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香柚秦少安是小说《团宠小农女空间灵泉有点甜》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团宠小农女空间灵泉有点甜》的章节内容
“柚啊!”
“阿奶可怜的香柚啊!”
“奶的心肝儿肉啊,你咋的了,你这是要奶的命啊……”
晌午,明晃晃的太阳当头照着,下山村老赵家的院坝里躺着一约摸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的手脸上都是伤,身上的衣裳也烂糟糟的,瞧着是被啥东西划拉的。
她的额头上更是血糊糊的,一个枣大的血窟窿还渗着血。
瞅着贼拉吓人。
赵家老太太抱着人事不省的小姑娘撕心裂肺地哭嚎,小姑娘赵香柚身旁跪着两个面黄肌瘦,约摸七八岁的小姑娘,这两小姑娘是她堂姐,赵三丫和赵四丫。
两个小姑娘缩着身子,一边儿哭一边儿怕得发抖。
“你们两个小贱人,娼妇生的玩意儿,要是柚宝有个三长两短,老娘活撕了你们!!”
老太太骂完就死命地拧两人,刻薄的脸上满是恨意,那双三角眼泛着凶光,瘆人得紧。
两人疼得不行,哭声更大了。
“阿奶……您饶了我们吧……”
“娘……娘……疼啊……”
赵四丫的娘扑上去护住她小小的身子,任由老太太的手落她身上,再疼她也咬着唇不吭声。
赵三丫的娘则缩在角落躲着赵老太太的目光,生怕老太太迁怒自己。
院儿外围观村民没一个人敢上去劝,就赵老太太这脾气……就怕劝不住反倒是火上浇油。
“让一让,让一让,阿娘,郎中来了!”
老太太的三儿子赵铭田背着一个老郎中急匆匆地从外头跑进来,老郎中被他颠得眼花头晕。
“赶紧把孩子抱屋里去,都受伤了还搁在毒日头底下晒。”老郎中还没站稳就疾呼,赵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人抱屋里去。
老郎中去给把脉,把完了就摇头叹气:“人伤得太凶了,还是准备后事吧。”
老太太一听差点儿晕过去,她抓着老郎中的手哭求:“您一定得救救我孙女儿……求您了……”
老郎中很无奈:“伤太重了,救也可能是白花银钱。”
“救!”老太太坚定地道,“您尽管开好药,我老婆子有钱给您!”说完她就把她带了几十年的银镯子从手上退下来塞进郎中手里。
这是她的陪嫁镯子。
便是最艰难的那几年她也没把镯子当掉。
老郎中没法子,只好给赵香柚上了伤药,然后给她包扎开方子。
“一共五两银子,主要是这伤药贵,得四两五钱,是上回我去县里回春堂买来给我孙子备用的。您这镯子就收回去,若是眼目下银钱不凑手,您暂且赊欠几日也无妨。”老郎中将银镯子放在桌上,“您让人来我家拿药吧,还有这姑娘若是今晚不发高热,明早能醒过来就好,若是醒不过来……”就得准备后事了。
老郎中离开后老太太就把一屋子的人给撵出去,然后关上门趴地上钻进床底下,她抠起来两块儿砖头子露出一个陶罐儿来。
老太太从陶罐儿里拿了两块儿碎银子并几串铜钱往怀里一揣,又将现场复原这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她把身上的灰尘扑棱干净,开门叫人。
“老三,你拿银子去古郎中家抓药,老二,你去镇上把你大哥大嫂叫回来,老三媳妇,你去后院儿抓只老母鸡杀了炖着……”说完,她的目光一扫,没瞅见二儿媳,顿时扯着嗓子吼了起来:“杀千刀的娼妇,你死哪儿去了?再不给老娘滚出来,老娘休了你这个倒灶玩意儿……”
赵老太太把一家子人支使得团团转,她自己个儿进屋照顾赵香柚,完全没管在毒日头底下跪着的两个孙女儿。
家里其他人也不敢管。
半个时辰之后。
赵香柚被老太太灌了一碗苦药,就睁开了眼睛,她这一醒赵老太太就松了口气。
“奶的乖乖,你可算醒了,可吓死奶了!”赵老太太一把搂住她,赵香柚被晃得头晕。
“乖乖饿了吧?阿奶去给你盛鸡汤去!”说完,老太太松开她,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眨眼功夫,老太太就又刮进来了,瘦瘦小小的个子跑得贼稳当,手里端着的鸡汤愣是一滴都没洒出来。
满登登的。
老太太把她抱起来靠着枕头坐了,端起碗舀了一勺子鸡汤吹了吹便送到赵香柚的唇边。
“乖乖喝鸡汤了,喝了鸡汤疼疼就飞了,乖乖就能好起来。”这会儿的老太太慈祥极了,之前的凶悍模样在她身上一星半点儿都找不着。
她之前虽然晕过去了,但老赵家发生的事儿她都知晓。
赵香柚并不是真的三岁小姑娘,她是在小姑娘几个月的时候从末世穿来的。
不知怎么回事儿,有一魂一魄总是不能融入这具身体里,故而一直不能开口说话,加上身体里有几十根儿绣花针,随便动一下就疼得不行,所以她很少动弹并且经常哭闹。
所以在外人眼中,她就是个小傻子。
全家只有这个奶奶和三叔待她如珠如宝。
赵香柚就像是个看客一样看着自己个儿浑浑噩噩地活到现在,赵氏一碗给她灌进去的那一刻,她正好将最后一根绣花针给挪到了空间中去,一魂一魄顿时归位,而她也就醒了过来。
“阿奶……好喝……”喝了一碗鸡汤之后赵香柚浑身暖洋洋的,也觉得有了些力气,她甜甜地冲着赵老太太笑。
“乖乖爱喝阿奶再给你……”赵老太太话说到一半儿忽然反应过来,她激动地盯着赵香柚:“乖乖你喊我啦?”
“阿奶……”赵香柚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赵老太太,赵老太太的眼泪儿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她双手合十冲着四面八方拜:“多谢老天爷保佑,多谢菩萨保佑,多谢天尊老爷保佑……保佑我乖乖能醒过来,保佑我香柚能开口说话!”
“奶的柚儿啊,再喊几声给阿奶听听。”
“阿奶,阿奶,阿奶……”赵香柚接连喊了好几声儿,喊得赵老太太老泪纵横,一张满是褶子的脸笑成了菊花。
“娘,大哥没空,就大嫂回来了!”这时,门外传来赵老二的声音,祖孙俩的脸色一下子就都变了。
赵香柚穿来的时候原主已经疼死了,小婴儿并没有什么记忆,所以她不知道原主体内的绣花针到底是谁扎的。
但有一点。
原主死的时候极为痛苦,哭闹不止,赵老太太把火撒在原主的亲娘曲氏身上,将曲氏赶去镇上伺候原主的秀才爹赵铭庭。打她穿到原主身上之后,就是赵老太太亲自照顾她,再没人往她身上扎针。
所以,在赵香柚心中,曲氏也是害死原主的嫌疑人之一。
“娘……”门开了,一脸愁苦的曲氏从外头进来,讪笑着对老太太道:“相公他走不开,这马上就要秋闱了,他耽误不得。”
曲氏的五官还是长得很不错的,皮肤也白,不然当年也不会被早早就中了秀才的赵铭庭给看上了,非要娶她为妻。
不过眼目下的曲氏穿着不是很合身的五成新桃色的绸缎衣裙,头上的银钗、耳朵上的银坠子和手上的银镯子样式都十分的老气。
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苍老,感觉没比老太太小几岁,被桃色的绸裙一衬托,跟窑子里的老鸨子似的,艳俗地不行。
“是走不掉还是被那个娼妇给缠着不让走?你个泥捏的玩意儿,堂堂嫡妻被个小妾给拿捏住了,连男人的心都拴不住,要你有个屁用!”老太太脱了鞋就往曲氏脸上扔。
曲氏偏头,鞋砸在她的肩膀上,曲氏顿时就红了眼眶,她绞着帕子:“娘,相公他真的在温书。”
“温书,温个屁的书,这么多年了每次都考不上,他这辈子也就走了一次狗屎运,顶天了就一个秀才命!
自己的闺女伤这么重他也不回来看一眼,你呢?
来了也没看你闺女一眼,没问你闺女一句,只帮他说话!
你们也叫人?
畜生都比你们有人味儿!”
“娘……我……我没有!”曲氏弱弱地辩解,这个时候她才将目光落到赵香柚的身上,她缓缓朝赵香柚走去,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香柚醒了……”
赵香柚攥着赵老太太的衣裳,害怕地往她身后缩。
赵老太太横眉冷竖:“你个当娘的来问一句就完事儿了?你闺女遭这么大的罪带了银钱补品回来没有?”
曲氏讪笑:“娘,相公他要赶考,手里的银钱紧地不行,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多余的……”
“再说了,香柚不是已经醒了么,想来也没啥大毛病了……”
“滚你娘的犊子,没银子给就滚回去,别杵在老娘面前现眼,你回去跟那孽障说,想考功名可以,明儿立刻送二十两银子回来给你闺女看病补身子,不然老娘就去县衙哭去,说他不慈不孝!”
曲氏闻言脸上顿时就退了血色,老太太若真去衙门里闹腾,相公别说去考举人,就是秀才这功名也会被撸掉的。
她连忙摘下身上的首饰放到一旁的桌上:“娘,您就体谅体谅相公吧,他若考上举人了那也是在给老赵家光宗耀祖!”
老太太当然不可能真去衙门告自己个儿的儿子,秀才可还是能免五十亩地的税钱,最为主要的是,能免了家里的徭役和兵役。
大儿子这个秀才名头,咋滴都得保住了。
张嘴这么说,不过是吓唬吓唬曲氏而已。
“老大啥时候去府城?”赵老太太问。
“就过几日便启程。”曲氏连忙道。
赵老太太掀了眼皮子瞅她:“你跟老大带个话儿,去府城之前总要先回来看一眼我这老娘,不然外人会说他不孝!”
“是……”
“滚吧!”赵老太太也不乐意搭理她。
“那娘我走了!”曲氏忙不迭地转身出门,多一眼都没看赵香柚。
赵香柚甚至觉得她的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在慌什么?
是怕阿奶继续责骂她,还是……
“要阿奶,柚儿只要阿奶!”曲氏走后,赵香柚抱着赵老太太的手学着三岁孩子的语气撒娇。
她现在太弱了,只能抱紧老太太的大腿,可不能落在原主爹娘的手中。
“阿奶的乖乖哟,他们不稀罕你,阿奶稀罕你!”老太太反身抱了赵香柚一会儿就松开了。“只要阿奶!”赵香柚一再重复,老太太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抬手摸了摸她脑袋上软乎乎的头发,叹气道:“柚儿啊,咋说那也是你的亲爹娘,你不能不认啊。”
“只要阿奶!”赵香柚倔强地重复,她瘪了瘪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赵老太太一下子就心疼了,她连忙帮小姑娘拭泪,“好好好,香柚只要阿奶,不要他们!”
得了话的赵香柚破涕而笑,赵老太太叹息了一声儿,心说孩子还小,又不常见父母,往后慢慢教吧,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乖乖睡会儿,一会儿阿奶让你三婶儿给你熬鸡汤粥喝。”说完她便起身去拿曲氏放在桌上的首饰,首饰一入手老太太就怒了。
“杀千刀的贱货!我说这回咋这么爽快地给东西,原来都她娘的是表面鲜!”表面薄薄的一层银,里头是铜,入手掂下重量就能分辨得出来。
老太太气得不行,她出门冲着院坝里跪着的三丫四丫吼道:“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干活儿?猪草打完了么?一天天的就知道躲懒!”
两个小姑娘被晒得头昏脑胀,这会子被赵老太太一吼连忙起身跑去墙角捞了背篓就跑出门去。
赵香柚眼皮沉沉的,很快就睡过去了。
她的神魂刚刚归位,真真儿累得很。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赵家的人都聚在堂屋中,赵香柚听见老太太审问三丫四丫的声音,如她所料,三丫四丫根本就不知道她是怎么滚下山的。
“……当时我们跟翠儿姐姐和王四丫她们在一处挖野菜,等听到动静跑过去的时候柚儿都已经掉下去了。”
“阿奶不信可以去问问翠儿姐姐和王四丫。”
“老娘自是要去问的,若是你们两个小娼妇敢糊弄老娘,老娘回来就提脚把你们给卖了!”
“娘,要我说指不定就是那狼崽子把柚儿推下去的!”赵香柚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她二婶儿开口说道,她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瘦弱少年的身影。
村里人又怕又厌的狼崽子……
秦少安。
“二嫂,不能吧,咱们家跟他无冤无仇的,香柚还没满四岁呢,也没招惹过他啊!”老三赵铭田下意识就道。
老二赵铭粮的媳妇陈氏闻言就炸毛了:“就那小狼崽子,谁靠近谁倒霉,便不是他推的,肯定也是他害得香柚滚下去的!”
“他就是个天煞孤星倒霉鬼,村里头当年帮他的人还少了么?谁帮谁家出事儿,若不是他爹攒着的名声好,村里早就将他给赶出去了!”陈氏一脸的厌恶之色,嗓门儿高得能将屋顶给掀开。
“要真是那小犊子干的事儿,老娘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弄死他!”赵老太太显然把陈氏的话给听进去了,耷拉下来的眼皮子都没遮住她眼里的凶光。
“娘……”赵老三刚想劝,赵老太太就看见了扶着门框子站着的赵香柚,“哎哟,我的乖乖醒了!”她连忙起身将赵香柚抱了起来,奶乎乎的小人儿软趴趴地趴在她怀里,没什么血色的脸蛋儿在老太太的颈窝蹭了蹭,老太太这颗心呀,顿时就软成了水。
“老三媳妇,赶紧去把给宝儿的鸡汤粥端来!”
屋里几个小的一听鸡汤粥纷纷吞起了口水,便是陈氏也跟着在吞口水。
“娘,弟妹熬了一大锅鸡汤粥,您瞧家里这几个孩子正长身体呢,不然给他们都分点儿?”陈氏眼珠子一转,便把大儿子赵子恒扯过来往赵老太太面前推,心说老太太咋滴也能给大孙子分一口,这样她也能沾光混点儿。
哎哟,那鸡汤的香味儿在院儿里飘了一下午了,可把她馋得不行,可惜老太太看得严实,她没下嘴偷吃的机会。
“呸!一个个赔钱货玩意儿也配吃鸡汤粥?也不先撒泡尿照一照自己个儿啥模样!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要让老娘知晓谁眼皮子浅的偷吃了一口我乖乖的鸡汤粥,老娘撕了她的嘴!”赵老太太狠狠地剜了一眼陈氏。
陈氏怀里感受到死亡威胁的赵子恒泥鳅似的从他娘身前溜开,嘴里嚷嚷:“阿奶,我吃杂粮馍馍就成,鸡汤粥我给盯着,绝对不让人偷!
耗子也不让!”
陈氏:……
这儿砸是捡来的,不是她亲生的!
她是为了谁?
“杵在这儿干啥,都给老娘滚灶房吃饭去!”赵老太太吼道,一屋子的人都盯着她的乖乖吃饭,别把她的乖乖给吓着了!
堂屋中的人瞬间就跑干净了。
赵老太太抱着赵香柚在炕上坐好,细心地给她围上围兜兜,温声细语地对她道:“我们乖乖吃鸡汤粥了,阿奶喂你吃!”
说完,她便端了鸡汤粥挖了一勺吹凉了给赵香柚喂。
赵香柚从她手里接过勺子,把勺子凑到老太太的唇边儿:“阿奶吃!”
哎哟。
赵老太太的眼眶子一下就红了。
还是她的乖乖心疼她,惦记她,一屋子不省心的玩意儿都是来跟她讨债的,就只有她的乖乖是她的宝儿,是她的福气娃娃。
“阿奶不吃,我们柚儿吃!”赵老太太可舍不得吃,好东西自然是要紧着她的小乖乖。
“阿奶吃!”赵香柚倔强道,“阿奶不吃,柚儿不吃!”
