉到身边。
刚见面两人便像几年前一样,剑拨弩张,不过以前是明里暗骂,秦媛年幼占的上风,如今却是笑里藏刀,看谁沉不住气。只秦媛还是那个秦媛,多年养尊处优,脾气越发蛮横霸道,而秦卿早已走过26个岁月,经过上辈子的算计、折磨,已有了经过风霜的从容。
谭慧见状赶忙说道:“大小姐,欢迎回家。”然后将秦继拉到身前,“阿继,过来见过大姐。”
“大姐。””声音洪亮,带着喜气,秦卿看着眼前的少年,白色衬衫映衬着他朝气蓬勃,这个永远对她带着善意的弟弟,是上辈子这个冰冷的家中,她唯一能摄取温暖的地方。
秦卿伸出手,微笑道:“好久不见,阿继。”
听到秦卿亲昵的叫了他的名字,秦继愣了下,颤颤的伸手,握住,手心微湿,带着紧张与激动。
秦昌进很是满意他的态度,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刻”,随即转身看向其他三人,“还不进去?”听见父亲语气不善,秦媛负气的走向餐厅,秦昌进见此开口便要训斥,秦卿挽过他的手臂,“父亲,我好久没吃过家里的菜了,还真是想的慌!”
秦昌进也不愿破坏这团圆的气氛,“那你一会儿尝尝,张妈这几年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顺着话说便带秦卿往餐厅走去。
吃完平淡无奇又气氛沉闷的饭后,秦卿走上三楼,推开房门打量着,淡粉色的墙纸,崭新的家具,少女风的布局,若是忽略劣质的板材、粗糙的做工、淡淡的难闻气味,这也算是用心了。她熟悉这作风,这是二太太一贯的风格,表面看着用心卖力,实际都懒得搭理。不错,对手还是一如往初,很好!
“爸爸怕你像以前那样闹得大家不得安生,“专门”把你房间挪到三楼,让你一人独住,姐姐,你不会感到孤单吧?”
秦卿不用回头,都能闻出酸气十足的味道来,她搭着胳膊,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媛,她站在楼梯口,穿着时髦的洋装,从耳朵、脖子、双手再到腰间,戴满了闪闪发光的首饰,生怕不知道她过得有多好多得意,面带嘲讽挑衅,秦卿觉得她像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孩子,通过贬低、嘲弄,来降低自己的喜爱程度和压抑自己心中的不甘,像极了以前的自己。
“房间格局不错,父亲能安排我住在书房这么重要地方的旁边,我很高兴也很喜欢!”没看到想要的反应,秦媛看着黑了脸。
“不过…提醒三妹一句,三楼…,你平时无事还是不要来。”
“怎么,三楼成你的了!刚回来没多久,就摆起女主人的架子,不装大度高贵的姐姐了,怕不是弄错了,这家里的女主人,是我妈!”
“谁是女主人,现在说来言之尚早,只是如今这里,不经父亲和我的允许,不要随便上来。”秦媛听此怒火中烧抬脚便要上楼,她就不信她秦卿敢对她如何,打起来,打起来更好,让父亲再把她丢去国外。
“好,那你上来吧,我下去。”秦卿说着便要走下楼梯,“到时丢了什么重要文件亦或是碰坏了东西,三妹,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父亲发起火来,可是会打人的!”
“我什么都没碰,你别诬陷我!”
“只要你敢上来,就只会是你!”
秦媛看着她淡漠目光,她知道秦卿能办成,即使自损八百。又想起父亲发火时,戒尺打在手上的痛感,遂犹豫的停了下来,她觉得甚是丢脸,于是不甘示弱的说道:“哼,想污蔑我,做梦!你就好好在楼上呆着吧!”说罢走回房间,“砰!”将房门摔得彭响。
首战告捷,秦卿回到房间,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推开窗,倒在床上,抬手挡住阳光,她看着,阳光照耀着肌肤白皙红润,健康又美丽,她也在内心祈祷,希望今生道路充满光明。
早晨,大家坐在餐厅吃饭,秦昌进看秦卿还穿着昨天回来的那身,“到家了,别拘谨。”
秦卿走过来,“以前的衣服不太合身,我饭后去买几身。”
“大小姐,坐这里。”谭慧笑着拉过她,将秦昌进左侧的座位让出来。
“多谢谭姨。”谭慧不禁激动,在座的人皆抬头看向她,秦昌进也感到惊讶,他女儿从前可是连招呼都不打的人,不想出国之后,时常来信不说,如今竟如此知书达礼。
“一会儿到我书房一趟。”
“好的,父亲”
昨日还明言警告她,今日倒装起像来,秦媛懒得看她那副嘴脸,低头喝着粥。
秦正放下筷子,“爸,今日要与刘参谋商量警备区部署,我就先走了。”
“嗯”,儿子在部队磨练了一年,秦昌进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刘参谋从军多年,军事经验丰富,多和他学习学习。”
“知道了,爸。”
秦正走后,大家也陆陆续续离开,秦卿跟着父亲走去书房。
秦昌进拿出一卷钱,递给秦卿,“让张副官开车带你去,听说贵妇小姐们都去正阳路街头那家百货商店,你也去瞧瞧。”
“谢谢父亲。”
“怎么总说谢谢,我是你父亲,对我不需要客气,你在国外三年也辛苦了,回来后,可有什么打算?需不需要我在局里给你安排个文职?”
“我留美主修的临床医学,我想去医院工作。”
“医院?也好,我和陈院长打个招呼,到时手续办妥了,我让张副官送你过去。龙城这几年变化不少,先让张副官跟着你,有事就交给他去办。”
“好,那父亲你忙,我出去了。”
秦卿下楼,看见谭慧坐在客厅里,“谭姨。”
“唉,大小姐,要出去啊?”
“是,阿继出去了?”
“他啊,和同学出去踏青了,说是快毕业了,抓紧感受当学生的时光。”
秦卿见她身上的旗袍不错,绣工精美,设计也很新潮别致,“谭姨,您这旗袍哪做的?真是好看。”
这话夸的谭慧甚是高兴,“你也喜欢旗袍?”秦卿点头,“天门街陈记旗袍,店面看着不大,没什么名气,不过做旗袍师傅的手艺那可都有几十年。大小姐若是不嫌弃,可以去看看。”
“好的,那我去了。”
“唉”谭慧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身娇肉匀,燕燕轻盈,杨柳细腰,见者既醉。
龙城繁华,街上车水马龙,女人倚靠着男人,说着:“少帅,大帅寿宴我不知道送什么,你帮我挑挑好不好?”江南女子的侬侬软语,让人酥到骨子里。
岳钦笑着,揽过她的腰肢贴近自己,“只要表现得好,寿礼不送也可。”
“少帅~”,杜允琪瞄着他,见其心情不错,便故作不经意的说道:“我还没正式见过大帅呢,不知少帅寿宴当日可要将我引荐引荐?”
岳钦看了她一眼,“怎么?刚搭上儿子,便惦记老子了?”。
“少帅~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岳钦捏了捏她的下巴,杜允琪看他脸色如常,又试探道:“我爸之前问我大帅寿宴,我是和你一起出席还是和他一起?”
“我那天会很忙,你是杜会长的女儿,跟着他更合适。”
杜允琪心中不免失落,岳钦年少成名,风流英俊,又语言常笑,出手大方,引美人寄情无数,她跟岳钦只有短短数月,眼看除了床上,其他之处毫无进展,她想抓住他,不想成为他身边众多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一样,连大帅府的大门都没踏入过。“好吧,我听你的。”
“少帅。”
张冠周老远便看到岳钦搂着女人耳鬓厮磨,举止亲密,本想回车上避开,但又担心小姐安全,便只能硬着头皮站着,待他们走近,只好垂目敬礼。
“张副官?”岳钦抬头看向斜上方的招牌,“秦将军在里面?”
“不是,是我家大小姐。”张冠周见岳钦点点头,随即离开。
秦卿走出旗袍店,“试的有些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张冠周打开车门,“大小姐,请上车。”
“不用,‘赛云间’不是在前面,去那吃吧”。
‘赛云间’是近两年才兴起娱乐会所,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张冠周惊讶她竟然知道,却也没说什么,只跟在她身后,走了过去。
侍应生迎着秦卿走到餐桌旁,将菜单递过去,秦卿翻看菜单,果然还是旧菜式,她点了几道味道比较不错的,回头看见张副官站在她身后,“坐下。”
“小姐我站着就好”
“那你出去等着吧,我吃饭没这个习惯”
“小姐我要保障你的安全。”
“那就坐下。”
“是。”张冠周只得走到对面坐下。张副官她前世接触的并不多,那时她与父亲闹得很僵,没有现在这待遇,仅见过的几次,都是他过来帮她收拾烂摊子,张副官这人做事利落,有很强的办事能力。
杜允琪见之前的副官在不远处,对面坐着一位女士。“那是秦将军家的哪位小姐?之前怎么没见过?。
岳钦点了支雪茄,吐出白雾,双眼微眯,雾里看花、看美人,“秦卿,秦昌进的大女儿。
岳钦这神情,杜允琪再熟悉不过,岳少好美人,走肾不走心,做的是你情我愿、合作的买卖,能让他叫得上名的,皆是入了眼的。
“秦小姐真是体恤下属”,杜允琪眼波微转,嗔笑道:“倒显得咱们不知疾苦。戴副官,可莫要怪罪我哦。”
戴峥垂目,脸色淡淡的,“杜小姐说笑了,为少帅,鞍前马后,是我的荣幸。”言外之意就是,你算哪根葱,拿自己当半个主子?
杜允琪臊得脸色微红,岳钦若无其事弹着烟灰,全程无话。
走出会所,岳钦招来辆车,“自己坐车回去,我还有事。”
杜允琪讨好的说:“好,那我们寿宴见。”刚才的事,岳钦没替她说话,且有淡淡不悦,是针对她的。
送走杜允琪,岳钦坐上车,戴峥将寿宴宾客名单和警卫部署计划递过去,岳钦打开,扫了几下,“杜会长那件事办的如何。”
“已经办好了,杜家让出银行百分之二十股份,杜允浩已送出国。”
“哼”,岳钦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在名单上,“杜家想让我当冤大头,救出个儿子,还想把女儿也塞进来。”
“杜允浩出事,广兴银行无人继承,杜峰后继无人,想必是急需有个庇佑。”
“向来都是我耍别人,他杜峰想借我的东风一劳永逸,谁给他的胆子?”
“寿宴当日我会盯住,杜家父女借不着风。”
汽车驶入大帅府所在的街道,墙上皆挂着大红绸缎,沿着绸缎,就能找到督军府的大门。
汽车停在门前,秦卿下了车,映入眼帘的便是浓重的中式建筑,几进的大宅院,红色的地毯从门口的街道铺进府里,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踏入大帅府的大门,前世她没参加寿宴,躲在赛云间喝酒买醉,她不愿意跟在一家四口的后面,看着来往宾客叫着秦将军,秦太太,夸赞他们两个优秀的儿女,嫉妒羡慕又觉得自己很是多余。
来客大多都是军人,嗓门洪亮,大笑起来,感觉房顶都颠上几下,让人觉得喜庆热闹,他们笑着叫着秦将军,秦太太,视线扫过他们儿女报以微笑。
看,多么熟悉的场景,没人再记得为秦将军挡枪而死的原配,只知道这银行家的独女才是秦太太!秦卿跟在他们身后,饶是经过多次,她仍旧意难平心神伤,替她的母亲感到不值,成亲数载,聚少离多,没享过几天福,便丢了性命。
秦昌进转身看着秦卿神色黯然,心中不忍。“卿儿,跟我来。”
秦卿点头,在别人的或是嫉妒或是艳羡的目光下走去。
“妈,你看爸爸,就带她一个走了,真是偏心!”
“她刚回来,谁都不认识,自然要照顾她一些。你爸爸之前应酬还不都带着你。”
“是带着大哥,秦继,我们三个!而且爸爸只介绍大哥,从来没有单独在别人面前说过我!”秦媛反驳道,越说越伤心。
王丽珍安抚着,“别耍小孩子脾气,我平时聚会不就只带着你,她没了母亲的人,在认识能熟识几个太太?再说你大哥出了头,还能忘记你,秦卿就一个人,你跟她争这些小事干什么?”她带着秦媛往里走,“今儿个来得都是龙城高级官员和家人,你要真想压她一头,就给我好好看看这些少爷们,成门好亲,别计较那鸡毛蒜皮的小事。”
秦媛嘀咕着,“最好的都被父亲介绍给秦卿了。”
“就知道个岳钦,他那么多女人,你受得了?清醒点,你找他?玩个几天就把你丢在一边!他换女人的速度都赶上员工每月发薪水了。”
“妈!”秦媛被逗笑,“哪有你这么比喻的。”
“你哥不是带你去参加过几次聚会么?齐家的大少爷我看着不错,温文尔雅,年纪轻轻就做了参谋长。看在你齐伯伯和你爸爸是熟识,你要是嫁到他们家去,看在你父亲和哥哥的面上,准不会受欺负。”
“都是同级,嫁来嫁去还是个将军。”
“那汤省长家的小少爷呢?留过洋,可惜挂的虚职,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秦媛不语,看着远处谈笑风生的人,她还是想攀那个高峰。
岳钦见秦昌进走过来,秦卿跟在后面,暗红色丝绒旗袍,三只镂雕的白色绶带鸟自下而上飞到腰际,长寿应景,略带喜气,是用了心的。
秦昌进侧身站在秦卿身边,“少帅,我大女儿,秦卿。”
“秦小姐。”
“岳少帅”,秦卿看着多年后的一方霸主,他很适合穿衬衫,白色的衬衫映衬着他整个人温润儒雅,君子如兰。
“卿儿在国外学的…,学的什么来着?”秦昌进想帮女儿的忙,奈何文化有限又是临时起意。
“临床医学。”
好在女儿提醒他,秦昌进接着说道:“对,临床医学,少帅此次去三贤县招安,我想让卿儿跟着去。”
岳钦诧异,“随军辛苦,秦小姐不如还是…。”
没等他说完,秦昌进便打断话,“那不打紧,我让张副官随行。”
岳钦目光凛冽,去三贤县说是招安,搞不好就变成了攻城。弄个娇小姐在军中,让人说他岳钦与美为伴,美人在侧!军威何在!
秦卿见岳钦面色严峻,内心对父亲这直来直去的性格深感到头疼,对着长官如此直白蛮横,能做上将军,也真是老天保佑了。
“岳少帅,我去军中,是想做军医,听父亲说军队里专业的医生很是稀缺,许多士兵不是倒在枪炮下,而是在回城途中,伤口得不到有效处理,发烧感染死亡。我尤其对金创外伤有些研究,还望岳少帅可以给我个机会。”
“对对对。”秦昌进见岳钦面露松动,忙说道:“少帅,您可别觉得老秦我把战场当儿戏,送个女儿家过去添乱,我从军多年,最是知道咱这后勤医疗水平,不说他们医术专不专业,单就人手来说,那有的部队没有医生,拉上个兽医,就上战场了,我女儿,上过大学,留过洋的人,怎么也比兽医强吧!”言语慷慨激昂,大声洪亮,惹得旁人纷纷侧目,好不得意,甚为自豪。
岳钦调侃道:“听秦将军这口气,我还以为是你留过洋呢。”
“哈哈”秦昌进大笑,“怎么说也有我一份功劳嘛。”
“做军医,便要跟着大部队驻扎,战场刀枪无眼,若是秦小姐受了伤……”
“少帅放心,我既然敢将人送去,就没那嫌东嫌西的矫情事儿!”