老太太被赵香柚倔强的眼神盯着,实在是拧不过就吃了,粥一进嘴,香浓的味道就在口腔中炸开,美得不行。
老太太吃了,赵香柚也吃了一大勺,然后她又喂老太太吃。
“阿奶尝尝味道就成了,我们香柚吃!”这么金贵的东西她这老货吃了纯属糟践,就吃了一勺子就把老太太心疼地不行。
赵香柚瘪了瘪嘴要哭,小手高高举着,就是不往回缩,赵老太太无奈,只好张嘴吃了赵香柚递到她唇边的粥。
见老太太吃了,赵香柚就咧开嘴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这笑跟蜜糖似的,一路甜到了老太太的心里。
祖孙俩你一口我一口把鸡汤粥吃完了,赵香柚就窝在老太太的怀里抱着她的手臂对她说:“小哥哥救柚儿,柚儿疼疼,小哥哥背背就不疼了。”为了不被当成妖怪烧死,赵香柚必须稳住三岁小团子人设,极力模仿三岁孩子的言行。
赵香柚十分庆幸,在末世前没少看带孩子的真人秀。
对卖萌的路数门儿清。
说完赵香柚就抬头,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儿极为认真地看向赵老太太。
闻言,赵老太太就严肃了脸色,她把着赵香柚的肩膀问她:“柚儿,你跟奶说说,谁推的你?是不是三丫四丫?是不是小狼崽子?”对呀,她家柚儿能说话了呀,谁干的坏事儿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她真是老糊涂了,竟没反应过来!
赵香柚摇头:“不是姐姐……也不是哥哥,柚儿呼呼,没看见!”
因着三年来她陆陆续续的把体内的针转移到了空间中,身体逐渐好转,故而有时候会跟着三丫四丫出门溜达。
还有这次她是怎么滚下山的,她记得三丫四丫在挖野菜,她自己玩儿了一会儿就犯困,靠在一棵树上睡着了。
那个时候心情放松,一魂一魄也跟着犯困,就没有瞧见到底是谁将她推下山的。
不过她觉得是三丫四丫的可能性不大,平日里自己有点儿磕了碰了三丫四丫都得挨揍,更何况是死了。
若是她这把真摔死了,那三丫四丫很可能被老太太给打死的!
赵香柚说完,赵老太太的脸色就愈发的凝重起来,如果不是两个丫头,也不是狼崽子,那会是谁?
“阿奶,哥哥背,柚儿不疼!”赵香柚又道。
“好好,我们柚儿不疼!疼疼飞了好,疼疼飞了我们香柚就能更快地好起来。”赵老太太心里琢磨着是谁使坏,有些心不在焉地揉着赵香柚的头,轻声说。
赵香柚拉着赵老太太的手指,往自己的小身子上戳:“以前柚儿,这儿疼疼,这儿疼疼,还有这儿,这儿,这儿……都疼疼。
一直疼。
好疼好疼的。”
她指的地方是绣花针扎进去的地方,这三年中,为了稳住这些绣花针不移位她几乎耗尽了心神,毕竟魂魄不全,所以她能使出的异能也有限。
赵老太太懵了一下。
赵香柚再接再厉:“柚儿天天疼!”她不能跟老太太说扎针的事儿,说了让老太太咋办?这是古代,又不是现代能开刀取针,而且她体内的针都转移完了。
她只是想用这件事让老太太对秦少安心存感激,以后她去找秦少安的时候老太太能答应。
小哥哥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呀,她想对他好!
赵老太太不傻,赵香柚这么一说,她就想起了赵香柚从小到大总是哭,而且有好几次都是哭得昏厥了过去,她还为此请了好几趟的神婆来给她招魂安魄。
要说赵老太太这个人抠门儿、刻薄、重男轻女……样样儿都齐全,可她为啥独独对赵香柚另眼相待?
其实刚开始曲氏生第三胎还是个闺女她可没少骂曲氏,连带着也不待见赵香柚。
直到赵香柚差不多半岁的时候,那天她要回娘家,可是刚要出门赵香柚就哭晕厥了过去,而且脸色越来越差,眼瞧着就要没气儿了。
其实照着她的想法就该提脚把这孩子给扔山上去,可到底顾忌着老大是秀才,要名声,所以便去找郎中,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了事儿,老太太没回成娘家。
结果第二天就听人说她回娘家那条必经之路上出大事儿了,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砸到了邻村的一辆牛车上,牛车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给砸成了肉饼。
当时老太太细细地问了问,问完了背上就冒满了毛毛汗。
她滴个老天爷,那天她出门早就是为了赶那趟邻村的牛车!
若不是赵香柚哭晕厥了,那她……那她就成肉饼了!
还是人肉牛肉混合馅儿的!
打那儿以后,老太太就认定了赵香柚是她的福星,然后就将曲氏给赶去了镇上,她亲自带赵香柚。
不但是她,便是老大老二跟老三也沾过柚儿的福。
每次柚儿哭晕厥过去都能救一个老赵家的人,所以后来柚儿不能说话,体弱,老太太不止一次地去找了神婆,神婆就说是这姑娘给他们家里人挡了劫煞,所以全报应在她的身上。
如今柚儿说她疼,每天都疼。
老太太回想起往事种种,心一下子就被揪起了。
仿佛是谁拿刀子在她心上割肉,割一片儿还用热油浇一道……滋啦啦的疼。
“柚儿疼疼,想跟奶说,说不出,小哥哥背,柚儿不疼疼了,也能喊阿奶了!”赵香柚见赵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又变,便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再度开口。
老太太猛然惊醒过来。
她一拍大腿。
小狼崽子旺她家柚儿!
掰指头算算啊,她的乖乖为老赵家人挡了劫煞,所以就自己个儿遭罪,每天都疼。
小狼崽子村儿里人谁碰谁倒霉,可他一碰她家乖乖,她家乖乖的劫煞就没了,还能开口说话了。
这说明啥?
这说明小狼崽子不但旺她家柚儿,还只旺她家柚儿!
“老三!”老太太扯着嗓子喊了一嘴,冷不丁的大嗓门儿把赵香柚惊了一跳,她抬手揉了揉耳朵,耳朵有点嗡嗡的。
“娘,啥事儿?”赵老三推门进来,他的目光落在赵香柚身上的时候就染上了笑意,“香柚儿的脸色好多啦,看来能很快好起来。”之前听了郎中让准备后事的话差点儿没把他给吓死。
赵香柚乖乖地朝赵老三笑了笑,这一笑差点儿没把赵老三的心给甜化了,他抬手去摸赵香柚的头,却被老太太一巴掌给拍开了手:“滚远些!”
“你找个瓦罐子装一罐子鸡汤粥偷摸儿给小狼崽子送去。”
赵老三以为自己个儿听错了,他揉了揉耳朵:“娘你说啥?”
赵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没听清?你耳朵是长来摆盘儿的?”
“您……您让我装一罐子鸡汤粥给秦少安送去。”赵老三小心翼翼地瞅着老太太道,生怕说错了挨揍。
“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跟你说避着点儿人,二房的人也不让知晓,送去交到他手上再回来!”
“记得道谢,谢谢他救了咱们香柚!”
“还有,走后门儿,别让人发现了!”
老太太一番叮嘱,赵老三顶着一脑袋的疑问出门,心里嘀咕说老太太的瓤让换了?
她咋一下子变这么大方了呢?
……
秦少安住在村尾的一处小破茅草房里,院儿塌了一半儿,房子也塌了一半儿,如今就一个厢房和一个灶房勉强能用。
他平日里并不在家,这个地儿对他来说就是个晚上落脚睡觉的地方。
“谁?”秦少安一回去,就见自己个儿的房门前蹲着一个人。
“少安回来了?是我,你赵三叔!这是我媳妇熬的鸡汤粥,我娘吩咐我给你送来,谢谢你今儿救了我们家香柚。”赵老三连忙站起来,他笑着迎了上去,把瓦罐递给秦少安。
秦少安没有接。
夜色很浓,只依稀可见少年单薄的身影。
他越过赵老三推开门进屋,也不吭声,直接将门关了,表明态度。
赵老三挠了挠头,他也不生气,只将瓦罐放门外然后压低了声音冲着门里道:“粥我放门外了……”
赵老三是等一家子人都睡着了才出门的,毕竟老太太的指示是不能让旁人知晓。
他前脚出门儿。
赵香柚后脚就出门儿了。
要彻底打消老太太的顾虑,光靠着她嘴上说的那些可不成,赵香柚如今神魂完全归位,意识进出空间也比往常容易太多,她从空间中拿了个银镯子出来放在离赵家不远处的小路上,怕赵老三看不见,她还专门捡了些树枝放在小路中间儿。
咋滴她三叔回家的时候也能停一停,就不愁发现不了银镯子。
末世来临,赵香柚意外拥有了空间,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社会迟早会恢复秩序,所以每当收集物资的时候只要遇到值钱的东西,值得收藏和传承的东西她都不会放过,一股脑儿地往空间弄,反正她的空间够大。
她的空间中可是储存了好几十家金店的金银首饰呢!
小姑娘妥妥的隐形富婆!
做完这些事儿赵香柚就累得不行,毕竟还是个三岁的小姑娘,而且还刚刚受过重伤。
她偷摸溜回去之后爬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她踏实了,她三叔不踏实!
捡到银镯子的赵老三跟见了鬼一样,这银镯子在他手中就跟那烫手的山芋似的,回家也不敢睡,跑老太太门前儿喊娘。
又不敢大声了。
夜色下,一个黑影猫在老太太的门前掐着嗓子低声喊:“娘……娘啊……娘耶……”
出来上茅厕的赵老二:……
“鬼啊……”
赵老二眼珠子一翻,晕了过去。
这下子,一大家子人就都被闹醒了。
老太太屋里的灯亮了起来,借着门口窗口透出来的微弱而昏黄的光,从各屋出来的人才瞧清楚赵老二身边杵着的哪里是鬼。
分明是赵老三!
老太太压低了声音怒斥:“大半夜的吵吵啥?”
陈氏去掐赵老二的人中把人给掐醒了,他下意识要叫,结果看到一家子人都杵在院儿里,已经飙到喉咙里的音儿又被他给咽下去。
“滚,都滚回屋睡去!”老太太发话,各屋的人连忙滚回黑漆漆的屋里,老赵家晚上除了老太太这屋,其他人屋里轻易不让点灯,怕耗费灯油。
赵老三没走,只盯着他娘瞧,把赵老太太盯得发毛。
老太太一把将他揪屋里,关上门才问:“干啥?”
“让你悄悄出去办点儿事儿,你给老娘弄这么大的动静出来,老娘要你有什么用?”老太太抬手就去拧他的耳朵,赵老三疼得捂着嘴叫唤,可是转头就见赵香柚趴在枕头上笑眯眯地看他,他立刻撒手,然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娘……娘……柚儿醒了!”赵老三迭声道。
赵老太太这才放过他,狠狠地剜了一眼他之后就快步走到床边坐了,哄赵香柚睡觉。
赵香柚知道三叔有话跟阿奶说,就乖乖地闭上眼睛装睡,耳朵却支棱起听两人说话。
“娘,我从秦少安家回来的时候在咱家不远处捡到一个银镯子!”赵老三从怀里掏出银镯子递给赵老太太,赵老太太闻言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劈手夺过银镯子就拿到油灯下细细地瞧。
“乖乖,这镯子得有一两重!”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
“娘,这镯子也不知是谁掉的,这么金贵的玩意儿掉了镯子的人该着急了吧。”赵老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太太的脸色,轻声说。
老太太把镯子往怀里一塞,横着三角眼剜他:“管他谁掉的,让你捡着了就是老娘的了!你滚吧,这事儿谁也不许提说!”
老太太不由分说地把赵老三往外赶,门口一直猫着偷听的老二两口子连忙跑回了自己个儿的屋。
美滋滋啊!
事实证明,小狼崽子果然不会带累人,而且是真旺她家香柚!
若不是因着香柚她也不会起了让老三去试试的心思,这一试就试出了个一两重的银镯子!
老太太屁股一撅,钻床底下去了。
睁开眼正好瞧到的赵香柚:……
赵香柚睡了穿越而来的第一个踏实而安稳的觉。
第二天一大早赵香柚刚被院里嘈杂的声音吵醒,就见赵三丫端着一盆子热水进来给她洗脸。
见赵香柚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赵三丫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害人精!”
赵三丫低声骂道,但给赵香柚洗脸还是十分轻柔的。
她当然不是心甘情愿,而是怕挨老太太的打。
热乎乎的帕子一上脸,赵香柚的迷糊劲儿就没了,她冲赵三丫笑,赵三丫再度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三丫姐姐。”见赵香柚被她瞪了反而又冲她笑了,赵三丫看了更来气,她低声骂道:“没脸没皮的害人精!”
骂完之后她才回过神儿来,六丫会说话了!
完犊子了!
会说话等于会告状!
赵三丫寻思过味儿来之后小脸儿瞬间就煞白了起来。
赵香柚瞧着小丫头这样就心疼,造孽唷,把人小姑娘吓唬成这样了!她扑过去抱住赵三丫,仰着脸儿冲她笑:“柚儿喜欢姐姐,姐姐对柚儿可好了!姐姐带柚儿玩儿!”
赵三丫下意识地想甩开她,但没那个胆儿。
对于赵三丫来说赵香柚是害她天天挨骂,三天两头挨打的害人精!所以不管赵香柚咋对她撒娇,她都不喜欢她!
“姐姐带柚儿玩儿,柚儿给姐姐吃糖糖。”赵香柚垫着脚伸手往赵三丫的嘴里塞了一颗麦芽糖,这糖是老太太寻摸来给她喝了药之后甜嘴儿用的。
甜蜜的味道瞬间在赵三嘴里蔓延开来,她想吐,但是又舍不得,于是便撇开脸不看赵香柚。
小表情别扭极了。
“出去吃饭吧!”半响之后,赵三丫端着盆子扭身出门,不再搭理赵香柚。
赵香柚哪儿会瞧不出来三丫的态度,她心中叹了一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想缓解跟三丫的关系可不是一两颗糖的事儿。
算了,顺其自然吧,就是银子也不是人人都爱的。
吃完香喷喷的鸡汤粥,赵香柚就对老太太说想吃白面馍馍,不想吃鸡汤粥了。
她吃饭的时候几个孩子都盯着她猛吞口水,赵香柚于心不忍。
于是她便提了要求,她不吃鸡汤粥了,老太太必定会将剩下的鸡汤粥都给分了。
赵香柚的算盘打得响亮,可惜老太太比她更精明,老太太一面答应下来晌午做白面馍馍,一面让孙氏把剩下的鸡汤粥盛进瓦罐儿里,她一手提溜瓦罐儿,一手牵起赵香柚:“走,阿奶带你去跟小狼……呸!去跟秦少安道谢!”
喔豁!
赵香柚瞧着极度失望的哥哥姐姐们,她已经尽力了。
“娘,我回来了!”祖孙俩刚要出门,门外就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接着,一个穿着文士衫,头戴四方平定巾,相貌十分英俊的高大男人就走了进来。
这就是原主的秀才爹,整个村子里唯一的秀才赵铭庭。
人模狗样!
这是赵香柚给他的评价。
老太太瞧见人前一瞬扬起了唇角,后一瞬就把脸耷拉了下来,她阴阳怪气地道:“真是稀客呀,秀才老爷也知晓回来瞧瞧,咋滴,是来瞧你这老娘是不是该入土了?”
赵铭庭上去搂着老太太的肩膀,把她往屋里带:“娘,您这就冤枉我了,我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娘!”
“娘,我这趟回来还有件事儿,你也知道香柚这身体不好,这会子又受了伤,曲氏回来跟我一说,可把我心疼得不轻,我就想着趁着这次去赶考就顺带将香柚带去府城寻一个好大夫好好给她瞧瞧!”
赵香柚听到这里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她这个便宜爹从来都没正眼瞧过她,一直把她当空气,他能好心带她去府城瞧病?
绝逼有啥大坑等着她跳呢!
“你有这个心,早干啥去了?”老太太撇嘴,不过心里却已经琢磨开来,老大赵铭庭的话无疑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去。
赵香柚这颗心呀……
“大郎二郎三丫四丫……都死哪儿去了?给老娘滚出来!”赵老太太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儿,后院儿喂猪喂鸡鸭,院外儿菜地里捡石头拔草挖蚯蚓的几个孩子齐齐地打了个哆嗦。
他们慌慌张张地跑来前院儿,瞧见赵铭庭都来了个急刹车,几个孩子撞到了一块儿,挤成了堆儿跟赵铭庭行礼:“……见过大伯。”
赵铭庭嫌弃地摆摆手,他可不耐烦跟几个上不了台面的侄儿侄女打交道。
“娘……”赵铭庭催促赵老太太做决定,可赵老太太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将瓦罐儿塞赵二郎手中:“你们带着柚儿去一趟小狼……去一趟秦少安家,把这个给他送去,跟他说这是答谢!”