岳钦看向秦卿,“那我在此就谢过秦小姐了。”
秦卿点头致谢,“不敢当,岳少帅客气。”
秦昌进指向内堂,“那就这么说定了,少帅先走一步,我去和大帅打个招呼。”言毕,也不等岳钦回复,就大步离开。
秦卿向岳钦歉意微笑,跟了过去。
远处两人,注视着前方发生的一切。
汤鹏倚在桌边,感叹道:“这龙城又多了位美人。”
齐裕明拿过酒杯递给他,说着:“医生,留过洋,气质不一般。你猜少帅多久能拿下?”
“不好说,秦将军是跟着岳督军打拼过来的,很是得力,他的女儿,估计少帅不好随便玩玩的。”
齐裕明并不认同,“在这龙城,少帅就是天,他看上谁,谁敢说个不字?”
“你觉得如何?你父亲和秦将军共事多年,近水楼台?”汤鹏调侃道。
这话说到齐裕明心坎去了,他在龙城也算是有名有势,过手的女人也是不少。光看背影,绰约多姿,楚腰纤细,是为尤物。
汤鹏看他那双眼愣神呆滞,就知道这小子动心了。
岳训回房又换了套红色钩花的长袍,外穿黑色暗纹马甲,上面绣着赤色龟鹤纹,岳训年过五十,依旧身姿挺拔,神采奕奕。
岳华伺候岳训穿上袍子,抱怨着:“秦将军都快年过半百了,做事还是这么莽撞,这饭还没吃呢,就拉着你们喝起酒来!看这一身酒味”
“老秦,人是莽撞了些,不过我能看出来,他这是高兴,他跟着我一路打拼过来,从西河打到三贤,又拿下龙城,刚过几天好日子,老婆就没了命。这十几年河东这大半个地方,都有他的功劳。他这人虽然性子直,但大是大非面前那绝对分得清,光从他能十三年不把长子接回秦府,就为当初发的誓,若说忠诚、亲信,他算一个。”
岳华点点头,“今儿我看他一直把大女儿带在身边,秦正倒是不在一旁。”
“这是给他女儿做脸呢!”
父女正说着话,岳钦走进来,在门口站定,手臂搭在门把手上,叉着腿,一手插兜,朝父亲上下打量了一番,“呵,爸,真精神!风采依旧啊!”
“老喽,哪及你岳少帅仪表堂堂。听说今个儿那戏子,是你特意请过来的?”
“那是儿子请来给寿宴助兴的,方大家那一口好嗓子,戏唱得是真不错!”
“哼,是来助兴的还是来捧角儿的?,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着溜的?”
“得,今儿您大寿,咱不说这个,行不行?”岳钦拱手,“岳大帅!儿子祝您,长命百岁,寿比南山,老当益壮,梅开二度!”
“越说越下道,你能踏踏实实,给我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我看我还能多活两年,要不早晚得让你气死。”
岳钦不与之纠缠,上前搀着他,“岳大帅,前面都安排好了,请您老移驾吧!”
“爸,祝您年年有今日!”岳华帮着弟弟,挽着岳训,去往前面院子。
前院戏台上,方文茹打着装扮,表演戏剧,举手投足散发着莫名的魅惑,抬腿甩袖,引起台下阵阵叫好!“好!”
“恕我眼拙,这是哪位角儿?”
“华阳楼的新秀,方文茹。”
“唱得不错,身段也不错,这以后怕也是位名角儿!”
“那是,能到大帅府唱戏,差得了么?”
戏曲不断,吆喝叫好更是震耳欲聋,热闹非凡。
秦卿看着父亲面色通红,话语甚多,显然是喝嗨了,戏曲混着叫喊声,震得她头疼,她实在不爱这口,便起身往花园子走去,想透透气。
齐裕明看着那淼淼身姿,饮尽杯中酒,也跟了过去。
汤鹏看那跟去的背影,靠近秦正身边,“事成了,齐二那小子跟着你大姐去了后面。”
秦正看着拐角处,“别让人搅了好事儿。”
“放心!卢毅正忙着照顾你父亲,分身乏术。张冠周,我也让人支开了。”
角落那一桌,基本都是副官一职,张冠周被人缠得分身乏术。
“张副官,久仰大名,年纪轻轻就到了秦将军身边工作,前途无量啊!来,这杯干了,以后发达了,别忘带带兄弟我,来!干了!”
“对对对,还有我!来,你和卢副官一个左膀一个右臂,那都是秦将军面前的红人,来!红人!干一杯!”
张冠周被几个副官拉在酒桌旁,难以抽身,平时也就是点头之交,这喝点酒,说起话来阴阳怪气,又不好推辞,怕显得狂妄自大。
他举起酒,倒了一大碗,“确实公务在身,不便逗留,这碗酒我敬大家,改日聚德楼我做东!”张冠周抬手喝完,速战速决,无视他们胡搅蛮缠,快步往回走去。
大帅府占地颇广,花园里,凉亭、水池,绿荫小路,有规律的交错着。
秦卿找到一处凉亭,站在亭子里吹风,清幽的宁静还没享受多久,背后就有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张冠周过来了,“张副官,我呆会儿,便回去。”
身后脚步声还在步步靠近,她转过身去看,微醺的醉汉,脚步凌乱,眼睛睁大,目光呆滞的瞧着她,秦卿赶忙走出亭子,要回去。
齐裕明挡住她的去路,“这位小姐,不知芳名为何?”
秦卿不想跟一个醉鬼纠缠,侧身迈步要走,齐裕明抓住她的胳膊,“唉,别走啊,告诉我,你叫什么?”
语气轻佻,两人离得很近,她能闻到刺鼻的酒味。
“请你让开。”
“小姐,我只想和你认识一下,别拒绝我,好么?”齐裕明惯会做温语柔情这一套,软硬兼施,不怕她不答应。
“张冠周!”秦卿突然看向后面喊道。
“张冠周?”齐裕明赶快转身望去,张冠周是秦昌进的狗腿子,要是被他告到秦昌进那去,就麻烦了。
秦卿见他有这么大反应,脸色冷下来,冷声道:“你知道张冠周是谁?那你不知道我是谁?”
齐裕明看后面,哪有人影,发觉上当了,“呃…”,他一时哽住,还是个聪明的妞。又反问她,“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管你是谁,给我滚开!”她暗暗伸手进手提包里,即是知道来者不善,她也就没必要给他好脸儿看!
“我若不滚呢?”
“大帅寿宴,你要想闹出事来,让大家都下不来台,给大帅添堵,砸了岳少帅的台子,我乐意奉陪。”
“原来是个呛口辣椒啊,哈哈…”,都说酒壮怂人胆,齐裕明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喝点酒,正处在老子天下第一的兴奋状态,甚是猖狂,拽着秦卿的手臂,向他怀里拉进,另一只手向她腰背伸过来。
刀刃反射的光,闪过眼睛,齐裕明双眼下意识眯起来,脖子感到一阵冰凉,是匕首!他顿时吓得酒醒大半,伸长脖子,赔笑道:“呵呵,秦小姐,跟你开个玩笑不用这样吧。”
齐欲明僵在原地,头脑也清醒了,知道做医生的手稳有力,知道捅哪儿最痛,下手也准。他不敢乱动,双手摊开,打起感情牌,“我爸和秦伯伯,是老朋友,咱们也算世交,你…你把匕首拿开,行么?”
“世交?世交就都像你这样?见面搂脖抱腰的?嗯?”匕首又进一点,刺痛感让齐裕明脸色苍白,冒着冷汗,四周静悄悄,想求救都不能!
“走!”秦卿抵着他,向有人的方向走过去。
“秦小姐!秦奶奶!给我…给我点面子行不行?今天这事完全是个误会!”齐裕明被逼着往前走,已经能看到人影了,他丢不起这人,求饶道:“秦小姐,秦大小姐,我给你道歉,我给你道歉还不行么?这要是让人看见了,我这以后在龙城还怎么混啊!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
秦卿看见有几位太太这边走来,确认她安全了,便收回匕首,捋捋衣服,装作若无其事,走回前院。
张冠周回来,就见秦卿不在座位上了,张望四周,不见人影,心一惊,正要去找,就见她走了回来。
张冠周看她虽带着得体微笑,但眼神严肃,面色发白,“大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卿回座位,看着那人也跟着进来,坐下,她问:“二少爷右手边第二个人是谁?”
张冠周看过去,“齐家二少爷,齐裕明,父亲是齐培发。大小姐?他…?”
“听说齐家和我家是世交?”
“齐将军和老爷都在大帅手下,私下没有过多来往,深交倒算不上,二少爷和齐二少,倒是有些交情。”
“张副官,你刺杀过么?”
“没有”
“我要断他一只手,会不会很麻烦?”
张冠周快速看了眼秦卿,“齐家不容小觑,不便交恶,但如果他做出侮辱小姐之事,您下令,我马上去办!”
“侮辱倒不至于,我看齐二少火气有点旺,找个地方给他泄泄火。”秦卿又嘱咐道:“注意分寸,别扫了大帅的兴。”
“大小姐放心!”
宴席能坐主桌的都是岳训的亲信,彼此平时或多或少都接触过,也算是一路看着岳钦如何杀伐果断,独当一面,对他也略有亲近,相聊甚欢。
“杨炳臣那老小子忘恩负义,大帅您对他不薄,让他驻守三贤县,跟土皇帝似的,这还不满意,要我说,少帅不必麻烦跑这一趟,亲自去三贤县招安,给他小子脸了。哥几个直接几万大军到他城下,揍他老小子的。”,齐培发酒劲上来,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提枪去崩了他。
“我赞成老齐,那老小子阴险狡诈,就算招安,我看也是形势所逼,不如杀一儆百,看谁今后还敢…不老实!”,秦昌进喝得面红耳赤,说话也不利索起来。
戴峥走过来,在岳钦耳旁低语,“齐二少在后花园被人打了,我已经让人送回去齐宅。”
岳钦看了眼齐培发,“严重么?”
“专朝脸部攻击,其他地方都是擦伤,没什么大碍。”
岳钦打着火,“谁干的?”
“张冠周。”
岳钦手顿了一下,侧头看着戴峥,“秦大小姐点的头?”
“是,张副官现在被派到秦大小姐手下做事,没她点头,张冠周不敢。”
“告诉齐裕文,齐二少喝醉了酒,在后花园摔倒了。叫看见的人嘴巴闭紧!”
“是。”
寿宴结束,来客也纷纷要走了,主桌的将军们被人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聚过来和岳训告辞。
邱阳看着人群,条件反射的警惕起来,略挡住大帅的身体。
这时一人突然扒开人群,掏出枪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岳训的心脏,邱阳飞快扑向枪口,“砰!”,吓得女人们失声尖叫,在场的大多都是军人,立刻反应过来,迅速掏枪想要射击,但部分人慌乱成一团,根本无法瞄准。
“都蹲下!”,岳钦大声命令道。
顿时慌乱的人都蹲了下去,只两人直挺挺的站着。
枪抵着秦卿的头,她闻到火药燃烧过的味道,涩、苦,能感受到枪口还没散完热,她就被挟持了,速度之快,倒霉之极!
秦卿不知道前世大帅府有没有过刺杀,她从“塞云间”出来的时候,好像寿宴已经过去了三天,父亲见到她,脸色极其不好,她也没兴趣知道他们的一切,回房倒头就睡。
那人拉着秦卿往外走,“给我备辆车!快!”
秦卿觉得今晚怕是要命丧当场,她下意识开始对这两辈子进行总结,这辈子活得时间太短了,她还没咂摸出味,就要死了。两辈子总结起来就三个词儿,碌碌无为,浑浑噩噩,昏昏度日。
戴峥在旁提醒道:“少帅,他是替赵旅长来的,姓刘。”
刘副官贴近墙壁,防止背后偷袭。
岳钦吩咐着,“派人去找赵旅长。“又对刘副官说道:”车这就备好,放开她。”
刘副官将枪抵得更近,“放开她?放开她,我连这大门都走不出去!等安全了,我自然会放了她”。
秦卿听着竟有些庆幸,刺杀变绑架,想要逃出龙城,路程这么长,她或许还有救。许是求生欲作祟,她开始冷静思考现在的情况,看能否有办法脱身。
“照他说的做。”岳钦挥手,让赶来的卫队散到两边,“戴峥,把车钥匙给他。”
戴峥听令,从裤兜拿出车钥匙,扔了过去,刘副官伸手去接,枪头移到她的眼前,秦卿趁机抓住枪头,枪口朝下,用力向后扭动枪身,刘副官没料到她会夺枪,手腕扭曲,脱了手,他立刻从靴筒掏出匕首要刺过来!
秦卿下意识朝他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沉闷的枪响过后,鲜血喷射出来,溅到她脸上,刘副官就倒在她面前。
她两辈子,第一次杀人,血出来的瞬间,她的魂也随着那人倒地,飞了出去。
“你没事吧?”岳钦走过来,把毛巾递给她。岳钦看她虽然面无表情,看似没事,但眼神呆滞,目光涣散,也知道她是被吓到了,他拿毛巾轻轻的给她擦拭着血迹,“没事了”。
秦卿看着他,狂跳的心脏逐渐平静下来,忽而似想到什么,岳钦见她抢过手里的毛巾,突然向宴厅方向跑去。
不知她是吓傻了还是有其他事,岳钦追了过去。
到了宴厅,看见秦卿跪在邱副官旁,毛巾搭在腿上,叠成四方块,快速按压在伤口上,修长匀称的腿从旗袍开叉处露出……
秦卿摸着脉搏,听着心跳,“快!送到医院,说不定还有救!”
“快!”,岳训下令,马上就有几位士兵抬着邱副官的身体,向车上走。
秦卿的手不敢挪动,边走边问道:“大帅,可有备急救箱?”
“有!快去拿!”
“在这在这,大帅,我拿来了。”下人气喘吁吁的跑来。
“快,送过去!”
“给我吧。”岳钦拿过急救箱,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车。
督军府离医院很近,又是傍晚,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医院。
“伤者左胸中枪,已经做了伤口清理消毒,进行过加压包扎。”,秦卿马上将伤者情况汇报。
副官被迅速推进手术室。
秦卿这才缓口气,看着手术室玻璃上倒映的身影,褶皱的衣裳,凌乱的头发,脸上沾着一条条没擦净的血迹,说是女鬼也不为过,甚是狼狈。
手术门关上许久,秦卿缓过神来,手脚冰凉,才开始后怕起来,披肩也不知掉在哪里,手指发抖。
“秦小姐,我送你先回去。”
“好,麻烦岳少帅。”,她的作用结束了,留在这也没用。
两人走出医院。
“秦小姐,身手不错。”
“防身术而已,今晚过后想必全城军官、太太们都知道了,这几招以后怕是不管用了。”
“之前是我错怪秦小姐了,秦小姐这心理素质,应变能力,张副官在与不在,倒是不打紧。”,岳钦抬着下巴,示意她看后面。
张冠周看少帅看向他,便走了过来。“大小姐,老爷让我在这儿等着接您回去。”
“那就不麻烦岳少帅,我先走了。”
“明天一早出发,秦小姐可不要迟到。”
“岳少帅放心。”
岳钦看着汽车驶去,那一枪,倒真出乎他的意料……令他久久回不过神来,似打在他的心脏,震得心口发疼。
…………
回到秦公馆,已是很晚,大厅正中央的灯亮着,张妈迎过来,“大小姐,老爷说等你回来,去趟书房。”
“知道了。”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担惊受怕,走上楼梯,脚步都是虚晃漂浮的。秦卿敲门进了书房,走到桌前,见父亲表情凝重的看着她。
“枪法什么时候学的?”
“留洋时……”
“那你的身手……”
“防身术,学的并不久,只有在近距离,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才有用。”
“在国外不安全么?”
“出门在外,有些时候钱不能解决一切。”
听此,秦昌进沉默了。
秦卿:“您为什么又答应让我去三贤县了?”
“从小到大,似乎你想做的事我从没留意过,还是让张副官跟着去,我放心些。女士手枪明天我给你搞一把,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
“我让张妈给您端碗解酒汤。”
秦卿快步走出书房,她的父亲喝醉了,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要人命的话,还是清醒的好,不然她将死的心又要一点点活了过来。
齐培发回来看到二儿子鼻青脸肿的样子,“谁打的?”
“自己不小心磕的”
“磕的?磕人身上了吧,被人修理了吧?”
“爸,你简直神了”
“喝点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说!谁干的?”
“爸,你要帮我报仇啊!”
“报仇?我是怕被人寻仇!以你老子的地位,敢这么下死手打你的人,非富即贵!要是实力相当还就罢了,要是惹了连我都惹不起的人,老子就把你绑了赶出家门,省得一家人陪你送死!”齐培发坐在凳子上,头晕,也不知是气得还是酒劲又上头了。
“哥!救我!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弟弟!”
“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齐裕文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也是很头疼。
说?怎么说?他齐裕明在龙城上流界那也是叫得上名号的,说?这事怎么说?说他泡妞不成,反被妞吓破了胆,回头让人又揍了一顿。这也太丢人了,打死不能说!
齐裕文见他仍旧扭捏着不说,“若是说不清楚,以后别想从家里拿走一文钱!”
“那不成!”泡妞是需要钱的,断了经济来源,那可就真她妈从上流变下流了!
“也…没什么,就是和秦小姐开了个玩笑。”齐裕明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省去了重要的丢脸环节。
齐裕文表示不信,“你就开几句玩笑,秦大小姐派人打了你一顿?”
“嗯,可不是?看着温温柔柔知书达礼的闺秀打扮,谁成想这么泼妇!”
“你没上手?”
“就…就拉了下胳膊,连手都没碰着!”
齐裕文这回更不信了,“手都没碰着,你就能放人家走?”
“哥!你是参谋军事,不是参谋我的!你怎么把审犯人那套用到你亲弟弟身上!”
“你那点智商,我还用不着参谋。听说你喝醉酒,摔倒了,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我还有事,赶紧说清楚,别耽误时间!”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儿?”齐裕明翻了个白眼,他就看不惯他哥那万事离不得他的样,倒显得他像个废物。
“今晚有人行刺大帅,主犯当场死了,赵旅长作为嫌犯关在大牢里,大帅命令连夜审问出结果!”
“大帅遇刺?”齐裕明震惊好奇!“哥,怎么回事,说来听听。”他竟错过这么多好戏!
齐裕文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我看那闺女还是手下留情了,要我说就该断你一只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摸!”齐培发看这不成器的,越看越来气,别人家的孩子,连个女儿都这么争气,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爸,我走了,明天不一定回来。”齐裕文往外门口走,听见齐裕明说:“她一枪爆了那人的头?真假的?这妞,可真够劲!”
“啪!”齐培发怒火中烧,抽出皮带就打在他身上,这畜牲永远找不到重点!焦点永远在女人身上!重点不是大帅遇刺了么?
“噼里啪啦”的皮带声带着齐裕明的惨叫响彻齐宅,齐裕文摇摇头,深感无奈。
齐二少新伤加旧伤,个把月是出不了门了。
凌晨岳钦在城门口已准备出发,他打开怀表看看时间,正等着昨晚审问的结果。
过了两刻钟,岳钦见来车快速停在一旁,齐裕文下车小跑过来,“少帅,审出来了,死去的副官叫刘何,赵永年去三贤县出公务时,收了房姨太太,叫刘琦,两人是兄妹,刘何之前是杨炳城的手下,他兵变后,策反刘何,命令他刺杀大帅!”
“他是怎么混进大帅府的?”
“他让刘琦给赵旅长下药,关了起来,自己带着请柬,谎称替赵旅长送寿礼。”
“赵旅长呢?”
“还在牢里关着。”
“动刑了么?”
“没有,大帅顾念旧情,赵旅长也没参与进来,而且事情我审查过,说得都是实情。”
“任人唯亲,被女人吹吹枕头风就昏头的蠢货!”
“大帅下令,将赵旅长调离直属旅,在家闭门反思。”
“差点被釜底抽薪!就只是反思?去告诉大帅,多调点人手在身边。”岳钦拍了拍齐裕文肩膀,“辛苦了。”随后坐车出了城。
到了县城外驻扎的军队,岳钦就召集所有上层领导讨论攻城事宜。
岳钦:“昨晚杨炳城派人刺杀大帅,现在已经没有和谈的必要。城里现在多少人?”
唐实秋:“大帅可有受伤?”
“无碍。邱副官挡住了枪。”
“围城之前县、区有将近七千人,目前只剩下城里的部队,大概不到4成,地方武装部队还有其余区小队都已经投降,他们称杨炳城煽动他们发动兵变,拿下三贤县投靠陈光生,许诺事成之后,让他们升做师长,占据一城。”
“心倒是挺大,就不知道有没有那命!”
“我怀疑杨炳城早就与陈光生那边有联系,不是他所说的,被众将军排挤,被逼无奈!”
“现在不管他有什么原因,我都要要他的命!”岳钦看完最近的战况文件,问唐实秋,“之前来电说要包围杨炳城主力,围而不打,到现在围了多久?”
“两个月。”
“差不多了,调集炮兵营和手掷弹营,准备凌晨攻城!”
“是。”
长时间的围城,守城士兵都十分倦怠,凌晨时分,正是打盹的好时候。
岳钦指挥部队轻装慢行,手掷弹营走前,到了掷弹范围,岳钦大喊:“扔!”
一声令下,士兵狂扔手榴弹,弹如雨下,遍地开花,守城的士兵在睡梦中再也没醒来。岳钦又下令炮轰城门,守城将领一时不及,岳钦的军队就攻进城里,无人能挡。
“传令下去,城里所有叛乱士兵缴枪不杀,若是一意孤行,就地处决!”
天开始蒙蒙亮时,岳钦军队就已经在城内驻扎,破城之时,半数士兵投降,杨炳城只身叛逃,其亲信就地枪杀,唐实秋被偷袭,腹部负伤。
战争只发生在一瞬,战后善后是漫长忙碌的,城门口的街道两旁平房临时征用成为伤兵收容单位,在收容单位里,伤兵都知道县里来了个温温柔柔的女军医。
女人当军医是很罕见的,更何况还是个漂亮女人,她给你包扎的时候,会语气温和的与你聊天,伤口也就没那么疼了,比打麻药发作得快。
伤兵们都喜欢和她说话,不过她身边有个阴沉着脸的副官,他时刻盯着你,感觉只要你一动,他就能立马拔枪崩了你。
秦卿每天在这些平房里穿梭,繁忙沉重的工作,医疗人员大多不是很专业或是专业不对口,有的只学过皮毛,有的只当了几月的中医学徒,她每天工作后还要培训他们外伤处理的方法及注意事项,每天都忙的口干舌燥。
不过好在她有个单独的医务室,说是医务室,其实就是一间小商铺,四方的屋子,里面有个小火炉,秦卿又在屋里放了一个实木的屏风和一把躺椅,可以用来休息,太累的时候就想想伤兵们一天天的再好起来,获得些成就感支撑自己。
此时她正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走进来,她坐起身,探出屏风。
军护走过来着急的说道:“秦医生,今天我给一个伤兵换药时,他肩膀的伤口化脓,有个很深的洞!”
秦卿立马起身跟着她去了收容单位。
军队医疗用品匮乏,没有足够、齐全的药品和抗生素,若是发生严重感染,不大的伤口也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她一进去,迎面的就是一个黑红的伤口,有手指长度,化着脓,是没做好消毒引发的。
秦卿快速对伤口进行消毒,用纱布条放置在伤口部位,将脓液引流出来,将洞里面的残留脓液冲洗干净后,用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
“有没有感觉口干、头晕发热?”
钱二自我感觉一下,“没有”
“如果有发烧或者发寒征兆,一定记得去医务室找我!”
“知道了,谢谢,秦医生”
“定时去我那换药,这几天我需要时刻关注你的伤口情况。”
“是,秦医生。”能得到秦医生的专门治疗,钱二内心激动已经盖过了伤口流脓的疼痛。
当晚秦卿就将军医等召集起来,非常严肃的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但是医学是个严谨的事!一个小的错误操作,就有可能会要了士兵的命!我不希望再有因为消毒不到位的事情发生,我们不能让士兵没倒在枪口下,反而在我们手里死去!”
这件事第二天就被收容单位的伤兵们知道,也就传到了岳钦耳里,“她发脾气了?”
“是,给伤兵处理完伤口,当场就黑脸了,晚上又召集医疗人员严肃批评了一顿,大家都没敢吱声,现在处理伤口也比以前精细多了,伤兵们都说秦医生爱兵如子!哈哈”戴峥大笑。
“她最近很忙么?”
“是,秦小姐医术高,待人也温和,主要是…”岳钦看他。
“这些兵好多都没娶媳妇呢,新兵也是半大小子,有的连姑娘都没摸过,秦小姐人好貌美,这糙汉墩里来了朵娇花,那还不就是热油进水滴,炸锅了么!”
“多派些人,保护她安全。”
“是,少帅放心。”
“以她的身份,本不必来这,赤子之心难得。”
“秦小姐确实一片赤城,刚破城那会,收容单位伤兵太多,好多伤口血混着泥土,士兵又两个月没洗澡,刚一进去,那味儿,我都受不了!在看秦小姐她,面无表情,镇定从容的在那救治伤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将门虎女,秦将军征战四方,他的女儿自然也不遑多让。”
“有道理,不过少帅,你说,秦将军这大字不识儿一个的大老粗,怎么生出秦小姐这么知书达礼?”
岳钦含笑,“这话怎么讲?”
“彬彬有礼,十分重视礼数,对着士兵也是客气周到,手下跟我说,他能感觉出来秦小姐从来没有嫌弃过他们。怎么说呢…”戴峥思考一下,“就是把他们当人看,在秦小姐面前,变得有血有肉,像个人。”
翻看文件的手停下来,岳钦垂目不语。
……………………
‘仲春’柳枝芽……
医务室
秦卿正给伤兵包扎,闲聊着。
“当兵多久了?”
“两年”
“有弟弟妹妹么?”
“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大的11,小的8岁,别看年纪小,可能干活了!那木桶那么大,打满水,他一下子就能提起来。”
“你老家哪的?”
“梗阳镇马家乡”
“倒离龙城不远,回过家么?”
“没有”
“往家里去过信儿?”
“俺不识儿字。”钱二有些沮丧的摇摇头,“不过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要是哪天俺死了,也就有人往家里去信儿,俺的薪水,都没舍得花,都攒着,等着给家里寄回去呢。”
“乡里就你自己当兵了?”
“不是,好多人,光俺们师里,就有4个,其他人都分散到别的部队里了。”
“想家么?”
“想也没用,俺现在是个排长,俺得多打仗,以后要是升了连长,旅长,俺就把俺爹、俺弟弟妹妹都接过来!”说到兴奋之处,钱二就有些坐不住,身体也晃动起来。
秦卿赶紧按住他,“别动!”
“哦,秦医生不好意思啊,俺有点激动了。”
秦卿将纱布缠好,对他说道:”等这次战后善后结束,回去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往家里捎个信儿。”
钱二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怎好麻烦秦医生!”
“不想知道家里的情况?”
“呃…”
“回去和他们商量商量,写封信,给家里带个好儿,有要带的东西,也一并拿来。”
钱二看了眼秦医生,表情真挚,是真心想帮忙,她提的这事,实在让人难以拒绝,他不好意思的说:“别的倒不用,能把钱带回去就行,那…秦医生,那就麻烦您?”
“你们平时都会往家里寄钱么?”
“没有,他们收费,俺也不放心,怕寄不到家里去,俺老家也没有银行。”
“当兵这么辛苦,能攒下不少钱吧?”
“那可不是,秦医生,你不知道,这当兵打仗,有今天没明天,今天还活生生的人明天可能就没了,那有的就为图个痛快,吃喝嫖赌抽尝个遍,还有的把钱花在“堂子”里,没到月底那就花个精光。我这天天提心吊胆,就怕被人偷了,就在棉裤里缝了个兜,贴身带着,有时候想花钱,还得现解棉裤腰!哈哈”
“咳咳…”一阵咳嗽,钱二这才收敛,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秦医生,我说话粗俗,你别跟我一般见识。”钱二回头看张副官,随即惊吓的站起身来,“少…少…少帅。”钱二磕巴说道,低着头眼神慌乱战战兢兢,不知道刚才他那忘形的样,被少帅看到多少。
秦卿见钱二哆嗦无助的样儿,感叹岳少帅气势压人,便开口解围,“包扎好了,回去吧,有什么要带的,抽时间过来一趟。”
“唉!那我走了,秦医生!”钱二快步走到门口,向岳钦敬了礼,逃一般的跑走了。
“秦小姐还兼职送信?”岳钦笑着走进来。
“离龙城不远,回国这么久了,也想出去走走,捎带帮个忙,与人方便与已方便。”秦卿见他面色憔悴,“岳少帅,可是哪里不舒服?”
“上午晕倒了。”岳钦轻描淡写的,坐到她身前。
“我看看。”秦卿不由得心惊,割据一方的霸主,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秦卿听听他的心跳,又观察了下他的脸色,检查检查眼睛,秦卿看着他,明眸善睐,不得不说他长得很英俊,征战多年,骨子带着一股血气,瞳孔黝黑,散发着光芒,迷惑着你,把你拉进深渊,沉沦于此。秦卿不禁内心感叹,这相貌真是勾人!
医生的职业操守让她很快就回过神儿来,低头收拾起听诊器,“太过劳累,饮食不规律,造成的低血糖。”
她指指屏风后的椅子,“岳少帅去那里躺着吧,给你打点葡萄糖。”
岳钦走向角落的椅子躺下,屏风旁边有一个火炉,上面坐着水壶,咕噜噜的响。
秦卿走过来给他打针,绑上止血带,打上后,很快便松开,动作准确快速。
“秦小姐工作的时候倒是和平常不同,都这么温柔么?”
“只在这里,转移伤兵的注意力,希望能帮他们减轻些痛苦。”
“我也是兵,你对我并不温柔。”岳钦抬抬左手表示对她刚才的行为抗议。
“只是打个点滴,岳少帅。”秦卿无奈的笑着。
她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眉间皱起小山,身后阳光从背后照来,和白大褂融为一体,笼罩在她身上,明亮柔和、熠熠生辉,像普渡众生的天使,神圣不可侵犯,这一刻,他对女人第一次有了敬畏。
战后善后工作快要完成了,秦卿去收容单位检查了一遍,轻伤基本都包扎好了,没什么问题,重症也在痊愈当中,她走回医务室,张副官在门口等着,“吃饭了么?”
“给您送完饭,就去。”
“好。”秦卿接过张副官打好的饭菜,放在炉边热着,岳钦还在熟睡,她便去门口站着,瞭望下这被战火燃起过的街道,落败萧条且安静。
水雾弥漫,饭盒搁在炉边,发出滋滋的声响,冒着热气,封闭的角落里,充满了饭菜香。岳钦朦胧的睁开眼,他不知睡了多久,空气中混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心境平和,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他看见秦卿从雾气中走来,俯身拔掉针,语气轻缓的说:“醒了?我让张副官多打了一份饭,要在这儿吃么?”
岳钦也觉得有点饥肠辘辘,“可以。”
俩人刚开始吃了没几口,屏风后就传来跑步的声音。
“秦医生!”
秦卿走出来,看见一个人搀扶着士兵,士兵胳膊上被划出很长的口子,从肩膀到手肘,鲜血淋淋,触目惊心。
“怎么伤的?”