几个孩子齐齐地吞了一口口水。
“大郎!把你妹妹背好,还有你们几个,要是柚儿掉一根儿汗毛,有一个算一个,老娘全把你们给提脚卖了!”
“阿奶你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带好妹妹的!”带妹妹不用干活儿,赵大郎最喜欢带妹妹了,他一点儿也不嫌弃妹妹是个小傻子。
剩下几个孩子跟着点头,三丫虽然怨愤,但并不敢表现出来。
赵大郎背着赵香柚就往外走,赵铭庭下意识地要去拽人,自己个儿却被老太太拽了个踉跄,只好跟着老太太进屋。
赵香柚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堂屋门,心里寻思着去找秦少安才是正经,她都不在家,赵铭庭想带走她也没法子。
她得想法子在外头多逗留些时候,最好留到天黑,这样赵铭庭就不可能连夜带她走。
如此一来,她便能多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想法子如何应对。
她如今这副身体还差一个月才满四岁,想跟一个成年人斗实在是太难了,斗勇是不可能的,只能斗智。
可要如何才能在外头留到天黑呢?
“大郎,你们这是带着香柚去哪儿呢?”赵香柚心正想着事儿,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缓过神儿来,她抬头一瞧,原来已经走到老赵家的田地边儿了。
她三叔赵铭田放下手中的锄头,扯下脖子上搭着的布巾子擦了擦手走过来。
他习惯性地伸手想抱赵香柚,可忽然又将手给收了回去。
脏。
还一身的臭汗,可不能熏着香柚。
赵铭田退后了两步,赵大郎道:“阿奶让带着香柚去给狼崽子送粥。”
“你这孩子,啥狼崽子,人家有名字,叫秦少安!”赵铭田抬手在赵大郎的额头敲了一下,有些疼,赵大郎偏头呲牙。
“啥?”
“去送粥?”
“是鸡汤粥吗?”
原本在田埂边儿的树下睡觉躲懒的赵老二赵铭粮一跳就起来了,盖在脸上的草帽也顾不得了,箭一样地冲到几人面前。
“爹,是鸡汤粥。”赵大郎道,说着,他挡在二郎的身前,把他爹灼热的视线给遮住了。
自家爹啥德行自家知晓。
要是鸡汤粥落他手中,保准儿转眼就得进他的嘴!
回头挨骂挨揍的还得是他们这帮小的。
“柚儿说不想喝鸡汤粥了,阿奶就让把剩下的给狼……给秦少安送去。”
赵铭粮闻言眼珠子转了一圈儿,便对赵铭田道:“老三,你赶紧回田里干活儿,我送他们几个过去,你也知晓那小狼崽子不好相与,万一这几个孩子惹到他了还不得挨揍?”
“香柚儿可跟着呢,万万不能有闪失!”
赵铭田想想也是,他笑道:“还是二哥想得周到,成,我回去干活儿了!”说完,赵铭田又叮嘱了自家三个孩子,让他们照顾好赵香柚,这才转身回到田里干活儿。
一行人往村尾走去,拐了个弯儿之后就见不着自家的田地了,沟渠上有一排水冬瓜树给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赵铭粮抬手去抢二郎怀里抱着的瓦罐,可二郎也防着他呢,警惕地窜走,防备地盯着自家二叔。
“你这孩子,二叔怕你累着!”
“不累!”二郎十分干脆地道。
赵铭粮想了想,他脸上堆笑,然后指着瓦罐儿问道:“这里这么多鸡汤粥,难道你们不想喝?”
“不如我们一人喝一口,这鸡汤粥也折耗不了多少,你们阿奶又不会去找小狼崽子问,她不会知道的。”
几个孩子闻言齐齐吞了吞口水,他们当然想喝!
可是……
“爹,柚儿知道!”赵三丫连忙道。
赵铭粮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一个小傻子能知道啥?”
“柚儿不傻!”赵三丫有点儿着急,“柚儿不傻,她还……”她还会说话了!会说话就会告状!
她爹要惹祸!
可惜赵铭粮没给她机会,直接将她薅到一边儿:“起开!”
他太用力,赵三丫被他给掀倒在地,手肘碰到了碎石头上,疼得她眼泪直冒。
甩开了三丫,赵铭粮两步追到了赵二郎,一把将鸡汤粥给抢了过来,掀开盖子就往嘴里倒。
孩子们都傻眼了。
赵香柚却笑了。
她正愁没法子在外头待到晚上呢,这下有办法了。
一罐子的鸡汤粥就这么进了赵铭粮的肚子,若不是脑袋伸不进瓦罐儿,他恨不能将瓦罐舔一遍。
赵大郎缓过神来,幽幽地问他老爹:“爹,您不是说一人一口的么?”
赵铭粮抬手擦了擦嘴:“这不是你们都不同意么,我堂堂一个大人怎么能强迫你们做不乐意的事儿?我成啥人了?”
赵二郎和赵三郎闻言嘴巴一瘪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下完了,回家肯定是要挨阿奶揍的。
早知道他们就该同意二叔说的,虽然会挨揍但好歹能捞到吃上一口。
“哭啥哭,跟你们说,这事儿你们都不能说,说了且不说我,你们肯定是要挨揍的!”
“反正你们阿奶不会去问狼崽子,你们就说他把粥喝了就成了!”
“知道不?”说到最后,赵铭粮还逐一瞪了孩子们一眼。
几个孩子顿时就陷入了纠结中。
赵香柚的小脑袋靠在赵大郎的脖颈边儿,她勾着唇笑眯眯地问:“二叔,鸡汤粥好喝么?”
“好喝,当然好喝!”说完赵铭粮自觉不对,他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指着赵香柚:“你……你……你……”
赵三丫见她爹一副见鬼的表情,心中莫名地升腾起一股子快意来。
哼!
让你不信我的话,还推我!
“小傻子会……会说话了!”赵铭粮震惊极了。
“二叔,我不是小傻子喔!”
“柚儿记得好多好多事儿呢!”
“二叔你抢过柚儿的馒头、包子、肉饼饼、糖糖、蛋蛋……”赵香柚的小胳膊搂着大郎的脖子,软言萌语可爱极了。
主要是她长得好,皮肤白,眼睛大,鼻梁挺,嘴唇还红润。
细看还真像画儿里的仙童。
可这会子这仙童却差点儿没把赵铭粮给吓死。
孩子们齐刷刷地看向赵铭粮,眼神中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赵铭粮额头上的虚汗都被吓出来了。
不过好歹他也叱咤老赵家这么多年,脑瓜子还是十分够用的,他眼珠子一转就要去抱赵香柚,赵香柚死死搂住大郎的脖子,就是不松手,把大郎都给勒咳嗽了。
赵铭粮只好讪讪收手。“香柚啊,二叔那是怕你吃多了不消化,你体弱,脾胃也弱……”
赵香柚摇头:“要跟阿奶说!”
“柚儿吃不饱!”
“二叔抢!”
赵铭粮:……
他滴个祖宗!
这丫要真跟老娘这么说了,老娘得把他的皮给揭下来!
“柚儿,二叔真是为你好!”赵铭粮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想了想,他又道:“不然二叔买糖给你吃?”
“二叔给你买好多好多糖!”
“柚儿别告诉你阿奶好不好?你阿奶年纪大了,咱们别啥事儿都让你阿奶费心!”
赵香柚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我还小我听不懂的模样,赵铭粮急得抓耳挠腮。
他这一辈子头一回在别人面前有这种无力感。
赵铭粮甚至都在心里评估赵香柚一但告状,他有没有被他娘打死的风险。
“糖糖!”赵香柚总算是在赵铭粮崩溃之前开口了,“好多好多糖糖,不告诉阿奶!”
赵铭粮闻言眼睛一亮:“对对对,不能告诉你阿奶,你阿奶不让你多吃糖糖!”
“咱们就啥事儿都不告诉你阿奶好不好!”
赵香柚十分用力地点头:“二叔买糖糖,柚儿不告诉阿奶!”
成交!
“那等过几天二叔去镇上给你买糖去!”赵铭粮哄道,心说先撑过几天再说,指不定过几天小丫头片子就忘了这事儿呢!
便是她不忘,难道几天时间还想不出法子来忽悠她?
“不要过几天!”
“柚儿要吃糖糖!”
“现在就要吃!”
“香柚乖,二叔先送你去狼崽子家,过几天再买糖!”赵铭粮耐着性子哄,赵香柚能干吗?
绝逼不能啊!
她是个不满四岁的娃娃她凭啥懂事儿?
“哇……要糖糖……哇哇……要阿奶……”说哭就哭,眼泪儿一点儿都不值钱,啪啦啦地掉。
“哥哥……回家……呜呜呜……找阿奶!”
赵铭粮一把拽住听话往回走的儿子,认命地跺脚:“买!二叔现在就去镇上给你买!”
“要糖糖,还要包纸!”
“肚肚里有肉的包纸!”
赵香柚得了赵铭粮的话就不哭了,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呢,就又增加了条件。
还能咋的?
赵铭粮就心疼他的私房钱!
好不容易存的呢,这下存不住了!
“不过柚儿要跟二叔一起去,回头就说是柚儿想上街好不好?不然你阿奶不让二叔上街,二叔不能上街就不能给柚儿买糖糖了!”
赵香柚这回十分干脆地点头:“嗯!哥哥姐姐一起去!”
赵铭粮想了想,一起去就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偷一天儿的懒,等回家后也不是他一人儿挨骂。
除了花他的私房钱……其他地方还挺合算的。
殊不知,赵香柚就是摸准了他这臭德行,这才有的这一出。
去一趟镇上耗费的时间可不短,走路去最快来回得一个时辰,就他们这个队伍……咋滴来回得耗费两个时辰,在镇上耗费一天时间太容易了,也十分能说得过去。
遗憾的是,她亲自去给秦少安小哥哥道谢的时间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没招啊,先得将她的安全问题给解决了,来日方长嘛。
赵铭粮咬了咬牙,他指挥赵三丫:“去,跟你三叔说一声儿,就说柚儿想去街上玩儿,我带你们上街,晌午不回去吃饭了!”
哎哟……这么多人去,他滴个私房钱哟!
以前的包子馒头麦芽糖都吃贵了哟!
不成。
只有小傻子能花他的私房钱,其他人半个子儿都甭想花用!
都给他饿着!
赵铭粮打定了主意让几个孩子饿着,几个孩子心里却在为能上街赶场而高兴,赵香柚心里盘算着到了镇上是不是能乘机打听打听消息。
毕竟这场镇也不大,秀才不多,赵铭庭就是其中之一,只要是场镇上的常住民都该认识。
搞不好就能打听出点儿门道来。
只是……她这差点儿四岁的小豆丁身材……任务好艰巨啊!
等三丫回来,赵香柚朝赵铭粮伸手:“二叔抱!”
大郎才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背她一会儿没关系,时间太长就算了。
赵铭粮十分的不情愿。
可还是抱起了赵香柚,大郎三丫一脸羡慕地看向赵香柚,他们爹从未抱过他们呢!
一群人浩浩荡荡(呼啦啦地)往镇上出发,赵铭粮是个十分自私的人,他只想快点到镇上然后将怀里的讨债鬼给扔下。
他走得快,大郎等人就只能跟着跑,不过便是跑他们也很开心,都是打小就干惯了活儿的,别说一口气跑镇上,就是一口气跑县里他们也可以!
巧了。
他们去这天正是赶场的日子,渐渐的路上行人便多了起来,而且抵达场镇的时候,场镇上已经很多人了。
镇子的外头卖鸡鸭的已经摆开阵仗,远远儿地就能听见声响,闻到一股子钻脑门儿的臭味。
赵铭粮带着孩子们快速穿过,直奔卖麦芽糖的小摊儿。
路上遇到卖糖人儿的,赵香柚一下子就兴奋了,小手指着糖人儿大喊:“要这个要这个!”
赵铭粮想把怀中的她给扔出去!
卖糖人儿的老头儿笑着招呼他:“这位爷给闺女买糖人啊!”
“不是我闺女!”他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有这么一个闺女!
必须不能有!
“糖人多少钱?”
“一个铜板一个!”老头儿连忙道,“你这当叔叔的挺疼侄女儿的,其他几个孩子呢?一人来一个?”
“一人一个!”赵铭粮还没吭声呢,赵香柚就嚷嚷开啦,她为啥要带着几个哥哥姐姐上街,不就是想带着她们一起占便宜么!
“就一个!”赵铭粮顿时就炸毛了,一人一个还得了?
“不行!”他想也不想就反对!
几个孩子眼中的光顿时就灭了。
赵香柚能惯着他?
绝对不能啊。
嘴巴一瘪,赵铭粮的背脊当场就是一凉,接着赵香柚张嘴就嚎:“呜呜呜……一人一个……呜呜呜……我要阿奶……”
‘阿奶’两个字深深地刺激了赵铭粮,他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几乎咬牙切齿:“一人一个,一人一个成了不?”
“成!”赵香柚瞬间刹车,然后乖乖点头,“二叔真好!”
滚!
老子不想好!
老头儿成天摆摊儿啥样事儿的人没见过,家里人不给买在地上打滚儿的孩子他也没少见,就头一回见非要闹着给哥哥姐姐们买的孩子。
“小姑娘心真好!”他夸赞了一句。
赵铭粮瞪了老头儿一眼,好个屁!
“来来来,都来选一选,你们你想要啥?”
赵大郎两眼放光地指着大龙:“我要龙!”
龙大呀!
用的糖也最多!
“我也要龙!”
“我也要!”
孩子们都不傻!
可是老头儿也不是吃素的,他指着猴子,鸡,桃子等几个糖儿对孩子们说:“这几个都可以随便选,龙凤是需要你们转的,转到了就给你们做,转不到就是指着啥做啥。
你们是选择转呢,还是直接选?”
大郎说要转,然后他也急吼吼地上手了,完全忽略了站在一旁独自生闷气的亲爹。
孩子们紧张地盯着转盘,瞧着竹片儿做的指针速度缓了下来,到了龙那里就更慢了。
大郎兴奋地笑了,可下一瞬,那缓慢的快要停下来的指针却越过了龙,停在隔壁的大刀上。
跟龙一比,大刀可就小多了。
大郎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眶瞬间就红了,小少年瘪了瘪嘴,眼瞧着眼泪就要流下来了,却听他爹道:“哭就甭要了!”
正好他能省下一文钱!
大郎连忙把眼泪憋回去,这边儿轮到二郎转,二郎拍着胸脯说大话:“你们都瞧好了,龙是我的!”
然后……他转了一只桃子,还不如大刀呢!
几个孩子顿时就被逗乐了,轮到三丫,三丫指着大公鸡:“我要它!”与其冒险一搏,她还不如实际点儿,从可以挑选的里头选一个看起来最大的。
四丫见三丫选了公鸡,她也要公鸡,三郎也跟着要了公鸡。
这下子就轮到香柚啦,香柚个头小小的,短胳膊短腿儿根本就够不着竹片,大郎就把她抱了起来,二郎劝她:“柚儿你也学三丫四丫也选公鸡,我跟大哥都转不到好东西,你这么小肯定也转不到好的!”
赵大郎也道:“是啊,听你二哥……”
赵香柚没听,小爪子扒拉了一下指针,然后指针稳稳当当地落在龙那里。
赵二郎:……
话没说完的赵大郎:……
“小姑娘的运气真好!”糖人儿老头儿夸赞道,几个人要的糖人儿他这里都有现成的,从草垛子上取下来给他们就成了。“这龙可是顶顶不好转的!”
几个孩子十分羡慕地盯着赵香柚手中的糖人儿,赵铭粮问老头儿:“多少钱?”
老头儿笑道:“六文!”
赵铭粮脸色十分不好地给钱,可心疼死他了,家里老娘太厉害,他每攒下一文钱都千难万难。
给完钱他顺手取了个糖人儿咬了一口,带着孩子们就走。
老头儿连忙喊道:“大爷,这个糖人儿你还没给钱啊!”
街上人多,大家闻言纷纷停下脚步来看热闹,赵铭粮也不慌,他转身看着老头儿,“我是不是说每人一个?”
老头儿点头。
赵铭粮又道:“我是不是问你多少钱,你说六文,而我也给了你六文!”