“搬板子没拿稳,掉下来划到了。”
她赶紧拿出剪刀将士兵的袖子剪开,进行消毒清理。秦卿用镊子夹着消毒棉球小心的清理,处理好伤口,用纱布包扎好。
“手臂暂时不要用力,小心伤口感染。”
一顿饭时间,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患者,岳钦知道这小炉子是干什么用的了,照这种情况,没有炉子热着,还没开始吃,饭就凉了。
“快吃口吧。”
“好”秦卿接过他递过来馒头,大口的吃起来。
岳钦发现她真的不娇气,即使刚处理完皮破肉烂、血淋淋的伤口,坐下照样面不改色的嚼着馒头,吃得很香。
“原来你也总是没法安生吃个饭。”
“救人要紧。”
“怎么想要学医的?”
“小时候,看副官能总跟着父亲,我就很羡慕。可是能跟在父亲身边的就只有军人士兵,后来就想着当军医。”
“没当成秦将军的军医,到成全了我。”
“呵呵,刚开始岳少帅可没瞧得上我。”
“怎会?秦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岳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里整理得差不多了,大后日我们启程回去。”
“好,我这俩天在对医护人员培训一下。”
“回去后,有什么打算?”
“父亲安排我到医院去。”
“下次还想随军么?”
秦卿抬头看他,“可以么?”
“秦医生爱兵如子,这么慈祥的母亲,若是不在了,想必也是我的一大损失。”岳钦调侃的俩人都笑了。
“这次来三贤县,一路多亏岳少帅照顾,等回去,您何时有空,我请您吃饭。”
“那就劳烦秦小姐破费了。”
“能和岳少帅吃饭,是我的荣幸。”秦卿将水倒满,递过去。
岳钦接过水杯,“为什么叫我,总是带上“岳”字?”
“我尊敬您。”她无法告诉他,几年后,他会从岳少帅变成岳帅!从占据几城到割据一方。但正如每个英明神武的霸主一样,他的身边从不缺女人的倾心仰慕。
三十而立,就有三房太太,权势滔天,风流多情。少帅二字被无数女人叫过,含情脉脉的、欲言又止的、满含深情、百媚生娇的,让她叫少帅,就会不由得联想起那些女人,产生错觉,和她们是一丘之貉。从前是心生敬仰,遥不可及,现在是已知结局,避之不及。
…………………
钱二回去跟同乡,把秦医生帮忙的事儿说了。“秦医生可是大好人,咱们可别蹬鼻子上脸,太麻烦人秦医生,东西俺看就别带了,带啥都不如带钱,把钱捎回去就行了。”
冯四: “那…保准么?钱能一分不差到家里么?”
钱二狠狠的打了他的头,“你那心眼子比他娘的针鼻儿还小,你们见秦医生身边那副官开的车没?那是进口车,少说也得两三千,人差你那百八十块的!”
郑三: “就是,我看这事能行,人为啥平白无故帮咱送信,咱一大头兵,人能图咱啥,可不就是心眼好么!”
陈大 : “成,就带钱回去,能让俺弟弟妹妹上学,多读点书,认几个字儿,别像俺一样,睁眼瞎。”
冯四:“不知道俺娘身体咋样了,哎二哥,你说能不能让秦医生再给咱带回儿个信?”
钱二:“俺真想扒开你这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人家秦医生成你信使了!你是天王老子啊!把人家指使的滴溜转!”
冯四:“俺不是担心俺娘么?”
钱二:“你钻女人被窝的时候咋没想着给你娘留点钱呢!”冯四在他们四个里最小,四人又是同乡,早已结成是异姓兄弟,对于这个弟弟,他们三人平时对他很是照顾,训起人来也是不留情。
冯四被说得没了声。
钱二: “咱可说好,反正咱爹娘也不识字儿,还得求人读信,这么地,咱四个写一封让爹娘知道咱挺好就行了。”
“成”,四人达成共识。
钱二: “那咱明天晌午去,把钱都提前备好了,别到时候现解棉裤腰,粗俗!”
郑三: “你小子还知道粗俗?随地大小便的主儿,还讲究上文雅了!啊!哈哈”
四人闹做一团,回乡捎信的喜气掩盖不住。
次日军营
“听说了么?秦医生要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秦医生把医护人员都叫过去,给他们交待事情。”
“啊?唉,我看我这辈子是再也碰不到这么漂亮的军医了。”
钱二听着旁边士兵的对话,第二天秦医生就要走了!他赶紧回去找到四人,商量了一下,晌午就去了医务室。
钱二:“秦医生,这是俺两年的工资,一百四十块。”
“一百四!你怎么多!你偷摸干什么营生了!”三人不可置信,看看这平时不声不响的,这是笔巨款啊!
“谁干营生了!俺又不去堂子,不抽烟喝酒,哪能花到什么钱?”,钱二反驳着,“秦医生,俺没有什么要说的,就告诉俺娘,俺在这儿挺好的,等俺过几年接她们进城享福!”钱二看向陈大,示意该他了。
陈大红着脸,他是里面年纪最长得,平时好抽口小烟,攒的就不如钱二的多,“秦医生,这是俺的九十块,您就写告诉俺娘,让俺弟弟妹妹上学读点书,俺在这里都挺好的,叫他们放心,俺说完了。”他又看向郑三。
郑三爱抽点小烟,喝点小酒,平时倒是自觉潇洒痛快,可现在四人都要往家寄钱,看着两位大哥的巨款!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也算丰厚的家底,属实不算什么,心里倒有些发虚。“秦医生,这六十五块您帮俺寄回去吧,帮俺带个好儿就行。”
这下三人都看向冯四,看着他手里皱皱巴巴的纸币,纸币里面又包了十几块大洋,鄙视、不屑、恨铁不成钢的上下打量他。
冯四将大洋放在桌上,银币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的头越来越低,脸越来越红,说话也开始不利索:这是三…三十块,告诉俺娘,俺…很想她,俺又长高了,变黑了,也变壮了。”声音越来越小。
钱二:“大点声,像个蚊子似的嗡嗡的,人秦医生能听清?”
陈大:“四儿,你咋剩这么点?你赌钱了?”
“没有没有!俺…俺…”冯四比刚才更脸红了,“俺就是…有个相好。”
郑三不禁好奇,“好小子,把钱都花在娘们身上,什么相好这么烧钱!咱们一个窝睡着,啥时候有的相好?你小子藏的够深啊!”
钱二看大家越说越没完,赶紧打住,“好了好了,有话回去再说,别在秦医生这儿闹!”话是这么说,不过钱二心里还是洋洋得意,暗自兴奋,看看这帮兄弟,平时嘲笑他不抽烟,不喝酒的,不像个爷们儿,现在要给家里寄钱,往外拿钱了,谁拿得最多!到了真章儿的时候就看出来谁才是真正的爷们儿了,这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秦卿将四人要说的话写在一起,又将四人的钱分别装在信封里。
冯四一喜,这样好啊,都装在信封里,就谁也不知道谁拿回来多少!这么看来,他那三十块钱也是不少!
钱二看冯四那滴溜转的眼神,就知道他想什么,“秦医生,你把信封给我,谁寄了多少钱,我都给它写上!”
“二哥!这都乡里乡亲的,这么攀比,不好吧?再说,你不是不识字么?”冯四赶紧挡住信封说道。
“我几个数字还不会写啊,1234我总会写吧!”
冯四向秦医生求助,“秦医生,你看…咱不写行么?”
秦卿将信封封起来,分别写上四个人的名字,“我看多钱就不要写了,写上了,谁多谁少,到时候乡里彼此都知道了,知道谁寄的多,这个借一块,那个借两块,反倒是麻烦事儿。”
“就按秦医生的办,就不写了。”陈大是知道这里的门道的,“财不外露,要是都知道了,被人盯上,咱们都在外当兵,家人有好歹,咱们帮衬不上。”
“行,那就这么地。”钱二瞪了冯四一眼。
“好,放心,我会帮你们送到的。”秦卿将信和钱放起来,“要是家里有事,我会写信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换了地方,别忘给留个信。”
“唉!谢谢秦医生,谢谢秦医生!”秦卿的话正中冯四下怀。
“秦医生,那您忙,我们就先走了。”
“好”
四人走出门去,推推搡搡,羡慕这个寄的多,臭骂那个寄的少。
……………………
龙城
车停在秦公馆门口,秦卿从车里下来,站在门口,看着这熟悉的地方发呆。
“大小姐回来啦!”张妈迎出来,“老爷今儿正好在家呢!”
“张妈,给我做点吃的吧。”走了大半天,秦卿本就有晕车的毛病,坐车前不敢吃东西。
“唉,我这就去。”张妈送她进客厅,又去了厨房。
“大姐回来啦。”秦继本来躺在沙发上看报,见秦卿回来,高兴的坐起来。
“嗯,最近过得如何?”
“他能如何?天天在家,都快长毛了!”谭慧从楼上下来,“大小姐,一路还顺利?吃了么?”
“还没呢,已经让张妈去做了。”
“刚才我爸送了一锅参鸡汤,说晚上给大帅尝尝,炖得烂糊着呢,我给你去盛一碗。”
“不用了,谭姨,晚上给大家吃吧。”
“这一路奔波劳累,得好好补补,可大一锅了,没事,等我啊。”说着就去了厨房。
秦卿坐在沙发上,头晕乎乎的,很乏。“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秦卿记得上辈子父亲去世后,秦家被秦正控制,谭慧只分到很少的钱财,秦继胸怀才学,却无用武之地,在秦正的打压下,只能在政府里做文职。
“大哥,让我先去秘书处了解了解政府的工作结构,不要近功急利。”
“你呢?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是想像父亲那样上阵杀敌,最次怎么也得整个旅长当当。”
“嗯,还行,目标还算合理。”秦卿见秦继耷拉着脑袋不高兴,“怎么了?”
秦继闷闷不乐的说:“父亲没空管我,让我听大哥安排。”
“别着急,你才十六岁,有的是机会做你想做的事。”
“听你大姐的话!”谭慧端着鸡汤出来,放到秦卿身前的茶几上,“我就跟他说,别着急,一步步来,哪能一步登天的。你扎扎实实的干,看你大姐,也是学医多年,厚积薄发,这在少帅身边当军医,龙城头一份!你可得向你大姐学习,不要说在少帅手下,就是能在少帅副官手下,我也烧高香了。”谭慧看秦卿喝了口鸡汤,问道:“怎么样?”
秦卿赞叹道:“谭师傅手艺不错。”鸡汤雪白,上面的油被撇走,鲜香可口,唇齿留香,久久不能散去,舒适暖胃。
“好喝吧,这是我爹拿手菜。”
秦卿把鸡汤喝完,“谭姨,我上楼休息一会儿。”
“好,快去吧,好好休息休息,我告诉厨房,晚点开饭。”
“谢谢谭姨。”
“一家人别客气。”
秦卿笑了笑,上楼,上辈子她和谭慧虽不交恶,却也只是点头之交,远没有现在走得这般亲近,人果然还是要有来有往才好,你善发善意,别人就能与以回报,比起谭慧,她更讨厌王丽珍,讨厌她以女主人自居,家里大事小事都得她点头才行,鸠占鹊巢,让人愤怒。
但是她这次随军,见到了生离死别,尸横遍野,生命如此脆弱,她伤感,更是珍惜如今的生活,她不想再憎恨谁,想试着去接受他们,只要不惹她,她就和他们和平共处。
…………
“你个混蛋!”
“小卿,你要理解我,我反抗不了我父亲。”
“你明知我和秦媛不对付!你跟谁订婚不好!为什么非要是她!”
“小卿!你也知道你父亲他偏爱秦媛,她背后又有王家做靠山,我父亲要养兵,要向上爬,这些都需要有她的支持,需要她在你父亲和王家之间为我父亲周旋。”
“所以…,你也要抛弃我?”秦卿哽咽着,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咚咚咚!”,恍恍惚惚听见有敲门声,一下一下,“大小姐?…大小姐?”
秦卿睁开眼,水雾蒙住双眼,泪珠顺着眼角流下来,悲伤占据着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不知今夕何年。
门外的人提高声音说着:“大小姐,开饭了。”
她望着熟悉的屋顶,那是场梦,她安慰着自己,擦掉眼角的泪水,定定神,“呼~”,咳咳两声,找回声音,“知道了。”
门外脚步远去,她起身走到窗前,俯视着秦公馆外的风景,这是现在的她,不要难过,秦卿,你还有重来的机会!她安抚着自己,下了楼。
秦媛看张妈一个人下了楼,皱眉不满着,“姐姐怎么还没下来?每次都等她!”
“大小姐刚回来的时候,我看她脸色不好,想让她多睡会儿,和厨房说了晚点开饭,不知怎么这时间没有变…。”谭慧瞟了王丽珍。
“开饭时间都是固定的,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让大家挨饿。”王丽珍给秦昌进盛碗汤,又说道:“老爷的胃不好,好不容易调养了些,吃饭必须规律,不能再犯老毛病。”
“二太太说得对,父亲的身体最重要。”秦卿走过来坐下。
“三太太说你不舒服,好些了么?”秦昌进看秦卿面带微笑,没有一丝动怒,对女儿的大气很是欣慰。
“好多了,我有晕车的毛病,回来的时候确实不太舒服。”
“你晕车?那这来回几趟可遭了罪了。”秦昌进知不知道女儿竟还有这病。
“不过也奇怪了,我坐车晕,开车却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你还会开车!”秦昌进惊讶,对这个女儿有了更新的认识。
“嗯,在国外,我出远门都是自己开车。”
“怎么不叫车?”
“有时候回来太晚,叫车不是很安全。”
秦昌进低头不语,用勺搅着汤。
秦媛看她那自以为是,好像无所不能的德行,翻着白眼,气不打一处来。
…………………………
第二天下午
“三小姐!三小姐!有您的电话!”
“谁打来的?”秦媛慢慢悠悠的下楼。
“是左小姐。”
秦媛赶紧快步过去拿过电话,“金梅啊~”
“出来玩啊,三缺一。”
“不想去,没兴趣。”秦媛捻着衣服上的流苏。
“怎么了这是?”
问起这个,她就生气,“你是不知道我那姐姐,整那无所不能那出儿,又是会开枪,又是会开车的,显着她了?整天舞刀弄枪的,这是小姐该干的事?切!我就瞧不上她那出。”
“你姐姐会这会那,那她会打牌么?”
秦媛想了想,“没见她玩过,不知道玩的怎么样?”
“那好办啊,晚上把她约出来,咱们几个陪她打打。”
“真的?!”秦媛一听,来了精神,“那行,等我消息啊!”
秦媛把电话撂下,就坐在沙发上盘算着。
晚饭,秦媛没心思吃,一下午都在想怎么把秦卿说服,答应陪她‘赛云间’。
她思忖的看看秦卿,语气甜甜,讨好的叫着姐姐,“姐姐~,晚上左秘书长的女儿找我打牌,听我说你回来了,就跟我夸你,说姐姐不惧辛苦,去到前线,救死扶伤,令人起敬,提出想见见你,你看……”
“牌……我打的不好。”无事献殷勤,以防万一,秦卿想拒绝。
“去吧,和这些小姐们多接触接触,有处得来的,交个朋友也不错。”秦昌进劝着,“你啊,没事儿逛逛街看看电影,多好,别把自己搞得这么累,钱够么?不够跟我说。”
“父亲都这么说了,钱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好。”秦卿揶揄着,又问秦媛约的什么时间。
“吃完饭我们就去,包间都订好了。”秦媛见父亲充当说客,秦卿答应了,真是老天都在帮她!
……………………
塞云间
“秦大小姐,久仰大名!”
“不敢当,左小姐客气了!”
“唉,秦大小姐现在可是巾帼英雄,听说少帅对你也是赞不绝口呢!”