老头儿又点头。
赵铭粮耸耸肩:“这不就结了么,你又管我要什么钱?”
老头儿连忙道:“你拿的这个没给钱!”
赵铭粮指着自己个儿的鼻子:“你骂我不是人?”
老头摆手否认:“不是,没有!”
“老头儿,做生意要诚实!”赵铭道,“我说了每人一个,价钱也是问清楚的,你这样就不地道了,搞得我跟没给钱似的!”
围观群众也觉得赵铭粮说得有道理,纷纷指责卖糖人儿的老头儿不地道。
被绕晕的老头儿:……
“对不住了,是我糊涂了没算清楚!”反过来老头儿还得跟赵铭粮道歉,赵铭粮语重心长:“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二字,老丈,您糊涂一时可以,可别糊涂一世!”
老头儿连连点头,表示受教,在众人的目光逼视下不得已又送了一个糖人儿给赵铭粮赔罪,这事儿才算完了。
赵铭粮走在前头,一手一个糖人,左啃一口,右啃一口,心说总算是回来了两文钱。
赵香柚:……
这种操作竟然也可以!
她二叔简直是个人才!
赵香柚被赵大郎牵着,赵大郎一口口舔着糖人儿,没舍得咬,她再看其他几个孩子,除了四丫,基本都在舔,唯独四丫留着糖人儿舍不得舔也舍不得咬。
赵香柚喊她:“四丫姐!”
赵四丫连忙走到她身边:“柚儿啥事儿?”
“我要你的,这个给你!”龙太大了,她吃不完。
赵香柚的话音一落,所有孩子都看向赵四丫,嫉妒的小眼神儿瞬间就将这孩子给淹没了。
赵四丫可不敢占赵香柚的便宜,她慌忙道:“柚儿吃,姐姐不要柚儿的!”
赵香柚瘪嘴:“喜欢大公鸡,不喜欢龙龙……”
赵四丫可怕她哭了,在家的时候每次香柚哭,只要她在边儿上就得挨老太太打。
“换!”
“姐跟你换!”
赵香柚立刻就笑了。
其他几个孩子看看自己个儿手中的糖人儿,悔啊!他们干啥要先舔!
赵香柚换到了糖人儿,瞧着不远处有个茶棚子,里头老多人了,她连忙哒哒哒地跑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行人只好追着她进去了。
“二叔坐!”赵香柚热情地招呼他,赵铭粮的脸色黑地出水,坐个屁,一碗茶一文钱!
“柚儿,糖买了,咱们该回了!”
赵香柚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不回!要吃肉包子,大大的肉包子!”
“要吃面面!”她指着隔壁卖面的摊儿,“要吃上头有肉肉的面面!”
赵铭粮:……
想一巴掌拍死她!
像茶棚子这种地方,比赌档和酒楼八卦还多,主要是人杂,喝茶唠嗑儿是绝配,赌档跟酒楼虽然也很杂,可比起茶棚子来说还是差了一筹。
毕竟去酒楼吃席的人还得顾着吃喝,桌与桌之间隔得距离又比较宽,赌档更别说了,赌徒们的注意力全在赌桌上,谁耐烦去说八卦?
茶棚子的座儿挤,随便谁唠嗑儿隔桌儿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茶水又便宜,一文钱一碗还配一小碟子瓜子儿或者是各种豆子,任谁都能消费得起。
赵香柚倒是想去酒楼,但还是怕一次把赵铭粮给薅狠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宁愿挨打也不愿掏钱。
薅羊毛也是个技术活儿,得慢慢来,温水煮青蛙。
一人一碗面,不过只有赵香柚跟赵铭粮碗里有肉,其他几个孩子都吃得阳春面。
赵香柚知道这已经是赵铭粮能承受的极限了,所以也没逼迫,只是埋头吃面。
好好吃呀!
她太久没有吃得这么畅快过了!
穿越前在末世,虽然她有空间,也不缺吃的,可是穿越来之后因着身体里有针,一直疼,还得一直耗费精神力将针给弄空间去……实在是影响胃口,就没吃过一顿舒畅的。
除了赵香柚,其他几个孩子吃得也香喷喷的,便是没有肉啃,那也是白面!
没有掺杂粮的白面!
在赵铭粮杀人的目光下,几个孩子吃得快极了,生怕比赵铭粮慢一点点就会被他抢走。
茶摊儿热闹极了,茶客们天南地北地吹,赵香柚听得津津有味。
真的是太能耐了,从皇帝老爷宠爱的美人儿,到西街寡妇的腿儿有多白……
“哎,你们知不知道周员外家小儿子的事儿?”
“知道!”
“他们家小儿子得了痨病快死了……”
“小狼……小哥哥!”赵香柚看到秦少安从茶摊儿前走过,连忙冲出去追他。
几个孩子回过神来也连忙跟上,掉了谁都不能掉了香柚!
赵铭粮正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目光都落在吹龙门阵的人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孩子们呼啦啦地一下去全跑光了。
“……不知哪儿来了一个道士,跟周员外说得寻八字旺夫的小姑娘给他家儿子冲喜!”
“你们不知道,听说周员外愿意出五十两银子呢!”
“乖乖!”
“五十两啊!”
“这都够买五十个小姑娘了!”
“你们不知道,人家周家要求小姑娘必须父母双全,而且八字必须要旺他们家小儿子!”
“而且……”
“而且啥?”
“而且……”说话的人卖了个关子,声音拉地长长的,还端起茶碗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把大家伙儿的胃口吊地足足的才道:“而且听说得签生死状,若是他们家小少爷没了,嫁进去冲喜的小姑娘是要陪葬的!”
“还有,周家人说了,八字合的小姑娘越多越好,小姑娘越多,越有可能把他们家的儿子给冲好了!”
“啊……”
“听说周家小少爷已经药石无医了呀!”
“难怪给五十两这么多,原来这是买命钱!”
“买命钱五十两也够多的了,打仗死了才给你多少?十两银子而已,劳役死了那是活该,一个铜板儿都没有!”
“话说回来,老周家这是真有钱啊,一个小姑娘五十两,听说他们家都买了十好几个小姑娘了!”
赵铭粮听得心痒痒,他眼珠子转了转起身离开茶棚,周员外家在哪儿全镇的人都知道,镇子东头那处最阔气的宅子就是,他家一栋宅子就占据了半条街!
他得去打听打听,若是能打听出来周家要的小姑娘生辰八字就好了,这样一来他转头就能把三丫或者是四丫弄去周家,五十两银子就到手了!
想到这里,赵铭粮顿时就精神了,庆幸自己个儿今儿来了镇上,不然跟上哪儿知道这好消息?
一心惦记着银子的赵铭粮顿时就把赵香柚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
“撒开!”秦少安皱着眉头冷眼盯着抱着自己个儿腿的小姑娘,本想甩腿儿将她踢开,可看到她头上还浸着血的绷带就生生地忍住了。
“小哥哥,皱眉头会变老头儿哒!”赵香柚撒开手,但是马上又揪着他的衣摆。
赵大郎几个人追了过来,但是他们离秦少安远远儿的,不敢上前。
“柚儿,上大哥这里儿来!”赵大郎朝赵香柚招手,赵香柚使劲儿摇头。
“小哥哥,我可以叫你少安哥哥吗?”她其实是想叫少安弟弟,不过要稳人设啊,只能装小可爱。
不过赵香柚越装越顺溜,刚开始喊秦少安小哥哥的时候还有点羞耻感,多喊了几声儿之后,‘羞耻感’是啥玩意儿,不认识!
秦少安这个小崽子别看他瘦瘦弱弱的,穿的也不好,衣裳上补丁叠着补丁,可他的五官是长得真好看,眉眼鼻子和嘴唇还有脸型都长在赵香柚的审美上。
这么好看的弟弟,赵香柚一点儿都不想让他吃苦受罪,更何况他还是自己个儿的救命恩人!
“让开!”秦少安似乎在压抑怒气,不过赵香柚还是没松手,他凶她,她冲他甜甜地笑。
开玩笑,她又不是真的只有三四岁,能被一个十岁的孩子给唬住了?
“少安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少安哥哥,鸡汤粥好不好喝呀,你喜不喜欢呀,柚儿就喜欢喝鸡汤粥,好香呀!”
秦少安见她不撒手,迈开步子就走,赵香柚抡圆了腿儿跑才能跟上。
大郎几人无奈,也只好跟上。
秦少安并不是空手,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麻袋,麻袋不时动弹一下,里头装的是活物。
他走得太快,赵香柚到底还是跟得吃力,拐弯的时候一个踉跄就跌倒了。
秦少安稍微顿了顿脚步,他转头看了眼赵香柚,见赵大郎等人追过来抱着赵香柚往后退,他恶狠狠地对他们道:“不想倒霉就离我这个灾星远点儿!”
见赵大郎等人眼中果然露出或害怕,或避之不及的目光,他浑身的冷意更胜。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赵香柚的脸上时,赵香柚还是冲他甜甜地笑。
她的笑容跟阳光似的,十分刺目,温暖。
这个小团子。
很漂亮,也很美好。
可越是这样,他的心就越烦躁!
秦少安转身就走,赵大郎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可赵香柚却挣脱他的怀抱又跟了上去。
“六丫真是的,就会找事儿!”赵大郎追了过去,其他几个孩子也只能跟着追,三丫十分不高兴地瞪着前头两人的背影埋怨。
“咦,那不是二叔么?”四丫指着秦少安停下的位置惊讶地说道。
赵铭粮听见孩子们再喊他,他眼睛一亮,连忙拉了三丫跟四丫对守门的人道:“这俩一人是我的侄女儿,一人是我的闺女,您看……”
守门的侧身让他进去:“带进去吧!”
赵铭粮连连道谢,又叮嘱大郎他们几兄弟看好赵香柚。
守门的仔细打量了下赵香柚,笑着说:“这闺女长得不错……”
背着麻袋站在一旁的秦少安撇了一眼赵香柚,冷声道:“这就一倒霉丫头,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好过!”
“你们认识?”守门的连忙问。
秦少安颔首:“嗯,一个村儿的!”
他说完之后门房就没再说什么了,这丫头头上缠着绷带,绷带上还有血迹……若是个有福气能伤成这样?
守门的信了秦少安的话,便没再开口让赵铭粮将赵香柚也带进去。
他摆手示意赵铭粮进去,赵香柚疑惑地打量了几人,这是在搞什么?
没看明白呢?
“蠢货!”秦少安低声骂了一句,抬脚进了门,赵香柚等人就被拦在了外头。
被骂了的赵香柚沉思起来,秦少安明明不想搭理她,可是却专门跟守门的说了那样的话,临走的时候还骂她蠢……
这里头有事儿!
赵香柚倒是想跟守门的打听,可是人家已经关上了角门。
“柚儿啊,你别伤心,小狼崽子就是那样的人!”
“全村人都讨厌他,他嘴里就没说过好话!”
“你别跟他生气。”
“不值当!”
大郎见赵香柚愣愣地盯着门瞧,就将她拉到墙边儿,安慰她道。
赵香柚严肃地看向赵大郎:“大哥哥,少安哥哥有名字!”
“少安哥哥不叫小狼崽子!”
被赵香柚圆丢丢的眼睛盯着,赵大郎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嘿嘿,那啥,我……我尽量记住!”
这喊了那么多年的小狼崽子,他一时半会儿改不回来!
“再瞎喊,我要告诉阿奶喔!”赵香柚歪着头,戳着自己个儿细细的手指头慢悠悠地威胁赵大郎。
赵大郎一听她说要找赵老太太告状,顿时就变了脸色,连忙拍胸脯保证不会再乱说了。
二郎三郎也跟着作保证,生怕赵香柚也去告他们的状。
阿奶太可怕了。
大约一盏茶功夫,秦少安就出来了,但是赵铭粮却还没影儿。
“你二叔让你们先回!”秦少安面无表情地路过他们,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
赵香柚愈发觉得奇怪了,她连忙起身去追秦少安,可是秦少安这回走得格外地快,很快就没影儿了。
“香柚,不然咱们先回去?”
“可二叔还有三丫四丫还没出来呢!”二郎道。
这可咋整啊,几个孩子没了主意。
赵香柚望着周家的方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她一定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二叔说让咱们先回去!”赵香柚决定听秦少安的话,不是她不想管三丫四丫,是她以及身边的几个小崽子都没有能力管。
要管还得找赵老太太出马。
几个孩子闻言纷纷点头:“成,那咱们就先回去!”赵大郎蹲下身子:“柚儿上来,大哥背你!”
赵香柚没跟他客气,打算出了镇子再下来走一截儿,反正时间还早,他们能边走边歇,不着急。
几个孩子走了,秦少安才从附近的一条巷子里走出来,他看了眼赵香柚等人背影消失的地方抿了抿唇,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秦少安去了药房,从药房出来之后手里提溜着大包小包的药材,他还去粮店买了一口袋粮食这才离开场镇。
半道,赵香柚嚷嚷着要歇着,几个孩子便寻了路边的树下坐了,赵香柚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一股子香甜的气息从油纸包里窜了出来。
孩子们的眼睛顿时就落在了油纸包上,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阿奶给柚儿的,柚儿分给你们,你们不能跟阿奶说喔!”赵香柚打开油纸包,露出几块几个孩子没有见过的点心来,几个孩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赵香柚一人给了一块儿,自己个儿也抓着一块儿吃了起来。
这是凤梨酥,她空间中的存货。
末世刚来临的时候,她从一家糕点店搞到的,当时这凤梨酥是刚出炉不久的,还冒着热气儿呢!
好好吃!
松软的凤梨酥入口,几个孩子顿时眯上了眼睛。
吃完了凤梨酥,三兄弟还很是回味了一番,赵大郎拍着胸脯对赵香柚道:“柚儿,往后大哥就是你亲哥!你是我亲妹!”他一点儿都不怀疑糕点的来路,他们家阿奶藏着的好东西一直都是只给柚儿吃。
“我我我……我也是柚儿的亲哥!”
三郎迷惑地看向两个哥哥,“柚儿……不是咱们亲妹么?”
“你傻呀,柚儿是大伯娘生的,是堂妹!”赵大郎拍了下赵三郎的脑袋,赵三郎还是想不明白,堂妹,不是一个娘生的,可咋又变成亲妹了呢?
亲妹不该是同爹同娘么?
他和二哥跟大哥又不同爹娘,大哥是二叔和二婶儿生的,他和二哥是他爹娘生的,柚儿是大伯跟大伯娘生的……
咋就这么乱呢?
把赵三郎给愁得呢。
赵二郎都没眼看,他这弟弟咋就这么蠢?“三郎你记住了,打今儿起,柚儿也是你亲妹妹!”
赵三郎糊里糊涂地点头。
赵香柚费尽全力忍着才没笑出声儿来。
有了凤梨酥的加持,几兄弟顿时就跟加满油的汽车一样,赵二郎闹着要背赵香柚,赵大郎不让,两兄弟还差点儿干了一仗,最终赵香柚还是由已经快十二岁的赵大郎背回了家。
赵老太太在村口的大榕树下等着呢,瞧见了几个人的身影就箭似的冲了过去,劈手就将赵香柚从赵大郎的背上夺了过来。
“柚儿啊,阿奶的柚儿可算是回来了,担心死阿奶了!”赵老太太抱着赵香柚一阵儿的心肝肉地喊,又各种的打量她,确认了赵香柚是真一根儿汗毛都没少,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几个,回去我再跟你们算账!”老太太三角眼一瞪,三兄弟齐齐打了个颤。
赵香柚搂着赵老太太的脖子往她脸上‘吧唧’亲上一口。
“阿奶,是香柚想吃糖糖,让二叔带我们去买糖糖,哥哥背香柚,哥哥辛苦啦!”
“阿奶,二叔带着姐姐去了一间大大的房子,阿奶,二叔去干啥了?”
赵老太太:……
对喔,老二那倒灶的玩意儿咋没见人影儿?
老太太这才想起她还有个儿砸以及两个孙女儿!
作为三四岁的小孩儿,自然是不可能说清楚的,所以老太太犀利的目光扫向几个男孩儿。
几个男孩儿一哆嗦,老太太随手指了大郎:“你爹去哪儿了?干啥去了?”
大郎绷直了身体:“我爹带着三丫四丫去了周员外家,他只让我们先回来,并没有说带三丫她们干啥。”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老二是个混不吝,他根本就不认识周员外家的人,若是认识,就他那个臭显摆的脾性能不拿出来吹牛?
完全不可能。
所以,这瘪犊子难道是去卖孩子了?
老太太想到这里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虽然她成天叨叨说要卖这个卖那个,也的确不咋待见家里除了香柚以外的几个丫头,但她……
但她从未真正地起过卖家里娃儿们的念头!
老大可是秀才,秀才家卖儿卖女,这要是传了出去老大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老二不敢,这倒灶的儿子不是没起过要卖闺女的心思,当年她就拦住了,还拿藤条狠狠地抽了他一顿。
老太太不相信赵铭粮他还敢!
她决定等老二回来细细地问一问。
若他真敢卖了两个丫头,她便打断他的腿!
赵香柚回来了,老太太就张罗着开饭,这个点儿已经过了午时,照道理老赵家应该已经吃过饭了。
马上就要秋收了,秋收前的活儿相对来讲要少一点,赵老太太就让大郎几个去田里喊赵铭田归家吃饭。
午饭很是丰盛,竟然还有扣肉和鸡汤。
鸡汤是专门给赵香柚炖的,上桌子老太太就宣布了,说鸡汤除了赵香柚谁都别想着沾染一口。
几个孩子虽然很是羡慕,但也飞快地挪开了目光,将目光落在扣肉上。
老太太做主把扣肉分了,家里几个男孩子一人碗里一片,她又给赵老三夹了两片,想了想,老太太又给他添补了一片,然后就停了筷子。
没捞着肉的陈氏有些急眼,她腆着脸求道:“娘,您也让我尝一口呗,咱们家都多久没见肉味儿了!”
“我这还是过年的时候吃过肉!”
老太太冷哼一声,她把陶碗重重一搁,然后筷子啪地一声儿拍桌上:“咋的?嫌弃我老赵家日子不好过是不是?
那你滚回你娘家去,看你娘家能不能让你吃饱!”
“给你吃饱饭就不错了,还想吃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儿的德性!肉也是你配吃的?”
“想吃肉也成,过两天秋收你给老娘下地去,老娘也不让你多干,一天割两亩地的麦子老娘给你做肉吃!”老太太鄙夷道,老三媳妇手脚快能割两亩,老二媳妇哪儿回都没超过半亩地!
懒牛懒马屎尿多,该干活儿了她不是要拉屎就是要屙尿。
陈氏不敢吭声了。
两亩地?
要她老命!
回娘家?
娘家顿顿稀,打死她都不回去!
赵铭田趁着赵老太太的注意力被二嫂吸引走了,偷摸地想给儿子和媳妇分肉,但老太太是谁啊?
她早防着呢。
三角眼一横,赵老三夹着肉的筷子就是一哆嗦,肉掉到了桌子上。
“好啊,你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家伙,你老娘也没舍得吃一片肉,你就去孝敬你媳妇去了?”
“娘,没有……老三他是想把肉分给你!”孙氏慌忙道,赵老太太冷哼一声,“老娘可是老三的亲娘,自然知晓心疼自个儿的儿子,不会跟儿子争肉吃!
我这老天拔地的吃啥肉?
吃了也是糟践。
老三天天在地里下死力气,你这个黑心的婆娘还想吃他的肉,你安的啥心?想你男人亏了身子,你好改嫁?
打量老娘眼瞎啊?他给谁老娘都看不出来!”
赵铭田被喷地手足无措。
孙氏也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垂着脑袋一声儿都不敢再吭。
陈氏眼明手快地抓起掉在桌上的肉就塞嘴里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呸,她不是鸟,是人!
赵老太太抡圆了手臂往她肩膀上拍了一下:“要死了你,饿死鬼投胎啊?晚上不准吃饭!”
陈氏疼地眼角冒泪珠,但她还是觉得值当,抱着自己个儿的饭碗就窜了出去,然后痛并快乐着将嘴里的肉给咽了下去。
看得赵香柚目瞪口呆。
“阿奶,肉肉!”赵香柚指着扣肉碗,她知道,扣肉是她的自私鬼爹喜欢吃的,每次他回来阿奶就会让三婶儿做一碗扣肉。
可以说一家人能吃肉,除了农忙这几日,平日里想都不要想,除非自私鬼爹回来家里的男丁才能沾沾光。
她也能沾光。
平日里的肉,除了赵香柚就连老太太自己个儿都是不吃的。
“乖宝,咱们如今可不能吃大肉,郎中说了,你得吃清淡的!奶的乖乖想吃肉肉那就好好将养,好好吃药,赶紧好起来!
好起来了阿奶就去买肉,奶给你做红烧肉吃,柚儿一个人吃!”
老太太搂着赵香柚温柔地哄着,陈氏怨恨地瞪了赵香柚一眼,一赔钱货也当个宝,老虔婆的脑袋被驴踢了!
赵香柚哼唧唧得趴在桌子上胳膊肘儿绷直了夹了一块儿肉,然后放进老太太的碗里,她仰着脸冲着老太太笑:“阿奶吃!”
“阿奶配吃肉肉!”
“阿奶最配吃肉肉!”
怕赵老太太不吃,赵香柚就奶声奶气地道:“阿奶吃肉肉,柚儿喝鸡汤,阿奶不吃肉肉,柚儿不喝鸡汤!”开玩笑,这一家子就老太太最操心,她又是长辈,凭啥不吃肉?
老太太感动地眼眶子都红了,这一大家子人也就柚儿坚持让她吃肉,其他人……一个个的全是白眼儿狼!
挨个儿赏了一个眼刀子之后,老太太心满意足地把自己碗里肥嘟嘟的五花肉吃了。
满嘴窜油。
真香!
一口肉下肚,老太太就笑眯眯盯着赵香柚喝鸡汤,见赵香柚乖乖地喝了一碗鸡汤,老太太就满意了。
一桌子的人瞧着牙酸。
同时也羡慕。
老太太抬手给孙氏夹了一块儿肉,孙氏受宠若惊:“娘……”
“给你你就吃!”老太太没好气地道,“别做出这副模样,好像老婆子平常有多苛待你似的!”
“好好干活儿,老娘不会亏待你!”老太太这个人有她自己的行事准则,她若不吃肉,自然没有儿媳妇和其他几个丫头片子的事儿,但她既吃了肉,就该给儿媳妇分一块儿。
孙氏看了眼自家男人,赵铭田笑着对她说:“娘给你你就吃!”孙氏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儿,然后将碗里的肉夹给了赵三郎。
老太太见状满意了,就又给孙氏夹了一块儿肉,陈氏见状瞪大了眼睛,连忙问:“娘,我的呢?”
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子笑了笑:“你的啊?”
陈氏:“啊,我的呢?”
老太太:“屋后粪坑里,扒拉去吧!”
“不是娘,您也太偏心了,凭啥给老三媳妇两块儿,一块儿都不给我?”
老太太三角眼一瞪:“你刚才吃的是啥?”
“不然给老娘吐出来?”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当家做主!”
“吃屁有,吃粪也有,唯独吃肉没你的份儿!”
“不满意就滚回你娘家去!”
“今晚你不用吃饭了,明早你也别吃!”
陈氏一巴掌拍自己嘴上,她这嘴咋就这么欠呢?这可是心里话,咋就脑子都不过一下就秃噜了出来?
陈氏怕晌午这顿也没了,连忙将碗里的饭食扒拉进自己嘴里,因吃得太快,吃完之后老是打嗝儿。
要说村里一天吃三顿饭的人家真是很少,也就老赵家,只有最艰难的时候才是一天一顿两顿,但凡家里有余粮,老太太都是让做三顿。
老赵家从上到下,可以说吃得不咋好,但绝对没有吃不饱。
所以这陈氏最怕啥?
最怕老太太撵她回娘家。
老太太直接掐七寸,陈氏顿时就老实了。
若是搁现代的标准来看,赵老太太那就是十足十的恶婆婆,可是搁在古代,她至少不过份磋磨儿媳妇,能让儿媳妇吃个饱,就够不上恶婆婆的标准,甚至两个儿媳妇还是村里的媳妇子们十分羡慕的存在。
因为对她们来说,‘吃饱穿暖’这四个字就是奢望。
村里一家比一家穷,一家比一家活儿多,哪家儿都是从老到小都得干活儿。
‘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吃完饭,赵香柚就犯困,老太太抱她去睡,她这一觉就睡到金乌西垂。
赵铭粮回来了,跟老太太在屋外说话。
赵香柚连忙起床跑了出去,然后扑到老太太腿上。
老太太将她抱了起来,赵铭粮没防着赵香柚这小布丁,他继续说:“……真真儿是可惜了,周家可是要出五十两银子的!”
“娘您是不知道,就周家的仆人都穿金戴银,跟老爷太太似的,周家是真真儿的富贵!”
“可惜啊,这两个丫头没福气,八字不合,手相面相人家都瞧了,没瞧上!”
老太太闻言也觉得可惜:“谁说不是呢,那可是五十两的聘金!便是那小少爷没了,无非就是当寡妇。
可是能衣食无忧一辈子,寡妇就寡妇!
老娘还是寡妇呢!
为了拉把你们兄弟老娘苦了一辈子!”老太太不觉得当寡妇不好,当个有钱的寡妇又不用伺候男人,这日子难道不比嫁给乡下汉子既要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又要下地干活儿舒坦?
她老人家觉得这去处挺好。
赵香柚注意到老太太说‘小少爷没了’的时候,赵铭粮的眼神闪了闪。
这里头有事儿!
赵铭粮腆着脸赔笑:“娘……我多孝顺你啊!”
“滚犊子!”赵老太太嫌弃地扭身,“去地里帮你三弟干会儿活儿……”
“哎哟……我肚子疼痛,我先上个茅厕……”赵铭粮捂了肚子,撒腿就往后头的茅坑跑。
赵香柚:……
老太太倒是见怪不怪,赵香柚却想起了她那便宜爹,晌午就想问她爹咋不在家里,结果让她二婶儿一搅和,老太太一通骂人她就给忘了。
“阿奶,爹呢?爹哪儿去了?”明明都做了扣肉,可是赵铭庭却不在家,就赵铭庭那雁过拔毛绝对不吃亏的个性他能不吃肉就走?
不可能的!
赵香柚故意四下张望,赵老太太亲了亲她的侧脸,笑着说:“柚儿想你爹了?”
“不想!柚儿只要阿奶!”赵香柚连忙表态,搂着脖子把小脸儿埋在她的脖颈间撒娇。
赵老太太叹了口气,她拍着赵香柚的脊背:“你爹听说你被你二叔带镇上去了就急慌慌地回了,你爹还是担心你,心里牵挂着你。”
听赵老太太这么一说,赵香柚心里警铃大作。
有事儿!
绝对有大事儿!
“爹推柚儿,骂柚儿小傻子,让柚儿滚远点……”赵香柚挤出几滴眼泪,湿了赵老太太的脖颈。
赵老太太瞬间就心疼了:“柚儿不哭,阿奶打他!”
“柚儿啊,那是你亲爹,他有啥做得不好的也是你亲爹,血脉是砍不断的。阿奶小时候也总是被爹娘打骂,可是到了要紧的时候爹娘还是会护着我的……”
“柚儿只要阿奶!”赵香柚干脆张嘴哭,边哭边抽泣:“阿奶别不要柚儿……”
“好好好,咱们不要你爹,柚儿只要阿奶!阿奶只要柚儿。”赵香柚一哭,老太太的心都碎了,赶忙顺着她,心里骂自己个儿的大儿子不是个东西,生生把孩子的心给伤了。
希望这回老大能跟柚儿把关系修补回来,她瞧着老大这也是转了性儿了,也知晓关心柚儿了。
柚儿还小。
只要老大往后对柚儿好,早晚能让孩子跟他亲的。
赵香柚不哭了,就从老太太身上下来了,三丫跟四丫被老太太赶去喂鸡喂猪,四丫把自己个儿一直小心护着的糖人儿拿去灶房给她娘,孙氏问了问她这糖人儿的来处,就夸赞了一声儿她乖,便让她去干活儿了。
四丫美滋滋地去后头鸡圈,这糖人儿她好容易才守住的,回来的路上二叔可是抢了好几次。
天擦黑的时候赵铭田回来了,老太太命孙氏把桌子摆在院儿里,一家人趁着还有点儿天光赶紧吃饭。
点灯是不可能点灯的。
灯油要钱!
老太太不乐意费那钱。
四丫就瞧见三郎和二郎的手里都拿着糖人儿美滋滋地吃着,孙氏把四丫给她的糖人儿分给了两个儿子。
四丫难过地看着两人,两人以为四丫想吃糖人儿,连忙转身三五两口将手上的糖人儿给吃完了,然后就跑去洗手再上桌子等着吃饭。
“墨迹啥,赶紧坐下吃饭!”老太太一声令下,大家伙儿就全坐下来了,陈氏也坐下了,被老太太给骂走了。
赵铭粮连忙道:“娘,大郎娘不吃,她那一份儿就给我呗!”
赵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想得挺美!赶紧吃,再哔哔,你也别吃夜饭!”
赵铭粮不敢吭声了,吃完饭他又将老太太拉到一边儿,十分委屈地道:“娘,今儿带柚儿去街上花了老多钱了,后来又带两个丫头去周家,人周家的门房根本就不搭理我,我花了好多钱人家才给通融着让我们进去。
我这都是为了柚儿,为了这个家。
您看,您是不是把这花掉的银钱补给我呀?”
老太太冷笑:“成啊,我补给你,你赶紧洗洗睡,睡着了我在梦里补给你!”
“猪蹄儿……好臭,不过臭也是猪蹄儿,臭豆腐不也是臭的么……”梦里,陈氏抱着一根儿大猪蹄子啃得欢实,现实中,她是抱着赵铭粮的脚丫子在啃。
她这也是饿慌了。
赵铭粮被啃醒了,一脚就将她踹床底下去了。
烦躁地很,他今儿亏大发了,心里一团火正巧没地方撒呢。
陈氏尖叫一声儿,揉了揉眼睛十分懵逼得四下张望,喔……她在做梦。
呸呸!
她吐了几口唾沫,这嘴里啥味儿,臭烘烘的。
细品品……这直冲天灵盖的味道咋这么像她男人的脚丫子味儿?
“我……”
“我啃你脚了?”陈氏没闹明白,她明明跟男人睡一头的呀,咋就能啃一嘴的臭脚丫子味儿?
赵铭粮没好气:“不然呢?”
“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号丧啊?老二,揍她!”老太太尖锐的声音响起,陈氏顿时就捂着嘴巴不敢再喊了。
喔豁,把老太太给吵醒了。
赵铭粮自然是不会揍陈氏的,不是他舍不得,而是……揍人不费劲的么?
他的拳头不会疼的么?
没好处的事儿他才不干呢!
“臭婆娘,老子打死你!”赵铭粮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嚷嚷,陈氏十分配合地嚷嚷:“别打了,当家的我不敢了……”
老太太满意了。
“睡觉!”
一声令下,小院儿重新归于寂静。
陈氏从地上爬起来摸上床,她嘀咕:“当家的,你说要不我找我娘家嫂子来问老太太要镯子,就说镯子是她的……”
“拉倒吧!”赵铭粮低声道,“进了老太太口袋的东西能让她掏出来?你想啥呢?这又是个死无对证的事儿,老太太一口咬定没有,你们能咋样?”
“再说了,便是你娘家人有本事从老太太手里把银镯子搞去,你有本事从你娘家人手里抠出一个铜板儿来?”
难道他不想这钱?
是想不了,不如省着点儿力气。
“你说这小狼崽子到底是霉三星还是福星?为啥老三去找他一趟就能捡着一个银镯子?”赵铭粮觉着与其想着跟他娘手里抠银子,还不如琢磨琢磨要不要跟小狼崽子套套近乎。
“可拉倒吧!”陈氏嗤之以鼻,“这可比从你娘手里抠钱,从我娘家嘴里夺食儿更不靠谱!”
“老三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小狼崽子就是个灾星,谁遇到他谁倒霉!”
赵铭粮想了想,可不是灾星么,白日里遇到了小狼崽子,所以害得他折了那么多财!
他所有的私房钱啊,除了一小部分买了吃食,剩下的全用来贿赂周家的门房了。
结果……
结果带了两个丫头去却泡都没鼓一个便没了,那么多的铜板儿,便是扔进水里也能听几声儿响啊!
嘤嘤嘤……
赵铭粮心疼死了,都是那个小狼崽子给他妨克的!