秦卿从中闻出来一股酸意,她以后可是少帅的女人,还是不惹为妙。
“左小姐说笑了,岳少帅与我只有过匆匆几面,能对我夸奖,也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儿上。”
“秦大小姐谦虚了。来,快坐!”左金梅坐下,冲着另两位,介绍道:“樊元媛,蔡聪洁”
“秦大小姐”,二人打着招呼
“樊小姐,蔡小姐”,秦卿点头回礼。
“来,我们打牌吧。”
众人坐下,把牌打乱,开始码牌。
樊元媛:“秦大小姐平时都玩多大的?”
“我平时不怎么玩儿牌”,就上辈子总玩儿。
蔡聪洁:“没事儿,咱们打得小,但是不封顶,秦大小姐可以么?”
“没问题,客随主便。”
秦卿过了三圈后发现,她总是赢小输大!大牌放炮频率极高,她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秦媛,若有所思,又抬手拿牌,接着打。
“八万”
“胡了”
“四条”
“胡了”,……,到了第四圈最后一把。
“东风”
“不好意思,又胡了!”
秦卿往椅背上一靠,“哎~不玩了,今天手气不行。”
“别啊,还早呢,再玩会儿!”左金梅朝秦媛使眼色,让她留住秦卿。
秦媛意会,“姐姐,时候还早,再玩会儿呗。”
秦卿看了眼她,“再玩会儿?”
“再玩会儿,再玩会儿”众人起哄着。
秦卿面露为难的想了想,“行!”
她走到电话旁边,看着在座的众人,个个不怀好意,心怀鬼胎,秦卿对她们笑着,电话那边接通,“张副官,送两百块钱上来。”
“嗯”
秦卿挂下电话,看见秦媛目里含笑,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她走过去坐下,笑吧,等会让你哭!吃里扒外的东西!
“再打八圈,”秦卿将骰子扔给樊元媛,“来,东风起”。
洗牌码牌,一旁的秦媛伸头一看,牌很杂,不由一笑,秦卿也跟着笑了,手指敲击着桌面,“哎,你看这牌,七靠八不靠的。”打出牌,“三万”
“八条”
“二饼”
到秦卿抓牌,中食指向下,拇指向上嵌住牌,用大拇指感受牌的纹路,背面朝上,“啪”的扣在桌面上,打出另一张,“發财!”,“八万”,“红中”,她每摸一颗牌,就背扣在桌面上,几圈打过来,手里已有一半的牌,背扣着。
四人惊诧,她在打盲牌?!!打盲牌,不仅要会摸牌,还需要过目成诵,记住手里每张牌的位置,没个几年功夫,根本不可能做到。
三人都看向秦媛,质疑着,不是不太会玩儿么?这是怎么回事?
秦媛微微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了内应,桌上三人的底气便有些不足,打牌犹犹豫豫。
麻将就是这样,敌弱我强,牌运变化一弹指顷。
轮到左金梅打牌,“幺鸡”
“胡了!”秦卿将牌推倒,“十三幺,满贯!”
她糊出了今晚最大的牌,十三幺满贯!四人皆伸头,来回仔细看了几遍,确定没问题。
“秦大小姐好手气!”左金梅放了炮,心中不悦。
“凑巧。”
接下来后四圈,秦卿都是半扣半开的方式打牌,牌运就是如此,一旦胡牌不断,就越打越兴,手气越打越好。
樊元媛:“三万”
秦卿:“胡”
蔡聪洁:“六条”
秦卿:“胡”
她不断碰牌胡牌,牌桌其他三人,气势是越打越虚,打牌十分拖沓,频频出错。
秦媛在一旁,看不到完整的牌,帮不上忙,也是越发着急。
最后一把,左金梅坐庄。
秦卿码牌到一半,见竟然已有三副对子,她知道若是让秦媛看清楚手里所有的牌,那就相当于在打明牌,胡牌自然无望,于是另半副只能打暗牌。
秦媛果真向三人发出三饼、四条、红中对子的暗号,上家盯她很紧,她打發财,樊元媛随即就跟發财,这样一来,秦卿手里的对子便一直碰不到牌。
又到她抓过牌,是个废张,“东风”,左金梅碰,下两家打完,轮到蔡聪洁,“南风”“碰”,樊元媛“北风”,“再碰!”,等上家出完,到秦卿,打出西风,蔡聪洁说道:“这总不会要了吧?”
左金梅摇摇头,转而推倒三张牌,“不好意思,杠!”
明面上现在只有左金梅听牌,蔡聪洁想给她喂牌,打出生张一饼,左金梅不要,去抓牌,是红中!她看着手里的这两张牌,顿感纠结,拿不准该打哪个。她看了眼秦卿,纠结不过片刻,大不了让她碰,不能为了不让秦卿吃牌,放弃胡牌,“红中!”
秦卿推倒三张红中,“杠!”,而后去拿牌,放倒,是三饼,再次开杠!再去摸牌,指间缓慢搪过牌面,眉眼含笑,“还杠!”是四条。她看看面前扣着的四张牌,探身去摸牌,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手里是什么牌。
两个对子?还是一个对子两张单牌?听牌还是没听?四人脑海闪过许多可能,心也跟着提溜起来,忐忑地看着她的手指。
秦卿大拇指贴住牌面,看着几人紧张不安的神情,忽然就感受到了麻将的魅力,转腕之间,叫你生便生,叫你死便死。她搓了下牌,是圆饼,笑着扔了出去,“一饼。”
四人的心也跟着落了地。蔡聪洁再次打出生张,左金梅仍旧不要,她伸手嵌住牌,大拇指用力的搓过雕刻的图案,期盼着能像秦卿那样,能摸到自己想要的牌,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可惜天不遂人愿,左金梅丧气的把牌扔出,“二条。”
到了樊元媛打牌,她看着左金梅的碰牌,东南西北风,不要红中,打过發财,难道是胡白板?她看着手里的一对白板,犹豫片刻,打出,“白板。”
“唉!胡了!胡了!!”左金梅欣喜若狂的叫着,“给钱给钱!!”
“慢着!”,左金梅的笑僵在脸上,秦卿推倒牌,“八条刻字,单调白板,截胡!”。左金梅的脸顿时挂不住,又不能发作,会显得牌品差!其他三人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这开始笑得有多美,现在哭得就有多惨。
秦卿数了数手里的钱,刨去本金四百,又赢了个本金。她搭上披肩,双手交叉在胸前,“今天玩得很尽兴,左小姐,谢谢你“特地”为我攒的局。”
左金梅脸色阴沉,十分难看
这回轮到秦卿笑了,是一笑百媚、转盼多情,笑得那叫一个好看!
“也不早了,那我们下次再聚。”她轻拍秦媛的肩膀,“三妹,我们走吧。”言罢转身离开。
………………
‘春末’寄情丝……
走廊里,憔楚佳人,款款走来,她耸着肩膀,将披肩微微收紧,
岳钦站在原地,欣赏美人,她似乎甚爱旗袍,龙城贵族小姐多穿洋装,或是改良后上衣下裙的闺秀打扮,无时无刻不在体现她们的新潮思想,就算没什么学识,也要穿着最时髦的衣服,把自己包装成具有新思想的时代女性,她这留过洋的反倒像学究家的闺阁小姐。优雅恬静,眼波淡淡,似何事都入不了她的眼,淡蓝真丝旗袍搭丝绒披肩,盈盈细腰在流苏的摆动下若隐若现,性感却不轻浮。
她折纤腰以微步,缓缓走到他跟前,莞尔:“岳少帅”。
长发随着轻风飞扬起来,拂过半边脸颊,发梢扫过他的小臂,像羽毛划过臂膀,划进心里,心痒难搔,混着迎面而来的发香,惹他阵阵悸动。“秦小姐”
“岳少帅,下周可有时间?”
“秦小姐相请,何时都有空。”
“那下周,我们约个时间。”
岳钦正要说话,就被人打断,他眼神不悦,觉得败兴。
“少帅!”,秦媛喜出望外,急步走过来,“少帅,你也来这里打牌么?”
岳钦神情淡漠,随意的点了头,没回答。
秦媛面显尴尬,却还是站着没动。
这是句废话,秦卿还在生刚才的气,并不打算给她解围,“岳少帅,不耽误您了。”秦卿径直往楼梯口走去。
岳钦看着渐渐远去的淼淼身姿,她总是对你客气又疏离,雍容大雅,冷淡有礼,时而对你言笑晏晏,这般忽冷忽热,像暧昧期男女的进退试探,勾人心弦。
岳钦低头谛视着秦媛,充满热切期盼,爱慕欲望,这神情,他见过多次,他们明明只有匆匆数面,这些女人便总是一副爱之情深,非他不可的样子,不像秦卿,一双无欲无求的双眼,想要什么都是以理服人,眼波无澜,气定神闲。
他突然冒出个想法,想看看这同父异母的两姐妹到底有多不同。
他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了根烟,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侧头点烟,棱角分明,魅惑性感,狂野不拘。
秦媛被岳钦俊美的外貌深深吸引,神摇意夺,愣神的看着他。
岳钦仰头吐出烟圈,回眸眼波略扫,“秦三小姐,进来玩玩?
秦媛受宠若惊,抑制着狂乱的心跳,她看看天色,想扭捏拿腔,但又怕他转头就走,错失良机。
“走不走?”秦卿问道。
岳钦看着她站在楼梯口处,亭亭玉立,背挺得笔直,只腰身微转,像无法触及的高岭之花,带着漠然冷意。
秦卿此刻心中有愤怒,有鄙视,再怎么也是秦家人,她不想秦家人被看不起,被轻视,不管包间里是否有人,此刻都没有应承的必要,也不该应承。多个男人和一个男人是没有区别的,此刻进了包间,你就变成男人的掌中物,生死不由已。
“姐姐,你先回去吧。”秦卿的话反倒让她下了决心,她想让她走,错过这次和少帅呆在一起的机会,她岂能如她所愿!秦卿见她头也不回的往包间走去,真是恨铁不成钢!羊入虎口,一意孤行,她拦不住!
秦媛推开门走进包间,岳钦随后进到屋里,门快关上的时候,他向楼梯口看了一眼,空荡荡,冷冷清清,佳人不在。
秦媛走进去,屋内的人皆转头望着她,她目光也扫过四人,齐裕文和汤鹏她是见过的,另一个男人面生,想必不是龙城的,随即她身体僵住,方文茹也在!那天寿宴上的戏子!
岳钦走到方文茹旁边,她见状要起身,他把手搭在她肩上,“来,该谁起风了?”,又抽空让秦媛随便坐,并没有把她介绍给众人。
秦媛一时间不知道该坐哪,该说什么,进退两难,只能干站在一旁。
……………………
张冠周见秦卿走出来,他看了看身后,不见秦媛身影,“大小姐,三小姐…?”
“三小姐在岳少帅包间,让司机留下,我们叫车回去。”
秦卿将之前他送来的钱还给他。
张冠周看着多出的一百块,“大小姐?”
“上楼来得这么快,从哪儿借的?给大家分一分。”
张冠周怕秦卿要的急,找了几个相识的副官,凑齐的钱。这多出的钱,每人能分二十块,相当于半个多月的工资,他对大小姐又有了新的认知。“谢谢大小姐。”
“我对尽心办事的人,向来大方。”
“那我们现在回去?”
“嗯”
秦卿靠在车背上,筋疲力尽。人力车在无人的街道跑起来,深夜的风吹动,有些刺骨。
春末的昼夜温差大,吹了一肚子冷风,到了秦公馆,下车时已经是手脚冰凉。秦卿回房洗漱后,躺在床上,就感觉脑袋发晕,太阳穴突突的跳,她大口喝了两杯热水,而后躺下用被子捂紧,庆幸盖的还是冬被,盖了一会儿,她开始发汗,昏昏沉沉,不知何时便睡着了……
…………………………
包间里
岳钦说是打牌,实在看人,秦媛长得很精致,巴掌脸,碧玉年华正是娇嫩如花的年纪,眼睛明亮却藏着太多小心思,就如现在,目里含水,孤单无助的站在那儿,楚楚可怜又弱不禁风,勾着男人心生怜爱,对其多有照顾。
若此刻换做是秦卿?他瞥见齐裕文,想起了他弟弟,‘砰!’还有那一枪,哼,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汤鹏与秦正交好,见秦媛形单影只的站在那,甚是可怜,不知她怎么会进来,“秦三小姐来了,哎,我这一晚上,牌臭的很,不知能否借您的手转转运?”
秦媛走过来,汤鹏把位置让给她,坐到了旁边。
秦媛打出三万。
“胡了!”男子推倒牌。
“叶大少,你这可不地道啊,今晚怎么总是捉我炮。你也不说卖三小姐个面子。”
“对不住了,秦三小姐。”叶配良抱歉一笑。
“配良,手气不错。人逢喜事精神爽?”齐裕文逗笑着。
“哪里,侥幸而已。”
“叶旅长马上到龙城了,这还不是喜事?”
“是是是,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多关照。尤其是少帅。”叶配良揶揄道。
“会的。”
岳钦心不在焉搓着牌,不知为何心神不宁,魂儿不知飞哪儿去了,看看桌上的牌,也没了兴致。“今天就到这儿吧。”
方文茹跟着他起身。
岳钦站起来呼了口气,“散了吧,改天再玩儿。”说着,揽过方文茹的腰,走出包间。
秦媛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自己像哈巴狗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强忍着泪水。
汤鹏于心不忍,“秦三小姐,我送你回去吧。”他带着秦媛出了门。
“谢谢汤少爷。”
“不用这么的客气,看在秦正的面上,我也应该对你多加照顾。”
秦媛出了赛云间的门,看见自己司机还在等着,心里不禁一喜,也不想秦卿是怎么回去的。
“那我就走了。汤少爷”
“路上小心。”
秦媛坐车走了,汤鹏嘴角一挑,讥笑着转身进去。
“张妈,早饭我就不吃了。”秦昌进着急往军政府赶。
“老爷,大小姐病了。”张妈叫住他,赶紧汇报。
“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病了?”
“刚才我去叫大小姐吃饭,她让我找些药,给她送去。不知道怎么病的,不过昨晚大小姐回来的很晚。”
秦昌进转身向楼上走去,“叫张副官到书房来!”
书房
秦昌进穿着整齐的军装,站在桌前,“昨天怎么回事?不是去打牌了么?怎么大小姐回来就病了?”
“昨天大小姐和三小姐一起去打牌,出来的时候,碰见少帅,三小姐进了少帅包间,大小姐担心三小姐,便让司机在大门口等着,大小姐…坐人力车回来的。”张冠周看秦昌进勃然变色,又接着说:“想必是昨晚受了风,大小姐前天回来本就疲惫不堪,第二晚又陪三小姐她们打牌到很晚,身心交瘁又寒风入体,这才发烧生病。”
“三小姐为什么去了少帅包间?”
“想是打完牌,在走廊碰到的。我当时在楼下,不知道具体情况。”
秦昌进背着身,面色凝重的看着窗外,张冠周等了很久,才听见他说:“知道了,出去吧。”
秦卿病了三天,除了身体发虚,没什么其他不适感,也算有了起色,在屋里呆了这么久,心里发闷,便想下楼,晒晒太阳,她披着毛毯去开房门,便撞见了要出书房的父亲。
秦昌进惊讶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嘴唇苍白,脸色倒是还好,“怎么出来了,你要多休息。”
“在屋里待的闷,想出来透透气。”
“那你…来我书房一下。”
秦卿进去关上门,走到沙发旁坐下。
“怎么把车让给秦媛了?你一向不是不喜欢她么?”
“毕竟是秦家人,总不能让人看笑话。”
“是啊~,都是一家人。”秦昌进看女儿端坐在那,形容很,眉眼温柔,清秀,咋看去温婉,长相随了她母亲,坚定有节,护短,夫妻短短三年,他遇险时,她奋不顾身的扑过来,此等重情,孰轻孰重很是拎得清。
他将一把车钥匙递给秦卿,“我给你买了辆汽车,上下班也方便,以后就不用跟她们挤了,我没给你配司机,张副官会开车,以后让他送你,之前你不是说坐车晕,开车不晕,平时你想自己开车也行,但是要注意安全。”
“好。”给她,她便收着,她不收,总有人替她收,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也不怕谁嫉妒眼红。
秦昌进想了想又说:“医院那边已经办好了。随时可以去上班”
“好的”。
一问一答,秦昌进不知还要说些什么,秦卿便也不做声,然后书房陷入一阵静谧,秦卿淡定的坐着,面对女儿的从容,秦昌进却有些尴尬,但父女俩好不容易有单独闲聊的机会,让他表现下做为父亲的关心,他不愿错过,刚想找些话题聊聊。
秦卿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随意问道:“父亲,秦继毕业了,您对他,有什么安排?”
“我哪有时间,让你二弟安排安排,在政府先混个文职熟悉熟悉。”
“虎父无犬子,父亲是征兆杀伐的将军,秦继做文职,岂不被人嘲笑纨绔之流、贪生怕死?”
语气严肃,表情真挚,秦昌进能感觉到女儿在为这个家着想,心里对她很是亏欠,“卿儿,你能愿意担心弟弟的前程,爱护手足,父亲很高兴。”
“我没有担心谁,只不过他们是父亲你的孩子,所以您定要长命百岁,若不然,我怕是也没有那闲心,管别人死活。”
秦昌进叹了口气,就是不会说软话,嘴硬心软,倔强拧巴,年纪不大,总对他板着脸,倒像个女学究。
“还有……”,他起身走到书桌前,把一袋文件拿给秦卿,“这是城外的纺织厂,本来是要留在你母亲名下…,现在归你了。”
“纺织厂?”前世没有什么纺织厂,或者说她父亲没有给过她什么厂。
“年纪也不小了,该嫁人了。”
秦卿绷着脸抿着嘴,垂头,神情落寞。但其实内心在叫嚣着,嫁人?嫁给谁?嫁个像你一样,婚后有好几个太太的?这些话秦卿只在心里反驳,不会从嘴里说出口,她早知道她的父亲是个大男子主义又轻浮的人,面甜心苦、端庄有礼、假装大度,偶尔装装可怜,这些在他面前才是最有用的。
秦昌进见女儿失落的表情,以为她误会了,“父亲可不是要赶你走,嫌你多余,我…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对了,我在民信银行给你存了个保险箱,每月我会存进去一根大黄鱼,给你留着做嫁妆!”
秦卿假装强颜欢笑,“那我为了大黄鱼,晚点结婚岂不划算!”
“出息!”秦昌进见女儿脸色缓和不少,心里就想着,果然不会说话,就多花钱,准没错。“你放心,我的家当有一半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秦媛面若死灰,睁红着眼,用力咬住嘴唇,手握成拳头,紧紧攥住,悄悄的从书房门口往楼下走,她进了房间关上门,对着房门的镜子,映着她狰狞的样子,她拿起椅子狠狠的砸向镜子,镜子的人影被分割成数个更破碎苍白的面孔,她张大嘴巴,无声的尖叫着。
“咚咚”响起敲门声,“三小姐,开饭了。”
“知道了。”秦媛让声音平和些,闭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她要尽快把事情告诉妈妈哥哥,不能坐以待毙!
秦卿感觉自己身体好多了,便和父亲一起下楼,吃午饭。
“大小姐,尝尝这猪肚汤,你这病后初愈,可得补补血气,看这小脸都白成什么样了。”谭慧将汤端到秦卿面前。
“谢谢谭姨。”
秦媛下楼,刚坐下,就看着三太太谄媚讨好的嘴脸,再见秦卿那淡定,理所应当的样子,更是怒从中来,越发憎恨,有什么高傲的!凭什么都得讨好她!凭什么她能得到一半家产!心里也更是着急把父亲说的话告诉哥哥,“大哥,我屋里镜子碎了,你下午陪我去选一块,好不好?”
秦正不耐烦陪女人逛街,“镜子让下人去买就行了,还麻烦什么。”
“我要自己挑,别人买的我不喜欢!”
“不行,最近我很忙!”
“大哥~你就我这一个妹妹,陪我挑块儿镜子都不行?”
语气做作,撒娇撒得让人腻歪,秦卿搅着汤,有点喝不下去。
“行行,陪你挑。”秦正拗不过她,便答应了。
“大哥,最疼我了。”秦媛笑着,挑衅的看了秦卿一眼,谁还没人疼?她有母亲,还有大哥,她除了在父亲面前装乖讨好还有什么!
“姐姐,外面都传你和张副官日日形影不离,同进同出,好不亲密!姐姐,我是不是快有姐夫了?那张副官岂不是要平步青云?”
此话一出,桌上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脸色各异,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担心的。
秦卿撩眼看她,“你叫我什么?”
“姐姐啊。”秦媛又叫了一声。
“叫我姐姐,叫二弟大哥?”
“嗯…我叫习惯了”
“铛!“秦卿将勺子扔在碗里,冷声说道:“你习惯了?!习惯长幼不分?你习惯了不要紧,让外人听着,你叫我姐姐,叫二弟大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弟真是秦家的大少爷,秦家长子,而我和你是双生姐妹呢,你是三小姐,那我是谁?这家里的二小姐?我母亲是父亲原配,让人误会秦家长子比原配的独女还年长?误会父亲在我母亲还在时就有了别的女人?原配尚在,二弟就存在了,那意义就不同了,无媒苟合,那是私生子!你想让二弟从名正言顺的秦家二少爷变成不清不白的私生子!任性妄为!你是猪脑子啊!”
这是秦卿回来后,第一次发火,大帅寿宴那一枪的余威还在,秦媛不敢和她动手,一时被骂的口不择言。
“你…你!!你胡说!”秦媛颤抖的抬起拿着叉子的手指她。
“闭嘴!”秦昌进怒斥道,“谁教你的规矩,拿叉子对着你大姐!”
“爸!”
“惯得你!瞅你这个鬼样子,长幼不分,不知礼数!”,秦昌进一看秦媛坐下来心情不错,还要张罗着买镜子,就知道,昨天一定是她自愿去的包间。“都给我改口!整天乌烟瘴气的!不愿意在这个家呆,就给老子滚!”
平时秦媛一直管秦正叫大哥,秦卿也不计较,自从秦卿回来,虽说对他们不太搭理,但也算处处忍让,不计较,她倒好,得寸进尺,拿秦卿和张副官做文章,败坏她名声,张副官是他派过去,说他俩不清不楚,他成什么了!拉皮条的!真是愚蠢!
王丽珍沉着脸不说话。
秦正向秦卿赔着不是,“大姐,你别和小媛计较,她就这炮仗脾气。她是我妹妹,平时对我亲近些,说话不当,我纠正她,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别以为他听不出,她刚才那话明着在说秦媛,实则暗里骂着他们母子,二少爷,私生子,不就是警告他们要时时刻刻摆正自己的身份,别痴心妄想!
秦卿冷笑着,“不计较,都是一家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但心里要是拎不清,在外面,帮着别人看自家的笑话,吃里扒外,那就真真是个蠢货!”
秦媛气得面部充血,面部抽搐,她知道秦卿这是骂她在‘赛云间’那次,伙同别人打通牌,给她下套。
“卿儿这话不错,在家里,不管怎么吵,就是捅破天去也没事,但是出了这门,还脑子不清楚,老子打断她的腿!”大女儿这话说得很是明理,军人“护犊子”,秦昌进非常赞同!
秦卿将手臂搭在桌上,挑衅的看着秦媛,“还有,张副官是父亲派给我,保护我的安全,自然要同进同出,跟随保护。三妹没有副官,不懂这些,我不怪你。”
秦媛被气得头脑发昏,颤抖着要起身,被王丽珍拽住胳膊,拦下来。
秦昌进趁着大家对大女儿都理亏时,将买车的事说了出来,“卿儿要去医院工作,我给她买了车,以后就归她派遣。”
秦媛当即站出来反对,“凭什么她有单独的车!家里除了您,我们这些人都得挤一辆!连大哥都没有专门的车!她凭什么!”
秦昌进拍的桌上砰砰响,“你说凭什么!要不是把车留给你,你大姐能生病么?她刚从战场回来,你就拉着她陪你去打牌!她处处让着你!你呢!长幼不分!不知廉耻!你说!你个女孩子家家的,跑去都是男人的包间干什么!为什么不跟你大姐走!别跟我说少帅的话你不敢不听!少帅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要是拒绝,他能不放你走!”,秦昌进越说越生气,越为秦卿委屈。
秦媛的怒火被父亲更盛的怒火的熄灭了,那件事她确实后悔了,要不是汤少爷解围,她就丢人现眼了,她瞪了眼秦卿,自从她回来,她就没好事儿,真是个扫把星!
秦昌进越骂脑袋越清醒,“你在叫句大哥!我听听!都给我听好了!秦卿是家里的长女,你们的大姐!秦家的主子!别看大小姐待人温和,就不把她当回事儿!以后下面的谁敢怠慢大小姐,就收拾行李滚蛋!”
秦昌进好长时间没这么发过火,底下的人也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平时他们都以二太太马首是瞻,毕竟老爷也不管家里这琐碎小事儿,上次大小姐不舒服,三太太让晚些开饭的事,他们听从二太太也没把大小姐当回事儿,这次老爷发火,直接就严明了大小姐才是家里真正的女主子,这都捏着一把汗,生怕被大小姐记恨,被赶出去秦家。
秦昌进平复了心情,想起来一件事要叮嘱,“过几天新任直属旅旅长的接风宴,在“赛云间”办,等开宴的时候,我和你们不在一块儿。”
秦卿寸心如割,她又想起了前世那段暗无天日,昏昏沉沉,行尸走肉的日子,指甲抠着手心里的肉,声音嘶哑,“这是为何?”
“嗨,就是大家凑到一块聚聚儿,主要是想让你们彼此熟悉熟悉,这河西以后还是要靠你们年轻这一代。说不定谁跟谁就成了亲家,以后都是岳家的亲信、左膀右臂。更何况,我们这些老家伙和你们也玩不到一块去。”
秦继:“爸,你说得好像是相亲会。”
秦昌进瞥了他一眼,“嗯…,你小子还算有眼色。”转头又对谭慧说:“这次你也跟着去。”
“老爷?!”谭慧喜出望外,她在家说是三太太,但她从来没有出席过任何公共场合,像个小妾,上不得台面。
“就这么定了。”
王丽珍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昌进,牙齿紧紧咬着内唇,尝到了血腥味。
“嗯!”,谭慧欣喜若狂,心不由己,激动难耐,她努力控制着,怕失态人前,被老爷觉得不沉稳,丢了这次难得的机会。
“爸,那我呢?”秦继满怀期待的问,娘都去了,她儿子总不能在家吧?
“你也去。还有,昨儿你大姐提醒我,你毕业了,整天在家无所事事怎么行,过几天去参谋部报到,先跟着了解学习,有不懂的问你二哥。”
“爸!你…”秦继手里的筷子掉到地上。
“你什么你,瞅你那点出息,要谢,谢你大姐,要不是她提醒,我才懒得管你这些事儿”
“谢谢大姐!”
“父亲对你期望很高,别让他失望…”
“爸,你放心!我一定不丢你的脸”
秦正扯着嘴角,说道:“四弟恭喜啊,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我初来乍到,还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请二哥多多指点”
“放心,我会的。”秦正笑着,表面一派兄友弟恭,不知内里是否暗潮汹涌。
秦媛撅着嘴,她不敢使性子,爸爸刚骂了她,想是还没消气,只能撒娇着说:“爸爸偏心,全家现在就剩我一人没工作啦。”
小女儿娇纵了些,但毕竟年纪还小,乖巧起来,秦昌进也不好再给她摆脸子看,“哦?那你想干什么?,我记得你大学学得的英语吧?怎么,打算出国?”
秦媛撅起嘴,对此安排不满意,“我不去!到了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傻子才去呢!”
王丽珍立刻怼了她一下,对着秦卿解释道:“你别见怪,小媛就是被我惯娇气了,她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到了国外我还得雇个保姆照顾她,要不然还不饿死。”
秦卿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是啊,有母亲护着,就会娇气些,三妹好福气!”
秦昌进不悦看着秦媛,刚给点好脸,又惹事,“口无遮拦!就你这样,让你去政府丢我的脸?”
王丽珍有些恼火,一句话至于这么动怒么!她有些赌气的接着说道:“小媛哪比得上大小姐,坚强独立,自大帅寿宴后,现在整个龙城上流圈的太太都赞你医术了得,女侠风范,有老爷当年的气度。”
“女侠风范?想必是觉得我舞刀弄枪的,怕娶个母夜叉回家吧。”秦卿自嘲哼笑。
气氛又开始低沉,秦昌进只好充当和事佬,“不许再胡说,那帮娘儿们整天凑一堆儿,就会闲扯淡,除了吃喝拉撒,她们懂个屁!甭搭理她们!”
秦继不赞同的晃头,“新潮流新思想,争做时代新女性,条条件件都是她们提出来的,真有人做到她们想要的那样,又斥责人家不安分守已相夫教子,左也是她们右也是她们,左右掣肘,难成大事,大姐,她们的话听听就好,不可信。”
总算有个眼力见不错的,秦昌进难得夸他一句,“嗯,这话说得还算有点脑子。到了部里,好好干,我一下塞两儿子进去,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小心点,别给老子惹事!”
“遵命!秦将军。”
这顿饭吃下来,王丽珍失魂落魄,秦媛也是怒气横生,秦正看不出什么。
最得意的莫过谭慧了,家里的饭馆开始扩建了,儿子的工作也有了着落,拉着秦继往楼上走,脚步都轻快得很。
到了房里,谭慧关上门,激动得和秦继低声密语,“看见没有?今儿在桌上,你爹多护着你大姐,你大姐现在在老爷面前,很是能说上话,我跟你说,秦家这天要变了!”
“嗯!大姐对我可真好,还能想着我,我就随便一说,她就记在心上了。”
“那还不是你娘我慧眼识珠,及时调转枪头,跟你大姐站在一起。”
“是是是,娘当初那也是政府里混过的,这识人办事的本领还是很强的。”
“那是!还是那句话,对你大姐一定要尊敬,她是个心明眼亮的主儿,你对她上心,她不会辜负你的。”
“娘,你就把心放肚里吧,就算没有这件事,我对大姐也是心存敬意的。”
谭慧看他,秦继说道:“我不傻,大姐从前虽然不爱搭理我,但她从来没瞧不起我,心怀恶意。”
谭慧点头,“是啊,大小姐面冷心热,是个心眼儿好的。想必是像大太太,我进门前,就听说,老爷为了大太太临终前发的誓,十多年没让王丽珍进门,可见大太太在老爷心中的地位。我就不图这些了,娘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就好。”心里还不由得夸夸自己,秦卿这个宝,她算是押对了!
……………………
华阳楼
华阳楼是龙城有名的销金窟,跟赛云间这类高档消遣娱乐的场所不同,这里鱼龙混杂,底层劳力、工人士兵、军官将领、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都会见到。
它有四层,每层入口都有专人收取一定筹码才可入内,消费越高,楼层越高,楼层越高,环境越好,配备越齐全。一楼会请有名的角儿或者倌人来唱戏、表演。二楼是宽敞的大堂,摆着十多张长桌,一桌可坐十人,单独来的,哪桌缺人就可以补上。玩累了困了,可以上楼歇歇,有‘堂子’里的姑娘陪着。能到四楼的,那都是楼里的熟客,一般都是上流圈的公子哥,可以享受‘四白服务’,即吃、喝、吸、坐,全都免费。
每个大包间,里面分两间屋子,外屋摆着雕花实木方桌,桌上麻将骰子牌九竹骨牌,样样俱全,里屋有个塌,放着崭新的烟枪和烟膏,诱惑着你沉沦、迷失在这里,沾上就戒不掉,摆不脱,富则万贯家财毁之殆尽,穷则卖儿卖女,流于街头。
汤鹏冲对面抬抬眼,“秦正,怎么?把你那个便宜弟弟带来了?”