“都怪小傻子!”赵铭粮十分怨愤地道,“若不是小傻子,咱们家也惹不上小狼崽子!”
陈氏十分赞同地点头:“可不是,娘把好吃的全给她,一口都不分给咱们,好像咱们生的儿子跟纸糊的一般。”
“哎……小傻子咋就不死呢,就这样了她还能板过命来不说,竟还能说话了!没天理!”
“谁说不是呢!”赵铭粮跟陈氏的语气都十分的遗憾。
“是啊,赵香柚怎么就不死呢!”被吵醒的赵三丫也这么想,凭什么都是孙女儿,阿奶啥好吃的好穿的都给赵香柚,而她和四丫吃不好穿不好还得干活儿,还得挨打挨骂!
今儿也是,若不是赵香柚要去追那灾星,她说不准就能被周家选上。
便是冲喜她也是乐意的。
留在周家不用干活儿还能吃好穿好,而且,若她成了周家的小儿媳妇,阿奶不得反过来巴结她?
怕到时候便是她那个眼珠子长在头顶的大伯也得来巴结她!
还没满九岁的赵三丫经了这一遭就更恨赵香柚了。
而这些呼呼睡觉的赵香柚一无所知。
第二天一大早,被赵铭田找来的郎中才给赵香柚换了药,赵铭庭就赶了回来。
他瞧见赵香柚在家就松了口气,二话不说上前就要抱她。
“你干啥?”赵香柚吓得躲老太太身后,老太太瞪着眼珠子就骂他。
赵铭庭讪笑一声儿:“我昨儿回去在镇上到处找都没找到人儿,这不是太担心她了么!”说完,赵铭庭就弓着身子对赵香柚道:“小……小柚儿啊,到爹身边来,爹瞧瞧你好些了没有!”
“小姑娘好很多了,她如今的身子骨有点弱,就是多吃点儿好的好好补补就成了!”古郎中笑道,他刚才给小姑娘换药的时候就很惊讶,这小姑娘还真给挺过来了。
“你娘说你想带孩子去府城瞧病?”
“孩子到底是头受了伤,身子骨又弱,如今虽说恢复地挺好,但也受不住颠簸,不如等她的伤好了你们再带她去县里,去府城瞧。”这事儿老太太刚才问过他,所以古郎中这会子才会多这句嘴。
赵铭庭是个不得罪人的,他接连点头称是,然后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是关心则乱……您说得有理。”
送走了古郎中,赵老太太也说不必去府城了,等赵香柚彻底好了再去。
赵铭庭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他心里埋怨死古郎中了。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就又有了主意:“娘,以前是我的错,我为了功名忽略了柚儿。不然让柚儿跟我去镇上待两天吧,也让我弥补弥补,不然我便是去府城考试心里也牵挂着她,怕上了考场安不下心来。”
“现在知晓亏待柚儿了,你早干嘛去了?”赵老太太甩给他一个白眼儿,心说这老大如今知晓疼闺女了也不晚。
“娘啊……儿子以前是太忙了,一心沉迷于功名,忽略了柚儿,不过那也是知晓柚儿是您老亲自在带,我放心啊!娘,老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们家就是因为有您这根儿定海神针,儿子才能心无旁骛地读圣贤书。
别说村里,便是镇上,多少人夸赞您,说您能耐,凭一己之力就供养出个秀才来……”赵铭庭躬身哄着老太太,挺大一老爷们儿了还撒娇,赵香柚瞧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可架不住老太太就吃他这一套。
老太太转头看向赵香柚,她轻声哄道:“柚儿,不然你跟你爹去镇上住两天?镇上有好吃的还有好玩儿的!”
“爹给你买好看的衣裳,给你买好看的头花儿!”赵铭庭也跟着哄。
赵香柚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一直往老太太身后缩,老太太只好将她抱了起来,她埋头在老太太的颈窝:“阿奶去柚儿就去!”
看来是躲不掉了。
只能勇往直前!
若是换成一天前。
赵香柚绝逼不敢这么托大,她一差点儿才四岁的小崽子,哪里敢轻易涉险,不说别的,赵铭庭能抱了她就跑,老太太拔腿都追不上。
她可不敢将性命寄托在赵铭庭的脸面,不敢忤逆老太太上。
可是昨儿,她抱上秦少安的腿儿之后忽然发现……发现自己个儿的神魂以及精神力在猛地增强了好大一截儿。
后来她便是只攥着秦少安的衣襟,他身上的那股特殊的气息照样能滋养她的神魂和精神力。
只是效果没有抱着的时候来得猛烈。
当天回来,赵香柚就趁着屋里没人试了试。
她能进空间了!
进出空间之后气儿不喘脸不红,一口气能蹦七楼……
要知道之前她便是弄一根针进去都得耗时几个月不说,还能要去她半条命!
后来一魂一魄归位,她是能拿点儿东西出来,但自己个儿却不能进出空间,同时能拿的东西也有限,不能多了,多了就头疼!
赵香柚不得不去想,当初她那一魂一魄能归位到底是体内的针全没了的原因还是……还是秦少安小哥哥抱了她一路的原因!
不过不管怎么样,反正她接近秦少安就没错!
空间异能需要强大的神魂和精神力来支撑,否则便是有空间也不能随便进出,同时,空间的大小也跟神魂力有关,神魂越是强大,空间就会越大,精神力越是强大,能搬运的东西也就越多,同时她自己每天能进入空间的次数也就越多。
否则……
空有宝贝却不能用!
急死个人!
目前来说,她的精神力能支持她每天进出空间一次。
正是有了这个依仗,她才敢铤而走险,跟赵铭庭去一趟镇上。
赵铭庭头天接不走她,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接她,看来她对赵铭庭的用处还挺大,就是不知道赵铭庭想将她用在何处?
不过,去了就知道了。
老赵家的孩子们十分羡慕赵香柚能去镇上,老太太临走前给每个人都分派了活计,就这些个活计,他们除了吃喝拉撒,就得从早干到晚。
用老太太的话说,他们昨儿没干活儿,今儿得补上。
赵三丫看赵香柚的眼神十分的不友好,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怎么懂的遮掩自己女儿家的心思,不过赵香柚不在意,她一成年人跟毛孩子计较啥。
都上了骡车,老太太又掀开帘子叮嘱赵铭田:“记得去小……秦少安那里把瓦罐拿回来!”
“知道了娘!”赵铭田老老实实地应下,老太太又唬着脸吼赵铭粮两口子:“不许偷懒,敢偷懒老娘回来就打死你们!”
“娘,我们保证不偷懒!”赵铭粮跟陈氏纷纷挺起胸脯拍得咚咚响,不过等老太太一走,陈氏就将自己的活儿扔给三丫,嚷嚷着说两顿没吃啦,饿得头晕眼花……这女人竟然直接回屋躺着去了。
赵铭粮倒是跟着去了地里,只是前脚去地里,后脚就说肚子疼,要去拉屎……
骡车坐着颠簸些,但是却比走路快多了,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到了镇上。
赵铭庭在镇上的房子不大,一个小二进,房子的门脸儿有些旧,低低矮矮的,推开门首先见的就是一堵雕了荷花儿的影壁。
老太太牵着赵香柚要往里走,但是赵香柚却不挪动脚步,只望着站在门口的赵铭庭:“爹不是说要给我买衣服,买花花儿的么?”
在村里赵铭庭不过是随口说说,是为了将小傻子诓骗了来,可不是真想给她买东西。
对上赵香柚期待又胆怯的眼神,他心说这还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刚想拒绝被老太太冷凌凌的目光一扫他就怂了。
“咱们先进屋说。”赵铭庭连忙道。
赵香柚往后缩,避开赵铭庭伸来牵她的手,她眼巴巴地望着赵老太太:“阿奶,爹是骗柚儿的么?”
“没有没有,你爹怎么会骗你?你爹是身上没揣银子。”赵老太太连忙抱起她轻声哄道。
赵铭庭连连点头附和他娘,到底是亲娘,真是懂他,太会给他解围了!
“愣着干啥?还不进屋拿银子?我先带柚儿去成衣铺子!”老太太也想给赵香柚买新衣裳,当然了,这里头存着的心思有一半是为了改变赵香柚对赵铭庭的看法。
再有一半便是……
反正花的也是上杆子贴上来做妾的贱人的钱!
不花白不花!
赵铭庭:……
他娘咋就……咋就这么不禁夸呢!
院里人听到动静,很快就有一名年轻妇人带着个丫鬟从影壁后头走了出来,这妇人的姿色普通,细看比赵香柚的亲娘曲氏差远了。
不过她比曲氏会打扮多了,不管是穿戴还是妆容都很得体,所以看起来比曲氏顺眼。
“相公……怎么您一个人回来了,我刚在院儿里好像听见娘的声音了。”张氏往门外张望了一下,赵铭庭郁闷道:“别提了,我哄着小傻子说带她上街买衣裳首饰,结果这贱丫头不进门,在门外就嚷嚷说要衣裳首饰,我娘带着她先去了成衣铺子,让我拿了钱赶紧去。”
镇上也没两家成衣铺子,老太太也不怕赵铭庭找不着。
张氏笑了笑:“妾当是什么呢,小六是您的女儿,您是秀才公,她就是秀才家的小姐,是该置办些衣裳首饰,到时候跟您去见人也是您的体面!”
说完张氏就从袖兜里拿出一个荷包来:“相公不必省着,给六姑娘买几身儿,也给娘买几身儿,比起六姑娘来,要紧的是娘能高兴!
娘高兴了,就不容易坏相公您的事儿!”
“还是你贴心啊!”赵铭庭接过荷包,顺手拍了拍张氏的手背,张氏垂首羞涩道:“相公,咱们家门儿都没关!”
赵铭庭见她这般娇羞心中有点小荡漾,他收回手背负在身后,道貌岸然道:“你我夫妻一体,此时并无外人,便是有外人又如何?”反正也没人看见,他就冠冕堂皇地称呼张氏为妻。
赵铭庭这个人心里明白的很,他如今这般安逸的生活,靠的可全是张氏这个妾带来的嫁妆!
张氏闻言脸上就浮现出笑容来,她本是妾,但在这个家里,相公可是将她当成妻子的,那个黄脸婆不过是运气好,早认识了相公几年。
否则……
怎么可能轮得上她嫁给相公。
老太太在自己个儿家里抠门儿,可那是用她自己个儿的钱。
这会子用儿子纳那个娼妇的钱,她可就大方得多了。
因为花用得越多,她赚的就越多!
不然钱省下来便宜谁?
老太太直接寻了镇上最大的成衣铺子进去,小二瞧她们祖孙两个虽然都穿的是旧棉布衣裙,但是却洗得干干净净的并且没有一个补丁,便知晓两人是殷实人家出来的,故而十分热情地招待了她们,不过引着她们瞧的都是跟她们身上衣衫差不多质地的成衣。
老太太却十分看不上,“一朵儿绣花儿都没有,打量我们没钱是吧?”
小二连忙赔笑:“没有,绝对没有!”
“这不是先让您瞅瞅搁家里头穿的常服么,寻思着您等您挑完了这边儿,再带您挑别的。
您瞧您是来点儿绸缎的还是啥,咱们家的样式可是镇上最全乎的,县里有的时兴样式,我们店儿里都有!”
“我这老婆子挑啥?半截儿身子埋进土里的人儿了,穿那好不是糟践东西么,你把小姑娘的拿出来我选。
不用拿绸缎的,庄户人家穿啥绸缎,到处乱糟糟的穿不了一天就得到处给刮了丝!
你就给我们拿细棉布的,颜色鲜亮的,带绣花儿的,对了,绣花儿是顶顶重要的,必须是绣工好的,不好的别拿出来现眼!”老太太嫌弃地把面前一堆衣裳往小二那边儿一推,呼啦啦啦地说了一通。
小二连忙道:“老太太,细棉布上绣花儿的我们没有,但是丝绵的绣花衣裳咱们店儿里有不少!”丝绵是介于细棉和丝绸之间的一种布料,比细棉布顺滑些,但是价钱又比丝绸便宜很多。
是很多富裕人家喜欢穿的料子。好比商人,朝廷就规定了不能穿绸缎,所以有钱的商人们基本都穿丝绵的衣裳。
说话间,小二就领着两人去看丝绵的绣花衣裳,花红柳绿的十分鲜艳好看,上手摸起来也柔软滑溜,还不怕被粗糙的手给勾了丝,老太太十分满意。
赵香柚仔仔细细地瞧了这些衣裳领口袖口以及衣摆的刺绣,大多都是缠枝花纹,十分的好看,衣摆上和裙角上绣的花儿就是比较大朵的芙蓉、牡丹、玉兰以及莲花儿、荷花儿之类的花纹。
而且若是荷花儿纹,荷叶附近必定是有几尾锦鲤,若是芙蓉牡丹必定配的就是蝴蝶,别的花朵儿有配蜜蜂的,也有配蜻蜓的。
每样儿赵香柚都喜欢。
她盯着这些衣裳看的眼睛闪闪发亮。
“柚儿喜欢哪件?”老太太笑问她,瞧她皱着小眉头纠结的模样老太太就起了逗弄之心,“只能选一件喔……”
赵香柚忽然转身抱住老太太的腿:“柚儿不要啦!柚儿要长高高,长高高就不能穿啦!
给阿奶买!
阿奶不长高高了,等柚儿长大了就可以穿阿奶的啦!”
“哎哟,老太太您这孙女儿可够孝顺的!”小二连忙奉承道:“就我家那小闺女,恨不能让我把骨头都榨了油卖钱给她花用,衣裳也好,吃的也好,她只会嫌不够,从未说过不要的话!
而且,她可从来都想不起我这老子!”
赵老太太心里也软得一塌糊涂,她抱起赵香柚,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我家柚儿啊,最心疼我这老婆子!”
说完,她就指着那一堆的衣裙:“这些我都要了,选我孙女儿能穿的,不能大了,也不能小了,不能有线头子……要是你敢糊弄我,我老太太反正也没事儿,今儿就坐在你这大门口嚎!
看你们怎么做生意!”
小二:……
这是哪儿来的泼老太太?
“您把心放肚子里,我们家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若是敢糊弄您,您也不必坐我们门口嚷嚷,我们掌柜的指定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小二说得滑稽,逗乐了赵香柚,赵香柚‘咯咯’笑着,见她开心,老太太也跟着乐,她对小二道:“你这一张小嘴儿挺会说的,你也放心,你这次不糊弄我,往后我们家宝贝的衣裳都上你们家来买来!”
“您说的我可记心上了!您也千万别糊弄我!”小二打蛇随棍上,这口才行事还真可以。
他一边跟老太太说话,一边儿麻溜地把老太太要给赵香柚买的衣裳找出来,一样样地给老太太瞧了,老太太满意了才找布去包。
赵香柚喊他:“哥哥,我阿奶也要,柚儿有啥衣裳,阿奶就要有啥衣裳,柚儿有几身儿,阿奶就要有几身儿……”她的声音奶呼呼的十分好听,小姑娘仰着小脸儿,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儿可好看了。
她就这么乖乖地望着你,让你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小二当然想做生意,在镇上遇到一个一次买好多身儿衣裳的主顾可不容易。
“老太太您看……”
“柚儿啊……”老太太其实给赵香柚选这么多身儿心里也有点虚,她怕儿子钱拿不够,到时候会伤了他的脸面。
“阿奶就不要了。”
小二有点小失望。
赵香柚紧紧搂着她,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阿奶不要,柚儿不要!”
老太太没招,只好道:“那成,阿奶也选几身儿!”
“要有花花哒!”赵香柚忙道。
老太太咬牙点头:“成,就要有花花的!”让那骚狐狸精去肉疼去吧!
儿子钱没带够就回去拿!
赵香柚满意了,小二高兴了,招待他们招待地更加殷勤。
等赵铭庭找过来的时候,看到那么多打包好的衣裳他差点儿没晕厥过去,他就打算一人给买两身儿哄哄人儿就得了,剩下的银子就都是他的私房了。
可……
可他娘跟闺女完全不给他攒钱的机会!