“初生牛犊,带他出来见见世面,也算父命难违。”
“屁,父命让你带他吃喝玩乐了?”
“有了工作,这都不会,算什么男人?”
“怎么,秦将军现在准备开始培养他了?有压力不?”
“能进参谋部的,都不是草包。”
一楼正有女子上台表演,一摇一摆,细腰翘臀,风情万种,台下呐喊哨声不绝于耳。
汤鹏搭过秦正的肩膀,“这盛花魁的凤花儿,身姿曼妙,我把过关了,滋味不错,你不试试?”
“碰戏不碰妓,万一得了“大疮”,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汤鹏心领神会,这是嫌脏了,“走,顶楼,摸两把?”
“最近倒霉,我怕输的回不去家。”
“放心,总会给你留两三块车资的。”
大帅府
岳钦正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翻开着怀表。
下人这时走进来,“少爷,秦将军家的大小姐来了,在外面等您。”
“秦大小姐?”,岳华端来一盘水果,放到茶几上,打趣的看向弟弟,“寿宴那个女豪杰?呦,这么快就搭个上了,行啊,岳钦,我回来前,就听说,岳少帅是无情流水多情客,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岳钦站起身,抖抖裤腿,“只是吃个便饭,没别的。”
“今天不‘一条龙’?”
她这个弟弟向来只把女人当消遣,陪吃陪喝,陪玩陪睡,不来个“一条龙”,岂不是浪费岳少帅的时间。
“姐,她不是那种女人。”,岳钦被她说得,很是无奈。
“不是哪种?”,岳华看看弟弟略带严肃的神情,“啧啧啧啧,不得了,岳钦,你能和床上以外的女人只正常的吃顿饭,不简单,不简单……”
岳钦套上外套,不听她调侃,“走了!”
还没出府门,岳钦就看见一辆黑色崭新的汽车就停在门口,秦卿穿着笔直的黑色西裤,花色衬衫,领口打着洋气的蝴蝶结,显得整个人活力俏皮,她交叉着腿,左手随意的搭在右后视镜上,眼神乱飘,能感到她的无聊。
秦卿看见他,笑靥如花,像是心情不错,很放松,“岳少帅。”
岳钦走近,“秦大小姐,还是一向得讲礼数?车接车送?”
秦卿打开车门,右手搭在车门上,微微鞠躬,仰头嫣然一笑,左手抬起,“岳少帅,请。”
岳钦破颜微笑点头,也是绅士十足,“有劳了,秦小姐。”
车门关上,他才发现车内竟是无人,秦卿随即打开驾驶门,坐了进来,熟练的打着火。
岳钦:“秦小姐开车?”
秦卿漫不经心的点头,“嗯,你放心,我会开得很安全。”,说着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岳钦赶紧抓住头上的把手,提高警惕,别没死于刺杀,倒在车祸上了。
等车开了一会儿,他发现车速虽然快些,但开得很平稳。
车越开越远,没出城,但也离出城不远了,秦卿没有跟他闲聊,岳钦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平日都是他订地方,掌控一切,今日倒还是第一次被人拉着四处乱转。
秦卿看岳钦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怎么了?”
“我还是第一次坐女人的车。”
“有什么不同么?”
“有种性别交换的错觉。”
秦卿轻笑。
岳钦看着她,十指如葱,方向盘抓得稳,一抬手一投足,散发着女性专有柔美,手如柔荑,百炼钢化绕指柔,哪个男人若被她握在手心,定是挣不出逃不掉。
他称赞道:“秦小姐,车开得不错。”
秦卿专心的看着前方,随意道:“希望能给你一个美好难忘的体验”
岳钦:“我想会的。”
车七绕八拐的,终于到地方了。岳钦下车,略微惊讶。
饭馆的门面不是很大,从外面看,像乡边能让人混口吃的饭铺,不像饭馆。从店外能看见,屋里木板子刻着菜名,挂在墙上,挂什么点什么,只能做些特色菜。
走进堂里摆放着七八张,有多处裂缝的桌子,凳子坐起来,咯吱咯吱的响,岳钦看看自己身穿的白色西服套装,明显用力过猛的尴尬,搭配上这么一套桌椅在一起,甚至可以说他穿着这套衣服下车见到这里的那一刻,心情就已是说不出来的“复杂”,像是人家只是想吃个便饭,而你是打算参加酒席的‘隆重’!
“请问吃点什么?”,谭武走过来问道,见两人从穿着打扮上,便知是个有钱儿的主。
秦卿:“你这有什么特色,看着上几道。”
“好嘞”,谭武走回到灶上,“爹!来了个大活儿。”
小店人不多,不一会儿,菜便上齐。
岳钦浅尝一口,就被这看着一般的菜品所吸引,小菜炒得明油亮芡儿,鸡汤清香四溢,似玉液琼浆,回味无穷。
秦卿观察他的神色,试探道:“岳少帅,觉得这里的菜式如何?”
岳钦点头赞赏,“用料讲究,火候得当。没想到这么小的店,也能做出大酒楼的味道,这难道就是酒香巷子深?”
“可能是。”,秦卿心情不错,能得岳钦的赞赏,那说明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岳钦:“店的位置倒是好找,就快到城门口了,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嗯…”,秦卿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说,“就是…有次出城,回来的时候有些饿,恰巧路过这里,闻着菜味儿就进来了。呵呵。”,秦卿觉得自己笑得特别傻。
岳钦:“你开着车,在城里兜兜风还算安全,要是出城,还是带些人安全。”
“嗯,一般我都让张副官同行。”
……
俩人吃完饭,正要出饭馆。
此时,迎面走来一人,看到秦卿略显欣喜。
“大小姐,你怎么在这?我正到处找你呢!”
秦卿见谭慧说话略显夸张,好在岳钦不在意,她问:“三太太有事儿?等我送少帅回去后,再回来,你跟我说。”
岳钦知趣的推辞,“不用麻烦,秦小姐先忙,戴峥会送我”
秦卿一开始就看到后面跟着的车了,“好的,那岳少帅慢走。”
谭慧见岳钦坐车离去,不甘心的轻捶了秦卿肩膀,“我的大小姐,多好的机会!这整个河西的女人都趋之若鹜的事儿,你这倒好,让我过来搅局。”谭慧摇着头,嘴里念叨着罪过罪过。
“我叫你来,也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赚钱,算不算事?。”
“真的!”谭慧不敢相信天下有这等好事,“来。坐下说”。她眼睛睁得溜圆,她比不上王丽珍,是银行家的女儿,锦衣玉食,腰包鼓鼓,她父亲,说的好听是饭馆老板,其实铺面小的跟二荤铺子差不多,一家五口忙活这小店,勉强算过得去,这让她在别的太太面前总是矮上一截,更别说往上流圈太太堆儿里凑了。
“谭老东家手艺不错,我想入注资金,咱们合伙,把谭记变成龙城私房菜的代表!”
“私房菜?”
“对,我的想法……。”
……………………
回去的路上,岳钦坐在车里,仰头靠着,闭目养神,忽而,“嗤!”低声哑然失笑,嘴角弯弯,怎么也下不去。
“戴峥,我今天可是被女人主导了。”
被女人带着满大街乱跑,从高档的西餐厅到了更像饭铺的饭馆,临走还被放了鸽子。
戴峥:“是啊,看秦大小姐开车,我在后面跟着,属实替她捏着一把汗呢。”
“这个女人,难驯啊……”岳钦感慨着。
戴峥见少帅心情很好,斟酌试探的说着:“少帅?”
岳钦抬眼看他。
戴峥平复下忐忑的心情,看着少帅的脸色,慢慢说道:“杜小姐怀孕了。”
岳钦的脸顿时沉下来。
秦卿今早一到医院,连续有好几个人被打破头,送到她这来。
秦卿检查着伤口,“这是怎么弄的?”
“巡警打得。”
“为什么打你?”
“不给我车资,我就和他理论,他还要抢我车垫子,争抢下,就被打破了头。”
“经常会这样?”
“嗯,习惯了。医生?能不能不开药?简单包扎包扎就行。”
秦卿知道车夫是怕花钱,点点头,“没什么大问题,头不要沾水。”
“谢谢医生。”
秦卿把接诊的病人看好,又去了趟病房。
“这个病人的伤口处理好了,每天换药,关注下伤口愈合的情况,有流脓感染的情况,立刻告诉我!”
护士在旁记录,“好的,秦医生。”
“嗯。”
秦卿走出病房,忙了一天,腰酸背痛,想活散活散筋骨,便向走廊尽头走去,到窗前透透风。她的心情一直很沉重,她对底层苦苦挣扎的人民充满怜悯,她对未来一无所知,她觉得上辈子,就是个废物,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懂,不懂时事战局,不解民间及苦,她不知道该为他们做些什么,能够让他们的生活好一点。
走廊拐角,女人在苦苦哀求,秦卿顿足原地。
“戴副官,求求你,让我见见少帅,让我见见他吧?”
“杜小姐,你不要为难我,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尽快上去吧。”
这声音秦卿听着耳熟。
“少帅,就这么薄情?我跟他……”
“杜小姐,我想你是搞错了身份,少帅和杜家之间本来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买卖,他帮杜家保住你大哥,杜家让出永兴银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至于你…,少帅从不喜强求,杜小姐不是自愿送上门的么?”
“可是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就如此狠心不要这个孩子!”
“孩子是怎么来的,杜小姐不知道么?”
“什么怎么来的?!!”杜允琪乱了分寸,她要为孩子找个父亲,趁岳钦酒醉,将如意袋扎破,这样一来,那事儿就不可能有人知道!
“这孩子是也不是少帅的,都没关系,只是杜小姐,从来没有人敢算计少帅,让他吃这么大的亏,得罪了少帅,你还想占到什么便宜?”
“我没有!”
戴峥没功夫跟她在此纠缠,“杜小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孩子拿掉,想借种,一举进岳家的门,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的好!”
“我要是不呢?!”这是她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那我有百种方法让他留不下。当然就算侥幸把孩子生下来了…,杜小姐…,未婚先孕,又单独带着孩子,想必这整个河西上流圈的少爷们都要对你退避三舍了吧。”
万一呢?说不定等孩子再大些,岳钦就能承认这个孩子…?不行!她耗不起!她才双十年华,正青春,以她的条件,除了岳钦,家境不错的少爷、公子,她的选择还很多!
她动摇了,恍惚着进了手术室。
“在这儿看着,等她出来!”戴峥交代完,便离开了。
………………………
办公室电话铃响起,秦卿接起电话,“哪位?”电话那头回话,是张副官。
“大小姐,这几天您让我暗中跟着四少爷,前几天倒无事,可最近,四少爷经常往华阳楼跑。不知道有没有不妥?”
“华阳楼?秦卿上辈子没去过那,但是知道那不仅仅是一个声色场所,还是个赌场。“他怎么去的那?”
“自从四少爷进了参谋部,二少爷经常带着他进出各种场所。”
“盯着就好,先别轻举妄动。另外注意他最近有没有花销异常变多,有情况,立刻告诉我。”
“我知道了,大小姐。”
秦卿刚挂断电话,门就被打开,来人没敲门,她不悦抬眼看,想知道是谁这么没礼貌,看清来人,目光一愣,杜允琪?她不免惊讶。
刚下了手术室,她面无血色,走路都还蹒跚,不知道什么事让她这么着急。
“杜小姐,可是哪里受了伤?”平时最正常的问话,秦卿此时觉得竟有一语双关之意。
“怎么,跟了少帅?”
秦卿眉头紧皱,不是来看病的,是来找茬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将军英雄气概,都说秦大小姐有乃父之风,本人更是清高,碰上少帅就坐不住,也想搭上他的东风?”
“你怕是在作死。”
杜允琪拉开椅子坐下,“口气这么硬,啧啧啧,当了少帅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我不当谁的女人,口气也照样硬,我不光口气硬,腰杆儿也硬得狠。”
“是,秦将军的长女,我惹不起!”
“你既然知道,那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和我说话!”
“你!…”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脑子不好,就去神经科,杜小姐,你走错门了!”
“你装什么装!”
杜允琪情绪失常,声音尖锐带着嘶哑,说话语无伦次,找不着要说的重点,秦卿联想起刚才,也不想和她计较。
“这是医院,我不想跟你浪费口舌,出去!不要耽误其他病人。”
“我怀孕了!少帅的。”
“所以呢?”
“打掉了…”杜允琪神色黯然,随后又讽刺道:“你别以为跟了少帅就能如何?他连孩子都能狠心不要,你以为你和他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是嫉妒么?”
“我嫉妒什么!没有你也会有别人!你以为你是最后一个!”
“那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警告我?”
“我是好心提醒你,别到时候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杜小姐,怕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你说什么?!”
“床不是你自己上的么?孩子不是你设计的么?最后不也是你权衡利弊放弃了这个孩子?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现在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跑我这儿来扯东扯西,不觉得好笑?”
“你…你怎么知道?!”
被戳穿,杜允琪不知所措。
“飞蛾扑火,我脑子没你这么不清楚。”秦卿看杜允琪还在一副自我伤感委屈的样子,“杜小姐,要是没事儿了,出门右拐,住院部在楼上。”
杜允琪双手紧握,面色苍白,嘴唇咬得死死,撑着一口气,走出门。
参谋部
孙参谋拿着一堆资料,放在秦继桌上。
“秦继,这次训练计划做的不错!”
“孙参谋过奖了。”
“唉,不用这么谦虚,好就是好,你专业性很强,一看就是在学校的很刻苦。”
秦继笑笑。
“下周的实战操演你来指定。”
“不行不行,我刚来不久,我怕做不好,要不我给你打下手,我先学习学习。”
“不用,我对你很有信心,先做,我到时会帮你再看一遍,放心,我在后面给你兜着呢,怕什么!”
“行,那我试试!”秦继抬头见秦正走进来,“二哥。”
孙参谋夸赞兄弟俩,“秦正啊,你兄弟俩真是龙兄虎弟,秦将军真是好福气,儿女个个都这么争气!”
秦正客套着,“等孙参谋的儿子长大了,说不定比我们还出息呢!”
“哈哈,那就借你吉言!”孙参谋拿起军帽,“走了,你们兄弟俩聊。”
等孙参谋走后,秦正问秦继,“怎么样,工作还算顺利?”
“嗯,有父亲和二哥照顾,不顺利也顺利了。”
“呵,没来几天,说话倒是油腔滑调了?”
秦继倒了水,端给他,“哪啊,我说的实话。”
“部里这些老油条,最会指挥新人,你不要什么事都往身上拦,小心到时候出事儿了,他们拿你挡在前面。”
“嗯,我会小心办事的”
“后天叶旅长接风宴,我们和父亲在这欢迎他就职,之后直接从这里一起去赛云间,到时在这等我电话,别乱走。”
“知道了,二哥。”
“嗯,那我就先走了,你忙。”秦正站起来,鼓励他,“好好干!晚上华阳楼一道走走?”
“行。”
…………………………
华阳楼
汤鹏见秦正笑着走过来,和他打招呼,但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哥儿今儿心情非常烦躁。
“汤少爷。”秦继向他打招呼。
汤鹏点头笑着回应,“秦二少爷玩的尽兴。”
待秦继走远后,汤鹏询问秦正,“怎么了这是?”
秦正脸沉下来,眼底阴鸷,“想办法让凤花儿接近秦继。”
汤鹏搭在秦正肩膀:“要下手了?”
“夜长梦多,他现在在参谋部崭露头角,装得淳朴亲和,很受那帮老家伙喜欢,又和秦卿站在一边,等他在部里站稳脚跟,两人联手,到时候秦家就要变天了!”秦正凑近低声交谈,“他现在正是看哪儿,哪儿新鲜的时候,叫凤花儿卖力点,她要是能把秦继弄上手,“伺候”好了,爷有大赏!”
“要我说,不如我把秦卿娶了吧,我成了你姐夫,咱俩一文一武,岂不是如虎添翼?”
“你有那本事么?”秦正嗤笑,“你不怕她一枪崩了你?”
“她敢!我爸是省长,她敢动我?”,话是这么说,一想起齐裕明被打得一个月没出门,还有寿宴那一枪,他又有些底气不足,“再说,不是还有你呢么?找机会给我引荐引荐?”
“她可跟少帅去过三贤?万一,少帅也有此意…,你确定要躺这浑水?”
“他爹是大帅,我爸是省长,两人平级!我怕他?你就说这事你帮不帮吧?”
平级?这硝烟四起的时代,一文一武,谁是哥,高低立见,秦正也不想拆他台,“行!后天直属旅旅长叶世昌就任,大帅要在赛云间给他办接风宴,到时候我给你介绍!”
“够意思!”
“那我就先走了,今儿没心情。”
“行,走吧,放心!哥们儿肯定想办法给你办妥。”
看秦正出了华阳楼,汤鹏摇头,“啧啧啧啧,真狠哪!”
…………………………
今日‘赛云间’已被清场,用做叶旅长的接风宴地点,场所内高朋满座,都是政府官员,门口有士兵把守,以阻拦不相干的人进入其中。
‘赛云间’大堂中央搭着高台,方文茹打着装扮,一唱三叹,娓娓动听。在中式戏曲和西洋建筑的碰撞下,显得格外迷人。
“今日大帅可是给足了叶旅长面子。”戴峥走到邱阳旁边。
邱阳目不斜视,盯着大帅周围的情况,“不保护少帅,跑我这溜达什么?”
“少帅和叶旅长的儿子谈事,让我放松放松。”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别再出上回那事。”
“我知道。”戴峥四下看了看。
邱阳碰了碰戴峥,抬抬眼,“少帅舍得?”
戴峥看向台上,不以为然,“各取所需罢了。”
“这么重要的场合,让她演出,少帅这是想捧她?”
“少帅对跟过他的女人,向来大方。”
“这个能挺多久?”
“今天”
“呃…”邱阳看着方文茹在台上一颦一笑,毫无悲伤,“那今天这是分手礼?”
“拿人的嘴短,识相点,少帅抬抬手,也能让她以后好过点。”戴峥打量着邱阳,“大帅今日不光是为了给叶旅长接风吧?”
“这话怎么说得?”邱阳装得一脸茫然。
“甭在这装,你不知道?”
邱阳摇摇头,否认,“不知道。”
“说!大帅看上哪家小姐了?”
“你可别胡说,大帅心里只有夫人,哪看上哪家小姐。”
“呵,你在这给我和稀泥呢是吧!我是这个意思嘛!我说你……”
邱阳打断他,“不管你什么意思,你是少帅的人,我为大帅效力,咱们各为其主,大帅的心思,我不可能透露给你。”
“行,你小子给我等着!”戴峥见问不出什么,撂下狠话,就找岳钦复命去了。
龙城有身份、有头脸的少爷,聚在一处,个个青年才俊,赏心悦目。
汤鹏向叶配良邀约,“叶大少,哪天有空,华阳楼逛逛?”
“看汤少爷安排,我随时恭候。”
“唉,叶大少客气,上次在这赛云间,我可是输的不少,到了华阳楼,那可是我的主场,咱们到时再一决胜负!”
“别等那天了,今天就给你机会。一会儿三楼走上。”
戴峥走过来汇报,“少帅,大帅说可以开席了。”
岳钦示意齐裕文上台,“裕文,你去。”
齐裕文得令,走上台,“各位来宾,今天是叶旅长上任的好日子,我们举杯祝贺叶旅长!”
“叶旅长,恭喜啊!”众人举杯庆贺。
叶世昌表示感谢,举杯一饮而尽,众人响起一片掌声。
“二楼准备了酒会,请各位太太少爷小姐楼上请!”
老一辈的领导层都留在了一楼,围坐在几张大圆桌旁。
“岳钦!你来!”岳训把他叫到身边,“在座的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啊~,我儿子,岳钦。”岳训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这些叔叔伯伯哥哥弟兄能够同心协力,帮着岳钦,把河西这块占住了,稳住了!啊!”
秦昌进是大帅的忠诚部下,自然开口支持,“大帅!说这就外道了,咱们都是一块过来的!不拥护你和少帅,难不成便宜外人。”
齐培发也举起杯,“老秦这话对头!来!老秦,我敬你一杯!”
岳训看这两大老粗,得,席还没开始呢,两人准备喝了。
“爸,我上楼了。”
“好”
秦卿走到主桌,来到父亲身边,“父亲,这个您忘记了。”
齐培发细瞅这女娃,三庭五眼长得端庄大气,举止进退有礼,在座的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军将,身上多少都带着肃杀之气,气势凌人,士兵见到了都畏怯,这女娃竟然面带微笑,毫无怯懦之色,当真有些胆识!“咋了老秦?身体不舒服?”
“你看我这记性!”秦昌进将药吃下,“不是,怕我喝酒伤身,提前给我备了药,解酒护肝的。”
“要不说女儿是小棉袄的,你瞅瞅,细心又孝顺。”
“卿儿,叫齐叔叔。”
看清脸,秦卿才知道,那个在父亲死后,前来吊唁的老人,竟然是齐培发!他上辈子就是父亲的好友,此人深明大义,后来与父亲私交甚笃,父亲死后,他在牌位前哭的不能自已,槌心顿足,两鬓斑白,让她至今印象深刻。
“齐叔叔”
“唉,我就没女儿命,尽是小子,你看看,这一说上楼,连个脚儿风都不带留得。”
“把嫂子接来,你俩再争取争取。”
“拉倒吧,我家那个典型的封建社会的产物,大门不出二门不进,还是在乡下伺候我老娘吧。”
秦卿打算上楼,“齐叔叔,你们聊,我就上去了。”
“好,有空跟你爹去齐叔叔家玩啊。”
“好的,齐叔叔。”
齐培发笑眼眯眯,怎么看怎么好。
………………
秦卿上了楼,拿起路过酒侍托盘上的酒,走到一桌旁,驻足。
岳钦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睛定格在她身上。从她上楼时,他就在人潮人海中,一眼看到了她,旗袍勾身,秀长腿,柳叶腰,琵琶扣,玉颈香,佳人倚桌,纤臂抬起,皓腕如脂,手中杯,杯中酒,酒色衬人,人如画,晃杯闻香,恬淡优雅,真是赏心悦目。
汤鹏手肘碰了秦正一下,秦正会意拿起酒杯,带着他走过去。
叶配良看两人向一位女士走过去,“少帅,那位是…?”
“秦卿,秦昌进的大女儿。”这话好熟悉,在这儿初见,他就说过。
“大姐”
秦卿站直身,点头微笑。
“这是汤鹏,汤省长是他父亲。”
“汤少爷”
“秦大小姐,不知可否请你跳支舞?”
秦卿不喜欢眼前的男子,他“抽烟”嗜賭,为人好色,手段卑劣,便是她这上辈子闭门不闻世事,他的劣迹也经常能传到她耳朵里。“我跳得不好,怕扰了汤少爷雅兴。”
这话一听就是推脱,“正好,我跳得还算不错,可以指导秦大小姐一二。”
秦卿嘴角淡下来,见汤鹏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她真想扇他一耳光,手里的酒杯转动着,眼波一扫,看到后面的来人,转而温柔巧笑,明眸善睐。
“汤少爷专美于前,怎么不带上配良,他刚才可是好奇着。”
“少帅~”,秦卿这声叫得温柔缱绻,委婉动听。
“秦大小姐炙手可热,我也凑个热闹?”岳钦左手放身后,右手伸出来邀请。
“我的荣幸~”,秦卿将手放在他手心,干燥温暖,正好暖她的冰凉。
汤鹏看着二人携手走进舞池,脸色灰沉,周围气压骤低,秦正安慰的拍了下他的肩,没说话。
岳钦揽着她的腰,纤腰柔软,摆动轻盈,手指白皙细嫩,带着微凉,气若幽兰,淡香扑鼻,佳人在怀,软玉温香,他有些心猿意马。
“多谢岳少帅解围。”
“嗯~?”岳钦语气上扬,像钩子,让心颤了一下。“我怎么记得刚才好像不是这个语气?”
“少帅~”莺声燕语,情意绵绵,她眉飞色舞,俏皮灵动,“是这样么?”
岳钦手微缩紧,“嗯,以后就这么“叫”。不要加“岳”字。”一语双关,他也挑逗着她。
五彩斑斓的灯光下,俊美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薄情冷峻,深邃的眼眸注视着你,让你离不开,动不了,嘴唇含笑,微微勾起,都说嘴唇薄的男人多情,明知是毒药,但散发的光芒却致命的诱人。
“岳少帅?不好么?”
“我很好,是这个称呼不好。”
“那你想让我“叫”什么?”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者是灯光幽暗,人性的劣根开始显露出来,气氛变得暧昧,目光流盼,唇齿带笑。
岳钦侧头低下,在她耳边轻笑,“我说,你就“叫”得出来么?”
“试试看~”
狭路相逢勇者胜,岳钦自认他是勇者中的“勇”者,此时氛围正好,他怎会退却,两人靠近,双颊碰触,他的嘴唇轻扫过她的鬓角,顺着曲线,两人目光交汇,他双眸亮如星海,眼角微微上扬,眼含笑意,她觉得被蛊惑了,轻摇的身姿,正试图拉回她的理智。
曲停舞毕,灯光蓦然亮起来,秦卿眯着眼,理智顺着光线,冲进眼睛里回归大脑,她嗖的收回手,向后退一步,又是端庄镇定的秦大小姐。
“怎么?怕了?”笑意明显,微微带嘲。
秦卿觉得她是疯了,竟然鬼使神差的和岳钦调情!她强挺站直着身体,强颜欢笑,假装镇定,将双手相叠于腹,点头说道:“领教了。”
她面红耳赤,仓惶离开,越走越快,只想找个角落呆着,是真的角落。
“哈哈”,岳钦眉欢眼笑,扶额摇头,她落跑的样子太可爱了,不过,这次总算在他这栽了一回,否则次次让她占得先机,他岂会罢休。
酒过三巡,齐培发和秦昌进两人已是交谈甚欢,就差拜把子了。
“老秦啊,咱俩在这龙城共事多年了?”
“两年多了”
“改天咱两家一块吃个饭吧,我跟你说,我没有闺女,你家那个女娃娃我是真稀罕。”
“哎,她跟我这当爹的不亲,我这正想法呢,不瞒你说,我那女儿,她一冷着脸,我心里都打怵。”
齐培发缩着下巴,一脸不信。
“你别不信,小时候也没这样,叽叽喳喳的,还算活泼,打她从国外回来,你也看见了,能文能武,又知书达礼,我根本都没机会教育她”
“老秦,我怎么听你这话…,这话咋这么能显摆呢?”
“哈哈!”
“啧,不过也确实。你大女儿确实优秀,要不我也不能想让她当我干女儿啊!”齐培发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抿了口了酒,“你看我家老大咋样?”
“齐参谋长?年少有为,这谁家不羡慕你有个好儿子?”
齐培发凑近他,给他倒了杯酒,“那你看我家老大配你大女儿咋样?我大儿子斯文有礼,过了年二十五,比你女儿大三岁,人都说女大三抱金砖,这说法用在男人身上也一样。我老婆是个传统,正好家里缺个新时代女性,给我们熏陶熏陶。”
“这…”齐裕文名声在这上流圈少爷里口碑算是好的,很有能力,配秦卿倒也算可行。“现在不兴父母之命,这事我女儿自己说了算。”
“有你这句话就行,成不成的看我家老大本事儿!”
第二天晌午,齐培发揉着头坐在餐桌旁,“老喽,这喝点酒,第二天就头疼的厉害。”他抬头看两个儿子都低头在吃饭,没人搭腔,拿起筷子“咚”打在齐裕明头上。
“打我干嘛!”齐裕明揉揉头,看父亲脸色很黑,多亏脑筋转的快,“头疼?那拿酒再透透?”
“出的狗屁主意,照你这么整,老子离佛祖就不远了!”
“爸,你还知道佛祖呢?我还以为你只知道关二爷呢!呵呵”
齐欲明是没有一点眼色,齐培发都懒得说他,转头看着大儿子斯文缓慢的吃着饭,故意说:“你看老秦家那女娃,怕他喝酒伤身,提前给备了护肝的药,我是没这个命了。”
再看着二儿子混吃海塞的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有你这个孽畜,不说护肝,不气得爆肝,我就阿弥陀佛了。”
齐裕明觉得很冤枉,“爸!干嘛大早上就说我!是昨晚喝的不尽兴还是“玩”得不舒坦啊?”
“放屁,敢编排你老子!吃你的饭!”齐培发笑盈盈的问大儿子,“裕文,昨晚上都干啥了?”
齐裕文看着父亲,有些不解,“和少帅他们打牌。”
“然后呢?”
“然后就回来了。”
“啧,就没和哪家小姐认识认识,跳跳舞?”
“爸,你到底要说什么?”
“裕文,你觉得……秦家那个女娃娃怎么样?”
“哪个?”
“老大呗,秦卿”
“秦大小姐女中豪杰,自是不错。”
“那给你当媳妇儿怎么样?”
“噗!”齐裕明喷出了汤,齐裕文看着他,嫌弃的皱着眉头。
“爸!”
“我耳朵不聋!”
“你能不能不什么好事儿都想着哥!”
“咋的?你还惦记着人家呢?还想被揍一顿?!”
齐裕明伸直脖子,“嗯,我就惦记她,我就喜欢她那股劲!”
齐培发侧目看他,“瞅你贱得,咋,还给你打出感情来了?”
“我…厉害姑娘我也不是没见过,像她那样身上透着狠劲的,倒是头一次。”
“你快别扯了,我看还是你哥来靠谱。”
“我不管,秦卿是我先看上的!弟弟看完又让给哥哥,这都什么事!爸,你能不能别乱点鸳鸯谱?要介绍也得先介绍给我啊!”
“就你这无所事事,狗屁不通的样儿,还先介绍给你!你也不嫌臊的慌!快拉倒吧!”齐培发转头又跟齐裕文说:“裕文,你给爹争点气,秦卿这女娃不错,刚才裕明说了半天,这事你说你是咋想的?”
“爸,我和秦大小姐并不相熟。”
“那不要紧,没事我带着你勤去秦家溜达几趟,一回生二回就熟了嘛。”
“我也去,带上我!”齐裕明闹着,生怕把他落下。
“也行。”齐培发答应了。
齐裕明这才心里舒服点。
“有你在,也能显得你哥更优秀。”
齐裕明拉下脸,“你儿子我在你心里就这么酒囊饭袋?”
“不是”齐培发摇摇头,“你比酒囊饭袋费钱,青楼楚馆,歌剧赌坊,你说你哪没去过?一月花多钱?”
“人不风流枉少年,男人好玩点有什么?”齐裕明满不在乎,他觉得没什么错。
“是没什么,就是好人家的女儿看不上你,还想将军的女儿?你做做梦吧。”
看二儿子被气得脸色发青,齐培发这心里畅快了不少,又盛了一碗粥。
见父亲说不通,齐裕明调转枪头,“哥!你说句话!”
“说什么?”
“我就这么一个看上眼的,你不能跟我抢。”
“就这么一个?之前那些小文小月呢?”
“那都是玩玩,秦卿可不一样,我娶媳妇,就想娶秦卿那样的,一看就能管住我!相媳妇儿,就相中这一个!”
“你跟爸说,我说了不算。”齐裕文把锅推给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