“一共多少钱?”赵铭庭心里埋怨死老娘了,但面儿上却装得风轻云淡,一副孝子慈父的样子。
小二是认得他的。
毕竟镇上的秀才也就那两三个。
“哟,原来这是秀才公的娘和闺女,我说老太太跟小小姐的气质咋就这么出众,原来根儿在这儿。
您也是我们这儿的老主顾,我们自是给您实价,您闺女选了八身儿衣裳,都是选的县里祥源绣房出来的,虽是丝棉布,但这绣花儿都是大片的……价钱着实不便宜,我们卖外头是一两五钱银子一身儿,给您就算一两三钱。
老太太的衣裳也是祥源绣房出来的,老太太的要贵一些,一身儿一两八钱,我这里给您算一两六钱……”
赵铭庭闻言这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个儿的老娘,这还是他连油灯都舍不得点的亲娘?
怕是被调包了哟!
“您家姑娘的八身儿一共十两零四钱,您母亲的八身儿一共十二两八钱,一共二十三两二钱!”
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贵,都能买好多匹细布了!
她想说不买了,可赵香柚已经伸手去抱包袱,“谢谢哥哥!”赵香柚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小二道谢。
赵铭庭:……
是老子给钱!
该谢老子好伐!
包袱很大,她根本就抱不了,老太太醒过神儿来,心里念叨着:不心疼,不心疼,骚狐狸的钱不花也落不到我手里……
倒是没把蹦到嗓子眼儿的‘不要了’放出嘴。
“太贵了,你再给少点儿!”老太太嚷嚷,小二苦了一张脸:“哎哟,我的老太太呢,可不能再少了。
您家秀才公可是知晓我们这儿的,秀才公、张姨娘的四季衣裳,每季四身儿,小少爷以及小姐每季六身儿可都是从我们店儿买的,我们糊弄谁都不可能糊弄秀才公。
这价钱真真儿是最低的了!”
老太太闻言瞬间不心疼了,好啊,他们一家过得好日子,却半片布不见往乡下送!
凌厉的目光这就扫向赵铭庭,赵铭庭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不过他反应快,忙道:“都是月娘置办的,您是知道您儿子我的,向来不管这些个庶务。”他没明说自己是吃软饭的,但是这话一出,就提醒了老太太。
老太太压下心中火气,心说骚狐狸的钱好歹养了她儿子和孙子,那就暂且不跟她计较。
“二十两!”老太太一脸的不愉,“二十两我们就要,不然就不买了!”
“这衣裳哪儿还能买不到?”
“你们这心也太黑了些!”
“一身儿衣裳都卖出两匹布的钱来了!”
小二闻言就喊冤:“老太太哟,您说谁黑心都不能说我们黑心,您买的衣裳贵的可不是布料,是绣工,您瞅瞅那绣花儿,是大绣坊出来的精细活儿,那是真真儿的不便宜。
这衣裳虽说不是绫罗绸缎的,但就因着那上好的绣工,您孙女儿一穿出去就跟别的小姑娘不一样。
再说您……”
“别墨迹,二十两,你卖是不卖?”老太太目露凶光,仿若小二不卖她就能活撕了他。
小二无奈,只好去找掌柜,抹掉几钱银子的权利有,可是几两银子却是他不能做主的。
掌柜很会做人,出来露个脸,又是一番讨价还价,到底还是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秀才公,你家老太太厉害!”送人的时候,掌柜跟在赵铭庭身后道,“秀才公真是孝顺,别的甭说,就跟咱们镇上另外两个秀才比您是这个!”掌柜的给赵铭庭竖起了大拇指。
“我娘一个人拉把大我们几兄弟不容易,我自然也是想要好好孝敬孝敬她老人家!”被人夸孝顺赵铭庭自然是高兴的,可是想着刚花出去的二十两银子,赵铭庭的心都快疼木了。
从成衣店出来,赵铭庭忙道:“娘,这半天您也累了,咱们赶紧回家歇歇吧。”可不能再逛街了!
老太太也觉得花了二十两银子太多了,搁在家里可是一年到头的嚼用!
正犹豫着呢,赵香柚就望着赵铭庭:“爹爹不给柚儿买花花了么?”
“五丫姐姐的花花好好看呀!”
“缀着的珠珠好漂亮呀!”
“阿奶,柚儿没有花花!”说完,赵香柚就把小脸儿窝进赵老太太的脖颈间,赵老太太顿时就想起了小二的话,那骚狐狸的儿女每季可是要置办六身衣裳的!
她的乖乖可不能连妾生的孩子都比不过!
“买!”老太太一锤定音,抬脚就走:“走,给我家香柚买头花儿去!”
赵铭庭:“娘,不然咱们下午再出来?”还花钱?要他老命了!
老太太的眼刀子甩了过来:“你们一年四季的新衣裳置办得哟……几时间想着我了?
要不要老娘就在这儿跟你嚷嚷清楚,让南来得北往的人都来评说评说!”
赵铭庭连忙收敛了神色:“我这不是怕您累着么,您既不累,那咱们就走!”
赵香柚笑了,渣爹,心疼不死你!
头天逢场,这天是不逢场的,街上除了铺子照常在开,基本没有摆摊儿的。
赵铭庭便是想在小摊儿买便宜货都不成。
老太太抱着赵香柚就去了镇上最大的首饰铺子,说是最大的铺子,门脸儿也就两米宽的样子。
“哟,是秀才公啊,这是带着您家老太太来买东西啊?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好,是您侄女儿?”老板瞧见赵铭庭,哟,是熟人,连忙热情地招呼起来。
赵老太太不高兴了,她阴阳怪气地道:“好叫您知晓,我们香柚是秀才公的小女儿,是正正经经嫡出的姑娘!”
“哟,原来是秀才公的姑娘啊!”
“是啊,这孩子打小身子弱,一直养在乡下,这不前儿她的头摔伤了,我便带她来镇上住两天,顺便找个好大夫瞧瞧。”
“秀才公真是个慈父!”
“哪里哪里,自己的骨肉自己心疼罢了。”
“秀才公今儿是给谁挑啊?是给老太太还是家里的女眷?”
“给我闺女挑!”
两人来往闲谈着,赵香柚已经跟老太太隔着柜台瞧那些摆在里头柜子里的银饰来了。
“都挑!”赵香柚没等赵铭庭接腔就抢先道。
“阿爹说要给柚儿和阿奶买!”
“我阿爹最孝顺啦!”
被扣上一顶大帽子的赵铭庭:……
我并不想孝顺,谢谢!
“你这孩子!”赵老太太点了点赵香柚鼻子,嗲怪道:“就你鬼精灵!”她的心肝儿哟!这个家就她的心肝儿能想到她。
就老大这样儿的能想到老娘才怪了。
他要孝敬她早就孝敬了,根本就等不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她连老大的一个铜板儿都没瞧见过。
“阿奶不要,柚儿就不要!”怕老太太不肯要,赵香柚连忙奶声奶气地道,把赵老太太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好好好,阿奶要!”她得买银的,银的就是钱,相当于把骚狐狸的钱变成她的钱。
所以这次老太太没推拒,十分的干脆。
掌柜的十分有眼色,把适合老太太的首饰还有适合赵香柚的全拿了出来让她们挑。
赵香柚完全不跟渣爹客气,瞧见好看的就往自己身边扒拉,赵老太太全挑的是一点儿都不花里胡哨的镯子,掂量着沉手的那种。
掌柜的见状眼珠子一转,跟几乎维持不了笑容的赵铭庭道:“上个月张姨娘在我这里定了两套金头面,如今已经得了,秀才公反正来了,不如一起带回去!”
金头面!
老太太和赵铭庭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老太太是气的。
赵铭庭是吓的。
他想原地去世!
“娘,那两套金头面是要拿去府城送礼的!”
“我一个同窗的先生十分厉害,我想让他指点指点,所以就让张氏来定两套金头面,打算到时候送那先生的女眷……”赵铭庭连忙找补,他老娘这个人的心眼儿比针尖儿还小,若认定这金头面是张氏用的,回去就能闹翻天!
“指点一下就要两幅金头面?”
“他能保你考上举人?”
老太太狐疑。
赵铭庭讪笑道:“肯定是不能保的,但那先生十分有名,儿子若能得他指点,必定十分有进益。”
他偷偷扯了扯老太太的袖子,眼神中露出祈求的神色,到底是最为得意的大儿子,老太太也不想他太难堪……
“阿奶,那个好看!”造型赵香柚盯着隔壁柜台的金项圈儿瞧。
掌柜的连忙转身去把金项圈儿取来给赵香柚戴上,然后拿了铜镜来给赵香柚瞧。
“老太太,您孙女儿戴这个金项圈儿是真好看,她皮肤白皙,长得又十分乖巧可爱,带一个金项圈儿可是能把权贵家里的千金大小姐们给比下去。”
“阿奶,柚儿好看!”赵香柚双手按着金项圈儿,眼里的欢喜根本就挡不住。
“阿爹,柚儿好看么?”赵香柚期待地看向赵铭庭,眼神中又有些小心翼翼。
赵铭庭很想把她给扔出去!
可这孩子还有大用处!
真是气死他了!
知儿莫若母,但是老太太先前在成衣店的时候听说那骚狐狸几个人一年要买的衣裳竟那么多,而她和她的乖乖则一件都见不着便已经不得劲儿了。
这会子又听说那骚狐狸竟又定了两套金头面,她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儿子那解释明显是骗鬼的话,想骗她,门儿都没有。
被怒火烧没了理智的老太太直接对掌柜的道:“这些个珠花儿,银花儿我们全要了,还有这些个镯子簪子啥的也要了。
金项圈儿也要,另外劳烦您再给我拿个金镯子来!”
“娘……”赵铭庭瞪大了眼睛,他娘……他娘这是要他的命!
老太太压了压火气,一直垂着的嘴角翘了起来,勾勒出一抹……在赵香柚看来有些怪异渗人的笑容来,她示意赵铭庭低头,然后附耳跟他道:“你傻呀!我的就是你的,柚儿的也是你的!”
赵铭庭一愣。
然后恍然大悟!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是秀才,要脸面,若不是张氏主动给他,他是不会向张氏张口的。(多是言语暗示。)
但他跟他老娘从来都不客气,没钱了就回家找老娘去。
老娘从未说过不给,便是克扣了一家人的吃用也要紧着他!
赵铭庭立刻就大方起来:“老板,劳烦您再给我娘拿两个金镯子,一个怎么够!”
这回轮到赵香柚震惊了。
渣爹怎么会这么舍得?
最后,老太太的三个金镯子就花了十五两银子,加几个银镯子和簪子老太太这头就花了二十二两银子,她这头要贵点儿,花了二十五两银子。
也就是说,渣爹这一趟出来竟花了六十七两银子!
赵铭庭身上的银子不够,老板是熟人,说不让他不必给,等会儿派个伙计去他家里取。
这个服务简直太贴心了,剩下的银子就直接归他了!
赵铭庭美得脚步发飘!
回去的路上赵香柚有点心不在焉,她原本听了赵铭粮说周员外家的事情,怀疑渣爹是想让她给周员外的小儿子冲喜,贪图那五十两银子。
如今听了两个地方掌柜的说法,还有渣爹虽然肉疼但也阔绰的出手说明渣爹并不是缺五十两银子的人。
那……
一毛不拔的渣爹一下子宁愿花六十多两也要哄老太太和她高兴,他所图谋的必定不小。
渣爹回村子的骡车是租的,所以他们逛街便是走路回去,镇子不大,没走多久就到家了。
家里人听到动静儿就都出来迎接,赵香柚再度瞧见了亲娘曲氏,以及长了这么大都没瞧过几次的亲姐姐赵二丫。
曲氏依旧穿着不伦不类的绸缎衣裙,脸上的妆过于浓艳了些,十分的不合时宜。
赵二丫面黄肌瘦,十四岁的年纪就是一脸的愁苦相。身上穿的衣裳跟张氏身边的丫鬟一样,而且她跟在张氏的身后,不知道的必定会以为她也是张氏的丫鬟。
倒是张氏的女儿打扮地十分得体,穿的衣裳果然是赵香柚在那家成衣店里瞧见过的,丝绵布,有十分精细的绣花儿。
张氏也一样,没穿绫罗绸缎,也穿的是丝棉布绣花儿的衣裙。
张氏跟曲氏站在一处,便赵香柚是男人,也会选张氏。
“妾张氏见过老太太。”
“香芹见过老太太,这是妹妹吧,妹妹真可爱!”赵香芹亲热地走上前来去拉赵香柚的手,但却被赵老太太给打开了。
赵香芹的眼眶子一下子就红了,她正要说些什么,但老太太的大嗓门儿一下子就响了起来:“二丫,你是木头桩子么,自己个儿的亲妹妹来了也不知晓来抱去安顿!”
赵二丫连忙从张氏身后站了出来,从老太太怀里接过赵香柚。
“老大媳妇,你是死人啊,杵在那儿干啥,要老娘先来招呼你?”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一张好好的脸让你糊成了猴子屁股,咱们家这是要开戏园子唱戏不成?”
“你是秀才娘子,不是窑子里的娼妇老鸨,打扮成这样出去让人咋瞧老大?”
“还不赶紧去洗了,换一身儿衣裳,老娘都没穿绸缎,你还得瑟上了!”
“咋的?你这是没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中?”
张氏见老太太骂得曲氏脸面上挂不住了,连忙道:“老太太,太太是咱们家的门面,自然要穿些好的……”
“闭嘴!”老太太冷眼剜过去,张氏立刻缩到了赵铭庭的身后,赵铭庭连忙借着袖子的遮掩捏住了她的手,这些小动作落在赵香柚的眼中,把她给牙酸地哟……
“咱们家是农耕出身,可没钱去买绫啊,罗啊,绸啊,缎啊的,老大媳妇身上穿的脸上抹的是你给的吧?”
“是……是妾孝敬太太的!”
“哼!你眼里只有太太,没有我这个老太太,咋就不见你孝敬孝敬我?”
“好一个狐媚子玩意儿,打量我这个老东西不知道你打的主意?”
“你故意撺掇老大媳妇把自己个儿整治得跟猴儿似的,她出去丢了人,回头人家再见着你,便会说秀才老爷的妻不如妾,秀才老爷委屈了,娶个老婆连妾都不如!”
“没有……老太太我没有……我这一颗心就差刨出来给老爷太太和老太太瞧了!”张氏被老太太骂哭了,哭得梨花带雨,可怜极了。
“娘……”赵铭庭皱了眉头,他正要开口劝,赵香柚就抢着嚷嚷起来:“阿奶,娘丑,这个姨姨好漂亮呀!”
她和她阿奶都点成这样了,曲氏若还不明白……那就真的没救了。
赵香柚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曲氏。
她不过是不想渣爹的后院儿太清静了。
也不想渣爹的日子好过。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原主小小年纪就被疼死了,她也被极致的疼痛折磨了三年多。
先不说凶手是谁,渣爹娘的冷漠和无视也是促使悲剧发生的原因之一。
曲氏被老太太这一通骂,又是当着妾的,偏生讨债鬼最后还补了一刀,她都感觉自己个儿的脸面被人扔在地上踩来踩去。
几辈子的人都丢干净了。
曲氏捂着脸跑了,赵二丫无措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吼道:“愣着干啥,还不带你妹妹去歇着?”
赵二丫吓得一抖,差点儿没把赵香柚给摔了。
老太太越过默默掉泪的张氏,也不睬赵香芹,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里走,影壁后头是一排屋子,这是前院儿。
赵二丫快步走到老太太前头,给她领路。
张氏她在把西厢的小院子收拾出来给老太太和赵香柚住。
小院子只有三间房,正房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架子床,一个有些掉漆的柜子,一张圆桌,四个圆凳,一个用来搁盆儿的洗脸架子,架子上挂着两张干净的布巾。
赵二丫把赵香柚放床边儿坐了就赶忙拿了盆儿出去打热水,瞧得出来,她这活儿是干惯了的。
很快,赵二丫把热水打了进来,她也没什么言语,就默默地伺候赵香柚和老太太洗脸。
洗完以后,老太太就把包袱打开,从里头挑了一身儿大红色的衣裙给赵香柚换上,又给她重新梳了双丫髻,挑了一双带着银铃铛的珠花给她别在发髻上,只要赵香柚动动脑袋,便能听到‘叮铃铃’的响声。
“哎哟,阿奶的柚儿好俊!”
老太太把赵香柚打扮好了之后,捧着她的小脸儿很是欣赏了很久。
站在一旁的赵二丫十分羡慕地瞧着。
“娘……”赵铭庭在外头喊老太太,老太太就出去了。
赵二丫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走过去拉起赵香柚的手,笑着夸赞:“香柚越发的好看了!”
“昨儿听爹说香柚会说话了,我还不信,刚才听了你的声儿我还很是在云里雾里呆了一会儿呢!”
说完,她抬手轻抚赵香柚的发髻,手指扒拉着珠花上的小铃铛,目光落在上头根本就挪不开:“爹对你真好……”
“啥时候爹也能对我这么好啊!”说完,赵二丫便深深地叹了口气。
“二姐姐,爹爹第一次给柚儿买花带。”赵香柚望着赵二丫道,“柚儿见过……”她掰着手指头数:“一次……两次……三次……爹爹。”
打赵香柚满六个月之后,赵二丫就没怎么见过赵香柚了,在那之前她偶尔会背着赵香柚这个软乎乎的小团子干活儿。
不过虽然没有见过赵香柚,却常常听娘咒骂赵香柚讨债鬼,咒骂她怎么不去死。
也常常听爹用香柚是个傻子来挤兑娘,让娘在张姨娘面前抬不起头来。
爹也十分讨厌香柚。
想到这里,赵二丫看赵香柚的眼神就柔和了起来,她怎么能嫉妒妹妹呢。
“香柚会说话了,不是小傻子了,以后爹娘都会对香柚好的,香柚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赵二丫温柔地安慰着她,心中那丝丝不甘已然消散一空。
感觉到赵二丫的善意,赵香柚拿小脸儿蹭了蹭她的手心儿,软萌的样子顿时逗乐了赵二丫。
“二丫你干啥呢?赶紧去灶房帮忙!”
听见外头曲氏扯着嗓子喊她,赵二丫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我陪二姐去干活儿!”赵香柚抓着她的手指,乖兮兮地道。
“灶房那脏地方可不是你能去的。”她柔声劝赵香柚,灶房杂乱,而且忙乱起来她怕把赵香柚给烫了。
赵香柚是老太太的宝,容不得半点闪失。
大房四姊妹,老太太眼中只有香柚,爹娘眼中只有香芹,独她和大姐跟杂草一般,没人疼爱。
赵香柚没有错过赵二丫眼中的失落和黯然,她摇了摇她的手:“柚儿不怕,柚儿在家也进灶房陪阿奶!”
“柚儿想跟二姐玩儿!”
赵二丫笑了,在这个家基本没人亲近她,赵香芹和赵子睿是将她当成下人使唤,赵香柚这般才是真正的妹妹对姐姐的依赖,这种感情对她来说十分的陌生,不过,她很喜欢,也很珍惜。
这善意和依赖对她来说就是来之不易的珍宝,怎么样呵护着都觉得不够。
“好,二姐带你一起,不过你要乖乖听二姐的话,要离灶眼儿远点儿,也不能靠近锅台!”
“嗯!”赵香柚狠狠点头。“柚儿最乖啦!”
赵二丫牵着她的手去灶房,灶房中的厨娘看到赵香柚愣了一下,然后便夸赞:“这小姑娘长得真好!”她虽是张氏买来的人,但因着常年都是赵二丫在灶房给她帮手,两人相处的时间长,赵二丫又不是个多嘴多舌的,让干啥就干啥十分勤快,所以对赵二丫还是很和善的。
“她是我妹妹赵香柚!”二丫把赵香柚抱起来放到门口的凳子上坐了,就忙挽起袖子从厨娘的手中接过刀,‘剁剁剁‘地切起了萝卜丝儿来,她的动作十分娴熟,萝卜丝儿切得又快又好。
“婆婆好!”赵香柚微笑着打招呼,她也不闹,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也不乱动弹,乖巧极了!
十分的惹人喜爱。
“哟,原来是六姑娘!我老婆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呢,就是太瘦了不然就跟观音娘娘座下的仙童一样样的!”厨娘瞬间就被她给俘虏了,脸上笑出一朵花儿来。
“好啊,你们居然偷懒不干活儿!”赵香芹闯进了灶房,指着厨娘和赵二丫的鼻子骂。
厨娘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她忙端了装着一尾大草鱼的木盆往外走:“五姑娘,奴婢去破鱼。”
赵香芹一脸嫌弃地让开路,生怕鱼腥味沾染到她身上。
她的目光落在赵香柚身上,赵香柚穿着新衣裳,戴着好看的头花儿,的确很乖巧漂亮。
嫉妒之火顿时就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呸!就你这模样还仙童呢,臭不要脸的小傻子,你的头花是我的,身上的衣裙也是我的!”赵香芹指着赵香柚命令她:“都还给我,都是我娘给的钱!”
“不给!”赵香柚惯着她?
不能够!
“阿奶给我买的,你想要找阿奶!”
赵香柚不给,赵香芹就毛了,“不要脸的东西!快给我!”她上手去抢,赵香柚从凳子上跳下来连忙躲闪,赵香芹扯着她的衣裳猛然往自己身边攥,然后就伸手去扯赵香柚的头花。
赵香柚手短,防不住她,虽然躲闪之下没让她扯下来头花,但头发却让她给扯散了。
她也不是吃亏的,薅不到赵香芹的头发她干脆抱着赵香芹的手‘啊呜‘一口狠狠地咬下去。
“啊!好疼!”赵香芹顿时惨叫起来,她使劲儿把赵香柚甩开,扭头瞧见灶台旁小炉子上坐着的铜水壶恶向胆边生,拎起水壶就朝赵香柚的头脸抛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赵香柚完全就躲避不及。
完犊子了。
这把非得毁容不可!
赵香柚绝望地想。
预想中的疼并没有到来,赵二丫闪电般把赵香柚护在怀里,铜壶砸在她的背上。
二丫痛苦地闷哼一声儿,她担心开水烫到赵香柚,顾不上自己个儿的伤,十分焦急地将赵香柚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柚儿你没事儿吧?”
赵香柚摇头:“二姐姐烫到没有?二姐姐疼不疼?我们去找郎中……”
铜壶不大,但是赵香芹那一下子用尽了全身力气,所以砸得非常重。
光听着那一声闷响都疼得不行。
“贱婢,你居然敢挡着!”赵香芹冲过来猛地撞开赵二丫,又张牙舞爪地扑向赵香柚。
赵香柚一边儿躲一边儿扯着嗓子嚎:“救命啊……打死人啦,阿奶快救命啊!”
不过她没嚎来赵老太太,倒是将曲氏给招来了。
“这是咋的了?”曲氏见灶房一团乱,厉声问。
“是她,贱蹄子欺负我!她咬我!”赵香芹撸起袖子露出手腕,都见血了,曲氏瞧了眼睛都气红了!
接着,赵香芹又指向赵二丫:“她们两个一起欺负我!”
赵二丫慌忙摆手解释:“娘,是香芹要抢香柚的头花,香柚不给,香芹就用铜壶砸香柚。”
瞧着掉在地上的铜壶,曲氏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赵二丫一个大嘴巴子,赵二丫的嘴瞬间就肿胀了起来。
“你胡说,香芹要什么好东西没有?犯得着去贪这个傻子的东西?”曲氏抓着赵二丫对她又打又拧,二丫疼得直哭。
“你走开!不许你打二姐!”赵香柚连忙去推曲氏,奈何她力气小,根本就撼动不了曲氏半分。
赵香芹得意得看着赵香柚,她指着赵香柚头上的头花对曲氏道:“母亲,我就喜欢她头上这头花。”
曲氏立刻就松开了赵二丫,转去抓赵香柚,从她头上将头花扯了下来:“没大没小的丧门星,你五姐姐喜欢你就该给!”
“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小娼妇,当初怀上你的时候就该喝碗药把你给打了,省得你祸害人!”
“呜呜呜……阿奶,救命啊!”赵香柚趁着曲氏给赵香芹头花的功夫跑了出去,曲氏见状神色一变,连忙去追。
完犊子了。
她刚才一生气啥都顾不得了,竟忘了老虔婆还在家里。
“咋的了我的乖乖?”听到动静赶过来的赵老太太一把抱住赵香柚,她身后跟着赵铭庭和张氏。
赵香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赵老太太的三角眼跟刀子似的扫过曲氏以及赵二丫和赵香芹。
曲氏心虚转了转眼珠子,她讪笑道:“娘……没啥事儿,是几个孩子玩闹。”
“柚儿这孩子也太霸道了,娘您瞧瞧她把香芹给咬得……这若是落了疤往后还咋说亲?”说着,曲氏就让赵香芹把手腕儿露出来,张氏跟赵铭庭瞧见了脸色都变得不大好看了。
赵铭庭就数落赵香柚:“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瞧你给你五姐咬得!”
张氏把赵香芹揽进怀里,只问她疼不疼又让人赶紧去请郎中来,然后娘儿俩一起垂泪。
啧啧……
模样老可怜了!
赵铭庭就十分满意张氏这种不闹腾,啥事儿就息事宁人的态度,故而对赵香柚和赵老太太都生了怨气:“娘,您也太惯着柚儿了些!”
赵老太太冷笑一声:“亲爹娘不管我们柚儿,我再不疼她些,你让她怎么活?”
“我的柚儿乖巧得很,老娘从未见过柚儿欺负人!”
“那小蹄子身上的衣裳不乱,头发不乱,倒是我的柚儿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你们倒是好意思说柚儿欺负人!”
“赵二丫,你给老娘滚出来,你来说说刚才到底是咋回事儿!”老太太一吼,赵二丫就从灶房中艰难地走了出来,这会子她每走一步都撕扯着背脊疼,钻心地疼。
赵二丫的脸高高肿起,走路的姿势也不对,赵老太太指着她问曲氏:“你打的?”
曲氏心虚地道:“她在灶房没看住两个妹妹,我一生气就,就出手教训了她……”
“你说,到底是咋回事儿!”赵老太太质问赵二丫,赵二丫看了眼曲氏,跟她的目光稍微对上就吓得慌忙低下了头,一声都不敢吭。
赵香柚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她这二姐姐没少被曲氏虐打,不然咋会怕她怕到这个地步。
她打着哭嗝儿道:“呜呜呜……阿奶……娘要打死我……五姐姐要柚儿的花花,爹爹头回给柚儿买的花花,是柚儿的宝贝……呜呜呜……柚儿舍不得给……
呜呜呜……五姐姐打柚儿,柚儿咬她。
五姐姐用开水泼柚儿……柚儿害怕,二姐姐护着柚儿……
阿奶,咱们回家吧,带二姐姐回家!
二姐姐护着柚儿,娘要打死二姐姐!
二姐姐对柚儿好,柚儿不想让二姐姐死!”
“你胡说!”曲氏尖叫起来,“你个……”
“闭嘴!”赵铭庭恨不能一脚踹死这婆娘,干啥啥不行,搅和事儿第一名!
“你这孩子,你要头花跟娘说,娘给你买就是了,为什么要去讨妹妹的呢?”张氏见情况不对,忙避重就轻地教训赵香芹,这会子她也注意到了赵香芹手上攥着一对头花。
“你们是姐妹,要相亲相爱,赶紧把头花还给妹妹!”她一边儿说赵香芹,一边儿给她使眼色,赵香芹不情不愿地把头花递给赵香柚。“我就是跟你闹着玩儿的,不曾想你竟玩儿不起。”
赵香柚没去接头花,哭红了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赵老太太。“阿奶,吃软饭是啥意思?”
“阿爹牙口不好么?”
“五姐姐说爹爹是吃软饭的,说爹爹花的钱钱都是她娘的,说爹爹给柚儿买的花花和裙裙都是她的!”
“阿奶,不然咱们不要了,我怕五姐姐脱柚儿的衣裳!”
“你撒谎,我没这么说过!”赵香芹震惊极了,她大声反驳。
赵铭庭吼道:“闭嘴!香柚才四岁,以前在乡下不过是个……她哪里知道什么叫吃软饭?”说完,赵铭庭冰冷的目光落到张氏身上,“你就这么教孩子的?”
“我是吃软饭的?”
“相公我没有!”张氏连忙辩解,赵铭庭的眼神太渗人,她慌了。“香芹她不会说谎的……我没这么教过孩子,香芹她不会撒谎的,我们一家人都靠着相公……相公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张氏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赵铭庭心中那股子怒气虽然没散,但他的理智还是回笼了些,他还没中举,还没谋到好的差事,的确还要靠着张氏养着。
想了想,他便躬身跟老太太道:“娘,这里头肯定有误会,柚儿她是不是听岔了……”
赵香柚闻言嘴巴一瘪,眼泪又掉了下来:“阿奶,我怕,我们回村好不好?”
“好好好,我们回村,带你二姐姐一起回村!”赵老太太连忙哄道,顺便甩了无数个眼刀子给赵铭庭。
老太太让赵二丫跟上,赵铭庭顿时就慌了,他滴个亲娘哟,可不能走哟!
“娘……娘您走啥!”
“我好好教训她们好不好,娘您别走啊!”
赵铭庭连忙拦住老太太,老太太让他滚,赵铭庭不能滚啊!
“柚儿,爹给你做主,爹罚你五姐姐,让你五姐姐来给你道歉,你留下来好不好?”啥玩意儿心尖尖,在他的前程面前算个屁!
“爹给你买好吃的!”
“柚儿还想要啥,爹都给你买!”
“真的吗?”赵香柚天真地问,不信任的眼神中透着渴望。
“当然是真的!”赵铭庭连忙道:“爹一会儿就带你上街好不好?爹给我们香柚买好吃的,买好玩儿的!”
赵铭庭这么一说,赵香柚脸上的渴望就愈发的明显了。
“阿奶……”赵香柚连忙晃了晃赵老太太的袖子,赵老太太只得停下脚步,她气哼哼地指着赵香芹:“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罚她闭门思过啊,抄写十遍女戒!”赵铭庭道。
老太太冷笑一声:“这就不必了,你教不好闺女,我就来教她,这么着吧,等我回去的时候让你媳妇还有五丫跟我一起回去!”
“爹……我不要……”赵香芹顿时就傻了,她才不要回乡下吃苦受罪呢!
张氏也傻了眼,可不管她看着赵铭庭的目光有多少哀求,赵铭庭都没搭理她。
“成,都听娘的!”赵铭庭哪里敢反对,当即就应下了。
赵香芹转身去找张氏,抱着她哭求:“娘,我不回乡下……”
张氏心疼地搂着她,“听话!”这个节骨眼儿上张氏可不敢坏赵铭庭的事儿。
见自己个儿的亲娘都不帮自己,赵香芹一下子就绝望了,顿时就哇哇大哭起来。
都是赵香柚,都是这个死丫头害她的!
等着吧!
她早晚要这死丫头好看!
呜呜呜……她的手腕好疼呀!
她们不得劲儿,赵香柚就舒坦了,这时下人说郎中来了,赵香柚忙搂着她阿奶的脖子:“先给二丫姐姐瞧!”
赵二丫闻言连忙摇头,她是个姑娘家,身上疼的地方哪儿能让男人瞧见。
赵老太太对赵铭庭道:“让郎中等着,我去瞧瞧二丫!”
赵二丫跟着老太太去了厢房,进屋老太太就让她把衣裳脱了,赵二丫很是扭捏,被赵老太太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她才红着脸把衣裳脱了。
她身上不少新旧交错的疤痕,赵香柚瞧着应该是掐的拧的以及藤条打的。
她背上的伤最为触目惊心,皮肤青紫一大片不说还发红起泡,可见烫得不轻。
赵老太太见她伤成了这样,回想起赵香柚说的话,心里的火宛若被泼了一瓢油,轰地一下直冲脑门儿。
当时若二丫没帮赵香柚挡那么一下子……
那她的柚儿就……
老太太不敢想!
她阴沉着脸出去找郎中,赵香柚趴在床边,她抓着赵二丫的手问她:“二姐姐疼不疼,柚儿帮你呼呼……”
赵二丫无力地笑了笑:“没事儿,二姐姐皮糙肉厚的……不疼。”她早就疼习惯了呀。
赵香柚不吭声,她俯身轻轻帮赵二丫吹伤口,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赵二丫很懦弱,她不敢反抗曲氏,阿奶问她真相的时候她选择沉默。
可她也能毫不犹豫地帮自己挡下那个滚烫的铜壶,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赵香柚觉得这个女孩子柔弱善良,不能继续待在这一家子身边了,不然早晚会被欺负死。
“柚儿。”忽然,赵二丫抬手揉了揉赵香柚的头,她的眼眶湿了,赵香柚分不清她是疼的还是啥。
“有个妹妹真好!”幸好柚儿不傻了,赵二丫想。